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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扶貧公主2》作者:夜笑【完結+番外】

《(綜漫)扶貧公主2》作者:夜笑【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5100個瀏覽者
文案:

經歷了放到小說裡可以寫個幾百章的辛苦奮鬥之後,新的問題擺在了她的面前:
由於先前用力過猛積累了過多的信仰,距離變成無悲無喜的神明就只差一層窗戶紙了。
是時候曠工摸魚了!

於是她帶著新結識的朋友,開始了自己的摸魚之旅。

包括但不限於:
干掉黑漆漆後在老祖宗忍宗族家門口開實踐教育培訓班
帶著滅族兄弟體驗新忍者社會
成就了大空少女的年齡差戀情
幫收留了自己和朋友的紅發青年在橫濱開了所孤兒院
協助陷入迷茫的少年自立門戶建立『關愛未來咒術師慈善基金會』
以及給平行世界的男友蓋好棺材板

阿緣:嗯,今天的我也是摸魚界的扛把子呢……等等,為什麼信仰值又滿上來了?

閱讀提示:
1.文案內容順序可能會改
2.CP還是戰場玫瑰玫瑰,問就是我又可以起舞了(被打)
3.愛力放出產物,私設如山、OOC滿天飛,如有不適,請務必及時點X逃生,不用留下發言,感謝大可愛小寶貝們的溫柔,祝大家食用愉快!

內容標簽: 火影 綜漫 家教 少年漫 輕松 扶貧
搜索關鍵字:主角:阿緣 ▏ 配角:戰場玫瑰、咕噠子 ▏ 其它:

一句話簡介:自帶修改器通關的快樂你想像不到

立意:人人做出一點改變,世界會變得更美好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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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因陀羅最近有點煩。

  除了忍宗內部的暗潮洶湧之外,更因為身邊的這個女人。

  他漆黑的眼睛掃過走在身邊的女人。

  二十來歲……或許更小一點的年紀。注意到自己的視線,還抬頭大大方方的回以一個輕松的笑容。

  盡管穿著打扮並不出眾,但從談吐氣質卻可以看出是一位貴女。遇到一名貴女本身也不是太麻煩的事情,問清來歷之後把人送回去也就好了。

  ——可她偏偏還失去了記憶。除了『緣』這個名字和自己是來自一個叫做『輝夜城』的地方、還有自己正在找人這件事之外,什麼都不記得。就這樣迷茫的在前往忍宗的必經之路上徘徊。

  她看起來並不著急,但因陀羅卻不能就這樣放任她不管。

  一名貴女要是在忍宗周圍出了事,不僅可能會引來貴族跟忍宗的交惡,更是可能會傳出「忍宗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的傳言。

  更何況……

  這本就可能是一場針對忍宗的陰謀呢?

  突然出現在自己畢竟路上的失憶貴女,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為了保護她也是監視她,因陀羅只能帶著這位緣小姐,一步步向著忍宗的方向走去。

  「所以你出身的忍宗並不是國家或者城市,而是一個……嗯,你父親建立起來的聚落?或者說宗教勢力?」

  「那你們靠什麼營收,就是說你們這邊靠什麼生活呢?種地?種什麼作物?」

  「是要賣麼?不是?啊……那是靠其他的特產經濟?也沒有?那日用品呢?日常用具還有衣服工具之類的也都是自己做麼?」

  看著一臉苦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年輕女人,因陀羅眉宇間的溝壑更深了。

  他完全搞不懂這個女人想做什麼,也不知道她問這些的意義在哪裡。就算是探聽,這些問題也太奇怪了。

  一路上,女人不僅沒有畏懼他嚴肅冷峻的表情。反而像個第一次出門的孩子一樣一直好奇的問個不停。

  因陀羅從來不知道一個區域竟然有這麼多需要關注的事情。

  等到兩人終於走到溪水邊可以休息的時候。饒是強壯如因陀羅也不由的松了口氣。

  倒不是身體上的,他並不累。而是精神上——終於能擺脫她的十萬個為什麼了。

  「我去弄點柴。」

  他叮囑完自稱為「緣」的貴女之後,就像被人追趕一樣迫不及待的消失在了原地。

  「哇哦。」

  看著男人憑空消失的地方,阿緣發出一聲驚嘆。

  但讓她感覺很奇怪的是,自己對這變魔術一樣的行動好像並不陌生。

  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熟悉——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人的言行和氣勢都讓她有熟悉感。所以她才像這樣毫不猶豫的就跟著人走了吧。

  因陀羅離開的這段時間她也沒有閑著。而是起身在開始在周圍尋找看起來會合適的石頭准備壘個簡易石火塘。

  雖然記不得自己的過去,但畢竟失憶不代表以前的技能全廢。所以當場景合適的時候,她還是能想起些東西的。

  比如野外求生。

  恍惚中記得好像有誰教過自己應該怎麼野外求生來著。

  於是等因陀羅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少女和一地整齊的,看得出是刻意挑選出來的石頭。

  「喜歡撿石頭也是貴女的愛好麼。」

  「別人不知道,我是沒有的。」蹲在石頭中間擺弄的少女確實一口否認了。「我准備壘火塘來著,沒想到這個還挺難的。」

  說話間,她手上中堆起來的幾塊石頭「啪」的一下倒下去散稱一堆。

  因陀羅:「……」

  行吧,他知道這些三三兩兩散成一堆的石頭是怎麼回事了。

  顯然就是貴女殿下失敗的試驗品。

  「不是這麼堆的。」

  因陀羅把撿來的柴在旁邊整齊堆好,然後才蹲到阿緣面前,在那些石頭彙總挑挑揀揀擺弄起來。

  沒一會兒就堆起了一個簡易但不失美觀的石頭火塘。

  深切知道專業的事應該交給專業的人去做的阿緣雙手撐著下巴感慨道:「你很熟練啊。」

  「以前經常跟阿修羅烤魚。」

  大概是因為心思都在壘火塘上的因陀羅不假思索的回答,等話說出口,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了什麼。

  第一次聽他說自己的事,阿緣饒有興趣的追問了下去:「阿修羅是?」

  忍宗宗主有兩個兒子的事本也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因陀羅還是低聲回答了她:「我弟弟。」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猛然意識到。

  他跟阿修羅已經很久沒有一起行動過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跟阿修羅日漸形同陌路,明明小時候也曾形影不離的在一起。

  「除了烤魚之外呢?還干什麼?」

  「沒什麼了。」因陀羅本就不喜歡別人打探自己的事情。更何況還是面對一個可疑人士,只是面度一名貴女,他不能用粗暴的方式拒絕,只能換了個話題。

  「到是貴女殿下竟然知道可以壘火塘,讓人驚訝。」

  阿緣完全沒有被轉移了話題的不悅,「雖然記不太清了,但是以前有人教過我野外生存來著。」

  她思考了兩秒才從記憶裡抓到了只言片語:

  「比如可以等人把魚抓上來再處理好就把穿好的魚叉到火塘的石縫裡之類的。」

  因陀羅有那麼一瞬間失去了語言能力。

  都處理好穿好了,就差一個烤……這也叫教導野外生存?怕不是為了帶大小姐在外面玩兒吧。

  堆好火塘盛生起火,因陀羅就自覺的去抓魚了。

  「你可以在附近走走,但不要走遠。」

  他思考了一下,還是沒有過多的對人做限制。

  反正他就在附近不會走遠,還不至於出了事都察覺不到。

  說完,因陀羅再次表演了一次原地消失之術,抓魚去了。

  而就像是要跟他作對一樣,他前腳消失,後腳就有一道黑影出現在阿緣身後的樹梢上。

  穿戴著鬥笠和黑袍的黑影就像全世界暗中偷窺的壞人一樣,隱蔽了自己的身形藏在暗處,凝視著自己的關注對像。

  他既然選擇了因陀羅作為自己的目標,那自然不會放過出現在他身邊的任何人。

  尤其還是這樣突然出現的可疑人物。

  常年潛伏忍宗卻從沒被人發現的過去讓他對自己的匿藏、逃脫能力有十足的信心。所以他放心大膽地就呆在她頭頂的樹梢上觀察著。

  這是一個他從未接觸過的人。

  不知來歷,也不知目的。

  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在自己計劃即將達成之際出現。

  怎麼想都有問題。

  而且……

  黑絕傾身更靠近了些。

  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這個人身上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自己。

  他無法分辨那究竟是好是壞,只是覺得受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吸引。

  難道她也有母親的血脈?

  不,不可能,他就是母親最後的孩子。除了自己和那兩個家伙之外,母親沒有其他的孩子……

  思考間,黑影不知不覺的移動到了更近的地方。

  反正不會被察覺。

  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馬上就……

  就在他覺得自己終於抓到點蛛絲馬跡的時候,磨刀霍霍就等他靠近的粉色光芒就像衝向獵物的蛇一樣彈設而出。

  將自持不會被人發現的黑影捆了個正著。

  這時黑影才注意到,那個捆住自己的東西,竟然是一條帶著淺淺粉色光芒的飄帶。

  這飄帶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看似輕薄卻無比解釋。無論他怎麼動,都不能向過去一樣穿透它逃走。

  而那個一直四下張望,似乎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女人,也不知什麼時候抬起頭來,正死死的盯著自己。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阿緣看著手裡被帶裡三層外三層結結實實包起來,順便還打了個蝴蝶結的黑色球體。

  也許是受到了驚嚇,就算被牢牢捆住,黑球的表面還在不停的流動,隱約還能看到上面浮現了一張就像故事結局才發現自己站錯CP的人一樣難以置信的臉。

  「但總覺得一看到就覺得發自心底的覺得火大呢。」

  阿緣抓著飄帶打出來的蝴蝶結顛了顛裡面的黑球。

  ——重量意外的很輕,一開始看這黑泥一樣的液體,還以為會很有分量來著。

  可能因為它本來就是沒什麼分量的東西吧。

  「唔唔!?唔唔——」

  就像被人跟世界分割開來一樣的黑絕看著外面的女人,努力做著最後的掙扎。它能聽到外面女人的聲音,卻怎麼也不能把自己的聲音傳出去。

  捆住它的粉色物體明明看起來那麼輕薄脆弱。但當他被困在裡面的時候,卻感到了從出生到現在從未有過的憋脹感。

  空間是那麼狹小,它動都沒發動一下。明明不用呼吸,卻有了好像要窒息一般的感受。

  「黑漆漆鬼鬼祟祟就算了,還上來就挑撥離間……也不能怪我關門打狗了吧?」

  阿緣笑眯眯的看著被粉色飄帶捆住的黑球,接著抓住飄帶的一端轉了幾圈,像掄流星錘一樣猛地把它甩了出去。

  『啪』。

  一聲脆響過後,是被牢牢束縛起來,一聲都沒能傳出來的尖叫。

  飄帶『流星錘』中的黑色就像被融化了一般開始崩塌。

  ——不!

  不要!不可能!

  母親大人、我還能救出母親大人——

  黑絕從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自從他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的那一瞬間,結局就已經決定了。

  「你在做什麼?」

  拎著魚回來的青年皺著眉看著還保持著甩出去姿勢的貴女,皺緊眉頭不知道她又在搞什麼。

  「啊。」被抓了個正著的阿緣眨了眨眼重新站好。

  「就……丟了個垃圾?」

  不被需要的東西都可以統稱為「垃圾」,那她說自己丟了個垃圾也沒毛病嘛。


第2章

  阿緣很早就注意到那個跟在自己和因陀羅後面給人一種不詳預感的黑影了。

  一開始她還以為那是因陀羅的影衛(漫畫裡都有!)之類的存在,所以才忍著不好的感覺沒有說話。

  但隨著對方越來越越界的窺探,她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猜測。並且抓住了對方自傲大意的瞬間把人干掉了。

  搞掉他的一瞬間,阿緣是真神清氣爽,覺得整個人都輕松明亮了起來。就像大熱天喝了冰闊落一樣快樂。

  黑色沒有錯,但黑色還鬼鬼祟祟的東西大多不是好東西,干掉總之不會錯。

  看她如此神清氣爽的樣子。

  因陀羅不由露出些許不解——這麼短時間,若是有人的話他不可能察覺不到,但如果不是跟接應人接上了消息……難道人真的能這樣無緣無故就高興起來?

  注意到因陀羅緊皺的眉頭,阿緣保持著丟東西的姿勢就像做運動那樣又晃了晃手臂。手中漂亮的飄帶也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仿佛剛剛全自動捕捉黑色人影的行動就只是人的幻覺。

  「你不覺得這個姿勢其實也是個挺好的鍛煉方式麼。」

  伸伸胳膊抻抻腿,多好啊。

  揮揮拳頭砸倒樹,腳上一用力地面就是一個坑的忍宗少主不禁不覺得,還覺得這個貴女腦袋裡可能有哪裡不對。

  「那又是什麼?」

  他放棄在她的古怪行動上繼續糾纏,轉而看著被她抓在手裡的那條淺色飄帶。

  「啊。」阿緣看向剛剛被自己用作投擲工具的飄帶。

  ——這是什麼來著?當時覺得很順手就順便用了。

  其實她隱約知道這個應該被叫做「羽衣」,但具體為什麼是,又能怎麼樣,就不清楚了。

  於是她粗暴的把她塞進袖子裡,斬釘截鐵道:「這個是女孩子用的飄帶。」

  作為一個從沒用過飄帶,更沒見過別的貴女的飄帶的人,因陀羅並不能進行有效質疑。

  因陀羅視線再次掃過周圍的樹林,見確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到地方,只能權當她剛剛的怪異表現就只是某種個人嗜好了。

  他把魚帶到水邊,熟稔的開始處理起來。

  雖然因陀羅語氣態度一直都很冷硬,但舉止卻很照顧人。

  不僅把魚收拾的干干淨淨,還專門挑了大一些的給阿緣。

  「這就是哥哥麼。」

  阿緣撐著下巴感慨道。

  似乎她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但印像中的哥哥都還挺照顧弟弟的,不管原本的性格是溫和還是冷硬。都會有照顧弟弟的一面……

  等等,有一對好像不是這樣。

  腦海中似乎閃過了某些畫面,但因為只是極瑣碎的片段,所以阿緣並沒能及時抓住。

  「你回憶起什麼了?」

  因陀羅敏銳的抬起頭。

  「你的兄弟?」

  「不,不是。」

  聽到這裡,因陀羅失去了興趣。

  既然不是能找回她身份的線索,他自然沒興趣打探別人的事情。

  阿緣反問:「你弟弟呢?」

  因陀羅言簡意賅的回答:「叫阿修羅。」

  「然後呢?性格之類的?」一般介紹不應該說這些麼。

  「是個熱情又樂觀的人。」

  就像被擠的牙膏一樣,因陀羅口中又被擠出了一點信息。提起弟弟的時候,他的眉眼舒展了些許,流露出不自覺的溫柔。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現在是在跟一個陌生人交談。於是很快他又恢復到了先前那副就像時刻在思考世界未來這等大事的嚴肅表情。

  就算都是不重要的事情,也不能再這樣說下去了。想到這裡,接下來的旅程中他就像是鋸嘴葫蘆一樣不再提起家人的事情。就連其他問題,也總是壓縮到三兩個字去回答。

  終於,道路的盡頭出現了整齊的農田和人造的建築。

  被因陀羅稱作「忍宗」的地方,既不是國家也不是城池,而是一個民風淳樸自給自足的大型村落。阿緣跟著因陀羅回去的時候,剛好是一天結束的時候。

  一路上都能看到帶著工具往家裡走的人。

  他們大多穿著白色背後帶著很多勾玉圖樣的衣服,見到因陀羅的時候都會恭敬的問好,偶爾有人會把好奇的視線投到他身邊的女人身上。但一想到因陀羅大人往日的威壓,人們馬上又會收回視線,問都不問的就走開。

  因此盡管阿緣是跟著因陀羅一起從正門走到忍宗宗主,也就是他的父親,大筒木羽衣的住處的,一路上卻完全沒有被盤問八卦。

  雖然是忍宗宗主的住所,但也只是一個比較大的平層建築。

  邊角的地方能看到一些物資,但都不是什麼很貴重的東西。裝飾品也一樣,有,但看得出並不值錢。

  明明生活在這裡的人看起來各個身強體壯,衣著也很干淨整潔……到是讓人無法判斷究竟是富庶還是清貧了。

  大筒木羽衣在平時工作的地方見到了這個由大兒子帶回來貴女。

  一個據說失去記憶,但完全看不出一點緊張驚慌、反而落落大方的觀察著周圍還有自己的年輕貴女。

  少女並非像母親大人那樣有著驚人的美麗和顯眼的特征。但談吐間卻有著讓人信服的氣度,讓人不自覺的想要相信。

  「歡迎您,遠道而來的貴女。」

  大筒木羽衣對自稱「阿緣」的貴女表示歡迎,並且主動提起了治療的事。

  「若您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幫您進行治療,看能否助您恢復記憶。」

  「好啊。」阿緣大方的答應了下來。

  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隱瞞的地方,能早點恢復記憶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而且她還挺好奇這裡的人怎麼治療——還能治療失憶,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得到阿緣的允許之後,大筒木羽衣坐到了她的對面,接著用發著綠光的手壓到了她的額頭上。

  ——總覺得這綠光也不陌生。

  大筒木羽衣觀察阿緣的時候,阿緣也在反過來觀察這位滿身白色的老人。

  當然也注意到了老人那一圈圈的怪異眼睛。

  雖然很怪異,但老實說並不會覺得驚訝。反而有幾分熟悉,好像她以前也曾見過似的。

  就好像……

  「我好像還有個同伴。」

  想到「與眾不同的眼睛」,她恍惚中又想起了什麼。

  「同伴?」

  這次開口的是因陀羅。

  ——她剛剛可沒說過。要是早說了,他當時就在周圍搜索了。

  「嗯。」阿緣點了點頭,「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但如果我的感覺沒有錯的話,我大概是有同伴的。」

  「那麼對於這位同伴,你記得多少?」

  「黑發……」阿緣努力的壓榨著自己的記憶。

  「額……可能還有跟因陀羅一樣看起來總是一張被欠了很多錢的表情的臉?」

  因陀羅:「……」

  大筒木羽衣:「噗。」

  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是大筒木羽衣,這位須發皆白的老人笑了起來。

  「因陀羅啊,你看……」

  「我先回去了。」因陀羅完全不給父親大人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轉身就要向外走,臨到門口的時候,他轉過身:「要是你還想起了什麼,可以跟我說。」

  她是他帶回來的,那自然會負責到底——不管她究竟有沒有問題。

  目送因陀羅離開,大筒木羽衣也收回了自己治療的手。

  他試圖給自己兒子辯解:「因陀羅並不是討厭您。」

  阿緣點了點頭:「我明白。」

  帶「嬌」屬性的人大多這樣,不管心裡怎麼想,面子上都不會饒人。

  「您的身體很健康,看來失憶是其他原因引起的。不過也不用著急,雖然沒辦法隆重的招待您,但這裡很安全,您盡可放心的在這裡生活。」

  大筒木羽衣簡單的跟阿緣解釋了一下她的情況,就讓身邊的人帶她去房間休息了。

  結果才出去沒多久,就又撞到了因陀羅。

  只不過他現在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妙。

  「因陀羅少爺,有些事還想跟您再聊一下。」

  「因陀羅少爺,這次……」

  支持因陀羅的人就像給老師告狀的小學生一樣將他圍在中間,嘈雜的聲音連隔著兩條走廊的阿緣都能聽到。阿緣探頭看過去,甚至能看到青年皺到一起的眉頭。

  顯然並不想聽到這些內容。

  好歹也是帶自己回來的恩人。

  這樣想著,阿緣轉變了前進的方向,在侍從疑惑的視線中向著因陀羅走去。

  「抱歉,稍微繞個路。」

  說完她就沿著木質的長廊向著因陀羅的方向走了過去。

  「哎呀,不是說帶路麼?你怎麼先走了。」

  阿緣話沒有說完,但圍過來的人都是些心思活絡的,見因陀羅並沒有斥責她插話的行為,面面相覷之後紛紛讓出地方告別。

  「您請。」

  「我們只是聊一聊,那先告退了。」

  剛剛還烏泱泱扎堆的人眨眼間就走的干干淨淨,空蕩蕩的走廊上只剩下阿緣和因陀羅。

  「我沒有說帶路。」因陀羅皺起的眉頭微微松開。

  「我知道啊。」阿緣擺擺手。「只是看你好像很煩的樣子。」

  不知是不願意承認,還是不願意被人看穿心思,因陀羅並沒有回答。他視線從跟著阿緣身後的忍宗族人身上掃過,見對方像是害怕似的低下頭也不在意。只是沉聲道:「給你安排了房間麼?我送你去。」

  既然是這個理由,那就要落實。他示意族人帶路,自己則是跟阿緣走在一起。

  「這裡人說話的方式就是這樣拱火上眼藥麼?」

  去房間的路上,阿緣突然開口。

  「沒有。」因陀羅矢口否認。

  不管有沒有這種事,忍宗的事是忍宗的事,再怎麼也不能跟外人說。

  但既然是貴女問起,他也不能真的一點不回答,青年的眉頭不自覺又湊到了一起。

  「那就當沒有吧。」阿緣干脆的放棄了這個臨時話題。

  她放棄的太快,讓以為對方會像回來路上那樣問個不停而認真思考該怎麼回答的因陀羅一時語塞。

  像這樣支持者圍著因陀羅或者阿修羅給對方上眼藥的事情,其實有一陣子了。

  拜此所賜,因陀羅和阿修羅之間本就緊張的關系現在變得十分疏離。

  時間一長,就連天生少根弦兒阿修羅也隱約察覺到了問題。天性熱情正直的他受不了這種氛圍,就主動接了要去給其它地方送信的任務跑出去了。

  聲音多了,就算是心智堅定如因陀羅也難免覺得煩躁。

  說道阿修羅。

  他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看著才來一天就讓人平添煩惱的貴女,因陀羅揉了揉額頭,希望弟弟這次回來之後能長進一點。有這位貴女這一個麻煩人物就夠了,他就不要再添亂子了。

  然而因陀羅願望注定要落空了。

  幾人才剛走到安排好的房間,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大嗓門突然響了起來,緊接著就是咚咚咚的奔跑聲。

  「哥!」出門歸來的阿修羅拉著一個留著黑長炸發型的人一陣風似的衝了過來。

  一邊跑還一邊喊,「哥!你看!我把咱們流落在外的兄弟帶回來了!」

  阿修羅一邊說,一邊美滋滋的想著。

  ——這次哥哥一定會誇我了吧。


第3章

  不僅因陀羅懵了。

  跟在旁邊吃瓜的阿緣也懵了。

  這……她這初來乍到的,就趕上人家家庭倫理大戲,不太好吧?

  流落在外的兄弟,這聽起來就有故事啊。

  想是這麼想的,但阿緣還是伸著脖子往前看了起來。

  房間什麼時候都能回,但這種家庭倫理大戲可不是隨時能碰到的。

  然而丟下炸彈發言的阿修羅卻還在興致勃勃的介紹著身邊的人:

  「你看這黑長炸的發型,你看這黑漆漆的眼睛,哥,他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樣?」

  全然不顧身邊兄長鐵青的臉色,青年手舞足蹈的比劃著。

  「對吧!一模一樣!我真沒想到我們——」

  「阿修羅!」因陀羅呵斥了弟弟的風言風語,「你出去一趟就瘋了麼!?」

  長得像就是兄弟了麼?

  再說了,這種時候突然蹦出來一個疑似是他們兄弟的人,首先做的不應該是懷疑麼!

  「我說真的啊。」阿修羅一臉委屈,「我開始以為他是你孩子的,但是想了一下你怎麼也不會有這麼大一個孩子,那答案就只能是他是父親的孩子,是我們的兄弟了。」

  去掉不可能的選項,剩下的那個就一定是真相!

  阿修羅為自己完美的邏輯感到自豪。

  被他拉進來的男人忍不住也皺眉呵斥出聲:

  「都說了我不是你的兄弟。」

  阿修羅被訓斥了也不見傷心,反而更有信心的開口:「看,你們訓斥我的樣子都那麼像,簡直是一模一樣啊。」

  因陀羅:「?」

  被阿修羅硬拽來的男人:「?」

  ——這雞同鴨講的感覺,也是莫名的讓人有熟悉感呢。

  總覺得自己曾經不止一次見到過類似的場景。

  阿緣覺得自己腦海中快速的閃過了一些畫面。

  但是,是誰呢?

  似乎是黑發男人?還有……

  她按住隱隱抽痛的額頭。

  腦海中的畫面轉瞬即逝,她甚至沒來得及抓住線索。但既然現在能想起來一點,今後大概也沒問題。於是她決定先去看看觸動了自己回憶的人。

  不過她還記得這再怎麼說也是人家的家事。於是她只是小心的從因陀羅背後探了個頭。

  兩個人自己都不認識,但可以靠發型區分開來。

  一個是綁著頭帶的刺蝟頭,一個是桀驁不馴黑長炸。

  看起來都是很有自己想法的發型。

  因陀羅顯然沒有耐性了,於是他一如既往的怒聲叫自己弟弟的名字:「阿修羅!」

  沒有任何解釋,也不准備詢問什麼,就是簡單粗暴的鎮壓模式。

  「哥哥,你不能總是這樣。」

  阿修羅也少見的沒有像往常一樣妥協。

  要是平時的事就算了,這可是事關他們兄弟的大事,大問題!

  說什麼也不能讓哥哥像過去那樣獨斷專行了。

  「別的都……但這可是我們的兄弟!」

  兄弟倆第一次互不退讓的站到了對面。

  「那個。」眼看這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阿緣主動出聲。

  「是不是兄弟這種事兒,不是應該問你們的父親麼?」她奇怪的看著這兄弟倆,「就……他才是當事人吧。」

  因陀羅:「……」

  阿修羅:「……」

  好像,是這麼回事哦。

  而比他們反應更大的是被阿修羅帶回來的那個「兄弟」。

  只見容貌跟因陀羅有幾分相似的黑長炸男人瞪大了眼睛,一把就要抓像因陀羅身後的女人。

  「姬君!」

  因陀羅卻是一把將人護在身後,不顧他帶著殺意的眼神擋在了他面前。

  「讓開。」宇智波斑皺緊眉頭看著這個突然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一睜眼發現原本應該在身邊的姬君不見了蹤影的時候,他心髒都差點要停跳了。走在路上想打聽點消息又被這個像千手柱間一樣的男人硬生生拽到了這裡。

  好不容易見到了姬君,還被陌生人擋住。

  宇智波斑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別碰她。」

  因陀羅也皺起眉頭。對方這個態度,怎麼看都不像是善茬。

  雖然他看起來像是認識緣小姐,但她現在失去了記憶,誰也不能肯定對方是敵是友。尤其現在還不能弄清她靠近忍宗的意圖是什麼……自然不能放松。

  那黑長炸見狀眼中凶意更甚,眼睛也眼看就要起變化。

  卻再次被女人的聲音打斷了。

  「那個……你認識我麼?」阿緣並沒有害怕,只是好奇的看著面前的漂亮男人,「抱歉,我來之前失去了記憶,不能確定你的身份。」

  她本以為可能還要多費些口舌才能讓這個她有熟悉感的男人接受這個事實——沒看八點檔裡人們都要先『不可能!』『一定是有哪裡出了問題』之類的呼天搶地一番才能接受嘛。

  然而男人卻在面色變了幾次之後,就像接受了這個事實一樣自我介紹起來。

  「我是宇智波斑,是您的……護衛。」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

  這讓因陀羅變得警惕,也讓阿修羅變得更加激動。

  「你看,都對上了!」

  有忍宗的力量,但因為一直流落在外所以當了公主的護衛。沒錯,一切都對得上。

  阿修羅再次迅速說服了自己,並且開始了下一步行動。

  但凡這個男人再跟哥哥岔開一點,他都不會覺得這麼肯定。但不管是外貌、性格還是氣息都是那麼相似,這讓他怎麼能不往這個方向想!

  「那麼現在就去見父親大人吧!」

  想到就做,他又一把拽住宇智波斑的胳膊也不等人拒絕,就風一樣的向著大筒木羽衣的房間衝了過去。

  「等等!」

  見兩人飛速不見了蹤影,因陀羅呼吸一窒,遲疑了一下之後帶著我也追了過去。

  再怎麼說那人也跟她有關系,不能就這樣把她一個人放在這裡。

  哪怕只是為了理清來龍去脈,也得把人帶上。

  但更重要的是。

  ——不能讓阿修羅再繼續這樣胡鬧下去了。

  於是才剛剛接待完大兒子客人,還在思考這位貴女的到來會不會對忍宗帶來什麼影響的大筒木羽衣,一轉眼又迎來了他的小兒子,還有他小兒子帶來的、認為是他第三個孩子的男人。

  大筒木羽衣:「……」

  這可真是未曾設想過的可能。

  饒是見過大風大浪還親手封印了親媽的大筒木羽衣的表情都有一瞬間的裂開。

  但他畢竟是大筒木羽衣,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態並安撫道:「阿修羅,你冷靜一點。」

  他對老婆一心一意,怎麼可能在外面還有個孩子。

  再說了。

  他凝視面前被小兒子拽來的青年。

  與其說是他的孩子,倒不如說這個年輕人更像自己的大兒子。

  不管是力量還是別的什麼。

  一樣的強大,一樣的冷峻。而且看起來就是個能以愛之心體貼他人嚴苛之人。

  大筒木羽衣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覺得是大兒子在外面留下的什麼。但考慮到兩人的年紀,他迅速放棄了這個不可能的想法。

  「父親大人你看,斑是不是特別像大哥!」

  「那也不是你們的兄弟。」像因陀羅就是他們的兄弟麼?這是什麼怪邏輯。

  「那你怎麼證明他不是呢!」

  阿修羅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就像在看一個拋妻棄子的人渣。

  大筒木羽衣從沒想過自己一直以來很喜歡的小兒子的重情重義,竟有一天會讓自己如此頭疼。

  「阿修羅,這是……」

  「父親,我沒想到您竟然是這樣不負責任的人。」見自己一直十分尊敬的父親到了這個時候還想狡辯,阿修羅搖了搖頭。

  「父親,您不是經常指導我們要用愛去接納一切麼,為什麼現在您卻要否認呢?既然他是我們的兄弟,就應該回到忍宗來啊。」

  大筒木羽衣:「……」

  因陀羅:「……」

  宇智波斑:「……」

  三個當事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其中大筒木羽衣更是覺得遇到了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問題。

  他該如何證明一件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

  因陀羅看不下去了,不管這個男人是不是他們的兄弟,阿修羅都不應該這樣逼問父親大人。

  「阿修羅……」

  「哥哥,平時你說我什麼都可以,但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聽你的。」然而他話還沒說一半,就被阿修羅打斷了。

  這也是阿修羅第一次這般強硬的打斷他的話表達自己的意圖。

  從未有過這樣經歷的因陀羅一愣,甚至沒能立刻回應。

  「父親,我跟哥哥都已經大了,不會因為您多了一個兒子就有什麼想法,忍宗有哥哥這樣優秀的繼承人也不需要擔心未來,所以您完全不必隱瞞了,您說呢?」

  大筒木羽衣:我說什麼?話不是都被你說完了麼。

  如果不是大筒木羽衣十分肯定自己沒有第三個孩子,搞不好真的要被阿修羅這有理有據的說服給動搖,懷疑自己過去真的有過什麼了。

  「父親大人!」

  見大筒木羽衣半天不回話,阿修羅「啪」的一聲雙手按在他的桌案上。

  ——是時候有人站出來結束這場鬧劇了。

  眼看繼續下去也不會出現什麼正常結果,原本的吃瓜群眾阿緣舉起手來:「那個,不介意的話我可以作為外人說上幾句麼?」


第4章

  「首先我們先來咨詢兩位當事人。」

  阿緣插到六道仙人和宇智波斑中間。

  「首先,羽衣大人,您確定您沒有第三個兒子,或者是您不知道的兄弟?」

  雖然年齡差距好像大了點,但萬一父母老當益壯……那也不是不可能不是?

  「我確定。」

  大筒木羽衣斬釘截鐵道。

  肯定的不能再肯定的那種。

  母親一共就只有她和羽村兩個孩子,要是有第三個,那怎麼能直到母親被封印都不出來呢?如果是後來的,那就更不可能了,被封印在月亮上的母親怎麼可能再生一個。

  所以絕無可能。

  「那麼斑先生呢。」

  阿緣看向自稱是她護衛的男人,他此時正專注的看著自己,就好像全世界只有她最重要一樣。

  她停頓了片刻,一時有些悵然,但也只是那麼一瞬很快又重新組織了語言:

  「你肯定你不是羽衣大人的孩子,或者兄弟麼?」

  「我當然肯定。」他不假思索道:「我有父有母,也有自己的兄弟。」

  ——甚至自己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只不過時機不對,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然而阿修羅卻鬼使神差的冒出來一句。

  「那,斑哥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他們可能是你的養父母呢?畢竟要是從幼兒時期就養的話其實也不能確定對吧?」

  阿修羅一邊說著,一邊把因陀羅拽到了宇智波斑旁邊給父親大筒木羽衣看。

  「父親大人,您看,就……比起我,他們才更像是親兄弟對吧?」

  說著說著,他突然又像是有點為難似的開口。

  「或者有沒有可能,其實他們才是兄弟……我、我才是那個抱錯的?」

  人在自己嚇自己的時候,總能最能邏輯自洽,達到嚇壞自己的目的。此時的阿修羅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哥哥什麼都會,什麼都做得到,還繼承了父親一樣可以看到常人無法察覺的東西的眼睛。

  而自己什麼都不會,不僅長得不太一樣,還跟全才的父親和哥哥不一樣,這麼大了只會用風屬性的查克拉……

  所以他一定是抱錯的那個吧。

  他吸了吸鼻子,心裡空落落的,但還是發自內心的為他們一家能團圓而感到高興。

  因陀羅看著弟弟那淚眼汪汪的眼睛,眼前一黑。

  他過去以為弟弟只是渾渾噩噩,對未來和自己的力量都沒個目標。萬萬沒想到是腦袋都不好了。

  大筒木羽衣這麼多年從沒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但這一刻,他真的感到了力不從心。

  為什麼他就跟不上小兒子的思維了呢。

  「夠了,我只有你們兩個兒子。」大筒木羽衣終於忍不住了。

  「你和哥哥繼承了我的眼睛,你看宇他有寫輪眼麼?」

  宇智波斑:「……」

  還真有。

  但這話不能說出來,也不能露出來。不然就更解釋不清楚了。

  陌生的世界,底牌當然是越多越好……而且他也一點也不想跟這樣糊塗的一家扯上關系

  「好,到此為止。」

  阿緣見狀一拍手,給這場鬧劇收了尾。

  「可、可是……」

  阿修羅還是有點不能接受。

  他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又看了看旁邊的宇智波斑,要說容貌只是巧合的話,那性格呢?這也太像了吧?

  真的能有這麼多巧合撞一起的情況麼?

  「以上的一切,都只是阿修羅你自己的猜測,而沒有能證明他們血脈關系的鐵證吧?」

  「這、這是……」

  被這麼問起,阿修羅稍稍冷靜了一點。

  「比起一位追求真相,還是當事人的想法更重要吧?」阿緣有點奇怪的看著阿修羅。「難道斑不是你的兄弟,你就要把他掃地出門了?」

  「當然不是!」阿修羅一口否決。

  他很喜歡斑哥啊,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就是很有親近感來著。

  「看,這不就得了。」阿緣一攤手,無奈的看著阿修羅。「既然不管是不是兄弟都不影響他待在這裡,那答案是什麼真的重要麼?」

  「對、對不起。」

  意識到這點的阿修羅一愣,然後沮喪的向著在場的三人道歉。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他這樣做確實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再怎麼說他也是兒子,怎麼能這樣跟父親大人說話呢?就算真的是……那應該也是父親大人有什麼苦衷吧。

  他這樣只會讓父親大人傷心。

  青年耷拉下腦袋,就像被犯了錯的狗勾一樣喪氣。

  好在在場的一個是親爹,一個是親哥,兩人都不准備責備他。

  作為外人的宇智波斑雖然覺得這是離譜到了一定程度,但因為有千手柱間這個習慣性脫線的摯友,倒也沒有真的生氣。

  而為一一個不是當事人的阿緣,自然也不會揪著別人家的八卦不放。

  於是一場可能會動搖忍宗根基,甚至讓忍宗父子三人出現信任危機的大變動,就這樣被掐滅在了萌芽之中。

  當然個人心中怎麼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大筒木羽衣這時再看到面前的阿緣,除了對貴女的尊重之外,更是多了幾分感激和欣賞。

  年紀輕輕就能這般明事理,一看就是有能力的人。

  就連因陀羅都因此放下了一分鐘的戒心。

  而經過阿修羅這一通混亂操作,他們在忍宗也傳開了名聲——差不多半個忍宗都知道有這麼兩個人了。

  吃住環境之類的,也因此而變得比一開始更用心。

  雖然不好說這其中是人們為了吃瓜才特地跑來的。

  因陀羅和阿修羅兄弟兩人也跟著過來看了一圈,確定是「隆重招待」之後,才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情。

  其實原本他們給宇智波斑准備了另外的房間。但在他主動要求之下換到了阿緣旁邊的小房間。

  「這是我的責任。」

  面對他們「忍宗很安全,大可不必這麼緊張」的勸說,他只是冷著一張跟因陀羅相似的臉這樣回到。

  見他這個樣子,熟悉大哥脾性的阿修羅只得收了聲音,安靜離開。

  只是因陀羅反而有些不適應了。

  他習慣了阿修羅熱情的招待自己的朋友,一張嘴沒十分鐘停不下來的展開,猛地看到他這麼聽話說閉嘴就閉嘴還有幾分稀奇。

  「你怎麼沒再勸勸?」

  阿修羅聞言奇怪的看向他:

  「怎麼勸?大哥露出那種表情的時候,不也是心意已決,不再准備聽下去了麼。」

  「那種表情?」因陀羅眯起眼睛。

  阿修羅看他這幅樣子反而笑了起來:「怎麼,大哥你沒注意到麼?斑剛剛的表情,跟你平時不想跟我我再說下去時一模一樣啊。」

  ——這聽起來實在不像是好話。

  哪怕因陀羅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多少有點反思,這樣對待弟弟或許有點過於生硬。

  人總是這樣,因為能看到的只有別人的臉,往往會忽略自己的表情態度。

  「是這樣麼?」

  「是啊,不過哥哥也是為我好嘛。」

  阿修羅抓了抓後頸。

  「反正,哥哥眼中的世界總是跟我不一樣的,想的不一樣也不奇怪。」

  阿修羅從不怪哥哥,因為他很小就知道自己跟哥哥是不同的。哥哥從小就比自己優秀的多,作為忍宗的繼承人,他所看到的世界肯定也跟混日子的自己不一樣。

  那覺得自己有錯誤也不奇怪。

  ——就是自己其實也不知道到底錯在哪裡就是了。

  「不是想的不一樣,而是阿修羅你……」

  因陀羅下意識的就想訓斥弟弟,但一想到先前宇智波斑那個「據說跟自己很像」的表情,他就說不下去了。他並不像用那樣凶悍的表情對待弟弟。

  「你回去休息吧。」

  說完因陀羅就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這裡耽誤。

  除了處理忍宗的工作之外,還得記得讓人盯著點緣小姐那邊。雖然宇智波斑說是她的護衛,但他身上的氣勢太過凶悍,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的護衛。

  ——不知道他們兩人會不會有什麼算計。

  因陀羅還是覺得這兩人出現的實際太湊巧了。

  而另一邊,見那兄弟兩人離開後,宇智波斑也終於得到了能對阿緣進行簡單的情況說明的機會。

  「所以說我其實不只是一位『姬君』而且還是統治了輝夜城及其周邊的城主。而你是我的護衛的同時,還是一位忍者?」阿緣總結了一下。「而這些人相當於是你的老老老……老了不知道多少輩的老祖宗?」

  千年,那真是相當老了。

  「對。」正襟危坐的男人點了點頭。

  忍宗,那是只存在於忍者歷史記錄裡的名字了。

  如果沒有猜錯,那個『大筒木羽衣』恐怕就是後來的『六道仙人』。

  「而輝夜城則是一個忍者和普通人並存,整個世界上都相當有話語權的地方,你跟我是在觸碰到一個據說是六道仙人的遺物的東西時穿越的?除了我們之外,當時房間裡還有其他的人。也就是說,我們或許還有其他流落至此的同伴?」

  宇智波斑肯定的點了點頭。

  「沒錯。」

  阿緣揉了揉額頭。

  老實說,這話聽起來太像是童話傳說了。

  通過宇智波斑的話,她知道了對方是一個出身於「宇智波」忍族的忍者。而除了宇智波之外,世界上還要千手、奈良、鬼燈等等眾多忍族。

  而自己,則是統領他們的君主。

  ——統領眾多忍族,建立了普通人和忍者共存的都市,還平息了大陸上持續了千百年的爭鬥的君主什麼的。

  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是這麼厲害的人。現在都不敢這麼寫了吧。

  阿緣一直堅信人就算是去記憶,也不會失去曾經得到的能力和知識。

  具體來說就是,只要有合適的機會,那麼曾經她得到的一切都還能再派上用場——但她實在不覺得自己能做到那種程度。

  幾十一百人就能搞定開荒造橋還能掏山洞公路,有機械都不一定能這麼短時間完成,何況只是人呢。

  她又不是吹口氣就能搬山分海的神仙,怎麼想都太誇張了。

  難不成是找錯人了?

  要是發現她做不到怎麼辦?

  「您不用擔心。」宇智波斑就像看出了她的苦惱一樣輕輕一笑安慰道:

  「無論身在何處,你就是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夠了。」

  所以他才只說了自己是『護衛』,比起親昵卻容易讓人不安的身份,『護衛』的身份無疑是最安全,也最容易被旁人接受的。

  就像魔法一樣,聽了宇智波斑的話,阿緣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沒有目標,反過來想也可以是處處都是目標。先收集點這裡的情報,給自己積累點物資資本什麼的准沒錯。

  再不行,就當穿越觀光也好啊。

  反正也不是第一……

  咦?為什麼她會覺得不是第一次?

  阿緣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就被她丟到了腦後。

  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兩人暫時在忍宗落了腳,而比他們更適應良好的,是忍宗中生活的人們。

  「聽說了麼,羽衣大人的三兒子找回來了。」

  「聽說了聽說了,好像還帶了個公主回來呢!」回答的人一臉綺想。

  無論什麼時代,身份差的愛情故事都是有市場的。

  「有這事兒?」

  「怎麼沒有,聽說還是阿修羅大人據理力爭,才讓羽衣大人承認了過去的風流事呢。」

  說到這裡,幾人都露出「哇哦」的表情。

  忍宗的日子十分平靜,但過於平靜就代表他們也缺少刺激的消息或者事情。

  難得遇到一件能打破忍宗一成不變的平靜日子的事情,人們當然關注——更不要說這事兒還和忍宗的最高領導人有關了。

  從古至今,領導者的八卦就是人們最關注也最津津樂道的消息。

  尤其扯到某些『禁忌詞語』的時候,那就更是雙倍的刺激雙倍的快樂了。

  於是不到一天的時間『羽衣大人外面的兒子找回來了』的傳言就幾乎傳遍了整個忍宗,並且還傳出了各種版本。

  正經點的有他發現自己有特殊的力量,然後循著忍宗的蛛絲馬跡找了過來。

  感人點的是阿修羅少爺出去送信,看到他的時候覺得胸口一顫,感到『啊這就是我的血脈兄弟,我不能讓他一人在外』就帶回來的。

  當然還有人們更加喜聞樂見的『羽衣大人對他的母親說日後會來接她,結果她到死都沒等來羽衣大人。於是羽衣大人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就殺上了忍宗決定給母親討個公道』

  果然『愛情』和『復仇』不管什麼時代都是受人歡迎的要素呢。

  於是在忍宗出現第一宗盜竊案的時候,宇智波斑也被通知到了。

  這讓兩人有些驚訝。

  雖然這種大事不說他們也會關注,但作為客人,應該不會刻意來通知?

  於是阿緣好奇的問了一下來通知他們的人,接著就得到了對方一個理所當然的答案:

  「斑大人也是羽衣大人的兒子,因陀羅和阿修羅兩位少爺的哥哥,忍宗的事情當然要通知啊。」

  ——等會兒,誰是誰哥哥??


第5章

  三句話讓忍宗始祖家亂了

  那個忍宗門徒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於是立刻清了清嗓子改口。

  「我是說您作為被兩位少爺重視的人,理應讓您知曉。」

  阿緣:「……」

  這可真是優秀的補救。

  ——也不知道忍宗的人們到底都腦補了什麼。

  過去的路上,這個忍宗族人又簡略的解釋了一下發生了什麼。

  其實這個「盜竊案」,其實挺簡單的。

  就是因為一個叫太藏的人的母親生病了,於是他偷了村子的財產——村子外圍的樹去賣掉給母親治病。

  之所以要鬧到要把人找來,主要還是因為雖然最後樹是被太藏賣掉了。但砍樹的人,卻是阿修羅。

  而現在的他還在給對方據理力爭爭取無罪釋放。

  也就是說,這傻孩子不僅被人騙了,還給人數錢。

  阿緣震驚。

  犯了錯不應該依據法律來制裁麼?

  就算還沒有完善的法律,總得有個村規之類的吧?

  怎麼還就輪到他據理力爭去了呢?

  當阿緣跟宇智波斑趕到的時候,盜竊案的主要當事人都已經站在這裡了。

  一個被捆住跪在地上的青年,還有一個正揮舞著手臂說著什麼的阿修羅。

  而在他們對面,則是一臉凝重冷峻的因陀羅,和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傳說中兒子數量不明的父親」,大筒木羽衣。

  見他們過來,阿修羅立刻像是找到了組織一樣衝了過來。雖然有著相似的外貌和性格,但斑哥給他的感覺要比因陀哥哥溫和一些。所以他覺得如果是斑哥的話,應該能理解自己的做法。

  「斑哥你也是這麼覺得吧!太藏只是想救母親而已,所以……」

  宇智波斑的眉毛都要擰成麻花了。

  一時竟然不知道究竟該從『誰是你哥』還是『事誰給了你的錯覺我會站在你這邊』開始說起。

  「阿修羅!」

  因陀羅對他把外人扯進來的行為十分不滿,他本就覺得這個人似乎在隱藏什麼,再加上先前又出了「真假兄弟」的誤解,這一見就更不自在了。

  但阿修羅不這麼想,他不僅不覺得斑是外人,還覺得說不定外面回來的他能更公正的來評判,於是又把事情講了一遍:「總之,雖然他拿了村子的財產去賣,但並不是因為他貪財而是為了救母親。」

  「忍宗可以提供治療的。」因陀羅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明明忍宗能提供治療,卻還要對忍宗的公共財產下手,這不是私欲、是貪財是什麼?

  「可是母親不相信忍宗。」被扣押的青年垂頭喪氣的道,「她覺得忍宗什麼是不存在就好了。」

  「但你用了忍宗的木頭救你母親,不一樣還是讓忍宗救的命麼,這跟你把母親帶來忍宗救有什麼區別呢?」

  阿緣一個沒忍住,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她覺得這個邏輯真的很奇怪。

  難道忍宗的樹就不是忍宗的了麼?

  跪著的青年窒了窒:

  「那、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這樣母親就不知道是忍宗……」

  「可歸根結底你還是用了忍宗的木頭吧?而且還是讓忍宗的人替砍的。」阿緣看向旁邊一臉懵逼不知道為什麼話題會扯到這裡的阿修羅。「用了忍宗的財務還要狡辯,這不就是白眼狼?」

  「不是,我們現在不是說這個。」阿修羅有點著急了。

  要繼續這樣說下去,那太藏肯定要遭到懲罰了。

  「那是什麼?不是審犯人麼?」

  阿緣更奇怪了。

  抓到犯人了不審犯人,總不能是大家看熱鬧來圍觀忍宗第一個罪犯吧?

  「不對,太藏不是犯人。」

  阿修羅猛的搖頭。

  「也對,砍木頭的人是你,所以其實你才是犯人。」阿緣了然的點了點頭,頗為欣慰對方這份誠實和勇於承認的精神。

  於是她熟練的安慰了幾句。

  「好歹是你自己家的事,坦白從寬總不會讓你牢底坐穿的。」

  「嘎?」

  阿修羅……以阿修羅的腦回路還無法分析這麼復雜的邏輯。於是他下意識的把求助的視線投向了自己的親哥因陀羅。

  如果是身為天才的哥哥的話,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

  因陀羅:「……」

  這時候你倒是想到我了。

  雖然又被弟弟丟了個大麻煩,但畢竟早就習慣被人依靠,因陀羅到沒有生氣。

  只是他覺得緣小姐的話其實很有道理,反而遲疑了起來。

  確實,拿了木頭去賣的是太藏,但是毫無察覺就上當動手的卻是阿修羅。

  若是沒有阿修羅,太藏自己一人的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一下子砍倒那麼多樹拿去賣的。

  ……只是這樣一來,阿修羅也要跟著一起受罰了。

  作為哥哥,因陀羅當然不想要懲罰弟弟——他原本想著阿修羅只是被蒙蔽,並不知道實情而想放他一馬的。

  可是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作為忍宗少主。作為這次案件的決策者,已然說過要懲罰「犯罪者」的情況下,無論如何也不能改口了。

  再加上他覺得這也是個讓弟弟能吃一塹長一智的機會。於是思考片刻後,因陀羅果斷的點了頭,贊同了緣小姐的意見。

  「我覺得緣小姐說的對,阿修羅,你也應該一並接受懲罰。」

  「哥哥!?」阿修羅瞪大了眼睛。

  這次就連大筒木羽衣也坐不住了。

  「因陀羅!」

  他皺著眉走上前來,他哪裡想得到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因陀羅就把阿修羅也給一並處理了。

  他想看因陀羅怎麼處理這件事,但不是想看因陀羅怎麼處理自己的兄弟。

  「再怎麼說也不能對自己的手足下手。」

  因陀羅不解:「我只是懲罰犯罪罷了,犯罪的人都應受到應有的處罰,如果阿修羅沒有錯,那我自然不會懲罰他。」

  因陀羅站的筆直。

  他不認為自己有錯,自然會堅定自己的判斷。

  「因陀羅!」大筒木羽衣看著兒子那冰冷的雙眼,終於忍不住了,他面色一沉,站到了因陀羅面前。

  ——這雙眼,實在是太像母親了。

  一樣的冰冷殘酷,容不得半點溫情。

  如今竟然連自己的手足都容不下了。

  作為忍宗之主的大筒木羽衣一動,那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阿緣看著眼看出了火氣的父子兩人也是萬萬沒想到。

  只是偷伐樹木這種程度的案件,竟然會引發宗主家族的內部矛盾——這聽起來就像是鄰居偷了東西結果你自己家反而打起來了一樣離譜。

  她看向宇智波斑,就見對方也正看著自己。同樣也是一副「明明只是簡單地對與錯」的問題,怎麼就突然成了要殘害手足了。

  兩人都不太能理解,那就只能找能解釋的人了。

  於是阿緣上前一步,打斷了逐漸冰冷起來的氣氛:「我們不是在說對錯麼?」

  大筒木羽衣皺眉,那表情似乎再問「他都要對兄弟動手了,如此冷酷,你還在乎一件事的對錯?」

  阿緣:……那不然呢。

  只是想歸想,話卻不能這麼說。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

  「所以您認為親情應該凌駕於是非對錯之上?」

  「並不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和弟弟也不會聯手把敬愛的母親封印起來了。

  正是因為意識到了母親的做法是錯、是惡,他們才動手的。

  「那這麼一來,是不是應該先論對錯,再論親情?」

  阿緣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能搞成這麼嚴峻的樣子。

  「你說得對。」大筒木羽衣雖然固執,卻並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先前是因為想到了母親失了分寸,現在冷靜下來就好了。

  他後退了半步,重新把事情的處理權交了出來。

  大概是沒想到自己以為的「小事」竟然引發了親爹和親哥的對峙,阿修羅也不敢開口了。他看了看親哥,又看了看瑟瑟發抖跪在地上的太藏,艱難的吞了吞口水,才道:「都是我的錯……哥,你罰我吧。」

  是他被太藏片面的話騙了,也是他砍得樹……更是因為他害的父親和哥哥吵架。他現在覺得懲罰他真是一點錯都沒有了。

  「這……阿、阿修羅……」

  太藏瑟縮著叫著阿修羅的名字,滿臉的感動,卻並沒有要替阿修羅一起承擔的意思。

  因陀羅卻並沒有因為弟弟的主動請罪而軟化。

  在他看來弟弟固然有錯,但冤有頭債有主,歸根結底還是太藏的貪欲的錯。若是不罰,今後一定會有第二個甚至第三個「太藏」。

  所以阿修羅的懲罰先不論,太藏的懲罰是一定要貫徹到底的。

  於是他再次開口:

  「阿修羅你的處罰等下再說,現在要做的是把太藏關起來,准備處決。」

  「哥!」

  「因陀羅大人!」

  兩人的聲音幾乎重疊在一起,不同的是他們的表情,相同的卻是話語中的急切。

  「哥,人難道就不能犯錯誤麼?沒有人一生都不犯錯誤永遠正確的吧!」

  聽到他的話,因陀羅還沒表示,宇智波斑先皺眉了。

  ——怎麼可能沒有?

  明明這樣的人就在你面前,你怎麼還能說出這種話?宇智波斑幾次深呼吸,才忍住了開口的衝動。

  不能說。

  陌生的環境,目的不明的人,他不能增加風險。

  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阿緣有點擔心的抓住他的手晃了晃。然後再次主動走進了面前的僵局裡。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受到忍宗恩惠的那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看著自己恩人的家庭在自己眼前出矛盾不是?

  正好她覺得自己對這方面的事情還稍有些心得。於是她拍了拍手,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之後她開口道:「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既然雙方各有看法,那不如各自就此事寫個自己能夠認同的處理方案嘛。」

  「這件事本身是錯誤的,這個前提大家都沒有異議了對吧?」

  幾人面面相覷,然後點了點頭。

  這點確實沒什麼異議,就連太藏自己也知道這麼做不對。正因為知道,所以他才會用欺騙的方式讓阿修羅幫忙砍樹。

  「那就各自就這件事,寫一個自己認為恰當的處理方案嘛,包括懲罰和為什麼這樣做,出於什麼原因這樣選,以及不這麼做可能會有什麼後果等等。」

  「都闡述清楚,然後再選擇最恰當的一個,不是比在這裡爭執半天最後誰也不服要更有效率麼?」

  她說著,無比自然的一抬手,就有紙和筆被放到了她手上,「啪」的一下塞到了兄弟兩人的手裡。

  因陀羅:……

  他看了看手中的筆紙,又看向剛剛不知從哪兒掏出紙筆的男人。

  道理我都懂,但他為何如此熟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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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然而讓她驚訝的是,話都說到這裡了,卻沒有人來接過紙筆。

  「是不會寫字麼?」

  她遲疑了一下問出了最可能會造成這個結果的問題。

  「怎麼可能。」

  因陀羅皺眉,他只是覺得沒必要。

  為什麼要說服呢?只要聽從他不就好了。

  然而紙和筆卻被一雙白皙的手塞進了他的手裡。

  明明是沒有經過訓練,柔軟白皙的手還有輕飄飄的紙和筆,卻讓因陀羅無法輕易擺脫

  「作為繼承人,觀念要能夠服眾很是重要的事對吧?」

  因陀羅:「……」

  「嗯?」

  阿緣偏了偏頭,。

  「我知道了。」因陀羅點了點頭。「我的判斷是正確的,我會證明這一點。」

  「阿修羅?」

  搞定一個,她又看向旁邊的弟弟。

  阿修羅有點慌張的把求助的視線投向父親和斑哥,見兩人都沒有反對的意思,也咽了咽口水,艱難的點了頭。

  「我、我也會努力的……」

  仔細想想,這也是說服哥哥的好機會……他也會拼了命的去努力的!

  ……應該、可以的吧。

  「那麼,請加油。」阿緣說著對兩人揮了揮手,「我期待你們的答案。」

  對因陀羅來說,書寫工作從來都不是什麼難事。

  但不是給與結論,而是要說明緣由,這就涉及他的知識盲區了。不過他一項思路清晰,只是把腦子裡的思路整理寫下來而已,並不是做不到。

  至於說服……

  他都寫的這麼有理有據了,阿修羅怎麼可能不信服呢?

  於是很快,因陀羅手中的筆就絲滑的動了起來。一行行文字也優雅的呈現在紙上。

  反觀阿修羅。

  在宇智波斑看來跟柱間很像的青年正盤腿坐在桌前抓耳撓腮,看向面前紙張的眼神空洞的就像是睜著眼睡著了。

  見哥哥開始寫,他不是不著急,只是越是著急,腦子裡就越是一片空白。

  他一直不擅長這些。

  畢竟繼承忍宗的是優秀哥哥不是麼?那他完全沒必要跟這些自己不擅長的東西較真嘛。對他來說,規矩、懲罰、措施這些詞語都是很遙遠的事情。

  犯了錯?犯了錯認錯不就好了?

  誰沒犯過錯呢,所以阿修羅人們應該更寬宏大量的看待這個問題。知道錯了也認錯了還不夠麼。

  更何況太藏這件事,他也不是為了享樂才偷盜的樹木嘛。

  為母親盡孝,想要救母親不是應該值得誇獎的事情麼?

  他拿起筆又放下,重復幾次苦思冥想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寫。

  紙揉了一張又一張,卻始終沒能寫出一句完整話來。

  大筒木羽衣看著兩個兒子截然不同的表現皺起眉來,他不知道那位失憶貴女的這樣做的用意究竟是什麼。卻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畢竟比起直接按照因陀羅的看法把人帶走處決,這樣的方法無疑更合理。因此他也只能耐下性子來看後面究竟會變成怎樣。

  只是現在看來,因陀羅明顯占優。

  那樣一來,結果怕是不會有什麼變化。

  而作為提議者的阿緣,就沒那麼多心思了。

  她身邊放著忍宗族人端給她的水果和茶,吃吃喝喝也能消磨時間。

  宇智波斑將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停頓了片刻輕聲問道,「你真的認為他們能寫出合格的看法和方案麼。」

  「當然不啊。」阿緣不假思索的回道,順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說是自己的老熟人,怎麼還問這個問題呢?

  不過考慮到可能過去沒見過這種一家三口為了外人吵起來的架勢,她思考了片刻還是解釋了起來。

  「你看他們說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看就是從沒這麼干過……怎麼能這麼短時間就寫出條理分明讓人信服的處理方案呢。」

  「那怎麼……」

  宇智波斑不解。

  比起讓他們寫出注定派不上用場的方案和不合時宜的看法,為何要像現在這樣大費周章繞遠路,而不直接提供正確答案呢?

  「這個嘛,不錯一次,怎麼知道自己的想法是行不通的呢?」

  她吞掉脆甜的水果,一抬頭就見宇智波斑還是一臉不贊同的樣子,只能嘆一口氣多解釋了一句:「你想啊,你通過自己十幾年的經驗和學識做出的判斷,才開口就有人跟你說『這是錯的』,你會立刻點頭就承認是錯的麼?」

  ——當然不會。

  不僅不會,還會冷笑一聲把人打出去。

  「對吧,那如果這還涉及到了你堅信不疑的事情呢?要是有人突然跟你所堅信的是不正確的,哪怕迫於當時的情況你點頭承認了,但你真的會發自內心的認同麼?」

  宇智波斑想像了一下,若是當初有人對少年時的自己說其實忍者可以不用靠戰爭任務就能好好過日子,他們之前的廝殺拼搏都是錯誤的』,那他覺得這個人當場就要血濺三尺了。

  ——甚至就在當初為了泉奈而選擇幫助她的時候,他也是持悲觀態度。

  認為如果她想要好好地建立這座城池,最後的手段也只有雇佣忍者在周邊的城池中殺出一條血路這一個辦法。

  一直到他真的看到了奇跡,看到不用廝殺也能發展自己的正確的方向。

  這麼一想,他似乎明白她的用意了。

  確實對他們來說,如果不能肯定一個方向是錯誤的話,他們肯定不會輕易相信另一個方向的正確性。就算一時認同了,心裡肯定也還是會有其他的想法。

  只是會選擇憋在心裡不說罷了。

  那樣一來,自然說不上是「心服口服」,指不定就在未來的那一天更大規模的爆發了。

  「再說了,確實我可以直接給一個方案,但是,我可是外人啊。」阿緣攤了攤手,「你會因為認識我而給我信心,但他們卻不一樣。對他們來說,我只是個迷路又失憶的外人。或許有些聰明,但還沒有到一開口讓他們心服口服的接納的程度,那他們憑什麼選擇我的意見呢。」

  比起一城之主,阿緣覺得自己過去更像個金牌調解員。

  見宇智波斑的神情一緩,她才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比起我說一個他們可能會起疑的選擇,倒不如讓他們認可一個答案之前,首先要讓他們自己意識到自己的答案有問題。」

  「哪怕那個答案,出自他們自己……麼。」承認自己的想法有問題當然困難。但「有問題」從來都不是可怕的事情,真正可怕的是沒有人察覺到有問題這件事。

  宇智波斑接道。眼神也跟著溫和了起來——果然。就算失去記憶,她還是自己熟悉的那位姬君。

  就算沒有記憶也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總是會做出讓他欣慰欽佩的對應。

  也許是覺得不能再拖下去,當太陽開始西斜的時候,因陀羅和阿修羅就拿著各自的答案來找阿緣進行判定了。

  而阿緣卻並沒有直接把兩人的答案收走評判,而是首先讓他們交換。

  「只有我做決定肯定沒法讓大家信服,那不如先看看對方都寫了什麼再說嘛。」

  於是因陀羅和阿修羅這對兄弟,就分別看到了對方認真准備了半個下午的答案。

  阿修羅的答案很簡單,只有短短兩行。

  人都會犯錯,犯錯知錯,道歉就好了。

  而且太藏是為了救母親,這是好事,更不該罰。

  而自己犯下的錯誤,哥哥說怎麼懲罰都可以,他都聽哥哥的。

  簡單粗暴到因陀羅眼前一黑。

  他一直知道弟弟天真熱情,但沒想到會到這種沒腦子的程度。因陀羅有很多話想說,但看著弟弟那固執又焦急的眼神,還是放棄了。

  說了也沒用的事情,那說了也只是浪費時間。

  ——果然還是不要讓他動腦子,只要聽自己的就行了。

  相比弟弟,因陀羅的答案就認真嚴肅多了。

  村子的東西屬於村子這是規定,破壞了規定犯了罪的人就要被嚴懲。而對於罪犯,必須要用懲罰的力量來震懾,這樣才能抑制新的犯罪產生。

  因此太藏必須被處決以儆效尤,威懾其他有犯罪想法的人。

  阿修羅因為是從犯,也應被關禁閉反省半個月。

  「哥哥!」

  阿修羅其實並不在意對自己的處罰,對他來說半個月的禁閉確實難熬。但他自己犯了錯,這樣補償也是理所當然的。

  哪怕說關他一個月的緊閉,他也是認的。

  但太藏的不行,僅僅只是動了樹木,就要被處決,那未免太過嚴苛了。

  「這太嚴重了!」

  「哪裡嚴重?」因陀羅挑眉看向弟弟。

  「若都像你一樣輕輕放過,只要知錯就好。那要是後面再有人犯罪怎麼辦?全都一句知錯就好然後放了?那村子周圍的樹恐怕都不夠砍的。」

  話說到這裡,因陀羅也不在意再多說幾句了。

  「到時候誰來彌補損失?甚至若是不及時震懾,出現更嚴重的罪過怎麼辦?」

  「哥,你不要把人們都想的這麼壞好不好!」

  「然後就讓第二個、第三個太藏騙了你,主動把村子的財產交出去?」因陀羅的反駁仍然有力,「村子的財產是村子的,並不是你一個人的。」

  ……嗯?

  阿緣聽著聽著,開始覺得不太對勁。

  「那、那我也會提高警惕的!」

  阿修羅提高了聲音。

  「只要不再出現犯罪不就好了?只要我們都提高警惕……」

  他還是第一次像這樣表達自己的意見,所以他越說越激動。並且認為這是一個好辦法。

  只要大家都提高警惕,就能防範於未然,這樣一來就能盡可能減少犯錯的機會。

  若還是像太藏這樣有情可原,不得已的錯誤,那也不要苛責。知道錯誤,承認錯誤,不會再犯,就足夠了。

  然而這樣模糊的,無法達到懲戒作用的答案卻無法讓因陀羅信服,他冷冰冰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果你不能提出一個更有效可行的意見,那就只要安靜聽我的就夠了。」

  因陀羅因弟弟而稍顯溫和的視線重新冰冷起來,他看向因自己的話而不知所措的弟弟還有太藏。

  開始覺得或許他從一開始就不該進行這樣無聊的行動。

  說服是不必要的。

  他們只要聽自己的話就足夠了。因陀羅的表情也跟著冷了下來。

  見他這個樣子,熟悉他的阿修羅和暗處的大筒木羽衣都心道不好。

  哥哥/因陀羅露出這個表情,就代表他已經沒有耐性繼續聽下去了。

  而正如他們猜測的那樣,接下來因陀羅又用冰冷的聲音道:「那麼……」

  「等等!」他的話才剛開始就被打斷了。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他們就看到舉起一只手,一臉迷茫的緣小姐。

  「你們,難道都沒想過罰款……啊,我是說賠償的問題麼?」

  破壞公共財物要罰款,這不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麼?


第7章

  兩人臉上的驚訝太過真情實感,一時之間讓阿緣都迷茫了起來。她差點就以為自己說了什麼振聾發聵的驚人發言。

  他們的表現並不是『你在說什麼怪東西』而是『什麼!還能這樣做麼!?』,就好像他們真的沒想過還能有這種可能。

  ——怎麼可能?小孩子都應該在大人的指引下……

  阿緣看了一眼不知何時過來的大筒木羽衣,改變了想法。

  有這樣一個家長在,那會有這個結果也不奇怪了。

  大筒木羽衣:?

  不知道父親的復雜心情的阿修羅在短暫的沉默後突然高興了起來。

  原本他這麼急躁也是因為哥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人處決,要是不處決,只是賠償的話他是舉雙手雙腳贊同的。

  激動之下,他的大腦也超常發揮的飛速轉動了起來。

  「你看,你把太藏處決了的話,村子裡的損失也回不來了。但是留他活著,那就能補回來,不是很好麼。」

  因陀羅皺眉。

  他還是是堅持自己的判斷,但……「賠償」也未嘗不是一個合適的選項。

  而且。

  他看向興高采烈的弟弟。

  終於還是給了弟弟一個機會。

  「那也得是足以服眾的懲罰程度才行。」

  很多時候他其實不是不認同弟弟,而是因為阿修羅明顯什麼都沒有思考,就連為什麼這麼做、要有什麼目標之類的事情都沒想過,又怎麼能指望他能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呢。

  忍宗的人背負著力量,就要為自己的力量負責。

  「只要補償就行了吧!」阿修羅只截取了自己想聽的部分,臉都亮了。

  「那就……」

  「那麼這次就由阿修羅來寫方案,因陀羅負責審核如何?」

  阿緣看向兩人。

  「寫出方案的阿修羅寫的一定是自己可以接受的程度,而因陀羅負責審核的話,也同樣可以確認方案是自己符合自己預期的。」

  「哥哥!」阿修羅看向哥哥。

  因陀羅的眼簾微垂,終於還是點了頭。

  兄弟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終於軟化,終於沒有因為一個外人而出現兄弟鬩牆的慘案。

  「那麼。」

  阿緣把手裡的方案重新交給當事人,當場打回。

  「回去重寫吧。」

  「好的。」阿修羅充滿膠原蛋白的臉皺成了一團。

  有了第二次機會當然是值得高興地事。但要寫一份新的、能讓哥哥點頭的方案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這是可以幫助人,又不讓哥哥為難的工作,他就又有了精神。

  既能讓太藏活下來,又可以避免跟哥哥起爭執,就算再累再麻煩,那也是最棒的解決辦法了。

  ——能想出這麼厲害辦法的緣小姐,可真太厲害了!

  ——

  厲害的緣小姐回到自己房間後突然嘆了口氣。

  其實她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那一家三口能吵的像是要反目成仇一樣。

  要是那些木材是天下第一的珍貴,或者是能拯救更多人的藥材就算了。但從他們的態度來看,那些樹木除了是「村子的財產」之外,也沒有更多的意義了。

  那不是罰款或者勞作就好了麼,怎麼能搞的這麼復雜。

  但說是這麼說,到奇妙的並不陌生就是了。

  「總覺得很久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這種事情。」阿緣撐著下巴看向窗外。

  「這樣的爭吵?」宇智波斑抬起頭。

  「嗯。不對,該說是類似這樣的理念的衝突。」一個說A一個說B,都不妥協的這種狀況。

  但印像中應該沒這麼一言難盡就是了。應該是更大也更重要的事件上的衝突吧。所以才會在失憶的現在都還印像深刻。

  ——自己的過去,或許真的比自己想像的更精彩吧。

  但是要問起來的話,她也不後悔今天插手就是了。

  反正,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被這裡的人記恨過不下去。那也沒關系,大不了就是她跟斑一起繼續流浪唄。

  說不定還能在路上恢復記憶或者遇到其他同伴。

  現在留在這裡主要也是為了收集更多的情報,以及看看有沒有自己能報恩的地方而已。總歸不會長久的代下去的。

  而對於自己流浪的事情,阿緣還是持樂觀態度的。

  真離開了的話,她自認為只要不被性別歧視,那憑她所擁有的技能學識找份工作養活自己應該不難。

  其實就是被性別歧視也沒關系。

  想辦法解決掉歧視的那個人就好。

  ……咦。

  阿緣眨了眨眼。

  「怎麼了?」

  宇智波斑看她的表情變來變去不由開口。

  「就是覺得我說不定比自己想像中的更暴力。」

  她抬手比劃了一下,「我剛剛竟然想著如果沒辦法解決歧視,那就解決帶頭歧視的人。」

  她說完看向宇智波斑的臉,等著他的回答。

  然而一分鐘過去了,對方還是一副「我在聽,然後呢」的表情。

  「沒了?」

  見阿緣確實沒有想說的意思了,前·戰場戰力天花板(之一)揚了下眉。

  「這還不凶殘?」

  阿緣震驚。她說的可不是『打一頓』,而是『解決』誒。

  「這凶殘麼?」

  宇智波斑反問。

  比起屠城、滅族,打斷全身骨頭挖出眼睛內髒的拷問,只是『解決』一個人,怎麼能算得上凶殘。

  倒不如說只解決一個人就能解決問題,已經可以說是『仁慈』了,說出去就算是柱間聽到了都要感動的程度。

  說不定還會興致勃勃的直接問『殺誰?去哪兒殺?怎麼殺』的程度。

  不過會有這樣的認知差別也不奇怪,她如果不是這樣和平光明的性子,自己還有其他忍者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追隨了。

  於是他只是沉默的……把阿緣要的布遞給了她。

  一切盡在不言中。

  阿緣:?怎麼回事,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總覺得自己好像被敷衍了?

  當然敷衍是不會敷衍的,最多是善意的沉默。

  第二天一早,經過一夜深思熟慮的阿修羅把自己絞盡腦汁拼盡一切寫出來的解決方案放到了阿緣面前。

  這次總算沒有出現只寫三行的情況,給出的答案也有條理多了。至少明確的指出了錯誤,也給出了一個切實可行的懲罰方案。

  不僅因陀羅點了頭,阿緣……阿緣也十分感動。

  她總算是看到一個正常點的方案了。寫方案是痛苦,但看一個雞同鴨講不知道在講什麼方案也是一種痛苦。

  不好說這就是最優解,但就現狀來看,這就是進步了。

  剩下的自然就是評判了也沒等阿緣主動開口,兄弟兩人就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了起來。

  「樹是村子的財產,那麼他就得種到村子裡的人原諒他為止。」

  「至於限度……就讓太藏賠償他用掉的金額怎麼樣?」

  「那你怎麼確定他不會為了少受懲罰而撒謊呢。」因陀羅的聲音仍然冷漠,但這次阿修羅卻不再害怕了。他信心十足,一晚上沒睡不是白熬的!

  「提前規定好數額,只要太藏完成了就算結束,這樣我們也可以把結果公布給忍宗所有人,讓他們知道犯錯就要受到相應的懲罰,他們從中得不到一點好處,這樣不就能起到警示的作用了麼!」

  這次,因陀羅終於點了頭。

  「可以試試。」

  阿修羅心花怒放,他好了,他可以了。

  他第一次跟哥哥達成一致了。

  那接下來就是父親了。

  於是他看向坐在緣小姐旁邊的父親。

  「父親大人,您怎麼看?」

  面對兒子幾乎兩眼冒光的樣子,大筒木羽衣欣慰的摸了摸胡子露出笑容:

  「因陀羅、阿修羅,你們做的很好。既兼顧了仁愛,又考慮到了村子,這是很好地決定。」

  雖然繞了一個大圈,但結果是好的,他很高興。

  聽到父親誇獎的阿修羅也很高興,於是他十分誠懇的開口了。

  「都是哥哥把控的好,要是只有我自己,肯定想不出來的——但我還是太笨了,左思右想只能到這個程度,但總覺得還有很多空缺不夠完美。」他說著,露出羞澀的笑容,「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麼補充,父親大人作為忍宗之主,一定早有准備吧,能給我講講麼?」

  大筒木羽衣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雖然是意料之外的展開,但他畢竟是忍宗的首領,輕咳一聲之後,他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懲戒始終只是一種手段,歸根結底還是應該心中有愛,只要心中有愛,人們就不會再次犯錯。」

  如果是平時的話,他的答案一定會得到兩個兒子的回應。

  因陀羅固然不會贊同,卻也不會對父親的看法表達反對。而相信世上無邪惡的阿修羅更是會點頭同意。因為他一直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的。

  只是現在,在因為一份方案而經歷了兩天的磋磨和要熬干腦汁的思考之後,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皺了眉頭。

  阿修羅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哥哥,小聲問道:「哥,這……跟沒說好像差不多吧。」方案不是應該像自己這樣,寫明具體的一件事情應該怎麼做麼?

  他可是一晚上沒睡覺,才終於想出來呢。

  阿修羅眼睛骨碌碌轉了兩圈,又湊到哥哥耳邊:「哥,你說父親不會……沒寫出來吧。」

  因陀羅面色不變,用更加微弱的聲音回答弟弟:「父親面前,不要亂說。」

  父親大人沒寫,那能是沒寫出來麼?

  我弟弟怎麼能這麼笨。


第8章

  雖然自己也背了懲罰,但阿修羅一點也沒有怪罪阿緣的意思,反而因為有了這樣的經歷,迅速的跟人熟悉了起來。尤其在發現在阿緣那裡沒那麼多拿自己和哥哥比較的聲音,就更是幾乎每天都會在完成自己的修路工作之後就跑去找人玩兒。

  次數多到大筒木羽衣都覺得頻繁的程度,再後來他才發現,其實不只是阿修羅,忍宗的人們其實都挺喜歡去找她的。

  「因為緣小姐懂的很多啊,她指點之後忍宗的飯都變好吃了。」

  「緣小姐緣小姐,今天玩兒什麼呢?跳房子?丟沙包?」

  「緣小姐,您之前說的那個刺繡……」

  明明只是幾天,她就如魚得水的融入了忍宗當中,下到三五歲,上到五六十歲,她都有話可以說。

  靠著這強悍的社交能力,她不僅迅速並且火速成為了女性成員的核心,還給忍宗帶來了大量娛樂項目。

  從女孩子們的跳房子丟沙包,再到男生們的投靶,球賽、障礙賽。

  原本安靜的忍宗現在時不時就會飄起吵鬧的聲音。

  什麼紅隊藍隊,什麼XX(項目)大將軍,一旦接受了設定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人們總能展開奇思妙想創造更多讓自己快樂的東西。

  順便一提,最近最受孩子們歡迎的游戲還是「忍宗大戰神樹怪」的角色扮演游戲。

  並且因為玩兒的人不同,而衍生出了無數個戰勝神樹的方法。

  從最開始的燒了埋了,到後面的砍成碎片的、喂給蟲子吃掉,甚至還有「哈」的一發功就灰飛煙滅的。想像力豐富的令大筒木羽衣都驚嘆。

  這可真是未曾設想過的術的用法,不過畢竟只是孩子們的游戲,他並沒有放在心上。連同兩個兒子經常找過去的事也在幾次有聽沒懂的交談後索性放棄不再過問。

  「哥!你說這樣行不行!」

  因為阿緣隨口說了一句「既然你們忍宗可以用術變出水澆田,那為什麼不能用術收割、用術給稻谷脫粒呢。」

  阿修羅深覺有道理,但他試了幾次都沒辦法恰到好處的把用來當試驗品的狗尾草切的恰到好處。

  准確說是他風屬性的術過去,整片地都被割的七零八落慘不忍睹。

  自己辦不到,那就求助萬能的哥哥。

  於是他就蹲在訓練場邊,等訓練一結束就把哥哥拽了過來,然後期待的看著他。

  反正哥哥是天才,肯定有辦法就是了。

  因陀羅:「……」

  而坐在外廊下看著正跟被拉來的因陀羅比比劃劃商量著什麼的阿修羅。阿緣腦海中突然之間閃過了一個模糊的畫面,好像有這麼一個男人就蹲在地上「啪」的一下,房子就建起來了。於是一句話脫口而出:「阿修羅,你是不是會『木遁·三室一廳之術』來著?」

  被問道的阿修羅:?

  同樣一頭霧水的因陀羅:?

  「木遁是什麼?」

  「三室一廳是什麼?」因陀羅和阿修羅的問題充分提現了兩人的性格。

  「就是……一種術,結印往帶上一按然後三室一廳的房子就有了?」

  阿緣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釋了一番,一邊說一邊找了跟樹枝在院子的地上畫了個俯視圖。

  「你看這裡是一室,這裡和這裡也是,最後這裡是個大廳。」

  阿修羅抱胸看著緣小姐在地上畫的幾個方形框,苦思冥想沒弄懂,只能再次求助於哥哥。

  「哥,你看懂了麼?」

  因陀羅皺眉思考了一會兒:

  「你是說用一個術,建成這樣的房子?」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房子,沒有檐廊,沒有過道,就是三個房間和一個客廳放在一起。

  「對,外觀看是這樣的。」

  阿緣又拿著樹枝畫了下側視圖。

  「大概就這樣了……啊,這個三角是房頂,剛剛為了展示內部構造,我沒有畫房頂的部分。」

  「噢噢,這樣啊。」有房頂阿修羅級更能懂了。

  接著又是習慣性的一句:「哥,有這種術麼?你會麼?」

  因陀羅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

  這還是他第一次說出「不會」,臉色也變得低沉了些許——畢竟是一直以為世上沒什麼能難倒自己的天之驕子,突然就當著弟弟的面被難住,誰也不會高興的。

  阿修羅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還在積極的追問:「那哥你明天能會麼?」

  哥哥那麼厲害,發明了那麼多術,只要給他時間肯定沒問題啦。

  因陀羅:創造術又不是吃飯喝水,怎麼可能睡一覺就會了。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一直不做聲待在一旁的宇智波斑,那個差點就被阿修羅按成他們兄弟的男人。「你這麼胸有成竹,是因為會這個術麼?」

  這個男人很厲害,但除了幫忙訓練的時候偶爾動動手之外無論是習慣還是力量都藏的滴水不漏。

  現在倒不失為一個試探機會。

  「我不會,但我朋友會。」宇智波斑說著頓了頓,又輕飄飄的補充了一句,「不過他一般不建房子,而是建一條街。」

  宇智波斑雖然沒有說一句嫌棄的話,但那輕飄飄的語氣,和漫不經心的眼神,卻讓因陀羅血壓都上升了一格。

  ——又不是你會,只是你朋友會而已有什麼可驕傲的?

  不過好歹多得了一條他們還有個會用「木遁」這種術的朋友的線索。一個術能建起一條街,有這樣能力的人應該不會無名才對。

  因陀羅暗自把這件事記下,准備日後探聽用。

  ……還有這個術,倒也不是不能開發一下。一條街而已,誰還建不出來了似的。

  因陀羅被激起了勝負心。

  他給自己今後的日程表加了新的內容。

  「日程表」也是從緣小姐這裡聽說的,因陀羅覺得這種可以將時間和事件聯系到一起並且清楚看到的模式非常符合他的習慣。因此在問清楚應該怎麼記錄之後他立刻就開始嚴格執行。

  因此下個日程的時間一到,因陀羅就准時消失了。

  留下阿修羅繼續跟在阿緣身邊嘀嘀咕咕。

  宇智波斑靠在樹干上抬頭看著遠處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跟他所在的時代沒有不同。如果不是所見所聞完全不同,很難相信是來到了千年前的世界。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作為忍者始祖的「忍宗」,竟然是這樣和平的地方。

  就好像他們千年的廝殺只是一場夢一樣。

  宇智波斑一直在警惕,因為他並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忍宗變成了後世的一個個忍族,還廝殺了千年。

  只能在守護阿緣的同時暗中觀察,試圖找出原因的同時,警惕那個黑色的,叫做「黑絕」的東西會不會也在這裡出現。

  那家伙對阿緣的惡意太深了,若是這個時代也存在它,那它對阿緣動手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

  「對吧,斑哥也這麼想吧,」阿修羅的聲音傳入耳中。

  「不要那麼叫我。」

  宇智波斑眉間皺出了「川」字。

  就算他們不知道,自己也不能認了這個稱呼。

  ——這可是千年前,被千年前的人叫哥哥,像什麼話。

  「好的,斑哥……先生。」

  阿修羅從善如流的改口。

  「你說我要是把風的查克拉球這樣『啪』的一下打進地下,然後靠著震動把稻谷脫了殼怎麼樣。」

  死活沒法恰到好處的完成『稻谷收割術』和『稻谷脫殼術』的阿修羅開始奇思妙想。

  宇智波斑看他比劃來比劃去,實在是沒忍住。

  「你為什麼不考慮怎麼控制力量強度呢。」

  阿修羅大驚:「還要控制強度麼?」

  對他來說,術是只要能正確用出來就夠了的東西,至於更強或者更弱。

  沒想過。

  能控制一下範圍已經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宇智波斑:「……」

  阿緣:「噗。」

  阿緣看著斑啞口無言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

  過去的自己,應該生活在一個很溫馨的環境裡吧。所以就算誰都記不得,但每當看到這樣或者溫柔或者快樂的畫面時候,都會有溫暖的熟悉感從心底湧現。

  跟夢裡的一切,完全相反的溫暖。

  其實從第一天開始,阿緣在做夢。

  夢的內容大多都是些冰冷殘酷的事情。

  哭泣的人,夕陽下戰場的殘垣斷壁、一遍遍重復悲劇而絲毫沒有進步的人們——簡直就像是有人強行給她搞對照一樣。

  似乎還有一個若有似無的聲音。不過聽著不像是熟悉的聲音所以不重要。

  也不知道圖什麼,夢裡再冰冷,那能當真麼?

