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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一起躲貓貓--董妮

一起躲貓貓--董妮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無名 您是第1520個瀏覽者
對鄭士衷來說,袁媛很美,也很有個性,
唯一缺點就是太死心眼,不該……愛上他!
她不明白,打從他的未婚妻去世後,他的心就已經封閉,
死纏爛打對他無效,再無怨無悔的付出只是徒勞無功。
雖然有那麼一刻他曾被感動,但可不代表他真的心動了……

袁媛始終弄不懂,她的條件這麼好,他為何就是不愛她?
她傻傻跟在他身邊,記下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因為在她心裡,他是英雄,可英雄面對感情卻成了狗熊!
無法拋去過去的感情,動了心卻又不肯靠近!
但她不容他逃避,躲貓貓的遊戲總有一天要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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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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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娘子很漂亮,打薄的短髮染成酒紅色,戴著一頂小帽似的頭紗,水鑽流蘇半掩著粉色面容,俏皮中

不失靚麗,又帶著三分端莊。

  鄭士衷欣慰地望著佳人。「唉,小媛也嫁了,這是我今年嫁出去的第十二個乾妹妹啦!」說話間不忘

桃花眼亂飄,讓席間三位女客人看得不禁臉紅。

  柳懾屈肘一撞他胸口。「參加喜宴的都是小媛的朋友或親人,你在這裡亂放電,當心小媛剝你皮。」

一句話中夾了三個哈欠。

  「我哪有?」一副委屈樣。

  「看看位子上三個女孩,都快被你電昏了,你敢說沒有?」柳懾繼續打哈欠。

  鄭士衷左看、右看,然後低頭閉眼。長得帥不是他的錯,再加上他有對桃花眼,明明就無意,但就是

有有心人為他墜入情網。

  今年三十六歲的他,對這種情形已經很習慣,自有他的一套應付手段,對於年長於他的女性就拜做乾

姊姊,年幼者認為乾妹妹;男生嘛,就是乾哥、乾弟嘍!

  今天的新娘袁媛也是他的乾妹妹之一,兩人維持了三年的友誼,就在他以為他們將如此糾纏不清到永

遠時,她卻在邁入三十大關的前一刻,踏進禮堂。

  要說不驚訝是假的,之前沒聽說袁媛有談戀愛啊!怎麼突然就發了喜帖?但他也很開心,他無法愛她

,也希望她有個好歸宿。

  所以今天他就做個死人吧!萬萬不能在袁媛的婚禮上惹禍。

  垂眸閉眼的同時,他開始念南無阿彌陀佛,最好能讓同桌的三位女客聽見,相信他是個虔誠的佛教徒

,只差剃度而已;是不涉情愛的「南無阿彌陀佛」。

  「喂,不對勁。」柳懾又撞他的胸。

  「我又哪裡不對了?」

  「不是你,是……」柳懾來不及說完。

  「賤女人!」一名小腹微凸的孕婦從包廂大門一路飆到主桌位置,兩手搭住桌面,用力一掀,杯盤滿

天飛、湯湯水水濺一地。

  其中最慘的當屬新娘子袁媛,被菜湯潑一身就算了,一塊羊小排砸在她頭上,壓垮了成串小珠花。

  鄭士衷第一個衝到袁媛身邊,阻止孕婦接下來的攻擊。

  柳懾第二個趕到,逮住了想要落跑的新郎。「兄弟,你幹麼這麼緊張?」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新郎倌莊子維不停揮手,明顯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大廈頂樓,鄭士衷手拎一打啤酒,小心翼翼地走向那一身白紗的女孩,他可憐的乾妹妹袁媛。

  悄悄地、輕輕地走到她身邊,半點聲音不敢出,就怕嚇著了袁媛,她不小心往下栽……十樓啊!非變

成砸爛的西瓜不可。

  先捉住她的裙襬再說,以免她想不開跳下去,做好萬全準備,他咳了兩聲。

  「那個……小媛啊!有沒有聽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天很黑、氣氛很沉重,烏雲濃得像隨時會掉下來,砸得人滿頭包。

  「小媛,我……」就在鄭士衷以為袁媛不會開口回話的同時。

  袁媛爆笑出聲。「你以為我會自殺?」輕眨的瞳眸如水,無喜無悲,一徑地清澈到底。

  「咳咳咳……」這不是掩飾,鄭士衷是真的被那自殺宣言嗆到了。

  「也是啦!女人做到我這樣,也算失敗了……」扯下歪掉的頭紗,露出靚麗姿容,明明年近三十,天

生的娃娃臉卻像個大學生。袁媛從塑膠袋裡掏出一罐啤酒打開。「看新聞,有人交往七年還不知道男友原

來已婚,我是連喜酒都請了,才被正牌老婆打上門……衷哥,你說到底是女人太傻?還是男人太花心?」

  「小媛,妳說的只是少數不美滿的例子,事實上深情負責的人還是很多的。」

  「就像你嘛!一生只愛一個人……」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她真的很羨慕他去世的女友,但是卻

不贊同這種行為,漫漫人生,一人獨行,該是多麼孤寂,與封建時期強逼寡婦守貞有何差別?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寡婦是被貞節牌坊所欺,鄭士衷卻是揮不去心中對女友去世的愧疚,而要求自己

斷情絕愛。

  「小媛……」鄭士衷苦笑。

  他和柳懾本是警察,當便衣時還是拍檔,兩人都沉迷於工作。

  他逮捕犯人的手段過於嚴酷,遭黑社會報復,女友被槍殺;柳懾則是因公忘私到將好好一個家弄散了

。一對難兄難弟於是乾脆辭去工作,開了一家「第一」徵信社。

  柳懾的目的是為了找回離家出走的老婆、孩子;至於他,純粹就在混日子,辭掉最愛的工作、失去最

愛的人,餘下的人生他其實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小媛,這都是我的錯。」

  「干你什麼事?」是她自己識人不清。

  「我是開徵信社的,自己乾妹妹結婚,卻連對方的底細都沒摸清楚,害妳被人騙,還不該打?」

  「拜託。」他就是人太好,大大小小的責任都往自個兒身上扛,恁地溫柔、萬般貼心,才讓她這麼喜

歡他,明知他們無緣,卻始終斷不了對他的想望。「對象是我大舅介紹的,拍著胸口保證忠厚老實又顧家

;而結婚是我點頭同意的,從來沒人跟你提過,你不知道是理所當然。要說犯錯,也是我跟大舅,與你無

關。」

  但是她會倉促允婚,絕對和他脫不了干係。鄭士衷很明白這一點。

  早在認識的最初,他就跟她說得很清楚,他們不可能有發展。

  通常只要他果斷地拒絕女孩子的表白,對方總會知難而退。女孩兒的臉皮畢竟比男生薄,做不來死纏

爛打的事。

  袁媛卻不同;雖然沒有糾纏不清,但逢年過節問候他,甚至說上一句「我愛你」,一星期一封情書,

三年來從不間斷。

  他倒是有些佩服她的執著,更難得的是,她一心付出,卻不要求他回報。

  於是跟她相處變得很輕鬆,她大方說愛,他大方拒絕;兩人的友情經年不變。

  在他的心裡,她早已從普通朋友升級成知己,一個可以傾心交談的朋友,可是……做朋友只是他的一

廂情願,她還是想結婚的,所以有人介紹,便匆匆解決終身大事,結果惹來一身「腥」。真是腥啊!那些

菜湯、果汁在白紗上黏了一天,味道熏得嚇人。

  「小媛,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千萬不能大意,更不可以意氣用事,所以……妳明白嗎?」

  「你先問問自己能不能明白你那些凌亂瑣碎的話再說吧!」

  他苦惱地兩手用力抓頭髮。「就是……雖然……儘管……哪怕……」

  「雖然、儘管、哪怕……我愛的人不愛我,我也不該糟蹋自己。你想說的是不是這些?」她笑睇著他

,靚麗面容中帶著一絲無賴和狡黠。

  他無力地垂下頭,很努力想委婉安慰她;但她說得這樣白,讓他自覺很白癡。

  「衷哥,我實話告訴你,我急著結婚是因為我想生孩子。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應該知道我的心願,

我想擁有一個家,再生四個寶寶,但我已經快三十歲了,等生完四個寶寶,最快也要三十四,我怕再拖下

去就老得生不出來啦!」

  他差點一腦袋從天台上栽下去。「幹麼一定要生四個啊?」

  「因為那是我的夢想。」

  看袁媛的樣子,很難想像她是直銷業龍頭安麗公司坐領千萬年薪的皇冠大使之一。她的生活就像媒體

上常說的,穿乎水水、遊山玩水,三不五時巡個田水,初一十五來公司領薪水。

  她是真真正正的女強人,一年的收入,他大概要賺上十年。

  但這個在職場上呼風喚雨的女人最大的夢想卻是結婚、生四個小孩,多一個少一個都不行。

  什麼爛夢想嘛!