  難道真的有人會因為夢裡淨是不快樂的事情就否定這麼溫暖的現實麼?

  怕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在想什麼?」

  宇智波斑走進在發呆的阿緣,彎下腰,漂亮的面孔就這樣放大到了阿緣面前。

  「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什麼美好的事情?」盡管一皺眉就給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感覺,但宇智波斑其實很喜歡聽「好的事情」。

  ——比如你的臉。

  阿緣及時把話吞了回去。

  盡管從對方的解釋和態度來看,他們應該是很熟悉的關系。但在自己完全不記得的這個時候,他們就是陌生人(單方面的),自己可不能仗著人家脾氣好就說油膩騷話騷擾人。

  男性怎麼了?長得好的男性也要好好保護自己啊。

  想到這裡,她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要有點警惕心啊,怎麼能這麼毫無防備的就靠近人呢。」

  萬一有人圖謀不軌怎麼辦?男生,尤其是長得好看的男生更要有自我保護意識才對。

  就連尾獸都摁在地上摩擦的宇智波斑緩緩在腦內畫出一個問號。

  ——?

  你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麼?

  宇智波斑有一瞬間的呆滯。

  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是能精准的對忍者(准確是自己)的戰鬥力產生奇怪的誤解。

  不知道這裡能不能找只尾獸讓他打一下,好讓她修正一下這個奇怪的看法。

  阿緣當然不知道宇智波斑此時心裡所想,她舉起雙臂伸了個懶腰,開始做起下一步的打算。

  忍宗雖然很好,但畢竟不是她的地盤。

  而記憶……雖然對她來說不是那麼重要(主要沒影響她的技術學識還有認知這些),但沒有記憶始終是個大麻煩。

  她的視線再次從宇智波斑身上劃過。

  被人忘記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這種情況下對方越是對自己好,她就越是覺得良心在隱隱作痛。

  所以還是得找到恢復記憶的辦法。這裡沒有,就去別處。一處沒有,就再找下一處。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問題多。

  所以,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斑,我有個想法……」

  同其他從阿緣這裡得到了快樂的忍宗其他人不同。

  太藏的日子就不那麼好過了。

  他甚至是有點埋怨的。

  確實他知道自己錯了,也願意認錯,但那是向被自己欺騙了的阿修羅。而不是整個忍宗。

  要是給阿修活就算了,但當擴大到整個忍宗的時候,就變味兒了。

  他確實犯錯了,但又沒欠其他人,憑什麼就他自己在這裡干活。

  他擦擦汗,把手頭的樹苗種進剛剛挖的坑裡就泄恨似的對著根處的土踹了幾腳。

  「太藏,你在這裡啊。」

  「阿修羅!」

  聽到阿修羅的聲音,太藏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

  「阿修羅,聽我說。」他見到阿修羅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一刻不停的訴起苦來,「天天這麼種樹,我自己家的田都好久沒看顧了呢!」

  他覺得心地善良又樂於助人的阿修羅聽了,肯定會主動提出想辦法讓因陀羅給他減少數量,或者干脆就幫他一起種。

  然而阿修羅卻只是眨了眨眼。

  「啊?可現在田裡也沒什麼特別要你看顧的活吧?」

  他一邊說一邊拍了拍太藏的肩膀。

  「沒關系的,真有事我肯定會跟你說的,你就安心種樹吧,加把勁兒,很快就能種完的!」

  阿修羅十分高興,這可是頭都要揪禿了才終於想出來的,又能保住太藏又能讓父親和哥哥都同意的方法呢。

  太藏也一定很感動吧。

  太藏:笑容逐漸消失.jpg


第9章

  太藏很委屈。

  他覺得那兩人一來,阿修羅就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熱情大方的朋友了,太藏很難過。但因為他偷盜樹木的事情鬧的那麼大,忍宗的人幾乎都知道。就算他想跟人發牢騷都沒有人可以說。

  最後只能憋著回家去跟家裡人抱怨。

  太藏抱怨了一圈覺得心裡那口氣舒服多了,可太藏的母親卻接受不了了。

  她本就討厭忍宗,現在看忍宗這麼虐待自己的孩子,更是不服了。

  果然忍宗就是不應該存在的。

  她忍了幾次,終於又一次在看到兒子精疲力盡的回來的時候再也無法忍耐下去。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的忍宗門口,前所未有的吵鬧了起來。

  「你們這是什麼地方啊!?幾十年前毀了世界還不夠,現在還要害死我兒子,我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討回這個公道!」

  中年穿著質樸的女人大聲在忍宗門口嘶吼著。

  誰想靠近她,她就喊著「忍宗殺人啦」然後四下衝撞,一項和平安穩的忍宗哪兒見過這個。頓時所有人都拘謹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制住她很簡單,只要不是孩子,隨便一個忍宗門徒都能做到。

  但只要一碰她就大喊「殺人了」,這誰受得住。

  一時之間,整個大門就成了她個人表演舞台。也許是覺得打遍無敵手了,她的動作越來越大,話也越來越難聽。

  人們沒有辦法,只能派人去請兩位少爺還有羽衣大人來。

  忍宗門徒來求救的時候,剛好阿緣和宇智波斑也在大筒木羽衣的住處。

  「抱歉,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吧。」

  大筒木羽衣歉意的看向兩人。

  「沒關系,大事要緊。」

  阿緣理解的擺擺手,好歹是一個組織的領袖呢,怎麼能真跟她看的似的每天就寫寫畫畫喝酒溜達呢?肯定還有一堆急事要事處理的?

  大概是因為他們最近在忍宗混的太好,忍宗門徒來報的時候也沒有避開他們的意思,就這樣一五一十的把情況描述了一遍。

  大筒木羽衣微微皺眉。

  「現在人還在門口麼?」

  「是的。」一身白衣的門徒恭敬的點了點頭。

  「我這就去。」

  聽敬愛的羽衣大人這麼說,門徒多少松了口氣。再看到緣小姐和斑先生也一起准備過去的樣子,更是放心了許多。

  有緣小姐和斑先生在,應該能很快解決吧。

  盡管他們二人來的時間不長,卻已經幫他們解決了不少問題,因此在忍宗裡頗受信賴。

  當阿緣和宇智波斑跟在大筒木羽衣身後走到門口的時候,因陀羅和阿修羅也已經到了。

  兩人正在試圖跟鬧事的中年女人解釋,但看起來收效並不好。

  主力講話的阿修羅說道口干舌燥,也沒能讓她變得冷靜。

  忍無可忍之下,因陀羅瞪出猩紅的眼睛,准備使用寫輪眼了。

  阿修羅注意到,面色大變的擋在了他面前。

  「哥,別!」

  他自己對寫輪眼沒什麼感覺,但忍宗的人都說哥哥的寫輪眼很厲害很有威力,那對普通人來說應該會很大殺傷吧。而且不解釋清楚而只是靠武力強行鎮壓下去的話。事情也不會得到解決。

  「殺人啦!」中年女人見狀,更是大聲尖叫了起來。

  「忍宗少主要殺人滅口了!」

  因陀羅:「……」

  阿修羅:「……」

  不能動手,又不聽人勸。

  因此在見到趕來的父親的時候,兩人或多或少都松了口氣。

  阿修羅就像看到救星一樣立刻迎了上去:

  「父親!您終於來了!」

  大筒木羽衣清了清嗓子,他先前親歷了太藏的懲罰事件,來的之前也弄明白了前因後果。自然明白面前的中年女人的身份。

  「我是大筒木羽衣,是忍宗的……」

  「怪物!忍宗的怪物!毀滅了世界還不夠!現在還迫害我兒子!」

  大筒木羽衣:「……」

  若對方是個壯年男人,他還能把人按住讓他冷靜下來聽自己說。但對方是個歇斯底裡的女人,大筒木羽衣就不方便動手了。

  見人沒有立刻回答,中年女人立刻再接再厲。

  「說不出話了?我兒子那麼好,我生病還給我買藥……你們為什麼要這麼迫害一個好孩子!要是因為我說過你們的壞話,那來殺我就好了啊,為什麼要虐待他!」

  阿修羅見敬愛的父親也被壓制了的樣子,有點慌了。他退了幾步,退到了宇智波斑身邊,投以求助的視線。

  宇智波斑莫名其妙。

  你們忍宗的事,跟我宇智波有什麼關系?

  「這樣下去,不行吧。」

  從沒見過這種架勢的阿修羅一時沒了注意,下意識的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一旁的宇智波斑,看一直以來穩健能干的他有沒有什麼解決的方法。

  因陀羅沒有出聲,但也差不多到了忍耐極限。他本就不喜破壞規矩的太藏,對於這樣擾亂忍宗秩序的行為就更是難以忍受了。

  在他看來,這種擾亂秩序的人就應該被抓起來懲罰,而不像是父親這樣。

  「你們要是都聽我的,我倒是可以讓她閉嘴。」

  這個時候響起的女聲,就格外引人注目。

  「真的麼?」阿修羅大喜。

  「真的。」阿緣點了點頭,然後也沒做解釋就直接取代大筒木羽衣站到了最前面。

  跟在場的人比,她不是最高的,更不是外貌最出眾的。但當她站在那裡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不自覺的落到她身上。

  他們這才發現,不笑時的緣小姐跟平常有多大的區別。

  平時的緣小姐就算不時刻帶笑,身上的氣氛也是輕松柔和的。所以大家才會喜歡聚集在她周圍。但不笑時的緣小姐卻不一樣。

  她身上散發的疏離威嚴的氣勢,就像高懸於夜空的明月。讓人無比清晰的意識到她出身高貴的事實。

  「從現在開始,你多喊一句,你兒子就多種十棵樹。」明明只是心平氣和的話,卻讓人心頭一顫。

  沒有人懷疑她能不能做到。

  「你憑什麼!?像——」中年女人也有些害怕,但還是色厲內荏的繼續叫了起來。

  「十顆。」阿緣說著,示意身旁的忍宗門徒記下。

  「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

  「二十顆。」

  「你憑什麼——」

  「三十顆。」

  見這些人都聽她的話的樣子,女人失控的叫了起來。

  「看啊,欺負孤兒寡母了!你們忍宗就是這種惡徒。」女人尖叫著看向周圍,但她忘了這裡都是忍宗的人,自然不會有人幫她。哪怕有人被她說的心動,不想忍宗沾上這樣的惡名,也會被身邊的人抓住。

  ——你瘋了才要去幫忙,難得有人能解決她。難道你還想讓她繼續在這裡發瘋嘶吼麼。

  「我好心一點給你算一句話,那就四十顆。」

  阿緣看著面前的中年女人,無論中年女人說什麼做什麼,她表情始終不曾變過。

  中年女人見這樣都沒有人站出來,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善,終於老實了起來。像這樣的人,你跟她講感情談道理都是沒用的,只有利益,尤其是會影響她自己的利益才能讓她老實。

  而對這個中年女人來說,她的利益的集中體現就是她的兒子。

  動她兒子一下,比她自己傷筋動骨都更讓她難受。

  「那麼,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麼。」

  阿緣對著松了口氣的阿修羅招了招手。

  「你來解釋吧。」

  作為懲罰方案的制定者,他自然比誰都清楚。於是也沒有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就在他講述的時候,太藏也被人叫了過來。

  「阿修羅!」最後才趕來的太藏震驚的看著阿修羅。

  「不是說不告訴母親的麼!」

  如果讓母親知道了是靠著賣忍宗的樹換來的錢給她治的病,那一切不就白費了麼。

  太藏很生氣。

  阿修羅有點為難的道:

  「但這是你母親過來為你討公道,我當然要告訴她來龍去脈。」

  太藏嘴巴張張合合,好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還能怎麼說呢?對方一句謊話沒有,全都是事實。

  太藏的母親見狀到是還有話說,但在她之前,阿緣又先開口了。

  「所以你不應該先道歉麼?」她看向太藏身邊的中年女人。

  「憑什麼我要——」中年女人不服。

  「你能得救是因為忍宗的財產,但你不知感恩還來鬧事,不是應該道歉麼。」

  阿緣覺得這是小學生級別的理解了,再冥頑不靈的話,那真是誰都沒法幫她了。

  果然聽了她的話,忍宗的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中年女人身上。

  中年女人覺得十分難看,但阿緣的話總是能先她一步,讓她啞口無言。

  「若是真的那麼痛恨忍宗,那你們一家可以也可以在還清債務之後搬走,我想應該沒有人會阻攔你們。」

  ——傻子才搬走。

  中年女人雖然一直嘴上說著討厭忍宗,卻也明白世上不會有比忍宗更安全更富饒的地方了。

  這裡的人們都會「術」,輕輕松松就能照顧田地,也不會有強盜之類的惡人過來。

  太藏自然也是清楚這點。

  他抹了把臉拉住了母親。

  「別說了。」他說完,對著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都是我們的錯,我會好好地種樹彌補大家的,還請大家原諒我的母親。」

  忍宗的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倒也沒有再為難他們。只是經過這件事之後,太藏一家在這邊恐怕是徹底抬不起頭了。

  想要真正取得人們的原諒,恐怕還要努力相當長一段時間。

  大筒木羽衣雖然欣慰於事情能這麼快結束,但對於這個結果,卻還是有些顧慮——畢竟這樣一來,跟一直以來崇尚的仁愛接納的精神不那麼相符。

  「這樣一來,他們今後的日子恐怕會很難了。」

  「那你是希望他們在門口大鬧三天三夜,然後讓人沒有錯誤的人給他們道歉麼?」

  阿修羅和因陀羅作為兒子可能會有顧慮,但阿緣卻不慣他。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跟是誰沒關系。

  「這……」

  「然後做了壞事的人大搖大擺的走了,沒做錯的人來承受痛苦?」她停頓了一下,「不會真有人蠢到這麼簡單的事都拎不清吧。」

  大筒木羽衣:「……」

  尷尬的時候,阿修羅再次挺身而出。

  「當然不會!父親這麼英明,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他說著還不忘期待的看了自己父親一眼,然後才好奇的繼續起先前的話題。

  「對了,緣小姐之前找父親,是什麼事來著的?」

  「啊。」聽到他的問話,阿緣一拍額頭,「差點忘了,我們其實是來向各位辭行的。」

  話音落下,才剛恢復流動的世界又像是按下暫停鍵一樣安靜了下來。

  「哈!?」

  阿修羅拔高了八度的聲音響徹忍宗。


第10章

  「怎麼這就要走了呢。」

  阿修羅一臉慌張的看著阿緣,同時還隱蔽的掃了眼他旁邊的宇智波斑。

  這不是還沒證明斑哥的身份麼?怎麼就走了呢?他還沒能找到關鍵的證據呀。

  「是因為太藏的媽媽的事麼?我替她道歉……」

  「為什麼罪魁禍首不道歉,而要你一個沒錯的人道歉?你不覺得有問題麼?」阿緣搖了搖頭

  「而且她還沒這麼大的影響力,只是我們打擾的也挺久了,再加上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回記憶——說不定碰到點什麼,就能回憶起來了呢。」

  她笑著戳了戳自己的腦袋,完全看不出對失憶的不安。

  站在她身邊的男人也看不出什麼急躁的樣子,所以與其說是「找尋記憶」,阿修羅感覺更像是……他們想兩個人一起走?

  他感覺自己仿佛明白了什麼,但又好像不是那麼明白。

  只能沉思兩秒之後一臉鄭重的開口:

  「那我跟你們一起去。」

  ……哈?

  阿修羅卻是越說越來勁。

  「你們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對這裡不了解對吧?正好我可以陪你們一起去——反正忍宗有哥哥在就夠了。」

  平時就有他沒他一個樣,那他離開了完全不會影響到什麼嘛。

  不然世界這麼大,想再找到他們就很難了。

  他自以為隱晦的看向宇智波斑。

  說不定這一路上就能找到斑哥身世的線索了呢。

  阿修羅說不好是怎麼一種感覺,但他就是隱約覺得斑哥跟他們,一定不是全無聯系的陌生人。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讓他在意了,阿修羅無論如何都不想讓他們之間就此斷了聯系。

  大筒木羽衣皺眉。他想要讓阿修羅別鬧了,但才開口就被大兒子打斷了。

  「阿修羅!」

  因陀羅眉頭幾乎擰成一個疙瘩。

  平時在忍宗裡阿修羅傻乎乎的就算了,就算有什麼事,自己和父親也能及時幫忙。真這麼放他出去出事了怎麼辦?尤其還是跟這樣兩個人……

  大概是因為難得又找回了幾分兄弟之間的溫情,因陀羅怎麼想都不放心讓弟弟一個人跟著這兩人跑出去。

  他叫住人後又繼續蹙眉思考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

  「既然這樣,那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

  大筒木羽衣緩緩在心底打出一個問號。

  大筒木羽衣臉上的褶子都透出了困惑,摸胡子的手更是一不小心就拽了好幾根胡子下來。

  怎麼他養這麼大的兩個兒子,突然就都要走了?

  不等他說話,一項執行力極強的因陀羅再次動了起來。

  只見他先是轉身面向自己的父親給出了自己的解釋:

  「我是帶緣小姐回來的人,於情於理都應該負責她的安全。直到緣小姐找回記憶或者回到她的城市。」

  接著又看向阿修羅。

  「阿修羅,你還差得遠呢,所以就算在外面,我也不會讓你放松修煉,明白麼?」

  「沒問題!」見因陀羅說話,阿修羅條件反射似的應了下來。

  因陀羅三言兩語,就把行動計劃定了下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兩人跟著一起上路這件事看起來就是板上釘釘了。

  「需要他們麼?」

  宇智波斑輕聲問身旁的阿緣。

  若是她不願意,那自己自然有辦法甩掉這兩人。

  「反正也沒什麼事,那就一起走唄。」

  阿緣想的很開。

  有地頭蛇陪同總不會是壞事,路上說不定還會有新發現什麼的。

  就是還得看人家當爹的怎麼說。

  盡管這個當爹的從頭到腳都不怎麼靠譜。但畢竟是帶人家孩子走,還是像征性的征求一下家長的意見的。

  於是阿緣也看向大筒木羽衣。

  同時被幾人注視的大筒木羽衣心情復雜。

  兩個兒子心都不在這裡了,他就算說「不」又有什麼用呢?

  他只能吞掉先前想說的話,緩緩地、緩緩地點了頭。

  兩個兒子都跟著人跑掉的情況讓他心情復雜。但想到這樣對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一次機會難得的歷練,他還是鄭重的點了頭。

  「緣小姐、斑先生,我的兩個兒子就拜托你們了。」

  「哪裡,我們才是。」阿緣熟練地擺出營業笑容親切的道,「您的孩子都很優秀,相信我們一定能有個愉快的旅程。」

  你的兒子很好,但現在是我的了.Jpg

  ——啊,說起來這帶人跑的場景,也莫名的有熟悉感呢。

  阿緣越來越覺得過去的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了。

  為什麼總在奇怪的項目上格外熟悉。

  於是接下來,就是緊鑼密鼓的准備工作了。

  「做什麼准備?」

  從來都是一身行頭說走就走的阿修羅好奇的看著阿緣整理行李。

  「吃的用的多少都得准備一份,還有身份。」

  「身份?」

  「對啊,如果想打聽消息,那最好要有個能解釋你為什麼去到這個地方的身份。不然只說是旅人的話,不是很容易被人當成騙子或者盜賊麼。」

  「所以我們這次的身份,就是商人。」阿緣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向阿修羅。「雜工。」

  最後則是看向了因陀羅和宇智波斑:「以及護衛。」

  「至於賣什麼……」

  她指了指面前箱子裡的東西。

  這些都是她靠著幫忍宗的人出謀劃策還有跟人做游戲時贏來的。

  有布料手帕,也有零碎的瓶罐工藝品之類的。

  不算多,但也能勉強當個雜貨商。

  ——大不了就說在之前的鎮子上賣掉了。

  「商人到處走,去哪兒都很正常,這樣一來不管去哪裡我們都有充足的理由,當地人也不會懷疑,不論是住宿還是打探消息都方便。」

  其實還方便黑吃黑。

  不過這個阿緣就覺得沒必要跟單純的阿修羅說了。

  懂的自然懂。

  不懂得也沒必要強行重塑人家的三觀。

  結果他們的出發還是比預期要推遲了一天。

  而原因也很簡單。

  主要還是因為阿緣跟這裡的人結下了身後的友情,一聽說她要走,人們就開始不停的來拜訪。有表示自己家裡人多都很能干,能養的起她讓她別走的,也有聽說她要走,特地來送東西的。

  原本簡單的行禮也因此拆了又拆,等他們真的出發的時候,已經很有旅行商人的架勢了。

  「那麼,父親,我們出發了。」

  按照角色設定背起貨物的因陀羅跟阿修羅一起最後同父親道別之後,就准備踏上旅途了。

  「我的兒子,就拜托了。」

  見他們要走,大筒木羽衣低下頭,再一次沉聲對阿緣發出請求。

  「那當然,他們可是我的同伴。」

  阿緣笑著點了點頭。

  他們沿著忍宗村前的路走了很久,但等阿緣回過頭的時候,還是能隱約看到那個站在門前的白色身影。

  大筒木羽衣的養育方法或許十分糟糕,但他對孩子的關愛其實並不少——就是很難說這種關愛對孩子們來說究竟是好還是壞。

  「走吧。」

  注意到兄弟兩人也有些迷茫的樣子,阿緣主動邁出了第一步。

  大概因為知道忍宗的厲害,忍宗附近無論是道路還是村鎮都相當和平。就算沒那麼富裕,但也不會凄慘。因此兄弟兩人的心情也一直都十分平靜欣喜。

  忍宗是他們的家,誰不希望自己的家好呢?

  然而遠離之後,就不一樣了。

  越是遠離,就越是荒蕪。不僅人煙稀少,裸露在外的道路也幾乎看不到了。好幾次就算看到村子,也不一定能見到人。

  因此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在崇山峻嶺裡過野外生存的生活——好在大家都是熟手,倒也不會為難。

  這天,他們找了一處河邊休息。

  河邊,烤魚!這我熟啊,我可是學過(大概)的人!

  這麼想的阿緣自告奮勇來幫忙。

  因陀羅卻是表情僵硬,因為他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她時那一地的石頭。

  實話說他實在不覺得這位大小姐能幫上什麼忙。但看另外兩人都很自然的同意了,他也就沒有多話。

  這麼多人,總不會出事。

  比起阿緣,他果然還是更在意宇智波斑。

  ——是不是兄弟的問題先放一邊。

  主要還是這個人太過全能了。無論什麼,都做的游刃有余。讓人無法判斷哪個是特長,更不要說從中判斷出情報了。

  跟獨自摸索的自己不一樣,「宇智波斑」表現出來的一切就好像有一套專門的標准。一套經過打磨,證明行得通也成規範的標准。

  難道忍宗之外,已經發展的這麼強大了麼?

  因陀羅有些憂心,若是這樣,那他就要開始思考忍宗的新出路了。

  「哥,你還沒抓到魚麼?」

  見因陀羅半晌沒動,阿修羅主動湊了過來——真稀奇耶,幾分鐘過去了哥哥都沒有收獲,難道他不擅長抓魚麼?

  「難道你抓不到?」

  「怎麼可能?」

  因陀羅話音還沒落,刷刷幾條大魚就被他從水中甩到了岸上。

  「哦哦!那我去收拾魚。」阿修羅一邊說,一邊跳上岸邊,「哥,給你看我最新研究的,風屬性查克拉變化之刮鱗術!」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是我之前為了聯系給稻谷脫殼時候研究出來的。」阿修羅比劃了一番,「因為脫殼不能太猛的力量嘛,我就在思考怎麼把力道放輕,前段時間用魚做實驗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一種用來刮魚鱗很好用的術。」

  他說著兩指並在一起,然後在指尖聚集起風屬性的查克拉,對著魚就是一通刷刷刷。

  「啊,這條不小心切斷了,我等會兒再抓兩條回來。」

  阿修羅看著手中被自己一不小心削斷半截身體,鮮血淋漓死不瞑目的魚,隨手放到了一邊。

  看來他的控制還是不熟練,不過比起以前起手就炸碎一條還是好多了。

  跟過去一比較,阿修羅又覺得自己可以了。

  於是當阿緣在斑的幫助下升起火後,等來的就是因陀羅手中一條條……

  表面坑坑窪窪凹凸不平,有的地方骨頭都露出來了的魚串。

  看著像是遭遇酷刑一樣的魚,阿緣一邊把魚插到火堆邊上一邊忍不住抬頭看向因陀羅: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因陀羅秒答:「不是我。」

  同時對丟下爛攤子給自己就跑了的弟弟有了一丟丟的不滿——早知道就該讓阿修羅自己拿回來解釋了。

  因陀羅皺眉看向旁邊的樹林。

  說要去采點蘑菇,結果到現在還沒回來。

  就在因陀羅准備去找弟弟的時候,一旁的宇智波斑卻突然折了一根樹枝擲了出去。樹枝箭一樣沒入不遠處的灌木叢。

  「啊!」

  一聲尖叫應聲響起。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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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孩子?」

  從灌木叢後面掉出來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孩兒,緊接著一個更小一點的女孩兒像是要保護他一樣焦急的撲到了他的身上。兩人有著相似的容貌,穿著也都破破爛爛,看來吃了很多苦。

  「菖蒲!快跑!」

  被宇智波斑打中的男孩兒顧不得查看自己被打中的地方,急忙讓女孩兒先跑。

  他會留下來拖時間,他怎麼樣都無所謂,至少要讓菖蒲離開。

  「呃……」少女眼眶一紅,咬著牙爬起來就要跑。

  他們不能都被捉住。要是他們都被捉住的話,生病的母親要怎麼辦?

  只是她才轉過身,就撞到人身上。然後就被人像抓小雞一樣抓了起來。

  兩個孩子就這樣被因陀羅帶到了河邊。

  火堆邊上的烤魚經過這一小會兒的炙烤已經開始散發出香味。於是當阿緣開口詢問他們的身世的時候,先聽到的就是一陣來自腹中的鳴叫。

  「哥,我……」

  「菖蒲,別說話,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想吃魚。」

  瘦小的男孩兒壓低聲音呵斥道。然而就算他已經努力壓低了,兩個男人也是聽的清清楚楚。

  「我請你們吃魚,你來給我們講講附近的事如何?」

  兄妹兩人裡的妹妹明顯心動了。

  不是她不警惕,只是她實在是太餓了。

  野菜和果子哪兒能比得上熱乎乎的魚肉呢?

  「不、不行。」

  男孩兒吞了吞口水,強行移開了視線拒絕了。

  怎麼會有人好心請人吃魚呢?誰知道他們有什麼邪惡的目的!

  因陀羅表情低沉走向兄妹兩人。

  既然利誘不行,那就只能他來想別的辦法了。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阿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不吃魚,那就被我們吃了吧。」

  見人們都看向自己,她還特地指了指表情嚴肅面色沉靜,一看就很凶的因陀羅:「你看,這個大哥哥已經迫不及待了哦。」

  兄妹兩人對視一樣,立刻撲到火邊,也不顧烤魚的燙,拿起來就往嘴裡塞。

  一定要有一個被吃的話……那還是吃魚吧。

  「我們吃……別吃我們。」

  邊吃還邊含含糊糊的求饒。

  因陀羅:緣小姐過去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總在一些怪事上這麼熟練?

  兄妹兩人狼吞虎咽各自吃掉一條魚,抱在一起等待接下來的命運的時候,阿緣才讓因陀羅上前幫他們治療。

  一開始看到健壯的青年靠近自己的時候,兄妹兩人還以為自己會被打,下意識的縮到了一起。但不僅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身上的疼痛,還有剛剛吃魚被燙的疼都不見了。

  兩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驚奇。對陌生人的恐懼和警惕,也不自覺的消退了許多。

  雖然那個說要吃了他們的姐姐,還是有點嚇人……但既然讓他們吃了東西又讓他們不疼了,那應該不會立刻吃掉他們才對。

  於是兩人跪下發出請求:

  「我、我們可以讓你們吃掉,但是、但是可以先救救媽媽麼?媽媽病的起不來床了,剛剛那個光能讓我們不疼。應該也可以救媽媽吧?求求你們……救救媽媽吧。」

  見說話的女人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兄妹兩人對她的問題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我們村子在山裡。聽大人們說好像很久以前是在平地上的。但是幾十年前惡魔大戰有火落到附近,燒了好幾天,日子就變得難過了起來,就陸續搬進了山裡。」

  「為什麼?因為有強盜了啊,好像是他們那邊也被燒了,就開始搶別人——強盜可凶了,把糧食都搶走了,後來甚至開始抓人……被抓走的人再也沒有回來,然後我們就跑進山裡了。」少年一邊帶路一邊回著,只是聲音變得越來越低。

  「一邊打獵一邊采點野果野菜什麼的吃,也還過得去,但是幾個月前村裡的男人們出去打獵沒回來,就不行了。」

  他們的父親也在失蹤的人中,母親後來也因為過度操勞而病倒……

  想到這裡,少年的面色再次低沉起來,話也跟著越來越少。

  進村的路非常崎嶇,不僅沒有完整的路,而且還經常要踏過各式灌木草叢。期間因為道路實在太復雜,阿緣不得不爬上了宇智波斑的背,以免成為掉隊的負擔。

  就這樣走了半個小時之後,他們隱約看到了這個山林中的村子。

  然而……

  「怎麼會有煙!」

  注意到有黑煙,少年就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的往村子衝了過去。

  「哥哥!等等我!」

  叫菖蒲的小女孩兒也跟著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

  男孩兒對黑煙沒有一點好印像。

  母親哭泣的臉,村裡其他人愁苦的表情……還有無能為力的自己。

  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躲起來了。

  哪怕一個人,他也要想辦法打倒。

  男孩兒摸了摸懷裡的石刀,不管不顧的衝了出去。

  「壞蛋滾出我們的村——子?」

  他看著面前七橫八豎倒了一地的人,還有正站在村子入口處張望的青年,整個人呆住了。

  注意到少年的到來,那青年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對阿緣三人來說無比熟悉的面孔——那人,赫然就是說著去找蘑菇然後半天沒回來的阿修羅。

  「你是這個村子的人麼?」注意到少年,阿修羅高興的迎了上來。然後指了指被他放倒在地的人和剛被熄滅還冒著黑煙的火把,「我看這些人舉著武器和火把往這邊走,來者不善的樣子,就把他們都打昏過去了,你是這個村子的人就太好了——你看看他們認識麼?我沒有誤傷吧。」

  因為因陀羅一路上的耳提面命,阿修羅沒有大大咧咧的見到人就上去問他們要做什麼。只能跟著一路過來,看他們像是要做壞事的樣子,就先一步把人都打昏了過去。

  「是強盜!」

  少年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這些曾經來村子裡抓人走的強盜們。

  「就是他們抓了我們村子的人!說不定父親還有其他打獵沒回來的人都是被他們抓走了。」男孩兒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看著躺在地上的人的眼神也不善了起來。

  「停。」

  從宇智波斑背上爬下來的阿緣制止了少年的衝動。

  「他們是村子的仇人!」

  少年忍不住喊了出來。

  「我知道,我也沒有說要放過他們。」阿緣示意他冷靜。「但是你要是把他們都殺了,你還怎麼去找那些被帶走的人的下落?」

  少年:「……」

  剛准備做點什麼的因陀羅也跟著收手,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比起現在殺掉他們,還是先找回被帶走的人更重要吧?」阿緣說著,變魔術似的從自己的「貨物」裡掏出一捆繩子,「現在先把他們都捆起來吧。」

  因陀羅沉默一秒。

  ——為什麼如此熟練他就不問了吧。

  地上一共就四個人捆完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全都串成一串之後,因陀羅就把人都弄醒了。

  「說,人都被你們帶到哪去了?」

  被弄醒的男人開始還有點驚恐,但在看到面前是個文靜俊美的男人之後就立刻冷哼一聲放出狠話:

  「臭小子,你知道我們是誰就敢動手麼?老實放了我們然後跪地求饒還可能饒你們一命。」

  這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男人他見太多了。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他們踩在腳下。

  「找死!」

  因陀羅表情更加森冷,一雙眼睛轉成讓人恐懼的血紅。看不見的壓力從他身上彌漫開來,正對著他的男人別說回答了,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周圍幾個剛清醒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男人也一並遭殃,才醒過來就又差點要翻著白眼昏過去。

  強盜一張黝黑的臉也因為窒息而浮現黑紅色。

  「夠了。」

  宇智波斑按在他的肩膀上制止了他。

  「死了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問出來之後再殺也不遲。

  因陀羅閉了閉眼,收斂了氣勢之後沉聲道:「說吧。」

  吃了苦頭的男人大口大口喘著氣,再看向面前的俊美男人時眼神中充滿了驚懼。

  「說、說什麼……」

  「村子裡的人,被你們帶去哪兒了?」

  「是、是……」男人眼珠轉了轉,然而沒等他動歪腦筋,熟悉的窒息感再次將他淹沒。無法呼吸的恐懼讓他在顧不上耍心眼。

  「是老大帶走的!他把人都領走了!」

  趁著還能呼吸,他嘶啞的叫了出來。

  「我們只負責把人帶走,但帶去哪兒只有老大知道……」

  強盜都是些亡命徒,會湊到一起也只是為了利益,對自己有益的時候他們當然聽話。但現在自身都難保了,出賣老大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你們老大把人帶去哪兒了?目的是什麼?」

  「他平時不跟我們在一起……」

  「還是殺了吧。」

  宇智波斑卻是不按套路出牌,完全沒有再威逼利誘給他們交代機會的意思。

  「不!不!我知道他在哪兒!」為首的男人立刻改口,驚恐的看著後面走過來的男人,「沒有我們你找不到我們老大的!」

  男人胸口急速起伏,生怕自己說慢了就小命不保。只要保下命來,就有機會逃跑,就有機會反殺!

  「我能帶你們去找他!」

  聽到這裡,宇智波斑停下了動作。

  「那就這麼辦吧。」

  阿緣也點了點頭。

  「沒錯,那就先把他們帶進村子裡吧。」

  注意到幾人看過來的視線,阿緣一挑眉。

  「怎麼,你們出來這麼久不先回去報個平安麼?」她看向兄妹兩人。「而且不是還說要治病麼,先去看看病人吧。」

  她說著,視線在四個搶到身上輕飄飄的掃過。

  「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嘛。」


第12章

  盡管男孩兒說是村子,但其實就是山坳裡數間勉強用木頭和稻草之類的材料搭起來的棚子。

  也許是因為壯年出去打獵沒再回來,不少棚子開始展現出破敗的姿態。

  棚子裡有人,但也許因為害怕他們人多勢眾的樣子,一直到兩個孩子家,都沒有人出來查看情況。

  「菖蒲?俊雄?」

  察覺到動靜,棚子裡傳來了女人虛弱的聲音。

  「媽媽,我們回來了!」

  兩個孩子趕緊撲了進去。宇智波斑把幾個人捆死在旁邊的樹上之後,幾人也跟著走了進去。

  房子裡面是跟外面同款的簡陋風格。

  只有模板和稻草拼的一張床,和一個看起來能做飯的火塘。

  床上正靠坐著一個滿臉病容的消瘦女人,應該就是他們的媽媽了。

  「你們是……」

  女人緊張的看著幾人,下意識的想要摟住自己的孩子,卻因為沒有力氣而只能輕輕地搭在兩個孩子的肩膀上。

  「媽媽,他們是來給你治病的!」

  叫俊雄的男孩兒一邊說,一邊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幾人。

  「治療麼?那我來吧。」聽說是治病救人的事兒,阿修羅立刻拍著胸脯應了下來。他走到床邊,手搭在女人手臂上,還不忘露出一個自帶憨厚特效的安撫笑容。同阿修羅相比,因陀羅在做同樣的行動時看起來就像是要給人上酷刑了。

  「沒事不疼的,一會兒就好了。」

  充滿生機的綠光在阿修羅手心浮現,沒一會兒,女人就覺得原本沉重的像木頭一樣的身體輕松了很多,呼吸也不再向先前那樣拉風箱粗重。

  雖然不會馬上恢復力氣,但她病痛帶來的痛苦確實消失了。

  「這是……」

  她眼睛裡滿是震驚,一臉不敢置信的活動了下手臂。

  「是忍宗的術。」

  阿修羅爽快的公布了答案。

  「忍宗的……術?」

  女人更迷惑了,但別人救了自己,她還沒有不識趣到去追根問底,只是在孩子的幫助下俯下身道謝。

  「不、不用謝!」

  阿修羅嚇得跳開了。

  平時忍宗的大家都是互幫互助的,他哪兒見過這架勢。

  「不……各位都是我們家的恩人。」女人堅持著又對幾人磕了個頭。「這兩個孩子……肯定給您添了麻煩吧,您們不計較還來給我治病……我真是不知道怎麼報答了。」

  「俊雄、菖蒲,快來道謝!」

  她說著,兩個孩子也跟著跪了下去。

  「謝、謝謝大人們救了母親。」

  俊雄誠心誠意的道謝——媽媽的病真的好了,這樣就算等會兒就要被吃了,他也沒有遺憾了。

  就是……要是大人們能輕點,不那麼疼就好了。

  面對這樣直白又激烈的感謝,幾個男人都表現得很不自在。一項不擅長這種場景的宇智波斑和因陀羅更是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一步。

  差點撞一起的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又各自移開了視線。

  阿修羅抓了抓頭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得把求助的視線投向了阿緣。

  緣小姐的話,一定有辦法的吧。

  突然就被給予厚望的阿緣:「……」

  這些人怎麼回事,挨罵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冷靜,被人感謝反而無所適從?

  比起他們三個,阿緣還是更適應一點的。

  她上前扶起女人和她的兩個孩子,然後就順勢坐在干草鋪的床上開始跟她交流起來。作為一個社交牛逼症選手,沒幾句話就讓女人放下戒心和拘謹說了起來。

  阿緣就村子還有強盜的事情問了病愈的女人一些問題。但她知道的並不比自己孩子知道的多多少。只是大致說了一下過去村子的事情,還有來之前她聽到過的一些消息。

  但因為進了山就再沒出去過,所以她其實也不是很確定這些消息現在還有沒有用。

  阿緣多少猜到了這個結果,所以倒也沒有失望,問完安慰了幾句,就讓她好好休息了。

  ——比起問一問三不知的村民,那當然是作為施暴者的強盜們知道的更多。

  被捆在外面的這一會兒,幾個強盜不是沒想過要逃跑。但不知道那個漂亮男人是怎麼捆的,他們用盡吃奶的勁兒都一下都動不了。只能氣喘吁吁的商量起辦法。

  他們好歹是地頭蛇,只要給他們機會逃跑,那這幾個外地人肯定抓不住他們。所以幾個人趁著沒人管的時間商量出了幾個逃跑的方案。

  一切准備就緒,只等那些人出來上路了。

  也沒讓他們久等,進去棚子的幾人很快就又魚貫而出走了過來。

  阿緣走到幾人面前,好整以暇的看著幾個男人。

  「那麼先說說吧,有關你們老大的事情。」

  「我們真的不知道……」

  為首的男人支支吾吾的回答。

  見他這樣不合作,阿緣也不急。只是對著阿修羅招了招手。

  「這個棚子的支撐好像不太好了,你去砍兩棵樹吧。」

  「沒問題。」阿修羅雖然不知道緣小姐為什麼這個時候說起棚子的事兒。但砍樹也用不了多少功夫,他爽快的走了過去。然後當著幾個強盜的面用風屬性的查克拉刷刷兩下就放倒了好幾顆樹。

  幾個強盜當場就看跪了。

  那可是腰粗的樹啊,沒有碰到就被哢哢砍斷了。這是人麼?

  自己這凡胎的可比不上樹結實啊。

  沒想到那個叫阿修羅的年輕人看著傻乎乎,還有這麼凶悍的功夫。

  注意到幾人臉色都變了的阿緣安慰道:「你們不用怕,其實我們平時都很講道理的。」

  幾個強盜聽著卻是一哆嗦——言下之意,特殊時候就心狠手辣了?想到剛剛倒下的樹,幾人鵪鶉似的湊到了一起。逃跑什麼的,更是不敢想了。

  他離樹那麼遠都能把樹砍斷,更何況是解決逃跑的他們呢?恐怕才跑出去幾步,就要變得跟那些樹一樣了吧。

  「現在你們想起更多了麼?」阿緣問幾人。

  幾個大漢面面相覷,一時語塞。

  他們其實知道的不多,有什麼事都是老大去做,他們只是聽老大的命令——但現在這麼說肯定不行,他們還想活呢。

  於是他們努力開動腦筋回憶,開始七嘴八舌的說起自己知道的有關老大的事情。

  「老大是前兩年才來的。」

  「他可凶了,平時也不怎麼樂意搭理我們。」

  「老大背後還有厲害的角色罩著。」其中一個人小心翼翼的說了一條令其他幾人都驚訝的消息,見其他人都看向自己,他縮了縮脖子。「我、我也是偶然……想去找點肉吃的時候,在林子裡看到老大好像在跟誰說話,態度還挺殷勤的。」

  阿緣沒出聲,靜靜的聽了一會兒,見他們實在說不出更多了,就看向身邊的幾人。

  「你們怎麼想?」

  「什麼怎麼想。」阿修羅抓了抓頭發,「都知道了,就去把人救出來唄。」

  因陀羅也罕見的點了頭。

  若是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總不能就這麼看著他們在自己眼皮子下受苦。如果連眼前的「惡」都無法鏟除,那忍宗的力量又意義何在呢?

  「既然沒有異議,那我們下一個目標就是去強盜們的老巢吧。」她說著,又重新看向幾個強盜。

  「大小姐,我們那兒……沒啥東西,除了老大之外,其他人也不會比我們知道的更多。」所以可千萬別換人啊。

  「嗯,沒關系。」阿緣平靜的說道。

  「具體我們自己會看,你們只要帶路就夠了。」

  這次幾人就都十分積極了,他們爭先恐後的請求帶路。

  「我帶!我知道回去的近路!」

  「我才更清楚!我甚至知道老大的相好在哪兒!」

  「這你都能知道?大人,別信他們,我才最清楚,我連老大什麼時候洗澡都知道……」

  阿緣十分欣慰,並示意宇智波斑給他們松綁。

  「那我們就走吧,你們帶路。」

  自覺脫離生命危險的幾個強盜差點喜極而泣。

  反正說出來是背叛,帶路也是背叛,既然選擇了站在另一邊,那不如干脆一點。於是幾個人在帶路的時候也格外的殷勤。

  不僅帶路,還毫無隱瞞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強盜團體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除了我們之外,這邊還有另一個強盜集團。」

  其中少了一顆牙的強盜說了起來。

  「不過他們主要是在山那邊,所以跟我們沒什麼衝突……但是他們那邊更富,所以他們那邊更有錢!」

  手上有疤的男人說的時候,還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阿緣。

  就好像在期待著什麼似的。

  因陀羅:「……」

  阿緣就淡定多了,都決定動手了那自然要做全套。

  於是阿緣從善如流的問起了另一邊強盜們的事情。

  「他們就在山的那邊。比我們條件好多了,占了一個空村子當老巢——我聽說他們的頭領大有來頭,是城裡來的呢。」

  那個強盜神神秘秘壓低了聲音說道,但緊接著他又很油滑的吹捧了阿緣等人一句:

  「再厲害也沒大小姐你們厲害,你們可是能隔著這麼遠。」他比劃了一下,「就把那麼多樹都砍倒的人呢。」

  「其他的呢?」

  「其他的……對了!聽說他們跟花街的人有關系。」

  男人下意識的猥瑣一笑,但不能說出第二句話就被自己的同伴錘了頭。

  「蠢貨!你當著大小姐的面說什麼呢。」那是能跟大小姐說的內容麼?

  說話的人也意識到自己犯了蠢,只能縮了縮脖子假裝自己不存在。

  在說能抄近路回去的人的帶領下,他們走出叢林再穿過荒路,終於看到了不遠處的簡陋寨子。但同樣是「簡陋」,卻也比路上看到的村莊要好的多,不僅有木頭1房子,大門兩邊還有特地建起來的木制的瞭望台。

  遠遠地看到四個人回來,後面還跟著幾個衣衫整潔的男女。瞭望台上的人一邊溜下來,一邊高興地招呼起自己的同伴:「你們這是抓到大魚了?能耐啊!」

  男人眼睛滴溜溜一轉,落到了其中唯一的女性身上。

  可憐的大小姐,這落到強盜手上可就出不去咯。

  這可真是太不走運了。


第13章

  「我不是,別瞎說!」

  聽到他的話,站在前面的四個強盜立刻就是一哆嗦,恨不得衝上去就捂住這個口無遮攔的家伙的嘴。

  只是想到大小姐先前的叮囑,他們只能硬著頭皮扮演這個「帶戰利品回來的強盜」的角色,扯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繼續虛與委蛇。

  快到寨子的路上,那位大小姐突然說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要扮成是被他們抓回來的俘虜的樣子。

  「雖然一口氣掀了也可以,但為了防止有漏網之魚,還是當成俘虜俘虜被帶進去會更穩妥。」

  四個帶路型土匪差點當場跪下求放過,他們把求助的視線看向三個男人,希望他們能反對一下大小姐的異想天開。

  然而三人中宇智波斑一項無條件支持阿緣,因陀羅和阿修羅兩兄弟則不認為自己會比緣小姐更有經驗,絕大多數都不會反駁她的決定。

  於是「假裝俘虜」的提案就這麼定了下來。四個強盜再怎麼不敢也只能哭喪著臉應了下來,接著用顫抖的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樣的手哆哆嗦嗦的給幾人捆上雙手。

  當然說是捆上,其實只是松松的系了個環裝裝樣子。

  ——給他們十八個膽兒,他們也不敢真跟捆俘虜一樣把幾人捆了啊。

  回憶起這些,四個強盜不僅心在哭泣,面上也更加急切的想要進去早點解脫。

  「是、是啊,所以快讓我們進去……」

  「別著急啊。」

  那個從瞭望台上溜下來的人卻跑來聽八卦了。他用令人不適的淫邪眼神在四人身上掃來掃去。

  不僅有女人,這幾個男人也都年輕好看,一看就能賣上好價錢。

  「這麼窮的地方,你從哪兒碰到的肥羊啊。」他不僅好奇了起來——萬一自己也能去碰碰運氣呢。他看著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年輕女人。

  不僅穿的好,人也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沒經歷過危險的富家女。

  尤其她這到了強盜的地盤兒還東張西望毫無危機感的樣子,一看就是被養傻了,還看呢,明明已經大禍臨頭了。

  跟著的這三個男人也是壞,一點也不知道提醒一句——早點拖延點時間,說不定還能讓女人自己跑掉不是?

  放哨的男人在心裡樂了起來。

  嘿嘿,等會兒就樂子了。

  「就、就正好在林子裡……」手上有疤的男人結結巴巴的回道。

  「就那些人鑽進去的那個荒林子?那你們運氣可真好啊。」

  男人再次感慨,然後突然笑了起來。

  「希望她等會兒能哭的好聽點兒。」他這種人怕是享受不到了,不過能聽聽聲也好。

  那種有錢少爺小姐的哭喊求饒聲,可真是百聽不厭啊。

  這下四個強盜真的快哭了。

  是啊,他們可不運氣好麼,運氣不好能好巧不巧碰到這幾個煞星麼。

  尤其是能隔空砍樹的人,又是能指揮著他們行動的魔……大小姐,這是一般人能遇到的麼。

  還哭……等會兒誰哭,那還不一定呢。

  「誒怎麼了?激動的說不話來了?」

  見幾人都沒吭聲,那人還大大咧咧的用手肘撞了為首的男人一下。

  手上有疤的男人這次真的要哭了,他能說什麼?順著他說這幾個是肥羊?

  那不怕下一秒自己就會像羊一樣被宰了。

  他只能粗暴的推了推湊上來的同伴。

  「快進去,耽誤見老大的時間。」

  那人還挺驚訝:

  「這麼積極?你不自己先……」

  他搓了搓手指。

  「先什麼先!去見老大!」為首的男人聲音高到嗓子都劈了。

  盡管同伴表現得很反常,但四個肥羊都白白淨淨,一看就不像是能打的,男人也沒在意,權當是他們幾個急著去邀功,聳了聳肩就讓他們進去了。

  臨走還招呼了一聲:「有好處別忘了兄弟啊。」

  ——放心,死的時候肯定拉你一起。

  強盜們的大本營,自然也很有強盜的粗獷風格。

  坑坑窪窪的地面,雜物亂糟糟的堆著。四周能看到些房子,但都是很低矮的建築,造型也很粗糙,一看就是胡亂搭建的,住不下幾個人。

  唯二規整的,就只有中間的大房子,和一個大概是用作收納戰利品的倉庫。

  但那個倉庫也並不大,至少不像是能容納幾十個俘虜或者大量糧食物品的尺寸。

  沒有活動的強盜們正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要往常有人回來他們是不太在意的。畢竟周圍就這個樣子、再怎麼搶也沒有什麼好東西。

  但這次四人的回來卻引來了無數人的注意。

  無他,他們帶回來的「肥羊」實在是太顯眼了。

  四個人都衣著整潔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哪裡來的少爺小姐。

  就是太急著去邀功了。都看不仔細,只能在人走之後感慨同伴的好運氣。

  這運氣,絕了。

  手上有疤的男人卻一點不覺得高興,反而感覺再也撐不下去了。

  幸好最大的房子也到了,他終於可以松一口氣。

  然而沒等他去彙報,又有幾個像是剛睡醒的強盜從旁邊的茅草屋裡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沒走多久,就注意到這裡站著幾個干淨整齊的跟強盜窩格格不入的人。

  「喲呵。」

  為首那個一臉邪氣的男人走了過來,他個字不高,卻很健壯,再加上臉上的邪氣,一看就不是好人。

  「肥羊啊。」

  見到他,四個強盜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

  就算是在同一個強盜窩,那也是有不同團體的。而眼前的這幾個,剛好就是平時跟他們不對付的。平時就沒少有摩擦,這次見「表面上撈了個大的」,不過來挑挑事找不痛快才怪。

  「怎麼?撈到肥羊就看不起我們這幾個兄弟了?」

  見他們四個沒說話,為首的男人冷笑一聲走了過來,他看著站在前面,仍然沉著冷靜,似乎完全沒有恐懼情緒的年輕女人,覺得無比礙眼。

  ——不對,不該是這樣。

  她就應該滿面驚恐,哭著求饒才對。

  一股無名火從男人心底冒出,讓他面容扭曲的對讓他窩火的女人伸出手:「不知道跟上個細皮嫩肉的小姐比有什麼區別,嘿嘿,那可是我摸過最舒服的。」

  「我改變主意了。」

  男人話還沒說,就被清亮的女聲打斷。

  「動手吧。」

  沒等她話音落下、沒等強盜們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被擊中的悶響就先一步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直到落到地上,無法忍受的劇烈疼痛才從身體各處傳遞出來。男人連一聲痛呼都發不出來。只能蜷縮著身體在地上苟延殘喘。

  直到這時,跟男人一起的幾個人才像是終於找回了知覺一樣面上浮現了驚恐的神情。

  「慌什麼。」原本被他們認為是「肥羊」的年輕女人竟然笑了。「這才只是開始呢。」

  就像是相應她的話一樣,幾個人幾乎是瞬間就步了同伴的後塵,以各種不同的姿勢飛起然後重重落下,只能在地上掙扎,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什麼?敵襲麼?」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有人注意到,強盜們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

  但就像蠕蟲無法撼動大像一樣,再多的人來也只是讓現場變得更加慘痛可悲。

  又飛出去幾人之後,強盜們終於意識到一個個撲過來沒有用了。他們手忙腳亂的拿好武器,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然後才向著中間幾人慢慢地挪步,試圖將幾人包圍。

  明明是平日裡沒少逞奸行惡的強盜,此時卻沒有一個敢於上前打頭的。

  十多米的開闊空間,竟只剩下一片仿佛凝固般的寂靜,就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沉重。而被包圍在中間,原本被視作「獵物」的四人卻一點完全不見驚慌。

  甚至有些不在狀態。

  「緣小姐,我們……」

  阿修羅有一點跟不上節奏。

  「閉嘴。」

  因陀羅呵斥住了不知會說出什麼的弟弟。不管他說什麼,都不適合這個時候開口。

  「哦。」

  既然不讓問,那就不問了唄。

  大概是阿修羅憨態的樣子讓人覺得有機可乘,強盜中終於有人忍不住舉著手中的帶著鏽跡的砍刀衝了過來。

  強壯又怎麼樣,赤手空拳的怎麼可能打得過自己手中的刀。這個男人傻乎乎的,肯定是這幾人裡最弱的,只要他砍傷一個抓住人質,不愁他們不投降!

  只要砍到……要砍到……

  砍……

  男人高高躍起劈下,臉上甚至因想到了那美妙的結果而浮現了即將得逞的笑容。

  但是。

  阿修羅反手握住砍刀的刀背,接著握緊拳頭,後撤半步穩住下盤後一拳送了出去。

  拳頭跟男人的身體碰撞到一起。

  哢嚓。

  比撞擊的悶響更加響亮的,是骨頭碎裂的脆響、是人飛出去時發出的慘叫。

  「怪物!」

  「快去叫老大!」

  強盜們一下子就亂了,有些見識的強盜注意到了他並不是正面接下了砍刀。而是在砍刀揮舞後才輕飄飄的越過刀刃握住刀背。

  ——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麼?

  面對稍強於自己的人他們還敢靠人海戰術衝一衝。但面對遠強於自己、完全看不到戰勝可能性的敵人,強盜們就不敢上了。

  就在這時,最大房子的大門被人從裡面粗暴的推開,一聲暴呵從中傳來:「混蛋!亂糟糟的像什麼樣子?」

  有著健碩體型,臉上和手臂上都帶著傷疤,身上還穿著半身甲的凶惡男人走了出來,一臉凶狠不滿的盯著面前的眾人。

  他的視線掃過東倒西歪的部下,終於落在中間的四人身上。

  「就是你們幾個來找事——」的。

  話還沒說完,男人就遭遇到了跟自己部下相同的對待。

  一雙鐵簽一樣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接著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擊中,讓人向後飛去。

  哢嚓。哢嚓。

  他仿佛聽到自己身體碎裂的聲音。頃刻間,強盜頭子就眼珠外突,從口中噴出一口血來。在這之後他的身體才重重的砸到地面上。

  撞擊使得他本就重傷的身體再次受到重創。

  劇烈的疼痛讓他意識都模糊了起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終於聽到那個女人說話。

  只聽她用十分禮貌的聲音開口:

  「您好,我們來懲奸除惡的。」


第14章

  在周圍一片寂靜的情況下,阿緣口中『懲奸除惡』四個字顯得格外響亮。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強盜頭子一定會被逗笑。

  一個小丫頭片子跑到強盜窩裡來喊『懲奸除惡』,這不是笑掉大牙麼?說是自尋死路還差不多。然而在這個他自己都出氣多進氣少,眼看要沒命的狀態下,『逗笑』別人的反而是他自己。

  強盜頭子眼中閃過驚怒怨毒的神情,最終停留在了痛苦上。

  太疼了。

  身體就像是被撕碎了一樣痛,除了呻吟,什麼都做不到。

  正巧在這個時候,阿緣又開口道:「幫他治一下吧。」

  這樣滿嘴是血的樣子,也沒法好好問了。

  她的視線掃向迅雷不及掩耳就動手了的宇智波斑。

  倒不是說不能動手,但這樣還怎麼問呢?滿嘴血也說不清了吧。

  早習慣了總之打個半死,沒法回答也能用寫輪眼強行問出來的宇智波斑:「……」

  阿修羅聞言上前給人治療。

  這樣的外傷雖然看著嚴重,但比起各種病症還是好治的,沒一會兒強盜頭子就能坐起來了。

  他一邊驚奇於這個神奇的治療術,一邊眼睛骨碌碌亂轉思考起應對方法了。

  盡管這些人動手凶殘,但看起來應該都是衣食無憂的大戶人家出身。

  而這種出身的少爺小姐們怎麼會注意強盜土匪呢?

  那肯定是有哪兒來的小姐看了懲奸除惡的戲本子,帶著手下跑來打抱不平了。

  強盜頭子想到過去聽過的一些傳聞,迅速的完成了自己的邏輯。

  不過一般都是些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孩子,只要他們一示弱,把自己說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他們就大多就會信了——不然也不會給他治療了不是麼?

  面對這樣不知險惡的人,他當然要在他們放松警惕的時候再動手。不說別的,光那個治療術,就肯定能賣大價錢。

  於是他一臉虛弱的開口:

  「我們……」

  「你的上家是誰?」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阿緣冷不丁的提問。

  「什、什麼上家?」

  強盜頭子開始裝傻。

  阿緣也不介意:「你們綁了那麼多人,周圍卻沒有要人耕種的田地或者需要人去修建的設施,附近更看不到能一口氣容納那麼多人和糧食的建築,所以必然是把人都轉移走了。」

  她眨了眨眼。

  「總不能說那些人全都憑空消失了吧。」

  強盜頭子剛剛浮現的可憐神情再也繃不住了。

  「當然也可能是你自己把他們都賣了——但要是那樣,你這裡未免太窮了。」說話間,阿緣的視線還不忘掃過強盜頭子身上的半身甲,「當然不排除是你把錢都藏起來了,但用心養護了的半身甲都這幅樣子,只能說你沒有更好的資源去換更好的。」

  強盜頭子聽完,立刻就知道自己遇到硬茬了。

  能做出這番分析的,怎麼都不可能只是一個普通大小姐而已。

  因陀羅也是一驚。

  他本以為她是靠著先前強盜給的情報才這麼問,卻不想她竟然是看到現場之後再分析出來的。相比之下,同樣看到強盜窩裡景像的自己就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

  更不要去分析它們都藏著什麼信息了。

  ——果然,緣小姐的來歷一定不只是「普通貴女」這麼簡單。

  阿修羅就沒想這麼多了,他眼巴巴的看著緣小姐和強盜頭子對話。等一個後續。

  強盜頭子久久沒有回應。見狀阿緣突然擺出不耐煩的表情,自問自答似的咕噥了一句;「看樣子也問不出什麼了,我們還是自己找答案吧。」

  「因陀羅、阿修羅,我們走吧。」

  她說著,還主動轉身。

  因陀羅和阿修羅雖然覺得不對勁,但畢竟緣小姐都開口了,回去再追查也不是什麼難事。於是兩人也跟著一起轉身。

  機會!

  強盜頭子露出獰笑。

  就算做出分析又怎樣,沒經驗就是沒經驗。

  他按著還在疼痛的傷處站了起來,怒斥道:「動手!」

  只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讓幾人因為要保護中間的大小姐而亂起來,屆時就可以仗著人多勢眾把他們拿下了。

  若來的真的只是『沒經驗』的大小姐和護衛的話,他的計謀說不定真的能成,只可惜……

  最先傳來的感覺並不是痛,而是沉重。接著才是伴隨著『哢嚓』脆響傳來的疼痛,胳膊瞬間失去了除了疼痛之外的全部感覺。接著才是失重感和倒過來的視線。

  他竟然再次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抓著胳膊甩飛了出去。

  又過了一秒或者兩秒,強盜頭子才終於重新落到了地上——以五體投地的姿勢。

  巨大的撞擊再次重創了他本就沒完全恢復的身體,原本用來保護身體的半身甲更是給本就重傷的身體增加了沉重的壓力。在半身甲的壓迫下,他甚至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而給強盜首領造成這般痛苦的攻擊,在眾人開來卻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們只見到為首黑長炸發型的男人身形一晃就到了強盜頭子面前,接著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強盜頭子就原地飛了起來,接著重重砸到了地上。

  中間發生了什麼,誰又做了什麼,他們根本沒看清楚。

  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

  他們當中最強的老大,在同伴們挨打之後也被人打倒了。而且還是以這樣輕描淡寫,毫不費力的方式。

  「怪物啊!」

  一個人喊起來,立刻有很多人跟著叫了起來。

  「快跑!有妖怪!」

  先前他們還能因為老大在而勉強撐一撐,現在可能會因為逃跑而殺了他們的老大都被人干掉,現在不跑還等什麼呢?

  等死麼?

  還能站著的強盜們立刻開始四散奔逃。

  「阿修羅,別放過一個。」

  因陀羅不等吩咐就行動了起來,同時還不忘吩咐弟弟,讓他別關鍵時刻掉鏈子。

  「沒問題。」

  動腦子的事情阿修羅可能不太行,但體力活他還是挺有自信的。

  兄弟兩人兵分兩路,比抓魚還痛快的就把一個個逃跑的強盜丟了回來。

  一時之間,就只能看到人類在半空中此起彼伏的身影。

  沒多久,幾十個強盜就都在這裡了。

  而先前見勢不妙躲起來的四個帶路黨,也帶著不知從哪兒拿來的繩子鑽了出來,也不用吩咐,就自覺地開始捆綁起自己曾經的同伴們。

  當然有人注意到了他們這幾個叛徒,但那點叫罵又不會危機生命,他們聽起來不疼不癢。

  到了先前在門口跟他們搭話的那個放哨強盜時,他們更是格外賣力的把人五花大綁,比捆野豬都還要結實幾分。正如他們先前答應過的,絕不會忘了他,有福有難都一起)

  阿緣對此也有點意外:「其實我是准備出門潛伏起來再看看的……沒想竟然真有人會蠢到在人轉身的時候動手。」

  沒想到這種小學生水平的套路都能騙到人,這屆強盜不太行啊。

  「現在說吧,人都去哪兒了,你的上家又是誰?」

  阿緣俯視著躺在地上的強盜頭子。

  怕他背過氣去,阿緣還好心的讓阿修羅又給他治療了一下。

  這次強盜頭子不敢再動歪心眼了——他現在再不覺得他們給自己治療是因為「心慈手軟」了,這根本就是為了能再來一次啊。

  殺人不過頭點地,小地方的強盜哪兒見過這個。

  然而他眼珠才一轉劇痛就再次傳來。

  站在阿緣旁邊的宇智波斑一腳踩到了他胸口的半身甲上。

  哢嚓、哢嚓。

  第一聲是半身甲碎裂的聲音,第二聲,則是剛剛治好的肋骨再次碎裂的聲音。

  而做出這種行動的宇智波斑從頭到尾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我什麼都沒想做啊!

  強盜頭子冤枉,但強盜頭子不敢說。

  他只能帶著滿嘴的血味兒,艱難的把話說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誰,平時我們都是在外面的廢村子裡交貨。」

  「那你們平時怎麼聯系?」

  「有貨了,就給他們傳消息,自然有人會來取貨。」

  強盜頭子不敢隱瞞,立刻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了。

  「那你現在就傳消息吧。」

  阿緣說著,示意阿修羅再給他治療一下。

  強盜頭子飽經摧殘的肋骨二度愈合,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反而覺得這些人更像是魔鬼了。

  他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這些人,都是披著人皮的惡魔。

  飽經折磨的強盜頭子爬起來,二話不說就取了用來聯絡的特殊發煙器放了煙。

  沒過多久,遠處的天空也飄起了煙。不過跟這裡的煙不同,那邊的煙不僅不止一道,還有黑有白。看起來就像是某種暗號。

  於是阿緣看向強盜頭子。

  「意思是明天去樹林的老地方交貨。」

  強盜頭子老老實實的開口。

  「原來如此。」

  「大人……真的不是我想拖延。」

  「嗯,我明白。」阿緣理解的點了點頭。「那就趁著現在還有時間,先說說你知道的情況吧。」

  年輕女性的聲音並不凶惡,但強盜頭子卻還是狠狠打了個哆嗦。

  「受傷的強盜都治療了麼?」見弟弟走過來,正在統計強盜窩裡物資的因陀羅沉聲問道。

  緣小姐說不要殺了他們,於是他們就把人都集中捆到了最大的屋子裡,然後讓阿修羅去幫他們治療。

  當然只是保住性命的程度,該有的痛苦並不會少。

  因陀羅還沒有好心到會憐憫強盜。

  「嗯,都沒有性命之憂了。」

  阿修羅雖然不喜歡見人痛苦,但在認可了做壞事要被懲罰的觀念之後,再也不會做出想要偷偷放人的行動了。

  做錯了事還是要懲罰的——疼就疼吧,反正能治好。

  強盜頭子被宇智波斑提走了,兄弟倆則留下收拾殘局。

  一個收拾強盜,一個統計物資。總之是要把這個強盜窩點弄得明明白白。

  這對兩人來說,也是非常新奇的體驗。

  畢竟在他們過往的經歷裡,強盜不是沒碰到過。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剿一整個強盜窩。

  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又是收拾強盜又是清點資產的。

  好在因陀羅在忍宗的時候做過不少類似的工作,到也不至於無從下手。就是倉庫裡轉幾圈的事情。

  再加上這裡的物資並沒有很多,因此很快就完成了。

  而等他們去彙報結果的時候,見到的卻是一個正在四處張望,時不時還敲敲柱子摸摸牆壁的緣小姐。

  「這是?」

  「啊。」注意到他們的到來,阿緣也沒有停下動作。「我在想這裡回頭能不能再廢物利用一下。」

  「雖然是強盜的地盤,但房子都建好了,要是就這麼廢棄了好像也挺可惜的……」

  盡管有點破爛,但好歹也是清理出來的平地還有房子呢,比起重新開荒,還是廢物利用更省事一些。

  當然前提是這個「廢物」還有重新利用的機會。

  從小在忍宗什麼都沒缺過的而從沒想過這些問題的因陀羅:「……」

  他輕咳一聲,道出了來找她的目的。

  「這裡的物資我都已經整理出來了。」

  因陀羅一邊說一邊將統計結果遞給阿緣。

  阿緣接過來一目十行的掃過去。

  確實是很完整的結果,看起來也很整齊,但是……

  她抬起頭看向一臉平靜,完全是對自己的工作十分自信模樣的因陀羅:「我姑且問一句,你有統計那些強盜們的私產麼?」

  紙面數據這麼規整,一看就只是去庫房翻了翻的結果,但……搜尋物資哪兒能這麼天真規整呢?

  因陀羅眨了眨眼,有眨了眨眼。

  緩緩在心中打出一個問號。


第15章

  因陀羅有點沒反應過來,重復了一遍:「私產?」

  「對啊。」阿緣理直氣壯道,「那些強盜們私下藏起來的東西,當然也要統計在戰利品裡面,那些可都是別人的血汗呢。」

  既然都是搜刮來的別人的血汗錢,那怎麼能不一起統計起來?賬可不是那麼算的。

  這對兄弟倆,怎麼都這麼實(單)在(純)呢?說統計戰利品就真只統計倉庫的物資。

  這種時候當然是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能翻出來的都翻出來啊。

  不過想到他們兄弟倆一直在忍宗那樣祥和平靜的環境裡長大,再加上大筒木羽衣那樣一個明顯夢游……不是,理想主義的爹,恐怕從來沒遇到還需要查封個人資產的事吧。

  那其實也不能怪他們。

  她看向因陀羅的視線中不免多了對萌新的幾分寬容。

  從出生開始就是天才而被人敬仰的因陀羅:「……」

  「我這就去。」

  他說完,又抓著弟弟一起勤勤懇懇的搜羅強盜們的個人財產去了。這次因陀羅並沒有向先前那樣直接去那些胡搭亂建的屋子裡翻,而是吃一塹長一智,而是先是去關押強盜的地方,跟他們進行了一番友善的和諧又激動人心的交流。

  讓他們詳盡的交代了自己的財務都放在哪裡之後,才在先前的幾個帶路強盜的幫助下,對照著名單上的口供一一找了過去。

  戰果頗豐。

  等他們重新整理好之後發現,新的統計表竟然比以前多了三分之一。

  這樣直觀的「多」,兄弟倆都十分震驚。

  在忍宗,村子的東西都是屬於大家共享的。因此他們沒想到個人還能有這麼多東西。

  強盜土匪之類的因陀羅阿修羅倒也不是都沒見過。只不過平時他們都只是把人打敗就完了。哪怕是救人也就是把人救下來,了不起再多護送一段路程。

  像這樣救了人還順便去端強盜窩,端了強盜窩還大範圍的搜索戰利品的,那真是破天荒頭一次。想都沒有想過。

  雖然出這麼大的漏洞的主要原因是他們不知道。但因陀羅從來不是個從別人身上找借口的人。因此他只是暗自記下,然後反思自己的問題,絕不允許再有下一次。

  跟反思自己的因陀羅不同,阿修羅更多的是覺得很新奇。

  畢竟他從來沒像這樣,上躥下跳跟冒險尋寶一樣去找尋別人藏起來的物品。所以拋開其他的來說,他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兩人帶著最新的物資總結回到了阿緣面前。

  面對兩人驚訝的表情,阿緣到是不奇怪有這個結果。

  都當了強盜了,怎麼可能不給自己留點東西?尤其這裡的管理看起來並不怎麼嚴格,有很大的操作空間的前提下。

  反正換成阿緣自己,她肯定是會利用這點給自己做打算的。

  「雖說不多,不過作為起步資金還是差不多了。」

  「起步資金?」因陀羅重復了一遍這個沒聽過的新名詞。

  「嗯,考慮解決了強盜土匪的問題之後村子裡的人要重新遷回平地上,那就需要提前准備些物資好熬過這個過渡期。」畢竟剛種下的莊家不會立刻就能收獲。

  房子也好水源也好,也都得人工安排。

  「這裡不能直接用麼?」

  「就現在的結果來說,並不是個樂觀的選項呢。」

  在他們統計物資的期間,阿緣也完成了初步的房屋考察。

  「建房子的材料還不錯,但搭建方式卻很亂來,後續的維護工作也沒有跟上。」她說著還拿著一塊不知哪兒來的木頭指給因陀羅兄弟兩人看,「看,這裡都已經爛了。」

  「再加上強盜們的不講究,衛生情況也很成問題。所以可以緊急收拾一下作為人員的臨時安置點,卻並不適合作為長期定居點開墾。」

  「你們去統計的時間我也拜托斑在附近探查了一下,周圍環境作為居住點來說也稱不上是上乘……光不靠近水源這一點就丟很多分了,不過考慮到強盜們本身也不種地開荒,倒也可以理解這種選擇——只是現在就比較麻煩了。」

  阿修羅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哥,你聽明白緣小姐在說什麼了嗎?」

  他怎麼越聽越懵了呢。

  一開始的是單個詞彙他都懂,只是連起來不太明白。到後來干脆就開始連詞都不是每個都能聽懂了。

  「別說話,安靜聽。」

  同樣有不太明白的詞語,但總體還能聽懂個七七八八的因陀羅就向按頑皮的貓崽一樣把弟弟按了下去,讓他老實坐著不要打擾自己聽講。

  阿修羅左右搖擺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坐不住了。

  「晚飯還沒准備,我去打個兔子什麼的。」

  說完也不等別人回答就一溜煙的跑掉了,生怕慢了一步就會被人叫住。

  「抱歉,阿修羅他……」

  因陀羅反射性的道歉。

  「不用在意。」阿緣擺手阻止了他的話。「本來也沒有要求誰一定要聽的。」

  人總有感興趣和就是不感興趣的方向,所以她並不強求。

  因陀羅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開口問出了自己一直都很疑惑的問題:

  「一定要把村子的人,都移下來麼?」

  他其實不是很能理解緣小姐的這個行為。

  在因陀羅看來,他們把強盜這個最大的危機解決了,剩下來的事情就都是那些村人自己的問題,而跟自己等人無關了。在他看來,人們就該在解決了最大危機之後自然而然的重新恢復原本的生活。

  他一直沒打斷緣小姐的話是因為覺得對她話中的內容感興趣,倒不是說他多麼認同。

  「也不是不行。」阿緣並沒有直接斥責他的想法,「只是手裡沒有糧也沒有可以直接用的房子和工具,就算種地也至少要等2個季節以上才能收獲,那你覺得會發生什麼呢?」

  ——會有人死。

  不用緣小姐再多說,因陀羅腦海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

  沒有糧食就會挨餓,沒有工具就會無法修繕房屋和工具。

  那麼體弱或者年幼年老的人就很難撐過去。就算能撐過去,也注定會有非常艱難的一段時間。

  「我們可以給他們糧食和工具……」他們把強盜打倒之後把搶回來的東西留給他們不就好了?

  「那你怎麼確定你留下來的東西,一定可以平均的分到每一個人手上呢?」

  因陀羅不假思索的就要開口:「這不是……」

  「這裡不是忍宗,可沒有東西是大家的,每個人按需取用的規定。」

  沒等因陀羅說完話,阿緣就打斷了他。

  「忍宗每個人都能有飯,能拿到相應的東西,是因為人們平等的享用村子裡的東西,本身就不會缺少什麼。」

  「但你現在要面的,是可能來自不同區域,並且同樣一無所有的人——你認為會怎樣呢?」

  因陀羅沒有說話。

  他大腦一片空白,第一次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他認為的「理所當然」,並不適用於所有地方。

  盡管緣小姐的聲音並不大,也沒有像父親那樣嚴厲的指責。但因陀羅猶如被當頭潑了冷水一般渾身都冷了下去。

  因陀羅久久沒有回答,阿緣也沒有指責他的意思。

  在怎樣的環境裡長大,所見所聞自然也會限制在那個範圍裡,認為自己所見到的一切皆是『理所當然』。

  『世界並不只是自己了解的樣子』

  這是別人怎麼說都沒有用,必須去自己意識到的問題。而因陀羅雖然驕傲,卻並不是愚蠢。

  但目送因陀羅沉默的離開之後,阿緣不自覺嘀咕了一句:「我是不是說的太過了?」

  阿緣看對方垂頭喪氣的樣子,開始反思自己的話對這個第一次真正出門見世界的年輕人來說是不是太過了。

  「不。」一直旁聽不曾說話的宇智波斑搖了搖頭,「讓他在失去重要的東西之前明白,才是真正對他好。」

  現在再痛再慘,也總比失去重要的東西之後才意識到錯了好。

  那個時候再犯錯,就是無論怎麼後悔。無論流多少血和淚,都再沒有挽回機會的絕路了。

  宇智波斑是從那樣的年代走過來的,他比誰都要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若是這麼溫和的情況下都想不通的話,那也活該撞得頭破血流。

  晚餐是阿修羅找來的兔子和蘑菇。就著強盜窩裡找來的調味料湊合烤了烤。

  因為一直到開吃因陀羅都沒回來,阿修羅就坐不住的去找人了。

  等兩人就伴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天邊擦黑的時候了。

  橙紅色的火光搖曳,映的坐在火堆旁的人都顯得溫暖了起來。

  因陀羅和阿修羅回來的腳步都不自覺快了幾分。

  「你們在說什麼?」注意到兩人一直再說什麼,阿修羅好奇的湊了過去。

  「再商量怎麼接頭的問題。」阿緣笑著對兩人招手,示意他們趁熱趕緊吃。

  「那不是過去了把人控制住就好了麼?」

  阿修羅一手舉著烤蘑菇,用空著的手比劃了一下。

  就像之前那樣把人打倒然後問出來不就好了?就算傷了他也能治,不怕問不出話來。

  「那樣也不是不行,但是想要更清晰的打探這些被抓人的消息,我覺得還是先潛入調查,之後再行動比較好。」

  「那怎麼潛入呢?」因陀羅直奔重點。

  如果都是像今天這些強盜這樣的人,他有信心自己一個就都制服了。所以他並不擔心怎麼制服的部分,而是在意前面的「潛入」。

  「這個嘛。」阿緣指了指自己,「當然是我去當這個『大貨』,先進去調查然後你們再來一網打盡……」

  「不行!」

  「怎麼能讓你自己去?」

  宇智波斑和因陀羅的聲音同時響起,就連一旁很少發表意見的阿修羅都一陣狂猛搖頭。

  別的他都可以聽緣小姐的,但是自己去當誘餌什麼的太危險了,那可不行。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阿緣眨了眨眼,試圖說服幾人:「但沒有年輕的大小姐更符合條件的『大貨』了吧?」

  還有什麼比一個大小姐更讓人能放松警惕的人質呢?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讓阿緣/緣小姐單獨以身涉險那肯定是不行的。

  「至少也要帶一個人一起吧。」

  阿修羅立刻開口,關鍵時刻,他腦子還是轉的很快的。

  阿緣搖了搖頭:「但是護衛的話,後面也大概率會被分開關押吧。」

  「那、那就……」阿修羅說不出話來了。

  要是進去就被分開的話,那跟進去確實意義不大。

  「只能女性跟麼……可我們現在哪兒去找女性保護緣小姐呢。」

  阿修羅沮喪的抓著腦袋,第一次體會到了人到用時方恨少的苦悶。

  不,也不是說沒人,只是現在沒有性別合適的。

  宇智波斑揉了揉額頭,剛想說自己可以隱藏身形跟在阿緣身邊。就被一臉鄭重嚴肅,像是做出什麼重大決定的因陀羅搶先一步開口。

  他的語氣,沉重中透著決絕。

  只聽他道:

  「我,陪緣小姐進去吧。」

  眾人的視線都落到了他的身上,接著他們就聽到了他剛剛沒說完的後半句話,「扮成女性的樣子。」

  最後一句話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話音落下,現場瞬間一片寂靜,就像被按了靜音鍵。

  因陀羅也不想這樣,但這是他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得出的最佳答案。

  阿修羅的實力還欠火候,性子又那麼跳脫不讓人放心,就算有緣小姐在也不能保證能在確保緣小姐不受傷害的情況下制服敵人。

  因此比起讓他進去,倒不如留在外面做接應工作。只說是戰鬥和體力活,他對阿修羅還是很有信心的。斑先生雖然能勝任保護的工作,可比起作為緣小姐的護衛,因陀羅覺得經驗豐富的他比自己更合適留在外面作為接應者配合緣小姐的指令。

  再加上阿修羅一直也很聽他的話,也不用擔心弟弟在外面突然脫線。

  而這樣一來,陪緣小姐一起擔任起潛入和打探工作的人自然也就只有最後一個選擇了。

  盡管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最佳方案,說完的一瞬間因陀羅還是不免精神恍惚起來。

  他不好說自己這算是經歷了什麼。只是覺得這一瞬間,世上在沒什麼能難得住自己了。

  再不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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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哥哥??」

  阿修羅露出驚恐的表情。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等等,不會是哥哥原本就有這種想法吧?

  阿修羅看向因陀羅的眼神立刻奧義了起來。

  一些過往自己不能理解的哥哥的狀態,似乎也找到了解釋。

  難道哥哥經常看著遠處悶悶不樂,其實是在想這些事麼?

  阿修羅表情嚴肅,阿修羅開始覺得自己一不小心撞破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哥哥……」

  「閉嘴。」

  阿修羅一張嘴,因陀羅就知道他說的一定是自己不想聽的話。

  「哦。」

  阿修羅聽話的閉上了嘴,但心裡卻並沒有因此而冷靜下去,甚至反而火熱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抓住了一個大秘密,而且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有關哥哥喜好的秘密。

  雖然這個喜好讓他一時有點難以接受,而且可能不會被忍宗的大家接受。但這可是哥哥第一次試著表露出自己看重的事。阿修羅覺得自己作為弟弟,必須支持。

  不然自己這個做弟弟的都不能接受,他得多傷心啊。

  阿修羅暗自下定決心。

  跟走神了的阿修羅不同,因陀羅在放棄了某些東西之後。反而能夠認真嚴肅態度來繼續就這個計劃討論下去了。

  因陀羅本來就有一頭濃密的長發,所以頭發的部分並不用擔心。

  用頭發做修飾,也能讓他的臉看起來更柔和一些。

  衣服也有現成的。

  搜出來的物資裡剛好有女性的服飾——因為高級的女性服飾用料都會比較高級。所以衣物本身也經常會作為高價貨物交易。

  再加上剛好又有一匹質量不錯的布料在,可以半卷住上半身,將可能會暴露的一些特征也都擋住。

  這樣一來只要因陀羅不說話,就基本不會暴露了。

  阿緣也火速改了劇本。從獨自帶人出來經商想要證明自己的商人之女,變成了『不幸落難的貴女身邊的侍女』,至於那個『不幸的貴女』——那自然就是因為太美而要擋住絕美面容的因陀羅了。

  「要是有人要看怎麼辦?」

  顯然還不適應這種劇本討論的因陀羅沉著臉問道。

  「真到那時候不是還有你萬能的圈圈……啊寫輪眼麼,給他來一下不就好了。」

  因陀羅:……好有道理。

  解決了最大的問題,剩下的就都是些細枝末節的事了。幾人又就著吃飯時間商量了一會兒,阿緣就拍拍手站起來宣布散會了。

  「好,那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大家就先解散准備休息吧。」

  宇智波斑立刻積極積極響應,跟著一起站了起來。

  因陀羅阿修羅兄弟倆對視了一下,到都沒有動。

  一直到再看不到緣小姐和宇智波斑的身影,因陀羅才撥了撥火堆,對弟弟道:「阿修羅,明天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放心吧哥哥,我一定好好聽斑哥的話,絕不添亂。」

  因陀羅:……我就是想讓你警惕他們啊。

  看阿修羅一臉茫然的樣子,因陀羅暗自嘆了口氣,但到底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因陀羅豁出去決定自己跟在緣小姐身邊,還有一個沒有說出口的理由。

  那就是警惕他們。

  他想知道這位緣小姐,究竟想要什麼,又要做到什麼程度。

  盡管一直以來她都沒有主動提出要對忍宗做什麼,後來也沒有試圖說服他和阿修羅按照她的意願做事。但事情卻都在向著她引導的方向前進。

  並且就算是自己,也要說一句「有道理」。

  太恰到好處了。

  無論是出現的時機還是能力,都太恰到好處了。恰當到……

  簡直就像是被誰刻意安排的一樣。

  因陀羅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他只知道忍宗是特別的。擁有力量的他和弟弟、以及忍宗的其他人,都不應該隨意濫用自己的力量。

  更不應該在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在不應該的地方使用它。

  這種情況下,他無論如何都不敢放任阿修羅跟她在一起。

  但同時更不放心緣小姐跟明顯藏著更多秘密的宇智波斑在一起隨心所欲的行動。

  他有無數想要說的,只是在阿修羅已經全心全意信賴著對方渴望著下一步行動的現在,就算他說的再多阿修羅也一定不會相信。

  ——倒不如少費點口舌,他多看顧著點。

  但是。

  看著火堆旁不知為何又突然坐立不安起來的弟弟,因陀羅終於沒忍住。

  「幾天沒動了,我們切磋一下吧。」

  還在思考別的事情的阿修羅眨了眨眼:「誒?」

  這好好地准備行動了,怎麼突然就要切磋了?

  說是切磋,大部分時間其實都是他在挨打——雖說自己可以治療所以不在意吧,但平時都是自己犯錯哥哥氣不過了才拉著自己切磋……阿修羅尋思自己今天也沒犯錯啊,怎麼就突然就要切(挨)磋(打)?

  他還想著趁晚上抓兩只兔子回去給那對兄妹呢。

  ——不知道切磋完之後還來不來得及。

  外面傳來的肉體碰撞的聲音,宇智波斑自然能聽得到。

  「嘖。」

  他冷哼一聲,靠在牆上。

  因陀羅那點小心思當然瞞不過他——也就只有阿修羅是真察覺不到罷了。

  如果不是有別的目的,那以因陀羅的驕傲怎麼可能主動提出要「扮女裝」?現在可不是忍者們為了得到情報偽裝易容無所不用的戰國時代。

  畢竟那是任務面前,誰管你扮成什麼模樣,是男還是女呢?

  而因陀羅,確實從小就一直被尊重著長大的忍宗少主。這樣環境下成長的他,無疑是驕傲的。能讓因陀羅這樣驕傲的人放下身段去警惕的,也就只有自己和阿緣的事情了。

  宇智波斑並不討厭他這份警惕心——畢竟對忍者來說警惕不夠也就臨死不遠了。他只是不滿於因陀羅竟然沒有把這份警惕用對地方。

  一路上明明有那麼多需要警惕需要思考的地方。

  無論是曾經遇到過的商人,還是那些看起來可憐的村民,亦或是這些心裡不知道再想什麼的強盜,都應該用心去分析,以免錯過任何可能能派上用場的消息。

  可因陀羅偏偏哪個都沒放在心上,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全然沒有思考更多的意思。反而只盯著自己和阿緣。

  盯著真正對他們好的人較勁。

  因為太傻了,宇智波斑反而生不出氣來了。

  ——誰會跟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見識呢?

  盡管那兩人都已經是身強力壯的青年了。但在宇智波斑看來,他們的心智水平也就等同於學校裡那些滿腦子怎麼逃避作業的沒什麼區別。

  八歲,不能再多了。

  放到戰爭年代,可能還比不上六歲的鏡。

  ……不,應該是四歲的鏡吧。

  「要是很在意的話,可以出去看看他們哦。」

  阿緣看著擺出一副「我不在意」的表情卻又一身低氣壓的宇智波斑,笑眯眯的建議道。

  她一早就注意到了。斑雖然經常很不耐煩的樣子,卻一直在關注著那對兄弟,然後透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口嫌體正直」?

  「沒什麼可看的。」

  又不能下死手,最多斷幾根肋骨的切磋,不疼也不癢,有什麼可看的。

  阿緣拍了拍特地找來干淨布料鋪的床:「不是很在意麼?」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准備的,等阿緣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成品了。

  墊在下面的也不是強盜們髒兮兮的草編地板,而是切好的木頭,再加上上面干淨的布料,在這樣的地方已經是十分優秀的床了。

  ——這臉,這戰鬥力,再加上這萬能的執行力。簡直就是護衛裡的愛O仕。沒有年薪百萬阿緣覺得雇不下來的那種。

  失憶前的自己……難道真的很有錢?

  不,不對,應該是現在的自己是不是應該付加班費的問題了。

  「只是覺得他們都太蠢了。」

  宇智波斑說著,見阿緣還是一副想說什麼的樣子,就抬手輕輕拂過她的頭發,感受著柔軟溫和的手感。

  「你什麼都不用給我做,只要待在這裡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阿緣震驚。

  ——這是有讀心術麼!?

  「咳,該有的加班費還是會給的。」阿緣努力擺正,試圖做一個優秀雇主。

  「雖然現在可能有點困難。」

  「你已經給了很多了——現在,好好休息吧。」

  宇智波斑把人塞進被子,然後用手蓋住她的眼睛。

  「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在眼上覆蓋的溫暖中,原本還不想睡的阿緣的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就失去了意識。

  明天,明天一定要早點起,努力做點什麼。

  失去意識前,她努力的給自己定了計劃。

  ——

  阿緣又做夢了。

  還是熟悉的黑紅色天空,和殘垣斷壁的戰場。

  到處都是戰爭留下的創傷,斷裂的武器,干涸發黑的血跡鋪滿了大地。硝煙和鮮血的味道刺鼻到讓人想要屏住呼吸。

  接著就是無數慘痛的哀嚎和咒罵。

  痛苦的人排成排,剛剛逃脫一個噩夢,又再次走入新的地獄。宛如沒有盡頭。

  就好像人的一生,就只會不斷重復苦難和絕望。

  她聽到了哭聲。

  其實也不是常規意義上的「聽」到,但是那悲痛的聲音,切實傳到了她的這裡。一聲又一聲,像是要將人淹沒一樣。阿緣順著痛苦傳來的方向找去,就見到了那個渾身漆黑,臉上只有兩條令人心驚的血痕的男人。

  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他。或者應該說,這個男人已經成了阿緣夢中的「老熟人」。有很多次,阿緣夢裡的畫面都是跟著這個男人展開的。

  只是她從沒見過男人的外貌。因為他總是被透著悲傷和痛苦的黑暗所籠罩,就像殘存於此的影子一般。

  這次也不例外。他仰頭,向著黑紅色的天空張開嘴。

  阿緣聽不到他的聲音,卻能感覺到那發自心底的,失去重要之人的悲痛和絕望一次次的鼓動。哪怕只是遠遠地看著,都讓她也跟著難過了起來。

  她向前走了兩步,張開了雙臂想要擁抱他。

  她不知道這個人為何悲痛,卻想要安慰他。

  但就在她即將碰到那個男人的前一秒,世界開始崩塌,視野同從前無數次一樣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啊啊。

  她在心底嘆息。

  盡管她完全想不起有關這個人的事。但如果可以的話……真很想抱抱他啊。

  哪怕一次也好。

  她真的很想抱住他,告訴他,他並沒有失去一切。

  阿緣掙開眼睛,一時還有些恍惚。

  不知從何時起守候在身邊的男人輕聲問道:

  「做了噩夢?」

  仰躺著的阿緣眨了眨干澀的眼睛:「不,只是有些悲傷。」

  「夢到了什麼?」

  「記不起來了。」似乎又是那樣充滿鮮血和絕望的夢,但除此之外,好像又多了別的什麼人。只是再回憶,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只是那悲傷和遺憾,一直糾纏在心底,久久無法釋懷。

  就好像面對一件明明可以做,卻生生錯過了的事那樣。

  不過再怎麼糾結,那也只是是夢中的事。阿緣並沒有消沉很久就重新振作了起來。

  畢竟他們今天還有大事要做呢,可不能因為小事耽誤了。

  「走吧。」

  阿緣看著經過一頁休息卻仍然萎靡不振的前·強盜頭子。在她身邊,是同樣已經經過細致打扮,進入『貴女』狀態的因陀羅。

  作為『侍女』的阿緣笑著對他道:「帶我們去找你的接頭人。」


第17章

  作為一個隱形的完美主義,既然做了決定,因陀羅就不會允許自己出問題。哪怕是女裝,也要女裝到極致。

  於是出現在強盜頭子面前的,就是一位精心打扮,一切可能露陷的地方都完整藏起來的「貴女。」

  如果不是強盜頭子知道真相,一定會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真的是一位美貌貴女。

  但也正因如此,才顯得更加恐怖。

  已經很強了,卻能放下身段不惜扮成這個樣子潛入——這就是真正的強者麼。

  他吞了吞口水,乖巧無比的引著兩人去他們越好的交貨點。

  一個字都沒敢多說。

  在外面等待接應的宇智波斑和阿修羅也做好了准備,精神飽滿的准備行動。

  大概還是不放心,宇智波斑忍不住叮囑:「進去之後,你們……」

  「我肯定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話沒說完,阿緣立刻搶答。

  「萬一……」

  「萬一有什麼變故,一定把全身而退作為優先選項。」阿緣說著又補充了一句,「對了,你們也……」

  「不會放過一個。」

  阿修羅看著這兩人像是心電感應一樣不說完都能對上的交流,表情逐漸呆滯。

  ——這也是什麼特殊能力麼?

  不然他跟哥哥這麼親密,怎麼就做不到呢?

  阿修羅忍不住把視線投向親哥,試圖意念傳遞自己的呼喚。

  只覺得後腦勺隔著布料都刺刺的疼的因陀羅:「……」

  阿修羅那家伙,又在搞什麼!

  雖然路上有點小插曲,但兩邊的接頭還是跟劇本安排的一樣絲滑順利。

  他們到了的時候,對面的接頭人已經在了。一見到他們來,就是一通抱怨:「真是,要不是你說有『大貨』我才不來這破地方呢,還害我等那麼久。」

  「對不起、對不起。」強盜頭子唯唯諾諾的道歉,然後顫抖著讓出身後的「大貨」。

  「您看……」

  接頭人這才走上前去「驗貨」。

  穿著上等布料的貴女,連頭上都被嚴嚴實實的包裹著,只有些許潤澤的秀發露在外面。負責人抬手就要撩開她披在頭上的布匹,卻被貴女快速的躲過了。但就算只有那一下,也看到了被遮擋住的美麗容貌。

  水潤的眼睛,紅艷的嘴唇,雖然眼神有點凶,但卻完全不會破壞這份美麗,反而增添了幾分野性的魅力。

  在這樣特別的容貌的映襯下,比一般女性要高大許多的身型反而也變成了一種特色。

  接頭人的視線又在瑟瑟發抖的「侍女」身上轉了一圈,見侍女也白白淨淨眉清目秀的,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因為害怕沒看清正臉,但這也是女人被抓的正常反應——有幾個女人在被強盜抓了之後能不害怕呢?反倒是像這位「貴女」一樣仍然站的筆直的才是少見。

  「不愧是出身高貴的貴女,遇到這種情況都站的這麼筆直。」

  接頭人稱贊了一句。

  其實是忘了要擺出「我好柔弱」姿態的因陀羅:「……」

  也許是擔心『大貨』留在外面會夜長夢多,那人沒跟強盜頭子多聊就打發了人帶著阿緣和『貴女』因陀羅離開。

  完全沒有注意到強盜頭子鼻青臉腫,還有跟往常不一樣的,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大概因為是『大貨』的原因,他們運氣不錯的還搭上了個車——雖然只是破破爛爛的驢車,坐起來屁股跟都遭罪的那種。

  就連阿緣都有那麼一秒的後悔。

  這次換因陀羅按住她的手臂:「忍住,我們這麼努力裝扮不就為了能潛入麼。」

  既然做,就要做到極致。豁出去的因陀羅保持了他一絲不苟的做派。

  阿緣:「……」

  好在懷裡的「飄帶」及時把自己疊成L型靠墊的形狀墊住了腰背,才讓阿緣堅持了下去,沒有臨陣脫逃。

  終於在阿緣決定要不還是計劃B算的時候,車徹底停了下來。

  先前的接頭人繞過來讓兩人下車。

  「無論如何得先把路修了。」阿緣喃喃自語道。

  「什麼?」

  因陀羅沒聽清。

  「快點進去。」

  在接頭人的推搡下,兩人進到了一座像是別苑的地方。

  「什麼人!」

  門口的護衛很警惕的把人攔了下來。什麼都沒有就孤零零帶著兩個女人,怎麼看都奇怪。

  接頭人清了清嗓子:「我是來送貨的。」

  他說著還讓開身子露出後面的「貨」。

  兩個護衛並沒有立刻把人放進去。

  「現在不是約好的送貨時間。」

  他們可是有規矩的,才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隨便送就收。

  阿緣見狀,覺得不能繼續這樣在門口耽誤下去,就決定幫接頭人一把。於是她假裝害怕的拽住了因陀羅擋住上半身的搭布,「不小心」將布稍稍往下拽了一點。讓那美貌在明亮的光線下伴遮半露了出來。

  雖然因陀羅幾乎是立刻就羞惱的又拉了回去,但兩個護衛還是睜大了眼睛。

  阿緣:計劃通√

  果然美人計不管什麼時候都行得通。

  因陀羅皺眉:你想干什麼?

  阿緣回以眼神:早點進去早點解決不好麼。

  人要懂得隨機應變.jpg

  因陀羅:……

  在其中一個護衛的帶領下,阿緣和因陀羅被帶進了別苑裡面,經過普通的院子之後,他們被帶到了其中一間大概是庫房的地方。

  這裡的門口同樣站著兩個護衛,不過跟門口的護衛不太一樣,這裡的護衛顯得放松的多,見阿緣兩人被帶來,還調笑了兩句。

  「喲呵,大收獲啊。」

  開門的時候,不忘用掂量的眼神看著兩人。

  從接頭人到護衛,沒有一人把阿緣和因陀羅當成跟自己一樣的「人」來看。

  因陀羅攥緊了拳頭,但想到緣小姐的計劃,還是忍了下來。

  門的後面,是像是監獄一樣一個個的牢籠。

  木質的圍欄將將房間分割成了一個個格子一樣的空間,只留下了中間的過道。

  大概是是覺得貴女和侍女掀不起什麼浪花的原因,兩人的手腳都沒有被綁住,就只是兩個護衛一前一後把他們夾在了中間。

  木頭牢籠裡關滿了各式各樣的人,他們有些穿著打扮還算規整,但絕大多數都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一看就是受了很多苦的人。有些人身上還有傷。

  注意到他們進來,人們空洞憔悴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的神情。很多人開始挪動身體向後躲,似乎生怕自己被抓走。

  「救、救救妹妹吧!」

  其中一個衣衫破舊的女孩子突然衝過來抓住欄杆大喊,在她後面,是一個滿身是傷,生死不明的女孩兒。

  「你們怎麼樣我都行……但救救妹妹吧!她要死了!」

  打頭的護衛不屑的啐了一口,幸災樂禍道。

  「你妹妹想逃出去,活該被打死。」

  「現在知道怕死了?晚了!」

  他不僅說,還准備一腳把人踹進牢籠深處。

  「哎呀。」

  阿緣按住因陀羅肌肉緊繃起來的手臂,一手搭在額頭上,假裝虛弱的腳下一滑。然後就那麼剛剛好好的不小心踢到了那個護衛的膝窩。

  那人幾乎是立刻就倒了下去。

  見自己的同伴倒下,後面的護衛幾乎是立刻拔刀走了過來。

  門口的另一個護衛也聞聲走了進來。

  「有、有屍體……」

  阿緣顫抖的指著一個牢籠。那護衛也沒在意——畢竟時不時就會有熬不過去的奴隸死在裡面。因此他只是提著刀去查看自己倒下的同伴。

  「臭……」

  倒下的那人爬起來,火大的對害自己摔倒撞出鼻血的「侍女」拔出了刀。

  「這可是大貨。」

  先前拿刀的人這麼說,卻沒有真要阻止的意思。

  「對不起……」阿緣說著,轉身瑟瑟發抖的摟住了自己的『小姐』。而被摟住的『小姐』也非常配合的……在側身躲開的時候快速一拉一推,那人像是突然絆倒腿一樣向著旁邊倒去,手裡的刀就那麼好巧不巧的捅向旁邊毫無防備的同伴。

  【噗】

  等著看熱鬧的護衛完全沒反應過來,就這樣帶著不敢置信的表情被自己同伴的刀砍刀在地。鮮血嘩啦啦流了一地。但畢竟也是刀口舔血過的人,反應過來的他二話不說也拎著刀給了對方一刀。

  人狠話不多,當場以刀還刀。

  先前發現自己砍了同伴傻了的護衛就這樣也被砍了一刀。而且因為是對方有意用力砍的,他的血飆出去的更高更遠。

  「你……」

  話沒說完,人就倒下了。

  短短幾分鐘,兩個護衛就突然自相殘殺都倒下了。

  擋住因陀羅動作的阿緣適時抱住自己的「小姐」往旁邊退了兩步,剛好退到剛剛求救的女人旁邊。極為浮誇的叫到:「天哪!死人了!小姐都要嚇死了!」

  因陀羅:「……」

  不知道該怎麼做,還是沉默吧。

  因陀羅扭了扭身子做為反應,接著把表演的工作交給了阿緣。

  別問,問就是太害怕了,說不出話來。

  這一幕也驚呆了接頭人和門口的護衛。

  「你們兩個乖乖進去!」

  反應過來的護衛一邊叫人來搬受傷的同伴,一邊凶惡的把因陀羅和阿緣推搡著關進了那姐妹兩人在的牢籠裡。

  「因陀羅。」阿緣小聲叫了一聲,因陀羅了然的點了點頭,坐到了那個生死不明的女孩兒旁邊,並用在用袖子遮擋住的情況下簡單的提供了一點治療。

  ——女裝的袖子這麼大原來還能這麼用。果然,世上的東西都各自有各自的用處。

  看著幾乎一點沒泄出來的綠光,因陀羅感覺自己仿佛明白了些什麼。

  這期間,兩個互砍的護衛也被後面趕來的人抬了出去,只留下一地還為干涸的鮮血,證明了剛剛發生了怎樣的『血案』。而帶阿緣和因陀羅來的接頭人則是因為當時距離互砍的兩人太近而被帶走去拷問了。

  直到關上門,都能聽到他大喊『冤枉』的悲鳴。

  不過在場的沒人會同情他就是了。做這種行當的,有一個算一個,砍了絕不冤枉。

  見看守們都走了,因陀羅快速掃過周圍的人,然後小聲問阿緣:「現在怎麼辦?」

  按照他的想法,他們既然已經成功潛入進來還制造了混亂,那下一步就應該是把這裡的人都解放出去了。然而緣小姐卻完全沒有要行動的想法。

  「等。」

  阿緣簡單的吐出一個字,人也自顧自的找了個地方坐下,完全看不出一點著急的樣子。

  見因陀羅美麗的臉因為不解而皺到了一起,她嘆了口氣,決定給他再補一課。

  「這麼多人傷的傷病的病,你有想過把他們釋放之後他們該怎麼辦麼?」

  盡管故事裡總是充滿了『主人公破獲了黑惡勢力釋放了奴隸』這樣喜聞樂見的大場面,但『到此為止』的前提,是後續有相應的機關人員能夠進行善後工作。

  該治的治,該找家人的找家人。

  但現在這個地方顯然並不具備這樣的能力,簡單粗暴的就把人放出去中途出問題的概率用腳想都大的嚇人。

  「我跟阿修羅都可以治療。」因陀羅不認為傷病是什麼問題。

  「你和阿修羅確實可以治傷,但是你們能管飯麼?能確保他們每個人都能安全回家不再被抓第二次麼?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呢?」

  阿緣幾個問題砸下來,因陀羅立刻不說話了。

  但他還是不甘心:「難道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了麼?」

  按緣小姐的這個說法,豈不是無解?不論救還是不救,這些人都無法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當然有。」

  「是什麼?」因陀羅緊緊盯著面前之人。

  阿緣彎起眼睛微笑:

  「客人們來都來了,怎麼也得留點補償金吧?」


第18章

  不同於低調潛伏的阿緣和因陀羅,第一次參與這樣大型活動的阿修羅的表現就緊張多了。

  在樹上待命的他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蹲下,控制不住的想做點什麼。

  「斑哥,緣小姐和哥哥進去有半小時了吧。」

  「就十分鐘。」

  「是麼?可我覺得已經很久了啊。」

  沒過多久。

  「現在有一小時了吧。」他又忍不住了。

  「半小時都不到。」宇智波斑無語的看著猴子一樣動來動去的阿修羅。

  這要是真的是潛入的接應工作,就他這動靜,他們早就被抓了百八十次了。真的難以想像這樣的人竟然是忍者們的祖先。

  後世沒有「大筒木」這一支,別就是因為太蠢被滅族了吧。

  終於再阿修羅又一次忍不住動起來的時候,宇智波斑開口了:「你這麼折騰,是生怕別人發現不了麼。」

  阿修羅立刻停下重新蹲回樹上:「我這不是……緊張嘛。」

  他撓了撓後頸。

  「而且,要是萬一有什麼事,我這裡弄出動靜來不是也能幫他們分擔點壓力……」

  真到那個時候肯定是潛入失敗,你還分擔個P。

  宇智波斑好險沒有罵出來,這要是他帶的學生,早就給他打進醫院反思去了。

  這不是忍者、這不是忍者。

  雖然用忍術,但不是忍者。

  宇智波斑在心底默念了幾遍才把那股無名火壓了下去。

  ——明明隔了千年,但還覺得是在面對柱間是怎麼回事?宇智波斑隱隱覺得額角抽痛。

  而且還是年輕時想一出是一出時的柱間。好在阿修羅雖然跳脫,但還算聽話,讓敬重的斑哥訓斥兩次之後也耐下性來。

  等到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通往別苑的路開始熱鬧起來。

  各式車輛開始在護衛的護送下走入其中。

  他們都是這裡的客人,換言之,就都是來花錢的。

  越是在這種質樸原始的時代,「人」的交易就越是層出不窮。

  用來工作的奴隸,用來取樂的奴隸,甚至用去戰鬥、送死的奴隸。人不夠就去搶別人的人,不好搶就去買。一批用完了就再去補充。

  當人成為一種「商品」的時候,就沒人會把他們的生命當一回事了。

  進入別苑的人中有不少本來就認識,進去之後,三三兩兩的聚起來聊天。

  「之前買的奴隸質量太差了,沒干多久就倒下了。」

  「我買的還行。」另一個有點驕傲的說著,「你得提前跟他們打好招呼,這樣有好的才會留給你。」

  那人說著,還擺出前輩的姿態傳授了點經驗。

  聽的人立刻擺出受教的模樣,極大滿足了說話者的虛榮心。

  然而緊接著,就有了第三個人的加入,而且還帶了一個重磅消息:「剛剛有人給我傳消息。」他一副輕描淡寫的表情,「說今天有『大貨』呢。」

  「大貨?什麼大貨?」被好奇心驅使的人們立刻聚了過來。

  「據說是擄來的貴女呢。」

  說來歷的時候當然不能說是有人上門砸場子還要順藤摸瓜,於是強盜頭子就編了一個「出去劫掠運氣好遇到孤身上路只帶了幾個護衛的貴女,干脆搶了回來」的劇本糊弄過去。

  強盜們本身做的就是這種勾當,這麼說合情合理。接頭人也就只當他們運氣好,在剛剛不幸被卷進互毆事件拷問的時候就這麼報上去了。現在又被當成「透露出來的風聲」穿到了買家的耳中。

  會來這裡的人大多都沒什麼良心,因此他們才不會同情是誰家的女兒倒霉,只會期待會遇到怎樣的美女,然後又是誰能幸運的把她帶回去。

  是貴女又如何?

  被抓來賣了那就只是貨物了,誰還能從天而降把她救走不成?

  在新情報的誘惑下,人們對這次的拍賣充滿了熱情。

  賣家見狀也很開心。

  他們賣東西的,最喜歡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了。

  熱鬧好啊,熱鬧才有攀比,有攀比他們才好賣的上價。

  這真是太好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得知今晚就有拍賣的阿緣看著面前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兒這麼想著。

  像之前那對姐妹那樣的孩子還有很多,而且有不少比她們還小,情況還糟糕。

  「你是怎麼來這裡的?」

  面前瘦小的女孩兒細聲細氣的回答:

  「不下雨,地裡長不出東西來,跟村裡人一起在路上的時候被抓了。」

  「村裡其他人呢?」女孩兒歪了歪頭。

  「大人們都賣掉了,惠子和平八因為太小沒用就留下來了。」

  惠子喜歡這個大姐姐,靠近她就覺得很安全,所以不管她問什麼都回答。

  而然在這裡,像惠子一樣的人不在少數。

  幾十年前的惡魔之間的戰鬥讓不少地方都遭受了損失,被砸中的地方甚至很多年都寸草不生。許多人被迫遷到其它地方繼續謀生,只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新地方安居樂業,也有不少搬去新地方卻遇到天災人禍徹底破敗的。

  生活無法繼續,世界就會動亂,強盜土匪之流就會變多。

  「這樣啊。」

  阿緣抬手摸了摸女孩兒稀疏枯黃的頭發。

  也許是因為阿緣摸的太溫柔,女孩兒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把睡著的孩子的頭放到腿上枕好,阿緣的視線在周圍掃過。

  她和因陀羅都不在剛進來的位置了。剛剛求助的姐姐發現他們在自己妹妹身邊,立刻就把兩人趕跑,自己則是抱著昏迷的妹妹警惕的縮到了角落。

  現在這個位置是她後來選的,剛好可以看到被關在這裡的大部分人。

  然而就算聽到她跟惠子說話,周圍的人卻都漠不關心。關押他們的牢房仍然一片死寂。如果不是能聽到呼吸和偶爾的啜泣聲,甚至會以為這裡的人都死了。

  雖然跟死了也差不多。

  失去希望的人們,只能像這樣抱著自己等待著被當做奴隸賣掉的結局。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安靜。

  注意到阿緣平靜安寧,跟這裡格格不入的視線,先前那個求人救自己妹妹的姐姐心底燃起無名火。

  「看什麼?馬上你們也要跟我們一起被賣掉了。」

  她大腦一片空白,沒好氣的說著。

  「啊,最多是你們賣的價格高一點。」

  她平時並不是這樣的性格,但現在,她覺得自己要是不說出來,就要徹底崩潰了。

  妹妹生死不明,就算想要賣掉自己,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妹妹……

  阿緣並沒有因為女生的話生氣,也能讀懂她眼神裡的絕望和崩潰。更明白這種情況下,怎樣的安慰對她來說都是蒼白的。

  於是她只是開口:

  「那也不一定。」

  「什麼不一定?不一定被賣麼?」女生比剛剛冷靜,但仍然是一副冷嘲熱諷的態度。「你還想著有人來救你?別做夢了。」

  「那倒也不用。」畢竟想動手隨時都可以,並不需要等良辰吉時。

  只是她計劃了要一網打盡,所以現在還不行。

  大概是無法理解阿緣為什麼到這個時候還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女生愣住了,又過了一會兒,高漲的情緒也像是被潑了冷水一樣冷靜下來。

  「反正到時候就完了。」

  現在嘴硬有什麼用,到時候就完了。

  因陀羅抿起嘴唇,一臉不高興的表情。

  他不能理解為何都是被綁來的受害者,她卻用這樣近乎於傷害的態度對待別人。這種時候他們不是才是一邊的,應該團結起來麼?

  「別動。」

  阿緣按住了想要說些什麼的因陀羅。

  倒不是怕他一時衝動,只是單純的他們沒有變聲器,一開口肯定露餡。

  雖然不是說不能解決暴露帶來的問題,但必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作為代替,阿緣補充了一句:「那就到時候再看吧。」

  說著,阿緣又想了一個好主意。

  「要是到時候不想你說的,那你就聽我的如何?」

  反正今晚就是這個奴隸窩的最後舞台了。

  女生聽了冷哼一聲:「要是真有變動,我命都給你。」

  反正怎麼都是這樣,說說又如何呢?

  然而阿緣卻只是搖頭:

  「我要你的命做什麼。」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活著才能創造價值。

  所以她是真不喜歡他們動不動就說要獻出生命……

  咦?

  阿緣按住了額頭。

  他們……他們……又是誰呢?

  誰曾經說過這樣的事呢?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的門終於打開了。

  新更換的護衛們走進來,一個個打開牢籠開始抓人。

  「出來!」

  「快點,想死麼!」

  護衛們粗暴的推搡著人們出去,終於來到了阿緣和因陀羅這裡。

  他們先是把其他人拽出去,最後才對兩人說:「你們自己出來吧,要是動粗傷到了就不好了。」這可是今天的重頭戲呢。

  沿著外廊走了半圈,終於來到了搭建好的拍賣場。

  大概是都在期待後面的「重頭戲」,前面的奴隸賣的並不順暢,幾次之後,賣家也明白了繼續這樣下去,這些普通奴隸會更賣不上價。於是就臨時變更了順序,把萬眾期待的壓軸商品推了出來。

  「那麼,現在出場的就是這次的壓軸商品。」

  一個穿著整齊的人對在場的人們介紹道。

  「一位出身高貴的美貌女郎和她的侍女。」

  他沒有過多的形容,只是在因陀羅和阿緣被帶上來的時候,粗暴的拽下了擋住因陀羅容貌的布料。

  一直被遮擋住的,精心准備的美麗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現場一瞬間就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靜了下來。

  沒人說話,沒有動作,眼神似乎也有些呆滯。

  但是緊接著,一聲尖叫就響了起來。

  「我!我出這個數——」

  「那算什麼,看我的!」

  「翻倍!我翻一倍!」

  從美貌彙總驚醒的人們開始爭先恐後的報價,生怕自己錯過。

  「我加上這塊寶石!」

  「我加上寶石!還有我來時的車!」

  在競爭的直白刺激下,人們的情緒被調動到了極致。一些人甚至已經意識不到自己究竟在喊什麼。

  賣方見狀樂的見不到牙,只是心裡也有點後悔。

  還是太快了,要是花更長的時間准備,通知更多的人的話……

  遺憾劃過心底,很快就被不斷加高的價格衝到再也想不起來。

  「我要加上我的土地——」

  終於,一個難以想像的價格出現了。

  狂熱的氣氛也像是被錐子戳破了一般開始冷靜下來。

  跟錢和珠寶不一樣,土地是身份的像征,也是家族延續的保障。

  是根基一樣的存在。

  沒有人再開口了。

  就在男人沐浴在眾人視線中的時候。

  年輕女性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寂靜。

  「沒有人出價了麼?」台子上一直被人忽視掉的年輕侍女開口了,只見她笑眯眯的繼續說道,「沒有的話,這次『慈善捐款會』就到此結束了。」

  年輕女人笑的甜美:「那麼現在,就進入收款階段了——非常感謝各位的慷慨解囊。」


第19章

  最先反應過來的當然是身為東道主的奴隸商人。他第一反應是那個侍女被嚇瘋了,開始語無倫次。

  接著才是那些反應過來的客人們,他們先是一愣,然後也都笑了起來。

  有人嘲笑:「她當這裡是哪裡啊。」

  也有人覺得這說不定是安排好的表演:「說的挺好的啊,我們花錢買下這些賤民,這可不是做慈善麼。」

  「就是,比起死在外面,當然是給我們服務之後再死更體面。」

  現場一度變得歡聲笑語十分熱絡。

  沒有人認為一個自身難保的侍女還能做出什麼事來,也不認為這習以為常的「娛樂賣場」能出什麼變故。

  然而他們的快樂很快就被一聲巨響打斷了。

  只見台子上的橫梁被人硬生生掰斷,而掰斷它的赫然就是那位有著驚人美貌的貴女。只見那只白生生,先前令人垂涎肖想的美手鐵鉗一樣嵌入木頭表面,接著一用力,就在一陣讓人牙疼的噪音中硬生生拽下了那被掰斷的橫梁。

  熱絡起來的氣氛就這樣再次凍結。

  展現了自己怪力的「貴女」卻沒有就此停下自己的動作。

  就見他一撩袖子,就把那比成人手臂還粗的橫梁,嗖的一下擲了出去。

  砰!

  炮彈一樣飛起的橫梁穿過上方的擺放的屏風,擦著奴隸商人的頭頂深深嵌入牆裡,給他剃了個時髦的中空禿頭。

  一直到聲音傳來,才有零星頭發從斷木邊緣落下,更多的部分則是跟橫梁一起嵌入後面的牆壁當中。

  「救、救命啊!」

  不知誰第一個喊起了救命,現場瞬間就混亂起來。

  人們此時再看剛剛為之瘋狂的美麗貴女,眼裡再看不到一點迷戀,只剩下了深深地恐懼。

  這哪裡是貴女啊,這分明就是女羅剎。

  還是奪命的那種。

  「抓住她!」

  奴隸商人一邊逃命一邊怒吼——要是讓一個女人砸成了場子,他面子往哪兒擱?以後還怎麼混?

  在場的護衛們聽到老板的話,呼啦啦的向著前面的台子聚集。然而在眾多想要出去的客人們的衝擊下,他們走的十分艱難,時不時就客人和客人們的護衛撞的東倒西歪。

  這就給了因陀羅更大的行動空間。

  護衛們要注意客人,他可不用。

  對他而言,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對手。

  既然是對手那就不需要區分什麼了,一視同仁打就完事了。

  於是因陀羅先是把靠得最近的幾個看守打昏,接著隨手又挑起一根木頭,上去就是一投。

  飛低空出去的木頭瞬間就將數人絆倒滾成一團。而這些人又阻礙了後面逃跑的人,一時之間就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滾越多,直到撞到牆,才算停下。

  ——踩踏事件真可怕。

  目睹這一幕的阿緣一邊想著以後指定規則的時候必須要防止出現踩踏事件,一邊從昏迷不醒的護衛身上摸了牢籠鑰匙。

  但拿到鑰匙的阿緣並沒有立刻放任,而是清了清嗓子,再次高聲喊了起來:「不好啦!奴隸們要逃跑啦!」

  ——似乎生怕守衛在其它地方的人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被關起來,出都出不去的奴隸們:?

  聽到後面的騷動,再加上還有人喊奴隸跑了,別苑其他處護衛們紛紛趕來。也省了因陀羅再去找的功夫。

  因陀羅很滿意,並且希望親弟弟有朝一日也能學一學。

  因陀羅在裡面大殺四方,頓在外面的阿修羅和宇智波斑也動了起來。

  但凡有跑出來的人,他們就有一個算一個的掀翻捆到一邊。

  嘣!

  一個!

  嘣嘣!

  一對!

  因為因陀羅效率夠高,能跑出來的漏網之魚並不多,沒一會兒宇智波斑就把工作交給阿修羅,吩咐他「一個別漏」之後也跟著進到了別苑裡。

  「外面的車馬都在吧?」

  「都收拾好了。」

  早在混亂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用分身去看守那些人的車馬和留下照顧車馬的護衛了。

  作為經常上戰場的忍者,他們打掃戰場都是有自己一套流程的。當然不可能讓眼皮子底下的物資就這麼沒了。

  「那就好。」

  看因陀羅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阿緣才拍拍手靠近關人的牢籠。

  「你、你們是妖怪麼?」

  先前跟她打賭的姐姐顫顫巍巍的開口。

  其他人雖然沒有開口,但眼睛裡也有肉眼可見的恐懼。

  人們會崇拜厲害的『人』,但當這個『人』的力量超過他們的想像時,就會變得恐懼。

  那一定不是『人』能做到的,一定是妖怪/怪物。

  「當然不是,妖怪哪兒打得過我們。」

  阿緣思考了一下自己認知力的妖怪,覺得它們並不能更身邊的宇智波斑或者正在收拾占據的因陀羅打個來回。

  「為了避免你們亂跑,稍後我會在統一登記的時候把你們放出來。」

  開場釋放奴隸那都是為了制造混亂,讓人趁著混亂能跑多少算多少才做的。

  他們又不需要趁亂摸魚,那當然是越有紀律越好。

  被關起來的奴隸們面面相覷,他們其實不明白事什麼意思。但也不敢開口。

  誰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別他們剛出虎口又掉狼窩吧。

  因陀羅不僅講究效率,還很追求完整。

  那些參與者不僅留了下來,還都被整整齊齊的捆成了幾排。還按照身份分了不同的區域。於是院子裡出現了頗為壯觀的場面。

  在場的數十人就跟土豆一樣三五一群的被「種」在了院子各處。

  「咳咳。」

  面對哎呦哎呦喊疼的人們,阿緣不僅沒有同情之心,反而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

  「雖然因為各位情緒激動,導致發生了一些小摩擦,不過不要急。」她說著,變魔術一樣的掏出紙筆,「現在就開始重新統計各位的無償捐款。」

  她在「無償」兩字上加了重音。

  「你知道我是誰麼!」

  「我家裡不會放過你的!」

  「現在放我離開還能饒你一命!」

  眼看逃不掉,他們又開始試著威逼了。

  這招再面對那些身份不高的俠勇的時候屢試不爽,他們固然厲害,但也得想想家裡的妻兒老小。想想他能不能承擔起得罪貴族富豪們的後果。

  想到這裡的幾人不僅不慌,反而又有了信心。

  然而迎接他們的只是年輕女性的笑臉:

  「太好了,把這些說自己家族的人都記下來,稍後我們收完慈善捐款了還能再去拿一筆贖金。」

  她可太喜歡這個活了。

  送上門的無本買賣,一本萬利。

  正准備靠威逼利誘脫身的貴族和富豪們:?

  這個人,怎麼又不按理出牌?

  逐漸習慣緣小姐做派的因陀羅卻是點了點頭。

  「明白了。」

  至於奴隸商人。

  阿緣看向腦袋中間突兀的禿了一條的奴隸商人。

  「交易賬本拿出來吧。」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奴隸商人本想哀求,但見她上來就直奔重點一看就是個懂行的,也沒在浪費時間演戲,干脆的轉過頭。

  賬本那可是命根子,無論如何都不能拿出來。

  ——或者說為了獲得賬本,他們還可能留自己一條命。要是真交出去了,那就是自己的死期。

  因此說什麼都不能交。

  阿緣開口:「斑……」

  宇智波斑:「我來。」

  聽到宇智波斑的回答,阿緣放心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重新了解,她很清楚短短的兩個字中就是「都交給我,別說賬本,他十年前吃了什麼都能給你問出來」的意思。

  真是感天動地的可靠。

  她上輩子大概是拯救了世界才能雇到這麼好的員工吧。

  宇智波斑禮貌的把奴隸商人帶走了。

  見奴隸商人被那個看起來就很凶惡的男人提死狗一樣帶走,在場的貴族富商們都老實下來。

  他們誰都不願意當下一個。

  錢沒了還能想辦法,他們家大業大的還不至於一蹶不振。但命沒了,那就真的是什麼都沒了。

  因陀羅看了把人拎走的宇智波斑一眼,到底沒說什麼,而是開始高速轉動大腦,考慮如何按照緣小姐的意願收繳這筆無償捐獻的『慈善基金』。

  尤其是那些喊著把寶石、車輛還有田地都捐出來的『熱心人』。總不能浪費了人家的一腔熱血。

  正在深思熟慮的因陀羅完全沒有注意到的事,他現在不僅已經習慣了阿緣的思考模式,並且已經進階的學會如何順著這個思路繼續思考下去了。

  但是賬本……

  「有必要麼?」

  他有些不解。

  「雖然是找到之前被賣掉的奴隸的方法,但是現在的話,先安置這些人才是當務之急吧?」

  因陀羅當然想一口氣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但想到這麼多人要安置,就算拿到名單他們這裡也很難騰出人手去管。就覺得這份名單沒有那麼重要——至少沒有眼前的事情重要。

  阿緣聞言嘆了口氣:

  「找到被賣出去的奴隸是一回事,但主要目的還是得對比名單看看這次有沒有漏網之魚,得記下隨時准備補充庫存……你沒過過苦日子不知道,白手起家可太累人了,還是手裡握著起步資金的好。」

  阿緣並不記得自己過去經歷過什麼,但那種一個硬幣恨不得掰成八十瓣的痛苦還刻在靈魂深處。那種一睜眼就開始焦慮沒錢了要死人了怎麼辦的感覺,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再重復一遍了。

  所以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其他人,都不能錯過。

  因陀羅:「……」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莫名好像就能理解那種痛苦。

  因陀羅開始勤勤懇懇對著人做統計,為了防止再出現之前那樣「天真」的錯誤,在統計之前他還特地找阿緣核對了一遍項目,生怕自己再漏掉什麼。

  緣小姐那種看孩子的眼神,有一次就夠了。

  見事情都安排妥當,阿緣多少松了口氣。

  但很快她就又皺起眉來。

  ——總覺得好像忘了點什麼。

  ……是什麼來著?


第20章 (入V通知)

  「你們怎麼不帶我啊!」

  就這麼被忘了阿修羅發出悲鳴。

  「我在外面等了好久!」

  因為怕突然闖進去會耽誤事,他還特地找了個不礙事不起眼的地方把人捆了等通知呢!

  結果左等右等,從天色漸晚等到燈火通明。

  如果不是他實在沒忍住偷看了一眼,發現大哥跟緣小姐正在捆滿人的院子裡聊著什麼,他怕是要生生等到天亮去了!

  等到天亮還不算什麼,要是為了行動需要,那他可以毫無怨言的接受。

  但這不是啊,這單純的只是親哥把一起行動的自己給忘了,結果弄得自己不僅毫無參與感,還拜拜在外面耗了那麼長時間。

  阿修羅委屈.jpg

  這麼多年過去,阿修羅第一次真的生因陀羅的氣了。

  他怎麼都沒想到,他的親哥,竟然會把自己這個弟弟徹頭徹尾的忘在了腦後。

  面對阿修羅這前所未有的怒火,自知理虧的因陀羅難得沒有拿大義規矩壓人。而是嘴唇幾次顫動之後,深吸一口氣選擇了道歉。

  「抱歉阿修羅。」

  他掙扎的說了抱歉。但當話說出口之後,卻發現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

  「不會有下次了。」

  他鄭重承諾道。

  雖然是為了正事,但是把一起行動的弟弟忘在外面,怎麼想都是他的問題。是他思考不周。

  不管是作為哥哥,還是作為行動的參與者,這都是不合格的表現。

  面對因陀羅這麼正式的道歉,阿修羅反而不適應了。

  本就只有一點的不滿和委屈當即煙消雲散,甚至還有點不好意思。

  阿修羅躲開了哥哥正面,抓著後頸不好意思道:「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哥哥下次不要忘了就好啦。」

  ——如果在這裡進行一個「全世界最好搞定的人」的投票,那阿緣覺得阿修羅毫無疑問的會得到這個冠軍。

  而且可能短時間內都不會有人動搖他的地位。

  實在是太好說話了。

  正巧宇智波斑也回來了,阿緣就隨口把這件事當八卦說給他聽了。

  「孩子太實在了,真是被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宇智波斑剛想點頭,卻又想起了有相似屬性的柱間過去的多彩經歷,就改了口:「那也不一定。」

  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阿緣等人用奴隸商人的火把燈籠點了整整一晚,終於做完了初步統計。

  除了阿緣因為因為是「總指揮」兼身份高貴得以到了半夜就去休息,剩下三人是真的生生熬了一整夜。

  客人這邊除了統計客人們的名單,統計捐款記錄之外,還要根據宇智波斑拷問來的奴隸商人的目錄核對先前被當做奴隸賣掉的人的去向,以及查找這次沒來的漏網之魚。

  這邊的問題搞定了,還有被抓來當做奴隸的人們的統計。

  從姓名性別年齡來自哪裡,再到檢查身體狀況傷勢如何,統計有沒有親朋好友被賣掉,有的話還要再姓名性別年齡然後跟先前統計的買賣名單核對。粗略核對販賣方向。

  本應漫長的黑夜就像踩了油門一樣溜走了。

  雖然三人都不是熬個夜就受不了的弱雞體質,但這樣一晚上都高強度的處理文書工作,還是超過了阿修羅的承受極限。

  等他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再看到的就是明亮的太陽和晴朗的藍天。

  而從黎明開始到現在的那段時間,完全沒了記憶。

  「辛苦了。」

  因陀羅給靠在樹下兩眼發直的弟弟遞了水,罕見的誇獎了一句。

  「做的不錯。」

  ——然而就算是最重要的哥哥的誇獎,也沒能讓他恢復元氣。

  阿修羅覺得自己寧可再去單挑十個土匪窩,也不想再繼續這種工作了。

  都是幫人,他選能更簡單快捷出結果的。

  同阿修羅相比,因陀羅雖然也累,卻累的很充實很有干勁。他喜歡這種規範的,什麼都可以落實到具體項目的工作方法。

  比起口頭交代給某個人,或者在長篇大論的文字裡尋找需要的內容,這樣一目了然的填寫項目無疑能節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這種簡潔穩定,可以持續下去的工作方法必須普及。

  因陀羅恨不得現在就讓接觸過的所有人都學會這種工作方法。

  同激動的因陀羅不同,宇智波斑就表現得淡定多了。不僅淡定,甚至還有點不滿。

  ——才這點事就這麼激動,怎麼交付更大的任務?

  要是真讓他見到輝夜城的運作模式,豈不是要昏過去?

  宇智波斑,一個面冷心熱,欣賞誰就要把誰吹上天去的人如是想著。

  雖然只有三個人工作,但大家都是干慣活的,一晚上也足夠他們完成統計人的基本工作了。

  只是第二天,不堪重負的阿修羅實在不想再面對文字工作,就主動申請去做飯了。

  大概因為長期在這裡經營奴隸生意,奴隸商人這裡放了不少糧食。這些用來供給給奴隸商人和客人們的食物,此時卻在阿緣的指揮下毫不吝嗇的成了今天的午餐。

  各種谷物加上打碎的雞蛋和鹽一起在大鍋裡煮成粥糊,開鍋後再被轉移到大罐子裡。

  「燙燙燙。」

  幾十斤的罐子在青年手完全顯不出分量。

  感覺燙的時候還會被青年輕巧的拋起來倒倒手。

  「我從剛剛就想問了,你為什麼不墊一下呢。」

  看著不停倒手的青年,阿緣問出了從開始就很在意的問題。

  「那不是還要找嘛。」阿修羅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大家不都餓著麼,我想快點拿過去。」

  他說著腳下一個用力,衝了出去。

  「緣小姐我等下來接你啊。」

  話音還沒落下,人就不見了蹤影。

  食物的香氣彌漫後院,盡管只是放了鹽的谷物粥糊。但對許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的人們來說還是有著致命的誘惑,沒一會兒昏昏欲睡的人們就都醒了過來,開始對著散發香味的罐子拼命咽口水。

  阿修羅放下罐子,又嗖的一下原地消失。

  在出現的時候兩只手上都堆滿了奴隸商人這裡搜集來的碗——畢竟還有那麼多護衛呢,吃飯的碗總不會少的。

  「來吃飯了!」

  他中氣十足的喊到。

  聽到他的聲音,飢餓的人們立刻一擁而上將他圍了起來。

  「我!」

  「我的!」

  「先給我!我餓了2天了!」

  「嗚嗚……」

  人們一擁而上全都擠在大罐子前,生怕去晚了就沒有了一樣也不管燙不燙就往前湧。

  這種時候,身強力壯的男性自然能占據最佳的位置。雖然他們還沒有膽大到直接伸手去罐子裡抓,但卻牢牢霸占著位置,不給其他人機會。

  女人和孩子雖然很努力的擠了,但能擠前面的始終還是少數,更多的都被擠出了外面。

  甚至有體弱的直接摔倒在地上。

  就算阿修羅說了一萬句「每個人都有」也沒有變化,沒一會兒還響起了孩子的哭聲。

  他們不僅餓,還被擠出來摔得生疼。

  無助之下,只能哭了起來。

  「安靜!」

  在弟弟手足無措的情況下,因陀羅站了出來。

  「按照順序排隊,人人都有。」

  他冷酷的聲音起到了些作用,然而人們仍然十分不甘願就此放棄。因此排隊的時候也是推推搡搡,誰都不願意到後面去。後面的女人和孩子仍然排不上前面的位置,只能老老實實的等在後面,期望等下還能剩下一些給自己的。

  這樣香濃的粥,是他們沒被抓來時都吃不到的美味。

  「不願意排隊就都去最後,女人和孩子先吃。」

  阿緣冷靜到讓人覺得冷酷的聲音傳了出來。

  「但凡有一個女人和孩子吃不好,你們也別想吃。」

  少女的聲音不大,身形也不比在場的人們更高大強壯。但她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憑什麼!」

  「憑我這麼說。」阿緣沒有解釋的意思,目光在在前面的人身上掃過。被她看到的人就像受到了驚嚇一樣向後瑟縮。

  「不想吃的人盡管試。」

  話音落下,原本還不甘心的人們全都動了起來。

  他們不一定能分別人的身份,但什麼情況下該閉嘴還是有點數的。

  剛剛還聚集在一起的老老實實的向後退,讓出路給女人和孩子。原本躲在後面的女人和孩子們雖然因為從沒有過這樣的待遇而恐懼,卻也在食物的誘惑下紛紛咽著口水向前走。

  見第一個人真的拿到了食物。後面的人自然而然的就都跟了上來。

  「站住。」

  見有人端了粥糊就要跑,阿緣立刻將人叫住。

  「大、大人……」

  那個女人戰戰兢兢的看著她,眼看就要跪下。

  「就在這裡吃,吃完把碗拿回來再走。」

  「好、好的。」

  那人說完也顧不上燙,立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在哪兒吃不重要,只要能讓她吃到嘴裡就夠了。

  食物風波很快過去。

  但接下來要面對的,才是真正的問題。

  盡管因陀羅不介意自己一個人把所有事情都做了,現在也不得不承認只有他們幾個的話,是沒辦法同時完成安置受害者和去這些客人家討要欠款、追回其他奴隸的全部工作的。

  就算用分身術也不行。

  從阿修羅做飯的時候,他就在思考這個問題了。經過幾番思考和糾結,他最終決定要回忍宗找人。

  比起從現在這些目不識丁的人中提拔人出來,倒不如直接找識文斷字,經過簡單的說明就能直接開始工作的人。

  於是在跟阿緣和宇智波斑簡單表述自己的想法之後,他准備動身回忍宗一趟。

  條件允許的話,還能順便還能帶上一兩個順路的富豪回去拿「慈善捐款」。

  因陀羅對自己的效率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一切都很好很順暢,直到去換掉做飯時弄髒的衣服的阿修羅衝出來為止。

  阿修羅實在換衣服時發現地上掉落的女裝的。他先是一驚,接著一下子就慌了。

  ——這不是哥哥先前穿的衣服麼。

  他一下子懵了,接著想也不想的一把抓起被丟在地上的衣服衝了出去。

  邊跑邊喊:

  「哥!你衣服落下了!」

  眾人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顏色艷麗,明顯屬於女性的衣服在他手裡顯得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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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話音落下, 萬籟俱靜。

  站在人群當中,正准備帶隊去收繳「捐款」的因陀羅卻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動作一頓:「……」

  他漆黑的眼睛開始轉紅,看弟弟的眼神不復往日的溫柔。

  阿修羅卻像是毫無察覺一樣的走到了因陀羅身邊。

  「哥你……」

  一臉鐵青的因陀羅一把捂住弟弟的嘴。

  「我們談談。」

  他說著,手上一用力就硬生生把人拖走了。

  「我等下回來再說。」

  哪怕失去理智, 刻在骨子裡的認真也讓他先跟其他人交代了一下。

  阿緣捂住嘴, 轉身抓住宇智波斑的衣服把臉埋了進去, 試圖躲起來努力不讓自己笑的不那麼明顯。

  這可真是太強了。

  她一想起來, 嘴角就忍不住瘋狂上揚,壓都壓不住。

  這可能就是親兄弟了吧。

  他這一嗓子,現在這裡所有人都知道因陀羅是個女裝大佬了。

  原本人們可能還沒在意或者不敢往哪個方向猜, 現在……

  噗。

  阿緣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 突然笑了出來。

  「男孩子穿女裝,總是有很多樂趣呢。」

  她突然感慨。

  宇智波斑面色一僵。

  「我……」

  「我表弟之前女裝扮公主的時候, 還剛好是喜歡的女孩子扮王子, 那畫面才真的……」

  話脫口而出,等到她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原來我還有個表弟?」

  阿緣很驚訝,「表弟」這個詞說起來是那樣自然, 就好像她曾經無數遍的提起似的。

  「是的。」宇智波斑點了點頭。

  「你跟他……感情還不錯。」

  「這樣麼?」阿緣有點高興。

  不管怎麼說,知道自己有關系好的親朋好友總是值得高興地事情。

  但話說回來。

  「竟然不是表弟當城主,而是我麼?」

  雖然阿緣不覺得自己比誰差, 但一般來說不應該是男性來當城主?

  「不。」宇智波斑果斷的道,「只有你。」

  「你是獨一無二的, 沒有誰可以取代。」

  這跟性別、年齡甚至出身都沒有關系。

  除了你,沒有人能成為輝夜之主。

  事後阿修羅經歷了什麼,那就是只有兄弟之間知道的秘密了。

  阿緣只知道等兄弟兩人友好交流完之後, 有著強悍治愈力的阿修羅走起路來仍然是一瘸一拐的樣子。整個人也跟霜打……不, 狂風暴雨襲擊後的茄子一樣莫名有種破破爛爛的氣息。

  等後續忙起來的時候也都是有氣無力的可憐模樣。

  面對這個情況, 就算是阿緣……也不知道這種問題該怎麼開口。只能假裝無事發生,繼續安排後續的工作。

  「這些教給你。」

  因陀羅表情嚴肅的把自己制作的表格交到了阿修羅手中,然後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中繼續開口道:

  「接下來要做的是整理別苑裡的各項物資的工作。格式我已經整理好了,你按照我的各式填寫就好。」

  有過先前不完美的慘痛經歷,這項工作因陀羅也輕車駕熟。為了一雪前恥,沒等阿緣提起,他就已經提前做好了准備工作。

  本來是想自己做的,但現在他急著回去找人,就只能交給阿修羅了。

  正好也作為剛剛不動腦子行徑的教訓。

  「是……」

  阿修羅呼吸都停了一瞬。

  「對了,不要忘記私產。」因陀羅表情嚴肅的補充道,「這項可以尋找宇智波斑的幫忙,他問多少,你就記錄多少,記得背誦了相關數據,這樣才能在彙報的時候對答如流。」

  不僅主動工作,還發揮主觀能動性擴展工作範圍——因陀羅,看成億萬老板最想要的夢幻員工了。

  阿修羅:QAQ

  不是,哥哥我不是你啊——

  阿修羅想伸手哭喊,但阿修羅不敢說。只能含淚看著哥哥跟人交代完工作瀟灑離開。

  「加油吧。」阿緣拍了拍陽光青年的肩膀,試圖給他打氣。

  因為可用人手嚴重不足,阿緣並沒有帶著人離開。而是暫時以奴隸商人的這座別苑為根據地開始後續工作。

  雖然位置比較偏僻,周圍的環境也不算太好。但勝在建築齊全,物資也多。作為臨時據點還是比強盜們的窩點好了太多。

  正好這裡有足夠的牢籠,可以給奴隸商人還有諸位慷慨解囊的買家們獨立思考的安靜雅間。

  ——至於他們需不需要這份安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有被當做商品販賣的受害者都被接了出來,按照統計時的編號分成了不同的小組,這個小組除了是他們工作時的分組之外,也是他們住宿時的房間編號。

  而他們眼下面對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整理和打掃。

  一部分人配合阿修羅進行各種物資的整理和入庫工作,他們會在阿修羅登記後把部分房間裡的不必要的裝飾物還有各種擺件都收拾進倉庫。

  這些今後都是他們的起步資金。

  另一部分人則負責清理別苑裡的房間。

  別苑裡的房間雖然多,但干淨整潔的只有客人們用的和奴隸商人自己的房間。

  其他僕從護衛們住的房間就十分一言難盡了。

  這個時代的人本就沒那麼講究,都是男人的護衛們更是不會刻意追求干淨。

  再加上平時都要工作,屋子的作用基本就是睡覺。所以他們的裡不僅是亂糟糟一片,還有各種沒弄干淨的污漬。

  這些可能會產生衛生問題的東西自然是都要搞掉的。

  要住進去的人們也都在阿緣的安排下去清洗了。

  集體宿舍可是傳染高發區,不收拾干淨可不行。哪怕有阿修羅能治療也不能放松警惕。

  好在有阿修羅和宇智波斑在,熱水是不用愁的。

  前者把水挑成風火輪,後者的全自動可大可小火遁無需看顧也不會熄滅,可以持續提供熱量加熱冷水。

  不管是洗東西還是洗人,都足足夠。

  衣服之類的也一樣,在宇智波斑的火遁和阿修羅最新開發的「總之輕點吹」系列的風遁的配合下,帶著熱氣的風就像是廣域吹風機一樣將各種洗涮的東西吹干。

  忍術的工作原理阿緣不太懂,只從表面上來看就是宇智波斑先隔著相當遠的距離在曬起來的衣服床單前弄出一串一字排開的火球,然後由阿修羅站在火球後面,將風穿過火球送向晾曬區。

  反復兩次就可以收工,換下一批了。

  阿緣看不懂,但阿緣大為震撼。

  這能力和創造力——忍宗的人們不去稱霸家政勞動業,簡直是世界的損失。

  雖說因為是第一次嘗試難免有點損傷,但畢竟東西都是從奴隸商人這裡撈的,所以倒也沒有很心疼。

  再說了,布料就算破了也能拿來當抹布,也不算浪費。

  被釋放出來的人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能立刻走而要開始工作。但他們知道是誰打敗了奴隸商人,所以在執行方面表現得都還不錯。

  一天過去就收拾的有模有樣了。

  看的阿緣頗為欣慰。

  ——總算是有個差不多的的樣子了。

  這邊收拾的差不多了,抽空回了一趟盜賊的窩點的宇智波斑也回來了。他這次去非常干脆的把被捆起來、一天一夜沒吃沒喝的盜賊們還有那邊的物資統統帶了回來。

  既然決定在暫時把這裡當據點,那邊自然要清空防止便宜別人。

  其實他並不在乎盜賊的生死,但考慮到今後要苦力的地方還很多,宇智波斑就讓人全都活著過來了。

  那四個先前給他們帶路的盜賊仍然十分乖覺。不僅積極搬運貨物,還忙前忙後看著其他盜賊,不讓他們偷懶。見誰掉隊都積極的衝上去給人一腳,讓本就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盜賊們看起來更五顏六色了。

  四人不知不覺間穩穩的拉住了強盜們的仇恨。

  比起襲擊自己老巢並進行細節和毆打的宇智波斑等人,他們更恨這四個叛徒。再加上他們親眼見證過宇智波斑的強悍,就更加乖順了。

  讓搬東西搬東西,讓進牢房進牢房,一點不含糊。

  ——除了接頭人跟強盜頭子吵了起來。

  「我對你也不差!你竟敢這麼害我!?」

  見到這些強盜來,接頭人自然明白「貨」的貓膩了。頓時怒發衝冠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就要從牢籠空隙中揮拳打人。

  強盜頭子見大家半斤八兩都是砧板上的魚,也沒了往日的恭敬:「你平時可沒少克扣我的錢吧,還敢說?」

  強盜頭子怨氣也不少。

  要是他能給足自己錢,那自己還能是現在這個鳥樣?

  早就鳥槍換炮整個更好的地盤了,也不至於被人這樣一下就端了老窩,還被反復虐待。

  直到現在一想到先前經歷過的反復毆打,強盜頭子還是會不寒而栗。

  那是地獄。

  看似最天真的人都有這般殘忍的手段,他不敢想像其他幾個看起來更凶悍的人到底能有多麼恐怖殘忍的手段。

  太可怕了。

  同充滿恐懼的強盜們不同。

  留在別苑裡的奴隸們就安穩多了。

  對他們來說,能吃飽飯、能好好睡覺,就已經是很好的生活了。

  至於工作——想活著怎麼能不干活呢,更何況現在的工作又不重。雖然連自己都要一起洗涮了確實很麻煩,但再怎麼做一天重體力活要好。

  更何況他們還能吃這麼好吃的粥。

  那香濃的味道仿佛還留在口中,回想一下都覺得幸福。

  躺在床上的麻衣看著旁邊昏睡的妹妹,甚至不敢閉眼。

  她怕自己一閉眼,眼前的一切就都消失了。若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再睜開眼就看到生死不明的妹妹,麻衣沒有信心自己不會瘋掉。

  所以……

  神啊。

  她握住了妹妹的手,誠心誠意的祈禱。

  那些人是人是妖都沒關系。請讓今天的日子持續下去,讓妹妹好好地陪在她身邊,那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沒有嘗過甜味的時候,就算祈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曾擁有什麼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貪心什麼。

  但一旦嘗過甜味,一旦將某些東西抱緊懷中。就會開始恐懼,開始想盡一切辦法去保留。

  對麻衣來說,就是如此。

  無論要付出什麼,她都不會猶豫。

  「咦?」

  就著燭火在桌前查看財務統計的阿緣突然抬起頭來。

  「怎麼了?」

  在旁邊幫她分類的宇智波斑幾乎是同時抬起頭來。

  「總覺得好像有人叫我。」

  阿緣摸了摸心口,一時不太清楚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

  就像是有螞蟻小小的咬了一口,又像是被什麼輕輕碰觸了一下,細微,卻不容忽視。大概是注意到她的異樣,一直被她收在懷裡的飄帶也試探的探了出來,悄悄地卷住她的指尖,像是試探,又像是安慰。

  宇智波斑凝視著那膽大妄為的飄帶。

  「它也在啊。」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阿緣握住滑溜溜輕飄飄的粉色飄帶摩挲了兩下,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研究起這個從一開始就跟自己在一起的存在。

  飄帶雖然帶了個「飄」字,但正常情況下並不會自己飄動。更不要說像是能讀懂主人的思緒一樣主動行動。

  但它全都做到了。

  「是紀念品。」

  宇智波斑回憶起第一次見到它的場面,猶豫了一下選了個最「正常」的回答。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說的多了只會更加混亂,倒不如選擇最簡單的說明,能想起什麼來最好,想不起來也沒關系。

  任何可能會給她增加負擔的東西,宇智波斑都會殺滅在萌芽之中。

  「啊?」

  「一個叫『夢幻城』的地方帶回來的紀念品。」至於那個叫犬夜叉的妖怪什麼的,他壓根沒有提起的意思。

  反正也不重要。

  「竟然是旅游紀念品……」那得是個什麼地方啊,還能有這麼神奇的產品。阿緣帶著驚奇的表情又捏了捏手中的飄帶,手中的飄帶則又像是活著一樣卷了卷她的手指作為回應。

  活像個溫順粘人的寵物。

  「差不多吧,總之它是只屬於你的,其他人都用不了。」

  宇智波斑說著伸手作勢要抓,就見原本溫柔貼在阿緣手上的飄帶火速凹出一個誇張的弧度,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有著俊美容貌的男人攤開手,擺出「就像這樣」的姿態。

  「呃……」更像寵物了。

  阿緣一邊想著,一邊把飄帶又塞回袖子裡。

  剛剛還靈巧的彰顯自己存在的飄帶一進袖子就安靜了下去,仿佛它不存在一樣靜靜地待在原地。

  阿緣長長的舒了口氣把飄帶的事情放到腦後,轉過頭看向窗外的時候突然意外的道:

  「今天竟然是滿月啊。」

  漆黑的夜空中,一輪皎潔明亮的圓月正高高懸掛其中,靜靜地注視著大地。

  月亮是那麼近,仿佛只要人用力伸手就能觸碰到一般。

  萬籟俱靜,地上的人陷入了沉睡。

  別苑中的人也終於撐不住進入了夢鄉。只是跟往常不同,今天的他們的夢十分溫暖。

  啊啊,真是個好夢啊。

  仿佛有誰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又仿佛有誰進入了阿緣的夢境。

  身材高挑,黑發及地的美麗女人輕啟紅唇:「……」

  就在別苑這邊穩步推進的時候,因陀羅也日夜兼程回到了忍宗。

  明明離開沒多久,但再次見到祥和平靜的忍宗的時候,因陀羅竟有了幾分恍如隔世的陌生。

  忍宗是這個樣子的麼?

  見慣了外面荒涼的樣子,再看富足祥和的忍宗,他反而不適應了。

  不是不喜歡,只是……

  算了,那不重要。

  惦記著別苑和弟弟的事,因陀羅搖了搖頭,拋開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踏進忍宗的大門。

  見到因陀羅回來的忍宗門人也都很驚喜——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跟因陀羅分開這麼長時間。

  「因陀羅大人!您回來啦!」

  他們一邊歡迎他,一邊派人去告知大筒木羽衣。

  雖然只有因陀羅一人,但一出去就沒動靜了的兒子回來了,始終還是見讓人高興的事情。

  於是他特地放下了其他工作,一門心思等兒子來看自己。准備聽他說說外面的經歷和見聞,然後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和評論。

  就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然而他坐在大廳裡左等右等,都沒見到平時一回來總會第一時間來找自己的兒子的身影。

  一小時、兩小時……

  他忍不住皺眉問來報的門人:「因陀羅真的回來了?」

  「真的!」門人再肯定不過的點頭,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一樣,他猛地站起身跑了出去。

  「我去找因陀羅大人!」

  話音還沒落下,人就沒了身影。

  接著大筒木羽衣就開始了新一輪的等待。

  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

  太陽開始西斜。

  不僅因陀羅沒來,剛剛去叫人的門人也沒有回來。

  大筒木羽衣終於坐不住了。


第22章

  因陀羅倒不是說故意忘了去找父親, 只是他實在是太忙了。

  不那麼重要的事情,就一不小心忘到了腦後。

  要准備的事情很多,要帶的人也要謹慎挑選。

  再加上他突然發現忍宗人們的行動是那麼混亂無序,確定個物資的事情竟然要好幾個人反復跑著確認。

  他以前怎麼沒覺得忍宗的工作方式這麼散漫呢?

  完全沒有效率可言。

  因陀羅皺眉, 不敢相信在英明神武的父親的統領下, 忍宗竟然是這個樣子。終於在有人因為一個問題跑第二遍的時候, 他忍不住先抓著人臨時進行一番培訓了。

  這一訓, 就到了夕陽西下,遠處的天際被染上漂亮的橙紅。

  大筒木羽衣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十余名忍宗族人正盤腿坐在地上,一臉愁苦的看著紙上的內容。而他那個冷靜到冷酷的兒子, 則是皺著眉, 面帶凶相的盯著他們。

  尤其在看到他對其中一人伸出手的時候,大筒木羽衣呼吸都慢了。

  「因陀羅!」

  他厲聲叫了兒子的名字。

  「因陀羅, 不管怎麼說對自己人動手也太惡質了!」

  他匆忙走了過去, 卻發現不僅是自己的兒子,就連因陀羅面前的門人看自己的表情也很茫然。

  是的, 茫然。

  一副完全沒動他衝過來做什麼的樣子。

  「父親。」

  還是因陀羅規矩打招呼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尷尬。

  「咳, 你們在做什麼?」

  大筒木羽衣清了下嗓子看向周圍。

  「就算有什麼問題,也不能動手啊。」

  「羽衣大人,因陀羅大人沒有動手。」

  那個十幾歲的忍宗門人忍不住開口。

  「因陀羅大人只是想看我的答案……」

  他說著舉起手中的紙, 只見上面凌亂的寫了些東西。

  包括『物資整理方法』、『人口統計的格式』、『補償金如何收繳和統計』等等。

  他甚至還看到了『潛入和接應策劃如何安排』這種讓人無法理解的話題。

  自己兒子究竟在外面見到了什麼?

  等下,他不是來說這些的。

  大筒木羽衣放柔語氣開口:

  「一路旅行辛苦了, 你先去休息吧。」他停頓了一下,接著又問,「阿修羅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他還在別苑工作。」說道阿修羅, 因陀羅有些擔心自己臨走前分配的工作了。誰的弟弟誰清楚。

  阿修羅太容易感情用事了, 希望沒有給人添麻煩幫倒忙。

  「別苑?」

  大筒木羽衣一臉不解。

  「是的, 我們在別苑收容了一批差點被販賣的奴隸,現在急需人手去幫忙。」因陀羅越想越覺得事情刻不容緩,「阿修羅也在那邊工作,所以我需要盡快清點人手回去。」

  「等等,先說清楚。」

  見因陀羅還要帶人走,大筒木羽衣更心驚了。

  生怕自己這個兒子是在外面受了什麼刺激更偏激了,而且還是要帶著人一起偏激,那搞不好就要出大事了——說是拯救了奴隸,但真的是拯救麼?他這個兒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關注這種事情的人。

  別只是他跟人起了衝突,然後剛好那人是個奴隸商人吧。

  而且救了奴隸,不是釋放了讓他們回家就結束了麼?怎麼還說要帶人過去?

  「因陀羅,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大筒木羽衣的聲音中不免有了幾分嚴厲和質疑。

  因陀羅看著自己的父親,忍不住開口:「父親,能不能請你先整理一下自己想問的問題,然後一次性問清呢?」

  「向您現在這樣說一句問一句,沒有重點的提問。不僅難以掌握准確的信息,反而會給自己還有其他人增加工作量。」

  因陀羅從前不覺得一問一答的模式有什麼問題,現在卻覺得這樣片面又沒頭沒尾的方式十分耽誤時間。

  提問者可能還不覺得,但作為答題人,他覺得這樣不僅沒效率還十分片面。

  大筒木羽衣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救人的工作時間緊迫,父親不是一直教導我們要仁愛不能見死不救麼?那就不應該耽誤救援時間吧。」

  大筒木羽衣從沒想過自己用來勸說因陀羅的話,有一天會像回旋鏢一樣打回自己身上。

  他一肚子疑問,可剛要張嘴,就想到因陀羅先前說的「要整理問題,不要想一出問一出」,生生的把原本想問的問題吞了回去。

  讓他想想,他到底想問什麼來著。

  因陀羅這一忙,就忙到了深夜。

  忍宗平靜的夜晚讓他感到無所適從。

  他習慣了先前每天都無比充實,時刻都要惦記著下一步工作的緊張節奏。再回歸這樣平靜地、無所事事宛如死水一般的環境反而讓他靜不下來。

  並且前所未有的產生了一個讓他自己都隱隱恐懼的想法:

  ——忍宗繼續這樣下去,真的可以麼?

  完全不管外面的世界變成怎樣,只過著自己的生活。

  這樣的忍宗,真的可以像自己想像的那樣,只靠著規矩和自律就可以在未來延續下去麼?

  原本因陀羅以為這是唯一的出路,但在見過外面的世界,並且親身參與其中之後,他變得不那麼自信了。

  因陀羅站在門前看著夜空中高懸的明月,不自覺的有些出神。

  跟一門心思只做當下之事的阿修羅不同,因陀羅就算是在為其他人忙碌的同時,也不沒忘了思考忍宗的事情。因此才會在今天會到忍宗之後,格外的動搖。

  ——再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不過比起擔心忍宗。

  因陀羅忍不住忍不住皺眉,漂亮的臉上也浮現了頭疼的神情。

  還是希望明天跟父親的溝通能夠順利進行吧。

  不求多好,至少別再像今天這樣一驚一乍,沒有條理了。

  ——

  經過幾天磨合之後,別苑這邊也形成了一套屬於自己的日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們只用了幾天時間就適應了新的生活狀態。

  今天的晚餐輪到阿修羅自己負責。

  規矩也還是先前的規矩。先老人和小孩,然後才是男人們來領。

  只是跟之前不同,見是好說話的阿修羅在,人們就不再向先前那樣全都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吃了。一開始他們只是稍微挪遠一點,見阿修羅沒管,就開始有人端著碗偷偷跑掉。

  阿修羅一開始沒放在心上。

  他覺得能跟親朋好友湊一起邊吃邊聊是好事,非要在這裡現打現吃。

  但沒過一會兒,就出現了了一個哭著捧著碗說自己打翻了飯的孩子過來。

  阿修羅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抵得過孩子可憐的樣子,悄悄給孩子又補了一點。

  「別跟別人說啊。」

  他蹲下去跟孩子約定。

  孩子捧著碗噠噠噠的跑掉了。

  阿修羅卻迎來了面色陰沉的宇智波斑。

  「斑哥啊。」

  阿修羅縮了縮脖子。

  「規定是怎麼說的?」

  「一、一人只能一碗……」

  阿修羅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心虛,但接著又忍不住解釋。

  「但是孩子很可憐啊,不小心摔了也沒辦法啊。」

  「既然是摔到地上,那麼地上肯定還會有痕跡,那你確認過了麼?」

  宇智波斑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嚴厲,完全沒有因為對方是『自己人』就有溫和的跡像。相反,正因為是『自己人』他才格外嚴厲。

  「沒有……但是小孩子,就算是餓了想多吃點也情有可原吧?」

  阿修羅舔了舔嘴唇,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小孩子不禁餓想多吃,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麼。

  「大不了把我的那份給他嘛。」

  阿修羅理直氣壯的回道。

  做錯了事要彌補的道理他比誰都懂,所以把他那份補給孩子多吃的那口不就好了?

  見阿修羅仍然一臉天真,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的樣子,宇智波斑閉了閉眼:「在這裡的孩子可不止他一個,那要是其他孩子也來找你央求。難道你要全都讓出去,然後餓死自己麼?」

  「這……」

  阿修羅想那麼多。

  畢竟在他長大的世界裡,人們總是按需拿取的。所以在阿修羅看來,這就是天理,是人們生活的一部分。

  他長這麼大唯一遇到的特例就是太藏的那一次。但太藏也不是無理由的強占,而是為了救母親。

  「你最好去看看。」

  宇智波斑沒有再勸說,丟下一句話就走開了,被留在原地的阿修羅左看看右看看,又有糾結的轉了兩圈之後,還是順著孩子跑走的方向找了過去。

  以他對斑哥的認識,對方絕不是會隨便開口的人。既然他這麼說,那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阿修羅腳下一用力,消失在了原地。

  奴隸販子精心准備的別苑當然不小。但對阿修羅來說還不是會迷路的範圍,在樹上和房頂交錯行進的他於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孩子。

  而孩子面前,是幾個衣衫襤褸,但明顯比孩子強壯的多的男人。

  「看,我就說那傻少爺會給你的吧。」

  為首的人說著,結果碗當場就喝了一大口,臉上也浮現了享受的表情。

  「喏,給你。」

  男人喝完之後,把只剩下邊角還有些糊糊的碗還給了孩子。

  孩子立刻埋頭舔了起來。

  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能吃就可以了。

  而比別人多分了一份飯的幾個男人則開始商量起明天去找哪個孩子拿飯的事了。

  「要是每天都是那個傻少爺盯著就好了。」

  男人滿足的舔了舔嘴角,顯然還在回憶濃稠的粥香。

  站在樹梢上完完整整看了個遍的阿修羅就像被人爆錘了一樣腦袋嗡嗡的。

  其實對於有人騙自己的事情,他雖然不高興,卻沒那麼在意。

  就好像太藏那時候,比起被騙的難過,他更在意太藏的困境。現在也一樣,如果是真的餓的受不了,或者有病弱的同伴需要再吃一點,他其實是可以假裝不知道,然後從自己那份裡出份額的。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心軟,竟然成為了用來傷害別人的幫凶。

  這些男人固然可惡,但如果自己能嚴格按照緣小姐要求的,所有人都在原地吃完的規矩執行的話,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認識到,許多看似不近人情的規矩反而是在為了人好的事實。

  阿修羅垂頭喪氣的走了回去。

  就像是做了錯事不敢回家的狗勾一樣在房門口幾次徘徊。

  終於在他第N次轉過去的時候,宇智波斑忍不住開口叫住了他。

  「轉來轉去像什麼樣子。」

  除了差錯不想著去改,在這裡轉來轉去能干什麼?

  「斑哥。」

  阿修羅沮喪的湊了過來。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問題的啊。」

  「他開口的時候就知道了。」宇智波斑平靜的回答。沉靜的眼睛透過面前的阿修羅看向很久以前,自己經歷過的畫面。

  「真正餓怕了的人,是不可能因為飯掉在地上就放棄了的。」

  那種時候,只要能吃,就算是草根樹皮他們也都會去啃。

  糧食就更不要說了,哪怕是生的也會想辦法先吞進去,更別說這樣加了鹽的谷物粥糊了。

  也就只有因陀羅阿修羅這樣從沒挨過餓的人會相信了。

  「好好反省吧。」

  宇智波斑不是會寬慰人的類型,用這樣溫和的語氣同犯了錯的阿修羅交談已經是他最大的溫柔了。

  「是……」

  阿修羅垂頭喪氣的准備離開。

  「等下。」宇智波斑突然叫住了要離開的青年。

  「還有什麼事?」阿修羅抬起頭,帶著一點點期待。

  難道是斑哥決定安慰他或者教教他要怎麼做了?

  然而迎接他的卻只是宇智波斑冷漠的聲音:

  「記得你今天晚上也沒有飯吃。」

  既然是自己的承諾,那不管大小都應兌現。

  「哦。」

  整理好別苑內部之後,下一步就要開始修整那條讓阿緣吃盡苦頭的路了。

  道路是同行的保障。

  不僅是人,還有物資工具。

  想要以別苑為中心開墾,除了要再周圍開荒之外,就是要先把路修出來保證跟周邊的暢通。

  阿緣預計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很難實現自給自足。而是必須通過外界來滿足物質上的各種需求。

  基本的規矩和工作流程暢通運行之後,阿緣就不再盯著他們工作,而是轉到了規劃的工作上。

  包括生活設施選址、田地的開墾方向和範圍等等。

  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補充人手。

  「人手嚴重不足啊。」

  「慈善捐款」還沒到手,奴隸商人和富翁貴族們現在只能每天蹲在牢籠裡挫木塊。後續開墾建設的工作沒人盯著也很難走。

  ——更不要說去把菖蒲和俊雄他們接出來了。

  阿緣一嘆氣就要把腦袋往桌上碰,結果碰到的卻不是想像中堅硬的桌面,而是一個粗糙溫熱的東西。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只手。

  「斑?」

  「是我。」宇智波斑漂亮的臉上寫滿了不贊同,他不在乎她做什麼,除了傷害自己。

  哪怕一點都不行。

  「我就是想清醒一下……」清醒一下想想辦法。

  「那也不行。」

  宇智波斑一口否決,沒得商量。

  「行吧。」

  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不碰就不碰,喝涼水也差不多。

  「是有件事……」

  見阿緣放棄撞頭的打算,宇智波斑收回手輕聲道。

  「什麼?」

  「阿修羅罰人了。」

  說到這裡,宇智波斑頗為感慨,既有「孩子終於長大」的欣慰,又有幾分驚奇。

  阿緣愣了一下也跟著驚了。

  阿緣:「阿修羅?」

  宇智波斑肯定:「是。」

  她不相信似的重復了一遍:「主動罰人了?」

  宇智波斑再肯定。「沒錯。」

  ——天哪,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那個阿修羅,竟然會懲罰人而不是想方設法的給人脫罪?

  「所以發生了什麼?」


第23章

  然而比阿緣和宇智波斑更驚訝的, 還是風塵僕僕趕回來的因陀羅。

  面無表情的美貌青年甚至做出了完全不像自己的行動。

  他轉過頭尋找天上的太陽。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還是這是做夢沒醒?

  要是阿修羅能這麼簡單的遵從規定,按規罰人而不是放過。他們先前哪還至於吵成那個樣子。

  經歷了許多後再回憶起先前那幼稚的爭吵,因陀羅就忍不住想把那段記憶從人們腦子裡清除出去。

  「所以發生了什麼?」

  因為太在意這件事,他甚至顧不得安排工作, 把忍宗帶來的人帶去空房間安置下之後, 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了阿緣這邊聽前因後果了。

  別的他都可以不管, 唯獨這件事不行。

  這太奇怪了, 以因陀羅對自己弟弟的了解,阿修羅是那種不會吝嗇於替別人背上罪名和懲罰的類型。原諒別人,那更是仿佛本能一般的存在。

  能讓他違背本能做出「懲罰」的選擇……必須弄明白。

  講解員是宇智波斑。

  聽眾是阿緣和因陀羅。兩人一左一右睜著眼睛眼巴巴等著聽講。

  三人就像小課堂一樣待在角落, 聽起了事件說明。

  其實起因很簡單, 還是吃飯的事情。

  因為有過先前的事,阿修羅後面嚴格執行著飯必須當面吃完的規定。一絲不苟的盯著人們吃飯, 確保沒有一個遺漏。

  但他畢竟不像哥哥或者宇智波斑那樣自帶凶悍氣勢, 只是盯著並不會讓人有壓力。

  幾次後就又有人想故技重施,再次讓人把飯端走給自己吃了。

  阿修羅當然嚴格的禁止了這種行為。但或許是因為他之前太好說話了, 人們表面上答應了, 卻仍然致使孩子們離開。無法抵抗的孩子們只能戰戰兢兢的照做。

  然後不出意外的被阿修羅攔下。

  再也無法忍受的阿修羅找上了先前那個威脅孩子給自己帶飯的男人。

  從沒想過要懲罰人的阿修羅自然是上去就要跟人講理。

  在阿修羅看來,他們都是被欺壓的可憐人,那麼只要講理, 對方自然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更何況太餓了想多吃本身也不是什麼錯誤,只是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是惡劣的行為罷了。

  結果迎來的並不是對方的辯解或者認錯, 而是:

  「你憑什麼說是我做的,你有證據麼?」

  一句話把認為世上無壞人的阿修羅弄懵了。

  什麼證據不證據的,做錯事不就做錯事了麼?

  「明明是你做的!我都看到了!」阿修羅不能理解。

  「除了你之外有人看到麼?不能大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啊。」那人光棍急了。說完轉過頭看向先前想端飯走的孩子。

  「你說, 是我威脅你的麼?」

  他盯著那孩子, 表情不變, 但眼神卻凶惡起來。

  那孩子瑟縮的一下,搖了搖頭結結巴巴的道:「沒、沒有……」

  「怎麼會。」阿修羅驚訝的看著那個孩子,他分明看到這孩子之前被威脅過,這次也一定因為是被威脅過,所以才想著端著粥跑掉的。

  「您看,他都說沒有了。」那人底氣更足了,「大人啊,您不能因為您強大就誣陷我們這些可憐人啊。」

  他說話的時候沒有壓低聲音,於是周圍的人都或多或少聽到了他的話。

  視線也都集中了過來。

  那並不是阿修羅熟悉的溫和視線,也不是出來之後才見到的強盜那樣或直白或惡毒的視線。

  而是閃爍的、動搖的……仿佛他真的做了什麼事,又不敢說出來的遮遮掩掩的視線。

  那樣明顯的,讓人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視線,讓阿修羅仿佛掉入冰窟一般。

  不僅冷,還有滿滿的恐懼。

  並不是兒時面對熊時對強大之物的恐懼,而是無能為力,找不到方法的恐懼。

  仿佛他怎麼做都無法擺脫。

  他前所未有的意識到一件事。

  那就是規定如果被打破,究竟會發生多麼恐怖的事。

  並不只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而是自己曾經以為的『善』,將會化作利箭返還到自己身上,並且還會將這份『惡』擴散開來,終於失去控制的結局。

  阿修羅無法替自己證明,也不能強迫驚恐的孩子去作證。

  只能精神恍惚的離開。

  「然後他就來找我了。」

  宇智波斑敘述的時候,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但聽到這裡的因陀羅卻坐不住了。

  他攥起來的拳頭上浮現出青藍色的血管。

  就算蠢,那也是自己的弟弟。

  利用他的善良顛倒是非,他絕不原諒。

  「是誰?」

  「等等。」

  阿緣按下了准備去(物理)護短的因陀羅。

  「然後呢?然後你交給阿修羅懲罰的方法了?」

  好歹把話都聽完啊!