  「妳沒聽過兩個孩子恰恰好,一子一女湊成『好』嗎?所以,三十還年輕,不必急著把自己嫁出去,

OK?」

  「衷哥,你不知道現在社會人口老化嚴重,急需我們增產報國嗎?」鄭士衷這笨蛋,居然忘了生四個

孩子的夢想是從何而來,她快被氣死了!

  他心一驚。「那個……妳該不會想再搞一次相親,然後直接進禮堂吧?」

  「光等親朋好友介紹怎麼來得及?我還報名了婚友社、參加網路交友,多幾條路才能更增加結婚機率

。」

  不要拉他,讓他直接從十樓跳下去算了。

  「妳見過鬼還不怕黑?」倉促結婚,彼此認識不清,很容易出問題的。

  「一次小小的挫折怎麼能打倒我?」

  是啊,他怎麼忘了,一個可以連續跟他告白三年,被他拒絕三年,也沒有半絲委靡不振,依舊精神勃

勃的女孩,其心志有多麼堅強?

  「小媛,妳應該知道,婚姻若沒有愛情做基礎,是不會有幸福的。」

  「愛情?」她圓滾滾的貓兒眼直瞅著他。「我愛你,不如你娶我?」

  他真的想跳樓了。「妳知道我不行,小媛,我心裡有人了,我忘不了她;我若娶妳,只會害了妳。」

  問題是,你的心上人已經死了五年多。她心裡想著,卻沒說出口,默默喝著酒。

  鄭士衷慌了,手足無措。「小媛,妳看妳,模樣漂亮、身材窈窕,又有錢,條件這麼好,還怕找不到

真心人嫁嗎?」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心更亂了,桃花眼兒飄呀飄,兩隻手掌滿是汗水。

  袁媛趕緊移開視線,冷靜冷靜,那桃花眼無心放電,千萬不能被迷暈了。

  「衷哥,你知道我幾公分嗎?」

  「啊?」他不自覺又開始放電。

  她心一緊,慘,又被電到了,麻酥酥,連腳趾都蜷起來了。

  「我記得妳滿高的。」他一百八十,從來都只有女人仰視他的分兒,但她的目光似乎總與他平齊。「

應該有一百七十以上吧?」

  「我有一百七十六。」做模特兒,這樣的身高很標準,可是……「衷哥,多數男生都不喜歡女孩子太

高。也許三高對男人而言是很出色的求偶條件,但放在女孩子身上,很抱歉,它只會妨礙我的結婚大業。



  身材高、學歷高、收入高,她的確是三高。可是……

  「不是所有男人都這麼小氣的,起碼我和柳懾都不在乎這些事。」他安慰道。

  「那你娶我啊!」老調再度重彈。

  該死,他又說錯話了,給自己一巴掌。「小媛……」求饒也似的語氣。

  「反正我認識的男人中,不在乎這三高的就只有你、柳哥和莊子維。你不娶我,柳哥又已經結婚,莊

子維騙我他未婚,誰曉得老婆都懷孕了。看來我想要生四個寶寶,只有去精子銀行借種了。」

  好執著的個性,讓他忍不住想給她個愛的鼓勵。

  「好吧!人生有目標,至少妳不會去自殺。」上帝明鑒,發現她從餐廳消失時,他險些急瘋,和柳懾

拚命找,好不容易在餐廳頂樓發現她,靈魂都被嚇飛了一半。現在確定她無意尋死,他也就安心了。

  「神經,我婚沒結,孩子還沒生,怎麼會自己找死?」她的酒量真不賴,一打啤酒灌了大半,依然神

清氣爽。

  「妳不想死,有人卻快急死了,我們還是下樓再喝吧!」他是個有道德的好公民,隨手收拾好一地的

啤酒罐,準備等會兒丟資源回收桶。「妳一聲不吭離開餐廳,伯父、伯母和妳那些死黨、親戚快嚇死了,

要不是我和柳懾攔著,大家早把莊子維揍死,然後一起進警局了。」

  「不會全部的人都在樓下等我吧?」那她還是別下去了,省得被眼淚淹死。

  「沒,我上來前已經和柳懾把妳家人都勸回去了,下面就剩柳懾和莊子維。」

  「柳哥等我,我能理解,但莊子維應該是躲我都來不及吧,怎麼還敢來見我?」她讓他拉著走下天台



  「他想走,也得給妳一個交代再走,否則我就告他騙婚。」欺負他的乾妹妹,找死。

  「有什麼好交代的,我用膝蓋都能猜到,大舅一定是翻出公司的人事檔案,然後找出條件最好、考績

最優的一個,直接叫到辦公室,命令對方和我相親。大舅不會考慮到,人事檔案裡的資料都是進公司初期

填的,員工之後結婚,人事部也不會做資料變更,那些老掉牙的東西根本作不了准。莊子維的個性優柔寡

斷,不敢當面拒絕大老闆的要求,於是相了親;一個錯誤的開始,接下來是成串的麻煩和接二連三的謊言

,最終的結果就是,他犯了重婚罪,我成了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太厲害了,她猜的跟莊子維說的半點不差耶!

  當大夥兒圍住莊子維要揍他時,他就是這樣說的,大老闆有命,小職員不敢不從。至於提親、下聘,

因為謊言已經滾到他無法控制的地步,他只好花錢請人演戲,以致局面更加無法收拾。

  袁媛的大舅氣瘋了,當場開除莊子維。莊子維又哭又鬧,早知老闆專制,所以他說一,莊子維不敢說

二,誰知道事事順從的結果依然糟糕。

  「我大舅是不是開除莊子維了?」她頭頂隱現神光,就差一面「鐵口直斷」的招牌了。

  他對她的未卜先知佩服到五體投地。「不止莊子維,連帶那兩個假伴郎都一併被炒魷魚了。」

  「大舅的脾氣太差了,這件事也不能全怪莊子維,這年頭想升職發財,多多少少得拍老闆馬屁,他也

是為了自己的飯碗嘛……嗯,我不想見莊子維,省得大家尷尬,不過他丟了工作,衷哥,請你幫我告訴他

,他如果願意,到我的公司來找我,我安排他做我的下線,只要他肯努力,一定可以好好過日子,另外兩

個人也一樣。」

  他的眼珠子眨得差點掉下來。

  她不小心瞄到一眼,心臟頓麻,感覺滿腦袋都是愛心在飛。

  不能看不能看,再看口水要滴下來了。

  鄭士衷輕咳一聲。「小媛,妳好像一點都不傷心,那個妳想要依靠終生的男人騙了妳耶!」她太平靜

了,該不會是受刺激過度秀逗了吧?

  「NO,我結婚不是為了找人依靠,我的胸膛也很寬,足夠讓人依靠。」她可是獨立自主的新女性。「

我答應結婚,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到了結婚的年紀,想要一個家、四個孩子,沒有感情也沒關係;婚禮失敗

,對我而言只像搞砸了一件CASE,挫折難免,但並不傷心。」

  居然把婚姻跟工作劃等號,他被打敗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揍莊子維了。」

  「你打莊子維?」天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自從女朋友遭黑社會報復槍殺後,鄭士衷深感愧疚,反省過去自己嚴酷的行為,黑道份子雖令人厭惡

,但警察卻沒有判刑的權力,他若動輒暴力相向,與流氓有何差別?自此,他修身養性,幾乎磨光了脾氣

,沒想到今天竟然為她破了戒,她何其榮幸?

  「我以為他是看上妳的錢,故意騙妳。」他嘀咕。

  「衷哥,如果你說他是看中我的美色,我會更高興。」

  他瞥她一眼,她被電得全身發軟,腳一滑,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

  「小心點。」他趕緊拉住她。「這麼高滾下去,妳再美也全毀容了。」

  「我如果不小心毀容了,就賴你一輩子!」打個哆嗦,她被電慘了。

  他額頭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妳別一天到晚提這個。」

  「OK、OK,我換個話題。」好討厭喔,他連生氣都這麼桃花,害她快壓不住將他撲倒就地正法的念

頭了;趕緊轉移思想。「你打斷莊子維幾根骨頭?」

  「我只是把他的下巴打脫臼,沒斷他半根骨頭。」

  「哇!你的修養真的變好了。」她偷偷開心,他修養再好,還是為她破戒打人,可見心裡很重視她,

不枉她三年苦苦追求,值啊!

  「廢話,我每天坐禪唸經的。」

  「念什麼經?」她跳起來。

  「佛經啊!妳這麼緊張做什麼,怕我加入邪教?」

  「我怕你剃光頭,毀了出家人的清譽。」他若當和尚,她就去燒了他出家的廟,誰都甭想搶走她的心

上人。

  「什麼話,我是那麼沒自制力的人嗎?」

  「我對你的意志堅定當然有信心。」這不是廢話嗎?讓她攻堅了三年都攻不下來,他是第一個。「但

我不信其他尼姑、和尚禁得起你的桃花眼。」

  鄭士衷指著她的手不停發抖。「妳……算妳狠。」

  「一般般啦!」跳下最後一層樓梯,袁媛對他揮揮手。「我從後門走,不想再見到莊子維了。」

  「好。」他頭點到一半才突然想起。「等一下,太晚了,妳一個人走夜路回家我不放心,我跟柳懾說

一聲,然後送妳回去。」

  「我不坐你開的車喔!」他開車技術是出了名的爛,發他駕照的人等於是間接犯了殺人罪。

  「我還有點公民常識,知道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說著,他轉身找柳懾去。

  「我在後門等你啊!」她對著他的背影吼。

  他沒回話,只是搖了下手。

  她撇撇嘴,提著裙襬走向後門。「就算你沒喝酒,開起車也像人家灌了一打高粱那麼恐怖啊!」

  至於她,她會開車,但不會停車,不管是路邊停車或倒車入庫全都不行。幸好現在滿街都是計程車,

方便得很,能不能開車上路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袁媛在後門無聊地站了約五分鐘,一陣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

  她興奮地回頭。「衷……咦,怎麼是你?柳哥。」

  「士衷去處理莊子維的事了。」無論是要索賠、提告、揍人,柳懾不管,概由鄭士衷全權決定。

  「喔!」袁媛嘟著嘴凝望柳懾半晌。「那麼柳哥你是特意來找我談話的?」

  柳懾揚眉,本就粗獷的五官顯出一絲凶氣。

  「士衷認為莊子維是騙子,妳是受害者,但是我卻覺得情形正好相反;妳說呢?」

  袁媛拍手。「柳哥不愧神探之名,猜得好。」

  「為什麼?妳明明知道莊子維已婚,妳還跟他交往結婚;妳是想毀掉自己的名譽?還是破壞他的家庭

?」問過莊子維事情始末後,柳懾就很奇怪,袁媛是多麼精明的女人,怎麼會被如此蹩腳的演技騙倒?

  而今,袁媛的話說明了一切,她是自願上當受騙的;他不明白,她怎麼會這樣拿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

笑?

  「你試試每天有幾十隻蒼蠅在你耳邊嗡嗡念著要你結婚,抱一堆相親照片讓你挑,看你能堅持多久?



  他比出一根手指。「一個星期。」

  二十八歲的時候他老媽也對他使過這種催命大法,結果他七天就崩潰了,答應相親,最高記錄一天相

三個,相得他頭暈;然後……終於相到了,在他工作最忙碌的時候,匆匆辦了婚禮,成家、生子,箇中滋

味尚未品出,一個誤會打來,妻離子散。有一天,他望著曾經熱鬧、最後又變得空洞的家,才驀然發現自

己失去了什麼,現在他努力地尋找,卻不知伊人在何方?

  「那我比你厲害,我撐了三年。」因為她愛鄭士衷,她要他,非他不可。「柳哥,我對衷哥怎麼樣,

難道你不清楚?」

  「我知道妳愛士衷,但他心裡只有鼕鼕。」

  「鼕鼕死了,但我活著,我不在乎他心裡繼續留著鼕鼕的影子,可是我希望能夠一直陪伴著他。」

  「這跟妳搞那麼多事出來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十幾個人每天逼我結婚,我禁不起煩,就去相親,換耳根子清靜幾天,很值得。至於大舅

怎麼會選中莊子維?我只能說是天意,莊子維品性不壞,但很懦弱,大舅叫他追我,他也沒膽拒絕,甚至

還照著大舅幫他擬的泡妞行程表行事,隨便一套問,就被我發現他已婚,我暗示他好幾次,他不聽勸,我

乾脆跟他玩到底,提出結婚的要求,他嚇得臉色發青,卻還是同意了。他老婆來鬧場是我找人通知的,我

就不信鬧這麼難看後,還有人敢跟我說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鬼話。更重要的是,我可以藉此觀察衷哥

對這件事有什麼反應,若他無動於衷,代表我三年的努力是白費工夫,我認栽。但結果你看到了,衷哥很

在乎我,甚至為我破戒打人,這證明他心中有我,所以我不會放棄的。」

  柳懾的太陽穴脹得發痛。「士衷認識妳真不知道算他好運,還是衰神罩頂?」

  「不管是好運、噩運,總之你等著喝我和衷哥的喜酒就是了。」

  柳懾恍然看見九條狐狸尾巴在她身後搖呀搖的,上帝啊,這麼強悍的女人看上鄭士衷,請為他默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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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清早,鄭士衷拎著早餐走出第一徵信社,而柳懾正打著哈欠準備進入公司。

  「你去哪裡?」蹺班蹺得這麼光明正大,不太好吧?

  鄭士衷舉高裝著三明治、廣東粥的袋子。「找小媛一起吃早餐。」

  「幹麼?還怕她想不開?放心吧!以她的個性,絕不會被男人騙一次就自殺的。」

  「我知道小媛很堅強,不過碰到這種事,誰都會心情不好,我這個做乾哥哥的開心她一下,也是應該

的。」

  「單純的關心?」

  鄭士衷狂翻白眼。「大哥大,我跟小媛之間比開水還清白,麻煩你的思想別太齷齪。」

  「現在是比開水清白,過些日子就難說嘍!」柳懾咕噥著。

  「你說什麼?」

  「我說大大哥,別說兄弟沒提醒你,你若真對小媛沒興趣,盡快離她遠一點,否則被啃得連骨頭渣也

不剩,你哭都來不及。」他們從還在當警察時就愛互相打趣,柳懾叫鄭士衷大大哥;鄭士衷則喚柳懾大哥

大,連黑道大佬見到這對罪犯剋星都要後退三步。

  「小媛不是霸王龍,不吃人。」鄭士衷拎著早餐往外走。「你啊!有時間跟我耍嘴皮子,不如趴下來

睡幾分鐘,你的眼睛快比熊貓還黑了。」說完,走人。

  「愛情是盲目的。」柳懾繼續打哈欠。他不也是盲者之一嗎?為了尋找離家出走的妻兒,他已經很久

沒好好睡頓覺了。

  鄭士衷搭計程車來到袁家。他本來是開車的,但是才駛離徵信社一百公尺就將車子開上安全島,下不

來了,只好請人來拖吊。

  幸虧現在台北滿街計程車,否則靠11號公車走到袁媛家,早餐都可以當下午茶了。

  他按電鈴,袁母來應門,鄭士衷禮貌性的微笑打招呼,袁母瞬間呆掉。

  任她年過半百,見識萬千,但還是免不了癡迷。

  真是夭壽,怎麼會有男人的眼睛這樣勾魂,簡直是天生來禍害女人的。

  「伯母早,請問小媛在嗎?」

  袁母呆滯,兩個眼睛呈心型。

  「伯母!」鄭士衷加大聲音喊道。

  「啊!」袁母猛然回神。「士衷,這麼早,有事嗎?」聲音甜得像蜜。

  「我找小媛,她在嗎?」

  「不在。」惡狠狠的嗓音,是袁父。他為什麼要逼女兒結婚,還不是因為這個桃花眼,勾得袁媛心神

不寧就算了,連自個兒老婆看到他也要發花癡,叫他這為人父、為人夫者情何以堪?