  「沒有。」宇智波斑搖了搖頭。「我告訴他這是必須他自己想明白的問題。」

  這不僅僅只是簡單地懲罰不懲罰的問題。

  對擁有力量的人來說,懲罰別人是很簡單的事情。

  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只要想,他們有無數方法可以做到。

  但為何懲罰,要做到什麼程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只是照著別人的答案去執行,那他一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答案。

  ——這也是宇智波斑從阿緣身上學到的。

  若是過去的他,肯定也是簡單粗暴的制定一個範圍。然後要求其他人只要按照自己劃出的範圍去執行。畢竟這樣會更高效簡潔。

  對下面的人來說,也是可以不用承擔更多責任的輕松工作。

  畢竟不管對錯,他們都只是執行者,而不是制定者。

  這也是戰亂不斷的戰國時代,幾乎所有忍族的通用方法。

  但這對於個人的發展,卻是極為不利的。

  尤其像阿修羅這樣有著足夠強大的力量,又十分固執的人來說。

  「然後呢?」因陀羅追問,「他想通了麼?懲罰人了麼?」

  「差不多。」

  宇智波斑皺了皺眉,一時不知該怎麼說明。

  因為這個操作多少出乎他的意料。

  「差不多是什麼意思?」本就在氣頭上的因陀羅皺眉看著那個有著跟自己相似容貌的男人。阿修羅一直說他們像,但因陀羅完全不覺得——尤其這一刻。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差不多」這種不確定性的答案是怎麼回事?

  「就是阿修羅宣布之前破壞了規矩的人都要受罰。但他自己監管不力也有責任,於是表示自己也要接受懲罰,並會跟牽扯進來的人一起做同樣的工作。」

  「同時他還要求其他人監督自己,以確保公平公正。」

  宇智波斑說完頓了頓。「最後就是要求男人做跟他一樣的工作,並完成相同的工作量。」

  「啊哈。」

  因陀羅一時沒反應過來,阿緣卻一下子明白了。

  這個懲罰,確實很有阿修羅的特色了。阿修羅絕不會把責任全都丟給別人,所以要懲罰,他會連帶自己一起。

  但對那個男人來說,也確實是懲罰了。

  阿修羅別的不說,身體素質那是一等一的好。

  這點阿緣在忍宗的時候就見識過了。同為忍宗的人都沒有比他精力更旺盛、體力更好的。

  只要給他個理由,他是真的能從早干到晚,中間除了吃飯喝水之外都不帶坐一會兒的。強悍的阿緣一度甚至覺得他跟自己都不是一個物種。

  生產隊的驢都沒這麼工作的。

  要跟這樣的人做同等量的工作……

  她忍不住問道:「那人還好麼?」

  「還活著。」宇智波斑言簡意賅的回答。

  因陀羅:「……」

  青年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如此重復了幾次。

  他仍然憤怒,認為這樣污蔑陷害弟弟的人不應就這麼輕松放過。

  可想到阿修羅過去幾番讓自己血壓拉滿的操作,一時又有些猶豫,不確定到底是自己懲罰力度大,還是阿修羅的懲戒方式更痛苦一點。

  ……算了,明天看看情況再說吧。

  因陀羅又皺起眉頭。

  難得弟弟能做出這種決定,他覺得自己也應該尊重一些。

  弟弟的事情了解了,接下來就該說正事了。

  「這次我帶了十人回來。」

  因陀羅臉上浮現了不滿的情緒。

  他本來以為自己至少能帶二十人來的,卻不想被父親攔了下來。

  「因陀羅啊,我知道你想做好事,但不管什麼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就從基礎開始吧。」對於從零開始白手起家的大筒木羽衣來說,十人已經是相當大的一個數量了。

  而且人數少一點的話,萬一出了什麼問題也好收拾。

  這也是對因陀羅的試探。

  想要看看因陀羅出去的這段時間,是否真的變了。

  因陀羅就沒想那麼多了,或者說在因陀羅看來,父親到底在想什麼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早點回來把人帶出來投入工作。

  每耽誤一天,都是極大地浪費。

  說道自己帶回來的人時,他表情稍稍放松了些。

  畢竟都是自己家裡帶出來的人,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再加上阿修羅也想通了一些,因陀羅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有自己熟悉的人手,再加上不給自己添亂的弟弟。

  沒有什麼能再讓工作受挫了!

  沒有……才怪。

  因陀羅對自己帶來的人很有信心,於是非常自信的把內部的工作交給他們,自己則開始按照名單收繳捐贈了。

  他認為經過自己的基礎培訓,區區內勤工作和去山村接人來的工作對他的同伴們來說都是輕車駕熟的小事。

  被關在牢籠裡,每天只能喝點清湯寡水的湯的「慷慨人」們在得知自己可以離開之後也都很興奮,他們早就受不了這過度健康的生活方式了,一說可以離開,全都迫不及待的積極響應,讓干什麼干什麼。

  甚至還有人試圖掏錢讓自己排在前面,只求早點去自己家收款,自己能早日脫離苦海。

  其實也不是沒有想要暗自報復的人,但他們都被強盜頭子描述的「打個半死治療了再打個半死」的操作嚇到了。

  都是富貴人,哪兒見過這麼惡毒的操作。

  他們自己最多也就是把人一次打死罷了,所以收錢這裡沒有一點阻礙。

  面對如此合作的「慷慨人」,阿緣十分感動,於是決定免費贈送他們一個包年噩夢大禮包。考慮到對待客人應該大方一點,她還特地推出包年加贈服務。

  上不封頂,贈到終生的那種。看成業界良心。

  具體內容則是交給了宇智波斑——畢竟他一看就很有故事的樣子,應該能編出足夠震撼的「噩夢」來。阿緣對宇智波斑還是很有信心的。

  做好前期准備置換,因陀羅就信心十足的上路了。他動作快效率也高,很快就全都通知到位,只等著一手交錢一手交人了。

  做完工作,因陀羅帶著對忍宗同胞們高效流暢的工作成果的美好期待回來了。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一片混亂和爭吵。

  「那是我的工作!」

  「是你做不好我才幫忙的!」

  「你那是幫忙麼!我這裡的記錄全都亂了!」

  這是爭吵的。

  除此之外,他想像中僅僅有條,宛如忍宗一般的安詳生活場也沒有出現。

  用作生活區的區域一片狼藉。

  不僅東西亂糟糟擺放的毫無條理,人也亂七八糟的。

  後來被帶來的人裡,有親朋好友的去找了親朋好友,沒有找到熟人的,就在一旁干站著,恍惚又茫然。

  說讓工作的時候,也是有些工作沒人做,有些工作卻是數人搶著做。等他們反應過來有工作沒做的時候,又會反過來一窩蜂去做同樣的工作。

  雖說看不到恐慌,人們對這樣的生活也沒有不滿的樣子。但這絕不是因陀羅想要的畫面。

  因陀羅呼吸困難。

  因陀羅血壓上升。

  「這是怎麼回事!」


第24章 (加更2)

  世界上有一種人生錯覺, 叫做『我看會了』。

  同理還有『我寫過就回了』等等。

  然而如果真的能看懂了就能做好,也就不會有『紙上談兵』這個成語的出現了。

  忍宗的人們就是這種狀態。

  盡管因陀羅給他們進行了緊急培訓,但現實和理論之間的差距讓同樣習慣了忍宗富足生活的人們吃足了苦頭。

  想跟親人住到一起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為什麼一定要按照分類分組居住呢?

  這麼多人呢,只要去了工作就肯定會有人做的, 不用擔心。

  就跟之前的因陀羅兄弟一樣, 他們也完全沒有考慮過『不會做』和『做不來』的可能性。

  什麼?這不是有手就行的活麼?

  工具補充不是越多越好麼?有人要我就發給他嘛!反正他拿了也沒用, 最後肯定會還回來的, 要什麼登記,這不是多此一舉?

  其結果就是,問題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等他們想要解決的時候, 已經無從下手了。

  因陀羅看著縮著脖子臉上還帶著茫然,完全不知道問題究竟在哪裡的忍宗門人, 眼前一黑。

  他們沒有偷懶, 他們也都盡力在工作。甚至很多時候見沒有進度, 他們自己下場去扛木頭鑿石頭, 那都是實打實的體力活,是沒的偷懶的。

  卻是這樣的結果。

  因陀羅漂亮的臉上烏雲密布,忍宗的人們看到這一幕, 都感覺自己大禍臨頭,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

  然而出乎意料的, 因陀羅卻並沒有發火,而是深呼吸後讓他們回去反思了。

  他自己也在反思。

  不明白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卻能出這麼多問題。

  無奈之下, 因陀羅只得不甘心的再次選擇求助於阿緣。

  這對阿緣來說那可太熟悉了。

  「既然這樣就培訓吧。」

  「我在來之前已經讓他們學習過了。」因陀羅覺得這是對他的不信任——如果不是確定人們可以承擔這份工作, 他怎麼可能把人帶過來呢?

  「你做的就只是把幾個問題羅列起來, 然後讓人回答吧?」

  阿緣就像親眼見到一般說著。

  「不是這樣麼?」因陀羅不解,「學習,然後開始工作,不是這樣麼?」

  「理論上就沒錯,但理論和現實還是有區別的吧?」

  「就像這裡。」她指著小組登記表。

  「你告訴他們格式了,但你有告知他們不能因為是親朋就自行變組麼?」

  「這……」

  「你有帶著他們把所有流程完整的走一遍麼?」

  「也沒有。」

  「那在忍宗的時候,大家有過類似的經驗麼?」

  「不。」

  面對阿緣的三聯問,因陀羅的聲音越來越小,臉色也越來越差。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認為十分完全的准備,竟然還有這麼多漏洞。

  阿緣一攤手:「你看,所以也不奇怪嘛。」

  因陀羅:不僅不奇怪,還覺得當時以為萬無一失的自己很蠢。他不好意思再問下去,腳步凌亂的離開了。

  丟臉,待不下去了。

  「等下。」

  阿緣叫住了走到門口的因陀羅,然後遞給他一個卷軸。

  「什麼事?」因陀羅低聲問道,他情緒不太好,現在只想回去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解決自己門人弄出來的混亂。

  「正好你帶了人回來,就去把人接回來吧。這裡面是整理出來的奴隸們的去向。」

  比起說教,阿緣覺得還是覺得親眼見證會更有衝擊力。

  「我知道了。」

  因陀羅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因陀羅離開後,跟他有著相似外貌的男人才走進來。

  哪怕他沒說話,阿緣也能從他臉上讀出「愚蠢」的評價。

  沒有確定效果就離開,這不是愚蠢是什麼?

  「嘛,就第一次而言已經很不錯了吧。」阿緣寬容的評價。

  「還不夠。」宇智波斑的評價卻仍然苛刻。「想要有維持和平的力量,僅僅只有這種程度可不行。」

  從血與仇中走出來的宇智波斑在面對和平問題的時候,從來都是嚴格到苛刻的。甚至只要想那時的事,都忍不住露出厭惡的神情。

  畢竟戰爭對他這樣的忍者來說,就是噩夢,就是活生生的地獄。

  無論得到什麼,都會失去。再怎麼想保護,最終也只會絕望。但是作為忍者,他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像無數祖先一樣,沿著這條注定痛苦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但因陀羅和阿修羅不同。

  他們生活在一個大規模的戰爭還沒有開始的時代,他們還有機會選擇不同的道路。所以他們必須比誰都清醒,比誰都能干才行。自己的時代能有阿緣……不,能有姬君指引他們走向和平是他們幸福,但不可能所有時代都這麼幸運。

  能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要什麼,擁有無論面臨怎樣的現狀都能找到解決辦法的能力——必須做到這種程度才行。

  這也是宇智波斑為何強忍著,無論見到多麼糟心的工作都裝作視而不見的原因。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他早就把整個別苑收拾到尺子刻出來一樣標准的規整程度了。哪兒還能讓他們弄成這種烏煙瘴氣的模樣。

  簡直看不下去。

  「你都說了這種程度不行,那就更要給他們學習進步的機會嘛。畢竟他們跟你不一樣。」

  阿緣說著,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被碰觸的男人眯起眼睛,感受著讓自己安心的溫度,半天沒有說話。

  明明擁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此時卻心甘情願的收斂起氣勢,彎下腰,只為停留在她身邊。

  只要能在一起,那麼無論身處哪裡都沒關系。

  靜靜地依偎了一會兒,阿緣突然嘆了口氣。

  跟見證過什麼……不,一看就親身經歷過什麼的宇智波斑不一樣。因陀羅和阿修羅也好,忍宗也好,都需要走出來,都需要見證那些衝擊性的東西才行。

  「是不是不該這麼快解決掉他們呢……」

  阿緣多少有點後悔。

  她太過習慣高效的工作方式了,一旦開始思考就很容易忘記「慢慢來」的模式。

  或許她和斑不應該出手,而應該讓那兩人自己練手?

  ……不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後悔也沒用。

  邊走邊調整吧。

  第二天一大早,因陀羅就帶著人一起出發了。

  留守的阿修羅則帶著其他忍宗門人一起繼續勤勤懇懇的工作。

  阿修羅確實沒有什麼威嚴,也不會說什麼凶狠的話。

  但他現在卻是別苑的人們最害怕的人。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他的懲罰方式,還有他實在是太能干了。

  能干到讓人害怕的程度。

  面對犯錯的人,阿修羅不打也不罵,而是延續了自己的懲罰方式。

  誰違反了規矩,就跟他一起工作,完成同樣的工作量。

  而阿修羅硬是一個人生生累垮了好幾個來自不同工作組的人。別說歪心思了,他們甚至累到爬不起來去吃飯。只能眼睜睜看著阿修羅就像轉陀螺一樣不停的工作著,然後時間到了,就跟沒事人一樣的轉身去廚房准備分飯。

  這誰定的住啊!這誰受得了啊!

  幾次之後,就再沒有人動歪腦筋了。原本有過「干脆幾個人一起犯錯,累壞他就管不了自己」的想法的人也徹底偃旗息鼓,乖乖工作了。

  而因為阿修羅永遠都跟著一起受罰,做著幾倍的工作,他的判斷和做法還讓他得到了眾人的信服。

  這到是他先前沒想到的。

  不過因為他做這件事的本意只是希望人們能得到一個相對公證的,令人信服的處罰,所以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當然也不會因此驕傲自滿。

  其實真說起來,阿修羅也是累的。

  比在忍宗的時候累上無數倍。

  但他感到很踏實,比在忍宗的任何一天,都更讓他安心。

  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出來的,每個決定他都有仔細認真的思考過。不管誰問起來,他都有的回答。

  所以他不會迷茫。

  他喜歡這樣的日子。

  ——

  同混亂的大人們不同。

  俊雄和菖蒲兄妹每天都過的很開心。

  母親的病治好了,不用住在濕冷的棚子裡忍飢挨餓。

  衣服暖暖的,飯也能吃飽。

  不會再有比這更幸福的了。

  對孩子們來說,在親人身邊,有吃有喝就已經是幸福了——負責管理孩子們的麻衣姐姐雖然有點凶,但並不會對他們做壞事。

  所以只要是能派上用場,不管是什麼工作他們都願意去做。

  不管是跟在大人後面幫忙,還是在房間裡搓麻繩、提水。

  ——其實他們更想去服侍那位幫了他們的大小姐,只可惜那個凶凶的叔叔承包了所有工作,完全不給人近身的機會。

  所以他們除了勤快工作,就只能每天都對神明大人祈禱了。

  他們不求這一定是現實,只希望弱這只是一場夢的話,那他們希望永遠不要醒。就算死,也希望死在這場夢中。

  他們可以做更多的活,也願意省下自己的口糧來供奉給神明——只可惜這裡的規矩就是飯當場吃完而不能拿走。

  但沒關系,他們相信自己以後一定有能力再弄食物來供奉神明。

  而這種情感,在父親大人也被帶回來的時候達到了極致。

  那天,出去救人的因陀羅回來了。

  在他身後,是數十名滿臉風霜,神色拘謹的人。

  他們狀態看起來還算不錯,但神色卻惶惶不安。盡管這好看的大人跟他的同伴把自己帶了出來,給自己治了傷,還給飯吃。但他們還是不能安心。

  因為他們不知道未來還要面對什麼。

  不知道得到的「好」是不是會被變本加厲的再討回去。

  到站到這座剝奪了他們的自由,當做奴隸賣出去的別苑的時候,這種恐慌達到了極致。

  當場就有人跪了下來。

  「求求您不要賣了我!」那人哀求,「我可以干活!干很多活!我吃的很少,一天一頓……不,兩天一頓都行!」

  一個跪下,其他人也都跟著跪了下來。

  太苦了。

  那些做奴隸的日子太苦了。

  如果一定要做奴隸,那他們希望能著這位大人。

  這位大人雖然看起來凶悍,卻並不會虐待他們,路上還會安排同伴照顧他們。

  「不會賣掉你們的。」

  因陀羅冷聲道。

  「但、但是……」

  「這裡現在是我們的……地盤。」因陀羅想了半天,只能想到這樣一個詞彙。

  「進去就知道了。」

  他上前推門,然而沒等他靠近,大門就被人從裡面推開了。

  數十人站在門裡,看起來都有些茫然——他們都是被叫停了工作突然帶過來的,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當大門打開,看到門外的人之後。

  他們都愣住了。

  ——神明大人實現了他們所有願望。

  衝上去抱住人群中的父親又哭又笑的時候,兩個孩子這樣想著。

  那些大人一定是神明大人的使者。

  不然怎麼能這樣好呢?

  給他們吃喝,還帶回了父親。

  這一定是神明顯靈!

  有類似想法的人還有很多。

  被因陀羅帶著人順著名單找回的人們,很多都這麼想。有了帶頭的,人們開始衝向自己的親人。

  跟被從附近收容過來的人不同,被帶回來的人都是先前被賣出去的奴隸,在買了他們的人那裡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被因陀羅帶出來的時候,很多人甚至只剩下一口氣了。

  那樣慘痛的畫面,震撼了跟著一起去的每一個人。

  忍宗門人哪兒見過這麼慘的事,也顧不上問問題了,全都手忙腳亂的干起活來。會治療的忙著治療,不會治療的幫忙抬人或者倒水。跟著因陀羅出來的人都是忍宗裡的年青一代,跟因陀羅兄弟一樣,他們都是在忍宗裡無憂無慮的長大的。

  平時見過最大的矛盾也就是因陀羅和阿修羅的爭吵。至於其他的,切磋打架之類的事那能叫問題麼?打完治療了不就好了?

  怎麼可能會想到有人能慘的到這種程度。

  骨瘦如柴的人,骨頭斷掉還要工作的人,傷口沒有處理生了膿瘡還要不斷工作的人。

  眼前的一切遠超過他們的想像。

  因陀羅說的時候,他們只以為是哪裡的村子需要人干活,就都跟著來了——畢竟幫人總是好事。過來之後的工作雖然稀裡糊塗的,但也都還算平常,熟悉一下好像也沒那麼難。所以開始的時候,他們其實都沒太當會事。

  被叫著出來接人的時候,也沒放在心上,只認為是跟護送差不多的活。就是帶著人從一個地方回到另一個地方。

  了不起可能會遇到一下傳說中的強盜土匪什麼的。

  是的,常年在忍宗當中生活的他們,甚至沒有過面對強盜土匪的經歷。

  對他們來說,那只是長輩們故事裡的存在。是平時聊天時拿來暢想勇武的題材。

  直到回來的路上,聽人們說起自己的親身經歷時才意識到那也是跟自己的認知完全不同的事。

  跟著去接人的幾個忍宗門人回來時情緒都不怎麼高。

  這讓來迎接他們的同伴十分不解:

  「不是去的時候都挺高興的麼?怎麼樣,路上遇到強盜了麼?」

  他們也是聽長輩們說強盜故事的人,來這裡之後聽了因陀羅和阿修羅去單挑了強盜窩之後更是熱血沸騰,只想著自己也能這麼風光一場才好。

  「別說強盜了!」聽到強盜一詞的同伴卻急了。

  聽了那些曾經被強盜惡徒的人們的經歷之後,他再聽不得強盜這個詞了。

  「那不是什麼好詞,也不是用來炫耀勇武的道具。」

  那個忍宗門人含糊的說了幾句,匆匆走掉了。

  聽說牢房還關著強盜和奴隸商人?他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麼去。

  因為他們的回歸,別苑難得放了半天假,人們聚集在門口尋找自己的親人。

  原以為活不下去的人,跟以為終其一生無法再與親人重逢的人。

  門前充滿了哭聲,原本隔絕了自由、隔絕了親情的大門,此時卻成了人們的重逢之地。

  沒有人覺得吵鬧,也沒有人喊停,所有人都聽著這像是要撕裂天際一樣的哭喊。

  讓他們在這裡盡情宣泄。一直哭到聲音沙啞,眼睛腫痛。

  就連因陀羅自己,也被面前這一幕震撼到了。

  因陀羅一直知道自己在做懲奸除惡的好事。同父親彙報的時候,也是這麼交代的。但這卻是他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做的事情,是這麼的震撼。

  那不是三言五語的誇獎,或者寫在紙上的幾頁文字就能表現的。更不是父親口中那輕飄飄的,一個音節就帶過去的「愛」。

  在這樣的畫面面前,就連因陀羅自己過去的發言也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它是如此沉重。

  它是如此震撼。

  它讓因陀羅覺得喘不過氣。

  青年轉身離開,甚至不敢再繼續看下去。

  他走到沒有人的地方,靠在牆邊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細的觀察自己的雙手。

  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忍宗的力量究竟能帶來什麼。

  不是想像中的「可能」,而是真實存在的,足以衝擊自己的真實。

  快樂的事情,就需要快樂的慶祝。

  於是一頭身材健碩,四肢強健,一看就是野豬裡的豬中猛男的強壯野豬就倒了霉。被自告奮勇找尋慶祝食材的阿修羅放到了院子中間的空地上。

  豬是猛豬,奈何它遇上了行走的「人形高達」,只能含恨而終,等著被人分食。

  人們喝著暖和的粥糊,吃著健壯野豬貢獻出來的肉,一直說笑到了深夜。

  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們用各自的方法慶祝著重逢。

  有人哼起小調,有人在篝火前跳起舞蹈。

  那小調不完全在調上,那舞蹈也磕磕絆絆。

  但沒有人在意。

  快樂就好了。開心就好了。

  痛苦在先前的哭泣中已經全都流出去了,現在要做的就是用快樂和幸福將它騰出來地方填滿。

  不只忍宗的人被氣氛感染加入其中,就連因陀羅都被弟弟抓著一起加入了其中。

  當然跳舞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因陀羅只是坐在一旁看著弟弟跟在別人後面學那歪歪扭扭的舞蹈。

  ——這種明顯是被絆了個踉蹌的動作就不用學了吧。

  看著阿修羅連前面人的踉蹌都跟著學了個實在的因陀羅忍不住按住額頭。

  但是……

  看著弟弟臉上燦爛的笑容,他也跟著露出了淺淡的笑容。

  也沒什麼不好。

  然而看著阿修羅無師自通的把「踉蹌」也加入了後面的舞蹈動作之後,因陀羅的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讓你模仿,沒讓你超越。

  哪兒有這種的。

  接著不出意外的,跟在他後面模仿他的動作的人摔倒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阿修羅那樣的反應力,能從踉蹌的姿勢中及時調整中心再站穩,摔倒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一個摔倒,跟在後面的人也跟著摔倒。人們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了下去。不僅是後面,前面的人也大多沒能逃掉,被失去平衡的人拽著衣服一起拽倒。

  被抓住衣服的阿修羅也沒有站著,順勢一起倒了下去。他兩手撐著地,一臉「啊呀沒辦法」的樣子。盡管摔倒了,還是很開心。

  接著有人笑了起來。

  一個又一個,人們都笑了起來。

  「哦!你也有哥哥麼!」

  「沒錯沒錯!」

  「我也有!我哥哥世界第一好!」不知怎麼扯上兄弟話題的人們熱烈討論了起來。

  一個說:「我哥能上樹!」

  另一個就回:「我哥會游泳!」

  第三人不甘示弱:「我哥都會!」

  「我哥還能建房子呢!」

  「我哥會建房子還能做飯!」

  「我、我哥不僅會建房子能做飯還能唱歌跳舞!」

  可惡,被他裝到了。

  前兩人狠狠地盯著第三個說話的人。然而沒等最後說話的人挺胸接受失敗者們的記恨,一旁聽到的阿修羅就也加了進來。

  他決定說個其他哥哥絕對做不到的:「我哥不僅會建房子能做飯,他還穿女——」

  「阿修羅!!」

  聽不下去的因陀羅上去捂住弟弟的嘴巴,一把將人推出去幾米。

  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

  我看你是皮癢了!


第25章 (加更3)

  篝火還在燃燒。

  阿緣和宇智波斑卻並沒有靠近, 只是遠遠地看著。

  「你不去麼?」

  阿緣突然開口。

  她注意到宇智波斑一直在看著篝火的方向,表情也溫柔了起來。

  「不需要。」

  宇智波斑搖了搖頭。

  他不是千手柱間,見到熱鬧就一定要加入其中。

  「不是很可惜麼。」

  阿緣看著遠處熱熱鬧鬧的景像, 不自覺的又摸了摸心口。

  總覺得那種心髒仿佛被小小的咬了一下的感覺好像變得更強烈了。

  但她並不討厭, 反而還有些懷念。

  仿佛過去也曾經歷過這樣的事。

  「說起來。」

  阿緣的表情中帶了些許疑惑。

  「在過去, 我是說我忘掉的那段記憶力, 這種……嗯, 兄友弟恭的場景,難不成是常態麼?」

  阿緣說的很含蓄, 但在身邊的畢竟是宇智波斑, 他愣了一下就意識到阿緣在說什麼。

  「也不算……怎麼突然這麼問?」

  阿緣用手撐著臉頰, 看著還在友好交流(物理)的兄弟兩人。

  「就是總覺得這一幕好像格外的熟悉。」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阿緣當晚做夢就沒有再夢到戰場和殘骸。而是夢到了一個白發紅眼的男人。

  夢裡的那個男人,正像因陀羅一樣的訓斥著一個黑發男人。

  黑色長發的男人委屈的蹲在角落, 活像一個超大個的黑蘑菇, 只能在白發男人火冒三丈的訓斥下瑟瑟發抖。

  接著就見到訓完蘑菇……不是,訓完黑發男人的白發男人轉過頭, 仿佛看到了她一樣開口。

  「還不回來?」

  阿緣猛地打了個哆嗦睜開了眼睛。

  活像搞小動作的時候被貼在教室後門玻璃上發現的那種感覺。

  多少有點嚇人。

  比平時早起了很多的阿緣看著窗外朦朧的晨光,決定今天來個外勤。

  大概是夢裡想到了教室後門的教導主任一樣的男人,阿緣今天格外不想待在房間裡。

  阿緣走出門的時候, 兩兄弟已經起來了。

  雖然昨晚玩到很晚,但強悍的體質和生物鐘還是讓因陀羅兄弟早早地起來准備新的工作。

  大概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太過衝擊, 今天的兩人顯得格外激動。

  一副想要擼袖子大干三天三夜的樣子。比喝了雞湯還雞血。

  「今天做什麼?」

  見到阿緣,阿修羅興致勃勃的問道。

  「這個嘛……先培訓吧。」

  「培訓?」

  「嗯, 忍宗的人不是還不適應麼?所以就先帶著他們熟悉一圈工作崗位。」

  阿緣把這項工作交給了阿修羅。

  「阿修羅你帶著他們做。」

  「好啊。」阿修羅一口應了下來, 然後才反應過來看向兄長,「不對, 他們不是應該受哥哥指揮麼?」

  「因陀羅今天要在旁邊觀摩,然後負責撰寫工作制度。」

  因陀羅沒有異議。

  於是這一天起來工作的人們發現,那些大多數時候旁邊盯著他們工作,偶爾才搭把手的「大人們」,全都加入其中。不過因為有著昨天一起圍著篝火跳舞摔跤的交情。

  人們很快就接納了他們,並且還會在對方不會做的時候來搭把手。

  僅半天的時間,人們就十分融洽的成為了工作伙伴。

  不管是之前就在這裡的人,還是昨天才被帶回來的,都是如此。

  只是……

  因陀羅皺眉看著那些還十分虛弱的人,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們也需要工作麼?」

  他認為這些人現在要做的應該是休息,而不是工作。

  「是的。」

  同樣戶外工作的阿緣點了點頭。

  「可他們才剛剛脫離苦海。」

  親眼見過他們剛被帶出來時是什麼樣子的因陀羅不贊同的看向緣小姐。盡管一直以來緣小姐的所作所為都十分有理。但如果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理由,哪怕是她的話,這次也恕他無法聽從了。

  阿緣看著等待自己答案的因陀羅。

  年輕貌美,又天賦過人的青年用會給人帶來壓力的冷漠表情看著自己。

  阿緣聽很多人都說因陀羅是個嚴格到嚴苛的人。不管是在忍宗裡,還是出來之後,人們對他的評價基本都是『嚴格』、『不近人情』之類。

  但其實了解後就明白他並非是針對誰,而是就是這種做事風格。他對別人嚴格的同時,對自己會更加嚴格

  也從沒有抱怨過自己身上承擔了太多責任或者疲憊之類的,總是默默承受一切。

  他或許不夠溫柔,但但一定是最有責任感的那個。

  他負責的人和事,他都看在眼裡。

  「緣小姐?」因陀羅微微提高了聲音。

  「正因為他們才來,才需要他們動起來。」

  阿緣看著那些正緩慢的配合著其他人做些清閑工作的人們。

  「長期處於被虐待壓迫的環境中,對人的傷害是不可估量的。這種情況下,即使得到了自由,就算把他們釋放出來,也很難立刻回到正常的生活當中。人們會恐懼於面對新的變化,對外界變得無所適從。這種情況下放他們休息,只會讓人胡思亂想。倒不如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轉移注意力,這樣他們也會安心。」

  「自己是有用的」,認識到這點,比什麼都讓人安心。

  因陀羅沉默了很久。

  對於從小就是忍宗的天才的他來說,這種感情無疑是陌生的。

  不僅不曾體會,就連想都沒有想過——自然也不會考慮要如何應對這種局面。

  他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輕女性,就像第一次見到她一樣專注。

  一路以來緣小姐做過很多讓因陀羅大開眼界的事情,幾乎每一項都能讓他學到新的東西,注意到自己不曾注意的細節。

  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讓他心服口服。

  於是因陀羅低下高傲的頭,對著阿緣行了一禮。

  「感謝您的指導。」

  因陀羅帶著復雜的心情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勞動歸來的阿修羅。跟其他操勞一天滿身疲憊的人不同,阿修羅仍然很有精神,見到哥哥回來更是三步並兩步跑了過來。

  完全不像一個已經累趴下數個跟自己一起干活的大男人的樣子。

  「哥!你回來啦!」

  他高高興興地說著,臉上沒有一點陰霾。

  因陀羅看著一臉陽光的弟弟,突然就想起先前聽說的事情了。表情也變得更加難看——他突然覺得,其實很多事,並不像是他以為的那樣。

  比如不能理解為什麼要讓才被救回來的人做事。再比如不明白為什麼阿修羅能這麼輕易的就原諒,還這樣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被曲解被誤解有多難受,他比誰都清楚。

  他突然問道:「你就一點不生氣麼?」

  「什麼生氣?」阿修羅沒反應過來,畢竟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見哥哥一直盯著自己,才努力回憶起來,「哦哦你說那件事啊。」

  「也不能說不生氣吧。」阿修羅摸了摸後腦勺,「但那也是我犯錯在先。」

  他說著,板正了身體,接著猛地對著哥哥來了個九十度鞠躬,「哥哥!對不起!我先前誤會你了!」

  這樣大的動靜下了因陀羅一跳。

  「做……做什麼突然這樣。」

  因陀羅漂亮的臉上滿是別扭。

  「你都長大了,這麼做像什麼樣子!」

  「但是是我錯了嘛。」阿修羅不好意思的道,「我現在明白哥哥為什麼要制定規則……還要求嚴格執行了。」

  「其實也不太能說的清楚,但是……」他笑了起來,「我知道那一定是為了更多人好才安排的。」

  說完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

  「不過處死作為懲罰還是太重了,哥哥還是再多想想其他方法吧。」

  「用你說。」

  因陀羅再次想起在忍宗時幼稚的爭吵,沒好氣的道。

  他當然知道不能動不動就殺人了。

  人死了,那活誰去做?造成的損失誰來彌補?

  所以死絕對不是處罰的最佳方案。而是應該評估損失之後再決定究竟以怎樣的力度進行懲罰。

  具體要有怎樣的力度和制度,就是因陀羅後面需要思考的事情了。而現在……

  「我也是。」面對先道歉的弟弟,因陀羅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曾經自己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說的話。

  「我之前……也太片面了,抱歉,阿修羅。」

  阿修羅睜大了雙眼,阿修羅瞳孔地震。

  「哥哥你……」

  「閉嘴!」本就不適應這種話題的因陀羅羞惱的叫停了弟弟的話。

  阿修羅嘿嘿一笑。

  「所以我們是半斤八兩嘛!」

  因陀羅:……

  這個還是算了,他覺得他們之間還是有不少差別的。

  兄弟兩人久違的搭伙一起回去了房間,並且第一次在沒有外界影響的前提下,主動協商起工作上的事情。

  雖然過程一如既往的粗暴,中間還得中場休息冷靜一下。但好在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磨合,他們也摸索出一套屬於兄弟兩人的配合方法。因此第二天的時候,一份制度初稿還是順利的誕生了。

  ——然後被帶來此處的忍宗門人們就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充實生活。

  他們白天要跟著這些人一起工作——這其實還不算什麼,畢竟在忍宗的時候大家也不是閑著吃白飯的。問題是白天工作一天之後,他們晚上還要去學習。

  是的,因陀羅在再三思忖後,決定利用工作之外的空余時間開展教學工作。

  並且無師自通的摸索出了一邊教一邊實踐,事後再進行復盤改善的流程。

  實話說,因陀羅仍然難以同其他人感同身受。

  但這並非是他故意的,而是他所擁有的一切,讓他沒辦法跟其他人共情。

  於是他選擇了一個最為簡單粗暴的辦法,那就是『問』。

  遇到的問題全都記下來,不明白不確定的事就拿出來討論,查漏補缺。

  除了忍宗門人稍微有點受傷——在因陀羅那『為什麼這都不會』、『這裡怎麼還能有問題』的死亡凝視下,他們壓力真的很大。

  但因為這次有阿修羅在旁邊撮合,所以並沒有出現那種『我認為你認為』的誤會。

  忍宗門人們對因陀羅這個被他們視作高嶺之花的少爺,也有了更新一步的認識。

  比如很多事他不理會不是不在意,而是真的從沒意識到。

  又或者很多時候他不說話其實並不是因為認為自己強大而傲慢。而是他並不認為這些是需要說的範圍。就好像人們不會特地說「我知道怎麼呼吸」一樣。

  ——除了有點扎心,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如此這般幾天之後,忍宗來的人就已經可以適應各種工作,哪怕是阿緣幾人不插手,也不會再像先前那樣出亂子了。

  因陀羅陰沉嚴肅的表情也松緩了許多。

  當然滿意是不可能滿意的,區區這種水平,還遠遠沒有到他設想的程度。不過只是現階段的話,還是足夠了的。

  確認內部框架的運行沒有問題之後,自然就要進行下一階段了。

  「外出考察。」阿緣公布了接下來的工作重點。

  「好,我這就去……啊?」阿修羅話說了一半,愣住了。

  考察?考察什麼?

  「准備好了就出發吧,說不定還能多走幾個地方。」

  考察的目的是為了選址。

  先前沒有動手主要還是人手不足,再加上剛被解救出來的人們的狀態也都不太好。所以才是以收容管理為主,適當開展修整工作。

  人們的工作主要是伐木、制造材料、修整附近的道路這些無需出遠門的准備性工作。

  現在補充了忍宗的人手,新解救出來的人們在經過忍宗人們的治療之後也都基本具備勞動能力。那麼眼下的工作重點就從收容救治轉變成幫助他們重建家園了——當然短時間內,人們應該還是會在別苑裡從事各項勞動工作。

  「在原本的村子上重建不行麼?」

  走在考察的路上,阿修羅好奇的問道。

  阿修羅雖然經常坑哥哥還會做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行動。但有個好習慣,那就是不懂就問,並不會因為顧忌面子問題死撐著不懂裝懂。

  不管是大問題還是小問題。盡管有時會讓人覺得火大,可總體來說,還是一個值得誇獎的優點。

  「也不是不行,但比起選擇已經荒廢了的村子,重新選擇更好的位置進行更完整的規劃會更有效率。」阿緣停了停,「當然若是原本的村子確實是好地方的話,那回去重建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比起重新開墾田地,肯定是已經開墾的田地更好。

  只是因為很多村子都是當年遭了災之後臨時找的,匆忙之下,地形地勢恐怕不會很好。

  當然這也只是她在聽了人們的閑聊後的主觀判斷,具體如何還要去看看現場。

  靠著人走車壓形成的道路只是勉強有個方向,不管是車過還是風吹,都會揚起塵土,把人弄得灰頭土臉。偶爾還會有不幸的路人或者車輪因為凹陷而摔倒或卡主。

  再幫了第二輛倒霉驢車之後,因陀羅表情嚴肅的道:「果然還是得修路。」

  以前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但在習慣了別苑門口自己修出來的平整道路之後,就再也看不下去眼前這走幾步就是一個坑的土路了。

  阿修羅聞言驚訝的看了哥哥一眼,似乎沒有想到對方會有這種想法。

  「干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注意到弟弟驚訝視線的因陀羅反問。

  「哥哥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耶。」阿修羅的表情驚奇,就像看到稀罕東西一樣。

  「什麼話。」

  因陀羅惱怒的轉身。

  「畢竟哥哥以前都不會注意到這些啊。」

  阿修羅完全不在意哥哥的冷臉。

  「那他注意到什麼?」

  阿緣好奇的問。

  阿修羅抱著胸思考了一下:「就是……怎麼完成工作之類的吧。」

  「集中精力,漂亮的完成任務。除此之外遇到什麼或者碰到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這種感覺吧。」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挨)合(揍),阿修羅覺得自己跟哥哥親近了很多,說話也變得更加大膽。

  以前他總覺得哥哥距離越來越遠,總是那麼強大。別說開哥哥的玩笑了,就連找個話題都困難。出來之後才發現哥哥確實很厲害,但他並不是真的像自己想像中那麼「無所不能」。

  哥哥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也會出紕漏……甚至還有自己的小愛好。

  想到自己發現的秘密,阿修羅就越是覺得哥哥其實遠比自己想像的更親切。反而變得更敢說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不起再被哥哥帶去切磋一頓。

  「不過也沒辦法啦,畢竟哥哥那麼厲害,做的都是大事。」阿修羅說起來的時候表情坦然,並沒有因為自己能力不如哥哥而覺得自卑,「不像我,只能幫人跑跑腿,做些修修補補的工作。」

  「別亂說。」因陀羅低聲呵斥道。

  「你明明……」

  但話才又起個頭,他就說不下去了。

  「明明?」

  阿修羅好奇的湊了過去。

  他還挺想知道哥哥對自己的評價的。

  「什麼也沒有,我先去前面看看。」

  因陀羅說完,腳下一個用力衝了出去,呼吸間沒了蹤影。

  「什麼嘛,好歹把話說完再走啊。」

  嘴上這麼說著,青年臉上卻只有微笑。

  「我先去追哥哥,不然他又不知道要跑到哪裡去了。」

  阿修羅說完,也腳下一用力衝了出去。

  連個回應的機會都不給人。

  這可真是親兄弟了。

  阿緣無奈的聳了下肩膀,看向身旁的宇智波斑。

  注意到阿緣的視線,宇智波斑冷靜的問:「要趕路麼?」

  阿緣:「我們就沒必要了吧。」

  又不是趕著打卡上班。

  選址是個技術活,不僅位置有講究,資源、高低、大小也都在規劃範圍。

  過大的範圍會導致不必要的浪費,人手方面也也會造成困難。但若是太小,又很容易會變成後續調整的阻礙。畢竟一個和平穩定富饒的村莊,人口肯定是會增長的。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確定可以正常的用人力來進行建設。

  因此在選址的時候,還要注意周圍盡量不要有巨岩或者天坑。

  ——那些被魔鬼的戰鬥波及,留下一地隕石坑,滿目瘡痍的地方自然也不能選。

  其實不是不能清理,只是清理再整修,對現在的人們來說是付出遠大於收獲的工作。

  本就不算大的可選範圍再次縮水。

  並且。

  這也是因陀羅和阿修羅第一次直面幾十年前的災難留下的創傷。

  有村子被燒毀,有田地被砸的七零八落。

  山脈斷開,原本平整的地面被巨大的落石斷木割的支離破碎。

  「太可惜了。」

  不知什麼時候染上緣小姐口頭禪的阿修羅十分心疼。

  「是很可惜,不過現在還沒有精力和時間去修整。」

  阿緣也覺得很可惜。

  要是能好好整理,這些都是很好地平地,不管是建村還是修路,都是不錯的選擇。

  「這樣啊。」

  阿修羅留戀的收回了視線,雖然現在不方便,但他並不打算徹底放棄。

  「那就再看看別的吧。」

  順著道路向前,翻過他們遇到俊雄和菖蒲的那座山林,就來到了先前沒有到過的區域。

  阿緣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愣了一下。

  「怎麼了?」

  「這邊。」她頓了一下,「好像是另一伙強盜的窩點啊。」

  因為之前要忙的事情太多,她一不小心就給忘了。

  從山林裡走出來,她就想起來了。

  不過因為還在勘察過程中,阿緣並沒有特別在意。

  然而聽到她話的阿修羅就不一樣了。

  他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

  見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緊張的工作,就湊到了親哥面前。

  「哥。」

  「什麼?」因陀羅給了弟弟一個眼神。

  「就是……」

  阿修羅阻止了一下語言。

  「你看,選址的工作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完的對吧。」

  「這又如何?」因陀羅挑了下眉。

  見哥哥沒有厭煩的意思,阿修羅舔了舔嘴唇。

  「所以,我們稍微離開一會兒做點別的也是可以的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因陀羅轉身面向阿修羅,「別這麼吞吞吐吐的。」

  「就是。」阿修羅表情一肅,「來都來了,不如我們去做一點更有意義的事情吧。」

  「比如……去收拾個強盜,什麼的?」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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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加更4)

  「人呢?」

  注意到兩人不見了的阿緣問宇智波斑。

  「小孩子閑不住去玩了吧。」

  因陀羅和阿修羅的小動作瞞不過宇智波斑。

  只是覺得不重要, 才沒有理會。

  小孩子活潑點也沒什麼不好。

  宇智波斑說著,卻注意到阿緣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不由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就是覺得一個風華正茂的男人老氣橫秋的十幾二十歲的青年是「小孩子」還挺奇妙的。

  「這樣, 那就先課間休息一下吧。」

  阿緣自己自然是知道怎麼選址的。或者說當她想要這樣做的時候, 腦海中就自然而然的浮現了相應的知識和注意事項。

  如果不是自己仍然想不起來過去的事情, 她都要以為失憶只是自己的錯覺了。

  就是稍微有點對不起斑。

  明明其他事情只要看到都會有聯想, 但有關他, 還有他們過去的事情,卻仍然是一片空白。

  有時候阿緣都會覺得「或許自己其實是搜索軟件成精」, 所以才沒有自己, 但其他消息一想(搜)就都明了了。

  「不過他們應該不是那種會隨便亂跑的人啊。」四下張望卻仍然完全看不到兩人的影子, 阿緣有點好奇,「去哪兒了呢?」

  ——當然是去找強盜了。

  從記憶裡翻出那個帶路強盜說過的位置,因陀羅和阿修羅馬不停蹄的來到了山這邊的強盜處。

  「速戰速決吧。」

  因陀羅道。

  他們畢竟是在工作中開小差出來的, 不能耽誤時間。

  「還是先說上幾句比較好。」

  阿修羅覺得人還是應該先溝通, 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誤會。

  哪怕對方是強盜,要是能用溝通的方式解決問題那就再好不過了。

  「三分鐘。」考慮到最近弟弟進步很大, 因陀羅選擇讓步,大方的讓出了三分鐘的時間。於是阿修羅拍了拍衣服,走了上去。

  跟先前去過的強盜窩不一樣, 這伙占據了破舊村子的強盜底盤更大,質量也更高一些。

  「什麼人!」

  門口的守衛用木矛指著阿修羅。

  「我是來商談的。」

  就算被人威脅, 阿修羅也還是和平禮貌的樣子。

  「商談?跟強盜?」

  守衛一下子就笑了。

  「就你這樣的小少爺?」

  他一笑,周圍幾個人也跟著笑了。男人們的笑聲越來越大, 甚至有人臉都因為笑的太厲害而憋紅了。

  空氣中頓時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阿修羅只能嘆了口氣:

  「難道就沒有一個能好好說話的人來麼?」哥哥只給了他三分鐘誒, 這樣他很難辦。

  「我不知道你是哪兒來的少爺, 但是既然主動送上門來, 就別走了吧。」

  守衛們後面走出一個男人。

  比起門口的守衛,他看起來要更見狀,身上的穿著打扮也更規整。

  「你是這裡的頭領麼?」

  阿修羅問。

  「是又如何?」

  剛好走過,聽到手下笑聲走過來的男人雙臂環胸看向阿修羅。

  隔壁那窩廢物被端了的事他當然有所耳聞,作為一個強大且有人脈的強盜頭子,就連對方的來歷都讓他摸到了些許。

  男人冷哼一聲,看向阿修羅。

  要是他因為他們都是強盜就覺得自己跟山那邊的廢物一樣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是這樣的,因為我們准備重建村莊,所以希望你們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

  時至今日,阿修羅仍然堅信人應該有改正的機會。

  當然是在償還了自己的錯誤之後。

  「聽你在放屁。」男人覺得自己遭受了侮辱——不僅大搖大擺跑到強盜門前,還大放厥詞說什麼改邪歸正?惱火的男人的向前一步伸手抓住了阿修羅的肩膀,准備給他點顏色看看。

  什麼忍宗的人又怎樣?

  這就讓這個小少爺知道自己是憑什麼稱霸山的這邊,讓那邊的廢物來都不敢來的!

  阿修羅嘆了口氣。

  「砰」

  撞擊的悶響起。

  就在男人的手即將碰到他的肩膀時,阿修羅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一握一擰。就抓著人的胳膊將人甩了出去。

  那強盜頭子不甘示弱,一轉身再次衝了過去。

  同時還從懷中掏出了匕首。

  當強盜的,誰跟你講究公平仁義。

  贏才是硬道理,勝利的才是……

  然而一把匕首並不能改變什麼。阿修羅側身讓過匕首,一手拽住他的手腕一折,接著用另一只手在對方胸口那麼輕輕一推。

  「哢嚓」

  脆響之後,男人在劇痛中飛了出去,摔倒在地。

  「啊。」

  打完之後的阿修羅才意識到現在並不是在忍宗,剛剛跟自己動手的也不是平時切磋的忍宗門人。

  躺在地上的男人「噗」的吐了口血。接著用充血的眼睛看著面前一臉憨厚的走向自己,表情似乎還有些為難的青年。

  你為難個P啊!

  外面不都說新來的那伙人是善良仁慈善良、勤勞陽光的人麼?

  這TM叫仁慈!?

  上來就把人打成這樣叫善良!??

  強盜之間交鋒上來都還先彼此試探兩次呢?

  哪兒有你這樣打個照面就把人打個半死的?強盜頭子滿心憤恨,完全忘了自己剛剛掏出匕首准備「勝者為王」的事情了。

  阿修羅見事情還是發展到了動手,只得嘆氣。

  事情最終還是發展成了動手。那就……總之先解決了再說吧。

  見阿修羅談崩動了手,因陀羅自然也不會干站著。

  作為忍宗的天才強者,他用比弟弟效率的多的速度風卷殘雲一般收拾了在場的強盜們。

  沒有翅膀的人類的身體不斷被打飛再落下。

  慘叫聲甚至沒能叫完。

  有過一次收拾強盜窩點的經驗,再做第二次就游刃有余了。

  阿修羅負責捆人,因陀羅負責審訊和統計。愣是把占據了一個村落作為據點的強盜窩一網打盡。

  兄弟兩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太陽落山之前就完成了初步收整工作。

  強盜頭子在體會過阿修羅毆打——治療——捆綁的一條龍服務後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弄死那個打探情報的家伙。

  這都錯到天際去了好麼!

  誰說這些人是好人的?好人能干出這種事來?

  被捆在柱子上的強盜頭子看著兄弟兩人的動作欲哭無淚。

  這捆人的速度,這搜索的效率,還要拷問效率,這可比他們這些當強盜的還要嫻熟多了。至少自己還不至於讓人把昨天吃了什麼穿了什麼色的衣服都問出來。

  究竟誰才是強盜啊。

  那個忍宗究竟是什麼地方,專門培養強盜的麼?

  然而這在強盜眼中如同風卷殘雲一般高效的行動,在因陀羅看來卻還是太慢了。

  他們這可是趁著空閑時間跑出來的,沒好好打招呼,還耽誤了一下午的時間。這對一項講究計劃性和效率性的因陀羅來說簡直不能忍。

  當場就覺得眼前一黑。

  阿修羅見哥哥表情變得越來越難看,也反應過來了。

  「啊。」

  他們好像、似乎……沒跟緣小姐說自己要做什麼就跑出來了,還一跑就是大半天。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那因為整治了強盜還高效規範的清點了財務而誕生的喜悅就像被掐滅的火苗一樣「噗」的一下不見了蹤影。

  「回去吧。」

  因陀羅並不會因此責怪阿修羅,畢竟來這裡的事他也是點了頭的。他不會逃避責任。

  只是……這種衝動到上頭的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並且直到現在都感覺還不錯。

  老實說,他是喜歡這樣的工作的。

  但從在進行工作的途中跑出來始終是他們的問題,回去之後自然會認錯道歉。

  「哥,都是我的錯。」

  見哥哥這幅樣子,阿修羅主動道。

  「是我拉哥哥來的,所以我來跟緣小姐他們解釋。」

  「不用。」因陀羅搖頭。

  「錯了就是錯了,不必找借口。」

  而且他才是哥哥,怎麼也沒有讓弟弟去認錯的道理。

  兩人確認這邊的強盜全都收拾無誤之後,就火速奔向他們分開的地方。

  過去的時候,緣小姐和斑哥還在,但已經點了篝火開始准備晚餐了。

  「你們回來啦。」

  日常負責將食物放到火邊燒烤的工作的阿緣笑著對著無措的兩人招了招手。

  「怎麼樣,有什麼收獲麼?」

  「啊……」阿修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您知道啊。」

  「畢竟有斑在嘛。」

  阿緣可能會漏掉,但宇智波斑卻是清清楚楚。

  「也是,斑哥的話不可能沒注意到我們的動作的。」

  阿修羅對宇智波斑有著盲目的信任。

  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感覺究竟是來自哪裡,但就好像有誰在告訴自己「信他!准沒錯」。

  ——也許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感覺吧。

  時至今日,阿修羅仍然沒有放棄證明宇智波斑跟自己是血親的想法。只是現在沒有合適的機會。

  有朝一日,他一定能做到的。

  阿修羅如此堅信著。

  「那講講過程嘛。」

  阿緣撐著下巴坐在火堆旁。反正肉不會立刻就好,不如聽會兒故事。

  「我們……」

  負責講解的是因陀羅。

  他條理分明的將大致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連自己整理的物資資料還有從強盜們那裡拷問出來的消息都一並彙報了出來。

  「那裡原本是個村子啊。」

  阿緣也想起來了。

  「那接下來就去那邊看看吧。」

  打下來的地盤總不能不管,不如先去看看再說。

  「非常抱歉,不會再有下次了。」

  雖然阿緣沒有責怪他們,但因陀羅還是規規矩矩的道了歉,並且做出承諾。

  這樣無組織無紀律的錯誤,他不會再犯。

  已經深切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的人阿緣自然不會再去指責。

  她沒那麼不識趣。

  夜晚是久違的露宿。

  有那三人在,阿緣自然不用操心睡覺的事情。

  甚至還興致勃勃的跟著三人(主要是宇智波斑)學習了搭建簡易帳篷的方法。

  「可以找現成的橫向樹枝,也可以像這樣用先用把兩根樹枝捆成三角形釘在地上。」他說話間,手起刀落把成年男性手臂粗的樹干砍下來,接著又在進行了一點點修正好刷的一下插進提前清理出來的地面。

  他的動作看起來輕巧,但實際上那樹干至少被他插進近半米深的深度。

  有著寫輪眼的因陀羅對自己的眼力很有自信。

  「再捆上當做橫梁的樹枝,搭上布就可以了。」

  宇智波斑露宿的時候當然沒這麼費勁,樹干、石頭、洞窟,沒有哪裡是他不能休息的。但現在阿緣感興趣,他自然不會吝嗇講解。

  「懂了,那我……」

  阿緣搬起一根樹枝,就准備重復一遍他的動作。

  然而沒等她把樹枝插入地面,就被宇智波斑拿走了。

  我只是說說,而不是讓你照做。

  阿緣分明從對方的表情中讀到了這個含義。

  一旁眼力好的因陀羅也看明白了。

  他總算明白緣小姐在先前烤魚的時候會有那種表現了。

  要都是宇智波斑的這個教法,她能會才奇怪。

  比起『教學』這更像是『講解』,只是單純的講解一下原理並演示一遍,僅此而已。

  但是。

  因陀羅轉念一想。

  緣小姐也確實沒有學習這些的需要。

  有能力的人就應該把自己的力量用在更合適的地方,這種小事又何必她費神?

  哪怕宇智波斑不在,自己和阿修羅也能做了。

  那會不會又有什麼必要呢?

  邏輯無懈可擊,因陀羅完美的說服了自己。

  第二天的行程自然是去查收新的戰利品。

  正如因陀羅所說的,他們的動作很快,幾乎沒有造成破壞。

  強盜們像土豆一樣堆在一起——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煩,因陀羅寫輪眼一瞪就把人全都弄昏了。沒有外界影響的話,大概可以就這樣睡個三五天的程度。

  與其說是眼睛,感覺更像是魔法啊。

  還是復合型。

  阿緣原本以為過來主要是為了收拾強盜和物資。但真來了之後卻發現,這個被強盜占據的村子雖然荒廢了許多,卻比先前考察過的幾個地方都更合適。

  位處平地附近空曠,有足夠的擴張開拓位,附近的道路並沒有荒廢,只需稍加修整就能直接使用。村裡有兩口水井,取水的問題也不用擔心。

  粗略來看真的是非常不錯了。

  「這算是歪打正著麼。」

  阿緣頗有幾分感慨。

  「是說要在這裡重建村子麼?」

  阿修羅湊了過來。

  「可以這麼說。」

  「好嘞。」這麼說阿修羅就有干勁兒了,「那我今天就開始收拾,爭取早點收拾完讓大家搬進來。」

  他擼起袖子,隨時准備大干一場。

  然而還沒等他邁出第一步,就被阿緣叫住了。「等等。」

  「還有什麼事?」

  阿修羅迫不及待想要開工了,早點開工人們就能早點過上和平穩定的生活,他有什麼理由耽誤時間!

  「你不會是想和因陀羅一起收拾好,然後就再讓人直接搬進來吧?」

  阿修羅聞言眨了眨眼。

  「不然呢?」

  他跟哥哥效率高動作快,勤快一點的話有個十天半個月的應該就能整的七七八八。然後人們再搬過來,不是剛剛好麼?

  「當然不行啊。」阿緣扶額。

  「這又是為什麼?」

  阿修羅不解。

  看著真的不明白的阿修羅,還有同樣用詢問眼神看著自己的因陀羅,阿緣忍不住再次感慨這兩人真不愧是親兄弟。

  「當然不行了,自己的村子,當然是要自己來重建啊。」

  「但顯然是我們來做效率更高。」

  「你們的效率是很高,但村裡的人們並不會你們的術吧?」

  忍宗的忍術固然方便,但目前來看卻不具備普遍性。屬於有固然好,但沒有也不應該影響基本生存的附加項。

  「習慣了你們這樣方便高效的工作,他們日後又要怎麼辦呢。」

  「有需要再做嘛。」阿修羅不假思索的道,有需要就叫他,能幫的他肯定是會幫的啦。

  「所以你要一輩子住在這個村子裡麼。」阿緣耐心的問下去。

  「啊。」

  阿修羅這才反應過來,這裡並不是他生長的忍宗。

  若是外面一個還荒廢著的村子。

  那些人也不是忍宗的門人,而是一群被收留拯救的普通人。

  他跟哥哥並不會在這裡長久的住下。

  ——真奇怪。

  明明出來沒多久,明明在這裡住下也沒多久。但阿修羅卻覺得格外舒適熟悉。

  就好像在這裡很久了一樣。

  在這裡的日子,也仿佛比過去覺得更充實。現在阿修羅再回憶起過去的時候,甚至會覺得有幾分模糊。想不到太多值得拿來說的事情。

  反倒是要提起這一路上的事情,還有在別苑裡的事情。

  他覺得自己就算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對吧。」阿緣笑著聳了下肩膀,「這裡可是他們要長久住下去的地方,不可能永遠有強大的外力幫助他們。因此在規劃的時候,也是不能以你們擁有的忍宗的術作為基石去考慮的。」

  「那我們就什麼都不做了麼?」

  「當然不是。」阿緣搖了搖頭,「像是收拾荒廢的農田、驅趕野獸、拆除不能使用的房子之類的,肯定還是你們來更快。」

  不能依賴外力是一回事,使用恰當的工具提升效率是另一回事。

  總不能有了挖掘機還強行讓人肩扛手提去搬土吧?

  那不是自立,是蠢。

  見阿修羅還有顧慮的樣子,阿緣拍了拍他的手臂:「其他忍宗來的人,也都會有各自的工作,不會讓你們閑著的,放心。」

  你這麼說那就沒事了,要是因為不能太過依賴這樣的理由排除在外。不僅阿修羅,因陀羅都要覺得憋屈了。

  決定遷移至新的地方重建村落之後,別苑的日子再次變得忙碌緊張起來。

  除了一部強力壯的人先一步出發到新地址去進行拆除、重建工作之外,其他人都在別苑裡進行著加工、拆除和收拾的工作。

  別苑裡值錢的東西都被送去換成各種錢財和物資運往新村落。不那麼值錢又能派上用場的東西就被細心整理收納准備帶走。

  甚至連窗戶、障子門之類的,他們都不准備留下。

  原本整齊的,足以用來招待貴客們的別苑開始一天一個樣的露出最基礎的建築結構。

  「唉可惜。」

  阿修羅滿眼的可惜。

  「要是能有個巨人,『啪』的一下把房子整個搬走,那就不用這麼費勁拆了。」

  房子的骨架也都不錯呢。

  阿修羅不會建房子,但對好壞的分辨能力還是有的。

  以前總覺得忍宗的力量很厲害,但現在看,還是派不上用場的時候多嘛。

  阿修羅看向哥哥的時候,忍不住嘆了口氣。

  因陀羅:?

  如果不是現在太忙,絕對會拉弟弟去好好討論一下究竟在嘆什麼氣。

  阿修羅,死裡逃生。

  可喜可賀。

  別苑裡的大人忙,孩子們也沒有閑著。

  半大的孩子跟在大人後面幫忙,再小一些的則是跟著搓搓麻繩,或者做些擦洗工作。其中菖蒲和俊雄因為一直以來表現都很出色,已經被任命為孩子組的「小組長」了。

  每天都是他們從大人那裡領了任務然後回去再分配,結束的時候也是他們記錄工作的完成情況再去彙報。

  不僅僅是能幫上忙,而是通過工作得到了大人的認可的這件事讓兄妹兩人干勁十足。

  一整天都精力十足的跑來跑去,飯都要顧不上吃。

  見孩子們都這麼拼,原本想偷懶的大人們也都不好意思了,只得跟著一起拼命干起來。

  不然要讓孩子用看蛀蟲的眼神看這麼?那誰受得了啊,但凡有點自尊心都不受了。

  ——沒自尊心的也都被阿修羅用工作強行拖垮到重新漲出來了。

  那些被關在監牢裡的人們也都被放了出來。

  當然不是放他們走,而是在缺少載重交通工具的情況下,讓他們承擔運輸的工作。

  為了確保他們不出漏子,還特地派了監工一路監察。而這個監工的人選。

  ……出乎意料的是看起來陽光大方阿修羅。

  阿緣也覺得很奇怪。但就那些人的態度來看,他們比起冷酷的因陀羅會更害怕阿修羅。

  當阿修羅在的時候,他們走路的速度都變快不少。

  但比起強盜們的小事,更大的問題擺在了阿緣他們面前。

  那就是,人,又不夠用了。

  只做工的話,他們的人肯定是不缺的。但考慮到要同時進行管理和生產工作,還要保證安全。

  那麼現有的十名忍宗門人肯定是忙不開的。

  「人不夠,那就再去要人嘛!」

  聽到阿緣的話,阿修羅卻完全不認為這是什麼難事。

  「我回去忍宗找人就好啦,父親一向教育我們要心懷仁愛,肯定會大方同意的啦!」


第27章 (加更5)

  大筒木羽衣握著茶杯的手突然一抖。不知為何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就好像有什麼事將要發生似的。

  等到門人邊喊「少爺回來了」邊跑過來的時候, 他甚至詭異的有了踏實感。

  但是……

  「因陀羅又回來了?」

  大筒木羽衣問的時候感覺呼吸都慢了半拍。

  上次回來不僅說了一堆雲裡霧裡的話題,還呼啦啦的帶走了十個門人。

  大筒木羽衣現在想起來的時候,還隱隱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倒不是恐懼或者敬畏, 更多的應該說是……無所適從?尷尬?

  從來都是作為替人解惑解決問題的人, 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不僅沒法給人解答問題, 甚至連問題都聽不明白了。這樣的衝擊無疑是顛覆性的。

  「不是,是阿修羅少爺回來了。」

  來彙報的門人也很開心。

  熱情大方樂於助人的阿修羅在忍宗還是很有人氣的,出去這麼長時間, 人們也都很想念。

  「真的麼。」

  大筒木羽衣忍住了站起來的衝動, 輕咳一聲。

  「我在這裡等他,你可以下去了。」

  「是的。」門人行了一禮, 倒退了出去。

  然後大筒木羽衣就再次開啟了等待模式。

  同阿修羅相比, 大筒木羽衣有更多話想同小兒子說。他相信阿修羅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然而。

  彷如復刻了因陀羅回來那天的情形。

  大筒木羽衣待在大殿裡等了很久很久,阿修羅都沒有來。

  一小時、兩小時……

  算了。大筒木羽衣放棄了。

  一回生二回熟, 再主動找一次兒子也沒什麼不行。

  跟因陀羅回來的那次不同, 阿修羅這次回來的動靜要大得多。

  「麻煩幫我把那個包一下!」

  「對對, 這個也帶走。」

  阿修羅的院子裡狼煙動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拆家。

  「這是在干什麼?」大筒木羽衣表情凝重的拉住了一個忍宗門人問道。

  「阿修羅大人要幫人建村子啦。」

  那人說起來的時候還有幾分贊嘆——同樣是『幫忙』,阿修羅說起來的可信度就比因陀羅高多了。再加上大筒木羽衣堅持的『仁愛』、『心連心』原則。

  人們在聽說是這樣的好事的時候, 行動起來就更積極了。

  至於阿修羅想搬東西走……嗨, 建村多大的事兒啊, 拿點東西又怎麼了?那得支持啊。

  不僅物品上支持,人手也要支持。

  「不說了,羽衣大人我還要去幫忙呢。」

  那人說完對大筒木羽衣行了一禮, 也匆匆加入了忙碌大軍。

  「阿修羅, 我來幫你!」

  「好嘞!」

  忙碌中的阿修羅立刻熱情回應。跟做事優先講究效率的因陀羅不同, 阿修羅是「只要做就比不做好」派, 哪怕做的慢點混亂點,但大體上是好的那就沒關系。

  誰不犯錯呢?誰沒有個從陌生到熟悉的時候呢?都太正常了。

  於是阿修羅一說需要人幫忙,好幾個人當場就積極響應。當即自己願意為幫助可憐人們出一份力。

  阿修羅自然大喜,好人卡不要錢一樣發個不停。

  什麼都沒做就先被冠上『好人』,說『你真是太好了』的人們為了不辜負阿修羅的誇獎,自然是想早點做些『好人』的工作,於是就變得更加賣力。

  大筒木羽衣:「……」

  「等等,阿修羅——」你怎麼也要帶人走?

  他試圖叫住小兒子,然而話沒說完,就被比他還激動的小兒子打斷了。

  「父親!」

  見到父親,阿修羅的臉都亮了起來。

  大筒木羽衣見他如此表現,面色稍緩:「你回來了就好,這次……」

  「父親大人來的正好!」阿修羅熱情至極的抓住了父親的手。

  「父親大人,我准備帶二十個人走。」

  阿修羅豪氣十足的道。

  大筒木羽衣表情呆滯:

  「什麼?」

  阿修羅卻越說越上頭:「不,父親我想了一下,還是二十五個人比較好。」

  考慮到之前哥哥提起過的,跟父親討價還價才只帶出十個人的事情,阿修羅靈機一動覺得自己應該給自己留出討價的余地。於是火速提升了人數上線。

  「沒錯,二十五個!二十五個才勉強夠用。」

  他用力強調。

  大筒木羽衣:「……」

  除了母親的事情之外,一輩子都順風順水想到什麼做什麼的大筒木羽衣,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像這樣被自己兒子當著面像打劫一樣要人。

  尤其這個要人的兒子,還是平時更加寬厚切不愛管事的阿修羅。

  「這個……」大筒木羽衣摸了摸袖子,覺得不管怎麼說,事情需要從長計議。

  然而在離開前先打了包票說會最快速度帶人回來的阿修羅卻不給他機會:「建村很著急的,父親大人,不能再拖下去了。」

  「咳,帶人出去是大事,尤其這麼多人。」大筒木羽衣試圖讓事情回到自己熟悉的線路上,「你才回來也累了,先休息再說吧。」

  他看著阿修羅亂七八糟的院子,希望兒子能理解自己的苦心先冷靜下來。

  然而阿修羅要是那麼善解人意有眼色,就不是阿修羅了。

  見父親這麼說,他很感動,但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父親,我不累。」

  其他人都那麼努力在為重建村子而工作,他只是趕路回家,怎麼可能累呢?

  比起這個,阿修羅覺得自己突然發現他心目中跟哥哥一樣無所不能的父親大人,似乎也沒有那麼完美無缺。

  比如明明很緊急的事情,父親大人卻沒有緊急處理,而仍然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早已習慣以是否緊急和是否重要為前提安排工作順序的阿修羅看向父親的眼神都變了。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擁有比自己大兒子更高級的眼睛的大筒木羽衣:「……」

  不過想到父親半輩子沒離開忍宗,也沒處理過什麼緊急事件,阿修羅又覺得自己應該更加體諒父親才對。畢竟父親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沒這種經驗。

  就像剛出去的哥哥和自己,也是鬧了不少笑話之後才逐漸適應過來的。從陌生到熟練,從一無所知到事事了然,都是需要時間和經歷的。

  阿修羅悟了。阿修羅不急了。

  他甚至反過來安慰父親:

  「沒事父親,你沒做過所以不明白,這不怪你。」

  莫名其妙被安慰了的大筒木羽衣:??

  這怎麼聽都應該是他的發言才對吧?

  大筒木羽衣不解,哪兒有兒子這麼堆父親說話的?

  人生第一次,大筒木羽衣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懷疑。

  ——他把兩個孩子放出,真的不是錯麼?

  諒解了父親的阿修羅刻意放慢了敘述過程,還力所能及的加入了解釋的內容。

  然而就算如此,兩人之間的溝通仍然相當困難。

  「什麼?你們襲擊了強盜?」大筒木羽衣皺眉。

  被打斷了敘述的阿修羅:「那怎麼能叫襲擊呢?」

  這是懲惡揚善的事情,怎麼能說是襲擊呢?

  「然後我們就找上了奴隸商人……」

  大筒木羽衣表情逐漸僵硬:「你們還找了奴隸商人!?」

  ——因陀羅到底都帶著阿修羅做了什麼啊。

  因陀羅敘述的時候只說了他們救了一群被綁架的人,卻沒有說他們挑了強盜窩還去找了奴隸商人。

  所以大筒木羽衣一直以為他們只是發現了受災的人,然後進行了救治工作。

  阿修羅無奈的再回:「發現有人受難,去解救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這跟壞人是什麼身份有關系麼?

  當然沒有啊。

  所以阿修羅絲毫不覺得奇怪的繼續說了下去。

  「但是奴隸商人的別苑的收容範圍畢竟有限。所以我們找了一個可以讓人們重建家園好好生存下去的地方,准備重建村子。」

  終於說道重點了,阿修羅摩拳擦掌。

  「因此我們需要更多人手……」

  「等等,有你和因陀羅,再加上十名忍宗族人還不夠麼?」

  「當然不夠啊。」阿修羅比劃了一下,「那麼多人呢!」

  為了讓自己的說服顯得更有可信度,他絞盡腦汁回憶起過去聽緣小姐和哥哥說過的內容。

  「想要建立一個完善的村子,那只是搭了房子開了田肯定是不夠的,首先要進行建村的選址。然後才是根據當地實際情況提出設計規劃還有施工要求。從必要的基礎設施到可能會遇到的問題,再到公共設施,還有還有道路安排之類的,都要提前准備。」

  阿修羅張口就是一串發量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人很難說出來的專業話術。

  「這樣一來,人手肯定是不夠的啦。」

  大筒木羽衣陷入了沉默。

  其實他對那一串施工要求之類的術語還是有聽沒懂,但阿修羅說的「希望不以查克拉的力量,而是靠著大家的努力完成建設」還是很打動他的。

  因為他自己過去就是這麼做的。

  並不是靠從母親那裡得到的查克拉的力量。而是靠著自己的行動去證明去說服才有了忍宗上下團結一致的今天。

  大筒木羽衣陷入糾結。

  一直到深夜,都難以入睡。

  阿修羅躺在自己的房間裡,也久久沒能入睡。

  明明是從小開始居住的房間,現在卻是那麼的陌生。

  房梁有這麼矮麼?

  原來房間裡有這麼多東西,太浪費空間了,要不然走的時候一起帶走吧。自己不需要了,倒不如留給需要的人。

  還有院子。

  這麼大的範圍,竟然沒有種點什麼。

  想到曾經從那些被救回來的人說的,會在院子裡種些野菜野花的事情。阿修羅再看自己空蕩蕩的院子,也開始感到不適應。

  當然,最特殊也是最在意的。

  還是——

  原來忍宗,這麼小啊。

  來來往往都是熟悉的面孔。

  房子也好道路也好,都是從他有記憶開始就幾乎沒有再變過。就算有修整,也只是內部的調整,並不會再向外擴張。

  阿修羅以前一直認為忍宗很大。

  大到就算說這就是他的世界也不為過。他也好,忍宗的其他人也好,都生長於此,並將在這裡生活,視作是呼吸一樣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當他再次回來的時候,卻覺得這裡是那麼的狹小。

  明天。

  明天就帶人回去吧。

  阿修羅翻了個身,試圖讓自己入睡。

  該說的今天已經跟父親說的差不多了。

  明天,應該就可以動身了吧。

  一大清早,就想起了阿修羅朝氣蓬勃的聲音:「父親!」

  剛打開門就迎來兒子叫聲的大筒木羽衣:「……」

  「父親!我都准備好了!」

  阿修羅精神奕奕,阿修羅歸心似箭,完全沒有考慮過一個被兒子丟下,好不容易才判回兒子回來的老父親的心情。

  「你難得回來一趟,不如好好在家裡休息幾天,也跟大家好好講講你的見聞。」

  大筒木羽衣強撐著面色試圖讓孩子留一留。

  再怎麼說這也太突然了,而且一下子要走二十五個人。

  雖然還不至於影響忍宗的正常生活,但一下子抽走三十個能使用查克拉的人,還是太過了。

  「見聞什麼的路上也可以講。」阿修羅想都不想的回道,「招呼昨天也跟大家都打過了。」

  他亮閃閃的眼睛看著父親。

  「父親,人我就……」

  「不行。」

  想不到更好的理由說服阿修羅,大筒木羽衣脫口拒絕。

  「父親?」

  阿修羅用不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

  東西都准備了,經歷和帶人走的理由也都已經講過了,怎麼還是不行呢?

  大筒木羽衣:「忍宗不會強迫人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阿修羅:「我昨天都跟大家打過招呼了,他們都很願意去幫忙呢。」

  幫忙當然要自願啦,這種事他也是懂的。

  「那也還要跟家人告別做准備……」

  「這個也都准備好了,我來之前已經先和大家都確認過了。」

  大筒木羽衣無奈,只得拿出最後的手段:「畢竟人數眾多,還需要再商討……」

  阿修羅興奮地表情漸漸低落下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自然能明白父親並不希望他帶人離開。

  可正是因為知道,才格外不能理解。

  「幫助人不是好事麼?」他看向父親的眼神中更加不解了。

  他不是不能接受解釋——畢竟自己也親身體驗過解釋的重要性了。

  但是。

  像這樣仿佛在警惕什麼似的阻撓,也太奇怪了。

  是有什麼擔心的麼?那為何不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呢?

  或者有什麼特別在意的?那也可以告訴他嘛,立字據也可以啊。

  「因陀羅先前已經帶走十人了。」

  大筒木羽衣皺了皺眉。

  「若是再帶走這麼多人,一旦出錯,將很難彌補。」

  因陀羅帶人走的時候,他就十分擔心這點。但好歹只是十人,有什麼意外也還好解決。

  可現在加起來卻是三十多人。

  這個人數再加上查克拉,將成為一股難以估量的力量。

  大筒木羽衣並不放心。

  「所以我認為應該更謹慎的討論。」

  然而他猶豫再三才說出口的解釋並不能讓阿修羅滿意。

  不僅不滿意,阿修羅的眼神中甚至浮現了失望。

  「父親。」他表情嚴肅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您的意思,是把哥哥放在壞人的位置上,認為哥哥會做偏激糟糕的事情麼?」

  「這……」大筒木羽衣沒想到兒子會這麼直接。

  阿修羅是真的很失望。

  哥哥雖然固執,還有些過渡嚴厲。但哥哥的心從來都不是壞的。他一直都在努力讓更多人變得更好,工作的時候也總是全力以赴,從不含糊。意識到問題的時候也會及時調整,改變自己。

  這些他都可以看得到的事情,為什麼擁有更強大的眼睛的父親卻看不到呢?

  他不能理解,同時也替哥哥覺得難過。

  被人誤解的,自己的努力不被認可的感覺有多難受。他在別苑裡已經親身體會過了。

  來自外人的懷疑都那麼讓人難以忍受,更何況是來自父親大人的呢?

  那麼驕傲的哥哥,得多難受啊。

  阿修羅越想越不舒服,第一次衝動的對父親開口:「不管商量的結果怎麼樣,我肯定是要回去的。」

  「那邊還很忙……需要我工作。所以最晚今天晚上我就會走。」他說完,對著大筒木羽衣鞠了一躬,「那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父親。」

  阿修羅離開了。

  留下大筒木羽衣一人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作。

  忍宗的一天正式開始。

  人們按部就班的做著自己的工作,就如同過往的每一天。

  對他們來說,日子就是這樣的不斷重復。

  昨天是,今天是,明天亦復如是。

  結束了早課訓練的孩子們開始聚集起來玩樂。

  看著跑來跑去的孩子們,大筒木羽衣不知怎麼的回憶起了因陀羅和阿修羅小時候。

  阿修羅小時候就是個外向的孩子,會跟眼前的孩子們一樣打打鬧鬧到處跑。

  因陀羅卻隨著年齡的增長變得越來越安靜,比起跑著玩,他更願意留在房間裡讀書學習。

  「印」的發明,也差不多就在那個時間。

  那真的是很了不起的發明。

  跟從小就能如呼吸般自如的使用查克拉的自己不同,忍宗的門人們雖然能用查克拉,卻一直很難以具體的形式來展現。

  每個人來使用,情況也會各不相同。

  「印」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使得原本難以用某個具體形式出現的查克拉擁有了跟印相對應的狀態。讓忍宗的人能夠更好地掌握自己所擁有的能量。

  那個時候,他是欣喜而驕傲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警惕起因陀羅了呢?

  是因為他太過聰明強大?還是因為那越來越沉默冷酷的性格讓自己想起了母親?

  大筒木羽衣不知道,一如他現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兒子的要求。

  「也不知道那孩子究竟經歷了什麼。」

  大筒木羽衣著來找自己喝酒的蛤蟆長吁短嘆。

  從弟弟羽村去到月亮之後,能跟他平等對話的人就只剩下面前的蛤蟆丸一個了。

  作為一同經歷了同母親之間的大戰的戰友,大筒木羽衣是給予了百分百信任的。

  「孩子總有自己的想法的。」喝著酒的蛤蟆丸到是比大筒木羽衣看得更開,「孩子總是會長大的嘛。」

  人類的孩子不都這樣麼。

  在家長身邊長大,然後有了自己的想法就離開。

  人類就是大驚小怪,他們妙木山的蛤蟆就不這樣。哪個孩子不是自己長大了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呢?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朋友,也不能真的視而不見,於是它安慰道:「大不了我去看看嘛。」

  大筒木羽衣嘆氣,他覺得事情肯定不像是蟆丸想的那麼簡單。但想到自己可能是關心則亂,就決定相信自己這個並肩作戰過的老朋友。

  畢竟蛤蟆丸從很久以前就一直能以客觀的態度看待人類,說不定比他這個當父親的更能清楚的看待發生在兒子身上的變化。那樣……

  也能好好評判一下兩個兒子現在究竟在做什麼,是好是壞了吧。

  大筒木羽衣放下酒杯,雙手撐著膝蓋低下頭:「那就拜托了。」

  阿修羅終於得以帶著人出發。

  不過同樣不是他後面改口的二十五人,而是只有十五人,還加上了約法三章。

  「如果不是危險的事情,決不能隨意使用查克拉的力量。」

  阿修羅自然是一口應了下來。

  然而大筒木羽衣的決定很多沒能一起走的人都表現得十分失望——這麼好的展示機會,就這樣白白溜掉了。

  再說了,為什麼讓他去不讓我去?是覺得我不如人麼?

  帶著這樣的想法,人們看向大筒木羽衣的眼神也難免多了幾分哀怨。

  大筒木羽衣:「……」

  怎麼不讓人冒險去做危險的事,反而還要被這樣看著?

  大筒木羽衣看著即將離開的兒子和門人准備再叮囑幾句。

  這麼多年來,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多門人離開,再加上阿修羅這才剛回來就又要離開。

  「那麼阿修羅——」

  然而歸心似箭的阿修羅卻迫不及待的招呼道:「父親!我們走了!」

  說完,就帶著對即將去發光發熱的未來十分期待的門人呼啦啦的一起走掉了。

  風打著卷刮過。

  大筒木羽衣上了年紀的臉上只剩下茫然,就像一個被子女丟下的空巢老人。

  而經過全速趕路的阿修羅一行人,則是比預想中還要早的回到了正在重建的村子。

  「哥!斑哥!緣小姐!我回來啦!」

  還沒進門,阿修羅興高采烈的呼喚聲就傳了進來。

  因陀羅一開始沒在意:「那麼今天的工作主要是田地……」

  「哥!你在哪兒哥!」然而阿修羅卻是沒有回應就不罷休。

  「田地的重新開墾將……」

  「哥!」

  正在聽因陀羅指示的忍宗門人:「要不,還是先出去看看吧。」

  因陀羅:「休息十分鐘。」

  是時候教導一下弟弟什麼叫規矩了!


第28章 (加更6)

  阿修羅風塵僕僕的衝了回來。他顧不得修整, 滿心都是想要安慰自己可憐的哥哥。

  這一路上他越想越不是滋味。

  哥哥那麼好,父親怎麼就是看不到呢?

  如果不是回來這一次,他都不知道哥哥竟然受了這麼多委屈。想著自己只是一次被質疑被關注都難受成那個樣子, 更不要說要經常面對來自父親的懷疑了。說不定哥哥之所以變成這樣冷漠的模樣, 就是因為太受傷了又不想讓人知道, 才故意擺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阿修羅越想越難過,恨不得可以一秒飛到哥哥身邊。這日夜兼程好不容易回來,自然一心一意衝向哥哥了。

  阿修羅覺得自己別的都可以不管, 但一定要第一時間去到哥哥身邊表明自己的立場。

  既:

  「我是站在哥哥這邊的!別人怎麼說我都不會管, 我只相信我親眼見到的哥哥。」

  然而迎接他的,卻不是他想像中的「就算被誤會也仍然冷著一張臉假裝無所謂」的可憐哥哥, 而是一個工作被三番兩次打斷, 處於暴怒狀態的狂熱工作愛好者。

  「哥——」阿修羅撲了過去。

  「阿修羅!」

  因陀羅一把捂住撲過來的弟弟的嘴,一字一句的道:「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

  不然你死定了。

  阿修羅清楚的從哥哥眼中讀到了這樣的意思。

  他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 上頭的腦子也像是潑了冷水一樣瞬間冰冷。

  完蛋。光想著要安慰哥哥, 卻忘了哥哥在工作期間最討厭被跟工作不相關的事情打斷了。

  阿修羅冷靜下來了, 阿修羅做好面臨標准結局的准備。

  然而阿修羅習慣了因陀羅的新作風。但其他人卻不是——尤其是剛從忍宗中出來的人們。

  能二話不說積極響應阿修羅的,大多都是跟他之前就感情不錯走得近的。見阿修羅這樣被欺負,就算是因陀羅大人, 他們也不能視而不見。

  於是有人站了出來:「因陀羅大人!」

  聞言因陀羅狠厲的視線看了過去, 那人有點害怕, 但仍然硬撐著把正義主持到底:

  「阿修羅大人也是想見您才這樣急切的,您此舉不妥。」

  那可是您弟弟對您的掏心掏肺的關心啊!