  鄭士衷知道袁父不喜歡他,雖然原因很好笑;但所謂偏見,就是不管如何解釋都不會有成效,不如保

持距離以策安全。

  「既然如此,我不打擾了,再見。」腳底抹油,趕緊閃人。

  「士衷,等一下。」袁母上前一步拉住他。

  鄭士衷回眸,再電一下。

  袁母腳軟,倒進袁父懷裡。

  「伯母叫我有事?」鄭士衷問。

  袁母臉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小媛……打昨晚回來就不跟我們說半句話,你如果找到她,幫我們勸

上幾句,要她別生氣了,同時也……謝謝你。」

  袁母也是有些內疚的,長得桃花不是他的錯,但她家那老頭子卻因此不願接受女兒喜歡他的事實,說

什麼英俊的老公不好照顧,非逼女兒另外相親結婚不可。

  結果婚是結了,卻變成一場大笑話,他們為了這事差點沒吵翻天。

  鄭士衷點點頭。「我會開導小媛的,伯父、伯母也是為了她的幸福著想,才叫她去相親。這件事是意

外,怪不得人。」

  「哎……謝謝。」袁母垂下目光;因為老公在後頭瞪得她背都快著火了,她不敢再貪戀「美色」。

  「不客氣。」鄭士衷揮揮手,走了。

  袁父推懷裡的老妻一把。「人走遠了,妳還沒瘋夠啊?」

  「誰瘋了?」袁母瞪了丈夫一眼。「都怪你,阻止女兒跟士衷在一起,叫她去相親、相親,好啦!相

了一個有婦之夫,出這麼大的丑,你滿意啦?」

  「我滿意什麼?妳難道沒嫌過鄭士衷太有女人緣?」

  「我是說過他太有魅力,女兒跟他在一起,肯定會招來一堆女人的妒忌,但我沒說他不好啊!」他是

好到她若年輕個幾十歲,肯定去倒追!

  「是啊,有魅力,連妳的魂都一起勾走了。」

  「老頭子吃哪門子醋?」

  「妳自己去照照鏡子,簡直……反正我絕對不准女兒嫁他。」

  「有膽你現在去跟女兒說。」袁母氣得扭腰轉進屋裡。

  「我……說就說,誰怕誰?」等鄭士衷將女兒哄得氣消,他就再接再厲說服女兒另找對象,但是……

這樣好像有點對不起鄭士衷喔!

  「哼!誰叫那個桃花眼要同時勾引我的老婆和女兒!」氣得直喘氣,實在很不想承認自己純粹是在吃

醋,但他確實嫉妒得緊。

  

  太陽西落,滿天雲霞盡皆染紅,鄭士衷終於在小公園的鞦韆下找到袁媛。

  「哇,妳……小媛?」他應該沒認錯人才對,臉長得像袁嬡,身材、氣質也像,獨獨頭髮,袁媛是短

髮啊!但眼前的女孩卻披著一頭及腰的烏黑長髮。

  「衷哥。」袁媛開口打招呼,證明他沒認錯人。

  「妳的頭髮……」他是聽說過失戀的人會剪頭髮,但是她原本是短髮啊,怎麼會突然變長髮?

  「這是假髮啦!」袁媛笑著伸手撥一下長髮。

  夕陽餘暉中,黑髮成瀑,圈起一陣眩人的漩渦,瞬間將他的記憶拉到過去……

  嬌小可愛的鼕鼕,那一個黃昏……對了,他和鼕鼕就是在這個公園裡,同樣紅霞映天的時光中相識,

他追賊跳過鞦韆架,驚動佳人,螓首回轉間,黑髮如簾,四道目光相遇,造就了一段情緣。

  那一次的任務,他被記了一支警告,因為他的莽撞行動牽連無辜路人,惡賊捉住鼕鼕威脅他。

  雖然最後他仍舊捉到了賊,但鼕鼕卻被嚇慘了,事後發了三天高燒;可是她沒怪他,反而安慰他,一

切都是意外。

  溫柔的鼕鼕從此牽住了他的心,直到……同樣是在這座小公園,她被他的仇家打了一槍,渾身鮮血地

倒在他懷裡,驚詫的大眼死不瞑目地圓瞪著。

  他心碎了,從此不談情、不說愛,用所有的心神去思念那逝去的至愛。

  「哇!」袁媛看他恍神了,一箭步跳到他面前,扯下假髮,吊眼吐舌做一個大鬼臉。「嚇到你了吧?



  鄭士衷確實被驚得臉色發白,時空倏然轉換,溫柔的鼕鼕變成淘氣的袁媛也就罷了,她還……

  「妳怎麼……」他張大眼睛,指著她的臉。

  「我不過是買一頂假髮戴戴,你有必要這麼吃驚嗎?」她把玩著假髮回到鞦韆上坐著。「別人失戀都

會剪頭髮以示重新開始,我頭髮已經夠短了,就乾脆買頂長髮換一下造型,意思一樣嘛!」

  他氣急敗壞地道:「誰管妳的假髮啦!我是說妳的眉毛,為什麼全沒了?」剛才她戴著假髮,長長的

劉海遮住了額頭,他還沒發現她的眉毛不見了;她假髮一摘掉,他差點心臟麻痺。

  「剃掉啦!」她隨手把假髮一扔,空心投籃,直接進了垃圾桶。

  真服了她!他走到她身旁的鞦韆坐下。「妳幹麼非剃眉毛不可?」一個女孩子把眉毛剃光光,能看嗎



  「哎,我一早去美容院,本來想請設計師幫我剪頭髮的,可是我結婚前才特地去整理過,設計師說再

剪不好看,我那時看著鏡子,直接就瞧見眉毛,一時衝動就跟對方借了把刀,順手把眉毛剃了!之後我才

想到我不能剪髮,但可以買假髮戴,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既然妳的假髮是用來『新生』兼『遮醜』的,幹麼又把假髮丟掉?」說著,他就要去把假髮撿回來



  「這假髮當時在店裡看很漂亮,但是戴在我頭上很醜,不扔留下來做什麼?你看,我買了眉筆,以後

可以天天畫眉毛了。」她打開皮包,掏出一支尚未拆封的眉筆。

  選中這座公園,坐在鞦韆上,戴著長假髮;她的一切作為不過是為了打碎他對鼕鼕的回憶,拉他正視

鼕鼕已逝的事實,現在活著的,陪在他身邊的是她。

  她不在乎他在心裡為鼕鼕留一塊地方。

  但人不能永遠活在過去,總有一天,他得往前走。

  且讓回憶變成單純的回憶,在現實的生活中,他們仍可攜手相依相偎、擺脫孤寂。

  鄭士衷一張臉像霜打的茄子,徹底青了。

  「妳……我實在搞不懂妳在想什麼,昨晚妳明明說妳不在乎莊子維的欺騙,今天又……如果妳真這麼

氣莊子維,我去替妳教訓他,拜託妳別再糟蹋自己好不好?」

  「如果你指的是我剃眉毛,那真的與莊子維無關。」她心裡想的是他。「再說眉毛用畫的就行啦,還

能天天換眉型,十天半個月就長齊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妳趕快畫吧!」讓他對著一張沒有眉毛的臉……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想起無臉鬼的故事。

  「現在?」

  「難不成畫眉毛還要翻黃歷、挑吉時?」

  「但是我沒帶鏡子,不會畫啊!」她摸摸原本長眉毛的地方,再瞧一眼手中的眉筆。「不然你幫我畫

?」

  「我?算了,我去幫妳把假髮撿回來。」讓劉海蓋著她的額,他才不會瞧著就反胃。

  「你撿回來我也不戴了,都丟進垃圾桶了,天曉得沾了多少細菌,休想再讓我碰它。」

  「妳這樣一根眉毛都沒有,也不怕被笑?」

  「所以叫你幫我畫啊!」

  「我又不是女人,哪裡會畫眉毛?」

  「隨便撇兩下,不會嚇到人就好,我又不講究。」

  哪有女人不在乎美醜的?他看著她手裡的眉筆,非常苦惱。

  他是可以不理她,讓她去嚇人,反正丟臉的是她,又與他無關。

  但現在對著這張恐怖面容的是他啊!他現在才知道沒有眉毛的臉看起來有多可怕。

  拿起眉筆,它比他練身體的啞鈴還重。

  「真的要我畫,也許我會畫成兩條毛毛蟲喔?」

  「你就是畫成兩座山也無所謂,我又看不見。」她大方地把臉湊向他,近到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又

熱又急。

  他的心律也亂了,一下子跳離鞦韆架。「妳幹麼突然靠這麼過來?」

  對上她的大眼,他突然手足無措,不小心踢翻了腳邊的塑膠袋,裡頭裝了他特地買的早餐,但現在時

間已經是傍晚,再美味的餐點也酸腐發臭了。

  「哇,什麼東西這麼難聞?」袁媛也跟著跳離鞦韆,一下子蹦到他身畔,就是要貼著他。

  鄭士衷捏著鼻子。「早餐啦!我買了兩份準備找妳一起吃,誰知道妳一早就出門,我到處找妳,都忘

記吃了。」結果兩份心意因此變味。

  這就是為什麼她離不開他的原因。這樣一個溫柔貼心的男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她卻碰見了,叫她

如何忘了他?