  因陀羅分明讀出了那樣的含義。

  因陀羅眼前一黑,又想起了那些被天真愚蠢的弟弟, 還有信心十足但頻頻出漏子的忍宗門人的錯誤統治的恐懼。

  頓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阿修羅則是趕緊風扇一樣的猛搖頭, 連連否認。

  「沒有, 是我不對。肯定是我又打擾哥哥工作了。」

  那人聽完一臉「難道工作會比弟弟更重要麼」的震驚, 但到底是在因陀羅面前,他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心底不由泛起嘀咕。

  ——因陀羅大人還是那樣冷酷無情,這樣的人真的會像阿修羅說的那樣,奮不顧身拼盡一切的救人麼?別是阿修羅在記憶力自己美化了吧。

  不行,他得多盯著點。

  雖然很想讓人第一天就上工,但考慮到先前出過的漏子,今天的行程還是變成了人員安置和參觀介紹。

  住處是之前就准備好的,臨時搭建出來的箱型房,還有裡面擺放好的簡易上下鋪,這樣在村子的主要建築完成之前,可以最大限度的節約住宿空間。

  參考之前來的十名忍宗門人的身手,到是不用擔心會出現掉下來摔傷的慘劇——當然掉下來也沒事,這種程度的小傷忍宗的人自己綠光亮一下也就治好了,十分安逸。

  這種床鋪對忍宗的人來說十分新鮮,一群人湊到一起商量了很久,才終於決定好自己的位置——不過他們也商量好了,當下鋪的人想上去感受一下的時候上鋪的人也得同意。

  結果就是,人們在宿舍區花費了比預想中更多的時間。

  等收拾好准備去下一個地方的時候,已經到吃飯的時間了。

  「先去吃飯吧。」

  阿修羅撓了撓脖子。

  吃飯的地方是新搭建的棚子,搭好的灶台在一頭,其他的地方擺放著幾套臨時准備的桌椅——說是桌椅,其實就是高低不同的樹墩。

  就算到了村裡,也仍然在執行著阿緣之前定下的制度。

  除了值班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准時准點的來吃飯,飯不可以離開這個叫做「食堂」的棚子,必須當場吃完。忍宗的人們也一樣。

  這也是為了避免忍宗的人跟阿修羅一樣因為一時心軟,破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規矩。

  因為來得早,阿修羅和新來的忍宗等人就成了第一批吃飯的。

  飯還是以谷物煮的粥糊為主,不過因為有忍宗門人在,裡面多了不少野菜和肉絲。

  忍宗門人憑借自身過人的身體素質,成功收獲了「打獵」的專屬工作。每天都會有人進入附近的山林獲取野菜和肉類。

  碳水是維持生命的根基,但蛋白質和維生素也很重要。

  ——雖然這個世界的人們還沒有這樣科學的意識吧。

  除此之外,村子邊上還特地先建了個窩棚養了野雞。在有能力獲取其他獵物的情況下,比起直接吃掉它們,留著下蛋當然是更劃算的選擇。

  因為一共也沒幾只雞,活不重,這裡的工作就交給孩子們來做,左右不過是打掃、抓蟲子喂雞和撿雞蛋的事。

  奇怪的寢室、要求特殊的食堂,還有正在建設中的村子。一切的一切對從小就生活在忍宗裡的人們來說都是那麼新鮮,讓人好奇的同時,又忍不住期待。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才格外有「啊,原來真的是到了不同的地方」的感悟。

  「我們就要在這裡干活啊。」

  有人小聲問阿修羅。

  「是啊。」阿修羅高興的點點頭。「就在這裡,建設一個全新的村子。」

  一想到這裡的建設將由他們全程參與,每一項工程都會經過自己的手。阿修羅就格外有成就感。

  這可是他自己的努力呢。

  跟父親、跟查克拉的力量沒有關系。

  而是他和哥哥共同協作才會出現的,能給人帶來幸福的村子。

  哪怕這個村子現在還沒有影子,但只要想起來,阿修羅就會充滿干勁兒。

  想到工作,阿修羅又補充了一句:「晚點帶你們去見緣小姐,到時候就能分配工作了。」

  聽到有工作,人們吃的更快了。同時也有著重見緣小姐的期待和喜悅。

  不知道緣小姐這次,會給他們帶來什麼驚喜呢?

  ——有沒有喜不清楚,驚已經是可以肯定的了。

  至少被叫來的因陀羅就驚到了。

  「讓我用寫輪眼給他們培訓?」

  因陀羅忍不住重復了一遍緣小姐的話,甚至懷疑起自己的聽力。

  「寫輪眼?」

  「嗯。」

  「培訓?」

  「沒錯。」甚至出現了這樣毫無營養的對答。

  因陀羅沉默了很久。

  他想說寫輪眼不是那麼用的——繼承自父親的特殊眼睛,其擁有的強大力量就連父親都在忌憚。

  雖然因陀羅不想承認,但他是能隱約察覺到父親看向自己。尤其看向自己這雙眼睛時那異樣的態度的。只是他一直不知道那究竟是為何。也不知道那視線中究竟蘊含了怎樣的含義。

  但他知道父親在忌憚著自己的眼睛。

  「我沒試過。」

  因陀羅想了很多,但真說出口的,就只有這干澀的四個字。

  他沒試過,也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就算聽到緣小姐這麼建議,也是大腦一片空白,一時不知該如何下手。

  阿緣覺得這不是問題:「那就現在開始嘛。」

  「你都用了這麼多年寫輪眼了,對它的特性肯定已經爛熟於心了,那麼根據需求將特性重新組合一下進行使用不就好了?」

  選擇用得上的部分,去掉可能會危險的部分。

  「除了學習之外,再加上各種問題你都已經有了經驗,還可以根據需求抽選素材創造相應的問題情景讓他們試著去解決,這樣豈不是一石二鳥?」

  比起等待現實中遇到事故,先給點問題練練手不也很好麼?

  這樣一來只要再熟悉一下現實中的工作,基本就可以直接上手了。

  你看後來才開眼的宇智波們都做得到,沒道理你這個早早就有寫輪眼的人做不到嘛。

  ——咦?

  宇智波……們?

  阿緣愣了一下,一瞬間腦海中好像閃過很多有著黑發紅眼的特色外貌的人。除此之外,還有更多面目模糊但都給她親近感的人。

  是誰呢。

  明明都很熟悉,仿佛張口就能說出他們的名字。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尖銳的疼痛讓她有一瞬間失神,人也向前傾了一下。

  「哪裡不舒服麼?」

  注意到阿緣一瞬間的異樣,因陀羅扶助了她的手臂。

  脈搏沒有問題,體溫也正常。

  是頭痛?

  還是其他什麼影響?

  「沒什麼。」

  阿緣揉了揉肩膀。

  「可能是坐太久沒有活動,抻到哪裡了吧。」

  阿緣說著,還揮了揮手臂,想證明自己沒問題。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向後一用力,就聽到胳膊真的傳來了「哢」的一聲。

  ——真的抻到了。

  阿緣:「……」

  因陀羅:「……」

  現場一度十分尷尬。

  因陀羅掂量了一下,十分謹慎、含蓄的建議道:

  「或許您應該適量增加一些(需要動起來的)室外活動了。」

  繼續這樣下去可不行。

  阿緣:「知道了,我會考慮到的,在這之前,你也思考一下寫輪眼課堂的事吧,我認為可行性還是很強的。也可以更加有效的利用寫輪眼所擁有的的各項功能。」

  這麼強的復合型力量,只用在戰鬥和欺負人上多少有點浪費。

  「我知道了,我會盡全力去嘗試的。」

  因陀羅深吸一口氣,鄭重承諾道。

  盡管沒有開始,但在聽過緣小姐的構思之後,他也開始覺得這其實是一條非常可行的方向了。

  既然決定了方向,那接下來就是去設計、實踐並確認成果了。

  至於測試對像。那毫無爭議的當然就是三番五次搗亂的阿修羅了。

  如果阿修羅都沒問題,那其他人也一定可以。

  不過考慮到阿修羅的承受能力,或許自己應該把強度調整個三倍……不,五倍吧。

  作為自己的同胞弟弟,沒可能這點程度都承受不了!

  「阿嚏!」

  帶著人參觀的阿修羅突然猛烈的打了個噴嚏。

  「生病了?」

  周圍忍宗的人用驚訝的表情關切道。

  畢竟這可是那個一項以身體強健著稱的阿修羅誒。

  他都能感冒,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沒有沒有。」阿修羅揉了揉鼻子,「就是突然冷了那麼一下。」

  但也就一下下,打了噴嚏之後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阿修羅還在帶著人參觀。

  他們終於轉完了村內,開始村外的部分了。

  首先到的是正在重新開墾的農田。

  強盜們並不從事農業工作,他們做得永遠是在別人豐收的時候去掠奪。因此這裡的農田幾乎布滿了荒草和碎石。

  然後現在負責清理它們的,就是那些強盜們。

  好消息是強盜們姑且保住了性命,壞消息則是他們日復一日的重復著累到生不如死的生活。

  過去從不做農活,還會帶走人們辛辛苦苦勞作成果的強盜們,現在卻全都蹲在荒廢的田地裡,用最原始的方法清除著田地裡的雜草。

  他們不僅要連根把草拔起來,還要翻土,防止有深埋下面的蟲卵。

  石頭也都要鏟,積累到一定數量就抬去遠處丟掉。

  從早到晚,除了吃飯和晚上睡覺之外,沒一刻休息——強盜可沒有權益可講。

  「斑哥!」

  注意到在旁邊監工的宇智波斑,阿修羅興高采烈的揮著手跑了過去。

  「斑哥今天監工啊。」

  宇智波斑輕輕哼了一聲:「嗯。」

  然後才看向那一串跟在阿修羅背後的忍宗門人。

  「就這些人?」

  他挑了挑眉。

  「斑哥也覺得不夠用吧!」提到這裡,阿修羅就又氣又無奈,「我本來想要二十五人的,但父親說什麼都不同意,我怕再爭執下去連十五人都帶不回來耽誤工作,就只能先這樣了。」

  人多力量大,說不定二十五個人刷刷一弄,一兩周就能搞定工作了呢。

  「也行吧。」

  宇智波斑勉為其難的接受這個結果,然後對著後面曾經有過幾面之緣的忍宗門人們也點了點頭。

  「那些是……」

  見到那些穿著破爛衣服蹲在田地裡辛苦勞作的人們,忍宗出身的人們有些不忍心。

  「是強盜。」

  回答的是阿修羅。

  「燒殺擄掠什麼都做的強盜。」

  他的聲音沒有了平時的溫暖,臉上也沒了笑容。

  忍宗的人們這才發現,當阿修羅露出這樣嚴肅表情的時候,其實跟因陀羅很像。

  「但是,那也……」

  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強盜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們全都累得要死,能休息一分鐘都是好的。

  其中有離得近的,隱約聽到了些剛剛的對話,頓時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新來的這些人,好像很好說話的樣子。

  想著自己也許有機會利用他們脫離苦海。哪怕旁邊還站著兩個恐怖的男人,他也決定咬牙賭一把了。

  強盜刷的一下站起身來走了過去:「那個……」

  他一說話,人們的視線就都轉了過來。

  頂著那麼多人的視線,男人深吸一口氣捂住了肚子:「我肚子突然有點疼,您看我能不能去那邊……」

  他擺出一副要拉肚子的樣子,指了指靠近山林的那邊。

  「不然這弄髒了也不好辦不是……」

  「可以啊。」沒等忍宗的人麼能說話,阿修羅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那人大喜,但還是擺出了一副感恩的模樣:「那我就去了,我這個肚子疼,可能會多花點時間……」

  阿修羅眨了眨眼:「啊,是不舒服麼?要不我幫你治療一下吧。」

  強盜:「不用不用,只是鬧肚子,哪兒需要貴人們幫忙治療呢。」

  開玩笑。

  強盜心想。當初就是這個看起來好說話的男人把被打殘的人治好,讓人再次被打殘的。哪兒敢讓他碰呢。

  再說了,他本來也沒事,就是准備逃走。

  「咳,那我就走遠點了。」

  「沒關系,你不用怕。」阿修羅笑了,「我們翻個山也就一會兒的時間,就算真不見了都能找回來,所以你盡管去,迷路也不用擔心。」

  強盜:「……」

  笑容逐漸消失.jpg

  宇智波斑嗤笑一聲,懶得跟這些想耍小聰明的強盜們計較。

  到是這些人。

  他視線在新來的忍宗門人身上轉了一圈。

  雖然不是說這些人都跟阿修羅一樣好壞不分什麼都能原諒,但難保會有那麼一兩個心軟的。看來短時間內,是不能派他們來這邊做監工了。

  「那我們先去下一處了。」

  又跟宇智波斑寒暄了幾句,阿修羅就准備再次轉場了。

  還有修路的和伐木建材的地方沒去呢,得加進速度了。

  修路和伐木的兩個小組都有忍宗的門人在,有陣子沒見的人們自然的就聊了起來。

  說說自己的情況,說說忍宗的情況。

  但最多的,還是對這裡的感慨。

  「來之前我從沒想過人能瘦到這種程度。」

  其中一個人比劃了一下。

  「皮貼著骨頭,衣服穿在身上都晃,晚上看到都以為自己看到了骷髏。」

  「還有那些孩子。」

  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還沒腰高就搶著干活的,生怕會因為沒用而被再賣掉的瘦弱孩子們,他心情更復雜了。

  這些都是在忍宗的時候,他們不曾想過的。

  於是他拍了拍新來的同伴。

  「總之,待一陣子你就明白了——好好干吧。」

  被拍的人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如果沒記錯你還比我小一歲吧,怎麼弄得這麼老氣橫秋,好像你才是大哥的樣子?

  傍晚時分,參觀基本結束。

  一行人再次回到了村裡臨時搭建的休息區。

  在那裡,他們再次見到了因陀羅。

  「因陀羅少爺。」

  人們紛紛招呼道。

  「嗯。」

  表情嚴肅的因陀羅點了點頭,然後不太熟練的又補充了一句;

  「雖然很趕,但還是要辛苦早日開始工作了。」

  新來的忍宗門人們倒吸一口冷氣。

  ——天哪,因陀羅少爺對我們說『辛苦了』?

  真的不是我聽錯了麼?其實他說的是『怎麼花了這麼久還沒看完,太慢了』吧。

  以因陀羅的眼力,當然看到了這些人的反應。

  不過他也懶得計較,只是對著阿修羅揚了下下巴:「阿修羅,你跟我來。」

  「這就來。」

  同跟自己一起來的忍宗門人又說了兩句,阿修羅就興衝衝的去追哥哥了。

  什麼事呢?

  還是說自己等下應該先給哥哥表達一下自己無論如何都站在他那邊的想法?

  阿修羅跟在因陀羅背後,很快走到了他們臨時辦公的院子。

  到了那裡才發現,不僅是哥哥,緣小姐和斑哥也都在。除此之外,還有幾名身體相對健壯的村人和一個一直跟哥哥關系不錯的忍宗門人。

  「這是要干什麼?」

  阿修羅不解的眨了眨眼。

  難道是要做什麼體力活?

  但那樣的話,這裡也看不出有什麼需要搬運或者挖掘的東西啊。

  「阿修羅。」因陀羅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寫輪眼培訓課堂」的設想。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我要試驗一下。接下來我會對你使用寫輪眼,你不要抵抗。」

  弟弟身上確定沒有問題之後,他才會考慮把這個功能在其他人身上進行測試。

  阿修羅也被這個創意驚到了。

  但他畢竟沒有寫輪眼,沒體驗過那究竟是怎樣一種力量,所以接受起來反而比因陀羅更快。

  再說這也是好事。

  於是他爽快的點了頭:「沒問題,盡管來吧。想怎麼測就怎麼測。」

  他身強力壯的,扛得住,不要憐惜他!

  因陀羅:「……」

  看他這種大義凜然的表情,反而不太想在他身上試了是怎麼回事。

  但這也只是想想,事到臨頭沒有變卦的道理。於是因陀羅上前一步,對弟弟亮出了寫輪眼。

  宇智波斑突然叫了停:「等等。」

  「怎麼?」因陀羅看向突然開口的宇智波斑。

  寫輪眼課堂的事情他之前也跟宇智波斑談過,對方當時沒有反對,沒理由這時候突然叫停?

  而宇智波斑卻並沒有回話,而是面色陰沉的走到水缸邊,猛地伸手探進去將什麼東西提了出來。

  等他直起身子,人們才注意到那是一直大的驚人的蟲合蟲莫。

  雖然蟲合蟲莫長到這個大小確實很嚇人,但對於常年在山林邊上跌打滾爬討生活的人們來說,比起『嚇人』倒不如說是『驚喜』。

  畢竟……

  「天哪,這麼大的蟲合蟲莫,這得多少肉啊。」

  分明聽到了有誰咽著口水說的聲音。


第29章 (加更7)

  蟲合蟲莫丸愣住了。

  蟲合蟲莫丸萬萬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趕來。才聽到因陀羅說要對阿修羅用寫輪眼要探個頭, 就被人一把從水裡提了出來。

  名叫宇智波斑的人他之前也在忍宗見過幾面,卻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能有這樣的力量。

  就算是因陀羅,也沒辦法在自己沒透露氣息的情況下發現自己呢!然而更悲哀的是, 因為被死死的掐住了脖子, 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努力掙扎也只能是勉強吸一點空氣,保持自己不會窒息而亡。

  「蟲合蟲莫?」

  宇智波斑皺了皺眉。

  他倒不是沒想過這可能是誰家的通靈獸之類的。但是……

  「拿去吧。」

  他掐著蟲合蟲莫的脖子遞給旁邊的人。想了一下還提醒了一句:「要吃的話最好烤透了。」

  大家:「……」

  蟲合蟲莫丸:「……」

  最後還是因陀羅的發言阻止了一場慘劇的發生:

  「它……好像是父親的朋友。」

  因陀羅其實也不是很確定,但考慮到能長這麼大的蟲合蟲莫應該不多, 再加上這個出現方式。所以姑且開口一試。

  聽到大筒木羽衣的名字,宇智波斑皺了皺眉, 但還是松開了鐵鉗一樣鉗住蟲合蟲莫丸脖子的手,讓手中的蟲合蟲莫自由落體到地上,保住一條命。

  「咳咳、咳咳。」

  差點臉都沒露就被干掉的蟲合蟲莫丸趕緊摸著脖子猛喘氣。

  他從沒像今天一樣感到空氣是如此甘甜。

  「所以呢?大筒木羽衣的蟲合蟲蟲莫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宇智波斑抱臂看著它。

  蟲合蟲莫丸這才反應過來,除了活命之外它還得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當著因陀羅和阿修羅的面。

  蟲合蟲莫丸渾身僵硬。

  蟲合合蟲莫丸汗如雨下。

  終於它輕咳了一聲:「你們不是要建村麼?我可是親身經歷了忍宗建立的, 可以給你們提供幫助!」

  它總不能真說自己是來監視因陀羅和阿修羅在做什麼的吧?

  讓它沒想到的是, 第一個給出反饋的竟然是那位一直沒出聲的緣小姐。

  「既然這樣,那找尋水脈應該是很輕松的事情吧?」

  阿緣一直在琢磨能不能找到水脈引下來或者說再在田地附近打口井方便取水。

  「還有忍宗當時選址是出於什麼考慮呢?跟附近的城鎮村莊的來往是什麼模式?」

  「交通問題呢?我看忍宗好像到現在都沒有什麼交通工具和建築工具?」

  「忍宗的功能區規劃是怎麼安排的?恕我直言,我在忍宗的時候好像沒有看出來?」

  蟲合蟲莫丸表情逐漸僵硬。

  你們為什麼要為難一只無辜的蟲合蟲莫.jpg

  好在這麼多問題裡它還是有一個會的, 因此才避免了『廢物』的名頭。姑且以協助者的身份留在了這裡。

  只不過為了避免被人吃掉, 它必須隨身攜帶一個木牌, 上面寫著:『建村協助者, 不能吃』,幾個大字。

  「這也是為了大家好。」阿修羅善解人意的安慰道。

  「不然不管是為了抓你出現混亂,還是你為了反抗傷到人對大家來說都不好, 不是麼?」阿修羅拍了拍蟲合蟲莫丸的背。「這就是那個什麼……對,防患於未然, 對吧!」

  蟲合蟲莫丸落淚, 蟲合蟲莫丸想一走了之。

  然而想到自己承諾了要幫羽衣看著兩個兒子, 只得憋下這口氣,跳到兩人身邊看他們接下來准備干什麼。

  是的,雖然有了點小插曲,但因陀羅還是准備將「寫輪眼課堂」的設想實驗下去。

  因陀羅一臉嚴肅:「別動。」

  阿修羅也一臉認真:「好。」

  一分鐘過去……

  「哥,能眨眼了麼。」

  阿修羅實在是憋不住了。

  「呃……」因陀羅閉上了眼睛。

  果然,寫輪眼課堂不是那麼好實現的。

  「今天先休息吧。」

  因陀羅轉身准備離開。

  阿修羅卻是快走兩步趕了上去。

  「哥!別灰心哥!」

  他超大聲加油鼓勁兒。

  「雖然不知道你在弄什麼,但我相信哥哥一定能成的!下次一定!」

  因陀羅:「閉嘴吧你。」

  這種安慰還不如不要。

  當然話是這麼說,但因陀羅的臉上卻並沒有厭煩的表情。推開弟弟的手,也只是將對方湊過來的臉推遠一點,搭在肩膀上的胳膊卻是搭在上面沒有動。

  「呃……」蟲合蟲莫丸眨了眨眼。

  他們兄弟倆,什麼時候感情這麼好了?

  不僅蟲合蟲莫丸不能理解,忍宗來的其他人也很驚訝。不過他們畢竟是祥和友善的環境裡出來的,總不至於喜歡看人兄弟鬩牆。

  所以大家都認為這是好事。

  在阿修羅的擔保下,對於因陀羅的「寫輪眼課堂」也是持支持態度的。就連自願配合實驗的都多了好幾個。

  既然因陀羅不那麼凶了,那他們對寫輪眼也就沒那麼害怕了。

  要是真能像他們說的那樣,利用寫輪眼的力量在裡面學習,反而是好事呢。

  最好是寫輪眼裡的課堂也能讓他們擁有寫輪眼的力量,那樣豈不是看到啥就能學會啥,美滋滋。

  觀察了兩天仍然稀裡糊塗的蟲合蟲莫丸不能理解。但現在卻不是它思考這些的時間。

  經過兩天的熟悉理解之後,該它上工了。

  尋找水脈。

  不管是明面上的泉水河流,還是地下水脈。

  阿緣希望它全都標注出來備用。

  至於找尋方法也簡單,就是它去各個水系蛙泳一番。這樣就能知道各個水系的方向,從而找到他們所需要的那些了。

  作為兩棲動物,蟲合蟲莫既有從魚類繼承下來適於水生的性狀,又有適應於陸棲的性狀。無論是水裡還是陸地都能正常活動,這樣的工作對它來說簡直就是量身定制、非它莫屬。

  至少那位緣小姐是這麼說的。從沒接受過人類甜言蜜語轟擊的單純蟲合蟲莫哪兒見過這個,當即暈暈乎乎的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發誓不把附近的水系探個清楚不回來。

  阿緣:「那倒也不至於。」

  回來還是要回來的,好歹把已經探出來的水系情報帶回來。重點是找到需要的水脈,而不是把所有水脈都找出來。

  面對被阿緣一番誇獎弄得輕飄飄找不到北的蟲合蟲莫,宇智波斑露出了不知該說是憐憫還是些許不甘的表情,總之,十分復雜。

  「我發現,直球誇獎法對這個地方的人來說超級有用啊。」

  注意到宇智波斑的表情,阿緣忍不住感慨。連宇智波斑都有反應,這可真是……嘖嘖。

  也許是因為時代的原因,這裡的人們表達情感的方法都相當含蓄。但同時,對自我的評判又相當沉悶嚴格。

  比起說,更喜歡做。

  比起反復交流,更習慣於先完成再彙報的方式。

  就連一直都直來直往有什麼說什麼的阿修羅,都很少會有意識的去誇獎別人或者被別人誇獎。

  對這樣環境下生長起來的人們來說,是真的不存在對『贊美』、『誇獎』的抵抗力的。這就讓阿緣鑽了個空子,當了那個打破常態的人。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不僅是人,連蟲合蟲莫都沒抵抗的了。

  「簡直就像發現了什麼必殺秘技。」

  阿緣決定記下。

  宇智波斑沒說話,只是表情更加復雜了。見狀,阿緣眼珠一轉,壞笑著湊了過去,看向宇智波斑的眼睛簡直閃閃發光。

  「是想我也誇誇你麼?」

  說話間還按住了宇智波斑的手,防止他擋住表情。

  果然不出意外的,宇智波斑的表情倏地變了。雙手被壓住沒法擋在面前,他只得別扭的轉過頭去,丟下一句:「怎、怎麼會。」

  受到突然襲擊,總是冷靜自若、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的忍者耳朵悄悄地紅了。

  聽說害羞耳朵先紅的人會怕老婆耶。

  阿緣不合時宜的想到了一些奇妙的信息。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不管怎麼說,看著平時冷靜可靠地人露出這樣一面,真的讓人有想要逗弄的心情。

  「不想要誇獎麼?」阿緣明知故問,還更湊近了一點。

  「呃……」宇智波斑繃緊了肌肉一時失語,不知該如何回答。

  若是說不想被重要的人誇獎,那肯定是假的。

  但若是說想……

  宇智波斑又實在不能接受自己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討要別人的尊重誇獎。

  像什麼話。

  然而阿緣卻並沒有體會男人復雜的心情,又湊近了一些,幾乎貼到了人身上:「嗯?」

  最終宇智波斑也只能干巴巴的回出一句:「我早過了那個年紀了。」

  「你這就是刻板印像了。」阿緣搖了搖頭。

  「誇獎跟年齡可沒有必然聯系——難道因為對方上了年紀就要無視他的貢獻?那太奇怪了。」

  「做得好就是做得好,這和性別年齡甚至身份沒有關系。」阿緣說著,抓住了他一縷頭發握在手裡,「而我說要誇你,是因為你做得好,值得誇贊。」

  這下宇智波斑臉上都開始浮現淺淺的紅色。

  趁著阿緣松開他一只手的功夫,他抬手捂住大半張臉。一番掙扎之後,還是微弱的點了下頭。

  ——反正……也沒什麼不好的。

  然而面對宇智波斑的回應,阿緣嘿嘿一笑:「回答慢了。」

  「下次、下次一定。」

  宇智波斑:「……」

  失落,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爬上了臉龐。

  畢竟是「說不定是上輩子了拯救世界」才得到的優秀雇員,阿緣到底不會惡劣到底。而是拍了拍他的手臂:「那麼,了不起的宇智波斑先生,接下來的工作也要努力啊。」

  說完,人就心情很好的走掉了。

  留下宇智波斑長長的嘆了口氣:

  「真是,越來越隨心所欲了。」

  他這樣說著,卻並不會真的覺得為難。

  因為只有這樣,才證明她真的活的快樂,沒有拘束。

  這是他由衷希望看到的。

  ——

  俊雄和菖蒲的一天,是從天蒙蒙亮的時候開始的。

  穿好衣服從孩子們的「宿舍」裡出來,背上自己的小框就要去挖蟲子喂雞了。

  沿著新修的路往村外的草叢走,路上遇到負責巡夜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們就打個招呼。挖完蟲子之後就去雞舍打掃順便看看有沒有蛋。要是有蛋,他們今天的飯裡就能多一些蛋花。

  當然沒有也沒關系,他們仍然會拿著自制的掃把勤勤懇懇的打掃雞舍,照顧好裡面的野雞。

  畢竟這是救了他們的神明大人們給的任務,絕對要沒有一絲失誤的完成才行。

  其實開始兩個孩子是想著跟野雞們住在一起的。畢竟雞舍是新建的,裡面還鋪了厚厚的稻草,比他們在山裡時住的地方都舒服。

  但他們才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就被帶去了現在住的那個,叫「宿舍」的地方。

  阿緣不知道的是,人們在別苑時開始的對神明的祈禱,一直延續到了現在。他們甚至養成了每晚睡前都像神明祈禱的習慣。

  不管大人孩子,都會以自己的方式簡單的向「神明大人」,進行短暫的祈禱。

  許願新的一天,也能像現在一樣平平安安充滿了干勁兒。

  能過好日子,誰願意再回到地獄一樣的苦日子呢?

  只希望今後的每一天,都能像現在這樣。

  只希望神明大人能聽到他們的祈禱,仁慈的降下庇護,讓他們不再經受苦難。

  每個人都像齒輪一樣不斷運作著,而阿緣也有了自己的新工作。

  那就是每天的「伸展運動」。

  阿緣開始跟著因陀羅學習伸展運動。

  起因當然是前幾天甩胳膊時候胳膊的那一下。

  阿緣沒放在心上。

  成年人誰沒個肌肉僵硬骨頭悶響的時候呢?

  然而因陀羅卻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認為也是自己的責任——如果他們能更快更高效的完成工作,那緣小姐就不用每日辛苦的伏案工作。

  她不這麼高強度的工作,身體自然不會出問題。

  阿緣試圖解釋:「我覺得……」

  因陀羅斬釘截鐵:「都是我的錯。」

  「其實只是小問題……」

  因陀羅一點不松口,鄭重的道:「不,健康的身體是一切的基石,既然您是健康的來的,那我就不能看著您因為工作而損害了健康的身體。」

  其實每天只工作一會兒,大部分時間都在摸魚的阿緣:「……」

  總是在噎人的人,終於嘗到了被人噎住的感覺。

  於是每日的伸展運動教學,就這麼開始了。

  當然這個「伸展運動」這跟一般的伸展還是不太一樣的。並不是單純的伸展,而是以伸展這種不會給身體增加負擔的形式放松緊繃的肌肉並使身體變得更加柔韌健康。

  「看起來像瑜伽?」看著因陀羅做了幾個示範後,阿緣摸著下巴感慨。

  「瑜伽是什麼?」因陀羅疑惑的看向她。

  「瑜伽就是……一種,柔韌的伸展運動?」

  「那聽起來差不多,瑜伽怎麼做的?能給我看看麼?」因陀羅提起了興趣。他還挺想知道那個瑜伽是什麼樣子的,跟自己開發的這套鍛煉身體的術有什麼區別,有沒有可以學習的地方。

  在意識到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並且能正確看待普通人及其並不強健的身體素質之後,因陀羅反而對「針對普通人的方法」有了興趣。

  因為他發現比起忍宗的門人,什麼都沒有的普通人才占據了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數量。

  那麼自己不管是想發揚忍宗,還是跟外界接觸,就都不能以忍宗為模板。而應該是使用適合普通人的方式方法。於是除了琢磨怎麼開展『寫輪眼課堂』之外,他的大部分經歷都放到了這件事上。

  給緣小姐准備的這套『伸展運動』,就是其中一個嘗試。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在有宇智波斑在的情況下,擔任阿緣健身教練一職的卻真的是因陀羅。

  其實宇智波斑也不是心甘情願讓出來的。但對已經習慣了戰鬥和殺戮的他來說,他暫時並不具備開發出一套對普通人來說安全無害的鍛煉方法的能力。

  畢竟對他來說,負重跑十公裡,一千個俯臥撐,單手吊臂之類的動作就像是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他可以幾分鐘就針對個人完善一套適合他的殺招,也可以迅速拆解出別人絕技的解決方案。

  甚至可以教阿緣適合她的一擊制敵方式。

  但完善適合普通人的,溫和無損的鍛煉提高方式卻只能由雖然強悍,但鮮少進行真正的殺戮戰鬥的因陀羅來進行。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宇智波斑狠不下心去。過去的時候他還能送阿緣苦無,告誡她要有保護自己進行戰鬥的覺悟。但現在……

  老實說,他沒信心如果阿緣耍賴不想做了的時候能狠下心去拒絕。宇智波斑想像了一下那樣的畫面,都不知該如何應對。

  所以他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把這項工作交給因陀羅。

  當然他會在旁邊監督,一旦有什麼意外或者問題,都可以第一時間把因陀羅控制起來。

  偶爾阿修羅也會來串門。

  阿修羅跟宇智波斑一樣不具備開創性的能力。但他身體素質好,像這樣單純運用身體上的活動都學的很快,再加上這套是為了「柔弱脆弱的大小姐」專門准備的,本身強度和難度都很低。對阿修羅來說就更是看看就會的東西。

  不過這次阿修羅並沒有想都不想就傳出去——畢竟這可是專門給緣小姐准備的,他不會這點分寸都沒有。

  ——然後阿修羅就成了阿緣的第二個教練,或者說「陪練」。

  當因陀羅有事離開的時候,就由阿修羅來看著。

  只是阿修羅是個活潑性子,有時候興致來了,會忍不住來點加料表演。

  比如站直彎腰摸腳尖、雙手抱住膝蓋的同時把頭從兩腿之間探出來,或者一只腳高高舉過頭頂單腳著地。

  至於什麼反手摸肚臍之類的……這都是人家玩兒剩下的。

  這柔韌度讓阿緣十分汗顏,同時也稍稍刺激了一點阿緣的行動力。

  她本來沒有想達到什麼目的,但有了阿修羅這個平時三大五粗的漢子的對比,她覺得自己怎麼也不能差太多。

  至少……也得能做到坐著伸直腿的時候能摸到腳尖吧。

  是的,時至今日阿緣甚至沒法坐著摸到腳尖。

  好吧,其實是指尖剛剛過腳踝的程度。

  總之距離目標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更不要說追上阿修羅了。

  但同時也激發了阿緣的新靈感。

  她覺得或許可以用「競爭」來增加人們的積極性,讓新來的人可以更快速的融入現有團體和工作當中。

  之前忍宗門人來的時候就是太客氣了,又沒有壓力,所以才會讓他們無所適從。

  不如來點雞血。

  雖然沒有「寫輪眼課堂」速成,但從第二天開始,新來的忍宗門人還是迅速投入了工作當中。還是先前安排的,白天實踐晚上學習的連軸轉模式。

  領悟了『誇獎』重要性的阿緣,這次設置了一個『光榮榜』來獎勵做得最好的人。

  第一名可以收獲阿緣特制獎牌一枚(材料由先前在強盜倉庫裡翻出來的東西制作)。

  但並這樣一來又讓之前來的忍宗門人不服。

  能看淡榮譽的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人的內心還是渴望得到認可的。

  於是村無奈之下,阿緣又弄了一個全村的「貢獻榜」,在工作中貢獻最多的人可以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這塊牌子則會一直立在村子裡,以紀念大家的貢獻。

  不弄不要緊,這一弄所有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和諧淳樸的人們哪兒經受過這種直白的競爭帶來的刺激。

  尤其大家都是從忍宗來的,過去都是半斤八兩,誰跟誰之間也沒有差多少。來到這裡之後也都是差不多的起點(最多有人來的早一些),要是因為「不夠勤勞」被人生生踩到腳下,那誰受得了?

  於是幾乎是從公布的那天起,忍宗的人們就進入了瘋狂狀態。

  跟後世只想摸魚無心工作的打工人不同,這些一心想為理想和幸福添磚添瓦的忍宗門人們渾身是肝。只恨每天時間太短,只能做24小時。

  ——又不是干不動了,區區24小時看不起誰呢。

  我是那種會因為干了24小時就受不了的人麼?

  你一天劈十根木頭的模板。

  我就能一天把一公裡的路面磨平。

  要不是因為建造房子的材料還需要花時間進行處理,這邊人恨不得一天搭三間,一星期就把房子都搭完。原本慢條斯理有條不紊的工作,就像坐了火箭一樣開啟N倍速效率。甚至出現了有人會在晚上入睡之後偷偷爬起來去加班的恐怖情形。

  一開始只有一個,被發現之後,發現的人不僅不舉報,反而帶著「可惡你竟如此狡詐,我也要來」的想法一起加入了深夜加班大軍。

  忍宗人大多身體健壯,每天少睡幾個小時對他們來說不是太大的問題。

  一直到某天被守夜的村人看到他們在微弱的燭光下扎堆干活,還以為是猛鬼聚會叫的全村都醒了,才曝光開來。

  ——這是阿緣萬萬沒想到的。

  「我只想稍微調動一下積極性讓大家能更快融入工作,沒想到這些人會拼命啊……」

  摸魚難道不是人的本能麼,怎麼這些人這麼不按套路出牌?

  然而這些人不僅不摸魚,被曝光之後,甚至有人躍躍欲試的想要復刻他們的午夜工作模式。一直到阿緣勒令嚴禁午夜工作,午夜完成的工作不會被計入總量甚至還要倒扣成績,才終於停了下來。

  然而這件事之後,因陀羅卻仍然是一臉「學到了」的表情,同時開始思考這一招在其它地方的應用場景了。

  阿緣:「……」

  總覺得不小心打開了不該開的大門。

  應該……沒問題……

  吧。


第30章 (加更8)

  同對過於雞血的忍宗門人感到焦慮的阿緣不同, 因陀羅明顯是欣賞現在的工作狀態的。

  沒比較還沒感覺,一旦對比起來,他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忍宗那不溫不火不緊不慢的工作狀態。甚至開始反思起自己究竟浪費了多少時間。

  那比資本家還資本家的工作安排, 和比韭菜還韭菜工作熱情, 看的阿緣頭皮發麻。

  「但這樣不行啊。」

  阿緣揉了揉額頭。

  快肯定是好事,但是一味的只追求快,那肯定也是不正常的。

  尤其忍宗人是吃得好穿得好, 還經歷了特殊鍛煉的人,那跟普通人效率肯定又不一樣。活都讓忍宗的人做了, 那其他人不就閑下來了?這樣肯定是不行的。

  人們可以接受幫助,但前提是自己也要努力。而不是兩手一攤,只等著別人給自己做好之後白吃現成。

  那不是幫忙, 而只會把人養廢。

  更何況人們眼看還因為榮譽之爭而隱隱有了火氣。

  要是因此搞崩了情緒, 那豈不是本末倒置?因此阿緣覺得有必要進行一些干涉了——尤其事因陀羅和阿修羅這兩個帶頭人。

  是的,不僅是因陀羅,阿修羅也覺得這樣充滿干勁兒很好。

  只不過跟哥哥不同, 他沒想那麼多, 只是單純的覺得村子能越快完成越好。大家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做的越多越好。

  「真的是只有在這種時候, 才格外體現了血緣關系。」阿緣揉了揉額頭。

  血緣, 真是妙不可言。

  平時再怎麼覺得不像,也會在某些特定的情況或者場景下絕妙的展現出來。

  好在蟲合蟲莫丸及時帶著它的水系分布圖蛙泳回來了,給了人們新的工作方向。

  「我都去確認過方向了, 准沒錯兒!」

  蟲合蟲莫丸信心十足的遞出了它繪制的水系分布圖,說到這種工作, 沒人能比蟲合蟲莫干得更好。

  然而阿緣打開一看, 默了。

  雖然看得出它是認真努力的畫了, 但是……這些曲曲彎彎的線條和點點,要怎麼分辨是什麼啊。

  畢竟你不能要求一只蟲合蟲莫有專業的技術水平.jpg

  蟲合蟲莫丸還在念叨自己這一路的辛苦。

  見狀阿緣也只能先誇獎了幾句安撫它,防止它今後罷工——這麼好的水脈探測機,只用一次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還是得好好糊弄……不是,好好安慰,好吃好喝優待。

  至於看圖的事兒。

  都是忍宗出來的,因陀羅或者阿修羅,至少有一個能看懂吧。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兩人竟然都能看明白七七八八。

  「你看這裡就是我們之前走過的山。」

  阿修羅指著幾個三角形。

  「那這裡應該就是山腳裡的溪流。」

  因陀羅指了指三角中間的一條雞爪子劃過似的黑線。

  「你怎麼確定是溪流?」阿緣震驚,這怎麼能看出來的?又沒有備注。

  「線路太細了。」因陀羅不假思索的解釋,「像這條粗一些的就是河流。」

  他指了指旁邊一條看起來比之前的粗……粗了可能一毫米的橫著的線條。

  「這裡應該就是兩邊的樹林。」他指了指旁邊的小點點。

  ——原來這些小點點是樹林!

  「這些在橫道下面的線條,應該就是地下水了。」

  阿修羅跟在哥哥後面又補充了幾句。兄弟兩人配合默契,沒一會兒就把圖解說完了。

  蟲合蟲莫丸則是在旁邊不斷點頭,一臉欣慰的樣子——阿緣還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從蟲合蟲莫臉上看到欣慰的表情。

  更神奇的是這表情還挺真實清晰的,而不是需要猜才能猜出來的。

  世界還真是奇妙。

  有了因陀羅和阿修羅兄弟倆的解讀,再加上忍宗人均可以在山脈如履平地,水系的探查工作變得非常絲滑,很快就確定了幾條足夠使用的水系。

  接下來的就該是怎麼利用的問題了。

  不出意外的,因陀羅和阿修羅再次出現了矛盾。

  因陀羅認為應該讓忍宗的人一起放下手頭的工作集中先把水的問題解決了,這樣可以一口氣解決用水問題和村子的建設,阿修羅則覺得村子裡有水井,取水問題並沒有那麼迫切。所以還是應該主要完成建設工作,至於取水工作,可以後面再慢慢來。

  到時候要是有什麼額外需求也能及時調整。

  「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會耽誤耕作?」因陀羅寸步不讓。

  「但也可能會後續有其他需求啊,而且現在大家的工作都做了半截,換手做別的也不方便啊。」

  阿修羅也梗著脖子沒有退縮。

  其他事情他都可以照顧可憐的哥哥,唯獨不能讓哥哥像控制一樣的操作每件事。

  自從對哥哥有了新看法之後,阿修羅變的越來越大膽了。

  「阿修羅,我看你是又想切磋了。」因陀羅寫輪眼都出來了。

  「切就切!」阿修羅往後縮了縮頭,但很快又重新鼓起勇氣再次頂了回去。

  兄弟兩人這樣互不相讓的走了出去。

  「他們……」

  見多了的阿緣十分淡定:「習慣就好。」

  沒見過這架勢的蟲合蟲莫丸卻是下意識的就想跟出去。

  ——這因陀羅打阿修羅,不就是單方向的毆打麼,萬一因陀羅一時失手,把阿修羅打死打殘都有可能。

  會出事兒吧。

  搞不好還會嚇到孩子們。

  想到村子裡那些半大的年輕人,蟲合蟲莫丸覺得自己不能束手旁觀。

  然而當它蹦出去的時候看到的卻是……

  「好耶,因陀羅大人和阿修羅大人又要切磋啦!」

  幾個孩子們滿臉興奮互相招呼著跟在後面跑了過去。聽到他們的話,更多的孩子呼啦啦的從各處湧出,一起跑了過去,就連手頭工作不那麼緊張的大人,也好幾個都動了。

  蟲合蟲莫丸:?

  因脫離和阿修羅切磋的動靜確實很嚇人。但同時也代表這兩人的動作足夠大足夠強悍。

  換言之就是,在不會波及其他人的前提下,是具備觀賞性的。

  這在缺少娛樂的世界裡,就具備致命的吸引力了。

  村裡的人沒在忍宗生活過,不知道兄弟倆的曲曲彎彎,也不知道忍宗的力量究竟代表了什麼。

  對他們來說,兄弟倆就是幫助了他們的神明的使者一般的存在。兩人展現出來的力量,對他們來說也只會讓安全感暴增——畢竟,先前摧殘了的強盜們到現在還在田裡吃著最少的飯干著最多的活呢。

  在這種前提下,兩人每一次切磋,對人們來說都像是盛大表演一樣是值得期待的大場面。

  蟲合蟲莫丸做了一輩子夢,見過無數大場面。

  唯獨沒見過這種。

  這誰想的到呢,羽衣焦慮了半輩子的事,在這裡卻好像……跟玩差不多?

  因陀羅和阿修羅沒有用查克拉,就是拳拳到肉的對戰。

  一邊打,還一邊說著。

  阿修羅揮出一拳直衝親哥漂亮的臉:「哥,你不可能指望一切都跟計劃一模一樣。」

  「那不然呢?跟你一樣什麼都不想事到臨頭再焦慮怎麼解決?」

  因陀羅側身躲過,同樣一點沒有手下留情的一角踹中了親弟的腰——如果不是有著過人體質的阿修羅,這一記腎髒暴擊搞不好就讓人下半生交代在這裡了。

  因陀羅還是認為所有事情都應以最簡單最快捷的方式,在事情成為問題之前就去解決。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全都是忍宗的人來做,我們走了之後這些普通人要怎麼辦?」

  在被親哥把頭按進地裡之前,阿修羅終於說出一句足以打動因陀羅的話。

  因陀羅停下了動作,陷入思考。

  「我們是來幫忙的,又不是今後就住在這裡了。」

  阿修羅一個鷂子翻身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因為先前有過想自己把活干完而被勒令禁止的經歷,他對這件事至今記憶猶新。

  「這件事待議。」

  因陀羅收手,干脆利落的轉身離開,准備去進行下一項工作。

  阿修羅齜牙咧嘴的給自己治了傷口,也晃晃胳膊扭扭脖子的准備去干活了。

  他打不過大哥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完全不用在意。

  至於被圍觀——他們在忍宗對練的時候,難道看的人就少了麼?

  「啊……這就結束了啊。」

  周圍圍觀的人發出了沒看夠的聲音。

  這打的太刺激了,這拳、這腿,過癮!

  真是再看十天半個月都不膩。

  但遺憾歸遺憾,沒有樂子的人群還是漸漸散去了,只剩下蟲合蟲莫丸像是中了石化術一樣,久久無法動彈。

  這完全就是普通的兄弟爭吵啊,而且不是也能好好溝通麼?

  ——所以他跟羽衣,到底擔心了個什麼?

  蟲合蟲莫丸從不懷疑自己的預言,但蛤生第一次,它產生了些許別的想法。

  是不是自己夢的太片面了呢?

  就比如今天的這場戰鬥,如果不是全程參與還看到了周圍人的反應,他肯定又會認為是跟過去的每一次一樣,是因陀羅在欺壓阿修羅。

  但親身經歷一次之後,它開始思考其他的解讀了。

  萬一誤會了,傳達了錯誤的信息,那多不好。

  ——

  這邊正在建設中的村子一片欣欣向榮的景像,同時間的忍宗,日子就不那麼平靜了。

  當然主要還是表現在大筒木羽衣身上。

  蟲合蟲莫丸跟去了,大筒木羽衣有幾天心情稍緩。

  但很快又再次緊繃起來。

  因為前去查看的蟲合蟲莫丸,除了開頭說了一句「我追上了」之後就再無音信。

  就跟其他一起前去的忍宗門人一樣沒有了動靜,就像消失了一般。

  大筒木羽衣不安,大筒木羽衣焦慮。

  不管是好還是壞,好歹都有個回應啊,哪怕知道一個壞結果,也遠要比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懸著好得多。

  然而無論他怎麼等,蟲合蟲莫丸都沒有回來。

  再這樣下去不行。

  終於再也坐不住的大筒木羽衣,終於下定了決心。

  「父親說有任務給我們?」

  面對來傳信的忍宗門人,工作中的因陀羅和阿修羅幾乎是同時拒絕了。眼看二期工程也接近尾聲了,哪兒有時間管無關的事。

  正在統計開墾需要的物料的因陀羅:「父親給了期限麼?很急麼?不急我認為還是應該優先手頭的工作。」

  忙著挖排水溝的阿修羅:「啊……可是我這裡的工作還沒做完耶,沒給期限的話那等我做完吧。」

  送信的門人只好捏著沒人打開的卷軸又回去了。

  大筒木羽衣:「……」

  於是第二次,就變成了強制性。

  至此,大筒木羽衣終於又見到了兩個兒子。

  這期間的滄桑和辛勞,甚至讓他找回了當年跟母親大人戰鬥時的悲壯。

  不過看著兩個兒子都健健康康,精神面貌也都積極精神的樣子,還是讓他十分欣慰的。

  這一趟沒白出去啊。

  除了說話讓人聽不懂,一離開就消失不見之外,其實也沒什麼可指摘的。

  至於更詳細的事情……

  他看了眼跟著一起回來的蟲合蟲莫丸。

  還是晚點再問蟲合蟲莫丸吧。

  「那麼這次叫我們回來時什麼事呢?」剛開出幾塊田准備補種,也不知道補種的工作進行的怎麼樣了。

  因陀羅嘴裡問候著父親,腦袋裡卻還在惦記著新建的村子的事情。

  甚至非常不尊重的對叫自己回來的父親產生了一絲絲不耐煩的情緒,希望對方能趕緊說完事情讓自己回去繼續工作。

  沒有親眼見證,他總是不那麼放心。

  「對啊父親,什麼事啊這麼急。」

  阿修羅也跟著追問。

  排水溝才修完,他們還在商量怎麼才能更好地應對屋頂的排水工作呢。

  為了不讓雨水弄壞房頂,得多花些心思才行。

  大筒木羽衣輕咳一聲,再次遞出了兩個卷軸。

  承載了任務的無辜卷軸終於在今天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要是卷軸有靈,恐怕都要松口氣了。

  「這是?」

  「這是你們兩個接下來的任務。」

  見兩個兒子都開始讀卷軸裡的內容,大筒木羽衣清了清嗓子道。

  「這兩個地方都是在大戰中被神樹波及的地方。所以我需要你們去解決這兩個村子的任務。」大概是擔心兩個孩子又中途跑不見,他還特地加重了語氣,「這關系到今後忍宗的繼承問題,希望你們兩個能認真對待。」

  然而跟他預想的不同,兩個兒子看完之後沒有一口應下,而是露出了奇妙的表情。

  「父親,既然過去就知道這裡被神樹影響,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去解決而是放任不管呢?」

  第一個開口的仍然是心直口快的阿修羅。

  說話的時候還用困惑不解的表情看向父親大人,似乎不理解為什麼對方都清楚的知道了地點和原因,卻不去解決問題。

  接著開口的是因陀羅。

  相比之下,因陀羅就冷靜多了:「忍宗的力量也不是萬能的,父親大人看顧不到也正常,現在不就在准備補救了麼。」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因陀羅雖然也覺得父親這麼多年不聞不問的做法很有問題。但既然對方有補救的心,那就還有救,不算太晚,可以接受。

  雖然是在替自己說話,但怎麼聽起來就那麼別扭呢。

  大筒木羽衣被兩個兒子噎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得又咳嗽了兩聲,擺正態度。

  「總之,這兩個村子,就是你們的任務,我會根據你們的結果做出評判。」

  要是過去,兩個孩子可能就被他短短的一句話忽悠過去准備出發了。但在經歷過無數方案和無知導致的失誤的磋磨之後,兩人對於「評判」,都十分警惕。

  阿修羅:「評判的標注是什麼?」

  因陀羅說的更詳細:「要做到什麼程度呢?是只解決神樹的問題,還是要根本性解決村子的問題?村子提出的要求是否要完成?需不需要對村子進行什麼完善工作?」

  因陀羅章口就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沒出過忍村,什麼都沒見識過的無知人了。

  大筒木羽衣語塞。

  你這說的是評判標准,還是答案啊?

  因陀羅說完,阿修羅也是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對啊,總不能只說一個「解決」吧,要解決成什麼程度?怎麼才算解決,總得有個標准吧?

  沒標准那怎麼衡量,總不能說看最後他和哥哥誰解決的快吧?那兩個村子的距離都不一樣呢。

  而沒等大筒木羽衣答話,因陀羅的問題又來了:「既然父親調查了這麼多,那附近的資源分布圖應該也了解吧?請把您知曉的資源分布也一並標注一下吧。」

  有什麼特點、有沒有水源,當地人靠什麼為生。

  這些都是重要的參考項,可以大幅度縮短前期的准備工作。

  大筒木羽衣:「……」

  這段時間他被噎住的次數,比他前半輩子加起來都要多。

  而他的兩個兒子得不到他的答案也沒有干等著,而是習慣性你一言我一語的交流起來。

  「神樹造成的問題,有可能是地陷吧。」

  「不知道神樹能不能燒了或者切斷,要是可以,那先搬走再填土就好了吧。」

  「燒……再怎麼說也有著『神樹』之名,或許可以開發一下其他的用處,不然就……」

  「太浪費了。」阿修羅順口接到。

  接著抬頭注意到父親一直愣愣的盯著他們:「咦?父親你還在啊。」

  說完他一拍腦門:「哦對了,哥哥問了父親周圍資源的事兒,怎麼樣父親,都有什麼呀,有圖沒有?」

  因陀羅多少穩重一點:「阿修羅,不要催。」

  「資源是大事,錯之毫釐差之千裡,不是隨便畫兩筆就行的。」

  畫的隨心所欲的蟲合蟲莫丸:「……」

  壓根沒想過要畫的大筒木羽衣:「……」

  最後還是蟲合蟲莫丸出來給大筒木羽衣解圍了:「當年他也只是路過,並沒有那麼清楚的記錄。」

  阿修羅:「啊?都路過了怎麼不當時就順手收拾了。」說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我還以為父親沒經過呢……」

  這次因陀羅也沒法替父親大人說話了。

  因為他也覺得這個處理方式不妥當。

  最終只能認為當年的父親也是太年輕,沒見過世面所以不知道應該及時處理。

  正如父親經常說的,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呢?

  當兒子的總不好太苛責父親的年幼無知。

  大筒木羽衣當然注意到了大兒子的表情,那讓他一瞬間回憶起不久之前小兒子曾經看他的眼神。

  那種讓他深深感到無力的,「你不懂、沒辦法」的眼神。

  「總之,交給你們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匆匆做了總結,趕緊放兩人離開去准備。

  再不放不行了,撐不住了。

  盡管他的步伐一如既往地穩健,但仔細看的話,卻微妙的覺得能讀出一股「落荒而逃」的感覺。

  出去之後,大筒木羽衣才看向多年矯情的蟲合蟲莫丸。

  「干什麼這麼看我。」蟲合蟲莫丸一頭霧水。

  大筒木羽衣無奈的按住額頭,臉上的褶子都透著無奈:「你還記得你出去的時候答應我什麼嗎。」

  「答應什麼……啊,是說幫你看看兩個孩子?我看了,都挺好的。」

  蟲合蟲莫丸點了下頭肯定道。

  雖然形式怪異了點,方法有點不知該如何說明。

  但就現在的結果來看,蟲合蟲莫覺得是沒問題的。

  兩人都很健康,因陀羅和阿修羅之間的關系也沒那麼劍拔弩張。

  這種情況下哪怕兒子有點什麼小變化,當父親的不也應該大方的包容下去,一笑而過麼?

  「而且那個村子,真的挺不錯的。」

  想到那個自己也參與進建設工作的村子,蟲合蟲莫丸忍不住贊賞幾句。

  怎麼能差呢?

  這水系可都是自己一條條探過去的,至少在水資源上,絕不會有哪個村子比這裡更好了。

  大筒木羽衣:「……」

  你之前可不是這個態度.jpg

  但不管怎麼說,該說的話也說了,任務也下達了。

  如果兩個孩子真的如大家所說的都有長進,那現在就該是展現他們成長結果的時候了。

  ……的,時候?

  三天後發現因陀羅和阿修羅兩人還沒出發的大筒木羽衣,忍不住在腦海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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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加更9)

  是的, 接了任務的兩人並沒有向過去一樣聽完命令立刻出發。而是轉頭就在忍宗放置卷宗的房間裡開始查起資料。畢竟那邊人生地不熟,比起不了解情況就跑過去原地抓瞎,當然還是做好准備再去才有備無患。

  經歷了重建村子的工作, 他們可太清楚看似普通的工作裡到底能有多少問題了。

  「哥,你說我們帶多少人合適啊。」

  已經習慣大家一起工作的阿修羅一邊翻一邊問。

  因陀羅這次到沒嫌弟弟煩人:「我覺得五人就可以, 但父親恐怕不會讓我們帶人。」

  阿修羅一臉震驚的抬起頭,手裡的卷軸都不看了:「為什麼啊!」

  幫忙的事情不是人多力量大麼?為什麼不讓帶人走!

  耽誤工作怎麼辦!

  因陀羅嘆著氣合上一個派不上用場的卷軸,給自己那個就算進步了卻仍然一根筋的弟弟解惑:

  「因為是試煉啊, 是給你和我關於繼承權的試煉。」雖然原則上應該不會拒絕他們帶幫手,但之前帶走的二十五人還沒有回來,這次應該不會再讓他們額外帶人了。

  而且……

  如果是以前的因陀羅的話, 也根本不會想到要帶人的這件事。

  在他看來,絕大多數需要人幫忙的事情, 都是因為自身實力不足。比起一堆人亂糟糟的在那裡折騰,當然還是他自己一個人來的更快。

  而且他一個人做了, 其他人就能把時間和精力空出去做別的事,一舉兩得。

  直到不久之前,因陀羅都是這麼想的。

  其實因陀羅自己也很驚訝, 自己現在竟然能這樣平靜的提起「繼承」這件事。

  以前總覺得這是自己的責任、是理所當然會發生的事情, 更是擁有查克拉的自己的存在的意義。

  但現在在想起來的時候,因陀羅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想過去那樣在意。

  如果不是父親提起來, 他都很久沒有想起這回事了。

  甚至於。

  他看向弟弟,又看向窗外。

  就連現在想起來的時候,心情也是波瀾不驚……一定要說的話,不僅不激動, 還有幾分厭煩。

  他麻煩了, 明明是他馬上就要見證自己一磚一瓦重建起來的村子的重要關頭, 卻為了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打擾自己。

  只這一件事,因陀羅就怎麼也提不起興致來。

  但幫年輕的父親彌補過錯也是他這個做兒子的責任。

  因陀羅不會逃避自己的責任。

  所以活,該干還是得干。

  阿修羅聞言確實干脆一趴。

  「什麼繼承不繼承的……繼承忍宗不是哥哥的事麼,干嘛還要把我拉進來啦。」

  我房頂還沒弄呢!

  還要弄出牛棚雞舍!忙得很!

  「阿修羅!」因陀羅皺眉。

  然而因陀羅的表情現在卻嚇不到阿修羅了,不僅如此阿修羅還抱怨的更大聲了。

  「我說的沒錯啊,繼承忍宗這麼復雜的事情,除了哥哥誰做的來啊!」

  正常人誰受得了那堆滿桌子的文字工作啊!

  而且要是繼承了忍宗,那他豈不是要跟父親一樣整天只能在忍宗這一小塊地方打轉了?

  不要啊!

  一想到那個未來,阿修羅就不寒而栗。

  並非是討厭身為家鄉的忍宗,只是覺得比起待在忍宗過一成不變的日子,倒不如去外面、做更多有用的事情。

  阿修羅趴在桌子上看著對面總是做的筆直,仿佛什麼都無法打敗的哥哥。

  一個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是。

  阿修羅雖然愛著哥哥,但在面對哥哥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類似自卑的情緒。

  並不是覺得自己不好。

  只是覺得沮喪。

  無論多麼努力,無論他多麼拼命去做什麼。都不會有結果,更不被哥哥認同。

  面對哥哥的質問時,才會無所適從,不知怎麼回答。

  除了確實不知道之外,也因為他找不到一個可以讓他肯定給出答案的方向。

  因為他既學不會,也無法看懂哥哥眼中的世界。

  但現在不一樣。

  阿修羅舉起一只手。

  他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

  這雙手,是真真正正可以創造什麼的。

  哪怕不使用查克拉,哪怕不去考慮忍宗的力量應該如何使用。

  他喜歡這種感覺。

  那是留在忍宗時完全不能想像,更不會體會的感覺。

  「雖然我知道你還不至於沒用到這個時候睡著。」就在阿修羅想入非非的時候,因陀羅的聲音突然響起。「但你不至於這個時候就睡著了吧。」

  「沒有!」阿修羅立刻支棱起來坐直身體。

  「沒有就趕緊動起來。」因陀羅沒好氣的對弟弟說,「早點找到資料,我們也好早點動身去給父親收拾殘局。」

  早點收拾完早點回來,說不定還能趕上村子最後的收尾工作。

  聽到因陀羅的話,阿修羅噗嗤一笑:「哥,你也這麼覺得啊。」他也是這麼想的。

  唉,父親當年可惜了。但凡也遇到個緣小姐這樣的人,就肯定不會像今天這樣了。

  真不愧是兄弟,這就是心有靈犀的感覺了吧。

  「好,看我今晚把這一面書櫃看個遍!」

  阿修羅說著,干勁十足的擼起袖子。

  衝!爭取今晚解決戰鬥!

  早點准備完早點出發,然後去做更重要的事!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事,因為擔心兩個兒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而找過來的大筒木羽衣,在外面站了很久,並且表情幾番變化,十分復雜。

  一直到房間裡的兄弟倆要起身,才無聲無息的離開。

  夜深人靜,忍宗的大家也都進入了夢鄉。只剩下大筒木羽衣的房間還有一縷昏黃的燈光在夜晚微涼的空氣中微微顫動。

  而村子這裡,則是在因陀羅和阿修羅兄弟走後,順利完成了二期工程。整完了包括村裡地基、路面、排水和周邊道路鋪設等地面功能工程。

  田地的重新開墾也在順利展開,等種子到了就可以進行補種了。

  雖然有點對不起那兄弟兩人,但等了幾天沒見兩人回來的阿緣還是決定借著這個喜慶的日子展開第一屆頒獎活動。為了不耽誤工作——實際上是阿緣剛提議說花一天時間來辦表彰大會然後下午可以休息半天,就被代表們一致拒絕了。

  『怎麼能耽誤一天的工作呢!』忍宗代表震驚,看阿緣的表情就像在絕世看敗家子。

  『大家來是為了干活的,為了表揚而耽誤了工作,豈不是本末倒置?』他苦口婆心的勸說道,態度之誠懇,語氣之真誠,讓阿緣無言以對。

  就連村人代表們也都不贊同。

  他們覺得日後村子建好了什麼時候都能休息,慶祝也可以在別苑一樣晚上進行,沒必要花一整天的時間來做。

  於是只能轉為下午早點收工,舉辦頒獎儀式然後再晚上大家聚餐吃一頓慶祝一下了。於是當這天工作完成之後,阿緣終於得以兌現自己的諾言,為最優秀的幾人頒獎,以及把名字刻在村子的『貢獻榜』上。

  為了能更長久的保留這個『貢獻榜』,宇智波斑選擇了比木頭更堅固的石頭作為材料,並且親自完成了主體的制造過程。

  下面的地基和底座,則是由今後要住在這座村子裡的人們共同出力完成。

  「都是幫助村子的恩人的名字,我們也想出一份力」

  面對發出這樣請求的人們,阿緣自然沒道理拒絕。

  於是就專門分了一個工作組去工作。

  並且為了保密,對外宣稱的說是要在村子用作活動區的廣場樹立一個代表性的標識。

  年輕的忍宗人少有外出經歷,很輕易的接受了這個解釋就沒再在意。這就給了人們施工的時間和機會。

  現在,這一切終於准備就緒。

  阿緣站在臨時搭建的木台子上開始了第一季表彰大會的頒獎儀式。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

  位於榜首的,是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年輕女生。

  上來領獎的女生個子不高,性格也十分靦腆。在得知自己是第一的時候,清秀的臉上也滿是錯愕,似乎完全沒想到這個結果。

  「我麼?」

  為了確認,她還又問了一圈周圍的人。

  就跟其他人一樣,因為她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既不是工作時間最長的那個,也不是工作時候拼的最凶的那個。

  就非常普通的,按部就班的一步步完成著自己的工作。以至於同為忍宗的人們在提到她的時候,都不會有多少印像。

  『她上工了吧。』

  『上了上了。』

  緊緊只是這種程度,然而每日工作統計的結果累積起來,她確實是最高的。

  阿緣不由有些慚愧,雖然她進行了統計,也准備了這個頒獎儀式,但其實並沒有特別花心思去記錄那些獲獎人的情況,一直到剛剛這個女生站出來為止。

  她趕緊翻閱起記錄。「我看看……」

  「哦哦,木料組的由良。」

  阿緣找到名字之後,特地看了下後面的加分項。

  「原來如此,標准率幾是95%以上,除了完成本職工作之外,還提出了改進意見,而且是多次。」阿緣贊嘆道,「厲害啊,第一名果然名不虛傳。」

  為了讓其他人也心服口服,阿緣公布了她的工作積分。

  同時還趁機敲打了一圈最近因為競爭而有些失控的人們。

  「其實大家都很努力,創造的業績也都十分驚人。只是過於追求速度,往往會造成其他問題。」說著她指了幾個以微弱差距跟前幾名失之交臂的人的數據。

  「你看,達標率百分之93%和80%,其實論總數量後者要多很多。但是達標率僅有80%造成了大量浪費,數量上的優勢就被硬生生壓下去了。」

  不僅如此,為了讓不達標成品重新達標進行的返工,也耽誤了不少時間。

  「還有這個,為了趕進度提前准備了物料,卻沒料到天氣變化導致物料發霉浪費……也很可惜不是麼?」

  阿緣稱贊了每一個人的努力,接著又一項項指出了他們的問題所在。

  大庭廣眾之下,好幾個人的臉當場就變紅了。

  但他們羞愧歸羞愧,卻並不嫉恨。

  畢竟確實是自己的問題。

  工作本來就要保質保量,沒保住質量,是他們的不對。

  於是不等別人說,人們紛紛開始自我反思。

  甚至自發的討論起自己的錯誤和補救方法。

  眼看好好地表彰大會要變成反省大會,阿緣趕緊開始了後面的流程。

  那就是給人發獎牌。

  獎牌都是用搜刮來的戰利品制作的。

  簡單來說就是從正匹的布料上裁剪出需要的一小塊,然後再反復疊幾次,成為有棱角的形狀,最後再把一些不值錢的首飾上的裝飾物扣下來修整形狀後扣到中間的位置。

  因為是純手工制作,難免有些粗糙。

  但卻沒有人嫌棄,反而激動到手仿佛都顫抖起來。

  這可是對他們的辛勞的肯定。

  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寶物。

  排名第一的由良眼淚都掉下來了。

  「謝謝。」

  她抓著手中的獎牌,反而哭著對阿緣道謝。

  「我沒想過……我沒想到……」

  正如人們印像中的那樣,由良一直都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人。

  沒有過人的實力,也不想阿修羅那樣開朗活潑,她所擁有的一切,好像都只是『及格』兩個字。這樣的人或許不太出錯,卻也很容易被忽視。

  就連由良自己,都不認為自己真的能有『做得好』的一天。

  就連跟著出來幫忙,也只是剛好在那裡,就同意了而已。

  畢竟對她來說,在哪裡都是沒什麼變化的訓練和工作,所以在哪裡也都一樣。

  來到這個正在建設中的村子之後,才有了變化。

  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力量,是被人需要的。

  並非是忍宗時一成不變,毫無意義的訓練和無論誰去做都無所謂的工作。

  而是成為了某個人,不,某項工作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她的手可以幫助別人,可以給別人帶來歡笑。

  這讓她仿佛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工作起來自然也是干勁兒十足。

  但就算這樣,在聽說干的最好的將會被表彰的時候,她也沒有像其他同伴們那樣打了雞血一樣拼命增加工作量。

  因為她覺得那一切對毫無長處的自己來說,太遙遠了。

  她一次只能專注一件事,光是保證質量就已經消耗了大量的精力。身體素質在忍宗裡也只是普普通通,不足以支持她在完成工作後再去找其他工作來做。

  所以她只是小小的激動了一下,然後更用心的工作而已。

  大家都在努力,那自己也不能落下。

  既然無法增加,那就在自己已經熟悉的範圍內,盡全力做到最好。

  於是她就心無旁騖的做著自己已經熟練的工作,絞盡腦汁思考怎樣才能讓工作做的更快捷方便。思考、實驗、報告。

  每每看到自己想出來的方法被推廣開,就開心的想要跳起來。

  就這樣不知不覺到了今天。

  ——然後聽到了緣小姐念到了自己的名字。

  而且還是以『第一』的位置。

  一直到宇智波斑大人開始在名為『貢獻榜』的石碑上刻字,由良都還處於恍惚狀態。

  眼看著名字一個個出現在石碑上,不僅是由良,人們都有些失神。

  太幸福的時候,反而會沒有真實感。就像他們現在這樣,仿佛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在下面拖著他們。不僅身上輕飄飄,就連靈魂都飄了起來。

  太開心了。

  這種被人承認,付出的努力得到肯定的感覺。

  「很好吧。」

  從台子上走下來的阿緣站到了忍宗門人身邊。

  「那再告訴你們一個小秘密。」

  她笑眯眯的對著人們招了招手。

  「除了石碑的主體是斑做的,其他的全都是村裡人用空閑時間做的哦。」

  「無論是地基,還是上面的花紋。能有這麼漂亮,都是大家用心的成果。我和斑都沒有插手。」

  確實要是由斑一人來做的話會更快捷,但……

  人們的心意是不同的。

  包含心意的物品,也不是單純用時間或者效率來說明的。

  在不影響正常工作學習的前提下,阿緣認為還是應該尊重這份心意的。並且還應該將它清晰的傳遞到應該知道的人那裡。

  心意就應該好好傳達才是。

  藏著掖著像什麼樣子。

  「啊。」

  阿緣才說完,就有人捂住了嘴。

  有人想起了先前路過時看到的那個圍擋。

  過去未曾在意的事情,現在卻無比鮮明的浮現在腦海當中。

  「原來那更是……」

  「竟然是這樣……」

  自己想起來的事情,總是比別人告知的更具備衝擊性。

  這也是他們從未想過的事情。

  忍宗的人們來幫忙,單純的只是出於因陀羅和阿修羅的請求,以及認為是幫助他人的好事而已。他們從沒想過能從被幫助的人那裡得到什麼。

  就連勞資都不曾想過,更不要說謝禮了。

  所以得到的時刻,才格外的震撼。

  看著被感動的忍宗門人,村人們也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看著他們笑了,忍宗的大家也都破涕為笑。

  沒錯,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呢,應該笑啊。

  一個接一個,就像被感染了一樣,人們全都笑了起來。

  至於為何而笑,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重點不是開心麼?

  只要開心,那就足夠了。

  天色漸暗,卻無法讓人們的熱情熄滅。

  提前准備出來的空地正可以用在這個時候。

  人們再次點上了篝火,圍坐在一起。

  拿出為了今天准備好的食物,圍繞著篝火制作現有條件下最美味的晚餐。

  「來啊!跳舞啊!」

  「唱歌啊!」

  人們親昵的靠在一起,不管過去認識不認識,今天都像是認識多年的熟人一樣玩樂著。

  最後甚至還分到了一點點酒。

  來源當然也是懲奸除惡時的戰利品。但不是奴隸商人供給客人的好酒,而是護衛和強盜們喝的,非常劣質便宜的酒,僅僅只是有一點點酒的味道。

  但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在意這些。

  「真好啊。」

  阿緣看著面前的景色。

  「是不是不管看多少遍都不會覺得膩?」

  薄薄的嘴唇向上勾起,宇智波斑臉上也浮現了淺淺的笑意。「是啊。」

  怎麼會覺得膩呢?這樣的景色,就算是看一輩子也只會開心。

  不,就算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也希望能一直看到這些。

  宇智波斑敢肯定。

  不管問誰,不管是問宇智波還是千手,都一定會得到同樣的回答。

  阿緣笑了:「我也這麼想。」

  她之所以來到此處,大概就是為了眼前這一幕吧。

  這是就算在陌生的地方,就算是去記憶,也不會被遺落的東西。

  就算一時想不起,也一定會在某個契機的指引下,向著同樣的方向前行。

  分到少少的酒的人們舉起酒杯,就仿佛在享受瓊漿佳釀。伴隨著滿月和篝火的光輝,竟像是將光芒融入酒水當中。

  有一個人舉起杯子。

  「干杯!」

  然後從四面傳來了響應。

  「干杯!」

  ——神明大人啊,感謝您的庇護。

  ——神明大人啊,感謝您的仁慈。

  將他們從苦難中拯救出來,創造了奇跡的神明大人啊,請傾聽他們的聲音吧。

  今後也請一定,向現在這樣將光輝灑向他們。

  祈願和感激之情形成看不見的洪流,衝向了一個方向。

  砰咚。砰咚。

  不同於過往任何一次,心髒就仿佛要跳出來一般劇烈跳動著。微微的暖意也像熔岩般滾燙。

  原本笑著站在一旁看著人們的阿緣突然抓緊胸口的衣襟彎下腰去。

  抓住衣服的手用力到繃起青筋。

  「怎麼了?」

  宇智波斑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的變化,可阿緣卻顧不上回答。

  劇烈的心跳,高熱的溫度讓她無暇顧及外界。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想要讓自己平復下來,卻覺得身體仿佛不受控制,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越來越熱。

  不疼,卻在失控。

  甚至——仿佛要變成另外一種存在。

  砰咚、砰咚。

  夾雜在心跳聲裡的,是無數細微的人聲。微弱的,宛如耳語一般的聲音彙聚到一起,也是足以震撼的巨大聲音。

  神明大人。求求您了,神明大人。

  啊啊感謝您,神明大人。

  無數的聲音彙集到一起,宛如浪潮一般衝向阿緣,甚至讓她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

  不對,我不是——


第32章 (加更10)

  「表姐, 你怎麼又在發呆。」

  首先聽到的是少年隱隱帶著怒氣的聲音。

  阿緣抬起頭,就見一個棕發的少年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身上穿著醒目的綠色道袍,手裡還提著一把劍。

  「是你說要一起來的, 怎麼到了地方又發起呆來?」

  「是我要來的麼?」

  少年聞言一個深呼吸,雖然沒有立刻回答, 但阿緣還是從他的眼神裡讀出了「那不然呢」幾個字。

  「不是你聽完侑子小姐的委托就說要一起來的麼,打起精神來啊。」

  然而少年說完,阿緣卻更加疑惑了。

  ——這個時候, 他們認識侑子小姐麼?

  然而沒等她提出疑問,棕發少年就一個健步擋在她面前,舉起手中的寶劍:「來了!」

  接著正如他所說的, 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裂開,巨大的土龍從地面衝出, 箭一樣衝向他們。少年手中的寶劍配合符紙擋住了第一下。但當土龍甩頭卷土重來的時候, 符紙就撐不住燒成了灰燼。

  「你還發什麼呆啊!」

  少年拉她躲開,平安落地之後就是一聲怒喝。

  「這種東西不是你隨便抬抬手就能解決的了麼?你在想什麼啊,受傷了怎麼辦?」

  這種東西?

  重新站穩的阿緣再次看向那有四層樓高, 張牙舞爪的巨大土龍, 又看了看剛剛它攻擊時在地面上留下的大坑——這種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抬抬手……

  嗯?

  她愣了一下。

  對哦,這種東西, 不是很輕松麼?

  阿緣的手就像是有自己想法一樣奪過少年手中的劍,熟悉了兩秒就反手一揮——

  「哢嚓」

  巨大的土龍被攔腰斬斷。

  碎裂成兩段的土龍在空中恢復成了土塊,嘩啦啦的落了一地。

  少女再次愣住。

  奇怪,明明很簡單, 剛剛的自己為什麼卻會覺得這絕不是抬手就能解決的呢?

  見她解決了土龍, 少年也不生氣, 隨意的拿回了自己的劍收回劍鞘。只是嘴上免不了兩句抱怨:「真是,明明輕輕松松就能解決,為什麼還要發呆啊。」

  「可能……沒睡好?」

  阿緣揉了揉額頭,給出一個自認為最可能的答案。

  大概就是,沒睡好吧。

  不然怎麼會一直發呆,還把弱的要死的敵人當成勁敵呢。

  但不管怎麼說,工作還是做完了的。

  阿緣看著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一個名字脫口而出:「小狼。」

  「干什麼?」少年轉過頭來,「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沒事,就是好像做了個夢。」

  「什麼夢?」

  「記不清了,但我剛剛竟然忘了你的名字,是不是很奇怪?」

  聞言少年俊秀的容貌浮現一個大大的嫌棄,要是能打特效,他的腦袋上一定掛出一個大大的「井」字符了。

  少年隱隱還帶著些許嬰兒肥的臉因氣惱而變紅:「我哪裡得罪你了啊!明明都已經是——了還這麼小氣。」

  是什麼?

  阿緣想要聽清那模糊了的字,卻怎麼也聽不到。

  不僅如此,就連視野都好像模糊了起來。

  「這就要走啊,那早去早回啊。」

  最後聽到的,是少年無可奈何地叮囑。

  還有某個好像跳進自己懷裡的黑影。

  再醒過來,自己正坐在一個花園的亭子裡。非常標准的歐式庭院,周圍是修建的恰到好處的玫瑰花園,嬌艷的花朵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鮮艷明媚。而自己所在的白色的亭子裡擺放著同色系的桌椅。

  桌面上帶著花紋的骨瓷茶壺還帶著些許熱氣。

  「今天怎麼這麼在這裡?」驚訝的聲音響起。

  順著聲音看去,一頭金發……不,一頭被陽光染成金黃的淺棕色頭發出現在自己眼前。

  接著才是一張俊美但不知為何透著點傻乎乎感覺的臉。

  「難得見到你偷懶誒,平時這時候不是……啊,這是什麼?」

  他驚訝的指著桌面,阿緣這才發現,桌子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圓滾滾的……黑色玩偶?

  整體造型就像一個黑色的蛋上嵌了兩只兔子耳朵,額頭上則是頂著一個暗淡的藍寶石?

  不對,這麼大一顆,應該是亞克力鑽吧。

  不然誰會在玩偶上方這麼大一顆寶石呢?

  阿緣一邊想著,一邊扣了一下上面的藍色亞克力鑽。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玩偶好像躲了一下?

  「是什麼呢?」

  見阿緣沒回答,他又問了一遍。

  「玩偶吧。」

  阿緣也想不到更好的答案,隨口說道。

  她看著面前的男人——熟悉的面孔和熟稔的態度,無疑是認識的人,而且可能關系還很好。但是……

  為何也想不起名字來呢?

  「哈……又是露切給你的麼?」

  露切是誰?

  「她還真是喜歡你啊。」那人坐到了阿緣對面,熟門熟路的給自己倒了茶。「對了你聽艾蓮娜說了麼?露切的孩子……啊,沒有麼?」

  「沒有。」阿緣緩緩搖了搖頭。

  事實上她連露切是誰都不知道,只是同樣的,對這個名字很熟悉。

  「啊……我竟然是第一個告訴你的麼?不過也難怪啦,你那麼忙。」

  穿著黑色條紋馬甲,手上還帶著看起來像是特攝片裡才會有的奇怪手套的的男人笑了。

  「這次回來是——麼?」

  是什麼?

  再次出現了阿緣聽不到的詞語。

  「怎麼樣,做——是什麼感覺?」

  「大概是無所不能的感覺吧。」阿緣聽到自己這麼回答。

  平淡直白,就仿佛在說「人活著需要呼吸」一樣。

  「也是。」男人笑了下。「畢竟是——嘛。」

  是什麼呢?

  阿緣看著手中的茶杯發起呆來。

  茶水映出來的是熟悉的容貌。

  醜肯定是不醜的,但也絕非是讓人一眼驚艷的絕世美人。只是眼睛……

  眼睛?

  阿緣下意識的抬手摸向自己的眼睛。卻發現剛剛看到的光點一樣的東西,就仿佛是自己的錯覺。

  微涼的風拂過,男人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後站了起來:「那我也去忙啦,下次再見吧。」

  「等下!」見男人轉瞬就走到了花園入口,阿緣不由伸出手臂,「等等,你剛剛說我是什麼——」

  阿緣著急,但男人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笑著揮了揮手,轉身向著外面走去。

  「等等!Giotto——」

  一直沒能想起來的男人的名字終於脫口而出。但畫面也跟著逐漸收攏,視野變得越來越窄,終於再次消失不見,只有一閃而過的黑影,再次衝向自己。

  這一次,阿緣覺得自己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待了很久。

  如同深沉無光的夜晚一樣將自己包圍的地方,但奇特的是並不會覺得不安。

  反倒很安心。就好像知道在這裡很安全,沒有能傷害到自己的東西,並且……

  只要她想,這裡就會在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或許是因為她有了這樣的想法。原本一片漆黑的世界陡然明亮了起來。

  這次她出現在一個明亮的房間裡。

  房間很大,簡單卻並不單調。

  看得出視線之內的一切都是上好的物品,無論是裝修還是大小家具都一樣。就連辦公用品,都透著個「貴」字。

  除了那個黑蛋一樣的玩偶。

  先前在亭子裡見到的那個帶著兔耳的蛋星玩偶,也再一次跟著自己來到了這裡。

  阿緣不自覺的抬手摸了摸它,然後才把視線投向面前。只是……

  看著面前寬大的辦公桌,還有上面擺放的各式辦公用品,不知為何突然心裡一哆嗦。

  切實的有種被什麼統治過的恐懼。

  ——是什麼呢?

  她呆呆地想著,很快得到了答案。

  「是我,千手扉間。」

  有人從門口走了進來,手裡還抱著厚厚一疊文件。

  阿緣終於知道那種恐懼感是什麼了。

  是無窮無盡的文件。

  是怎麼也看不到盡頭的工作。

  然而白發的男人卻好像體驗不到阿緣的驚恐一樣,「咚」的一下將手上半米高的文件放了下來。

  這些是今日需要看完的。

  他動作迅速的給文件進行了分類,動作之快,阿緣甚至看到了他手臂的殘影。

  「這些是可以等到明天的。」

  「還有這些。」他單獨拿起了一份可能也就一釐米左右的文件。

  「這些?」

  阿緣也跟著盯著這些文件,既然特地拿出來,那應該是很重要或者有特別交代的內容吧。

  「是關於——的。」

  聽不到的詞語再次出現。

  「是什麼?」

  阿緣不由重復了一遍。

  白發紅眼的男人盯著阿緣看了幾秒,然後嘆了口氣,單膝跪在了桌子前。

  「是神廟。」

  這次,阿緣終於聽清楚了。

  「您是這世上唯一的神明,姬君。」

  那個詞一出,就好像整個世界都被暫停了一樣。

  ——神明。

  先前的疑惑都有了解釋。

  「我哪裡得罪你了啊!明明都已經是神明了還這麼小氣。」

  「怎麼樣,做神明是什麼感覺?」

  「也是。」男人笑了下。「畢竟是神明嘛。」

  那些被抹去的詞語,都是「神明」。

  「我是……神明?」

  阿緣有幾分恍惚,整個人在那一瞬間仿佛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半理所當然的認為那是唯一答案,另一半卻像是不承認一樣持續質疑著。

  「是的,您是世上僅存的,也是唯一會垂憐苦難的神明。」

  男人斬釘截鐵的。

  「您可以聽。」

  他說著,拉開了一側的簾子。

  外面的聲音傳了進來。

  是人聲。

  層層疊疊,無數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他們在說:

  「獨一無二的月之姬君。」

  「拯救世界的神明大人——」

  「懇求您,實現我們的願望,讓我們免於苦難吧!」

  那並非是無法做到的事情。

  只要她點頭,渺小無比的人類的願望就能成真。

  只要……

  阿緣站起來,緩緩抬起手。

  如同流水一般的衣袖順著她的動作向下滑落,帶著淺淺光芒,絕非人類之力能夠織造的華美羽衣隨著她的動作而流動。

  ——是天之羽衣。

  阿緣腦海中莫名浮現了這個名字。

  雖然好看,但沒什麼用處,還不如從夢幻城帶回來的天女羽衣的飄帶。

  能當繩子也能當包袱皮,塞點東西進去還冒充流星錘。

  等等。

  夢幻城又是哪裡?

  飄帶又是什麼?她什麼時候用它做過這些?