  她試過要與他保持距離的,但每次她受傷,給她最多慰藉的就是他,搞到最後,她上了癮,變成沒有

他,她的日子就活不出滋味。

  袁媛的個性並不軟弱,做不來默默付出,等某一天鄭士衷突然開竅愛上她的事。

  她決定主動追求屬於她的幸福。

  「也就是說你找了我一天,都沒吃飯?」她狡黠地笑望著他。

  「對啦!」餓死他了。

  「你不會打我手機?」

  他急忘了,不行嗎?桃花眼閃過一抹倉皇。

  她強硬地將一張臉湊近他。「幫我畫眉毛。」

  他苦惱地望著她光禿禿的臉。「早知道妳失蹤一整天是去搞這玩意兒,我絕對不會到處找妳。」

  「好啦,曉得你很辛苦。喏,你幫我畫好眉毛,我請你去打市吃東西,從第一攤吃到最後一攤,把漏

下的三餐都補回來。」

  「我又不是豬。」瞪著她,他動手開始畫眉毛。

  她讓那一眼瞪得渾身一顫,兩條腿像麻花一樣拚命亂抖。

  「不要動。」他扳正她的臉,已經夠怕了,她還動來動去,真想弄兩條毛毛蟲在臉上?

  「衷哥……」她看著他的眼睛。「我現在才發現你不止笑著時電眼勾魂,生氣瞪人時,更加厲害。」

  他俊顏閃過一抹紅。「找死啊?」

  她掩嘴,嘻嘻直笑。「要死也得等明天領完薪水再死,二十幾萬呢!可不能便宜了公司。」

  真的很想掐死她……

  「懶得理妳。」眉毛畫好,他把眉筆丟還給她,沒臉看她,因為畫得太醜了,兩道直線畫在她臉上,

標準的一字眉。

  「那我理你好啦!」嘻皮笑臉攀住他。「要有公德心,把地上的垃圾收一收,我請你吃飯。」

  「就會說,怎麼不幫忙?」抱怨著,手裡沒停下收拾的動作。

  「太臭了,我會吐。」她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況且我剛剛才傷過心,你忍心讓我再傷胃?」

  「我一點都看不出妳有傷心的樣子。」終於還公園一個清潔了。他拍拍手,環顧四周,夕陽將沒,紅

霞逐漸被黑雲取代,再過不久,天空會整個變暗,星星一顆接著一顆亮起來。

  傳說人死後會變成天邊一顆星,不知道那漫天繁星中,哪一顆是鼕鼕變的……

  「吃飯了。」袁媛突然撲到他背上。「駕,馬兒快跑,我們去夜市吃好料的。」

  「喂!」什麼東西嘛!又把他的幻想打碎了。「下來,妳快壓死我了。」

  「不要,我又累又餓,要休息。」賴定他、纏死他。

  「我這個四處奔波找妳的人都沒喊累,妳有什麼資格喊?」

  「當然有。我一大早沒吃早餐就出門,在美容院門口站著等人家開門,結果只洗了頭,然後自己剃眉

毛,又去假髮店買假髮,四處亂逛,到了公園,從一點就在這裡蕩鞦韆蕩到現在,疲倦和飢餓是理所當然

的。」

  原來她還是在乎莊子維的欺騙,把眉毛剃光,真傻……他不吭聲了,背著她慢慢走出公園。

  「衷哥,你怎麼知道要來公園找我?」莫非他倆心有靈犀一點通。

  「不曉得,隨便亂晃就晃來了。」巧合吧!「那妳又怎麼會來這裡?」

  「這座公園對我有特殊意義啊!」她就是在這裡認識他的。「我的初戀。」

  「妳的初戀是在這裡發生的?」太不可思議了。「我也是,太巧了。」他在這兒遇見鼕鼕。

  有什麼好訝異的?他一天到晚在這裡憑弔去世的戀人,某一天,她偶然經過,被他魅惑又哀傷的眼神

吸引,於是送上一顆芳心,再老梗下過的相遇,比八點檔還要八點檔。

  「大樓林立的城市看似繁華,其實很寂寞。在水泥叢林中,綠色無疑是最容易卸除人們心防的,所以

很多感情都在公園裡發生,沒什麼巧不巧的。」

  「妳說得對。」因此他不愛去靈骨塔祭拜鼕鼕,總愛到公園回憶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小嬡,妳的

初戀情人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裡?」

  那個白癡叫鄭士衷,正背著她。「不告訴你。」但她不會跟他說,因為說了他十成十會逃走。「有本

事你自己去找。」

  「拿這個刁難我?妳忘記我幹什麼行業了?十天,我就把對方的生辰八字都挖出來。」如果是個好對

象,正好可以安慰失戀的她。

  「我要他的生辰八字幹什麼?你把他整個人送來給我還差不多。」

  「初戀最美。」所以他忘不了鼕鼕,而袁媛心裡則始終掛著初戀情人。「瞭解,我會幫妳查一查,如

果對方至今未婚,又沒有不良嗜好,我就幫妳重圓舊夢。」

  「這點不必查了,對方保證沒結婚,也沒不良嗜好。」她很瞭解他的。

  「妳該不會到現在還偷偷觀察著對方吧?」

  她還趴在他背上讓他背呢!「對啊!不行嗎?」

  「那個人我認不認識?」有範圍才好找。

  「挺熟的。」

  他開始在腦海裡過濾自己的朋友,年紀與袁媛適合,能教她念念不忘的,人選不會太多,十根手指數

得完。

  「三天,我就把妳的初戀情人送上妳家。」

  「耶?」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她覺得不太妙。「你確信聽懂了我的話?」

  「妳的初戀情人是我認識的朋友之一,你們在公園認識。這麼明顯的線索我還找不到人,第一徵信社

可以關門了。」

  她現在就想去砸了第一徵信社的招牌,鄭士衷那顆木頭腦袋,實在太了不起了。

  「你要能找到人,我包一百萬媒人禮給你。」順便把自己倒貼給他,這個大笨蛋,為何這麼不解風情

?為何……她低下頭,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哇!妳別咬啊,我盡快幫妳找人就是,鬆口。」疼死他了。

  笨蛋、白癡、木頭,智障……可是,她喜歡。繼續咬,但力道放鬆了一點,要一直咬到他記住她,記

進了心坎裡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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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半夜三更,鄭士衷家的大門被拍得砰砰大響。

  鄭士衷抓起棉被蒙住頭,沒聽見、沒聽見,他愛困,要繼續睡覺。

  咚咚咚……嘎吱,那是大門被踢得發出的慘嚎聲。

  鄭士衷腦門一陣麻,不必看也可以想像到門閂在巨力破壞下扭曲的可憐樣。

  「別敲了!」他跳下床,快步跑去開門。

  他不在乎是哪個不識相的在凌晨時分擾他清夢,就算對方要殺人,也得等他睡飽再說,但他怕門被打

壞。

  這間公寓是他和鼕鼕訂婚時買的,裡頭每一樣擺設、裝潢,甚至是大門的材質,都是鼕鼕一手負責挑

選的。

  它不止是一個家,還是他心靈的避風港,萬萬毀壞不得。

  鄭士衷打開大門,一肚子火氣準備對著惡劣不下速之客爆發,不料竟是袁媛跌進屋裡。

  「不好意思,衷哥,我知道吵到你了,但是讓我躲一下。」話猶未完,她用閃電般的速度重新將大門

關緊、上鎖。

  鄭士衷看見她滿臉污漬,衣服被拉扯得不成樣,狼狽得就好像從哪裡逃回來似的。

  他嫉惡如仇,尤其討厭對婦女、兒童施暴的禽獸,莫非袁媛也遇到這類的不幸?

  「是誰?我撕了他。」他額頭的青筋都浮起來了。

  「我媽啦!」袁媛驚魂未定地喘著氣。「她一發現我剃光了眉毛,差點用眼淚淹死我,你看,我的衣

服都快被她扯爛了。」

  「原來……」鄭士衷鼓得飽滿的氣勢瞬間消去,發軟的身體靠著牆壁。「妳說清楚嘛!害我以為……

算了!沒事就好。」

  「你以為我怎麼了?」她沒忽略方才一眨眼,他怒火沖天的表情。這是他第二次為她情緒失控,這種

被他看重的感覺真不錯。

  「我以為妳遇到色狼了。」真是該死,虧他每天唸經,但骨子裡的壞脾氣還是改不了。

  「哈哈哈……」她仰頭大笑。「衷哥,我的防身術還是你教的耶,出師那天你誇過我,哪個色狼敢對

我不軌,一定是前輩子沒燒好香,今生才會淪落做太監。你居然忘了?」她出手之狠啊!專斷人子孫根。

  柳懾還說,袁媛不愧是鄭士衷嫡傳弟子,兩師徒對敵同樣暴力。

  鄭士衷被她笑得額上青筋一條一條爆出來。「既然沒事就快滾,不要耽誤我休息。」

  袁媛兩手摀住嘴巴,用力壓下悶笑。「收留我一晚啦!我真的不想回家。」老媽對著她哭就算了,連

老爸都用那種含著淚光的眼睛望她,害她好想當場撞牆。

  「妳敢剃光眉毛就要敢面對現實。」他現在才發現她臉上的污漬原來不是灰塵,而是被汗水融化的假

眉毛,黑成一片,實在有礙觀瞻。

  「我敢面對啊!就算要我沒眉毛去逛大街我也不在乎,問題是我爸媽面對不了。」而她不想被淚海淹

死。「拜託啦!就收留一晚?」但她更希望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然後永遠給它住下去。

  「我的房子從不收留外人。」這是他和鼕鼕愛的小窩,除了他和鼕鼕,誰也沒資格入住。

  「乾妹妹也不行?你有沒有一點良心啊?」

  他看著她髒兮兮的臉,想起她的禿眉,想起她被騙婚,心裡起了一絲掙扎。

  「你沒道義,看乾妹妹這麼慘也不拉一把。」她氣苦地跺腳。「算了,不求你了,我去睡天橋。」說

著就要往外走。

  「妳……我出錢讓妳去睡飯店行了吧?」

  「我難道自己沒錢?」拜託,她的年收入還是他的十倍呢!「問題是,人家不讓我住啊!」

  「為什麼?」現在飯店業的生意不是很好啊!怎麼會將上門的客人往外趕?

  「我怎麼知道?櫃檯小姐一看到我好像見鬼一樣,拚命跟我說什麼飯店經營也不簡單、人要往好處想

、明天一定會更好……總之講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道理,就是不讓我住進去。」

  他看她一副狼狽樣,心裡有底了。「瞭解,對方八成把妳當成遇到重大挫折,想找地方自殺的客人。

」因為自殺率太高了,飯店業現在都會小心過濾客人,以防止自己的營業場所變成命案現場。

  「厚!」她跳起來。「我像是會自殺的人嗎?哪怕被一百個男人騙婚,我也會去找第一百零一個男人

來生四個寶寶。」

  她的固執讓他有一種腦袋被雷打到的感覺。「隨便妳啦!」

  「那你到底收不收留我?」

  他不想答應,這間公寓對他意義重大,破了例就像背叛鼕鼕一樣,但是袁媛倔強中隱藏著脆弱的眼神

卻弄得他渾身不自在。

  「算了,台北又不會下雪,睡一晚天橋死不了人。」她嘟著嘴嘀咕。

  「等一下。」他拉住她,一臉為難。

  「幹麼?」她轉眼望向客廳茶幾上的報紙。「我不求你收留我了,跟你借幾張報紙蓋,我去睡天橋總

行了吧?」

  他很猶豫,情不自禁想起鼕鼕,若她還在世,會不會將上門求助的好友趕出去?

  想了半天,他只得到一個結論,鼕鼕心腸好,一定會支持他肋人為樂。

  「妳想留就留吧!不過小心點,千萬別弄壞屋裡任何東西,知不知道?」加重語氣叮嚀。「而且只能

唾一晚,明早天一亮,自己回家去。」

  「知道啦!」鼕鼕的遺物嘛!她敢弄壞,除非皮癢。「我保證就住一晚,並且愛護每一樣傢俱和擺設

。」

  既然收留她,他索性好人做到底。「妳睡左邊第一間房,櫃子裡有鼕鼕的衣服,妳洗完澡自己找一件

換吧!」

  「謝啦!」她迫不及待衝向客房,不一會兒又探出半顆頭。「放心吧,衷哥,我會把自己洗得很乾淨

,絕對不會弄髒你家的床。」嘻嘻笑著關上房門。

  鄭士衷按著脹痛的太陽穴。「誰說這傢伙是個女強人?她除了錢賺得多一點之外,哪裡有半分女強人

的精明與能幹?」

  他所有的乾妹妹中就數她最麻煩,個性亂七八糟兼莫名其妙,注定他得為她操最多心。

 

  袁媛洗完澡,一臉詫異地站在衣櫃前,呆掉了。

  鄭士衷叫她自己選一件鼕鼕的衣服穿,她以為房間裡可能還留有一些鼕鼕的舊衣服,沒想到眼前一櫃

子洋裝卻全是新的,連吊牌都沒剪掉!這怎麼可能會是鼕鼕的衣服?還是鼕鼕是購物狂,沒事喜歡買一堆

沒用的東西回家積灰塵?

  回想過去鄭士衷對鼕鼕的描述,鼕鼕不像是個愛亂買東西的女人啊!為什麼會累積了一櫃子沒穿的新

衣服?

  她打開衣櫃的抽屜,裡頭有十來只紙盒,全部是鞋子。

  她的目光被一張保證卡吸引,上頭填的購買日期是今年二月,一年內若有問題,保證免費修復。

  「天啊!這鞋子是上個月買的!」

  鼕鼕早已不在人世,不可能為自己添衣購鞋,那是誰在鼕鼕死後,仍持續地為她準備衣物?

  「衷哥!」袁媛眼睛不禁紅了。

  要多麼深的思念,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難怪他不讓外人留宿,這裡是他的心靈聖地,而她的強求等於是在為難他。

  她決定明天就走。愛情不只是佔有,還必須尊重對方的隱私。

  她小心關上抽屜,目光從第一件洋裝掃到最後一件,清一色的粉紅、粉紫、粉綠……都是樣式可愛、

搭配著很多蝴蝶結、荷葉邊、蕾絲花的夢幻設計。

  衷哥果然有眼光,所挑的衣服都很適合玲瓏可愛的鼕鼕;可惜不適合她。

  以她一百七十六公分高的體型,若硬要穿粉紅色的蛋糕裙……

  「噁!」那畫面太恐怖了。

  她勉強從中挑出一件看起來沒有那麼可愛,蕾絲裝飾比其他件少了一點點的米白色洋裝換上。

  腰身倒不緊,袁媛是骨感美人,靚麗中帶著一點英氣,但長袖洋裝在她身上卻變成七分袖,長裙則成

了短裙。

  她鼓起勇氣去照鏡子,瞬間,胃酸湧上喉頭。

  「這也太可怕了吧!」

  鼕鼕的衣服真的很可愛,完全就是洋娃娃款式;但和模樣成熟俐落、穿慣套裝的她很不搭。

  現在的她,簡直像一團災難。

  「衷哥。」她趕緊披上一條床單,快步衝出客房,來到主臥室,舉起手想敲門,可是……「今天已經

麻煩他這麼多了,還要為了一件衣服吵他嗎?」不速之客做到她這種地步,會惹得天怒人怨吧?

  「算了,也就一件衣服,隨便……」不行,想到自己穿這件洋裝的樣子,她真的好想吐。

  舉起手想敲門,放下,又舉手,再放下……

  袁媛就這麼不停地在鄭士衷臥室門口來回踱步。

  卻不知房裡的鄭士衷也為了收留她過夜而輾轉難眠。

  幫助別人是好事,尤其袁媛還是他乾妹妹,剛受到重大打擊,身為乾哥哥的他若不施以援手,還算是

個人嗎?

  但讓袁媛涉足他與鼕鼕的聖地,是否也褻瀆了他和鼕鼕的愛?