  阿緣的大腦再次陷入了混亂,隨著人們的聲音,割裂感也變得比剛才更加鮮明。然而單膝跪在地上的男人還是原來的樣子,下面祈求神明的人們也在不斷不斷的重復著聲音。

  一切都仿佛在催促著她做出決定。

  高高在上的月之姬君。

  人類賴以生存的神明大人。

  只要她點頭,一切就都是圓滿。

  她展現神力得到供奉,人類實現願望遠離苦難。

  只要順應著答應下來。

  一切就——

  「這樣的畫面,百看不厭。」

  在重疊的人聲中,她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

  「原來我們的力量,也能這樣使用啊。」

  有誰發出哭泣般的感嘆。

  「只要我們組成自衛隊,就可以保護家園了吧,所以,請把你們的力量借給我。」

  有誰笑著發出邀請。

  「其實妖怪也沒什麼可怕的嘛!」

  有誰像是打開新世界大門一樣肯定的道。

  還有誰曾環抱著自己,貼在自己耳邊,用低沉的聲音道:「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抬起的手緩緩收回來。

  割裂感變得更加明顯,卻不會再帶來混亂。

  「沒錯,實現願望,從來都不應該靠神明。」

  阿緣聽到自己這樣說著。

  「這種騙小孩兒的世界,還是留著你自己享用吧!」

  她話音未落,世界就像碎裂的玻璃一般龜裂開來,露出了隱藏在之後,神聖卻虛無的場景。

  阿緣卻是頭也不回的轉身奔跑。

  首飾掉了下來。

  奢華的天之羽衣也在顛簸中層層滑落。

  阿緣卻毫不留戀,持續向著一個方向奔跑。

  那裡,出現了一個跟這個空間完全不同的黑色的洞。

  隱隱還能看到有什麼東西在其中搖晃著,仿佛在招呼她快點來。

  阿緣最後加快了速度,靠近洞口的時候勇猛的向裡面一撲,一把摟住了那個幾乎和黑色融為一體的東西。

  「莫歌拿!走!」

  藍色的寶石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在神聖的氣息侵蝕過來之前,黑色的傳送通道徹底關閉。

  阿緣抱著懷裡黑色的莫歌拿,在跨越空間的黑色通道裡卷來卷去。

  好在粉色的飄帶及時出現,將她們包裹起來才算穩定下來。

  「謝了莫歌拿。」

  阿緣親昵的蹭了蹭之前數次被自己認為是玩偶的莫歌拿的身體。

  「真的很驚險啊。」

  莫歌拿處傳來了成熟女性慵懶的聲音。

  「是啊,我差點以為就要全文完了呢,侑子小姐。」

  阿緣拍了拍胸脯。

  「我真沒想到信仰力累積起來會成這樣……」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

  信仰力一直在累積的事情阿緣是知道的,只是因為在上次跟神明的自己道別之後影響不大,她就沒有在意。

  萬萬沒想到會在那個時候突然爆發。

  好在當時有人幫了一把……

  不對,是有人幫我麼?

  阿緣又糊塗了。

  大致的事情都記起來了,但還有一些地方仍然模糊。

  比如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又是為何來到了這個距離自己所在的時代有千年之久的地方。

  穿越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根據過往的經驗,她能到達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緣分的牽連。

  但千年前——

  她實在不記得自己跟千年前有什麼關聯。

  畢竟,真要是能跟千年的人有關系,那還至於等到打了千年才開始建立和平嗎。

  「那畢竟是神明的力量。」壹原侑子的聲音再次借著莫歌拿響起,「是地球上已經不復存在的力量,沒有人人知道它究竟是怎樣的力量,只能你自己小心。」

  「最好的辦法是在臨界前將它消耗掉,但究竟要如何做,恐怕只有你自己才能明白。」

  畢竟除了她之外,再沒有人能知道那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又能做到怎樣的程度。

  「我知道了。」阿緣點了點頭。

  莫歌拿也安靜了下來,沒有再傳來侑子小姐的聲音。

  接著原本旋轉的通道突然一停,阿緣就知道自己到站了。

  除了岔子的時空,重新歸整到了在篝火晚會爆發的那一刻。

  阿緣在明亮的出口來了個信仰之躍,只要出去了,這一次就結束了。

  然而就在她出去的那一瞬間。

  她卻聽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姬君。」

  那分明是先前在那個世界裡同自己對話的千手扉間的聲音。

  !?

  難道神明的自己創造的世界還沒有破碎!?我跑了個寂寞?

  帶著這樣驚恐的思考,阿緣猛地睜開了眼睛。

  「阿緣!」

  宇智波斑焦急的聲音響起,一雙大手緊緊地將自己擁抱,就好像怕她會消失一樣。與此同時,曾經炫目如月亮掉落凡間一般皎潔明亮的光芒也漸漸地收攏起來。

  阿緣笑著回抱了宇智波斑,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

  「沒事,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那阿緣有信心解決一切問題——除非是面對神明的自己。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然而:「恕我直言,這可不是我們的輝夜城。」

  讓阿緣背後一涼的聲音再次響起,她轉過頭,就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存在於這裡的男人。

  白發,紅眼,冷漠的表情。

  「扉、扉間?」

  「是我。」千手扉間說完單膝跪了下去。

  「終於找到您了,姬君。」

  不枉他特地在姬君的羽衣上留下了一個飛雷神用的坐標,24小時不間斷的尋找。終於在使用了一個傳說中六道仙人時代流傳下來的神木忍具後讓他抓住那一點線索找到了那個坐標,並且順應姬君的力量被拉了過來。

  因為被姬君的力量覆蓋,千手扉間是無法使用自己的力量用飛雷神進行移動的,他所能做的就只有順著那個目標坐標跳進來,然後由姬君的力量牽引過來。

  至於那力量會不會在穿越的過程中斷裂消失,那也是千手扉間無法判斷的。

  這無疑是賭上性命的危險嘗試,但來到於此地的千手扉間卻只字未提。

  「姬君——」

  「你干什麼!放開緣小姐!」

  一聲呵斥突然從後面傳來,接著一個白色的人影飛快衝到了兩人中間。

  「緣小姐!他對你做了什麼!」

  行動力拔群的阿修羅衝到了阿緣面前,用警惕的眼神盯著面前白發紅眸的男人。

  一臉凶惡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在打招呼。

  阿修羅再次發起了攻擊。

  面對揮到面前的拳頭,千手扉間自然不會站著被打,他只抬起手臂就擋住了阿修羅的拳頭。雖然稍稍有些驚訝對方這一拳帶來的力量,但這直白到可愛的攻擊動作卻無法對身經百戰的他造成影響。

  他不僅擋了下來,還一個側身卡位卡住了阿修羅接下來的攻擊,並且反手就把人摔了出去。

  對方看起來是認識姬君的,那最好還是不要下殺手。

  然而千手扉間的善意卻沒能被接受。

  阿修羅在空中轉身重新調整了平衡,接著腳下一個用力,借著牆面就再次揉身攻了上去。

  「哢嚓」。

  被他借力的木牆以他落腳的地方為中心,碎裂開來。

  阿緣呼吸一緊。

  「阿修羅!」

  落後一步的因陀羅也終於趕回來了,見到弟弟跟一個人陌生的白發男人打的難舍難分,甚至還有落了下風的跡像,他趕緊一個健步也衝了上去。

  「哢嚓。」

  被因陀羅拳頭撞到的地面也呈現了蜘蛛網狀的裂痕。

  阿緣眼前一花,隱隱有種不詳的既視感。

  ——這畫面我仿佛見過。

  並且接下來……

  沒能一擊制敵,無論是因陀羅和阿修羅,還是千手扉間的動作都大了起來,行動間也打出了火氣。

  『砰!』

  『哢嚓!』

  『嘩啦!』

  幾個呼吸間,就來了一首拳腳交響曲。

  ——伴隨著什麼東西碎裂破斷的聲音的那種。

  「都……」

  阿緣深吸一口氣。

  「都?」

  一直關注著阿緣的宇智波斑低頭看向懷裡的女人,至於打架的三人……反正死不了,繼續打去唄。

  「都給我停手啊你們瘋了麼!」

  怒喝聲,響徹夜空。


第33章 (加更11)

  因陀羅和阿修羅最終還是踏上了(自認為)給親爹收拾殘局的路程。

  並且正如因陀羅說的那樣, 大筒木羽衣並沒有允許他們帶人,非常公平的讓他們只身上路。

  理由也很充分「你們之前已經帶走很多人了,忍宗也需要人來維持日常。」

  話都說到這裡了, 他們也不好再跟親爹計較,只好一聳肩離開。

  考慮到這一走可能要去好一陣子, 因陀羅和阿修羅決定先回村裡交代一下工作再跟緣小姐告個別再離開。為了不影響進度,他們日夜兼程,終於在夜幕降臨之時趕了回來, 看到村子裡的燈火的那一瞬間,兩人的心情都是十分高興的。

  就在不久之前,這裡還是一個半荒廢的強盜窩, 現在卻已經成了人們安居樂業的地方。

  ——雖然現在距離安居樂業,還有一段距離。

  尤其在聽到熱鬧的聲音時, 阿修羅更是喜笑顏開。

  「在慶祝什麼?是二期工程完工了麼?」他說著說著又有點懊惱,「啊——可惡, 要是父親晚兩天來找我們,我就能完成我的工作了。」

  誰不喜歡完成的成就感呢?這種投入了,但沒能做完的感覺最讓人難受了。

  「那你要去跟父親說。」

  因陀羅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回道。

  「啊這……」

  阿修羅不說話了, 他要是能跟父親講通, 他也不會丟下要收尾的工作回去啊。

  不過下次就不一定了,這次主要還是出於過去的習慣, 只要父親一說有急事他跟哥哥就撒丫子跑回去了。下次要還是這種不是迫在眉睫的工作,他肯定等自己手頭的工作做完再回去。

  但沒等他們加速衝回村子,異變就發生了。

  月亮突然變得格外明亮,而村子裡, 也宛如升起一輪滿月一樣充滿了皎潔的白光。

  那絕非是他們知曉的任何一種人造光源能造出的效果。

  兄弟兩人倒抽一口冷氣, 阿修羅大腦一片空白, 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就立刻用自己所擁有的最快速度衝了過去。

  因陀羅遲疑了一秒,也放棄思考跟了過去——有什麼事,到了再思考對策也不遲。

  「然後一落地就看到扉間哥一臉凶惡的看著緣小姐,我還以為他是哪裡來報仇的強盜什麼的呢。」

  被罰舉著「弄壞建築對不起」面壁思過的阿修羅用一只手抓了抓後頸。臉上卻有幾分慶幸。

  不是來搗亂的就太好了。

  千手扉間:你才一臉凶惡!

  阿修羅爽快道歉:「誤會了真是對不起啊。」

  同樣舉著「我太衝動了對不起」的牌子站在一邊的千手扉間看到這個跟哥哥有異曲同工之處的青年,無奈的點頭應了一下。

  「我也太不理智了,抱歉。」

  自己也是昏了頭了,怎麼就跟孩子打起來了。

  ——雖然兩人戰鬥起來一點不像十幾二十歲的青年,但自己打出火氣了也是真的。

  一定是和平太久,自己也松懈下來了。

  因陀羅瞥了這個莫名的白發男人一眼,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如果他沒有舉著「我是幫凶對不起」的牌子的話,那確實還是很有大佬氣場的。

  不過事已至此,誤會總歸是解決了。

  前去給被突然的變動嚇到了的其他人催眠的宇智波也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其實倒不是擔心嚇到人,主要還是因為恐慌之下的人們會下意識的向神明祈禱祈求幫助,處理不好阿緣真的要原地二周目升天。

  「其他人都安頓好了?」

  阿緣歪了歪頭問道。

  「嗯。」

  宇智波斑點了點頭,然後才看向闖禍三人組,重點是那個白發紅眼的。

  「呵。」

  他無聲的嘲弄了一聲。

  千手扉間當場青筋暴起,卻又無可奈何。

  先不說這些人明顯更信賴宇智波斑,只說事情本身,他也脫不了責任。

  誰讓他就跟壓不住性子的小年輕一樣動手了呢?

  「損失不大,就是倉庫和活動室這裡的問題。」用寫輪眼置換了人們對剛剛發生的事情的記憶之後,他還順便檢查了一下附近建築的情況。

  也幸好他們沒有跟慶祝的人們站在一起。

  「還有地面要再重新整理。」

  「辛苦了。」聽完宇智波斑的彙報,阿緣點了點頭。

  忍者的力量就很離譜,他們既可以身輕如燕,也可以在下一秒一拳一腳一個大坑。

  「總之,都冷靜下來了吧?」

  阿緣抱起羽衣的裙擺走向三人。

  「是的。」

  三人都點了點頭。

  「那就來說說正事吧。」

  她首先看向因陀羅和阿修羅。

  「父親找你們辦的事辦完了?」

  她首先問起的還是大筒木羽衣的事情,三番兩次喊孩子回去,一定很緊急吧。

  「啊,那倒沒有。」阿修羅用食指搔了搔臉頰。

  「准確說是我們現在正在辦事的路上,本來想來看看,跟您打個招呼再出發的。」因陀羅接過話頭解釋了起來,「父親大人讓我們去給他年輕時的失誤收拾殘局。」

  「哈?」阿緣回憶了一下大筒木羽衣的臉。

  光那張臉……他年輕的時候,得是幾十年前了吧?

  這麼多年過去還沒解決的問題,那得多大啊。

  難不成真的是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仔細想想,『年輕時的失誤』再加上『幾十年後還要收拾』,怎麼想都可能是那種事情。

  「是神樹的殘骸導致的問題,據說兩個村子都飽受神樹殘骸的影響,所以讓我們去解決。」

  因陀羅不知道阿緣在想什麼,卻仍然本能的多解釋了一句,這才讓他父親擺脫了晚節不保的慘劇。

  「啊這樣啊。」阿緣咳嗽了一聲,抹掉了自己剛剛冒泡的腦洞。

  「很急麼?」她接著又問。

  「應該不是很急。」因陀羅想了一下回答。

  畢竟要是真的很急切,父親也不會允許他們留下查資料了。

  阿緣點了點頭:「那就好,那你們就留兩天,把自己破壞的地方都補上再走吧。」

  她說著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千手扉間。

  「扉間,你也一樣。」

  「是。」千手扉間沒有異議的應了下來。

  見事情說完了,阿修羅終於忍不住好奇心的開口:「緣小姐,你身上的衣服好漂亮啊。」

  不同於見到的過的,只是顏色不同,但整體來說都裹得很嚴實的衣服。緣小姐的衣服雖然也繁雜,但卻輕飄飄的,表面的花紋在她行動間就像是在流動,而且好像還在微微發光。

  太漂亮,他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衣服。

  「啊,抽卡送的。」

  回想起過去靠著這身衣服闖天下的那段歲月,阿緣也是感慨萬千。

  「抽卡?什麼是抽卡?」

  阿修羅重復了一邊自己沒聽懂的詞彙。

  「就是賭博的一種……總之,不是好事,千萬不要學。」

  阿緣想了想,想解釋什麼是抽卡,首先得解釋什麼是游戲。還是算了,就讓他理解成是賭博的一種吧,是壞文明,不要學。

  「緣小姐,你找回記憶了麼?」

  跟阿修羅的關注點不同,因陀羅一下子切入正題。

  「嗯,七七八八吧。」阿緣歪了歪頭。「要是問我的身份之類的,我大概都記得,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很模糊。」

  比如自己到底是怎麼來的,她還記得宇智波斑說的是他們碰了什麼東西。但具體是什麼東西,那東西又是怎麼來的,這類就都不記得了。

  總覺得這其中似乎還有個人或者環節的存在。

  就像缺了塊的拼圖,亦或者不滿足條件沒有開放的關卡。總是差了那麼一點。

  ——不過那個曾經喊她當媽的黑絕的事她到是想起來了,同時也格外清醒自己是多麼的機智,在發現它的那一瞬間就趁他病要他命把人干掉了,一點沒有給它卷土重來的機會。

  那種像是蟑螂一樣的東西太討厭了。

  沉默了片刻之後,因陀羅問出了另一個關鍵的問題:「那麼,你要回去了麼?」

  問題一出,阿修羅和千手扉間幾乎同時看了過來。不同的是阿修羅眼中的是難以置信,而千手扉間眼裡則是隱隱的期待。

  這也代表了兩人的心情。

  阿修羅不敢相信,並且希望緣小姐能留下來。

  而千手扉間則希望事情越早解決越好,他們也好早點回去。

  他們都在等阿緣的答案。

  然而阿緣……阿緣其實也不知道。

  「老實說,我不知道,總覺得好像還差了點什麼。」

  她臉上有幾分苦惱,但很快就又拋到了腦後。

  船到橋頭自然直。今天她能恢復記憶,那缺少的這塊拼圖說不定哪天也就自己蹦出來了。

  「比起那種事,首先還是要把村子建好吧。」

  已經參與進來的事情,誰會想半途而廢呢?當然要有始有終才好。

  「那就好。我還以為緣小姐馬上就要走呢。」

  聽到阿緣說不會立刻離開,阿修羅立刻松了口氣。

  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問緣小姐,想要跟她學習呢,要是真就這麼離開了,那他該怎麼辦?

  因陀羅表情不變,心裡也是松了口氣的。

  他的新方向才開個頭,要是連個商量的人都沒了,那日子可太難過了。畢竟除了緣小姐和宇智波斑之外,是真的沒有人能跟他好好交流了。

  阿修羅想不了那麼多,遇到事情交流一下還行,讓他思考未來的事,那是難為他。

  至於父親……

  還算了吧。

  因陀羅一秒就把父親排除在外。

  「現在也很晚了,大家收拾一下去休息吧。」阿緣拍了拍手,「明天再商討怎麼安排你們的勞動補償問題。」

  「是……」

  忍宗兄弟倆聽話的走了。

  留下一肚子疑問的千手扉間盯著一直沉默的待在姬君身後半步位置的宇智波斑。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接看吧。」

  忍宗兄弟不在了,宇智波斑大方的亮出了寫輪眼,准備給千手扉間來個場景重現。

  不得不直視寫輪眼的千手扉間:「……」

  可惡的宇智波!

  幻術的時間和現實的流速是不同的,千手扉間在幻術裡看完他們這段時間的經歷之後,表情都扭曲了。

  「那個忍宗……什麼東西!」

  一句粗話脫口而出。

  千手扉間承認那是個很好地村子,和平寧靜,人們過著祥和富足的生活。

  但是……

  那個叫大筒木羽衣的領導者在搞什麼?夢游麼?

  孩子們是隨便學學就行的麼?

  學不會不是應該研究問題究竟出在哪裡想辦法解決麼?

  ——不,不對,那不是重點。

  「不制定獎懲措施,那規矩能有什麼用?」

  這讓戰國走過來的他不能理解。

  忍者之所以一直重復著相同的生活方式,是因為他們不想做別的麼?

  肯定不是,主要還是因為他們不清楚除了忍者還能做什麼,以及……忍者要遵守的規矩,都是血淋淋的。違反者全都要付出鮮血的慘痛代價。

  一代又一代疼下來,人們自然就會順應著限制自己了。

  但在忍宗裡,除了那個長得就像個宇智波的因陀羅,其他人都完全意識不到一樣隨隨便便的湊合著。

  這種地方能像這樣無憂無慮存活幾十年,與其說是他們強,倒不如說是世界太溫柔了。

  要是換到他們的時代,過不了一年就得完蛋。

  「總之,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啦。」

  見千手扉間表情稍緩,明白他是整理好情緒的阿緣聳了下肩膀。

  「現在的主要工作是村子的重建,然後我們再去找那個丟失的關鍵。」

  是的,雖然這一次也是自己發起的重建工作。但主持的工作她卻分給了因陀羅和村裡的其他人。

  由他們來行動,自己則是擔任起類似「顧問」的職責。主要負責規劃和解答。

  這次之所以沒有以前在輝夜城那麼拼……

  大概也是自己下意識的覺得不應該那麼做吧。

  真是萬幸。

  比起村子的重建工程,千手扉間更在意阿緣說的「丟失的關鍵」,他開口:「姬君所要找的,究竟是什麼?」

  「我不知道。」阿緣沉默著搖了搖頭,「大概就是一種……看到了、或者達成某件事就能知道,但在此之前我也沒什麼頭緒的東西。」

  「我了解了。」千手扉間問的本意也只是想若是幫忙盡快找到那個「關鍵」,只要能形容出來,他就能想到辦法。若是這樣明顯不屬於自己能夠理解範圍內的,那他也無能為力。

  至少在收集到足夠信息之前是這樣。

  那倒不如按部就班結束現在的工作,然後再准備下一步。

  阿緣拍了拍手,「好了,扉間你也先去休息吧,大老遠跑來一定很累了。」

  阿緣思考了幾秒,給他指了個方向。

  「你就睡那邊的房間吧。」

  「是,那請恕我先行告退。」

  千手扉間還有很多事想問,但他也明白現在不是交流提問的時間,就一如既往循規蹈矩的退下了。

  只是臨走的時候,忍不住又瞪了一眼留在姬君身邊的宇智波斑。

  「剛剛到底是?」千手扉間也離開,終於只有兩人獨處的時候,宇智波斑輕聲問起剛剛發生的事情。

  「那個啊。」阿緣摸了摸因為力量耗盡而沉睡的莫歌拿。「簡單來說就是又跟神明的部分打了……不,不對,應該說是神明的部分想忽悠我,但我沒上鉤。」

  阿緣說著往後一靠,穩穩地靠進宇智波斑懷裡。感受著頭頂傳來的溫度和穩健心跳,她突然嘿嘿一笑。

  「畢竟我現在的生活可比神仙好多了。」

  她看著窗外的明月,就著這個姿勢伸了個懶腰:「而且人類也是不可能只靠許願就得到拯救的。如果不是人自己出力,那別說地面上的神仙了、宇宙級的神仙來了都沒用。」

  人類可從來都不是柔弱到沒有外力拯救就會滅絕的存在。

  「比起那個……斑,對不起啊。」

  阿緣抓著他的手輕聲道歉。

  「什麼?」

  「一不小心就把你忘了。」

  雖然這不是她自己的想法,但是被重要的人遺忘,肯定是很難過的。

  「這不是你的錯。」

  宇智波斑肯定的道。

  「你已經做到最好了。」

  作為絕望中走出來的忍者,宇智波斑早有覺悟。

  再怎麼美好的未來,事情也一定不會是一帆風順。

  而他認定了這樣一個注定無法平凡生活的人,自然也要面臨它帶來的後果。

  宇智波斑只會認為是自己沒能保護她,而不會認為是阿緣的錯。

  「謝謝。」阿緣閉上眼睛,「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不。」宇智波斑回握住她的手。

  能遇到你,是我們最大的幸運。

  「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

  他把打橫抱起,走向阿緣的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賠償組一大早就准備開始自己的勞動了。

  大家都是以身體強健著稱的,區區凌晨起床,小意思。

  主持安排工作的自然不是阿緣——這個時間她還在夢裡睡的正香。不知道是不是揭露了神明的自己的計劃。阿緣今天晚上並沒有做噩夢,因此睡的格外結實。

  明白幾人性格,天剛蒙蒙亮就來到昨天被他們破壞的地方的宇智波斑:

  「既然都來了,那就准備開工吧。」

  他視線在三人面前轉了一圈。

  「你們自己商議?還是我來規定?」

  「我自己來就行了。」因陀羅第一個回答。

  自己犯了錯還要別人指揮著才能收拾殘局的話,他不如直接死了再投胎。

  宇智波斑的視線又看向另外兩人,當然主要還是千手扉間。

  畢竟初來乍到,他不介意給他「一點點」幫助。

  「用不著你。」

  千手扉間冷哼一聲就去取木材了。

  宇智波斑再後面好心叮囑了一句:「記得先登記。」

  「要你說!」

  說的好像誰沒干過似的!?

  阿修羅不明白兩人之間的官司,只能左右看看,然後一聳肩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們看起來是很熟的樣子……或許這就是特有的交流方式?

  直覺告訴他不要管會比較好。

  「我負責地面,你們兩個負責牆體的部分,如何?」

  因陀羅看了看兩人,主動開口分工。

  「好啊。」阿修羅一口應下來,接著轉頭看向千手扉間。

  「扉間哥呢?也可以吧?」

  「我沒問題。」千手扉間一頷首。

  「那我給你講一下大概的方法和用途吧,比如這個木頭……」阿修羅拿起一個木質零件,准備給人解釋。

  然而千手扉間只是掃了一眼,就流利的報出了用途:「做成榫卯結構再拼裝到一起?」

  因陀羅試圖介紹修補作業:「地面應該……」

  千手扉間仍然對答如流:「先清理破損部位,夯實後再進行補土。」

  「木頭的處理……」

  「拋光後上漆——順便你們為什麼不烘干呢?火遁加風遁應該不是難事?」

  「水和泥土的比例是……」

  無論因陀羅和阿修羅說起什麼,千手扉間都能對答如流。幾次之後,兩人也不再自討沒趣。

  轉而嘀咕了起來:

  阿修羅:「你說這人得建過多少村子啊。」怎麼會這麼熟練呢?

  因陀羅:「能在緣小姐身邊,怎麼也不會差,你多聽少問,看看人家是怎麼工作的。」

  因陀羅在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同他在宇智波斑身上感受到的相似的氣息。

  這位「千手扉間」,也一定不是簡單的人。

  阿修羅要是能學到一星半點也是好的。

  分好工確定了位置,三人就開始忙活了。

  清理破損部位,除去廢棄的部分。

  然後才是修整修理的工作。然而就在太陽升起,村子逐漸熱鬧起來的時候,不速之客突然到來。

  准確說應該是有人從天而降,整整好好的砸到了村子中心的位置。

  伴隨著響聲,煙塵也滾滾散開。

  人們這才注意到來到此處的是數名有著白色頭發和白色眼睛,身上也穿著白色衣服的家伙。

  「我乃大筒木羽村之子。」

  為首的男人帶著冷漠的表情開口,他白色的眼睛微微顫動,將村子的一切收入眼底。

  「特來調查造成月亮異動的原因。」

  然而跟他想想的不同的是,迎接他的,是一片沉寂。

  就好像人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似的。

  他微微皺眉再問:「此處主事者是誰?」

  他再次看向周圍,這次才注意到人們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情緒。

  被來自月球的自己嚇到,那也是在所難免的。

  他給這些人的表現找了個借口。

  然而沒等他再開口,一聲嘹亮的叫聲就響徹雲霄:「他、他們把光榮榜砸了——」

  沒錯,自稱是月球來客的幾人所降落的地方,剛剛好就是昨天才揭幕的,感動了所有人的『光榮榜之碑』所在的地方。

  人們都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向這邊,自然也是因為原本好好地立在這裡,應該跟村子一起千百年流傳下去的『光榮榜之碑』已經不見了蹤影。

  除此之外,原本平整的地面也砸出一個大坑,衝擊之下周圍的建築自然也跟著遭了殃。

  站在自己砸出來的坑洞裡的月球人?

  不知為何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第34章 (加更12)

  事情還是要從昨晚說起。

  跟大筒木羽村不同, 對於月球出生的他的後人們來說。

  月球才是他們的家鄉。

  下面的星球雖然有親戚居住,但畢竟不是自己家。哪怕父親說有監督的責任, 他們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畢竟是「外地」的事情。

  一直到昨天,星球上突然出現一道光。而他們所在的月球也在同時震動了一下。

  ——這就不得了了。

  不僅月球人人自危,就連在把事情交給孩子之後已經很久不管是的大筒木羽村都驚動了。

  「我得回去看看。」

  大筒木羽村先去檢查了母親輝夜的封印,然後才定下了這個決定。

  或許是哥哥那裡出了什麼問題,或者是神樹有有了什麼動靜——雖然因為母親而有了心結很多年都沒有聯系過, 但大筒木羽村心裡還是很惦記哥哥的。

  地面上出現這麼大的問題, 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然而就在大筒木羽村找到了地點准備動身的時候, 他的孩子卻自告奮勇替他去。

  「父親大人, 我們去吧。」

  跟他有著相同銀白色瞳仁的兒子大筒木佑人主動提道,在他後面,是跟著點頭的大筒木理人和裕人。

  大筒木羽村還是稍有顧慮, 他的孩子都是在月球上出生成長的,一輩子沒回去過,真的沒問題麼?

  「可是……」

  身為老大的大筒木佑人趕緊跟上:「父親不是常說那邊發生的事情也有我們的責任麼, 那出了這樣大的動靜,我們自然去要一探究竟。」

  他說的有理有據,大筒木羽村也找不到什麼可以反駁的點, 只得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那你們萬事小心, 查清楚了就回來吧。」

  於是兄弟三人就這麼出發了。

  他們的想法很單純,因為是地上的人惹的事, 他們作為監視者自然是有權查問的, 那就應該要有威嚴的出場, 把人鎮住。

  為了不傷人,他們還特地選擇了村子中間空曠沒人的場地。

  然而沒想到的是……

  「你在干什麼啊!!」

  迎接他完美亮相(自以為)的,是一記鐵拳。

  從小在月亮上長大,過著只有父母兄弟還有傀儡們陪伴的生活的孩子哪兒見過這個。當即吃了這一拳帶著拋物線飛了出去,滯空好一陣才「哄」的一下撞到了後面的房子裡。

  後面的大筒木理人和裕人直到哥哥被打飛出去才反應過來。

  本就是新建起來的房子當即被砸了個稀裡嘩啦。

  「混蛋你竟敢!」

  兩人眼睛一瞪,眼眶周圍血管暴起,一左一右衝向打飛哥哥的青年。

  然而阿修羅也不是一人,因陀羅見狀也揉身上前:「還敢放肆!?」

  還瞪眼?

  論眼睛,寫輪眼可還沒輸過。

  猩紅的眼睛配上和黑色的勾玉,論顏值和逼格,顯然都是寫輪眼完勝。

  原本大筒木理人和裕人憑著默契的配合眼看就要好好教訓這個打了哥哥的人,但因陀羅的出現卻讓場面再度失衡。

  作為忍宗眾望所歸的天才,因陀羅雖然不像宇智波斑那樣有豐富的廝殺經驗,卻也足夠對付這幾個不速之客。

  眼看自己兩人合力都要落下風,他們趕忙放出了更多傀儡來幫忙。

  而先前被打飛出去的大筒木佑人也回過神來了,比起疼痛,更多的是恥辱。

  一個照面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打飛的恥辱讓他蒼白的臉漲紅起來,再配合上被阿修羅那一拳打出的腫塊,俊秀的臉此刻看去竟像是個紅燈籠。

  大筒木佑人的加入使得戰況進一步升級,白眼無死角的視野使得他們可以更好的判斷戰局和敵人的位置。但因陀羅的寫輪眼卻可以更快一步的判斷他們的下一個行動。

  五個人連同傀儡一起打的乒乒乓乓好不熱鬧,拳拳到肉,硝煙四起。

  周圍的地面和建築也跟著乒乒乓乓,幸好人群早就被千手扉間和宇智波斑疏散,倒不至於出現人員傷亡。只是村子中心特地留出來的廣場和周圍的活動室,是徹底成了廢墟。

  「咚!」

  大筒木理人飛出去,砸毀了旁邊堆積在一起的木材。

  「啪!」

  阿修羅一腳踹空,剛好把地面再砸個洞。

  「哥哥!我來幫你!」大喊著的大筒木裕人衝上前去,卻被早已發現他行動的因陀羅抓住胳膊甩出去,直接在旁邊的地基上砸了個「大」字坑。

  「可惡!」

  大筒木佑人這下真的失去理智了,他抬起的手上浮現了綠色的光芒。

  ——是時候站出來制止這一切了。

  宇智波斑和千手扉間對視一眼,默契的行動起來。

  一人衝向因陀羅兄弟,一人衝向大筒木兄弟,在幾個年輕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把人全都控制住按在地上。

  「咚咚咚」

  隨著幾聲悶響,五人連同周圍的傀儡一起全都五體投地了。

  看著眼前這一架,眼前一花血壓都上來的阿緣這才走上前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幾人。

  「現在冷靜了?」

  早就習慣被她命令的因陀羅和阿修羅在聽到緣小姐聲音的一瞬間就冷靜了下來,老老實實趴在地上反思。

  而從沒吃過這苦頭的大筒木兄弟三人就不服了。

  「可惡!」身為大哥的大筒木佑人不服氣的叫到,「有本事不要偷襲再來!」

  他堅信自己之所以被一擊按在地上,完全是因為這個黑發男人趁自己不注意偷襲。

  「沒錯!偷襲者無恥!」

  另外兩個也叫了起來。

  「看起來他們很不服氣啊。」千手扉間抓住機會,給了宇智波斑一個「你是不是不行」的眼神。

  宇智波斑冷哼一聲把人松開。

  「我給你們個機會,起來。」

  他雙手環胸,站在原地。

  察覺到因陀羅阿修羅兄弟兩人已經失去了戰意,千手扉間也松了手,讓兩人得以站起來觀看戰況。

  兄弟倆揉著手站起來,就見到突然到來的白發兄弟三人被花式吊打摩擦的慘狀。

  宇智波斑沒有向阿修羅那樣把人打飛老遠。反而把戰鬥範圍就控制在了自己周圍很窄的一圈。然後,大筒木兄弟三人就像沙包一樣的重復被滯空毆打、被踩在地上,被拽著衣服甩來甩去的凄慘場面。

  非常有1234/2234再來一次的節奏感。愚人節風高耗能末班車、宇智波斑沒有用忍術,就靠著強悍的身體和豐富的戰鬥經驗把三人徹底摩擦了一遍。

  乒乒乓乓的聲音配合著骨頭碎裂的脆響反復出現,三兄弟終於再也站不起來了。

  宇智波斑隨意的撣了撣衣服,表情平靜地好像他剛剛沒有群毆而是隨便活動了下身體。

  他俯視著剛剛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筒木兄弟三人。

  「還有異議麼?」

  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的三人:「……」

  這他們哪兒還敢說有異議啊!

  「好慘。」

  雖然他們砸了自己心愛的村子(在建中)讓人很生氣,但看到幾人這麼凄慘的樣子,阿修羅也只能流露出同情的神色了。

  同時心裡也在嘆息。

  你說你們來就來吧,怎麼就不能安安靜靜地走進村子呢?

  看,被打了吧。

  因陀羅到是覺得痛快。

  該。

  辛辛苦苦建立的村子,每一寸都是他們的心血。二話不說上來就把廣場砸了,活該自己也被砸成碎片。

  留一條命都是看在還要找他們要賠償的份上。

  「那麼,現在先來打個招呼吧。」

  阿緣等宇智波斑教育完了才再走進三人。

  「我是這個村子的代理村長,阿緣,你們是誰?來這裡干什麼?」

  回應她的是一片寂靜。

  人們這才注意到兄弟三人因為傷勢過重,已經昏了過去。

  「先治療一下,然後搬進去吧。」

  好在宿舍區沒有受損,找個房間把人放進去就行了。

  阿緣說完,揉了揉隱隱抽痛的額頭環視被打的破破爛爛的中心廣場。

  「現在還是先討論一下修復重建的問題吧。」

  可惡,怎麼走哪兒都逃不過重建工程——難不成還是什麼詛咒?

  不過在此之前。

  「他們剛剛是不是自我介紹是叫大筒木什麼的來著?」

  阿緣看向因陀羅和阿修羅。

  「那是你們親戚?」

  真要是,那可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打了自家人了。

  但話說回來,怎麼感覺姓大筒木的,都多少有點奇怪呢。

  被問道的因陀羅和阿修羅同時搖了搖頭。

  他們沒見過這些人,也沒聽父親提起過。

  而且別的不說,長得也不像啊。

  阿修羅又偷偷看向哥哥和斑哥。

  真要說像,那應該還是斑哥跟我們更像嘛。

  阿修羅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不由肯定的點了下頭。然後才注意到了一件新奇的事。

  「哥,你眼睛的花紋變了耶,還挺好看的。」

  原本三個豆豆的花紋,變成了跌倒一起,像是花一樣的圖案。

  「哥,我喜歡這個,你能一直保持麼?」

  因陀羅下意識的就給了弟弟一下。

  亂說什麼不著調的東西呢。

  寫輪眼哪兒還分什麼好看不好看的,不都是……

  等等?

  因陀羅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想起了一個可能。

  四下張望了一番之後衝向一個裝著水的容器,撐在容器兩邊看向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然後整個人也懵了。

  熟悉的容貌上卻有一雙陌生的眼睛。

  正像弟弟說的那樣,猩紅的瞳孔中有兩個像是花一樣的圖案。

  他難以置信的低喃:「萬花筒?」

  這麼多年過去都沒什麼變化,這稍稍一著急就突然……萬花筒了?

  ——

  大筒木佑人是在遍布全身的刺痛中醒來的。

  身體很沉重,四肢耶像是灌了鉛一樣,移動一下都困難。

  難道我睡前又跟兩個弟弟切磋了一天麼?

  大筒木佑人一邊想著,一邊艱難的睜開眼,卻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場景。

  ——我這是在哪兒?

  「你醒啦。」

  青年人輕快的嗓音響起。

  大筒木佑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到一個看起來很憨厚的青年正關切的看著自己。

  「怎麼樣?還好麼?能自己坐起來麼?」

  「可以。」大筒木佑人呆呆的點了點頭。

  直到這時,記憶才倏地回到腦海當中,讓他認出這個親切憨厚的青年,赫然就是先前一拳把自己打飛的那個人。

  「是你!」

  他伸出手指對面的青年,那被指著的人也不生氣。反而順勢爽快的自我介紹道:「我叫阿修羅,對不起啊,之前我氣壞了,才沒聽你說完就一拳打過去了。」他說著,還肯定的點了點頭。「但也沒辦法啊,誰讓你們上來就把廣場弄成那個樣子,還把大家齊心協力建的『光榮榜之碑』弄壞了。」

  現在回想起來,阿修羅仍然十分心疼。

  那可是大家齊心協力做的啊,是對大家工作的肯定,是榮耀呢!

  是他和哥哥都沒趕上的榮耀,怎麼就這麼沒了呢。

  作為一個向來把別人看的比自己更重的人,阿修羅面對被毀的一干二淨的「光榮榜之碑」的時候,比由良這些名字在上面的人都還要心疼。

  所以才會理智斷片,大腦一熱就衝了上去。

  大筒木佑人也很委屈:「那不就是一個廣場麼!」

  那只是一個廣場,可他們卻是結結實實被打了個半死啊!

  尤其是後面動手的那個家伙!那是真的是實打實的沒有收手啊。

  ——如果他知道那已經是宇智波斑手下留情的結果,怕不是要羞憤的找個石頭撞死去了。

  大筒木佑人出生的時候,基本都弄得七七八八了,他能看到的基本就是人們和傀儡一起合作的小修小補。對他來說,那都是不值得關心的小事。所以他無法理解阿修羅為什麼會這麼傷心。

  「這是大家齊心協力建的廣場!還有光榮榜之碑呢!那可是只有做得最好的人才能把姓名留在上面的榮譽之碑!」

  重點只是廣場和石碑麼!?重點是那是大家的心血和榮耀!

  大筒木佑人一時語塞:「這、這個……」

  從沒競爭壓力的月球人哪兒懂這個,一下就懵了。

  接著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醒了?」因陀羅頂著冷漠臉看了過來,「醒了就跟過來吧,緣小姐要見你,你的兩個弟弟已經先過去了。」

  「你們對理人和裕人做了什麼!」提到兩個弟弟,大筒木佑人頓時警惕起來。

  「放心,都好好地。」因陀羅嫖了他一眼,冷冷的道。

  還要讓他們干活補償呢,怎麼可能缺胳膊少腿。

  大筒木佑人咬住嘴唇,忐忑的被帶了過去。

  過去的路上他又看到了先前他們戰鬥過的那個廣場,原本修了台階,比周圍地面高處兩層的廣場此時布滿了坑洞,整體高度也比周圍下陷了些許。

  周圍的建築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一些人正在周圍走動,肩抗手提的干著什麼。從他們沉重的步伐和臉上的汗水可以看出來,這些工作對他們來說並不輕松。

  看到這樣的畫面,大筒木佑人心裡稍稍有點不是滋味。

  他也說不清那是怎樣的感覺,只是「我沒錯」的想法,卻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堅定了。

  大筒木佑人原本以為他會帶自己去村長的家,結果因陀羅卻徑直衝著那個下沉了的廣場走去。

  等繞過房子,就看到在那邊的幾人。

  最醒目的是最前方的那個女性,她手裡拿文件,正在吩咐周圍人的工作。時不時有人領了工作離開。

  平心而論她並不是容貌最出眾的,但當視線看過去的時候卻一定會被她所吸引。而在她旁邊顯眼的一黑一白,赫然就是之前阻止了他們戰鬥的兩人。

  其中那個黑發的更是毫不留情的把他們痛毆了一頓。

  雖然被人打成那樣很丟人,但大筒木佑人並不記恨對方。

  畢竟會有這種結果主要還是他們技不如人。

  「緣小姐。」因陀羅快步走了過去,「我把人帶來了。」

  「辛苦了。」阿緣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跟在因陀羅背後走來的大筒木佑人。

  「你們的事情我已經聽你的弟弟們說過了,你們是因為之前爆發的光和月球上的異動才來探尋的對吧?」

  阿緣會這麼問,顯然是在傷的最重的大筒木佑人來之前,已經從他那兩個弟弟處獲取了足夠多的情報。這種情況下,大筒木佑人的口供就沒那麼重要了,比起多一分可能只是更詳細一點的口供,倒倒不如談談別的。

  大筒木佑人聞言松了口氣,解決誤會就好,這樣一來他也好找到原因回去交差了:「那……」

  「但是因為你們的原因村子出現了大規模的破損,所以需要你們進行賠償。」

  阿緣說著抬起手,才來此處連二十四小時都沒有的千手扉間立刻配合的將一個卷軸放到她手裡。接著阿緣才在大筒木佑人疑惑的眼中將卷軸打開念了起來。

  「以下是緊急統計出來的村內損失,為了方便你們理解,分成了下列幾項。」

  阿緣不僅自己說,還把卷軸上的內容拿給他看。從場地到建築再到個人、從直接損失到間接損失,從原本的工期進度,到損毀的材料以及被耽誤的工期進度,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千手扉間出品,必然精品。

  哪怕只是只是短短幾小時趕工出來的。

  「最終結果就是這樣。」

  她指了指最下方的幾個總結給大筒木佑人看。

  哪裡寫了一串數據和方案。

  考慮到月球來客不一定有錢——再加上村子現在的問題也不是缺錢而是需要趕工期。所以最終整理出來的賠償數據全都以工作內容來表達。

  大筒木佑人一臉懵逼。

  字他都明白,但這個組合到一起的內容,怎麼就看不懂了呢?

  「要是你覺得我在騙你,可以看看先前的工作記錄。」

  阿緣說著,指了指另一個人手上捧著的厚厚一疊文件。

  「所有的工作,包括設計、負責人、執行人還有用料和時長都是有記錄的,給你的補償方案也是根據這些計算出來的。你對哪項有疑慮,都可以尋找對應的檔案查看。」

  大筒木佑人逐漸呆滯。

  「你的兩個弟弟剛剛已經在各自的確認書上簽字,現在給你看的是你的這份,如果沒有意外,那你也簽字早點開工吧。」

  聽到弟弟的事情,大筒木佑人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等一下?我弟弟們……」

  「他們在那邊。」

  阿緣指了指一旁正在手忙腳亂按照要求鋸木頭的兩人。然後拍了拍明顯還沒回過神來的他的肩膀。

  「早點開工,早點結束你們才好回去月球。」

  大筒木佑人,KO。

  大筒木佑人稀裡糊塗簽了確認書跟著宇智波斑去工作之後,阿緣才看向因陀羅。

  「這幾個人真的不是你們親戚麼?」

  這個稀裡糊塗夢游一般的作風,可真的很像是大筒木羽衣啊。

  「不是。」因陀羅說著遲疑了一下,「至少不是我認識的。」

  接著又補充道:「不過我給父親大人寫信了,如果真的有,父親大人應該會告訴我們吧。」

  他們出生的時候,忍宗姓「大筒木」的就只有父親一人,所以是不是親人,只有父親大人一個人知道了。

  因陀羅心情復雜。

  實話說他非常不希望這幾人真的是自己親戚。不然那也太難看了。

  忍宗還有村裡的大家辛辛苦苦建起來的村子,為了肯定大家的工作才特地建立的「光榮榜之碑」就這麼被人踐踏了,而且始作俑者還是自己的親戚。

  因陀羅想像一下都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十二萬分的抗拒這個結果。

  「那也許只是同名同姓吧。」

  阿緣倒也沒有深究的意思。

  畢竟不管是不是都無法改變他們破壞了村子的事實,也無法改變他們都要受罰的結局。

  減輕是不可能減輕的,要真是忍宗的親戚,那只會罪加一等而絕不會減輕。

  大筒木佑人稀裡糊塗的就拿著自己簽名的,一式兩份的確認書跟在宇智波斑身後走向村外的一個工作地,准備開始自己的第一項工作。

  「學著他們的樣子做吧。」

  把人送到了,宇智波斑就對著正在此處工作的幾人揚了揚下巴,示意大筒木佑人跟著做。

  從沒做過這種活的大筒木佑人探頭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剝樹皮。」

  宇智波斑言簡意賅的答道,接著又在臨走之前告訴了大筒木佑人一個噩耗。

  「忘了告訴你,在你們昏迷期間,你們的查克拉已經被封印了。」

  要是能用查克拉簡簡單單的完成工作,那還叫懲罰麼?既然說了是懲罰。是補償,那就得讓他們結結實實記住這個教訓才行。

  當然不是。

  大筒木佑人瞪大雙眼。

  宇智波斑露難得好心的叮囑了一句:「工作的時候記得當心點。」


第35章 (加更13)

  宇智波斑最後的話, 讓大筒木佑人如墜冰窟。

  自他懂事起,查克拉就是他的一部分。對他來說就如同手腳一般的存在,現在他卻告訴自己, 已經把自己的查克拉封印了!?

  大筒木佑人眼前一黑,也顧不上工作不工作的事情了,立刻就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結果卻真的如他說的那樣。

  空空蕩蕩。

  原本遍布體內的查克拉,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了。

  無論他怎麼嘗試,都無法感應到查克拉的存在。

  大筒木佑人狠狠的打了個哆嗦, 離開熟悉的家鄉來到地面的時候他沒有害怕, 在村子莫名其妙就被打了個半死的時候也沒用害怕, 但是現在,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

  貫穿身體,甚至連靈魂都顫動起來的恐懼。

  「別想了,開始工作吧。」同樣在剝樹皮崗位的人拍了一下大筒木佑人的肩膀。

  「別碰我!」恐懼之下, 大筒木佑人一把拍開了對方的手,看向對方的眼神裡也充滿了驚慌。那是失去賴以生存的重要存在帶來的不安。

  好在拍他的忍宗門人也是個大度的,不僅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還好心勸說道:

  「我不碰你沒問題,但你真的要開始工作了。村子裡不養閑人的。」

  跟她一起的同伴就沒那麼大度了。

  「跟他說這些干嘛,要不是他們, 村子也不至於這麼慘。」

  明明昨天他們都還在暢想即將完工的村子會有多好, 今天就發現四分之一的工程要重做。最重要的「光榮榜之碑」也都沒了。

  想到這裡他就窩火, 這可是自己第一次像這樣被認可,結果還美夢還沒做完, 一睜眼就什麼都沒了。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白了大筒木佑人一眼。

  「我——」大筒木佑人下意識的就想反駁。他想說自己是月球大筒木一族族長羽村的長子, 才不是什麼閑人。但下一秒就想起自己的查克拉已經被封印, 這些有查克拉的人都能威脅到他的這個殘酷現實。

  大筒木佑人直到現在仍然想不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只能咬咬牙,老老實實的學著那些人的樣子搬了一根木頭放到架子上准備剝樹皮。

  好在除了查克拉之外,親爹還給了他一副好體格,這點體力活做起來還不算費勁。

  放在這裡的木材都是提前在露天環境下放置2天的,用特質的鏟刀從根部的位置找好角度鏟進去往上一撬,就能讓一塊樹皮和樹干分開,接下來只要順著這個裂口再繼續往上鏟,幾下就能撬下一長條,最後再上手一撕,一塊完整的樹皮就下來了。

  但這是對於熟練工而言。

  對於大筒木佑人這種徒有力氣卻從沒做過的生手來說,那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觀摩旁邊的人的動作之後,大筒木佑人覺得這不是個困難的活。深吸一口氣,說服自己這是為了回去月亮必要的行動之後就開始動手了。

  「哢嚓。」

  看到他的動作,旁邊的人倒抽一口冷氣:「你這怎麼鏟進木頭裡了啊!」

  是要把樹皮干掉不是讓你把木頭干掉啊!

  是的,大筒木佑人這一下下去,手中長柄鏟刀的刀刃部分幾乎整個沒入木材當中。完整的木材就這樣出現了瑕疵。

  白發白眼的青年面色難看,用力把鏟刀拔了出來:「我沒掌握好力度。」

  「噗!」

  這次到是沒有直接扎穿木頭,卻是貼著木頭的邊緣切開了一塊後直接沒入了地面。

  大筒木佑人:「……」

  好心的忍宗門人:「……」

  「你還是先踩著吧。」忍宗門人到沒有嘲笑他,因為他們來的時候做的也不夠好——雖然沒有像這位一看就沒干過活的大少這樣慘吧。但他們也是邊做邊摸索才有了今天這個熟練的技術的。

  「像這樣,一腳踩著木頭,然後再下鏟子,先找找手感。」那人示範了一番之後才把鏟刀又還給大筒木佑人。

  雖然這個動作有點危險,但大少爺總不至於衝著自己的腳去鏟吧。

  ……應該,不會吧。

  大筒木佑人當然沒有笨拙到會鏟到自己的腳。但這樣一腳踩著木頭,雙手握著長柄鏟刀去鏟的姿勢也實在是說不上有美感。

  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笨拙。

  這種情況下自然也談不上工作效率。

  但再怎麼說好歹是開始工作了,這就是好事。

  藏身在暗處的宇智波斑看到這裡,才轉身離去。

  雖然蠢了點。

  他想著那三個自稱是從月亮上來的家伙。

  但好在還沒到無可救藥的程度。

  不然他不介意動手提前清除敵人。

  戰鬥經驗豐富的日向一族都被自己和柱間摁著打,更何況是沒多少戰鬥經驗的「大筒木」?

  同愜意的宇智波斑不同。

  千手扉間從那三人自稱是月亮來客之後,就一直很緊張。

  月亮對他們來說,實在是有不同意義的存在。

  千手扉間的視線落在了還在跟阿修羅說著什麼的阿緣身上。

  畢竟輝夜城,不,他所處的世界的核心,就是這位「月之姬君」。那樣一來,如果這真的如宇智波斑說的那樣是千年前的世界的話,那這些人搞不好就是姬君的祖先或者同族。

  想到這裡,他就不免焦慮。

  萬一人們發現姬君也是月球人要帶她回去怎麼辦?

  千手扉間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

  加入自己遇到一個說是百年後來的千手一族的後裔,那只要證明真的是個千手,他自己肯定是願意把人帶回去的。

  不說是不是真心接受,至少不能讓千手的血脈就這麼流落在外。

  千手扉間很擔心這裡的月球人也是這樣。

  還有姬君……

  雖然現在姬君看不出對這些人有什麼情分的樣子。但若真是同族,那後果會如何可就真說不好了。

  但千手扉間也不敢主動提起這個話題。萬一人家原本不知道沒想法,讓自己這一說反而意識到了該怎麼辦。

  千手扉間的大腦開始了高速思考,手上的工作卻也沒有拉下,飛快的處理著送到自己手裡的各項數據。左右手一起開工,速度快的都快要出殘影。

  用料、施工順序、人員配置……

  哪怕才來一天,千手扉間都可以像是從開始就跟著一起干一樣熟練。

  幾十年的文書工作經驗,哪裡是因陀羅阿修羅這兩個小年輕能比得上的。

  這看程恐怖的處理效率,成功贏得了阿修羅敬畏的視線。

  太可怕了,這真的人能做到的事情麼?

  阿修羅決定以後要好好聽扉間哥的,畢竟能做到這種事的人,絕對不好惹。

  而千手扉間卻沒有在意阿修羅那時不時投向自己的小眼神,經過高速復雜的計算和思考之後。

  他覺得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推進村子的重建工作,讓姬君早點跟這些人分開。

  越早分開越好,越早分開就越不容易有後續。

  ——而對於阿緣來說,她反而更震驚於「月球上真的有人存在」。

  畢竟以她常識裡的月亮,應該是個引力極低沒有大氣層,晝夜溫差大,沒有生物沒有水的石頭衛星。

  但是在大筒木理人和大筒木裕人的口中,那卻是一個森林海洋建築應有盡有的世界。

  「所以你們在月亮上完全可以自給自足咯?」

  她坐在旁邊看著雙胞胎兄弟跟其他人一起修整木材。

  他們兩個同樣也被封印了查克拉,但也許是因為習慣聽從哥哥的話,兩人只是最初慌亂了一下,很快就冷靜下來遵從命令開始了工作——也因此成了阿緣套話的主要目標,主要還是好奇月球的樣子。

  開始的時候就被阿緣套了一大堆內容。

  比如大筒木羽村的存在(聽起來就跟大筒木羽衣有聯系),再比如月亮上除了他們的父親之外還有數名一起的族人(但不姓大筒木),再比如他們的目標是來探明之前異動的真相之類的。

  「是的。」回答她的是三兄弟裡最小的大筒木裕人。

  跟同胞哥哥相比,他是那個性格稍微外向一點的。交流後發現這裡的人不都那麼恐怖(特指把自己跟哥哥打出節奏感的那人)之後,他就能正常交流了。

  幾小時後的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剛醒過來時跟雙胞胎哥哥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可憐樣了。

  「月亮上都有的,我們就住在大筒木一族的族地裡,族人雖然不多,但因為有傀儡們,所以什麼都很方便。」

  說起自己心愛的家園的時候,更是格外有精神。

  簽確認書的時候他看過了,這些人的意思就是要他們賠償,等他們賠償了自己造成的損失之後,就能回家去了。

  有了這個前提,他在回答問題的時候就更盡心盡力了。

  生怕因為自己有所隱瞞而被扣工作量。

  大筒木羽村走的時候沒帶走多少人,作為代替使用了大量的傀儡。

  雖然確實很方便,但反過來也導致他的三個孩子在缺乏為人處世的經驗的同時,也是真的沒什麼動手能力。

  就在大筒木裕人回答的時候,他手上一個疏忽,就又把木頭給鋸斷了。

  看的負責帶他的忍宗門人臉都發青了——都說心疼的。

  材料雖然沒花錢,但也是他們辛辛苦苦整出來的,現在又是修補的關鍵期,哪兒經得起這麼浪費。

  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分不清被罰的究竟是自己還是這兩兄弟。

  怎麼看都是自己更痛苦一些吧。

  大筒木理人自然主義到忍宗門人的臉色,只是他平時話就不多,現在面對陌生人就更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了。只能低下頭更加專心在自己的工作上。

  然而天不遂人願,他越是著急,手上就越是出錯。

  「哢嚓。」

  好好地木頭被他抓碎了一塊。

  是的,雖然被封印了查克拉,但遺傳自大筒木的好身體,還是讓他擁有遠超一般人的力量。在失去查克拉要重新適應身體的這個時候,就格外容易出意外。

  白發白眼,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的大筒木理人看著手中的木屑,眼神無助了起來。

  忍宗門人只覺得他捏的不是木頭,而是自己的心髒。

  他帶著一副要哭的表情看著阿緣:

  「緣小姐,你們要不就先去聊天吧。」別讓他們糟蹋木材了,求求了。

  接收到了求救信號的阿緣:「咳,那我先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先工作吧。」

  阿緣頂著忍宗門人震驚的眼神開溜。

  ——誰沒個從生疏到熟悉的過程呢?多干干就好了。

  只不過到了還是因為兩人失誤太多浪費了不少材料而給他們換了個崗位。

  修補地面。

  其實一開始是想把他們送去拆除破損建築的。但考慮到那些曾經一磚一瓦造出房子的人們的心情,最終還是換成了修補地面。

  任誰也不會想要跟一個破壞了自己勞動成果的人一起工作吧?

  換成過去阿緣還寫論文那陣子,要是導師安排一個報廢了她論文的人一起工作,她恐怕殺心都起了。

  而接了各自的懲罰工作的阿修羅和因陀羅,卻是偶然的撞到了一起。

  「哥。」阿修羅笑著招呼道。

  「嗯。」因陀羅點了點頭。

  見周圍沒有人,阿修羅小心的湊到因陀羅身邊一臉糾結的問:「哥,你說那三個人,不會真是我們的親戚吧。」

  他好慌啊。

  跟親哥一樣,他也很在意自己親戚把大家的勞動成果糟蹋了的事情。

  當然除此之外,更擔心的還是萬一還有其他這樣的親戚,也稀裡嘩啦的跑來砸場子怎麼辦。

  到時候一個了兩個的都用這種「轟」一下砸下來的方法,那他們干脆也別干活了,就等著修修補補吧。

  雖然也可以像現在這樣懲罰他們,但懲罰終究只是事後彌補,再怎麼也不會比開始就完成要好。

  經歷此事之後,阿修羅現在是比因陀羅還要堅定的「懲罰支持者」。罰!必須得罰!不罰怎麼服眾?不罰怎麼對得起他們辛辛苦苦這麼些天所做的努力。

  因陀羅只得又重復了一遍:「我已經寫信去問父親了,你放心阿修羅,不管是不是親戚都不會有變化的。」

  然而阿修羅還是一聲嘆息:「這都什麼事啊,哥,萬一真是咱們家的親戚……我都沒臉見大家了。」

  要是敵人也就算了,怎麼都好說,但要是自己的親戚……

  阿修羅頓時無措了起來。

  過去他都能把太藏的錯誤往自己身上背,今天自然也不會說出「親戚是親戚,我是我」的話來。

  「別放在心上。」因陀羅其實也很在意,阿修羅的羞愧他只多不少。但現在首要工作是找出拿三人的來歷和抓緊時間對村子遭到破壞的地方進行修補。

  愧疚也好,沒臉見人也好,都是事後需要擔心的。

  真跟他們有關系,他自然不會為自己或者父親脫罪。

  就是不知道父親年輕的時候究竟犯了多少錯。希望他和阿修羅有生之年,能來得及都修正了吧。

  今天的因陀羅,身上的責任也十分重大.jpg

  因陀羅的痛苦無人得知。

  夜晚降臨的時候,疲憊至極的大筒木兄弟三人也顧不上抱怨飯菜簡陋了,狼吞虎咽吃完自己那份,就互相攙扶著回去休息了。

  ——等到大筒木佑人終於再想起來他們來此處的任務,是要問清之前發生的異變的原因的時候,他的兩個弟弟早都已經撐不住相擁而眠了。

  大筒木佑人看著熟睡的兩個弟弟,也嘆息著閉上了眼睛。

  他倒是有心想要去問,但疲憊至極的身體卻不允許他再起床做更多的行動。

  渾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在痛苦呻吟。

  明天。

  他閉著眼想著。

  等到了明天,他再去問。

  跟隨兩個弟弟,大筒木佑人也墜入了夢鄉。

  而另一邊,也許是因為有太多意外和思考,這一晚的阿緣也做夢了。

  只不過同先前那些殘酷到刻意的夢境不同。

  這一次的夢境很溫和。

  雖然虛無,卻十分吻合——就仿佛她闖進了別人的夢境裡一樣。

  阿緣隨意的行走在其中,沒一會兒就看到了很多像是泡泡一樣的東西。

  還挺童趣……也許是個孩子的夢?

  「莫歌拿!」

  黑色的莫歌拿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接著就像是要帶她去到什麼地方一樣,一蹦一跳的向著某個方向走著。

  阿緣跟在莫歌拿背後,在大小不同的泡泡間行走,偶爾能從一些大泡泡上看到像是人影的東西。不過並不恐怖,反而像是萬花筒一樣,還有點漂亮。

  她們走著走著,突然見到一個對阿緣來說不算陌生的木門前。

  沒多余的裝飾,卻並不會覺得破舊的深色木門,站在那裡就仿佛在發出邀請,讓阿緣去打開它。

  阿緣走上前去,推開了木門。

  莫歌拿率先蹦了進去。

  門後的房間並不算大,一側是正在燃燒的暖爐,另一邊則是一個圓形的茶桌。茶桌背後正坐著一個熟悉的面孔。

  「真是辛苦了,莫歌拿,謝謝你。」

  莫歌拿蹦到房間唯一的人類面前。

  有著一頭黑到泛藍的長發的女人道謝後,抬起頭笑著看向了阿緣。

  臉頰上小小的橙色花朵都仿佛因為這笑容而亮了些許。

  「好久不見,露切。」

  阿緣笑著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做到了女人對面。再見露切,她心裡也是十分高興的。

  畢竟當年要不是有露切用七的三次方幫忙,她也沒辦法那麼快就揭露「系統」的真相得到自由。

  「你這裡到是跟過去不一樣了啊。」

  「人總要有變化嘛。」露切笑容變得更深切,「不然漫長的時間只做同樣的事未免太空虛了。」

  自稱「露切」的女性打了個響指,桌子上就擺滿了格式點心和溫度正好的茶點。

  「那麼,這次有什麼事呢?」

  阿緣摩挲著茶杯的邊緣,輕笑著開口。

  以她對露切的了解,對方應該不是會有閑心單純的請自己喝茶的人。

  「這個嘛。」露切也沒有扭捏,「主要是想和你做個交易。」

  「我可以幫你在你和信仰力之間制作一個結界,讓它不再這麼容易侵蝕你。但作為代價,若是未來的某天,我的後代需要幫忙的話,希望你能幫她一把。」露切臉上露出了無奈切憐惜的表情。「作為基石的守護者,那孩子也吃了不少苦頭。」

  「結界?」

  「是的,就像臨時制造一個櫃子將信仰力裝進去,這樣一來你也能更好的使用它。」

  作為七的三次方的守護者,作為馬雷指環的擁有者,露切可以做到這一點。

  「那麼,缺點呢?」

  做了無數方案的阿緣堅信世界上不會有百分百只有好處而沒有缺陷的提案。比起讓人心動的優點,她反而會優先思考缺點。

  「缺點是你的感覺會變得遲鈍。因為是分割開來,所以你對於它的狀態的判斷會變得遲鈍些許。」

  就好比同樣重量的行禮,放在拉杆箱裡,和直接背在身上時的直觀感受肯定是不一樣的。

  就算如此,這也仍然是個非常誘人的方案。

  阿緣和她所擁有的信仰力的現狀,就像是一個人背著包袱。並且這個包袱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在她背上變大。為了不被變大的包袱吞掉,阿緣就得拼了命的用身體的力量去擠壓它,以便減少影響。

  若是露切真的能做個櫃子(或者說拉杆箱?)讓她能夠帶著走,那對現在的她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幫助。

  於是阿緣也笑了:「那就一言為定。」

  雖說沒有這個月定,朋友的後人遇到危險她肯定也是會去幫忙啦。

  聽到她如此肯定的回答,露切也笑了。

  她知道只要是阿緣答應下來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於是她站起身,手上的指環燃起了漂亮的橙色光芒,接著那光芒就像是被什麼所吸引一樣,筆直的衝向了阿緣的身體,從胸口沒入其中。

  暖暖的,像是晴朗的午後一樣的溫度從以胸口為核心向四面散開,讓整個身體都變得輕松了起來。

  阿緣不由閉上了眼睛。

  「加油啊。」

  她恍惚間聽到了露切的聲音。

  「千萬不要被打敗啊。」

  這是她失去意識之前最後聽到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像是從水底上浮一樣逐漸變得清晰。

  伴隨著照進房間裡的光芒,阿緣再次清醒過來。

  這是一個格外清晰的早上。

  阿緣看著雙手。

  往日那若隱若現的壓力統統不在了。

  仿佛被誰在心上咬了一下的震顫和聲音也沒有了。這真是這麼多年來,阿緣狀態最好的一個早晨了。

  狀態好的簡直可以直接出去跑個一千米。

  然而沒等阿緣伸個懶腰,神清氣爽的開始一天。

  就聽到有人跑過來的聲音,不僅如此,她還在邊跑邊喊:「不得了啦!忍宗的人和新來的吵起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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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加更14)

  其實早起對大筒木兄弟三人來說, 本身不是什麼難事。

  畢竟在月亮上的時候,他們也總是要做早課的。

  但那是正常的情況下。而昨天,顯然就是「不正常」的情況。

  他們先是大老遠風塵僕僕從月球趕到大陸, 接著又馬不停蹄的按照親爹給的坐標一路狂奔來到此處。結果才剛說完開場白就是稀裡糊塗挨了一頓打……不是,戰鬥了一場。後面好不容易醒了,就帶著滿身酸疼去干活。

  干活就算了還被人封了查克拉。

  然後累死累活做了一天自己從沒做過的活,累的骨頭都要散架只想著睡覺。結果還沒覺得睡多久呢,就被人叫起來說是吃早飯。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頓早飯不吃會死麼!

  那種渾身疲憊就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的驚怒讓最沉默的大筒木理人都忍不住起了火氣。

  他們有火氣, 來叫人的孩子也委屈。

  這三個人毀了自己等人好不容易修好的廣場和「光榮榜之碑」, 現在自己來叫他們吃早餐, 還要凶人, 憑什麼啊。

  村裡誰不是要干活的?誰沒累過疼過?就連緣小姐這樣的貴女沒有也都沒個閑著的時候,每天都要處理文件還要到處視察呢。

  要不是他們,說不定村子今天就能建各家的房子了呢!

  憑什麼啊。

  被凶了的孩子眼睛裡眼淚轉起了圈圈。跟孩子處了這麼多天本就熟悉的忍宗門人自是見不得這欺負孩子的行徑, 自然要站出來替人討回公道。

  這一來一往的,自然就有了摩擦。

  然後發生的事情就在情理之中了。

  好在大筒木兄弟三人被封了查克拉還渾身酸軟,另外一邊忍宗的門人又要護著孩子, 這才沒有再爆發一場戰鬥。

  只不過說雖然沒有戰鬥,火藥味卻一點不少。

  尤其在忍宗和村子裡的人都聚過來之後。

  你一言我一語,大有靠唾沫星子都快把人淹死的架勢。

  大筒木兄弟三人哪兒受過這委屈, 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正面杠上去。

  輸人不輸陣!

  不能丟了月球的臉面, 再加上青年人本就愛面子容易上頭。因此阿緣過來的時候看到的, 就是兩邊都伸著脖子,活像是鬥雞場上的鬥雞一樣的場面。

  雖然不合適但是……

  「噗。」

  阿緣忍不住捂嘴笑了一聲。

  她的聲音不大, 但跟在她身邊的也都不是普通人, 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動靜。

  於是幾雙眼睛都看了過來。

  注意到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阿緣開口解釋道:

  「好像當年的宇智波和千手哦。」

  真的,現在這一幕,簡直就像是經典復刻。

  宇智波和千手的仇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沒人知道。但幾乎每個宇智波和千手,都會有那麼一兩個對家的死敵。

  就算是在敵對的家族裡面,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那種。

  因此當年在輝夜城的時候,宇智波和千手就經常這樣。

  要麼繃著一張死人臉看著對面,要麼遠遠地看到就冷哼一聲扭開臉。

  不過這些都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淡化到幾乎看不到了。冷不丁在這裡突然看到,阿緣還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懷念。

  千手扉間下意識的就開口:「那是宇智波——」

  他話沒說完,就迎來了宇智波斑的死亡凝視。

  大有「你再說一句試試」的架勢。

  千手扉間當然不怕宇智波斑。但也不想因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鬧不痛快,只能冷哼一聲轉移視線。

  然而就在幾人耽誤的這一下,那邊兩人終於忍不住了。

  「你們就是想仗勢欺人唄!」

  「明明是你們犯錯在先的吧!」大筒木佑人和對峙的忍宗門人終於忍不住對對方揮起了拳頭。

  「停。」

  匆忙趕來的因陀羅卡在中間,先是抬手擋住大筒木佑人的拳頭,接著又腿一橫擋住了自己人的腿。

  「你們在干什麼。」

  因陀羅不笑的時候就自帶威嚴,皺起眉頭的時候就顯得格外凶惡。

  起了衝突的雙方見狀不自覺的都脖子一涼冷靜了下來。

  他/因陀羅大人看起來想要殺人的樣子啊。

  見兩邊確實冷靜下來,他才走上前對阿緣致歉:「抱歉,是我沒有管理好。」

  不管是出於(疑似)親戚的角度還是實際上懲罰工作的監督者,他自認為出現這樣一幕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因陀羅大人!」

  見那位天才的因陀羅大人因自己的事情低頭道歉,剛剛跟大筒木佑人吵架的忍宗門人覺得心都要擰了。

  「這不管您的事!」

  那人一下子急了,衝出來語無倫次的解釋了起來:「都是那些人……不,不對,是我的錯,我不該跟他起爭執的。」

  「好了回去吧。」因陀羅一揮手把人擋在身後。

  「我沒有做好監督工作,問題當然是我的。」

  因陀羅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漠,但忍宗門人卻知道這絕不是因陀羅大人在嫌棄自己。他還想說什麼,但又怕給只會給因陀羅大人添麻煩,只得吞了吞口水退後兩步,小心翼翼的看著緣小姐和她身後一黑一白的兩個男人。

  說來也奇怪,緣小姐其實不凶。

  他們也並不知道緣小姐究竟出身何處。但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有統治權。

  只要她在這裡,就絕不會有第二個能超過她的人。

  像這樣犯了錯誤,也都默認由她來判定。

  哪怕是阿修羅大人和因陀羅大人也一樣。

  大筒木佑人看著這一幕也挺不是滋味的。

  他有點氣悶又有點不安。

  氣悶於這些人這樣一來,不就又顯得好像是自己犯了錯,而不安則是……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確實之前的事情自己也有錯。

  就這樣對一個小孩子發脾氣,確實也有自己的不對。要是真因為這件事害的那些人受罰,他也覺得不光彩。

  「哥。」

  大筒木裕人也有差不多的想法。

  於是他在後面小小的拽了一下哥哥的衣袖,意思不言而喻。

  「哥,要是你覺得不合適,那我去也行。」

  他小聲說著。

  這個「不合適」自然指的就是道歉了。

  「不。」

  大筒木佑人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

  「我去。」

  他才是哥哥,怎麼能讓弟弟替自己出面呢?

  哪怕不光彩,那也應該是他來承擔。

  於是他向前走了幾步,別扭的低下了頭。

  「對不起,也有我的問題。」

  當然覺得太累而遷怒了來叫自己的小孩子什麼的,這種事肯定是不能說的。

  阿緣搖了搖頭。

  「你該道歉的不是我,而是他們。」

  順著阿緣抬起的手臂看去,男人就見到了還紅著眼眶的孩子和面帶愧疚的男人。

  大筒木佑人那一瞬間是氣憤的。

  向村子的管理者低頭就算了,憑什麼還要讓他向普通人道歉?

  他不由握緊了拳頭。

  但看到兩個弟弟擔心的眼神,又看到小孩子紅彤彤的眼眶,只得再次深呼吸。人生第一次的,對著比自己地位更低的人道了歉。

  「對不起。」

  他聲音很小,就像是在哼哼。

  「大聲點!家裡沒有教你同別人交談的說話方式麼!」

  阿緣突然一聲呵斥。

  大筒木佑人猛地直起身子,就像是接到了命令一樣立刻大聲開口:「是!對不起!」

  「這就對了。」阿緣拍了拍手。

  「既然都認錯了,那麼就去吃飯吧。至於擾亂秩序的處罰,稍後會通知你們的。」

  摩擦還沒有升級出火藥味之前就被人一盆冷水澆滅了。

  之前的懲罰還看不到頭,現在又背上了新債,似乎看不到完結之日的大筒木三兄弟垂頭喪氣的去了食堂。

  吃完飯後,就到公布新一輪懲罰的時候了。

  「都來了?」

  阿緣看著自己面前站的這排青少年。

  包括月亮上的大筒木三兄弟,各個都身強力壯,精神飽滿。

  ……好吧,三兄弟可能因為昨天的超負荷的工作稍微有點萎靡。

  但總的來說都是有非常豐厚的身體資本的。

  這樣的資本要是能用在征途上,真的是能創造出無限價值。

  阿緣不認為自己真的能當他們的指路明燈,但卻可以在短時間之內妥善的使用這份資本。

  於是她給了他們一個任務。

  「你們的新任務是修路。」

  她說著,從旁邊的卷軸裡抽了一個出來。

  「哈?」

  大筒木佑人不解。

  路不就是那樣麼,能走不就好了,怎麼還要特地修呢。

  「我計劃從這裡到這裡,修一條至少能用幾十年,不會在雨雪天氣泥濘下陷,也不會在大風天氣滿天灰土的高速……啊不是,一條道路。」

  她說著,把卷軸上畫的示意圖拿給他們看。

  「還要在這裡打一條通道。」

  「瘋了麼!?」大筒木裕人第一個跳了起來。

  「你這是要把山挖穿啊!這怎麼可能做到?」

  「大筒木裕人覺得這是在為難他們做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甚至忍不住開始往壞處想——她難不成是想讓他們做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工作,然後把他們扣在這裡?

  天哪這也太可怕太陰險了吧!

  少年被自己的想想嚇到,本就蒼白的臉都變得更加慘白了。

  就連一同來挨罰的因陀羅都忍不住皺眉。

  他同樣也認為這是一個嚴苛的懲罰,就算有可能,恐怕也要以幾十年為單位來進行。

  畢竟這不是說修一條平面的路,而是要把一座山挖穿。

  「這對現在的工作來說沒有意義吧。」他皺眉,並不認為這能對現在的村子起到什麼作用。

  「怎麼沒意義?」

  阿緣在地圖上指了幾個地點。

  「要是能直接穿山過,那人們就不用再翻山躍嶺,而是可以直線走過了。」

  「這樣一來這裡交通不便的問題可以最大程度的得到解決。不僅人們出行方便,這個村子也將因為這條高速……這條路的興盛而變得更加富饒。」

  她的手在附近的幾個城鎮上點了點。

  這幾個地方都是有特點的富裕城鎮,這條路真的能串起來的話,不怕他們不走。

  「數值和技術的支持,千手扉間會給你們提供,工具之類的村裡也有。」阿緣看著面前的幾人反而有些奇怪,「你們可以用拳頭打碎巨石。用個查克拉甚至能削開一座山頭,為什麼會覺得山不能挖穿呢。」

  「那、查克拉不是這樣用的!」大筒木佑人又是第一個反對的。

  查克拉是強大的,需要更加尊重重視的東西,怎麼能拿來干這種只有破壞性的粗活呢?

  「那是怎麼用的?」

  阿緣歪了歪頭。

  「幫人砍樹?」她想到了因為幾棵樹跟親哥鬧矛盾的阿修羅。

  「用來跟人切磋保持狀態?」然後是先前負責忍宗指導工作的因陀羅。

  「或者用來砸別人的村子?」視線最後落在了大筒木兄弟三人身上。

  被她視線掃過的幾人都不約而同的縮了縮脖子。阿緣語氣並不嚴厲,他們卻都感覺到了壓力。

  「你們覺得這就是重視了麼?」

  好、好像也不是哦……

  「那換句話來說,你們這樣得到了什麼呢。」

  「用查克拉點火或者澆水好歹還算是有用處,只是跟人切磋,只是被用來當一種戰鬥的工具——而且還是在世界姑且還算和平的階段的戰鬥工具。這真的就是創造了價值了麼?」

  年輕女性的一番話讓人啞口無言。

  今天的她沒有穿那身漂亮到讓人找不到語言形容的天之羽衣,而只是一身普通干淨的女服,就像是這個世界上無數普通女性。

  但正因為這樣貼近他們,她的話才顯得格外真實有分量。

  並不是命令,也不是嫉妒。

  而是單純的發現並提出問題。

  「那、那是……」

  大筒木佑人想要反駁,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直以來他對查克拉的使用皆是如此,用在眼睛上,用在切磋中。他從沒考慮過它還有其他的用法,他偉大的父親也沒有教導過他還可以用在其他的方面。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那就准備去做吧。」阿緣說著,將卷軸交給了一旁待命的千手扉間。

  在後來有過數次相似工作經驗的他無疑是這次工程最好的顧問。

  「我認為創造價值,才是對查克拉最大的尊重——希望你們回去之後可以好好想想。」

  被阿緣一口雞湯噎住的幾人久久沒有回答。

  終於還是因陀羅率先點了頭。

  「我明白了。」

  「我、我也願意試試。」大筒木佑人緊隨其後。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怎麼能不努力試試呢?

  ——哦,雖然他現在沒有查克拉吧。

  阿緣滿意的點了點頭,也開始最後的吩咐:「那麼現在,首先為自己感到驕傲吧。」

  雞湯之後,自然還要給點甜頭才能調動積極性,於是阿緣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個山洞隧道要是能順利完成,可是能千百年的為人類提供方便的服務的。」

  「所以呢?」

  幾人看向阿緣,覺得她在說一些所有人都知道的話。辛辛苦苦挖穿一座山耶,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要是只用個十年二十年,何必費這個力氣呢?

  「這也就是說,完成這項奇跡工程的人,將會千百年的被後人銘記。只要人們還在使用這條隧道,制作人的名字就有機會千百年的流傳下去。」

  阿緣話音才落下,人們的視線就不一樣了。

  這才是榮耀。

  是村子裡的光榮榜之碑無法比擬的,無法拒絕的榮譽。

  他們或許並不是為了得到什麼名聲才開始工作的,也不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名字流傳千百年。

  但是,要是真的能完成一個能延續千百年的工程……

  那對自己而言,是多大的榮譽和證明呢。

  那可是千百年啊。

  對十幾二十歲的人們來說是無法想像的長度。

  甜頭給完了,積極性也起來了,接下來自然就該是「棒子」了。

  「當然這樣像這樣一個一旦完成就可能會存在千百年,讓無數人記住的大工程機,肯定最後要交給讓人心服口的人來進行的。」

  青年們都緊張了起來。

  剛開始聽的時候,他們都覺得這是緣小姐在難為人。但現在,卻生怕緣小姐不把這個揚名立萬的機會留給自己。

  「那然後呢?」大筒木佑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他自己一刻都不想等了,恨不得現在就去干。

  「因此在初期階段我會把你們分成兩組,最後工程將交給表現更好的那一組補充人力來完成。若是你們兩組的進度都不能服眾的話,就兩組全部都退出,另選新人來接手。」

  所以,誰也別帶著僥幸心理,覺得自己好不好無所謂,只要比另一組強就行。更不要想著謙讓對方,故意出漏子。

  「分組名單在這裡。」

  阿緣說完,掏出自己不久前剛剛寫好的分組名單。

  第一行就赫然寫著:

  一組:

  組長:因陀羅組員大筒木理人,大筒木裕人……

  「什麼!?」

  看到分組的幾人都叫出了聲。

  看到自己的名字在第二組組長的位置,組員卻都是自己不認識的人的大筒木佑人也懵了。

  說道分組,他理所當然的認為是他和弟弟們一組,然後因陀羅跟他的朋友們一組,從沒想過會被拆開。

  「這樣才公平呀。」

  阿緣笑眯眯的看著幾人。

  「大筒木理人和裕人的工作還不上手,所以由有豐富教導經驗,並且體驗過各個崗位的因陀羅來帶領。」

  「大筒木佑人有著不錯的組織能力,所以配給了幾個工作上的熟手。這樣一來也能避免別人覺得是在欺負你們新來的沒經驗不是麼?」

  事實上除了平衡之外,更主要的還是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一個良性的競爭性。

  有這麼大的榮耀吊著,再多的個人矛盾也不會上升到主要矛盾了——除非他們甘心被對方比下去背個「不行」的負面名譽。

  都是血氣方剛的青年,誰受得了天天被人說不行呢?

  渾身白的大筒木佑人還是有點顧慮:「可是……」

  「難道你覺得自己做不到?」大筒木佑人剛開口,就被阿緣打斷了。

  「做不到的話,退出也沒關系,我可以讓阿修羅甚至斑來帶這個隊。」阿緣十分體貼的說著,一臉的「沒關系我們候補多得是」的親切笑容。

  「怎、怎麼可能!肯定沒問題!」

  大筒木佑人自然不會承認自己不如人,更不願意將這個近在咫尺的大榮耀讓出去。

  來到這裡一路都是灰頭土臉的,也是時候讓他們見識一下自己這個月之民的厲害了!

  大筒木佑人不僅說服了自己,還一臉鄭重的說服了弟弟:「理人、佑人,決不能丟臉!」

  這可是事關月之民的顏面的問題,要是弟弟表現不好而輸了,那不僅自己贏了沒面子,還代表他們月之民的能力不行。

  這無論如何都不能發生。

  兄弟兩人也很給力:「哥!我們明白的!」

  因陀羅也不甘示弱:「你們都要好好工作,不能讓別人覺得忍宗比不過外人。」

  這個外人,說的自然就是只在場唯三月球來客了。

  忍宗的人們自然也不會落後:「是!」

  不就是工作麼,誰不會啊,哪怕領導不行,他們也會用自己的實力將隊伍成績拉上去的!

  於是第二天人們就發現,忍宗的門人和自稱是月球來的,現在還在被處罰的三兄弟都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外面的馬路開始熱火朝天的忙了起來。

  「先前不是說先修村子不急著修路麼?」

  有參與過村子建設討論會的人一臉納悶。

  「可能覺得村子裡忙的人太多決定同時開工吧。」旁邊的人回答,「讓那三兄弟去做修路的苦力活也不錯,他們本來就笨手笨腳的,還能多省點料子。」

  「也許吧。」

  因為都還有工作要做,人們短暫的議論了一陣子就把這件事放在了腦後,繼續專注於自己的工作了。

  而對大筒木三兄弟來說,這卻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因為是前所未有的全新工作,所以他們和大陸上的人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他們要坐在一起重頭學習理解,一起協商制定計劃。

  當然經驗上還是有差距的。

  但畢竟自己手下的人都是干活的好手。哪怕他一時干不好,也能找到可以熟稔進行工作的人來負責。

  大筒木佑人滿意,大筒木理人和裕人也很滿意。

  帶領自己的因陀羅有豐富的教學經驗,可以非常細致的給自己梳理各項工作。同時還可以用那個什麼……寫輪眼帶來的幻術模擬工作場合讓他們練手,這樣他們沒有了會浪費材料的負擔,也敢可以放開手腳去嘗試了。

  其實大筒木理人和裕人也不是本,只是因為開頭被批的太慘出錯太多,後面就不敢放開去做了。而他們越是小心猶豫,就越是會懷疑自己,越是懷疑自己,就越是容易控制不住出問題。

  再加上還能模擬一些意外問題,這上手就更快了。

  就是時間太短,一次模擬一個場景。

  要是能一口氣來個三天的大課程就好了。

  兩人甚至有點意猶未盡。

  也就是像這樣大家能普通的坐在一起吃飯溝通之後,他們才知道原來跟自己工作的這些人不僅只是村子裡的人,也不只是『有點查克拉的普通人』,而是來自跟自己出身相似的一個叫『忍宗』的地方。

  同樣由宗主管理,同樣有數名門人。

  同樣在指導有關查克拉的訓練。

  而之前跟自己兄弟三人打的昏天黑地,後面跟他們一起挨罰因陀羅和阿修羅兄弟兩人,跟自己地位一樣,是忍宗的少主。

  兄弟三人心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少主?