  他曾對鼕鼕發過誓。無論生老病死,他永生永世都會愛著她。

  鼕鼕去世多年,不是沒有女人對他表示過好感,但是他都拒絕了,因為他只愛鼕鼕一個人。

  今天的破戒讓他很為難,一邊是已逝的至愛女友,一邊是形同知己又甫遭重創的乾妹妹,他無法漠視

任何一個。

  他越想越煩,偏偏還有一個人在他房門口走來走去,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吵得他頭都快裂了。

  果然還是不該讓外人闖入他的聖地的。

  鄭士衷氣惱地掀開棉被、跳下床。「這麼晚了妳不睡覺,在我門口仿什麼……啊!」話到一半,被袁

媛詭異的打扮嚇到了。「妳披條床單幹麼?我不是要妳洗完澡先找件鼕鼕的衣服穿?」

  「我……」她兩手把床單拉得死緊。「我穿了,可是……好恐怖。」

  「鼕鼕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我精挑細選買來的,哪裡恐怖了?」為了紓解心中的想念,逢年過節、季節

交替時,他下意識地仍會為鼕鼕置衣買鞋。

  為了心愛的鼕鼕,他從不吝惜金錢,買給她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我……」袁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咬牙半晌,豁出去地掀開床單。「恐不恐怖,你自己看吧!」

  剎那間,他一雙眼珠子差點掉出來。袁媛身材不差啊,為什麼穿上這件洋裝會這麼……不協調?

  「是不是很像人妖?」她扁著嘴說。

  他呆滯地點頭,不止像人妖,還是那種整型失敗、化妝技巧差勁無比的人妖。

  「噁不噁心?」

  「妳別說了。」他感覺胃在翻攪。

  袁媛氣得跳腳。「把你的襯衫拿來,我要穿你的襯衫。」她穿男裝可能都比穿這種可愛的娃娃裝好看



  「好吧!」他深吸口氣,壓下想吐的衝動。「妳先把床單包好,不要虐待我的眼睛,我去拿襯衫。」

  「不用你說,我也會把自己包好,你以為我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不會想吐嗎?」

  鄭士衷一邊回房拿襯衫,一邊笑,什麼聖地、褻瀆、矛盾……全忘記了。

  他現在滿腦袋只剩袁媛災難似的造型,人妖?虧她想得出來,但實在是像極了。

  「哈哈哈……」這麼不適合娃娃裝的,全天下大概就她一個吧!也許他該替她買件T恤、牛仔褲,肯

定比變人妖強。

  

  上午九點半,早就過了徵信社上班時間,鄭士衷依然不見人影,柳懾只好親自上門逮人。

  他拚命敲門,每敲一下就在心裡罵一聲,二十一世紀,誰家不裝電鈴,就鄭士衷偏好復古,非要訪客

敲門求見不可。

  每次要敲門敲到把主人驚醒,都要花費好大一番功夫。

  重點是,主人若更好睡一點,訪客把手敲腫都有可能。

  「鄭士衷!」柳懾幾乎想用腳踹門了。

  就在他喉嚨都快喊啞的時候,大門終於打開了。

  「小媛!」柳懾很訝異,開門者不是鄭士衷,而是袁媛。「妳怎麼在這裡?」

  外頭是不是在下紅雨啊?鄭士衷的聖地也有對外開放的一天?

  「柳哥……」袁媛打著哈欠。「這麼早有什麼事?」

  她穿著鄭士衷的襯衫,就像一根竹竿撐著一隻大布袋,肩線落到手時、下襬蓋住了臀部,就露出兩條

筆直修長的大腿。

  不過這已經比她穿鼕鼕的衣服好看多了,起碼不像人妖。

  柳懾感覺頭頂有一群烏鴉在飛。「小媛,妳……不會是昨晚在這裡過夜吧?」

  她一邊點頭,讓開身子。「進來吧!衷哥可能還在睡,你自己去找他。」至於她,昨天被自己的人妖

樣嚇了大半夜,快天亮才入眠,現在要再去補個回籠覺。

  「小媛……」柳懾拉住她,不敢相信鄭士衷居然為她破戒了,但事實擺在眼前。他不知道她是用什麼

方法突破了鄭士衷的心防,但是……「別對士衷用太多心機,讓他知道了,他會不高興的。」

  要一些小手段去贏得感情並非錯誤,但如果愛情裡處處都是謊言和心機,那就太超過了。

  「你想到哪裡去了?」袁媛翻白眼,撥開睡亂的頭髮,露出一張光禿禿的臉。「你看看我的臉。」

  「啊!妳的眉毛呢?」柳懾現在才發現她兩條眉毛全剃光了。

  「剃掉了。」她聳肩。「我不過是做了一個告別過去、迎向新生的儀式,大家就一副見鬼的表情,我

爸媽更離譜,差點用眼淚把我淹死。昨晚我離家出走想去住飯店,誰知道櫃檯小姐以為我要自殺,不讓我

住,我只好找衷哥求救,他勉強才收留我一晚的,等我睡飽,我會另外找地方住,嗯……如果我爸媽不哭

了,我也許會直接回家。」

  她已經深刻明白這間公寓對鄭士衷的重大意義,絕對不會破壞他的聖地。

  「儀式?剃眉毛?」柳懾聽得皺眉,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

  「要一個女人拋下所有面子去追求一個拒絕自己千萬次的男人,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雖然她對鄭士衷一見鍾情,三年來沒有放棄過他,但始終沒有真正主動去追求他。

  直到現在,經歷了一連串的事情,她才發現除了鄭士衷,她沒有辦法愛別人。

  如果鄭士衷能夠對她堅拒到底,她會認分做他的乾妹妹,單身一輩子。

  可鄭士衷很關心她,不管她出什麼問題,遇到何種麻煩,他始終是第一個到達她身邊陪伴她的人。

  他雖然還沒有愛上她,但她相信,他心裡是有她的,單為這一點,她就要奮勇求愛。

  而剃眉毛就是她下決心的一種表現,誰曉得不過是兩條眉毛,在別人眼裡卻像天塌下來這麼嚴重?她

也很無奈好嗎?

  柳懾不知道該說什麼,女人心、海底針,確實無法捉摸。

  袁媛指著主臥室道:「衷哥的房間在那裡,你自己去找他吧!我要再去補一下眠,拜啦!」回房睡覺

去。

  柳懾看著她離開,無論她說的是真是假,她的行為確實打動了鄭士衷,他也只能佩服她手段高明兼運

氣一流了。

  「算了,沒空多管別人閒事。」他嘀咕著,走向主臥室。「士衷……」

  「柳懾!」鄭士衷的聲音卻是從他背後傳來。

  柳懾驚訝地回過頭。

  「士衷……原來你不在家?」難怪他敲了半天的門,最後卻是袁媛來應門,原來鄭士衷早出門了。

  「我去買東西。」鄭士衷拎著兩隻大購物袋走進來。「這麼早找我有事?」

  「快可以吃中飯啦,還早?」他沒好氣地把一隻牛皮紙袋推到鄭士衷面前。「從八點徵信社開門到我

來找你,已經有三位女士上門指名你為她們尋找走失的寵物,你自個兒看著辦。」

  那些委託人都是被鄭士衷的桃花眼吸引來的深閨怨婦,可她們出乎大方,他沒道理將生意往外推,所

以接下接由當事者鄭士衷自己決定。

  「是小貓還是小狗?」鄭士衷放下購物袋,接過牛皮紙袋,翻閱起資料,嘴巴瞬間張大了。

  與鄭士衷同樣張大嘴的還有柳懾,他看見地上的購物袋裡裝的不止有生活用品、食物,還有……女性

的T恤、牛仔褲。

  柳懾知道鄭士衷至今仍想念著鼕鼕,不時會為鼕鼕添購衣物,儘管那些東西都是已逝的鼕鼕用不著的

,但鄭士衷樂在其中。

  鼕鼕嬌小迷人,所以適合她的衣物都是很夢幻的娃娃裝。如果今天柳懾在購物袋裡看見一件雪紡紗洋

裝,他不會訝異,只當鄭士衷又在思念鼕鼕。

  但鄭士衷卻買了T恤、牛仔褲,那是完全不符合鼕鼕氣質的衣物;他怎麼會買這種東西?