  就整天灰頭土臉干活的那對兄弟?


第37章 (加更15)

  大筒木三兄弟面面相覷, 都是一臉懵逼。

  因陀羅就算了,看他來回指揮工作的樣子還有點管理人的樣子。

  但是那個阿修羅?

  那個上來就不由分說的給了自己一拳、後面親自幫自己治療,再後來一直滿身灰土的在各個崗位上來回輪轉干活的那個人哪裡像是少主了?

  誰家的少主會做這些雜事啊!

  當然更讓他們震驚的還是,這一群人明明有查克拉、有過人的力量的人, 卻真的全都在這裡老老實實的工作, 而且看起來還都很樂在其中的樣子。

  這再次震撼了在月亮上出聲,從小就沒干活過的大筒木三兄弟。

  確實挖隧道這件事是流芳百世的榮譽啦, 但是在此之前, 他們只是在修建村子吧?

  那可沒什麼值得誇獎的。

  村子還不是他們要住的, 而是建完之後就會給那些普通人。

  哪兒有這種道理,強大的人反而要給弱者干活?

  這太奇怪了。

  他終於忍不住叫住了自己的一個組員:「你們之前,我是說在村子的時候……為什麼要做這些啊?」

  被他叫住的人,剛好就是先前榮獲光榮榜第一的由良。

  雖然因為大筒木兄弟三人砸了自己村子的行為而惱怒,但在分組上, 阿緣一項公平。

  給他分配的忍宗門人和村民,幾乎都是數得上的干活好手。

  其實開始的時候由良也很生氣, 畢竟這是一項不起眼的自己得到的第一項榮譽的見證。但她很快就調整了自己,重新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畢竟就算『光榮榜之碑』不在了自己的榮譽還是自己的。但工作不好好做可是會立刻出問題的。因此哪怕是被分給『最討厭』的大筒木佑人,她也沒有抱怨。

  而是認認真真的准備自己參與的這個, 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大工程。

  比起個人的喜惡, 她覺得眼下的項目才是最重要的。

  不說做出多大的貢獻, 只要參與其中就是流傳千古的榮耀。

  等到今天大筒木佑人抓住自己的時候, 她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了。

  平心而論這個人確實不太好相處, 但他一直以來也都在盡心盡力的領導著他們工作,一邊跟在他們身邊學習各種工作的做法, 一邊想方設法解決各種技術難點。

  大家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點, 才真的塌下心來聽從他的指揮工作。

  「什麼為什麼?」她反問大筒木佑人。

  「就是在村子裡的工作啊。」大筒木佑人多少還知道壓低一點聲音沒讓別人聽到。

  「那有什麼不能做的呢?」由良澄澈的眼睛看向白色的青年,「我們學習、訓練,不就為了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麼?那在哪裡派上用場,在什麼工作上派上用場,又有什麼關系呢?」

  過去平庸的經歷讓由良格外清晰的感覺到『能做到』和『做得好』的不同,但她更清楚『不被需要』和『被需要』之間的差別。

  訓練查克拉重要,那用訓練得到的好體魄制造木料為什麼就不重要了呢?

  沒有這個道理。

  比起想過去那樣,日復一日重復的訓練,日復一日做著相差無幾的事情,她更喜歡現在這樣被需要,能創造什麼的感覺。

  大筒木佑人不理解她,她其實也挺不能理解大筒木佑人的。

  不明白他為何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唉,可能真的是月亮上面的日子,太空虛了吧。

  回想起他說月亮上人不多,平時也沒多少他需要做的工作的話。由良對他投以憐憫的視線。

  可憐的,要不是來到這裡,他恐怕就會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吧。

  少女的話語沒有激昂的與其,也沒用到華麗的辭藻,但大筒木佑人卻沒有辦法反駁。

  她最後看向自己的那個眼神,也讓他心情復雜。

  自己明明是大筒木羽村的後代,是高貴的血脈,怎麼到了這裡反而覺得處處差人一等了呢?

  算了,還是工作吧。

  他索然無味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飯,跟其他人一起收拾好餐盤之後離開了食堂。比起繼續被人用這種眼神看待,倒不如去做點什麼。

  比如之前那個關於從什麼角度開始深挖的計算——大筒木佑人直到那個叫千手扉間的人開始上課,才知道原來挖山洞有這麼多講究。

  角度、方位、高度、形狀,只要按照正確的數值采用合適的方法,挖穿山地開鑿隧道是可以完成的,而非之前自己之前想的那樣,主要是為了扣押為難自己。

  一旦明白了這點,大筒木佑人的積極性就被最大限度的調動了起來。

  再加上幾次都輸給因陀羅,更是極大地激發了他的競爭性。

  都是少主,這次他一定要證明自己比因陀羅強!

  「呃……」因陀羅突然按了下鼻子。

  「所以……啊,是不舒服麼?」正在彙報的大筒木裕人看著突然動作的因陀羅。

  「不,繼續吧。」

  「好的。」大筒木裕人聞言立刻重新回歸了彙報狀態,「總之,經過這段時間寫輪眼課堂的培訓,大家基本上都能掌握相應的工作技巧了。」

  「很好,那就可以進入下一階段了。」

  因陀羅說著又掏出一個卷軸。

  「接下來是這些,課程會從今晚開始,你去通知一下大家。」

  因陀羅一邊說著,一邊在心底的計劃表上又勾掉了一項。

  對於凡是都想做到完美的他來說,與其半桶水就開工,倒不如先把自身素質和工作能力都提上去。

  跟阿修羅關系好的這些人底子其實並不差,只是大多性格也跟阿修羅相似,總是得過且過,對於精進沒什麼追求。手上的工作也就經常馬馬虎虎。

  過去在忍宗的時候他沒少訓斥這些人。並且不明白為什麼這麼簡單的東西他們都做不到極致。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當年的想法是多麼的傲慢。

  而現在難得有這麼個機會,因陀羅當然要讓用新方法讓他們精進,成為更好的自己。

  還有就是。

  他的視線落到了正在彙報的大筒木裕人身上。

  「加快學習進度之後,你跟理人適應的如何?」

  「很好!沒問題!」大筒木裕人很有活力的舉了舉手臂。

  這比他想像中好多了,於是性格中活潑的那一面也凸顯了出來。

  「那就好。」

  因陀羅欣慰的點了點頭,臉上多了點笑意。

  實話說他其實沒指望分給自己的大筒木兄弟能做什麼事,只是本著負責的原則帶著他們。發現這兩人不僅學得快還能舉一反三完全是意外之喜。

  尤其是大筒木裕人,他不僅能做,還能說出來。文書類的工作也上手很快,現在已經開始負責起因陀羅副手的工作。就綜合工作能力而言,他認為大筒木裕人搞不好比兩個哥哥都強。

  月球那樣的地方真是太糟蹋人才了。

  帶著對人才浪費的惋惜和發現可造之材見獵心喜的心情。因陀脆給兩人上起了「加強班」,一邊摸索兩人的極限,一邊探究寫輪眼課堂的新可能。

  從一次只能模擬一個場景一件事,到開始增加其他因素,變成復合事件。

  畢竟工作中人肯定是要面臨各種可能的。因陀羅希望能用這種方式盡最大可能幫他們適應各種事件,避免浪費和意外事故。

  因陀羅准備先拿自己做實驗,得到穩定的流程結果後就會彙報給父親,希望父親也能有效利用起自己的眼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體消極怠工。

  沒錯,在知曉充實的滋味之後因陀羅再看父親,就總覺得他在消極怠工。

  明明還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他就是發現不了。

  明明還有許多角度可以挖掘,但他就是不去精進。

  就算是上了年紀,也不應該這樣放棄自己。

  於是因陀羅心裡的工作計劃表上又多了一項「教會父親寫輪眼課堂」的新增項。不過畢竟不是什麼緊急項目,於是這項被他歸類在了非常非常靠後的地方。

  兩個項目組干的熱火朝天,完全看不出曾經劍拔弩張的樣子。

  而令人意外的事,雖然調走了許多人,但村子的建設也沒有因此而停止或者變緩。留下的人們反而像精密機械一樣,變得更加精細快捷。每個人都像是機器上的一個齒輪,嚴絲合縫的配合著彼此完成工作。

  千手扉間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阿修羅在房頂上邊干活邊跟人說著什麼。

  那蹲在房頂上一手拎著錘子一手比劃著什麼地憨厚樣子,著實讓他覺得眼熟到沒眼看。

  怎麼到了千年前都擺脫不了大哥的影子。

  千手扉間當然不討厭大哥,但作為一個多年給哥哥善後擦屁股的弟弟,他偶爾也會想要一點沒有大哥影子存在的自由時間。

  千手扉間想靜靜,但偏偏顯眼的白發被阿修羅一眼注意到了。

  阿修羅跟身邊的人說了兩句,就一個翻身從房頂跳下來,興高采烈地追了過去。

  邊追邊喊:「扉間大哥!你回來啦!」

  ——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突然當哥的千手扉間想吐槽,但考慮到面子,他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不僅不能吐槽,還得嚴肅穩重的回應:「嗯,你們怎麼樣?」

  「很好啊,大家都很有干勁兒呢。」

  盡管沒有被選中進入大工程,阿修羅臉上還是沒有一點陰霾。

  「大家都很努力,時刻准備去把去挖穿山隧道的人替換下來呢。」

  沒錯,村裡的人們之所以在工作人數減少之後反而更激發了工作鬥志的根本原因,就是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好隨時將被選拔走的人替換下來。

  他們想不到上面這麼安排的意圖,也不知道選擇的標准是什麼。

  他們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能力是一切的通行證。

  只要能證明他們能做的更好,那就有機會代替那些人去做工程。

  當然不去也沒什麼不好,建設村子也是值得高興地事情——他們本來的來到此處的目的也是這個。

  不管是對忍宗門人,還是被解救出來的村民來說皆是如此。

  挖穿山體的隧道固然重要,但村子才是賴以生存的基礎。

  至少阿修羅是這麼想的。

  所以他並不嫉妒,只會在哥哥也被調走的情況下努力肩負起原本屬於哥哥的那部分工作,可能因為不再向先前那樣什麼事都可以先跟哥哥商量再決定,反而意外的將他的能力鍛煉了出來。不僅自己的工作變得更扎實,指揮能力也因此變得更加高效。

  「重建村子」這是他一開始的目的,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有什麼困難可以直接說。」千手扉間欣慰的點點頭。

  雖然這個年輕人總讓自己想起大哥,但這個扎實勁兒比大哥可靠多了。既然如此,那千手扉間也不會吝嗇。

  「沒問題,我們這裡有斑哥在呢。」阿修羅大大咧咧的說著,「扉間哥你就放心的去幫哥哥吧。」

  千手扉間:「……」

  他收回前言,這個張口閉口就是宇智波斑的毛病也跟親哥一模一樣。

  真不知道兩人完全不同的性子,大哥到底是為什麼跟入了魔一樣的信賴那個宇智波。

  連帶著千年前這個像哥哥的青年也都跟著斑長斑短的。

  難不成宇智波斑身上有什麼特點,專門就吸引大哥這種性格的人?

  等到去跟姬君彙報工作進度和兩邊人的現狀時,千手扉間心情多少有點復雜。

  除了剛剛阿修羅讓他想到了自己那個大哥之外,另一方面就是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的外貌,太讓他有對著一個宇智波一個日向的感覺了。

  偶爾一走神,就會幻視。

  雖然雖說不至於影響工作,但是在想起大哥的時候,總會多少有點荒謬的感覺。

  就好像自己兜兜轉轉,好像都在面對同一批人。

  莫名的有種心累感。

  但這點疲憊還不至於影響千手扉間的工作,當站在姬君面前彙報的時候,他又恢復了那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工作狂人設。

  「目前來看,大筒木佑人組會更靈活一些——大概也因為大筒木佑人的組員幾乎都是熟練工。所以有更多余力去解決不同項目的問題吧。」

  「那因陀羅呢?」

  「因陀羅組會更扎實一些。」千手扉間頓了頓,「雖然進度推進沒有落下,涉及到圖紙和計算的方面,也是因陀羅更快一些,但解決問題的僅限於因陀羅本人。」

  千手扉間稍稍皺眉:「雖然知道有公平方面的考慮,但給他的全是中等或者偏下一些的人,是不是……」

  千手扉間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幫一個有寫輪眼的人說話。但經歷過輝夜城建設的他在自己的勞動成果被破壞這點上比誰都能感同身受。因此在立場上他自然也會更偏向因陀羅一些。

  阿緣也挺驚訝的:「你竟然替……」有寫輪眼的人抱不平麼?尤其還是跟宇智波斑這麼想的因陀羅。

  她還以為千手扉間對宇智波斑的敵視態度會一路帶去淨土呢。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他都沒少給宇智波斑針鋒相對。

  千手扉間不自然的轉過頭:「我只是從公平方面考慮,既然是競爭,那至少應該公平。」

  把大筒木兄弟拆開他可以理解,當年在面對千手和宇智波的矛盾時姬君也用了類似的辦法,但那是在雙方勢均力敵的前提下。

  若是刻意削弱一邊,這很難說是公平。

  畢竟如果手下都是能干的人,那麼就算領導不發號施令,他們也能以個人能力完成自己分內的工作。但反之如果屬下都是無能之人,那就要求領導者要連著屬下的部分一起承擔,大量增加工作和壓力。

  阿緣放下筆,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

  「這個嘛,我覺得從學習進步的角度來說,還是挺公平的。」

  確實,突然開展這樣一個工作有想要平息雙方矛盾的意思。畢竟單純的道歉能解決一時的問題,卻一定無法讓兩邊冰釋前嫌共同攜手。

  但若是只是這樣,阿緣還有許多別的辦法。

  比如博弈論的小游戲啦,或者准備一些活動——甚至她可以利用信仰力而強行改變一些東西。但她都沒有選。

  「你覺得因陀羅怎麼樣?」

  「是個優秀的人才。」千手扉間不假思索的道,就像在跟宇智波敵對時期他也不會貶低宇智波泉奈一樣,千手扉間不是會因為個人情緒而貶低別人工作能力的人。

  「那麼,你覺得因陀羅欠缺什麼呢」

  「欠缺……」

  千手扉間一想到寫輪眼就下意識的就想說「太傲慢了」,但想到這段時間見到的因陀羅,這話就硬生生的被他吞了回去。

  雖然是寫輪眼,但因陀羅表現得十分沉穩,不僅不傲慢,還很負責。雖然總是冷著一張臉,但對每個組員都很負責。

  只從短時間的觀察結果來看,千手扉間還真……沒找到什麼特別突出的欠缺點。

  一定要說的話可能就是經驗不足吧,但這本身也不是什麼無法解決的問題,只要多學多做很快就能積累上來。

  「能讓你這麼猶豫,那就證明鍛煉結果還是很好的嘛。」

  阿緣從抽屜裡翻出了過去因陀羅的工作記錄遞給千手扉間。

  千手扉間接過翻了幾頁。

  「這不全是他自己做的麼?」

  不管什麼都是自己做的,哪怕是幫人查漏補缺,最後的完成人也都是他自己。

  千手扉間皺眉。

  個人能力強是一回事,但什麼事情全都自己做肯定不是正確的方法——就算是千手扉間,也不會一個人承擔所有的工作。

  「明白了吧。」阿緣看他變了臉色就知道他發現問題所在了,「除了公平、融洽關系這些之外,我認為還應該鍛煉兩人的個人能力。因陀羅的團隊意識其實並不強,比起團隊工作,他會更傾向於能自己解決的問題就自己去做。因此我希望能夠通過這件事增強他的團隊意識和領導力。」

  因此阿緣給因陀羅配的都是工作水平有提升空間,並且大多由跟他不太熟(比如阿修羅的熟人),基本都是需要他花費時間和經歷去教導、分配的人。

  在「不是個人優秀,而是整個團隊都必須優秀」的這個前提下,不管因陀羅原本怎麼想,他現在的工作安排必須是提升整個團隊的綜合水平,而不是他自己能負責到多少。

  「至於大筒木佑人……」

  千手扉間看了過去,接著就見到姬君一聲嘆息。

  「他的話……還是先從學會怎麼和人相處,以及習慣工作兩件事開始吧。」

  雖然用榮譽和競爭心把人釣住了,但阿緣看得出來,大筒木佑人仍然沒有改變看法。比起思考,人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更多地還是『因為是懲罰所以要完成工作』和『絕對不能輸了月球人的面子』的這種想法。

  在這種前提下,也很難對他有更多的要求了。

  千手扉間思考了兩秒,點了點頭。

  宇智波斑回來的時候,千手扉間已經走了。

  房間裡只剩下靠在窗邊似乎思考著什麼的阿緣。

  宇智波斑沒有打斷她,而是靜靜地靠在門框上看著她。

  同過去相比,她更加成熟有氣勢了。

  就比如先前呵斥大筒木佑人的時候,若是放在以前,只要對方道歉,她肯定不會再有更多的要求。

  很難說她到底是變得更隨心所欲了,還是更有上位者的威嚴。

  不過不管哪一個,宇智波斑都覺得是好事。

  這證明了阿緣留在他們的世界,留在輝夜城的這個選擇沒有錯。

  畢竟只有確實生活過的好,才能無憂無慮肆意的展示自己。

  「怎麼不進來?」

  注意到宇智波斑的動作,阿緣轉過頭笑著問道。

  「沒什麼。」

  宇智波斑松開抱在胸前的手臂,走了過去。

  「廣場的事,村裡商量的如何了?」

  「嗯,已經決定廣場改成下沉廣場的樣式,並且重新安排排水口了。」

  比起把打的塌陷的部分再重新填平,反倒是直接挖寬,變成下沉廣場的設計更方便。

  就是下沉模式容易積水,所以還要重新安排排水——不過這個大家也是熟練工了,所以不用擔心。

  畢竟不是第一次做了,現在都熟練地很。

  「是麼,那可真快啊。」

  阿緣感慨。

  明明覺得占領別苑的事情還沒過多久。但現在村子連二次重建的工程都做的差不多了。

  宇智波斑點了點頭。

  他也這麼覺得。

  大家一起投入建設時的時間總是過得那麼快。快到還沒看夠,就要到尾聲了。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們這樣,覺得時光飛逝的。


第38章 (加更16)

  有一個成語叫「度日如年」, 意思是難熬的日子一天也過得像一年一樣漫長。

  此時用來形容大筒木羽衣的心情就合適不過了。

  因為兩個孩子終於按照自己要求的那樣出去去給兩個村子解決神樹的問題了,大筒木羽衣且是過了幾天輕松的日子。

  沒有奇怪的問題和眼神,也不用擔心有突發事故或者擔心自己的門人又被帶出什麼怪想法。一切都恢復到了他習以為常的狀態。

  這讓他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畢竟孩子究竟過的怎麼樣、學到了怎樣的東西。用實際行動來展現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不管他們心裡藏著怎樣的心思,村子的結果是不會騙人的。

  是的, 大筒木羽衣想要通過那兩個村子在神樹的殘害被鏟除後的結局來判定誰更適合成為忍宗的繼承人。

  這當然不是個簡單的決定, 但大筒木羽衣心意已決。兩個孩子都已經見過外面的世界,跟外面的人也有了交流溝通。

  甚至還在幫保守強盜折磨的人們重建村子。

  這樣一來, 他們應該對於忍宗和未來, 都有了自己的看法。

  大筒木羽衣覺得現在正是時候。

  不過在兩人帶著答案回來之前, 他還是可以松快一陣子。

  帶著這樣的心情,大筒木羽衣著實度過了一陣子輕松的日子,每天處理點日常工作,偶爾跟蟲合蟲莫丸喝點酒聊聊天——雖說蟲合蟲莫丸最近總有點心不在焉的,但不影響。

  一直到一封信的到來。

  寄信人是大兒子因陀羅。

  寄信地點是他們幫忙重建的那座村莊。

  剛拆開信的時候, 大筒木羽衣心情復雜,一時不知道該欣慰於大兒子終於知道有事要求助父親, 還是震撼於他對那個村子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就算自己給出了命令,也還是要回去建設村子。

  然而視線掃完開場白, 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三個白發白眼, 自稱來自月亮, 父親是大筒木羽村的孩子??

  你們還把人打了??還把人扣了??

  看到最後「因為從沒聽說過, 不確定是不是抹黑忍宗名譽的冒牌貨才來找父親求證, 希望給予回答」的一行字的時候,大筒木羽衣心都要停止跳動了。

  大筒木羽村, 那可是他弟弟啊。那三個孩子是弟弟的孩子, 也就相當於是自己的侄子。

  然後自己的兒子跟人起了衝突不說, 還把人打了、扣了,最後甚至懷疑他們是假冒的……這、這他還怎麼有臉見弟弟啊。

  大筒木羽衣刷的一下站起來,簡單叮囑了副手忍宗上的事之後就火燒屁股一樣的出發了。

  若是只有阿修羅,大筒木羽衣還不那麼擔心,畢竟那孩子一項善良心軟。就算真的有什麼矛盾也不會下狠手。

  但因陀羅就不一樣了。他從來都主張犯錯就應該嚴罰,對出錯的門人都不假辭色,更不要說是外人了。若是真像信裡說的那樣,這三人上來就把他正在重建的村子的廣場砸了。

  那指不定遭遇了怎樣的酷刑呢。

  大筒木羽衣越想越著急,趕路的速度也就越來越快。

  終於在一個正午趕了過來。

  才剛過翻過山林,他就察覺到了有人的跡像。

  而且不只是一兩個,而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樣子。

  大筒木羽衣本以為人聲傳來的方向就是村莊。但靠近了才發現,這裡最多只能稱得上是一個臨時營地。

  東西是不少,但大多都是堆積起來的木料石料類的東西。沒有正經房子,取而代之的是幾個大小不一的棚子,非常簡單的四到六根木頭作為支柱,上面再橫豎搭幾根橫梁然後鋪上輕便的稻草干草。

  棚子裡正有數人湊在一起說著什麼。

  棚子外也時不時有人走動,但大多行色匆匆,看起來十分忙碌。

  而且就營地搭建的結構來看,似乎是分成了兩個不同的團體。

  然而真正讓他震驚的,還是他看到了一個白發白眼、酷似自己弟弟的青年正在舉著鋤頭在山腳下鑿石頭。

  荒涼的山腳下空無一人,只有白發白眼的青年一個人頂著太陽辛苦勞作。

  青年汗如雨下,握著鋤頭的手上捆著繃帶,繃帶裡還滲了點點血跡。

  一看就是吃了很多苦的樣子。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他身上的查克拉,似乎被誰封印住了。

  大筒木羽衣眼前一黑。

  這太惡毒了。

  他踉蹌的後退了一步。

  特地封印住查克拉,就讓人無法反抗只能做苦工……

  如果原因是因為廣場和房子被砸了的話,這也太過了。

  廣場也好房子也好,努努力總能修好。但人要是被酷刑弄垮了,那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恢復了。

  大筒木羽衣不忍再看下去,他主動現身走向青年。

  「別做了。」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青年的手臂。手心中綠光閃過,少年手上的血泡和繭子就都消失了,一雙手白皙如新,就如同他來時的樣子。

  少年不敢置信的看著滑落的繃帶下自己的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終於顫抖著張開了嘴:「我的繭子啊——」

  青年發出了悲鳴。

  我好不容易才有的繭子啊!我的勞動功勛!

  這沒了繭子,以後豈不是又要再疼一次?

  而且他還怎麼跟其他人去比啊!

  青年——大筒木裕人先前不是沒有接受過治療。

  事實上從第一天起,他們身上的傷口就都會被妥善的治療,只是他自己實在是受不了手上的血泡治了磨磨了治每天來一遍的痛苦,才停了治療,決心像其他人一樣干脆磨出繭子。

  而且這可不是一般的繭子。

  想到那些人聊天時曬手上繭子的行為,他就忍不住羨慕。

  那哪兒是繭子,那是磨煉的痕跡,是自己辛苦勞作的證明。一個正直勤勞,為工程做出貢獻的人,是不可能沒有繭子的。

  誰想到才看到個曙光,就被這個莫名出現的老頭給消除了。

  想到這裡,大同木裕人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你干什麼啊!」大筒木裕人白色的眼瞳惡狠狠地盯著面前的老人,雖然他看起來有點像自己的父親……但就算是父親親自來了,也沒有理由什麼都不說就剝奪他的勞動功勛,「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養起來的繭子!」

  「你不要激動,我是來幫你的。」見青年如此激動,大筒木羽衣試圖解釋。

  然而他話才開口,就被更加激動的青年一口打斷。

  「你這哪裡是幫啊,我看你就是想害我!說,你是不是哥哥那組派來想要拖我們進度的!」

  大筒木裕人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掙開大筒木羽衣的手,就像盯小偷一樣警惕的看著對方大聲警告道:

  「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明天手上全是血泡!我也絕不可能拖累工期!」

  太小看他大筒木裕人了,他是那種會因為這小小的痛苦就放棄偷懶的人麼?不可能!

  已經一門心思都是眼前大工程的大筒木裕人完全忘了自己是被扣押在這裡以工抵債的了。尤其在因陀羅辛辛苦苦用寫輪眼給他上課補了這麼多天進度的現在,他甚至隱隱感激起他們來。

  這不是扣押他們,這明明是在幫助他們。

  如果不是在這裡,他這輩子都不知道世界上還能有這麼多可以做、並且激動人心的事情。

  這比在月球上的日子刺激多了。

  大筒木羽村一時語塞。

  他不是沒有遇到過誤解,也不是沒遇到過不領情的人。但大筒木羽衣從不介意,他相信日久見人心,時間長了他們總能懂自己的心意。

  但這可是他弟弟的孩子,來自親人的誤解和來自外人的誤解是完全不同,尤其還是自己特地趕來救人的時候。

  「你就別費心思了,想從我下手,不可能的。」

  大筒木裕人說著,撿起自己的鋤頭扭頭就走。

  用大陸話該怎麼說來著?

  哦對了。

  「晦氣,怎麼就遇到這麼個討厭鬼。」

  大筒木裕人一邊嘀咕,一邊頭也不回的向著另外的方向走去。

  不行,回去他得跟其他人說說,不能讓人著了這個道。

  大筒木羽衣回過神來的時候,青年早不見了蹤影。其實要找他也不是找不到,只是沒必要。

  他皺了皺眉。

  青年一定是吃了不少苦頭,才這麼警惕。這種情況下他說的再多對方也不會相信。

  倒不如先給他時間冷靜,而自己去找兒子們解決問題。

  大筒木羽村找到因陀羅的時候,正好是在他給手下的人上課的時候,如往常一樣,他的課程是在寫輪眼的幻術模擬課堂中進行的。因此大筒木羽衣一過來就見到自己的兒子正繃著一張冷酷的臉,用寫輪眼盯著面前的幾人。

  而站在他面前的幾人則是目光呆滯面無表情,明顯精神不受控制的樣子。

  大筒木羽衣更是心頭一顫。

  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

  回到了母親冷酷統治,用人命去祭祀神樹的那個時候。

  那是他最害怕的畫面,是他不願重復的噩夢。

  「因陀羅!」他再也忍不住了,厲聲呵斥道,「你到底在干什麼!?」

  不僅封印了自己親人的查克拉讓他們做苦力,還用寫輪眼對付同為忍宗的同胞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聽到父親的聲音,因陀羅驚訝的同時也稍稍有幾分心虛——畢竟正常來說他現在應該是去給父親收拾年輕時的殘局的路上。

  而不是在這裡為了傳世工程而奮鬥。

  因此再回答的時候,也難免有那麼一點點氣虛:「父親,你怎麼來了?」

  當然後悔是肯定不會後悔的。

  畢竟父親的事情沒那麼急切,而手裡的工程卻能影響千百年。

  面對兒子的吃驚,大筒木羽衣卻以為對方是因為作惡被自己抓住才心虛。

  他走上前去,二話不說給人解開了寫輪眼的幻術。

  猛然被人從寫輪眼課堂裡趕出來的幾人立刻七葷八素找不著北——就像睡得正香卻突然被人粗暴的晃醒那樣。

  從幻術中醒來不可怕,可怕的就是在幻術中專心致志的做著什麼的時候卻被人突然叫醒,兩邊的落差會讓人恍惚,一時無法察覺究竟哪邊才是真實。

  「因陀羅。」大筒木羽衣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厲,「我一直跟你說過懲罰要謹慎再謹慎,可你卻總是執迷不悟,沉迷於懲戒」

  因陀羅那本就不多的心虛「啪」的一下消失無影了。

  他實在不明白為何父親大老遠跑過來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但沒有懲罰,只會讓邪惡更加猖獗。」若不懲罰犯罪,那又怎麼保護那些遵紀守法的善良人呢?

  「但酷刑並不會帶來幸福。」

  大筒木羽衣閉了閉眼,對因陀羅伸出手。

  然而沒等他的手碰到因陀羅,一聲大喝就從遠處傳來。

  「你干什麼!」

  大筒木佑人的聲音從斜後方傳來,白發白眼的青年匆匆忙忙趕了過來,擋在因陀羅前面。

  時至今日他仍然不喜歡因陀羅,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現在是為了同一個項目一起奮鬥的同伴,再怎麼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欺負。

  大筒木羽衣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認知中可憐的、正在等待自己救援的侄子們就站在自己對面,用看敵人的眼神看著自己。

  一個就算了,怎麼兩個人都?

  他不解,只能再次把視線投向因陀羅。

  面對這樣難以解釋的結果,他只能認為是因陀羅用寫輪眼對他們做了什麼,才讓他們像現在這樣聽話。

  「我是來幫你們的。」大筒木羽衣試圖解釋。

  「你想對我同伴動手還說是來幫我們!?」只要不理虧,大筒木佑人懟誰都沒在怕的。

  「說,你到底是干什麼來的!」

  這別是那些人之前說的什麼……奴隸販子的同伴來報復什麼的吧。

  月球只有他們大筒木一家,自然不會有什麼強盜奴隸販子的。因此這些在忍宗聽到的故事,對他們來說就真的只是故事。

  腦海中沒有概念的那種。

  再加上在村子裡的試試也沒機會接觸那些在村外勞改的強盜們,因此他們腦海中對於「強盜/奴隸商人」是個什麼樣子,是完全沒有畫面的。因此在看到迄今為止第一個要對因陀羅動手的人的時候,就下意識的認為對方是來復仇的了。

  不然怎麼解釋這個人誰都不找,就直衝著剿滅了強盜和奴隸商人的因陀羅而去呢。

  肯定就是他是那些人的同伙,是真正的惡徒。

  想到這裡,大筒木佑人態度更強硬了。

  「以為他只有一個人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大筒木羽衣:誰?誰一個人?

  「我們是不會放任你在這裡作惡的!」

  聽到這裡,大筒木羽衣布滿皺褶的臉幾乎要裂開了,他嚴肅平靜的表情再也繃不住了。

  誰?

  到底是誰在作惡?

  大筒木羽衣難以置信。

  他實在是不明白對方何出此言。

  思來想去,也只有因陀羅用寫輪眼控制了他的這一個可能了。

  「你一定是被因陀羅的寫輪眼迷惑了,我現在就……」

  「什麼被寫輪眼迷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白眼?」沒等大筒木羽衣說完,白發白眼的青年就火大的頂了回去。

  大筒木羽衣本意是向他解釋,希望對方能理解自己的苦心。然而他這一番話不僅沒有解決問題,反而增加了矛盾。

  什麼叫我被迷惑了?我非常清楚好麼!

  「白眼不能……」免疫幻術。

  大筒木佑人最討厭的就是有人貶低自己從父親那裡繼承的,引以為傲的血脈了。而大筒木羽衣這話一下子就戳在了他的痛點上。

  於是大筒木羽衣的話才剛起頭,就又被頂了回去。

  「白眼怎麼不能了?」

  「我現在就給你解術,等解開了你就明白了。」

  大筒木羽衣決定先放棄溝通。

  他是為了他們好,只要解開因陀羅的術,那他們自然就明白自己是來幫他們的了。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做什麼。」

  大筒木佑人抱臂在前,凶惡的瞪著大筒木羽衣。

  本來十分緊張的因陀羅也不自覺的抽了下嘴角。

  雖然說實話看父親被人這麼頂回去還挺爽的,但這畢竟只是個誤會。於是他嘆了口氣。

  「佑人,這是……」

  「你閉嘴。」大筒木佑人轉頭把因陀羅也凶了回去,並且還用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他,似乎在說。

  你打我時的氣勢呢?

  打我的時候那麼凶,怎麼現在就慫了?

  大筒木羽衣像先前解除那幾人的幻術一樣發動了解術的術。

  然而一秒、兩秒……一分鐘過去了,大筒木羽衣想像中的自己的侄子一按額頭清醒過來問「啊,我剛剛怎麼了」的場面並沒有發生。

  不僅沒發生,還迎來了侄子的一聲冷哼:「然後呢?術解了麼?」

  以他的力量當然不需要像兒子和忍宗的其他人那樣特地去結印。但正因為什麼都不用,此時才顯得格外尷尬。

  因為這就好像他干巴巴的站了一分鐘什麼也沒做。

  大筒木羽衣不信邪的又試了一次,對方卻仍然沒有給出反應。

  大筒木羽衣面露震驚,但大筒木佑人卻沒了耐心:「別廢話了,要打就現在打。」

  說話間,帶著鑿回來的石頭標本的大筒木裕人也回來了。

  見到哥哥跟剛剛惡毒的消除了自己血泡和繭子的那個人也在,他立刻蹦了起來。

  「哥!你也太壞了!」

  他下意識的抱怨道。

  「怎麼能讓人來把我的手治好呢?我跟你說,就算要重新磨血泡,我也是不會退讓的!」

  「誰會做這麼惡毒的事情啊!」大筒木佑人抽空轉頭罵了弟弟一句,「沒看我現在正忙著呢麼。」

  「忙什麼……這人不是你找來消了我血泡的人麼!」

  他指著大筒木羽衣叫到。

  「怎麼可能,這分明是來報仇的惡徒!」大筒木佑人下意識的把弟弟拉到了自己身後。「就是那些強盜奴隸商人的同伴什麼的,總之就是來找因陀羅報酬的!」

  「什麼!」

  大筒木裕人聞言嚇了一跳,接著跟自己哥哥一左一右擋在了因陀羅面前。

  因陀羅可是他現在的組長,還教了他那麼多東西。他怎麼也不能讓人報復他的。

  這麼想著,他還不忘轉頭安慰一句:「你別怕,我跟哥哥會幫你的。」

  因陀羅……因陀羅都快笑了。

  大筒木羽衣卻是眼前一黑,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先是兒子惡毒的把自己弟弟的孩子扣下來強迫他們工作,自己來拯救他們,卻被自己的侄子一頓狠罵,用看敵人的眼神看著自己。

  這都什麼事。

  最後還是因陀羅嘆了口氣,站出來阻止了這一場鬧劇。

  他一手一個按在大筒木兄弟的肩膀上,然後越過他們站到最前方,站到了父親的對面。

  「父親。」

  「因陀羅你就不該——」大筒木佑人想再勸幾句,卻是突然一頓,「父、父親?」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對面的老人。

  生在月球,從小在父親溫柔慈愛的關懷下長大的他實在不能理解眼前的這一幕。

  ——說是父親,怎麼看起來像是仇人似的?

  哪兒有父親會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就誤會兒子的,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兒子,他心裡就一點數都沒有麼?

  大筒木裕人同樣也不能理解。

  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拉了拉親哥的袖子,小聲道:「哥,你說因陀羅……是不是不是親生兒子啊。」

  他想起了那些聽過的故事。

  什麼繼父繼母虐待孩子,見不得人好之類的。

  眼前這個畫面,怎麼看都是這個情況吧。

  雖然大筒木裕人壓低了聲音,但在這樣僵持的狀態下,一點聲音都會顯得格外響亮。

  而他的發言還在繼續:

  「那因陀羅組長真的好可憐哦,遇到這麼個繼父。」

  突然就被繼父的大筒木羽衣:「……」

  「因陀羅是我的親兒子!」好脾氣如大筒木羽衣,也終於受不了了。

  今年到底怎麼了?

  現有懷疑自己有私生子的阿修羅。

  現在又蹦出來懷疑因陀羅不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侄子。

  我就那麼不像個好父親麼!?

  大筒木羽衣這邊懷疑人生,那邊大筒木裕人還在繼續拱火,只見他抓住了因陀羅,一臉嚴肅的安慰道:「沒關系,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的父親那樣好,沒遇到好父親不是你的錯誤。」

  「所以,別難過……實、實在不行以後你跟我們一起回去,我們父親人特別好,知道你這個情況,一定也會對你好的!」

  青年的聲音如此清亮肯定,久久沒有散去。


第39章 (加更17)

  青年的話不僅震撼了大筒木羽衣, 也震撼了因陀羅。

  因為太過震驚,因陀羅心底那點剛剛翻湧起來的情緒也跟著一起震飛了。

  什麼失望不失望,什麼委屈不委屈的,統統想不起來了。

  ——老實說, 這個時候因陀羅到真的有點相信他們有血緣關系了。

  大筒木裕人這個邏輯, 簡直跟他弟阿修羅一模一樣。

  顯然因陀羅是回憶起不久之前阿修羅堅定地認為宇智波斑跟他是兄弟的時候了。

  然而大筒木兄弟的表演還沒有結束。

  跟各有想法的因陀羅和阿修羅不一樣,大筒木三兄弟的思路總是相當的一致。大筒木裕人說完, 大筒木佑人也艱難的點了頭。

  「沒錯, 我們的父親大人絕不會這麼對待自己的孩子。」

  大概是萬事開頭難, 有了第一句話後面就順利了起來。

  「不僅如此,父親大人總是十分溫柔明智,只要好好說,他一定能理解的。」大筒木佑人瞥了因陀羅一眼,「尤其因陀羅這樣有能力的人, 他肯定不會拒絕。」

  說到這裡,他也開始覺得把因陀羅帶回去是個不錯的主意了。

  因陀羅在大陸生活這麼多年, 肯定對大陸有很深的了解,回去可以好好地跟父親聊一聊。他又有豐富的建村經驗,到時候還可以給大家帶一些新經驗。

  而因陀羅也可以擺脫這個糟心的父親。

  怎麼想都是個雙贏的決定。

  思及此, 大筒木佑人不僅表情堅定, 語氣也肯定了起來。

  「既然你不珍惜, 那因陀羅我們就帶走了。」

  因陀羅:你們問過當事人的想法麼?

  不過因為還挺爽的, 所以他並沒有立刻出言阻止。

  大筒木羽衣更是一頭霧水。

  這已經不是哪裡出錯的問題了, 而是從一開始就沒對。

  「羽村是我的弟弟,你們說起來也是我的侄子, 我是因為你們才會誤會了的。」大筒木羽衣試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俺兒他的笑容不僅沒有讓人放松, 反而讓大筒木兄弟更加警惕了, 他們覺得對方這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聽到這裡,連最後來的,一直沉默寡言的大筒木理人都不干了。

  「這、跟我們沒關系。」

  因為兄弟兩人都能說會道,所以他平時都不太說話,但這次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們現在明明相處的很好,這個人怎麼能上來就要挑撥離間呢。

  「就是,你難道想說我們離間了你和因陀羅之間的關系麼?」

  大筒木佑人震怒。

  這鍋他們才不背。

  「明明是你不分青紅皂白!口口聲聲為了我們,可你問過我們的意見了麼?你沒有,你只想著自己!」

  「我……」大筒木羽衣被這對兄弟噎的說不出話來。

  他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或者說他們這一代都不需要特別關注談吐上的事。跟後世需要各種溝通和通過表情判斷心情的技巧去探尋情報以及和雇主談判的情況不同。對大筒木羽衣來說,交流並不是需要特別去思考技巧的事情。只要能把話講清楚、說明自己的意圖就夠了。

  至於其他的事情,該理解的自然就會理解。再加上忍宗的大家可以用查克拉溝通,那樣一來就算不開口,也可以表達自己的心意。他們自然就更不會去刻意磨煉語言上的技巧了。

  平時當然無所謂,但遇到這種極為挑戰表達能力和情商的時刻,就完蛋了。

  就如同之前他阿修羅說宇智波斑是他兒子時他無法做出有力的反駁一樣,這次他也不知該從何開口。

  不管是多麼強大的敵人,他都有信心能一戰。但在面對這樣怎麼解釋都繞不出來的情況時,就毫無辦法了。

  他只能把求助的視線投向了因陀羅,希望兒子能想個擺脫這個僵局。

  因陀羅接收到了父親的視線,但他心情十分復雜。

  老實說,他從沒想過父親會有這樣一面。

  但同時他也意識到,父親這樣的求助、認可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樣讓他有成就感。

  ——也許是他已經過了需要尋求父親認可的年紀,亦或者是從忍宗離開後他經歷了許多,也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所以不再拘泥於忍宗那小小的,他曾以為是全部的一方天地。

  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的,總不能讓大家繼續這樣僵持下去。

  於是因陀羅輕咳一聲:「可能是父親從沒跟我們提過月球上還有你們的存在,怕我把你們當冒牌貨對待下狠手吧。」

  雖然他確實下過狠手,但那也是大筒木三兄弟破壞村子在先。

  因陀羅這話是真的想給父親解圍。

  然而在心底已經給大筒木羽衣打上壞人標簽的月球三兄弟來看,這就是裸又一重大錯誤。

  「父親大人經常跟我們提起你,但你卻不曾跟你的孩子提起父親大人!?」

  大筒木佑人倒退半步,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看向大筒木羽衣。

  他覺得自己終於找到禍根了。

  如果不是這個家伙的冷酷,他們根本不會有這麼一出誤會!

  但凡他能跟因陀羅和阿修羅說月亮上還有自己的兄弟,那自己兄弟三人來到大陸,就應該能迅速認親而不是向現在這樣,打個昏天黑地還吃了那麼多苦頭。

  找到罪魁禍首之後,大筒木佑人瞬間就給因陀羅洗脫了罪名。

  他甚至開始替父親大人覺得委屈。

  父親大人那麼惦記自己的哥哥,可這個做哥哥的,卻連跟自己的孩子提一句都吝嗇。

  太可惡了。

  怎麼會有這麼冷酷無情的人呢?

  「還說要救我們呢,你甚至都沒有跟他們說過自己有兄弟。」

  連兄弟都不願意承認,怎麼可能會想救兄弟的孩子呢?

  這個理由也太可笑了。

  想騙人也得走心點,難道真把他們當沒見識的小孩子麼!

  若是剛來大陸上的時候聽到他這麼說,那大筒木裕人可能真就信了。但現在經歷了開頭的毒打和後面這麼長時間的勞動教育,大筒木裕人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區區誘騙,看他一眼看出盲點!

  「哥哥,我們一定要跟父親大人說明這件事!」大筒木裕人跟哥哥同仇敵愾。「不僅是因陀羅組長,我們把阿修羅也帶走吧,讓他孤零零跟著這樣的父親,今後也一定會受傷的!」

  「沒錯。」大筒木佑人點頭。

  帶一個是帶,帶兩個也是帶,那為什麼不一起帶走呢?這樣他們兄弟兩人在上面作伴,也不會寂寞。

  大筒木佑人自己就不想跟弟弟們分開,推己及人,他覺得因陀羅阿修羅肯定也不會想跟弟弟分開,那不如一起打包帶走,他們三兄弟加上因陀羅兩兄弟,到時候想切磋也不用排隊。

  豈不美哉。

  兄弟三人憑著血親的默契,你一言我一語,迅速的就給安排了。

  只留下大筒木羽衣一人,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了他們口中的『壞人』和『惡毒的父親』。

  大筒木羽衣無法理解。

  他們明明沒有受到寫輪眼的影響,為何卻如此堅定地站在因陀羅這樣冷酷的孩子那一邊。

  最後還是千手扉間站出來,才結束了這一場狗血鬧劇。

  白發忍者木著一張臉看著圍在一起的眾人。

  本應在各自崗位的人這麼半天都沒動靜他才跑來查看,沒想到一看就被放了這麼大一個炸彈。

  好刺激的家庭倫理劇。

  因為在戰國時代忍者們都是以家族為單位行動,極為重視家族內部的事物。所以千手扉間本來是沒打算參與進來的。畢竟這非常不禮貌。

  但後面這個發展越來越不對勁,眼看可能會演變出更麻煩的展開,他只得趕緊站出來阻止了這一切。

  只是阻止歸阻止,對這個明顯是老糊塗了大筒木羽衣,他仍然沒有多少尊重之心。

  千手扉間尊重強者,但『強者』和『好的領導者』是兩回事。

  從他的了解來看,這個大筒木羽衣顯然就是那個『糊塗的領導者』。

  自己統治時沒個規章制度,出門在外也不尊重別人,反而自以為是。

  確實因陀羅是他兒子,但同時因陀羅也是他們工作組的組長。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身份。

  大筒木羽衣的所作所為就等同於去兒子的工作單位鬧事,把家裡的私人問題,帶到工作上去的攪事精。

  但凡有點常識禮貌,都不會這麼做。

  只是見人畢竟須發皆白了,他作為外人也不好指摘什麼。萬一弄不好人出點什麼事了怎麼辦?到時候不好做的還是因陀羅和阿修羅。

  千手扉間嘆息。

  多少好好地人才,就是這樣被所謂的「至親」連累,毀了前途呢。

  鬧成這個樣子,工作自然也要進行調整了。為了不停工,今天的工作就從實地考察變成了材料整備。

  挖山洞當然不能只挖一個洞就完了,還制作相應的骨架去支撐、穩定住開鑿出來的隧道才行。不然前面挖著後面一震就塌方了,那挖半天又有什麼用。

  所以兩個組的組員留在這邊制作支架用的材料,因陀羅等當事人則是回去村子裡面解決問題。

  因陀羅作為主要當事人沒有意見,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有意見。

  尤其身心俱疲的大筒木羽衣,更是人生第一次有了「解脫了」的虛脫感。

  他心緒一片混亂,其實還有很多想要說想要問的,現在卻是再也不敢貿然開口了。

  萬一再哪裡被人抓住錯誤,那就真是徹底說不清了。

  然而他的沉默,在被人看來卻跟心緒無異。於是回去的這一路,大筒木三兄弟都以毫不掩飾的警惕視線看著他。

  得知親哥回來的阿修羅非常興奮,雖然離得不遠,但因為兩邊都工作繁忙的原因,他跟哥哥也好幾天沒見了。

  他顧不上聽完傳話,嗖的一下就躥了出去。

  自然就沒聽到後半句的「羽衣大人也一起來了」。

  陽光青年沒走尋常路,踩著房頂三步並作兩步就衝了過去。

  「哥,你回來——咦?父親,你怎麼也來了?」

  他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親哥,終於還是決定先招呼親哥。

  反正爹不干活,又不會累,那不是什麼時候招呼都沒關系麼。還是辛辛苦苦工作的哥哥比較重要。更何況他挺好奇那邊的進度的。

  畢竟那可是要挖穿一整座山修路耶!這可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大事。

  「哥,你那邊怎麼樣啦?開工挖了多少了?」

  「還早著呢。」因陀羅含糊的應付了一句。

  「那就是已經開始了唄。」因陀羅話語理解滿分的阿修羅立刻道。「真好啊,要是村子建的更快一點,我就去給你們幫忙。」

  阿修羅已經開始打起小算盤了。

  他覺得村子這裡的進度還可以再快一點,只要主體建好,剩下的細枝末節就可以交給村人自己解決。那樣他就可以去幫忙了。

  可以先就去個半天。

  半天在村裡,半天去山腳,這樣兩邊的工作都不會耽誤,那就……

  「阿修羅,你怎麼沒去神樹殘骸所在的村子?」

  大筒木羽衣的聲音打斷了阿修羅的幻想。

  阿修羅這才想起遠被自己忘在腦後的那件事。

  「啊……那個啊。」

  注意到親爹的視線,阿修羅抓了抓後頸,試圖解釋:「就……那個、這麼多年過去都沒事,所以覺得還是這邊比較急……啊,再加上那三個自稱月球來的人。」

  阿修羅找到思路了。

  「他們一來就砸了村子,那我們當然得守護大家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村子啊,父親不是一直教導我們要保護他人麼。那我們當然要優先保護村子。」

  接著又像是安慰親爹一樣,他又討好的道:「父親的問題我們沒有往,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我們會立刻日夜不停趕路衝過去的。」

  跟因陀羅一樣,阿修羅也覺得親爹焦急是因為那是他年輕時犯的錯。至於考核不考核的……反正有哥哥在呢,關他什麼事。

  在繼承忍宗這件事上,阿修羅一直比因陀羅看的更淡。

  大筒木羽衣深呼吸幾次,才平復下自己的心情。

  「阿修羅,你太——」

  「干什麼,誤會了因陀羅還不夠,連阿修羅偶讀不放過?」

  忍宗的人會因為這是他們的宗主而保持沉默,大筒木佑人可會不慣著他。

  當長輩的也得像父親大人那樣的才能讓人尊重,像大筒木羽衣這種還是算了。

  「我沒有。」大筒木羽衣真的是不知如何面對三個弟弟的孩子。

  仿佛從見第一面,他們就好像跟自己有仇一樣處處針對自己。

  作為長輩,大筒木羽衣當然不至於跟三個孩子計較。

  但也正因如此,每次都會被三個侄子噎個正著。

  畢竟又不能呵斥他們,又沒辦法讓他們老老實實聽自己解釋。只能像現在這樣一點點接觸,希望他們能明白自己的苦心1.

  然而大筒木佑人的話讓阿修羅大驚失色:「父親,你怎麼又誤會哥哥了!?」

  大筒木佑人也震驚:「難道這不是第一次麼?」

  難不成今天這樣難堪的場面,因陀羅還經常碰到不成?

  「是啊。」阿修羅先是嘆了口氣,然後才看向大筒木羽衣,「父親啊,我不是說過哥哥的判斷也是有他的原因麼。你不能因為哥哥認為應該懲罰違反規矩的人就一直偏見到現在啊。」

  阿修羅越是解釋,周圍人看大筒木羽衣的眼神就越是不善。

  跟在忍宗中和平生活,最多面對太藏這種偷木材的小打小鬧的忍宗人不同。

  在此處的人,不管是村民還是忍宗門人,都是經歷自己/自己的心血被摧殘的。他們太知道那種痛苦了。

  面對這樣的「惡」,那當然是怎麼懲罰都不為過。怎麼還有人會因為要懲罰邪惡而感到不滿呢?

  這人是不是有問題。by村民們

  羽衣大人這也太……by忍宗門人們。

  總之,就是沒有一個人站在大筒木羽衣這邊。

  見此情形,千手扉間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說讓人帶著大筒木羽衣先安頓下來。然後自己去找姬君彙報,看姬君決定如何解決。

  而另一邊,趁著回來的空隙,大筒木兄弟三人久違地重新聚在了一起。

  ——自從被分成了兩組之後,他們就非常默契的為了公平而保持距離,除了打招呼之外都不曾靠近對方。

  像這樣聚集在一起商量事情,真的是有段時間沒有過了。

  「我覺得不能放任不管。」率先發言的大筒木佑人一臉凝重。

  「我也這麼覺得。」大筒木裕人緊隨其後。「我覺得大伯肯定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這種人算什麼大伯!」聽到弟弟的稱呼,大筒木佑人咬牙切齒道,「閉口不談父親大人,還這麼惡毒對待親生兒子的人,不配當我們大伯!」

  「是的沒錯!」大筒木裕人也反應過來了,「總之,那家伙肯定還會有別的想法,所以我們得早做准備,不能讓他有機會對因陀羅組長動手。」

  「組長……應該挺傷心的。」一項不怎麼說話的大筒木理人也小聲開口,「從剛才到現在,他都沒有說話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大筒木理人自認為對組長也有一定的了解了。

  雖然他平時就是個話不多的人,但遇到這麼大的事都一言不發也不為自己辯解……一定是因為太傷心了,才不願意開口了吧。

  「是啊,大庭廣眾之下被親生父親這樣對待,這得多難受啊。」大筒木裕人也搖頭,他把自己帶入了一秒,腦海中才浮現父親這樣看著自己的畫面就覺得受不了了。更何況結結實實被誤解了個遍的組長呢。

  同樣是沉默,因陀羅的沉默就被他們判斷為傷心。

  大筒木佑人作為哥哥率先開口,只見他一臉鄭重,仿佛找回了剛來大陸時的氣勢:「所以我們更要保護他。」

  「還有阿修羅。回去之後也把這件事告訴阿修羅吧,他是因陀羅的兄弟,多少也要讓他心裡有個底兒。」

  大筒木佑人說著,情緒也低迷了起來。

  事到如今他是徹底不怨恨那兄弟兩人了。

  沒想到他們竟然生活的這麼慘。

  自己身上的痛苦,歸根結底也是因為誤會。他們兄弟倆這麼慘了還在努力,他還有什麼資格去抱怨人家呢?

  「這樣,你們兩個平時多盯著點因陀羅和那家伙。」那家伙自然值得就是大筒木羽衣了。

  大筒木佑人發出指令。

  「一旦他要靠近因陀羅,你們就想辦法把人帶開,別讓他再找到機會傷害因陀羅。然後我這邊也會多注意阿修羅,爭取把他們全都跟他隔開。」

  他們不方便把人趕走,那能做的,就只有將人分隔開來了。

  「好的。」

  「沒問題哥哥。」

  大筒木理人和裕人先後回應,一臉鄭重,仿佛得到了什麼使命。

  於是從那天開始,大筒木兄弟三人的工作重心就變了。

  從『早點干活超越因陀羅/其他人』,變成了『不能讓因陀羅再被那個渣爹影響』。

  反正工作的事情不是一兩天能完成的,就算耽誤了他們也有信心在後面追上來。但因陀羅這事兒就很緊急了,簡直是迫在眉睫。

  只要大筒木羽衣在一天,因陀羅就有一天的危險。

  於是三兄弟就開始了「分隔因陀羅和他父親」的作戰計劃。

  三人輪流在兩邊盯著,就連吃飯都有人專門盯梢,確保他們不會在同一時間撞上。

  因陀羅當然注意到這三人古怪的行動,只是覺得他們影響也只是影響到他們自己,不會給別人造成麻煩才沒管。

  注意到因陀羅看過來的視線,大筒木裕人非常可靠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放心吧組長,我們會保護你的。」

  因陀羅:「其實真的沒有……」

  被親爹這麼差別對待,要說因陀羅一點想法都沒有,那肯定是騙人的。

  但那也是過去式了,現在的他有了更多的想法,更大的目標,也就不再像過去那樣執著於父親的認同。

  況且比起父親,他覺得眼前大筒木三兄弟身上的問題才更迫在眉睫。

  大筒木裕人一口打斷,「沒事組長,你不用說,我們都明白的。你只要繼續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夠了,其他我們會想辦法。」

  從未享受過這種待遇,也被噎住的因陀羅:「……」

  「行了組長,快去工作吧,我就在門外守著。」

  大筒木裕人說著把因陀羅推回房間內,自己則是拿起一個卷軸,繼續蹲在門口一邊守衛一邊學習。

  在他這樣的嚴防死守下,沒有使用非常規手段的大筒木羽衣竟然真的足足兩天沒見到兒子的臉。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第40章 (加更18)

  大筒木羽衣決心結束這個令人尷尬的現狀, 然而現實卻是。無論他走到哪兒,都跟自己兒子擦肩而過。

  「你說因陀羅大人?他已經吃完了。」食堂的人這樣回答。

  「因陀羅大人是說要來測量, 但那是上午的事情了。」農田的人笑著回答, 那笑容隱隱還有些「什麼你兒子的事你都不知道麼」的味道。

  「啊您找因陀羅大人啊, 他就在……咦?明明他剛剛還在呢。」這是顯然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忍宗門人。

  看著他一頭霧水的樣子, 大筒木羽衣相信對方是真的沒注意到因陀羅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他只能嘆氣。

  若是他不管不顧去抓人,那當然能精准的抓到因陀羅。甚至他也可以強行要求因陀羅放下手中的工作來見自己。但那樣一來,事情只會像之前那樣變得更糟——就好像印證了他那三個侄子的話, 他是來迫害自己孩子的。

  大筒木羽衣不想那樣匪夷所思的荒誕情節再繼續下去,只得老老實實的找人。其結果, 就是現在這樣。他總也碰不到因陀羅, 更不要說跟他溝通了。

  大筒木羽衣站在剛建好的建築下嘆氣,假裝沒有注意到那些小孩子偷偷注視自己的視線。

  雖然很多年沒有出來了, 但他還沒有蠢到看不出來這裡的人並不歡迎他的這個事實。

  還有因陀羅的事, 一兩次找不到還可以說是巧合,可兩天都沒碰到過一次,說是巧合未免太牽強了。

  可他又確實不明白為何這些人會這樣對待自己。

  大筒木羽衣回憶起過去發生的事情,實在找不出這些人這麼警惕自己的原因。

  確實他來的時候不太禮貌耽誤了工作, 但也就只有這一件事吧?

  因陀羅阿修羅是自己的兒子, 幫忙重建村子的忍宗門人也是他派過來的。就連阿修羅說要帶點東西走,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同意了。

  他自認為沒有做對不起這個村子的事情。

  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認知, 或者說,忍宗外面的事情, 無論是發生在他孩子身上的, 還是他自己身上的, 全都跟他認知中的不一樣。

  大筒木羽衣閉上了眼睛,或許該找人問一問了。

  「確定了麼?壞爺爺在谷倉那邊。」

  「確定確定,俊雄還在那邊看著呢。」

  大筒木佑人再次跟作為他線人的孩子們交換了情報。

  其實原本他是想一切都由他們兄弟三人來解決的。但在幾次跑動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們了。

  隨著跑來詢問他們在做什麼的人越來越多,這項工作就變得越來越困難。畢竟他們也得花時間跟人解釋自己沒有在做壞事。

  最近這段時間裡雖然因為他們一直勤勤懇懇的工作還債緩和了些跟村裡人的關系。但對村裡人來說,他們三個始終是曾經破壞過村子的人。

  當自己親身體會過建設是多麼辛苦的工作之後,大筒木佑人現在格外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甚至要是他這麼辛辛苦苦建的東西被人毀了,他肯定做的更過分。

  說不定當場就要把人弄死。

  因此再解釋起來的時候也沒有不耐煩,就是這樣太耽誤時間。於是他跟兩個弟弟商量之後,決定把「從壞父親手中保護因陀羅不受傷害」的工作,分一部分給村裡人,讓他們一起來幫忙。

  村裡人,尤其是孩子們響應最為積極。

  他們本就渴望能做些什麼展示自己,再加上是為了幫助救了自己的恩人,動力和成就感幾乎突破天際。孩子的工作本來就沒那麼繁重,如果不是大筒木佑人提醒他們要隱蔽點進行,他們甚至能一整天都跟在那個壞爺爺身後。

  ——雖然那個壞爺爺其實對他們很友善,但只要欺負因陀羅大人,那就他們的敵人,就是壞人。

  孩子們的認知還很簡單。

  尤其是對於向他們這些曾經遭受苦難,又被人帶出來的孩子。

  誰救了他們,誰就是他們的英雄。

  他們就願意聽從——哪怕是要跟自己之前討厭的人聯手。

  就這樣,下午的大筒木羽衣又撲了個空。

  先一步得到他要過來的情報的大筒木裕人讓哥哥理人犯了個錯誤。然後巧妙地在大筒木羽衣來之前把因陀羅勾走了。

  「謝謝,菖蒲。」大筒木佑人猶豫了一下,拍了拍前來通風報信的菖蒲的頭。「做得好。」

  小小的少女愣了一下,接受了這個不久之前還是敵人的大哥哥的好意。然後遲疑了一下,從身上的小口袋裡掏出三顆小小的果實遞了過去。那是她僅有的最後三顆,空蕩蕩的口袋立刻癟了下去。

  「給我的?」

  大筒木佑人過了兩秒才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經過這段時間在這裡的生活,他知道這裡的人多麼看重食物,尤其是像果實這種甜味的零食,更是孩子們的寶物。哪怕吃完果肉都舍不得吐掉果核的那種。

  也正因為知道,他才覺得格外難以相信。

  對孩子們來說這麼珍貴的果實,就給自己了?

  「嗯。」菖蒲點了點頭,最近才沒那麼枯黃的小臉上浮現了一個很小的笑容,細聲細氣的道,「因為你們在保護因陀羅大人……所以這個給你們。」

  小孩子說不出什麼華麗的辭藻,但這樣直白的話才格外真誠。

  「我……」

  用這輩子都沒有過的謹慎態度結果那還帶著點青澀的漿果的大筒木佑人大腦一片空白,幾次都沒找到合適說出口的詞語。

  「就……其實我也不單純是為了因陀羅。」

  他干巴巴的開口。

  雖然在做保護因陀羅的事情,但這其中也有他的私心。

  ——誰讓大筒木羽衣上來就要離間他們嘛,他才不想讓他稱心如意。再有才是覺得因陀羅作為自己的對手,要是因為其他原因輸了,那自己也是勝之不武。就算贏了,他也不會高興。

  倒不如自己好好保護他,然後他們堂堂正正比一場。

  所以他一直只認為自己做了讓自己解氣的事情。所以從沒想過誰會因此而感謝自己。

  更不要說像這樣特地道謝了。

  「但是你在幫因陀羅大人。」

  菖蒲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

  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她拍了拍空掉的小口袋,轉身跑開了。

  她還得跟朋友換班,繼續去監視那個壞爺爺呢!

  看著菖蒲跑遠的身影,大筒木佑人捧著手裡三顆半生不熟的果實,久久沒有離開。

  一直到徹底看不到了,他才小心的收攏手指將果實包裹起來,慢慢走了回去。

  大筒木佑人回去的時候,弟弟們都已經回來了。

  「哥,我覺得我們還得擴大範圍。」一見哥哥回來,大筒木裕人立刻開口。「那個老頭已經發現我們的行動了,要繼續在這裡兜圈圈的話,遲早會被他撞到。」

  「所以我覺得……哥?你在聽我說麼?」

  大筒木裕人發現了親哥的心不在焉,他抬手在哥哥面前晃了兩下。

  「哥?你在聽我說麼?」

  大筒木佑人這才回過神來。

  「抱歉,你剛剛說了什麼?」

  他確實沒聽清。

  「我說我們再不擴大範圍,那老頭就該跟因陀羅組長撞上了。」

  「哦。」大筒木佑人的回答仍然很恍惚。

  「所以呢?」

  「那就擴大。」大筒木佑人的回答沒能讓弟弟滿意。

  大筒木裕人站起身走到哥哥面前,用跟哥哥相同的同款白眼死死的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出對方為何如此心不在焉。

  「你湊這麼近干什麼。」

  回過神來時注意到弟弟幾乎貼到自己身上,大筒木佑人向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大筒木裕人蹙眉,「從回來你就一直不在狀態,發生了什麼?」

  「我……」大筒木佑人說著,展開了微微合攏的手指,露出了裡面的三個果實。

  「咦?這不是孩子們的寶貝麼。」大筒木裕人自然也知道發生在孩子們之間的事情。「好像是阿修羅帶回來給他們分的?」

  「嗯。」

  大筒木佑人點了點頭,大筒木裕人也沒多想,迅速的伸手拿了一個。

  「好吃麼這個。」這是月球上沒有的東西,所以他還挺好奇的。

  「這是菖蒲給我的。」還沒等他丟進嘴裡,親哥的話就讓他停了下來。他滑稽的保持著往嘴裡送的姿勢好一會兒,才慢慢收了回去。

  「菖蒲……給你的?」

  那些孩子有多寶貝這個他是見過的,就連自己忍宗的門人都沒得到過呢。但哥哥卻說這是菖蒲給他們的?

  而且還不止一個,而是三個,一看就是專門給他們兄弟三人的。

  「是的。她說……謝謝我們保護因陀羅。」

  啊這……

  大筒木裕人也跟著愣住了。

  「那個……我是說……這個……」

  他也好一會兒沒能組織好語言。

  跟親哥一樣,雖然他也參與了,但同樣不覺得這樣的事情是值得人拿出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來感謝的。

  在他看來,他們做的一切若是能在回家之後得到父親大人一句「辛苦了」,就已經很值了。

  然而……

  「真的是菖蒲給的麼?」

  他還是有點不相信。

  「難道你覺得我是會跟孩子搶水果的人!?」

  大筒木佑人惱怒的看著弟弟。

  「不是,沒有……就是覺得有點不真實。」大筒木裕人說著,用手指捏著手中的果實左右端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月球上沒有的水果,他總覺得這個水果看起來格外好看。

  「哥,你說我們回去的時候,要不要帶點回去種啊。我覺得這個真好看。」他邊想邊征求親哥的意見。

  「也可以。」大筒木佑人點了點頭。

  以前他總覺得月球比大陸更豐饒,但現在看,大陸上的東西,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至少這個就很好。

  「我會去問阿修羅位置的。」

  他清了清嗓子,像是要彌補之際先前的不在狀態似的把話題帶了回去。

  「總之,我們還是先來確定一下新的計劃吧,對了,你之前是說要擴大範圍對吧?」

  「沒錯!我們不能只把範圍局限在村子裡了,等那個老頭熟悉環境了,一定會能碰到一起的。」

  「那就把山洞隧道的工程也重新撿起來吧。」大筒木佑人嚴肅道,「我會去找緣小姐說明情況,申請重新加快進度的!」

  兄弟兩人說的熱火朝天,於是等「不小心」犯了錯的大筒木理人回來時看到的,就是看起來很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的自己的兩個兄弟,和用布托著小心的放在一旁的三個果實。

  他之前也看孩子們吃過。

  應該很好吃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拿起一個放進嘴裡,接著那張總是表情很淡的臉瞬間就扭曲了。

  ——好酸。怎麼會這麼酸。

  但想到孩子們珍惜的樣子,他最後也沒有吐出來。

  反正,多嚼幾下還是有一點的甜的。

  不算太壞。

  ——

  阿緣、宇智波斑還有千手扉間結結實實的見證了這場「因陀羅保衛戰」。

  就算自己親身體驗過,但在看到大家團結一致保護什麼的時候,千手扉間還是覺得很感動。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事情。

  是他拼盡一切,想要守護的畫面。

  就算是在這樣全然陌生的世界裡,也一樣珍貴、讓他感動。

  對於被當做公敵看待的大筒木羽衣,就只有不理解了。

  其實當父親的獨斷專行或者粗暴傲慢,都可以理解——畢竟他那個爹也沒好到哪兒去。小時候親哥沒少因此被揍。

  但再怎麼說,也不能影響兒子的正常工作啊。

  哪怕有什麼問題,那也應該回家之後再說。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天在兒子工作的地方添堵。這種惹人煩的事情,就算是最討人厭的宇智波都不會做。

  「或許應該把人請走?」

  他小聲嘀咕。

  「那不是你應該決定的事情。」聽到他話的宇智波斑隨口回到。

  村子是阿緣決定重建的,那麼就算阿緣沒想要這個村子,現階段也不應有人越過阿緣去做主。

  「但他確實影響工作。」千手扉間沒有因此放棄,他看向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的姬君,主動建議到,「姬君怎麼認為呢?」

  「這個嘛……」阿緣聞言轉過頭,看了看千手扉間,又看了看宇智波斑。

  「我覺得這是因陀羅和阿修羅需要決定的事情。」

  「若是他們兩個不能想通,就算是因為工作而把人趕走了,日後心裡也一定會有心結。」她聳了聳肩,「倒不如趁這個機會,讓他們好好想想。」

  是的,在因陀羅阿修羅向自己求助或者說出自己的決定之前,阿緣不准備參與其中。

  他們一家之間的問題,也差不多是時候有個結果了。

  ——只不過這樣家長裡短的事情跟效率至上的千手扉間說明是沒有用的,倒不如干脆不說,只給他一個「不管」的答案。

  千手扉間自然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生姬君的氣。最多也就是心裡盤算一下會影響多少工期,日後又怎麼才能把漏下的進度趕回來。

  不過說是這麼說……

  果然還是應該給大筒木三兄弟一點方便,讓他們能更好的牽制住大筒木羽衣吧。

  給人再添點堵,還是有辦法的。

  入夜之後,村子再次安靜下來。

  經過一天的辛勤工作,人們大多早早地就進入了夢鄉,哪怕睡不著的,也只會在住的地方跟認識的人聊聊天而不再出門。因此因陀羅的房間,就只剩下了他一個。

  這兩天因為大家的努力,因陀羅過的相當輕松——雖然自己也被盯著的這件事讓他也很別扭,但老實說,能不跟父親直接碰面,也是真的讓他有了些許的解脫感。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第一次意識到,他或許沒那麼在意父親,卻也不是真的心裡一點想法都沒有。

  說得再好想的再多,那始終是他的父親。

  過去很多年裡,一直都是他的目標、他的榜樣的父親。

  因陀羅雖然笑納了大家的好意,但心裡卻也一直惦記著這件事。

  他很明白,事情不會一直這樣下去。

  遲早有一天他和父親還是會碰到一起,然後再次因為理念的不同而起衝突。

  簡直就像是一個死結。除非因陀羅放棄自己的理念和抱負,否則就只會有這樣一個結局。

  因陀羅其實早就不指望有父親誇獎自己的那一天了。

  但他還是希望父親有朝一日能夠給自己一些理解——至少別再像現在這個樣子。

  不僅影響不好,還耽誤工作。

  而且影響的還不僅僅只是自己。

  每每想起那些因自己而耽誤了工作的人,他就覺得無言以對。

  先是自己的親戚(現在可以肯定了)毀了村子的廣場,接著又是自己親爹不分青紅皂白就給他們按了個酷刑的帽子。

  因陀羅是真的愧疚到無以復加。哪怕沒有誰責怪自己,他也不能原諒自己。

  青年冷著一張臉盯著面前的空白的卷軸。直到筆尖的墨汁滴落紙面暈開一個不規則的墨點,都沒有寫出一個字來。

  「有什麼事就直接說。」

  因陀羅頭也不回的開口,他話音才落下,門外就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被發現啦。」阿修羅撓著頭發走了進來。

  「真想隱藏自己,就做的再徹底點。」因陀羅冷哼一聲,懶洋洋的開口。

  訓是不會訓了,反正也沒用。

  「所以哥哥在煩惱什麼?」湊到因陀羅身邊的阿修羅突然問道。

  冷不丁的問題讓因陀羅一愣,但緊接著他就習慣性的開口:「沒……」

  見哥哥又要像往常一樣說「沒有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行」,阿修羅嘆了口氣。

  「哥,我可是你弟弟啊,你有沒有煩惱我還能看不出來麼?」

  見弟弟那閃亮亮的大眼睛,因陀羅無奈的放下筆,他並不想把阿修羅扯進來。阿修羅一直都是父親最喜歡的那種好孩子,扯進他和父親之間的事情,對他來說沒有一點好事。

  然而早就不再像先前那樣傻乎乎的阿修羅卻是一語道破:

  「因為父親的事?」

  「是。」因陀羅沒有否認。

  阿修羅立刻接道:「這不怪哥哥。」

  弟弟這麼說,因陀羅卻不能把他的安慰真當回事。

  畢竟那是他們的父親。

  哪怕跟自己的理念不一樣,父親也是父親。

  「但是……」

  「這次我站哥哥。」若是過去,阿修羅肯定會為了和諧而和稀泥。但這次他卻非常肯定的否定了自己的父親,「父親大人太固執了。」

  「明明世界上的事並不都像是自己習以為常的那樣。但父親卻總是拿著過去的一套來要求哥哥,我覺得這很不好。」

  如果不是有從忍宗出來之後的經歷,阿修羅也不會注意到這點。但在看到了種種不曾想像的事物,經歷了無數在忍宗裡不會遇到的事情之後,他對世界有了新的認識。

  所以他越是喜愛父親,就越是不能因為喜愛父親而全盤接受他的一切理念。

  更不能為了「和諧」而胡攪蠻纏去和稀泥。

  對的就是的對的,不對的就是不對的。這跟家庭和諧不和諧沒有關系。

  他可以選擇一種溫和的方式去讓父親和哥哥理解,但卻不能因為『他是父親』這樣的理由就委屈哥哥。

  ——若不是因為父親的做法是『錯誤』,村裡的大家又為何會這樣齊心協力保護哥哥呢?

  村裡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他沒道理做不到。

  雖然他醒悟的遲了點,但幸好還來得及。

  阿修羅把頭貼到了因陀羅的手臂上。

  就像他們小時候那樣。

  「所以哥哥,你想做什麼就做吧。不管是想跟父親對峙,還是說想吵一架都沒關系。」

  「阿修羅……」因陀羅看著這麼大了反而有孩子氣舉動的弟弟,也不自覺的放松了許多。漂亮的唇線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

  「這是我和父親之間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

  他像小時候那樣揉了揉阿修羅的頭。

  然後微微有些愣神。

  ——有多久沒有這樣了呢?

  他和弟弟。

  明明小時候總是形影不離,後來卻連摸頭這樣的動作都沒有做過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見面沒了話題,甚至只剩下爭吵。

  或許其中有那個黑影的挑撥,但歸根結底,還是他和阿修羅、還有他自己出了問題。

  明明有更多解決的辦法,他卻似乎總是會選擇最粗暴,最糟糕的那一個。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

  因陀羅一邊聽著弟弟嘀嘀咕咕說著自己想的方法,一邊開始反思起自己過往的粗暴。

  說不上後悔,但現在再給他機會的話,他肯定能做的更好。

  比那個黑……

  等等。

  因陀羅突然抬頭。

  ——那個黑影,是不是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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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加更19)

  平心而論因陀羅對黑影的印像並不好, 只是因為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都神出鬼沒的待在身邊,所以姑且算是習慣了而已。

  但要說「關心」這種程度,那也沒有。

  甚至覺得沒有那家伙的這段時間反而更輕松。

  畢竟那家伙總是鬼鬼祟祟也不露正臉, 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

  尤其村子裡還這麼多孩子, 那家伙就算在這裡也得被他想辦法解決了。他自己消失了反而是逃過一劫。

  不過放任不管始終是個禍害, 回頭還得找機會去做掉。

  「所以哥, 你覺得我的計劃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因陀羅皺了皺眉。

  「就是我剛剛說的計劃啊,我覺得父親說不定就是脫離工作太久了。所以才那麼固執,讓他跟佑人他們那樣一起工作, 說不定就會好了。」

  「你覺得有用麼?」因陀羅冷笑。

  父親肯定不會排斥工作,但想法會不會變, 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覺得可以試試啊, 父親也犯幾次錯,那就應該能意識到了吧。」阿修羅想起自己一開始因為無知而犯的錯。

  因為沒經歷過, 就把自己的看法當做是理所當然的事然後去帶入到其他人那裡的時候。

  還有好心辦了壞事, 想要探究原因卻又被人污蔑的時候。

  阿修羅仍然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

  那是比直接辱罵、受傷甚至於被欺騙更無法接受、更令他恐懼的事情。時至今日想起來,都還令他心悸。

  「到時候父親犯錯了,哥哥再罵他那也……也算,啊對, 那叫出師有名!別人也挑不出錯來。」

  阿修羅很努力的找到了合適的成語。

  「誰知道呢。」

  因陀羅沒有反駁弟弟。

  只是重新把視線投向桌子。收起被自己弄髒的卷軸, 換上了新的。

  「行了,我沒你想像的那麼脆弱。」他揉了把弟弟的頭, 把人推開。

  「你沒事就去休息吧,別打擾我工作。」

  個人的事是個人的事, 工作是不能耽誤的。

  絕不會因為個人情緒而影響工作, 這就是勞模因陀羅的自我修養。

  「哦。」

  ——

  「不要急著做動作, 先活動開身體才不會受傷。」阿修羅充滿朝氣的聲音響起,他制止了上來就准備拽住腳尖往上拽的阿緣,耐心十足的陪著她從最簡單的熱身運動開始。

  阿緣回憶起被一個男人吊打柔韌性的恐懼。

  事情還要回歸到今天早上。

  阿緣才起來沒多久,阿修羅就精神滿滿的跑了過來。

  「抱歉最近疏忽了緣小姐的鍛煉,那麼從今天開始我們繼續吧。」

  阿緣愁苦。雖說是為了自己更健康的好事,但誰會喜歡疲憊和疼痛呢。

  她轉頭看向宇智波斑,就見往常不僅不會拒絕自己,還會連帶把前後左右所有工作都准備好的男人微微轉過頭去。

  顯然是宇智波斑明白自己無法拒絕阿緣的求救做出的對應。

  對不起,但我沒看見。

  如果不是這樣,他大概率無法狠下心來。

  阿緣:笑容逐漸消失.jpg

  「來吧來吧。」

  陪著她做的阿修羅已經開始第二節 了。

  阿緣嘆氣,老老實實的開始一起做起熱身運動。

  再怎麼說也是對自己好。

  而且她也確實應該動一動了。

  大筒木羽衣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這是?」

  「伸展運動啦,緣小姐忙著工作,沒時間鍛煉,哥哥就給緣小姐設計了這樣一套伸展運動。」

  說是伸展運動,其實還包含了其他的一些簡單項目。

  並不難,全都屬於只要努努力就能做好,並且見效的項目。非常適合久坐辦公室又沒耐心的人群。提起哥哥,阿修羅張嘴就來,叭叭說了幾分鐘才意猶未盡的停下。

  「真的是因陀羅設計的?」

  大筒木羽衣看起來有些意外。

  似乎完全沒想到因陀羅還會做這樣細致溫和,替他人著想的工作。

  阿修羅一臉委屈,他似乎認為父親正在懷疑自己。

  「那不然呢,我又沒這個本事。」

  阿修羅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這些東西讓他學會很快。但讓他像哥哥這樣研究涉及一套,那就不行了。他沒那個能力。

  怎樣才算適度,哪個動作涉及到哪些身體部位,先後順序應該如何,這些都是他還無法掌控的。

  越是明白,阿修羅就越是覺得哥哥了不起。

  恐怕只有像哥哥那樣的天才,才能安排的明明白白吧。

  「不……只是……」大筒木羽衣尷尬的搖了搖頭,「只是有些意外,畢竟因陀羅他……」

  「夠了父親,哥哥怎麼樣,我看的清清楚楚,大家也看的清清楚楚。」

  如果說見到父親之前,阿修羅還有一絲絲父親在有過這幾天的經歷會悔改的想法,現在就徹底失望了。

  其實在父親和哥哥之間,阿修羅的位置一直都非常尷尬。

  尤其在父親和哥哥因為自己的問題而起爭執的時候,更是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原地消失。甚至很多時候他都會想,是不是只要自己不在了,哥哥和父親之間就不會有這麼多矛盾。

  至少作為唯一的繼承人,哥哥一定能得到更好的待遇——至少兩人的溝通一定能更耐心平和,而不是和像現在這樣。

  「阿修羅……」

  大筒木羽衣自然體會到了兒子話語中的失望。

  這感覺他並不陌生,只是從沒有哪一次像這次這樣,讓他感到心慌。

  就好像他真的要失去什麼了一樣。

  阿修羅卻沒了回應的想法。

  他無精打采的跟阿緣道了聲欠,就轉身走掉了。

  不走怎麼辦呢?

  難道還要繼續跟父親大人糾纏沒有答案的問題麼?

  看阿修羅走了,大筒木羽衣徒勞的伸了伸手,然後就停了下來。

  看的阿緣一臉莫名其妙:「伸手干什麼,去追啊。」

  這種欲言又止的擰巴情節不應該只存在於狗血火葬場麼?什麼時候父子家庭劇場也要加入這個要素了?

  「還是讓那孩子冷靜一下比較好吧。」除了母親的事之外從沒難為過人的大筒木羽衣搖了搖頭。

  也許是生存環境的原因,他一直是個沒有危機感的人。

  遇到事情就現場決定,沒有事情就以寬宏的性子觀望。

  相信人與人之間終有一日是可以互相理解的。

  「哪怕冷靜的結果是這輩子都不在理你了?」

  阿緣……是真不知道他這「總之會有辦法」的樂觀到底是哪裡來的。

  「那是……」

  大筒木羽衣從沒想過這種可能。

  那是自己的兒子,就算有不甘、有糾紛,那也是他的孩子,總有一天會釋懷。

  怎麼可能跟自己決裂呢?

  阿緣跟宇智波斑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對大筒木羽衣的天真感到震驚。

  ——怎麼能有人把感情上的事情,看的這麼理所當然呢?

  就算是親人,那感情也是需要經營、需要有互動的啊。

  阿緣嘆氣,覺得就算看在因陀羅和阿修羅兄弟倆的份上,也得最後給他一點提示:「大筒木佑人他們三個,是你弟弟的孩子吧。」

  「沒錯,他們是羽村的孩子。」大筒木羽衣點了點頭。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知道呢?」

  大筒木羽衣沒回答,問為什麼不知道,那當然是因為羽村沒有告訴過他。

  可以他對緣小姐的了解,她接下來一定會追問「那為什麼沒告訴呢」——這他就回答不了了。

  他想說月亮和地球的聯系沒那麼容易,可佑人他們三兄弟能來到大陸上,就證明通道肯定還是可以使用的。只是取決於願不願意……

  是啊,那為什麼呢?

  「那我換個問法,你有主動跟弟弟聯系過麼?有跟因陀羅阿修羅講過你他們叔叔的事情麼?」

  大筒木羽衣還是回答不上來。

  沒有,無論哪一個,都沒有。

  自從弟弟去到月球,說要在月球上陪著母親並且看顧他們不惜封印母親也要保護的陸地之後,他們就再沒有聯系了。

  一開始也思念過弟弟,但那是弟弟的決定,他只能尊重。

  再後來忍宗的人變得越來越多,還有了因陀羅和阿修羅,想起弟弟的時間就越來越少。

  再然後等因陀羅和阿修羅漸漸長大,就更顧不上,漸漸的徹底忘記了。

  並非是忘記了弟弟這個人,只是沒有時間再去思念他。

  一直到現在,到聽到侄子被兒子抓了的消息。

  「你看,你跟你弟弟都這麼多年沒聯系,更何況是兒子呢?」

  阿緣的話終於激起了大筒木羽衣的危機感。

  「請恕我失禮。」

  他規規矩矩行了一禮,然後才轉身追了出去。

  ——雖然隔了這麼長時間,還有多少效果又是另一回事了。

  阿緣唉聲嘆氣,對著身旁的宇智波斑抱怨:「雖然也不能說是麻煩事……但我偶爾會有種『我是不是欠了他的才總被牽扯進來』的感覺。」

  不然怎麼轉來轉去,全在這一家周圍打轉呢?

  「所以當初,真的只是不小心被帶過來麼?」

  阿緣皺眉。

  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個既來之則安之的性格。但真有明顯的問題,她也不會當做不知道就是了。

  宇智波斑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阿緣沒有提起的時候他還沒注意到——

  他們來的那天,是因為接觸到了傳說是六道仙人的遺物的東西。

  但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他們又是怎麼被帶到這裡來的,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細節上的事情,沒有一件想得起來。

  這對以眼力著稱的宇智波來說,就非常不尋常。

  晚些時候,去問問千手扉間吧。

  比起自己和阿緣,被留在那邊的他應該見到了更多。

  那應該會有印像才對。

  另外一邊,跑出去的阿修羅滿心愧疚。

  昨天他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是站在哥哥那邊的,哥哥可以隨意對待父親。但請一定要給父親留個機會,結果今天就又聽到了父親對哥哥的質疑。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坐在房頂上發呆,第一次的,突然有了誰也不想見,只想自己靜靜地想法。

  跟阿修羅不一樣,因陀羅已經收拾好了心情繼續投入工作當中。

  村子二次重建已經基本接近尾聲,接下來剩下的主要就是住宅的部分。

  考慮到日後可能還有新人加入,住宅總數在設計的時候就准備了余量,還規劃出了今後擴建的地基。

  畢竟房子沒有人住的話會腐朽,總讓人照顧沒人住的房子也不現實。所以現在的建設只准備了少量的余量建築。至於更多的,那就等日後需要了再建。

  還有就是農田。

  拖了那些強盜和奴隸商人的福,農田清理的非常干淨。後續的開墾工作也進行的比想像中更順利,第一批補種的種子也都已經發芽了。

  至於其他細枝末節的工作,都可以後期由村人自己進行。

  跟曾經自己見到的邋遢又殘破的荒村不同,如今的村子已經初具規模,變得繁榮富饒也只是時間上的事情。

  他自己接下來的工作,將主要放在隧道……還有對村人的訓練上。

  這也是因陀羅思考了很久之後才做出的決定。

  他決定交村人如何自衛。

  正如同為了報恩而給緣小姐准備的那套伸展運動一樣,他在觀摩了村人的情況之後,也設計了一套適合他們的鍛煉方式,和基礎的戰鬥動作。

  完成這邊的工作之後,因陀羅馬上就要踏上解決父親給的任務的路了。而忍宗的人,按照父親的一貫作風也肯定不會讓他們留在這裡。

  那這樣一來,他們就必須學會自己保護自己的方法。他不希望這些人身上曾經發生的苦難再次降臨到他們身上。

  更不希望自己的心血,無數人辛勤勞作的成果被一群惡徒肆意損毀。

  破壞是非常簡單的事情,一把火就能將幾十年的努力消滅殆盡。

  但建設卻是完全相反,是沒有捷徑,必須帶著汗水走下去才能得到結果的事情。

  因陀羅至今都無法忘記最開始見到的那一幕幕。

  無論是被迫遷至山林勉強活命的人,還是強盜和奴隸商人肆意擄掠人們的樣子。

  他都沒有忘,只是記在心裡,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而現在,差不多就是那個時機了。

  另一邊追出來的大筒木羽衣不出意外的失去了兒子的蹤影。

  詢問他人,得到的答案也是「沒看見」。

  無論哪個兒子都沒看到。

  大筒木羽衣看著熱熱鬧鬧,卻好像沒有自己存在位置的村子,轉身往外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村子邊緣。

  那邊正有幾個年輕人正在商量著什麼,他才走進,就聽到他們在說因陀羅的事情。

  而且跟自己擔心的不同,在他們口中,因陀羅反而是十分英明、受歡迎的人。

  「因陀羅他……真的那麼好麼?」

  遲疑了一下,他還是決定加入其中。

  「那當然啊。」年輕男生開口,「因陀羅大人最厲害了,不僅什麼工作都身先士卒,還會想方設法找到更效率的辦法教給大家。」

  另一個人也緊接著:「是的,如果不是因陀羅大人,我們還要在那些人手下受苦呢。」

  大筒木羽衣開口:「那些人?」

  「就是那些強盜還要奴隸商人啊。」回答他的女孩子語氣輕快,「緣小姐和因陀羅大人懲罰了他們,才救了我們呢。」

  「這樣啊。」大筒木羽衣並沒有反駁他們,只是遲疑的問了一句,「但是……你們不覺得因陀羅的懲戒,過於嚴苛了麼?」

  大筒木羽衣的話才問出口,原本熱熱鬧鬧說話的人們就都停了下來。

  氣氛沉重到讓人呼吸困難,大筒木羽衣抬眼看去,就見那些人都用冷漠的眼神看著自己。

  「如果他們的懲罰嚴苛,那我們受的苦呢?」

  先前活潑的女孩子輕聲回道。

  「我死去的父親和母親,就是活該了麼?」

  「不、不是這樣……」大筒木羽衣想解釋,但他話還沒說完,就又有人開口。

  「他們劫掠我們,難道就是可以原諒的事情了麼?」

  男孩兒面目空洞的看著大筒木羽衣。

  「我的意思只是,人就算作惡,也應該給他們一個向善的機會。若非如此,那麼惡就只能一直在惡的道路上走下去,而沒有改善的機會了。」

  「那善良的活著的人呢?誰來給他們機會呢?」

  先前的女生笑了出來。

  「我們一直都好好地活著,從沒想過要傷害誰,然後就突然被那些強盜洗劫了。那我們呢?誰來給我們機會呢?」

  「若是那些作惡的人不被懲罰,我們要怎麼辦?我們也要去作惡,然後再等人給我們機會向善,這樣才行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不要跟他說了,麻乃我們走。」

  男生招呼起自己的同伴,轉身就走。

  「正常人怎麼會跟惡人共情呢?太怪了。」

  「就是,太奇怪了。」

  女生白了他一眼,也跟著離開了。

  就連從忍宗出來的年輕人,也用欲言又止的神情看著他。

  「羽衣大人。」他開口。

  「請多看看好人,而不是壞人吧,什麼錯都沒犯的人已經過的很難了。若是還有人站在壞人一方,他們的日子就真的沒法過下去了。」

  大筒木羽衣愣愣的站在後面,久久沒有行動。

  ——他第一次意識到。

  也許他以為的『善』,對其他的人來說也許同『惡』無異。

  他總是在思考要寬容要給人機會。

  卻沒有想過要給那些好好生活的人些什麼。

  大筒木羽衣很是消沉了幾天。

  就連因陀羅和大筒木三兄弟商量起給村人進行戰鬥訓練都沒注意到。

  經過這幾天對大筒木羽衣的同仇敵愾,大筒木三兄弟和因陀羅之間的戰友之情突飛猛進,幾乎看不出先前還要打個你死我活的樣子。

  因陀羅多了能溝通的同齡人,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於是他就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跟三個月球來客說了一遍。

  宇智波斑雖然也很好,但在他面前卻總有一種在跟長輩溝通的感覺,那感覺更類似於『彙報』而不是『溝通』。

  盡管都能得到回饋,但那種頭腦風暴的碰撞,雙方各自提出意見,不斷反駁、爭論、最終統一意見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也就是經過了這番溝通,因陀羅才發現大筒木三兄弟對人體的認知比自己還強得多,在體術一道上,也比自己更有研究。

  「畢竟有白眼嘛。」

  大筒木裕人頭一仰,大大咧咧的靠在自己手心上說。

  白眼本身就具有看清對方的經絡、穴道以及查克拉流動情況的能力。因此在人體上他們說自己認知第二,那還真沒誰好意思說自己第一。(至少在這個時代是)

  哪怕現階段被封印了查克拉,他們對人體理解的基礎也沒有消失。

  於是因陀羅鄭重的懇請他們幫忙。

  頭一次被這樣對待的三兄弟反而不適應的瞪大了眼睛,紛紛後退。

  「不、不用這樣……我們肯定會幫你們的。」

  大筒木佑人完全忘了自己先前一直覺得他們不尊重自己的怨氣,反而渾身都不自在。

  「是的是的,這也是我們出了力的村子嘛!」大筒木裕人也趕緊開口,「我們當然也希望他們能好好地。」

  沒自己出力的時候總是可以輕飄飄發表評論,真充滿自己血汗的時候,那真是再怎麼仔細謹慎都不為過。

  大筒木佑人腦補了一下村人說的強盜放火燒村的場面,就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了。

  那可是自己一磚一瓦建的!

  大筒木佑人甚至覺得這是比穿山隧道這個名流千古的工程更緊迫的事情。

  於是他不僅成了因陀羅的合作伙伴,還比因陀羅更加積極的准備推行這個訓練。

  要不是因陀羅把他抓住,他都可以跳起來當晚就把人都叫起來開練。

  睡什麼睡,睡覺難道比自保更重要麼?

  不可能!

  好在因陀羅說訓練方案還需要再磨煉敲打,才讓他重新坐回了桌子前,兩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說道激動的時候,還干脆站起來比劃一番。

  真的只是比劃比劃,誰也沒有用力的那種。

  因著這件事,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成了相見恨晚的知己。

  只恨不得原地登上友情的巨輪揚帆起航

  ——然後就在啟航當天,說翻就翻了。


第42章 (加更20)

  一直到開訓當天, 兩人都十分積極。並且因為有著相同的志向和目標,關系看起來也很親近。

  就像是普通的堂兄弟那樣。

  然而這份親昵,僅僅只持續到正式開始。

  「都說了不行你不明白麼!」大筒木佑人不耐煩的道。

  「你才不明白, 這才是現在的最優解。」因陀羅皺眉, 不明白自己先前還志同道合的同伴怎麼現在突然翻了臉。

  「最優解個鬼啊, 你那套根本行不通。」

  見因陀羅冥頑不靈的樣子, 本就算不上好脾氣的大筒木佑人來了火氣。一雙灰白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幾分鐘前還以為是至交的青年,忍不住抓住了他的前襟。

  「訓練是需要實實在在的用自己的身體去練去累積的,你用寫輪眼訓練那就是揠苗助長。」

  沒錯,雖然兩人商量了很久終於定下一個方案。

  但在最終的實施上出現了巨大分歧。

  因陀羅認為應該李用寫輪眼課堂先速成, 然後在開始打磨。

  而更注重基礎的大筒木佑人則認為應該在現實中結結實實的打好基礎,讓身體先適應下來, 再談進階課程。

  而具體的適應方法也非常簡單直白。

  說白了就兩個字「挨打」。

  只要被打多了, 自然就知道該怎麼用了。反正阿修羅可以幫他們治療,除了疼一點不會有別的問題。

  這樣還有助於鍛煉他們的承受能力, 不至於一被打就慌了。

  因陀羅並不否定挨打這件事——畢竟對戰過程中受傷肯定是難免的。

  但人的耐性是有限的。

  尤其對普通人來說, 他們不像自己和弟弟那樣有天賦,也不像忍宗的人從小就開始打基礎。比起現實中因為痛苦讓人打退堂鼓,倒不如在幻術中先適應。

  速成基礎之後,再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 他們要是把幻術當真了呢?覺得反正不會真受傷而特地去做危險行為呢?」

  有了「不會死」的認知, 誰能保證他們不做不該做的事?

  「我自然會盯緊他們——況且再怎麼說,也不能像你那樣讓人天天受傷吧?那才是對人體最大的傷害。」因陀羅撥開大筒木佑人抓著自己衣服的手, 拉開了距離。

  吵架就吵架,貼上來干什麼。

  疼痛和挫折是怎麼摧殘了一個人的身心的, 去解救過奴隸的他再清楚不過了。

  一兩天還好, 長久以往這樣痛苦的訓練只會折磨人的心智讓人放棄而不是進步。

  然而從未見識過的大筒木佑人卻不能理解他的固執。「都說了是要最短時間內學會自保, 那也就只有這種辦法了吧?人不打磨肯定是不行的。」

  對大筒木佑人來說,包括他自己在內,他認識的所有人都是這樣一步步過來的。

  身體是一切的基礎,想要省略是肯定不行的。如果要縮短時間,那必然要付出一些痛苦的代價——比如傷痛。

  大筒木佑人不知道他在固執什麼:「而在這期間你可以根據個人的表現情況判斷他們是否合適,不合適的人就篩掉,只有這樣一遍遍篩選出來的人才是合適並合格的戰鬥力。」

  因陀羅眉頭幾乎擰成了疙瘩。「你的意思是你要放棄不合格的人?那若是他們也有危險呢?每個人都應該有最基礎的自保能力了。」

  「那太沒效率了!」

  「所以我才說可以在寫輪眼課堂裡模擬足夠多的場景讓他們來學習。」

  「再怎麼模擬也是假的,身體跟不上也沒用。」

  「先學會了再練就足夠了。」

  「幻術不行!」

  「傷人不行!」

  「你沒有寫輪眼你不知道。」

  「好啊你看不起我白眼?」

  兩邊來給哥哥加油的弟弟們,也有了火藥味。

  因為「因陀羅保衛戰」而迅速熟稔起來的三個弟弟也跟哥哥一樣,親近的站在一起等著看哥哥們的表演。

  不知道是不是大筒木一族的特點,他們兄弟之間都特別容易親近。

  對待外人也經常是『只要你誇我兄弟,那我們就是朋友』——哪怕之前打的死去活來,現在也徹底冰釋前嫌,一點不計較了。

  然而現在,這剛剛火熱起來的『弟弟ソ情誼』,也隨著兩個哥哥友情巨輪的沉默而產生了危機。

  在分歧面前,他們當然優先選擇自己哥哥的方案。

  而在無法從方案中找到更多優點的時候,他們就只能選擇拼哥哥本人的素質了。

  阿修羅說:「我哥哥小時候就能跟野豬戰鬥了!」

  大筒木理人和裕人就緊接著:「我哥哥小時候就能殺狼了!」

  這邊說:「我哥十歲發明了印讓大家都能用忍術!」

  那邊接:「我哥十歲就能用白眼指導其他族人!」

  「指導族人這種事我哥干了十年了!」指導誰不會做啊,他哥不僅指導還管理忍宗工作,他炫耀了麼!

  阿修羅冷哼一聲。

  「那我哥干了十一年!」

  是不是十一年另算,總之不能輸。

  大筒木裕人揚起下巴。

  「我哥沒成年的時候就掌握了白眼的全部力量。」

  「我哥的寫輪眼也是最厲害的!」

  「我哥——」

  然而阿修羅對戰兄弟兩人,終究是吃了人數上的虧。雖然大筒木理人不怎麼說話,但也基本是他說一句,對面就說一句半的程度。

  終於,阿修羅詞窮了。

  「我哥……」

  「你哥怎麼樣。」大筒木裕人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大筒木理人也跟著露出輕松的表情。

  顯然他們判斷阿修羅已經沒有一戰的能力了。

  「我哥他穿女裝——」

  時隔許久,被封印在深處的「壯舉」再次被翻了出來。

  「我哥他也——」

  大筒木裕人下意識的跟著回應,但回到一半及時發現了不對勁。

  這、這個哥哥好像真做不來。

  「阿修羅!」

  另外一邊的哥哥場裡,顧不上跟大筒木佑人爭執,因陀羅閃身過來捂住弟弟的嘴。

  但是已經晚了。

  不僅大筒木兄弟三人,就連旁觀的人們也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跟直接從奴隸商人手中拯救的人不同,被從其他地方解救回來的人還有忍宗來支援的人們,是不知道這件事的。那件事也就隨著時間的流逝,被人遺忘到了腦後。

  一直到今天。

  原來因陀羅大人,還有那種嗜好麼,因陀羅分明從人們眼中讀出了這種含義。

  「因陀羅你——」大筒木佑人也震撼了。

  這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因陀羅冷漠的表情裂開了。

  「那是誰想的那樣的?」

  大筒木佑人還在震撼中,一句話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是——總之不是那回事。」

  因陀羅按住了弟弟。

  「總之,我們現在的問題是到底執行誰的訓練,別說那些沒有的。」

  「是誰先開口的啊。」

  大筒木佑人翻了個白眼——雖然他本身眼睛就是白的也看不出來就是了。

  幾人爭論不休,最終又都跑到了阿緣面前。

  剛因為村子的工作基本完工而准備摸魚的阿緣:「……」

  經過這段時間的修整,這間專屬於她的房間已經變了一番模樣。

  除了布置了家具之外,還多了些裝飾物。雖然都是些孩子們采來的野花之類不起眼的小東西。但分散在房間裡的時候也會讓空間多幾分柔和感。

  進來這樣的房間之後,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的脾氣也不自覺的跟著收斂了起來。

  房間的主人清了清嗓子: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讓我選擇一個方案麼?」

  「是的。」因陀羅沉穩點頭。

  「沒錯,你說的我們都信服。」

  大筒木佑人緊隨其後。

  如果是這位大小姐的判斷,那他也是心服口服的。

  雖然大筒木佑人跟阿緣接觸的不多,但如果要在這麼多人裡選一個他信服的對像。

  那麼一定就是緣小姐了。

  雖然她沒有特別的血脈,也沒有查克拉,平時也很少跟人接觸。但他總覺得緣小姐身上有某種讓他不自覺想要聽從的氣息。

  再加上到來之後,一直給他最公平的對待的也是她。

  所以無論緣小姐如何評判,大筒木佑人都是會聽的。

  「原來如此。」阿緣點了點頭,「那麼我的決定是。」

  「你們先來說說對方的優點吧。」阿緣笑著看著面前的兩人,「缺點你們已經爭論了很久了,那現在也是時候說說對方的好了。」

  ——找優點?

  這個提議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要說找缺點,他們都能說出一二三四五。

  但是,找優點……這就涉及到知識盲區了。

  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向對方。

  他們爭論從來都是試圖找到對方比自己更糟糕的地方從而說服對方放棄,但找優點?

  這……這不就是要承認自己的計劃有不如對方的地方了麼?

  「那是……」

  大筒木佑人皺眉。

  「不是你們說我怎麼決定都可以的麼?那我的決定就是,你們先冷靜下來找找對方的優點。」

  阿緣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

  「還是說你們……覺得自己做不到?」

  「怎麼可能!」大筒木佑人第一個跳了起來。

  「因陀羅才做不到吧,你看他一直臭著一張臉。」

  大筒木佑人指著身邊面無表情的因陀羅。

  因陀羅聞言冷哼一聲。

  「只有真做不到的人才會咋咋呼呼。」

  「你說誰咋呼!?」

  「自然是誰應就是誰。」

  大筒木佑人想再回應,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是落入了因陀羅的圈套,他表現得越激動,就越是應了他的話。

  「哼,走著瞧。」

  白發白眼的青年說完對著阿緣行了一禮就率先走了出去。

  一直到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因陀羅才突然失笑。

  「您還是老樣子。」

  他想起了還在忍宗的時候。

  緣小姐是真的總能想到各種方法來調節他們。

  這他真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

  「所以呢?能做到麼?」

  阿緣撐著下巴看著因陀羅。

  同過去相比,因陀羅的變化很大——剛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像是一並出鞘的利劍。無時無刻不散發著銳利的氣息。

  似乎時刻在警惕著什麼,卻又完全看不出目標。

  就像是在漫無目的的揮劍,或許傷害到了什麼。但更多的時候還是讓自己變得更加疲憊。

  遲早有一天在意識到真正的敵人之前,自己就要被自己壓垮了。

  現在的他身上的氣息仍然有銳利的一面,但大多數時候都平和了下來。

  就像是金屬的素材那樣。

  雖然冷冰冰的,但作為人們必須的材料,總會在各個地方派上用場,發揮自己的作用。

  「當然。」

  因陀羅傲慢的一笑。

  「我怎麼可能輸給那個月球來的家伙。」

  不管是找茬還是找優點。

  因陀羅都不認為自己的氣量會輸給那個月球來的,沒見過世面的「親戚」。倒不是因陀羅看不起人,只是在他的認知裡,經歷過事件和沒經歷過事件,人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思考方式和狀態。

  至少對他和忍宗門人們來說都是如此。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去修理弟弟一頓吧。

  想到阿修羅那口無遮攔的樣子,因陀羅就在認真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想個辦法讓他失憶。

  女裝什麼的有一次就夠了。這輩子都不需要再提起來了。

  因陀羅也離開之後,房間裡就只剩下阿緣還有……

  「您有什麼想說的呢?」

  阿緣頭也不抬的道。

  從門外走進來的大筒木羽衣有幾分悵然。

  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做出這樣「認同別人」的決定。大筒木羽衣慢吞吞的開口:「我一直以為……因陀羅太絕對了。」

  就算是面對自己這個父親,他也是恭敬有余卻不會順從,哪怕自己提了意見,也不會聽從——他太過剛愎自用……就像自己的母親。

  就像曾經敬愛,又恐懼的母親大人那樣。

  所以他才會更多的關注小兒子阿修羅。

  阿修羅雖然缺乏主見,實力也比不上因陀羅,但他性子樂觀知道寬容仁愛,也知道團結周圍的人,反而能更好的帶領人們。

  「那現在呢?」阿緣撐著下巴看著站在門口,精神恍惚的老人。

  「或許,太絕對的是我吧。」

  大筒木羽衣苦笑一聲。

  他過來本來是想趁機跟因陀羅談談的。但在聽到了他們的爭論之後,他不自覺的避開了。

  因為他覺得比起自己跟因陀羅之間的矛盾,他們所爭論的事情或許更加重要——在這個前提下,就算自己真的找上因陀羅說想談談,他恐怕也不會給自己多少耐心。

  那倒不如讓眼前的事情解決了,然後再另找充足的時間。

  只是沒想到會聽到因陀羅那樣的回答。

  同樣是傲慢的語氣,但表達的意思卻既然不同。

  任誰都能明白,剛剛那兩人雖然吵得厲害,但其實關系並不差。

  「謝謝。」

  大筒木羽衣沒有久留,道謝後就轉身離開了。

  或許他需要再多想想了。

  「憋著很苦吧?」

  大筒木羽衣離開之後,阿緣笑著看向窗戶的方向。

  窗外,千手扉間正抱胸靠著,一臉不耐煩的敲著手臂。

  是的,千手扉間憋壞了。

  作為輝夜城的教育負責人,他有一萬種教育方法可以跟人分享。

  但偏偏因為他們最大的問題並非是單純的「教育方法」的問題,而無法開口。

  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之間的爭論,與其說是在爭論方法,倒不如說是理念的衝突。如果不先讓他們冷靜下來,那再好的方法,他們用起來也會有怨言。

  這種怨言可能一時半會兒不會怎樣,但時間長了,遲早會滲透進教學當中。

  ——若是當初按照我的想法去做,肯定會更好。

  ——我一定要證明我的方法更加優秀。

  等等等等。

  就連千手扉間自己在工作中都曾產生過類似的念頭,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所以千手扉間就算再怎麼覺得他們的工作粗糙、沒眼看,也不曾真的插手過。

  有些事,就得他們自己去發現才行。

  既然不准備常駐,那麼比起成果,還是教給方法會更好。

  而比起現成的方法,一個成熟穩定的思路,又會更加穩定。

  畢竟方法總能更新,也總會又更合適當下的新方法。

  而思路卻是一切方法的根基。

  阿緣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她才只是負責把控方向,而具體的方式方法,全都留給因陀羅他們自己去思考。

  「還有那個大筒木羽衣。」

  千手扉間怎麼看他都覺得不順眼。

  優柔寡斷又固執,還分不清輕重。

  「他每天都不用工作麼?」這麼閑留在這裡。

  「那個忍宗想必也不是什麼正規組織團體吧。」

  千手扉間一貫看不慣耽誤工作的人。

  在他看來那就是瀆職。

  要是作為領導者,那就更是應該直接降級然後拖出去懲戒的。

  「那個嘛。」

  阿緣還真不好說。

  畢竟這個時代吧……好像也沒有專門進行認證的那種機構吧?

  ——

  大筒木佑人沒有回房間,也沒有去找自己的弟弟。而是不自覺的走到了曾經被他破壞殆盡的那個中心廣場。

  現在想想,自己跟這個村子的所有聯系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新修建的廣場是下沉式,越是中間就越低周圍的階梯修的比平常的台階更寬也更低,平時可以直接用作凳子用。

  到時候開會或者有活動,人們可以直接坐在上面。

  已經完全看不到最初的影子了。

  他有些悵然。

  就好像失去了什麼——雖然從一開始,這裡也跟他沒什麼關系。

  還有那個『光榮榜之碑』。

  老實說他一直是有想要補一個新的放在那裡的想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這個『罪人』的心意,他們會不會接受。

  大筒木佑人悵然。

  他其實很久以前就有這個想法了,但是直到今天看到這個全新的廣場,才真正下定決心。

  回去以後,就拜托緣小姐告訴自己那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吧。

  不管別人接受不接受,他自己會覺得舒服一點。

  畢竟那是在此付出血汗的人們應該得到的。

  「怎麼,還想砸一次廣場?」

  因陀羅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

  他聲音冰冷,但語氣卻並不見嘲諷。

  因此大筒木佑人只是翻了個白眼。

  「怎麼可能,這裡面也有我的一份努力呢。」

  誰會砸自己的心血啊。

  「哼。」

  因陀羅看著坐在前面的大筒木佑人,沒有再說話。

  仔細想想,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尋找大筒木佑人的優點而不是缺點。

  因陀羅一開始是非常方案這三個月球來客的。

  不,應該說一直到不久之前,他都還把這三人當成單純的犯人,認為他們只是再單純不過的在此接受懲罰。

  只是一直要跟他一起比拼看誰才是穿山隧道的建設者,他才恍惚中注意到他其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差。

  甚至,因陀羅在對方身上看到了幾分曾經的自己的影子。

  過去在沒有經歷事情之前,他也曾經這麼傲慢,認為自己已經精通了一切,自己的想法思路都是完美的。

  ——直到出來之後一次次犯錯,腦袋才冷靜下來。

  「我說啊,你不會是真的准備讓所有人都一起學習吧。」大筒木佑人突然開口。

  「為什麼不?」

  因陀羅挑眉。

  「那太沒效率了,而且你怎麼保證人們就都喜歡呢?」

  「比起喜不喜歡,我認為最優先的應該是讓他們擁有最基礎的自保能力。」

  只有能夠自保,才能在日後談喜不喜歡。

  因陀羅再怎麼希望自己能庇護所有人,有了幾次左支右絀分身乏術的經歷之後,也明白只靠他是行不通的了。

  既然這樣,那他就需要讓每一個人都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打不過也能跑。

  「像菖蒲這樣的孩子,若是一點基礎沒有,那遇到敵人就只能被抓而什麼都做不到。」

  聽到因陀羅拿菖蒲舉例,大筒木佑人沉默了。

  「所以還是聽我的就好了。」

  大筒木佑人沉默了很久,還是咬牙搖了頭。「不要。」

  「不過這點可以算你一個優點。」白發白眼的青年反而笑了起來,「區區找優點,我才不會小氣吧啦的憋著不說,我一定會都找出來,然後再找出你更多的缺點讓你心服口服!」

  說完,外表極為有特色的青年就蹭的一下跳了起來,氣勢洶洶的跑掉了。

  被留下來的因陀羅:「……」

  ——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但也許是拂過的風太溫柔,這次他並沒有跟大筒木佑人吵起來,反而嘴角有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好啊,那我們就來看看究竟誰才能說服對方吧。」


第43章 (加更21)

  雖然兩人都在對方的訓練方法上找出了不少的優點。

  但最後兩人還是用了傳統方法來決定。

  簡而言之就是, 他們又打了一架。

  雖然承認對方的方案有不少優點,但同時還是認為自己的方式更占優。

  於是就開打了。

  為了公平,因陀羅也主動要求封印了自己的查克拉。

  看到因陀羅的舉動, 大筒木佑人也有些恍惚。

  也許因為這裡的生活不需要查克拉, 他都忘了這件事了。

  不過就算因陀羅主動封印自己, 他也絕不會因此而動搖自己的想法。

  ——然後兩人就打起來了。

  當然為了防止村子再次受損, 這次他們特地挑了個遠離人煙的地方去打。

  「有時候我會想。」遠遠地看著兩人的阿緣突然開口。

  「想什麼?」宇智波斑偏了偏頭,漂亮的眼睛也從戰鬥中的兩人身上移開,轉而專注的看向身旁之人。

  「就是……使用查克拉的人的解決方案,是不是最終都會落到『打一架』上。」

  現在想來,她見過的查克拉使用者。

  不管是什麼時代的,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

  在無法立刻做出決定的時候,都會選擇打一架。

  「該說是身體接觸是最初的交流方式呢, 還是因為身體接觸能通過查克拉意念傳遞呢……」

  「那倒不是。」這次回答的千手扉間,「主要還是弱者沒有話語權。」

  連贏得勝利都做不到,那他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度呢?

  人們又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敗者的話而堵上自己的未來呢?

  勝利者的方法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作為強大的一方, 他有更多的力量去維護他的方法。

  就比如過去他哥和宇智波斑的和談。

  想到這裡,千手扉間還是覺得氣不過。

  回想起來, 當年哥哥之所以無視自己的意見不也是因為他打不過麼。

  但凡他能打過……不,能跟哥哥勢均力敵, 他哥都沒法那麼理直氣壯的說要和宇智波斑聯手。

  千手扉間的視線在戰鬥的兩人身上劃過, 最後落到了專注的看著他們的姬君身上。

  心裡隱隱有幾分慶幸。

  其實千手扉間到現在仍然覺得這種靠戰鬥決定的方法有幾分道理, 但……

  幸好有姬君在, 他們終於可以擺脫這種其實並不穩定的方法了。

  比起個人戰鬥力, 當然是用無數實踐積累出來的數據去做判斷才能保證穩定性和正確性。

  幸好。

  「不過對他們來說, 這樣打一架未嘗不是好事。」

  宇智波斑突然開口。

  「那兩人恐怕都沒有嘗試過像這樣跟勢均力敵的對手戰鬥的感覺。」

  不是求教, 也不是碾壓。

  而是必須不斷思考,沒有一刻停歇的去拼搏的感覺。很多事情,也就只有在這種情況才能被自己意識到。

  那是不管怎麼學習或者誰去教導都無法體會到的。

  宇智波斑自己體會過,所以他比誰都明白。

  「這樣啊。」

  阿緣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沒到這個時候,她總是特別能感覺到她跟忍者們的不同。

  她這輩子都沒有跟誰拳拳到肉的戰鬥過。

  雖然也一直在跟體內的神性作鬥爭,但嚴格來說,「神性」並不是自己勢均力敵的敵人。

  至於這樣自由奔放的,用疼痛來體會的肉搏……還是,讓他們就這樣屬於熱血青年們吧。阿緣覺得自己還是繼續自己擅長的部分就好,就不給別人添亂了。

  兩個青年之間的戰鬥不斷升級,之前選定的戰鬥場地也無法再滿足他們。隨著兩人日漸奔放誇張的攻擊而不斷擴大,終於延伸到了盡頭的山脈。

  「啊。」一直旁觀的阿緣看著兩人越打越遠,終於再撞飛樹木後推到山腳下的時候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你說他們這一打,之前的前期工程……是不是就完蛋了。」

  雖然人山體很大,但要挖穿山體做隧道,那麼山上的變化肯定會影響到。

  「其實還好,現在主要還在勘探工程。」

  千手扉間表情只扭曲了一瞬間就恢復了。

  通過時間來看,那確實影響不深。不然他現在就不是在這裡變臉而是直接飛雷神衝過去把兩人分開了。

  宇智波斑眼皮都沒抬一下。

  以他對千手扉間的了解,他不在重要工程地方幾個飛雷神的標記那才是怪事。

  千手扉間不僅沒用在意,還變魔術一樣掏出幾個卷軸:「那麼趁著這個功夫,大家再最後確認一下村子的工程進度吧。」

  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來收收尾。

  他們總歸是要回去的,這邊的工作要有個完整的結局的話,也就是趁著現在了。

  阿緣:……該說不愧是千手扉間麼。

  抓緊一切機會盡善盡美……的完成工作。

  天色漸暗,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的戰鬥也差不多快到尾聲了。

  不靠查克拉打到現在這個階段,兩人的體力早都消耗的七七八八,更多的就是靠著一股精氣神在支撐。

  「你竟然偷襲!」

  大筒木佑人按著自己的左臂叫道。

  他的左手已經斷了,幾乎派上不上用場。肋骨之類的骨頭更是斷了不知道多少根。

  不過因陀羅也沒好到哪兒去。

  他看著對面狠狠吐了口血,捂著腹部勉強站著的因陀羅。

  托了白眼對人體理解的優勢,哪怕現在沒有查克拉,他也能憑借記憶直接攻擊對方身上的弱點。

  就算對方是因陀羅,挨了這幾下之後也不會好受。

  但該說不虧是因陀羅麼。

  大筒木佑人擦掉從頭上流下來血漬。

  被這麼多次集中弱點還能站著,還能打斷自己的胳膊。

  明明內髒應該有幾處已經碎裂出血了吧。

  「放屁。」因陀羅也顧不得穩重了。「你剛剛打我那一下才是偷襲吧。」

  說著說這話,結果突然就是一腳。

  那一腳踹的他腹部現在還仿佛在翻江倒海。

  「我那是兵不厭詐。」

  「那我這也是眼疾手快。」

  「是心狠手辣吧。」

  「戰鬥的時候沒有什麼心狠不心狠的。」

  「嘖。」

  「哼。」兩人這樣在山坡上呼哧帶喘的休息了幾分鐘。

  大筒木佑人撕掉袖子固定住了自己的斷臂,因陀羅也狠狠吐出一口黑血。

  「再來?」

  「怕你啊。」

  換過一口氣來的兩人再次纏鬥到了一起。拳頭和腿腳仍然有力,卻不再像開始那樣游刃有余。

  畢竟不是後世專業的忍者,兩人在戰鬥中都沒有節省力氣的意識——哪怕開始有,打出火氣的時候也都忘光了。

  到了現在力氣都用的差不多了,就再沒有像一開始那樣大開大合的,一蹦幾米高的招式了。

  相反,他們更多的是在試探。

  一邊試探,一邊緊緊盯著對方,找尋對方失誤的那個機會。

  兩人比誰都清楚,出現失誤的那一瞬間,就是決定勝負的時候。

  這場戰鬥對兩人來說,也是前所未有的感覺。

  從未如此疲憊過,也從未遇到過這樣勢均力敵的對手。

  不同於跟父親切磋時的被指導,也不同於指導別人時的游刃有余。

  這是自己必須拼盡全力,用盡一切方法才能可能獲勝的戰鬥。

  與其說是在決定誰的方法,倒不如說是在肯定自己。

  這是用盡全力,拼盡自己這前半生所學所想的一切的戰鬥。

  即是同對方的戰鬥,也是同自己的戰鬥。

  作為長子,作為繼承人被培養長大的兩人,第一次被對方,也被自己逼入了絕境。

  腿像是陷入了泥沙地般沉重,每踏出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力。

  手臂前所未有的酸痛,在揮出去之前,他們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好好地打出了拳頭。

  終於,因陀羅在攻擊的過程中體力不支,腳下一個踉蹌。

  機會!

  大筒木佑人大喜。

  其實他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但機會不容錯過。

  於是大筒木佑人提起最後一口氣,衝上前去一揮——

  想像中因陀羅被擊中倒下飛出去的畫面沒有出現。反而是他自己腳下突然遭到重擊,重心不穩向旁邊摔落。

  大筒木佑人抬頭就看到因陀羅那張被自己打的花花綠綠的臉上那一抹得逞似的笑容。

  ——上當了。

  他立刻意識到剛剛那一下,是因陀羅故意賣給自己看的破綻,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以為他不行了而孤注一擲。

  但大筒木佑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在接下因陀羅最後的一拳時用力轉了轉身體,卸掉了大半的力氣,然後反手拽著因陀羅的衣服,跟自己一起摔了下去。

  兩人就這樣一起從山坡上向下滾,直到來到緩和的平面上才停下來。

  一黑一白兩個青年都失去了意識,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大筒木佑人用盡全身的力氣給自己翻了個身,躺在草坪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身上沒有一處不疼,斷掉的胳膊反倒是因為二次受傷而開始覺得麻木,好像沒那麼疼了。

  因陀羅也沒好到哪兒去。

  因為受了內傷,他呼吸裡都帶著血味兒。這個往日從不會在意的生命本能,再此時卻顯得格外艱難。

  真疼啊。

  他想。

  他這輩子都不曾這麼痛苦過。

  但偏偏……

  因陀羅側過頭看向一旁同樣起不來的大筒木佑人。

  「還挺痛快。」

  他拼過了。

  用盡了全力,用完了所有自己所學所會的一切,因此不會後悔。

  「是啊、咳咳。」

  大筒木佑人也聲音沙啞的回應著。

  他也一樣。

  能做到的全都試了,不能做到的也拼過了。

  所以哪怕痛到覺得自己要死了,也沒有一絲不甘。

  這可能是他離開月亮之後……不,應該說是他從出生以來最痛苦,但也是最痛快的一次了。

  「這次我是真動不了了。」大筒木佑人誠懇的道。

  「你稍微碰我一下,我就輸了。」

  他現在看的很開。

  剛剛爬起來一點的因陀羅聞言沉默了兩秒,又干脆躺了回去,然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我也起不來了。」

  「騙人。」

  「真的。」

  「我剛剛見你動了。」

  「你看錯了。」

  「你看不起我白眼麼!?」大筒木佑人的死穴就是繼承自父親大人的白眼,哪怕只剩一口氣了,聽到別人侮辱白眼也要掙扎著爬起來爭論一番再咽氣的那種。

  「真那麼厲害還能看錯麼。」

  因陀羅干脆不提寫輪眼的事了。

  提了也只會是新一場沒有意義的爭辯。

  反正寫輪眼天下第一。

  根本不用爭。

  「哼。」

  大筒木佑人冷哼一聲,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開口:「我不需要你同情。」

  因陀羅忍痛嗤笑。

  「誰有功夫同情你。」

  他轉過頭看向天空。

  夕陽已經越過山頭,正上方的天空被深藍色覆蓋,零星能看到幾顆星星。因陀羅恍惚中發現,自己已經記不清上次像這樣什麼都不想的仰望天空是什麼時候了。

  他的人生似乎總是非常緊迫。

  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充滿了各種事情。無論是別人施加的,還是他自己選擇的。

  要做的事情越來越多,得到的東西卻沒有因此變多。他越是想讓事情盡善盡美,事情的發展就越是事與願違。

  時間長了,繼承忍宗就成了他唯一的目標。

  究竟是真的想要得到,還是只是覺得繼承了忍宗,過往那些失去的事物就都能再回來。

  他其實也不清楚。

  只是一直告訴自己,自己做的是對的,父親和弟弟總有一天會理解自己。

  一直到跟著緣小姐出來,看到了這個世界為止。

  就像是猛然之間被人推到了既然不同的另一條路上。

  就像是去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終於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

  找到了真正適合自己的位置。

  時至今日,緣小姐究竟來自何處、身份如何,都不重要了。

  他只是很感激她。

  不過道謝的事,還是等到做完工作之後再說吧。

  他吐出一口帶著血味的濁氣。

  沒完成工作之前,他也沒臉去道這個謝。

  就這樣又躺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道。「月亮上看夜空是怎麼樣的感覺?」

  「什麼感覺啊……」

  大筒木佑人看著天空。

  「星星更大,然後……能看到很大的一顆星球吧。」

  就如同地面上的人看月亮一樣,月亮上的人也能清晰的看到下方的這顆星球。

  巨大的,生機勃勃的。

  看著它就會感到自己渺小的星球。

  是父親大人誕生的地方。

  「那也沒什麼不同。」因陀羅喃喃道。

  「是啊,沒什麼不同。」

  大筒木佑人有氣無力的回著。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過去絕不會說的、沒有意義的對話。

  一直到三個弟弟帶著人找到他們。

  夜幕降臨,人們舉著火把上山找人。

  斷斷續續彙聚過來的火把就像天上的星星,卻又比星星明亮的多。

  這不是一兩個人能做到的。而是整個村子的人都在為了尋找他們而努力。

  他們由遠及近,指示了回去的方向。

  「哥!」

  「你沒事吧!」

  「在這裡!快來!」

  最後聽到的,是人們焦急的聲音。

  ——

  穿山隧道的工程和全民學習的課程是同時開工的。

  大概是豁出去打了一架之後,兩人之間也算有了過命的交情。

  最後選擇的上課方法也是折中——基礎的部分在現實中鍛煉打下堅實基礎,而涉及到理論、技巧的部分,則是由寫輪眼課堂來負責。

  若是後面有了好苗子,再由寫輪眼進行下一步進階課程。

  而出乎意料的是,兩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把教學的工作交給弟弟還有……千手扉間來負責。

  至於為什麼選擇千手扉間——

  「不知為何就覺得你像是搞教學的人。」by大筒木佑人。

  「扉間先生要更加細致嚴謹,想必也非常適合這項工作。」by因陀羅。

  不過兩人到也沒有一股腦工作都丟給他,只是讓千手扉間作為顧問,負責審核他們兩個的教學計劃,和監督兩邊的弟弟是否有在盡心工作。

  於是阿修羅和更善於交流的大筒木裕人,就這樣趕鴨子上架當了老師。

  兩個從來都是被教育的弟弟對此一度十分驚慌。

  「我、我不行吧。」

  阿修羅指了指自己,難以相信自己竟然要擔負起這麼大的責任。

  偶爾教一教那沒什麼,可全讓自己負責……這他沒干過啊。

  在忍宗的時候,這項工作都是由父親負責的,哪怕父親退下來了,那也是哥哥來。他就只負責跟人切磋和被哥哥打。

  大筒木裕人也很方。

  他雖然經常口嗨『大筒木天下第一』、『白眼天下無敵』,但真讓他來教人,他也很不安。

  尤其在有阿修羅做對比的情況下,就更是難免會有『萬一做的不好被看笑話怎麼辦』、『都是弟弟,我給哥哥丟臉了哥哥失望怎麼辦』之類的焦慮。

  但要說拒絕。

  話也說不出口。

  因為他也是隱隱有些期待的。

  畢竟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離開哥哥,獨立負責什麼。

  想要展示給哥哥看、想要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衝動在心中不斷膨脹。

  所以最終他還是接下了這個工作。

  並且以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撲了進去,跟阿修羅開展了新一輪的工作競爭。

  你干八小時,我就干十小時。

  區區十小時!再來!

  ——其實阿修羅並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工作這麼長時間。但看大筒木裕人一直在干,他也不好翹班,只能硬著頭皮跟著拼了下去。

  一直到偶然凌晨醒了的阿緣發現兩人房間的燭火還亮著,才勒令制止。

  醉心工作肯定不是壞事,但為了卷而加班那就不行了。

  卷是不能卷,的絕對不能開這個先河。

  「不過話說回來。」阿緣哭笑不得,「我還以為只有千手和宇智波會有這麼強的競爭心呢,原來這也是有查克拉的人的通病麼?」

  宇智波代表宇智波斑:「……」

  千手代表千手扉間:「……」

  不管怎麼回答好像都很奇怪,還是不要回了吧。

  山洞隧道的建設沒有想像中簡單。

  除了本身的技術難度之外,中間還不幸遇到了大雨天氣。

  為了搶修工程和防止意外,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更是幾天幾夜守在山洞口。不說忘了吃飯,兩人就連睡覺都是輪流眯一會兒。

  其他人沒他倆那麼拼,但也都輪班搶救工地,不讓他們先前的努力功虧一簣。

  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的緊緊地,生怕一不留神就出現新問題。

  當雨收雲散,天空再次放晴的那一刻。

  人們高興極了,也顧不上身邊的人認不認識,總之先抱著慶祝一下再說。

  到了這個時候,究竟誰才是勝利者,誰才更合適建隧道的這個評比也已經不重要了。

  至少對於他們自己來說,對於彼此都是信服的。

  阿緣自然也不會不識趣的再去挑起這件事——結果好那就足夠了,過程有變動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麼?

  等村子徹底完工之後,來幫忙的人就變得更多了。

  而這個時候,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也早已是熟練的工頭。對山洞隧道的一切事情都一清二楚,無論來的人是男是女,他們都能立刻找到相應的崗位開展培訓讓人上工。

  就這樣,山體上的洞口幾乎一天一個樣的向內延伸,支架也從洞口開始一路向內變成新的支撐。

  一個可以供車馬通過的巨大空間,就這樣形成了。

  血泡磨成的繭一層又一層的脫落,山洞也越來越深。

  終於有一天。

  「真的要挖麼?」

  大筒木佑人看著手中的鏟子。

  因陀羅不耐煩的催促:「你挖就是了。」

  「那我挖了?」

  「挖吧。」

  兩人之所以這麼反復糾結,主要是因為按照他們的工程設定,這裡應該已經是穿過山體,來到對面了。理論上來說,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們就可以挖穿整座山了。

  「我去了!」

  大筒木佑人掄起特質的大鏟子,哢嚓哢嚓開始鑿了起來。

  在他身後,則有專門的人把他堆起來的土堆運輸出去。因為是熟悉的工作,人們就像流水線一樣絲滑。

  這邊挖,那邊送。如此反復。

  直到大筒木佑人手一松,大半個鏟子都刺入面前的土石山壁。他愣了一下,然後把鏟子用力向下一壓在拉回來。

  土石撲簌簌的滑落。

  然後,他們看到了光。

  不是燃燒的火把給與的搖曳光芒,而是來自另一端,從外面照射進來的光。

  「我看到光了。」

  「我也是。」

  「我沒看錯吧。」

  「應該沒有。」

  人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小聲議論著,卻沒有一個人敢下定論。

  而大筒木佑人則是著了魔一樣瘋狂的揮舞著鏟子擴大洞口,光線隨著洞口的擴大而源源不斷的照入山洞。終於到了誰也無法否認的程度。

  他們成功了。

  ——「你怎麼哭了?」

  「呸,你才哭了,是土進了眼裡!」

  沒有人注意到兩人沒營養的爭執,人們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他們真的創造了奇跡。


第44章 (加更22)

  隧道徹底挖通的那天, 經歷了相當長的混亂。

  在裡面又哭又笑的人,在外面想來看熱鬧的人——當然,安全起見, 非工作人員並沒有被允許進入。並且挖穿隧道也不是工程結束, 充其量只能說是一個重大進展。

  但是, 誰在乎呢?

  人們現在只是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

  他們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工程。

  他們完成了原以為渺小平凡的自己絕對無法做到的事情。

  人們都在慶祝。

  但也有人冷靜了下來。

  因為後續還要清理出口、填充支撐、鋪設道路等等項目等著。只不過比起「挖穿」這個大工程, 它們就顯得很普通了。

  至於後續的數據、報告整理等工作,那就是更後面的事情了。

  如果這是一個個人英雄主義的作品的話,它們甚至不會被提到。

  畢竟故事總會在「英雄戰勝了惡魔」,在廢墟之中高舉寶劍這樣的畫面中結尾。

  但幸好這不是個個人英雄的故事。

  人們也不需要把希望和夢想寄托在某一個人身上。

  就像這座穿山隧道。

  建造他的人中有擁有查克拉的忍宗門人和月球居民,也有沒有查克拉的普通人。

  每個人在其中各盡其職,共同完成了這項工作。

  而收尾的部分,自然也有人負責。

  後續的整理和彙報工作由因陀羅和大筒木佑人兩個人完成。他們沒有忘記自己的工作, 嚴謹而完整的給工作劃上了個句號——只是在這樣的成就面前, 兩人也難免激動。彙報說明的時候,也用了比往常更長的時間。

  不過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挑剔他們。

  哪怕說的顛三倒四,心不在焉, 大家也不會在意。至少阿緣是不在意的。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誰還沒個忘我激動的時候呢?

  「辛苦了……還有, 恭喜你們。你們是這個足以流傳百年的工程的功臣。」

  聽完他們的彙報,阿緣笑著對他們道喜。

  「也沒什麼。」

  大筒木佑人現在回過神來, 反而有點害羞了。

  雖然自己也出了力, 但硬要說自己的功勞最突出……他還沒這麼厚臉皮。

  出乎意料的, 第一個回應他的人是因陀羅:

  「不, 這是你的功績, 你完全可以為此自豪。」

  「是、是麼……」

  大筒木佑人眨了眨眼, 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要是開始的時候, 他肯定會挺胸抬頭毫不猶豫的接受這份誇獎。

  畢竟他是跟這些陸地上的人完全不同的,繼承了父親大人高貴的白眼的人,當然擔得起這份誇獎。

  但現在,在因陀羅面前,這就……

  在他看來,要說貢獻和功績,他面前的這個男人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不管是工作難度還是效率,他都自愧弗如。所以要說被誇獎,那肯定也是他是第一個。

  被這樣的人稱贊,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沒錯,你可以自豪的。」

  阿緣也笑著肯定道,她走上前,抓起了他的手。

  「你看,這些痕跡就是證據。」

  大筒木佑人原本白皙修長的手,現在充滿了傷痕和厚繭。那是他一次次全力以赴之後的證明和功勛。

  「你已經拼盡了所有了。」

  「這樣啊。」大筒木佑人合攏手指,握成拳頭。

  ……老實說,真的很開心。

  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最高興的一天了。

  就算今後繼承了父親……不,就算真的有那一天,也一定不會像今天這樣滿足吧。

  身體裡仿佛充滿了暖暖的氣體,隨時都可能飛起來一樣的感覺。

  終其一生,都很難會有第二次了吧。

  並不是作為『父親大人的繼承人』,也不是作為『白眼的所有者』,而只是作為大筒木佑人這個人,以自己的身體和毅力去完成的這份工作。

  「因陀羅也一樣哦,很了不起。」

  比起半路加入的大筒木佑人,因陀羅才是那個從一開始就一步步穩扎穩打走到今天的人,不管是救人還是建房,亦或者不讓他使用查克拉而像普通人那樣肩扛手提,他都沒有過一句質疑和抱怨。

  ——要知道這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對於使用查克拉像是和誰吃飯一樣的人來說,這就相當於讓人從農機時代重新回歸原始的肩扛手提。

  沒有堅定地意志和執行力的話,是無論如何都作不到的。

  因陀羅卻只是搖了搖頭。

  「謝謝您的誇獎,但我還有很多要學習。」

  越是做的多,他就越是能察覺到自己的不足。

  無論是方法還是效率。

  亦或者對世界的認知。

  只把視野放在忍宗,放在對查克拉的使用上的話,就太狹隘了。確實,若是放開查克拉,讓他們用盡全力去操作的話,很多事情一定比現在的輕松得多。

  但那樣一來,他們獲得的感悟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深刻。

  甚至很多應該注意到的事情,都會因為進程太快而被忽略掉。

  「好啦,我就不留你們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阿緣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把人往外推。

  「大家一定都在等你們呢。」

  她笑著說著,手上也更用了幾分力。本就沒准備抗拒她的兩人就這樣被推著往大門的方向走了好幾步。

  ?什麼等我們?

  兩人稀裡糊塗的走出了門,就見他們的弟弟的都等在外面,一看到他們出來,立刻中斷了原先的談話興高采烈的迎了上來。

  「就等哥哥了。」

  「哥哥快來!」兩人一頭霧水的被弟弟們簇擁這來到了新建的下沉廣場。

  廣場上再次點燃了盛大的篝火。不知從何時開始,慶祝的時候點燃篝火就已經成了這個村子的習慣。

  從別苑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新的廣場建成了,這裡自然的就成為了人們聚集在一起慶祝的最佳場所。

  但比起篝火,那個佇立在廣場中心、被遮起來的東西更引人注目。比人更高的物體就那樣靜靜地立著,從扁平的形狀來看並不能猜出真身。

  「來了來了!」

  見到他們到來,廣場上的人們也活動了起來。

  「快來這邊!」

  篝火旁有人招呼道。

  「別去他們那邊,我們這邊在烤肉呢!」

  另外一邊也有舉著肉的人盛情邀請。

  曾經對大筒木三兄弟來說無比陌生,充滿敵視的村子,不知何時也已經像是自己的家鄉一樣相處融洽了。

  人們笑著和他們打招呼,他們也笑著回應走過身邊的每個人。

  有孩子拉著他們嘰嘰喳喳分享自己的喜悅,也有青壯年給他們展示自己的鍛煉出來的肌肉。

  「你就是想看到這一幕,才這麼努力的麼?」

  大筒木佑人看著被團團圍住的弟弟們,輕聲問因陀羅。

  「不是。」因陀羅搖了搖頭,「我喜歡這樣的場景,但我最開始拼盡一切去做,卻並不是想受歡迎或者收到誰的感激。」

  就像在忍宗時他沒想過被誰感恩戴德一樣,他現在的所作所為,也不是出自於想要得到怎樣的報酬。

  或許一開始還有那麼一點想要被父親認可的想法,現在也已經消失殆盡了。

  他得到了比那些更寶貴的東西。

  ——這樣一來,他也終於能做出那個決定了。

  慶祝過半的時候,有人站到了他們面前。

  「什麼事?」

  這樣的環境裡,因陀羅的氣息也變得柔和了許多。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他能幫的話肯定會幫一把的。

  「跟我們來嘛!」

  菖蒲從後面鑽了出來,一把拉住了因陀羅的手。

  另一邊,她的哥哥俊雄也拉著大筒木佑人的手站了起來。

  然後他們就在人們的簇擁下,來到了那個突兀佇立在廣場中心的東西旁邊。

  「這是?」

  因陀羅一挑眉,看來他們神神秘秘就是想讓自己看這個?

  「這個是……」為首的一個青年撓了撓頭,一臉不知如何開口的窘迫。

  「就是……我們的心意。」

  旁邊的年輕女性替他說了出來。

  「你們幫助了我們這麼多,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道謝才好。」

  眼看因陀羅張嘴要說什麼她趕緊打斷了他。

  「我知道這對因陀羅大人還有您的同伴們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我們卻不能什麼都不表示。」她說著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所以我們就想到了這件事……緣小姐也同意了的,不過因為我們手笨,所以今天才做好。」

  她說著,一把拽下了蓋在上面的遮擋物。露出了下面的『真相』。

  那是一塊石碑。

  一塊比先前更大、更厚實的『光榮榜之碑』。

  而最上面的地方,赫然刻著他們的名字。

  而且不僅是因陀羅和阿修羅,大筒木三兄弟的名字也在上面。

  五個人的名字就在最高的位置,站在碑前的人都能看得到。

  因陀羅愣住了。

  大筒木佑人也說不出來話。

  「因為是我們的心意,所以這次沒有讓宇智波大人幫忙。」女人還在說,身旁的人也七嘴八舌的解釋了起來。

  「是的,都是我們自己做的。」

  「就是我們沒有宇智波大人的力量,所以做的沒那麼好。」

  確實,比起宇智波斑切的,像是鏡面一樣平整的石碑,眼前的石碑表面要粗糙的多。形狀也沒有那麼規整。

  但每一個角落都被人細心的清理過,就連細小的凹陷處也干干淨淨,沒有一點灰土。

  表面盡管不夠平整,但手摸上去也沒什麼棱角,這是被人精心打磨過才能有的效果。

  這絕不是突發奇想,一兩天就能完成的工作。

  「你們什麼時候……」

  「從上個光榮榜之碑被毀了之後就有想法了。」

  最先開口的青年道。

  「那時候忍宗來的大家不都很難過麼?我們就想著要不哪天再重新做一個。」

  「除此之外我們也沒什麼能給大人們做的。」他憨笑道,「畢竟我們現在的一切,都是在大人們的幫助下才完成的嘛。」

  不管是自由、房子、道路還是田地。

  要是沒有大人們,他們什麼都不會有。

  「但是我們……」

  同樣看到石碑上名字的大筒木裕人結結巴巴的開口。

  「我們是害你們要重修村子的禍首啊。」

  「你們也干活了嘛。」那人說著,臉上沒有一絲為難的樣子。「還有山洞隧道,也都出了很多很多力啊。」

  「後面還教我們怎麼保護自己對抗敵人。」

  ——這也是他們曾經不敢想像的。

  對普通人來說,他們只求能好好地過日子,不要被強盜土匪們盯上就好。

  至於反抗,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們也沒有能力去想,畢竟土匪們殺人不眨眼,他們拿什麼去跟人對抗呢?但現在不同,他們有了力量,就有了反抗的可能。

  「所以是我們要謝謝你們。」

  「我……我那……」

  大筒木裕人臉紅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但沒有人會笑話他。

  只有一張張笑臉在他周圍綻放,真誠的表現著自己的感激之情。

  啊啊。

  大筒木裕人捂住臉。

  來到這裡,真是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慶祝活動到了後半,大筒木羽衣也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

  人們都沉浸在快樂之中,沒有人在意他這個「可疑人物」。

  他慢吞吞的走到了那新立起來的石碑前,愣愣地看著上面的名字。

  因陀羅走到了正看著中間的石碑出神的大筒木羽衣身邊。

  「父親。」

  看著前面重新樹立起來的「光榮榜之碑」,還有上面寫著的一個個名字,因陀羅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會去你說的村子解決問題。」他筆直的看著大筒木羽衣,跟他的視線對在了一起。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想避開父親的眼神,因為那眼神中有太多復雜的情緒。

  就好像在審視著什麼一樣。

  因陀羅非常不喜歡,那感覺就好像自己被否定了似的。

  但現在他已經不在意了。

  父親也好、忍宗也好,都不再是他生命的全部。現在他有了更多想要做的事情。

  「然後我會去游歷世界。」

  因陀羅唇角上揚。他說的肯定,但神態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就像掙脫了束縛將要展翅飛翔的鳥一樣。

  說出這句話,比自己想像中更簡單。

  因陀羅感受著身上像是卸掉某種沉重負擔的輕松感。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糾結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陀羅?」大筒木羽衣驚訝的看著說出這句話的兒子。

  「我想用這雙眼睛去看這個世界,也許將來某一天也會去月亮上。」這是在跟大筒木佑人決鬥的那天就有的想法。「現在的阿修羅,足以支撐忍宗了。」

  正如他說了無數次的,他從來都沒有仇視過弟弟,只是因為他總是不動腦子做事,還又天真過頭,才總是訓斥對方,希望阿修羅能有所進步。

  若阿修羅一直是那個樣子,那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下忍宗。但現在不一樣了。

  阿修羅已經成長到可以讓自己放心的程度了。或許做事還很生澀,但他有足夠的毅力和熱情去完成自己的工作,思想上也變得成熟了許多——至少不再那麼容易被人騙了。

  因陀羅覺得自己沒什麼放不下的了。

  他想去更多的地方,想去看看養育了大筒木佑人的土地是什麼樣的。

  也想知道從月球上看自己誕生的這片土地是怎麼樣的感覺。

  比起守著忍宗這一塊地,因陀羅覺得自己還有更多能做的事。

  大筒木羽衣心頭一涼。

  他明白因陀羅這話的意思,但也正因如此,才不知所措。

  盡管大筒木羽衣從很早開始就在疑慮因陀羅是否能繼承忍宗的問題。但那也只是因為因陀羅性格變得越來越孤僻冷酷。

  像是兒子會離開忍宗這種事,他想都沒想過。

  這是他的家,是他的根基,兄弟兩人不管誰繼承,另一個人都完全可以擔任輔助的工作。就算有中間有摩擦有誤會,也一定可以在時間的流逝中和好如初。

  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直到今天。

  然而因陀羅並沒有給他挽留的機會,在父親再說什麼之前先開了口:「有時間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那麼,我先走了。」他說著,對著曾經是自己的榜樣,也是自己一路追逐目標的父親鞠了一躬,「我明天就出發,村裡的活動很熱鬧,父親也好好享受吧。」

  說完,因陀羅就後退了兩步,轉身離開。

  很快就消失在了熱鬧的人群當中。

  大筒木羽衣剛剛抬起的手就這樣落了空。

  「父親!您在這裡啊!」喚回他精神的是小兒子生氣勃勃的聲音。

  「阿修羅,你也來啦。」

  大筒木羽衣打氣精神回應道。

  「玩兒的開心麼?」

  「嗯!」已經幾次參與活動的阿修羅痛快的點了點頭,「我跟人一起跳了火把舞,還去蹭了點酒……啊,還有這個。」

  他拿出孩子們用野花和雜草莖稈編的花環。是個很粗糙的花環。

  因為是孩子的手藝,再加上花也是野外常見的野花,其實並不算美麗。但阿修羅卻帶的很小心。

  「是孩子們給我的。」

  「這是珍貴的禮物啊。」大筒木羽衣也跟著笑了。

  「對。」阿修羅笑的露出了一排整齊的大白牙。「我准備把它弄干保留下來,然後當行李一起帶走。」

  「不錯啊,放到忍宗你的房間裡,也是個很好地裝飾。」大筒木羽衣欣慰的點點頭,認為兒子終於想要回家了。

  也對,這裡的工作完成了,他們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然而阿修羅卻是眨了眨眼:

  「我不回忍宗啊。」

  大筒木羽衣笑容一僵:「啊?」

  「我跟裕人說好啦,我們一起去給父親收拾殘局去。」

  「殘、殘局?」

  「對啊,就是父親您年輕時候留下來的問題啊。」

  「我年輕時候?」大筒木羽衣越聽越糊塗。

  他年輕的時候怎麼就留下問題了?還需要阿修羅去收拾殘局?

  「就是您當年沒有收拾完,現在造成困擾的神樹殘害嘛。」阿修羅以為父親是羞於提起,於是爽朗一笑,「您不是說讓我和哥哥一人一個麼?我跟裕人說好了,他幫我一起,我們把兩個村子都走一遍,這樣哥哥就可以跟您一起回忍宗了。」

  阿修羅想的很好。

  反正繼承忍宗是哥哥的事,那他就沒必要一直在忍宗裡呆著。而是可以自由的做原本自己就很想做的事情了。

  他想周游世界。一邊走,一邊收拾過去那場大戰給大地留下的創痕。阿修羅想到了很久以前,在給村子選址時看到的景像。

  或許從那時候起,他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吧。只是那時候他還沒有想過「離開忍宗」的這個想法。僅僅只是跟隨在緣小姐身後,她說什麼,自己就做什麼。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有了更想做的事情。反正忍宗有哥哥在,他完全可以去更需要自己的地方。

  無論是被砸的滿目瘡痍的村莊和農田,還是被落石斷絕的道路。

  他有的是力氣,完全可以等把父親的問題解決之後一邊走一邊收拾。

  一年不夠就兩年,兩年不夠還可以三年、四年……甚至十年。

  忍宗的事由世界最強的哥哥負責,完全不會擔心。那樣他甚至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

  大筒木羽衣盯著一項讓自己省心的小兒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阿修羅卻是越說越順暢:「放心吧,我在緣小姐身邊學了不少東西,自己也可以解決了。」

  他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再說了,我也不是一個人,還有裕人幫我呢。」

  「實在不行也還能寫信找哥哥求助。」

  阿修羅從未如此清晰的安排過自己的未來,但此時此刻,他感覺格外充實。

  哥哥說得對,他過去過的太渾渾噩噩了。

  人,果然還是應該有個明確的目標。只有這樣,人生才會覺得明亮又充實。

  「所以父親您就放心吧!有空的時候,我會回來看你們的!」在火光的映襯下,阿修羅的笑容格外的燦爛。

  那是大筒木羽衣過去最喜歡的笑容。

  但今天再看到這一幕,他卻怎麼都歡喜不起來。

  他甚至顧不上反駁「那不是我年輕時留下的問題」,只是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你的意思是,你也要離開忍宗?」

  ——也?

  阿修羅愣了一下,但沒有糾纏一個字的問題。

  他搖了搖頭:「父親不是說,只要有查克拉,不管相隔多遠我們都在一起麼?那怎麼說我是離開忍宗呢?」

  他看向父親的眼神裡有幾分無奈。

  這明明是父親經常說的話,怎麼到現在他自己反而忘了呢?

  難道是因為上了年紀?

  阿修羅想到自己偶然在村裡聽到的談話。

  好像就是說自己父親母親上了年紀,開始健忘什麼什麼的。

  原來這是老年人的通病麼?竟然連那麼厲害的父親都不能幸免。

  他悟了。

  「沒關系父親,我也會經常給你寫信的。」

  多寫信,這樣父親就不會忘了吧。

  大筒木羽衣渾身僵硬,不知該如何回應。但阿修羅卻把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許。

  於是他笑著抓了抓後頸:「那,父親我先回去准備要帶的行禮了,您要玩兒的開心啊!」

  說完,他噠噠噠的跑掉了,跑了一半還不忘再回頭跟父親招招手,然後才一口氣悶頭跑出了人群。

  身處於熱鬧的人群,周圍全是載歌載舞的歡聲笑語,但大筒木羽衣卻無心欣賞。他僵硬的凝視著兒子離去的方向,表情逐漸石化。

  就像一塊望子石,他空虛的抬著手,卻什麼都沒能抓住。

  而在同一晚,大筒木三兄弟,也開始了他們的內部會議。

  作為哥哥的大筒木佑人清了清嗓子:「那麼,誰先來?」


第45章 (加更23)

  畢竟他們先前被困在這裡的原因是他們破壞了村子, 所以要用工作來補償。現在不僅村子的重建工作完成了,穿山隧道也已經修好了。他們自然也要考慮接下來的行程了。

  雖然跟開始不一樣,現在村子的人已經不會排斥他們了。但他們畢竟不屬於這裡, 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呃……」然而出乎大筒木佑人的意料, 迎接他的, 是漫長的沉默。

  他只得清清嗓子, 擺出一副輕松的態度:「如果你們沒想法,那我就……」

  「等、等下!」大筒木裕人打斷了他的話。

  「我……我有想法。」

  三兄弟中最小的那個吞了吞口水,怯生生的道:「我、我還不想回去,我答應阿修羅陪他一起去給他爸爸收拾殘局了。」他結結巴巴的解釋著,「聽說是個受到神樹困擾的村子……就是,要是也需要重建村子的話,我覺得我的力量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當初跟阿修羅約定的時候說的痛快, 現在才想起來他們不是這裡人, 還得回月亮上去。

  大筒木裕人深吸一口氣。

  但說出去的承諾總不能違背(他也不想違背),還是想辦法說服哥哥吧。

  「再說了,哥哥不是總跟我們說我們大筒木一族要說到做到麼。」

  大筒木佑人:?我這麼說過?

  大筒木佑人愣了一下, 可看弟弟那麼肯定的樣子,他也只能認為自己確實說過了。

  而且他說的也沒錯, 人就是應該信守承諾。

  阿修羅的為人他也知道,雖然大大咧咧的, 但不是不可靠。可不管怎麼說, 只把弟弟一人留在這裡也……

  白發白眼的青年看著弟弟, 露出為難的神色。

  他這個當哥哥的, 總不能把弟弟留在這裡自己回去吧。再怎麼說這裡也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而且聽他的意思, 還要去遠方……

  怎麼想都不行啊。

  「哥, 我可以的。」

  注意到哥哥的猶豫,大筒木裕人站了起來。

  「你看,我現在也適應了這邊的生活了,路上也有阿修羅一起就伴……再說我們查克拉也已經解封了,難道哥哥你覺得有白眼有查克拉的我還會被普通人威脅到麼?」

  大筒木佑人一時被弟弟的氣勢震到了。

  要這麼說,好像也沒什麼問題,但是留下弟弟總歸是……

  大筒木佑人陷入糾結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大筒木理人開口了。

  「我回去就好了,哥哥你陪裕人一起在這邊吧。」

  三兄弟中最沉默的那個嘴角一勾,露出了很淺的笑容。

  「哥哥其實也想幫忙的吧?」

  他的話正中靶心,說中了大筒木佑人的心事。

  因陀羅和阿修羅要去給那個壞父親收拾殘局的事情並沒有瞞著的意思,所以他們也都知道。作為這段時間的戰友,大筒木佑人當然也是想去給因陀羅幫忙的。畢竟不管出於他們一起修隧道的戰友情,還是出於他個人的意願,他都是很願意去做的。

  只是他作為三人中的哥哥,作為大筒木羽村的繼承人卻不能那麼任性。

  他是帶隊的那個,自然也要在這邊的事收尾之後完好無損的把弟弟們帶回去才算完。

  眼看交談要陷入僵局的時刻,大筒木理人不緊不慢的開口了。

  「沒關系。」

  他說著,見兄弟的視線都看了過來,才笑著解釋道。

  「回去跟父親彙報的話,只要有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們就留在這邊吧。」

  兩個兄弟的變化,他在身邊看的再清楚不過。對他們的想法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些。他們當然還是思慕月亮的,但

  「但是理人你其實也還有想做的事情吧。」

  雖然理人比較內向沉默,卻是自己兄弟三人中最溫柔細心的那個。自己和裕人跟這些人處得好,理人自然也不會差。

  大筒木理人沒有否定:「嗯……但是總要有人回去吧?要是我們都回去,父親大人會以為我們出了什麼事吧。」

  「但是……」

  「跟哥哥和裕人不同,我的想法沒那麼迫切。所以完全可以我先回去跟父親報平安,哥哥和裕人你們兩個留在這邊。等以後我再來完成我的願望。」

  跟哥哥和弟弟迫切的想要幫助朋友的想法不同,大筒木理人是單純的想要多看看這個世界。

  看看這個和月亮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世界。在這裡,他經歷了許多以前沒有遇到過的事情,學到、看到了許多新鮮的東西。

  不管是人,還是沒見過的動植物,都讓他感覺心跳加速。

  跟一成不變的月亮不同,這裡每天都會有新變化。

  明天會看到什麼呢?明天的自己又在做什麼呢?

  每個明天都讓人期待——

  但這並不是一兩個月就能完成的事情,所以他反而不著急。

  他一左一右拉住了自己兄弟的手。

  「機會難得,哥哥也不要光顧著我們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留下遺憾。」

  「理人……」

  「哥哥……」

  兩人臉上浮現感動的神情。

  大筒木佑人閉上眼睛,好一會兒之後才狠狠地點了頭。

  「我知道了。」

  他感動又欣慰。

  這個一項內向沉默,總是安靜跟在自己身後的弟弟真的長大了,而且是長大到足以讓自己依靠的程度。

  「已經很可靠了啊,理人。」他用力握住弟弟的手,「那給父親大人說明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哥哥。」

  大筒木理人挺起胸脯,非常可靠地應了下來。

  溫情在兄弟三人之間流轉。

  一直到他們准備說些道別話的時候,大筒木裕人突然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怎麼了?」

  兩人的視線都被他吸引了過去。

  「哥,我們來這裡的探查發生了什麼事的工作……做完了嗎?」

  大筒木佑人像是被釋了石化咒一樣僵住。

  大筒木理人也跟著呆住了。

  「呃……」完了,他完全忘了這回事了。

  ——

  清晨的村莊格外的寂靜。

  尤其在昨晚才開了慶祝會的情況下,狂歡過後的人們總會比往日睡的更沉。

  因陀羅和阿修羅,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碰到一起的。

  見到對方,兩人都是一愣。

  「哥,你這是?」

  阿修羅驚訝的看著哥哥手中的包袱。

  一項崇尚簡潔干練的因陀羅幾乎不會帶攜帶不必要的東西。而這樣的哥哥特地提了包袱,就證明那裡面裝的一定都是他會用到的東西。

  而這個大小,那一定就是……

  阿修羅小心翼翼的問道:「哥,你要出門麼?」

  因陀羅雖然沒想到會跟弟弟正好撞到一起,但既然被發現了他也不會否認。

  他點了點頭,然後視線掃過弟弟背上的行囊。

  「我准備去解決父親之前留下的問題了。因為這邊村子的事,已經耽誤了很長時間了。」

  「你要是出門就早去早回,村裡的事情和忍宗的事物需要注意的事項我寫在信裡了,就放在我房間的桌子上,你記得去拿。」

  雖然說相信弟弟能處理好,但麻煩當然是越少越好。所以他特地寫了各方面的注意事項給弟弟留下,讓他可以按照自己寫的重點去做,省下自己琢磨的功夫。

  「好好做。」他鼓勵道。

  然而聽到他話的阿修羅不僅沒被鼓勵,反而大驚失色。

  因為他也在房間裡留了一封信給哥哥,准備去解決父親年輕時犯的錯了。畢竟自己要出去而哥哥要回去繼承忍宗,他們搞不好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著面了。

  但聽哥哥這個語氣,他隱隱有中不妙的預感。

  阿修羅吞了口口水:「哥,你也……准備出發啊?」

  「也」字立刻吸引了因陀羅的注意力。

  容貌俊美卻嚴肅的青年再次端詳面前的弟弟,這才注意到對方不僅背著行囊,身上的打扮也完全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事到如今他當然也不會再單純的認為弟弟只是去附近走一趟了。

  「胡鬧!」

  他皺眉看向弟弟。

  「怎麼能兩個人都走呢,我們離開忍宗的時間已經很長了,你應該回去幫父親處理忍宗的工作了。」

  雖然父親說這是有關繼承的考驗,但既然自己已經決定出去看看,那也就不存在什麼繼承人競爭的問題了,這個時候阿修羅就應該回去開始繼承人的學習。

  然而阿修羅卻氣呼呼的道:「忍宗應該是哥哥的問題啊,哥哥才是忍宗的繼承人,那就應該我去,而哥哥回去忍宗解決問題。」

  因陀羅皺眉:「沒人說過我一定是繼承人。」

  阿修羅不服:「但是大家都這麼認為,而且優秀的哥哥不繼承,那還有誰能延續忍宗呢?」

  「別瞎說。」

  「我沒有瞎說!」

  因陀羅深吸了一口氣,隔了幾秒之後才緩緩吐出:「別胡鬧了阿修羅,你現在的任務就應該是乖乖回去開始跟父親學習怎麼管理忍宗。外面的問題我自然會去解決。」

  「哥哥才是胡鬧呢!」阿修羅跳了起來,「我本來就沒有哥哥優秀,忍宗交給我我都不知道要怎麼管理,倒不如讓我去解決任務。」

  「而且我都跟裕人說好了,出了村子的神樹問題,我們還准備一邊走一邊修復其他當年的大戰留下的創痕。」他越說越快,「哥哥不是總說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沒有目標麼?我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想做的事情,也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哥哥不應該鼓勵我支持我麼?」

  「那跟這個不是一回事。」因陀羅忍不住按了按額頭。他萬萬沒想到會像這樣跟弟弟撞到一起。

  「怎麼不是一回事?」阿修羅不依不饒,「雖然沒有哥哥做得好,但是修建村子要做的事情我也都會了,統計辦法之類的我也努力的學了。我現在想要把自己會的東西用起來,怎麼就不對了呢。」

  仍然籠罩再朦朧昏暗的光裡的村子邊緣,充斥滿了兩人的爭吵聲。

  大筒木羽衣幻想的,不爭不搶的兄友弟恭的畫面,以一種他並不想看到的形式展示了出來。

  而這樣的爭吵,又在大筒木三兄弟到來的時候達到了新一輪的高潮。

  「裕人說好要跟我一起去了,哥哥你不能讓我失信於人啊。」阿修羅抓住了大筒木裕人。邊說邊問,「對吧裕人!」

  「啊……是的。」大筒木裕人還沒搞太明白情況,不過話事是這麼回事,於是他爽快的點了頭。

  「那我也說了要幫因陀羅啊。」大筒木佑人自然要站自己的戰友一邊。

  再說了,要是自己的戰友說不去了,那他留下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昨晚的艱難心理鬥爭豈不是白做了?

  那肯定不行。

  「可是哥哥要繼承忍宗啊。」

  阿修羅咬死了這點,優秀的哥哥不繼承,難道要讓自己稀裡糊塗的去干麼?那肯定不行啊。比起在忍宗做的一團亂麻,當然還是出去做自己擅長的事,幫助更多的人要好的多。

  他也是深思熟慮過了,才做出這個決定的。

  「阿修羅,不要妄自菲薄。」因陀羅皺眉,顯然很看不慣弟弟這樣貶低自己的樣子。「你也已經做的很好了。」

  「現在你差的只是時間和經驗,這些都是只要你去累積就可以獲得的東西,所以聽話,回去吧。」

  「我不!」

  「就算是哥哥,也不能強迫阿修羅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嘛!」

  大筒木裕人立刻支持道。

  「裕人!」見弟弟這麼粗暴,大筒木佑人不由輕呵了一聲。

  「我沒說錯啊,總不能因為你們想去就不讓我們去嘛!」沒有只能哥哥做弟弟就不行的這種道理嘛!

  「這……」

  大筒木佑人被弟弟的話噎住,半天不知該怎麼回。

  實話說,他也把「哥哥是繼承人」這件事當成理所當然——就像他自己一樣。

  但因陀羅顯然不這麼想,而且也做出了決定讓出繼承人的位置自己去闖蕩的決定。若是說讓他去繼承,那就違背了因陀羅自己的意願。

  可要是說不要。

  他又沒法反駁裕人『憑什麼哥哥行弟弟就不行』的質問。

  大筒木理人一臉困惑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他想說『不是兩個地方,為什麼不一人去一個呢』,但看大家如此嚴肅認真的樣子,這話實在是不好說出口,只能呆呆地看著兩邊的爭執,發起呆來。

  反正兩邊誰說服誰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影響。

  畢竟他是肯定要回去月亮上跟父親大人彙報的。

  「那是……」

  他看向因陀羅。

  兩邊再次陷入了僵局,眼看太陽都要出來了,都沒有人退讓。

  已經見識過世界的龐大精彩,知曉自己的不足和願望的兩人,誰也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不是不愛自己的家園。相反,他們兩個被誰都在意自己出生的地方。

  但正因如此,才要變成更好的自己。

  才要把更優秀的選擇留給它。

  因陀羅和阿修羅也明白彼此的心意。經歷了這麼多事,他們早就不再是先前無法理解,永遠針鋒相對的狀態了。

  眼看繼續僵持下去誰也走不了,阿修羅開始拼命轉動腦筋。

  「哥。」他一臉嚴肅。

  「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事兒,那麼,我們來比一場如何?」

  「比什麼?」

  因陀羅沒有否定,只是定定的看著弟弟,看他能說出什麼花來。

  不管是比工作效率還是比武力,他都不會輸。阿修羅也知道這點,所以他相信阿修羅不會選擇一個自己注定會輸的方案。

  「就……我們比解決神樹的問題吧。」

  阿修羅靈機一動,思維也越來越順暢。

  「父親不是說要我們用這個來比較麼?那我們就干脆用這個比一比吧。」

  「比是沒問題,但最後判定的條件是什麼?是誰先解決神樹?還是是用更好的方法解決神樹?」

  「當然是比村子!你想啊,受到神樹影響的村子,那肯定有需要重建或者改善的地方對吧?我們就以一個固定的時間為期限,在這個時間內看誰做的更好。」

  「做的更好的那個,肯定就更擅長建設村落對吧?這就證明天賦在這裡,所以可以繼續游歷幫助遇有困難的人和村莊。反之,做的不那麼好的,就證明天賦上有欠缺,就應該會忍宗進行更多的學習……這哥哥沒意見吧?」

  跟大筒木羽衣設想的「誰做的更好誰繼承忍宗」不同,阿修羅完全反了過來。

  在他看來,村子建的好不代表就一定適合忍宗,肯定適合幫助更多的村子。反之,在村子的事情上不那麼擅長的話。雖然不代表一定能好好的完成忍宗的工作,但在村落上的工作肯定會弱於勝者。

  那麼在忍宗學習也不失是件好事。

  這樣下來,他們至少有一個人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另一個人技不如人才落敗,也不至於不甘心。

  「我沒意見。」

  因陀羅點了點頭。

  他也同意,成王敗寇。若是在工作上輸了,就證明沒有做好,那滿足勝利者的願望也沒什麼不行。

  當然他堅信自己不會是輸的那個就是了。

  「到是你,要是你突然想繼承忍宗而故意弄砸了,我可是會生氣的。」

  他冷笑著看向弟弟警告道。

  村子是涉及幾十甚至上百人的生計問題的大事,就算拿來做比賽的項目,也絕對不能隨意對待。

  他擔心阿修羅會因為太困難而中途放棄。

  那樣不僅他贏得不痛快,村子也會因為被隨意對應而遭受不必要的苦難。

  「誰會這麼做啊!」阿修羅覺得自己才要擔心哥哥會不會突然又上頭呢。「哥你也要注意點,不能為了效率就死命讓人不停歇的工作啊。」

  阿修羅覺得自己的擔心很有必要,畢竟哥哥是個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時掰成四十八小時用的人。

  忍宗的大家還能努努力跟隨一下,但普通人肯定是做不到這樣二十四小時輪軸轉的工作方式的。

  要他負責的村子真的是這樣高度壓力下提前完成的工作,他也是不會認可的。

  畢竟村子歸根結底還是人來居住,那當然要住的開心舒服才好。

  「怎麼可能。」

  說是這麼說,但因陀羅還是可疑的沉默了一秒。

  「你不會真准備這麼做吧。」作為從出生就在一起的兄弟,阿修羅自然不會錯過哥哥這一瞬間的不自然。

  「哼。」

  大筒木兄弟也認同阿修羅的這個主意。

  大家都是一起在村子裡工作的,會的內容也都差不多。這個前提下判斷輸贏,那就全看個人能力了——雖然這其中可能會遭遇像是先前的暴雨一樣的天氣影響。

  但這是運氣問題,真來了誰也擋不住。若是不能解決,也只能證明他不夠優秀。所以才想不到解決方法,而不能怪別人運氣好。

  仍然非常公平。

  同時,他們兩人也顯得躍躍欲試。

  不說因陀羅/阿修羅的事情。

  他們兩個,也一樣啊。

  都是一起被懲罰在這裡工作的,也都參與了相同的項目——雖然中間有過不同的工作內容,但總體來說,也都是差不多的。

  因陀羅和阿修羅都比了,他們為何不也趁著這個機會,驗證一下自己的學習成果呢?

  大筒木佑人和大筒木裕人對視一秒,發現他們想到一起去了。

  「要是我贏了你可別哭鼻子。」

  大筒木佑人驕傲的看向弟弟。

  大筒木裕人也露出了好鬥的笑容:「哥哥才是,要是輸給弟弟了,可別放不下。」

  「怎麼可能。」

  「那誰知道呢。」

  「試試看吧。」

  「誰怕誰。」

  單從火藥味來看,這對兄弟反而比身為當事人的因陀羅和阿修羅更重一些。

  不過也不奇怪,畢竟他們是單純的「勝負欲」,而不像因陀羅和阿修羅那樣,還摻雜了更多的情緒和目的在其中。

  想贏,想再一次拼盡全力。

  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多少,做到什麼程度。

  兩人都這樣渴望著。

  「那我們就再回去給父親寫封信告訴他我們的目的,然後出發吧。」

  「還有告知緣小姐,這樣不辭而別總不禮貌。」

  「對對,還有跟緣小姐說一聲——順便也找扉間哥和斑哥取取材好了。」阿修羅的聲音仍然充滿活力,「誒哥,你說斑哥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兄弟啊,我准備這次出門順便找找線索。」

  「你還沒放棄呢?」

  「當然沒有,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應該不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的——再說了,你們真的太像了,說是陌生人也太牽強了。」

  時至今日,阿修羅仍然沒有放棄找到宇智波斑跟自己的血緣關系的證明。

  而他這一開口,也嚇到了大筒木兄弟三人。

  「什麼?難道斑先生也可能是我們的親戚麼?」這種事情之前沒聽說過啊!

  年輕兄弟的聲音越飄越遠,終於再也聽不到了。

  一直趴在窗前,將一切盡收眼底的阿緣突然笑了一下,頭也不回的問道:「怎麼樣,滿意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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