  「士衷,你袋子裡的T恤、牛仔褲該不會是為小媛準備的吧?」如果他會為其他女人買衣服,他陷落

情網的時間也快了。

  說到這件事,鄭士衷就想起袁媛穿娃娃裝的人妖樣,忍不住抱著肚子狂笑不停。

  「柳懾,我告訴你……」他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我從來沒想到有女人這麼不適合穿洋裝

,那不止是恐怖,根本就是災難了。」

  柳懾想像那個畫面,打個寒顫。「好像真的有點噁心。」

  「不好意思喔!我就是一個這麼不適合洋裝的女人。」冷冰冰的聲音,正是想補個回籠覺,無奈怎麼

也入不了眠的袁媛出場了。

  鄭士衷壓下一記悶笑。「唔……沒關係,世界上不是只有洋裝,還有褲子,我幫妳買了……噗哧、噗

哧……」他不想笑袁媛的,長得不可愛不是她的錯。

  但這實在是太好笑了,美艷如花的大小姐穿上娃娃裝後變人妖,換穿他的襯衫則成了竹竿穿布袋,再

配上那張沒眉毛的臉……能忍住不笑的是神仙。

  看,柳懾也在那邊咳個不停,顯然憋笑憋得很辛苦。

  袁媛拿起購物袋中的T恤、牛仔褲,對著兩個不良男人揮揮拳頭。「笑笑笑,笑死你們算了。」說著

,跑回房間梳洗更衣去了。

  果然,隨著她關上房門,客廳響起了劇烈的爆笑聲。

  袁媛在房內頻跺腳。「是哪個白癡說的,女人什麼都沒穿,只罩著一件男人的大襯衫時是最性感的?



  她自己照鏡子,根本就是竹竿穿布袋嘛!

  「電影和小說果然都是騙人的。」鏡中的自己真的好醜,難怪柳懾和鄭士衷快笑翮了。

  她沒有想到電影裡那些女主角穿著男王角襯衫時,畫面確實很美,所以問題是出在她的身材上,她太

骨感了。

  但袁媛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太瘦,因為她的BMI質一直在標準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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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袁媛梳洗完畢,走出客房,柳懾已經離開了。

  鄭士衷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閱今早的三件委託案,內心還是感到訝異,他以為女人喜歡養的寵物多

半是小貓和小狗,但這次要找的居然是一隻蜥蜴、一條蛇,和一隻小香豬。

  想不到寵物已經多元化到這種程度了,現代人真這麼寂寞?什麼東西都可以養來作伴?

  用找貓狗的方法來找蜥蜴、蛇和豬肯定是不行的,或許他要去進修了,越瞭解這些新寵物的習性,才

能在牠們走丟時更快速地找到牠們。

  「衷哥早。」袁媛走到他面前,拿起桌上的豆漿、三明治開始吃。看他手邊的空罐子和包裝紙就曉得

他吃過了,桌上這些是為她準備的,兩人這麼熟了,也不必客氣。

  「早。」鄭士衷抬頭,眼睛一亮。

  經過無眉女和人妖事件後,她在他眼裡已經淪為丑角型人物。

  但她換上T恤、牛仔褲後,整個形象大不相同,清新,如水般溫柔;可親,像鄰家女孩那麼惹人心憐



  他的心莫名其妙亂跳起來,臉頰還有一點燒燙燙的。

  「衷哥,昨晚謝謝你了,我一會兒就回家……嗯,如果我爸媽已經不哭的話。」她大口吃著早餐,邊

說,邊伸手在口袋掏摸著。「衣服的錢我給你……咦?我的錢包呢?」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一身衣服是新買的,她的手機、錢包還放在昨晚穿來的髒衣服中,扔在客房裡了



  「等我一下,我錢包忘在房間裡了。」她跑回客房。

  這一路,他的目光始終無法離開她,那纖細如柳的腰、挺翹緊實的臀部,以及筆直修長的腿……

  隨著她的跑動,她酒紅色的短髮在空氣中揚起又落下,翩翩舞姿,像個淘氣的小精靈。

  他臉上的熱開始擴散,逐漸蔓延全身。

  她拿了錢包和手機又跑回來。

  「我沒有零錢,先給你一千吧!」她查看過錢包和手機,錢包裡只有五張一千塊,手機裡有三十二通

未接來電,都是從她家打來的,用膝蓋想也知道是她父母的傑作。

  爸媽一定是找她找瘋了,她也不好意思讓老人家太操心。

  「衷哥,我爸媽找我,我先回去了,客房裡那套衣服麻煩你幫我送洗,改天請你吃飯,拜拜!」

  話說完,她帶著吃一半的豆漿,三明治飛一般地跑走,完全沒有多做糾纏,來如風、去似閃電。

  鄭士衷呆在沙發上,他從不讓人在家裡留宿,收留袁媛時他也很為難,就怕因為一時心軟,她順勢纏

上他。

  想不到她還滿守信用的,只住一晚就走,說到做到,讓他不禁感到錯愕,對她另眼相看起來。

  他的心防出現一絲裂縫,透著異樣的光彩。

  怎麼會這樣?他發過誓要永遠愛鼕鼕的;可是袁媛……這個坦白直率又敢作敢當的女孩,居然逐漸影

響了他。

  難怪世人都說男人花心,才多久,他的愛已變質。

  「不能繼續下去了。」他咬著牙撤回追尋袁媛的目光。「小媛說過,她有個至今難忘的初戀情人,如

果能找到對方……」她會對他死心,而他則可以繼續守著對鼕鼕的回憶。這才是他和袁媛該過的生活。

  他把手中的三件委託案拋下,從現在起,他要用全部的精神來找袁媛的初戀情人。

  

  「啊!」鄭士衷面色如上地對著電腦螢幕發出一聲尖叫。

  「唉喲!」這是柳懾被鄭士衷的尖叫聲嚇得從椅子上跌下來的呼痛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鄭士衷不停捶著電腦桌,打得那DIY拼裝起來的桌子都裂出縫隙。

  「喂!」柳懾撫著捧痛的屁股從地上爬起來。「住手,桌子快被你打爛了,自己的手勁有多大自己不

曉得嗎?」他跑過去搶救筆電,桌子是量販店買的便宜貨,爛就爛了,筆電值幾萬,可摔不得。

  柳懾剛把筆電抱走,那張可憐的電腦桌就在鄭士衷暴力鐵拳下壽終正寢。

  鄭士衷氣得踢一腳委頓在地的桌子。「便宜貨就是不耐操。」

  「大大哥,你一拳可以打斷一個人的肋骨,你自己數數剛才打了那張拼裝桌幾拳?」

  「大哥大,誰心急的時候能記住自己出過幾次拳?」鄭士衷搶過筆電,看一眼,幸好資料還在。

  「最近有什麼CASE讓你這麼焦躁?那些找尋失蹤寵物、捉姦、調查男女朋友底細的案子不都讓你推掉

了?」柳懾很瞭解他嫉惡如仇的個性,雖然因為連累鼕鼕,鄭士衷開始學會控制脾氣,但遇到過分些的,

比如迷姦網友、校園販毒。他還是會發瘋,所以凡牽扯到犯罪行為的案件,柳懾都是自己負責。

  「我答應替小媛找她的初戀情人,結果……真他媽的,居然又是個有婦之夫!」鄭士衷一肚子鬱火,

明明袁媛說對方未婚,為何他查出來的人卻個個已婚?

  神經病,袁媛的初戀情人就是鄭士衷,怎麼可能結婚?柳懾白他一眼。「你一定查錯了。」

  「我查了三次啦……慢著,聽你的口氣,似乎也認識小媛的初戀情人?」

  「誰不認識?熟得很。」

  「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這件案子是你自己接的,自己負責。」袁媛要鄭士衷查這些事,說不定有什麼特殊用意,他如果壞

了她的部署,肯定被她剝皮拆骨。

  「喂,我們是合夥人,理當資源共享。」

  「普通案子是如此沒錯,但這件CASE是小媛親自交給你的,她要你查一定有她的原因。除非她答應我

告訴你答案,否則我不會透露她的隱私的。」

  「大哥大……」

  「叫祖宗也沒用啊!」

  鄭士衷深吸口氣,被他的固執擊敗。「好吧!一點點暗示就好,你只要告訴我,應該往東西南北哪個

方向去找總行了吧?」

  「神經病。」柳懾不理他。「我下午要去一趟新加坡,三天後回來。」

  「有嫂子的消息?」

  柳懾點頭,他會辭掉警察的工作,改開徵信社,就是為了有更多的時間去尋找離家出走的妻子。

  「好吧!我會幫你看著公司,但是……」鄭士衷逮到柳懾心急尋妻的弱點,就這麼杵在他出門的路上

。「離開前先給我一點暗示。」

  「你姓無名賴啊?」

  「我就是無賴,怎樣?」

  「怕了你啦!」柳懾低歎口氣。「那個人你跟我都認識,而且非常熟悉。」

  這個暗示夠明顯了吧?他要還猜不出袁媛心心唸唸的就是他自己,就要去測一下智商了,也許已經退

化成三歲小孩也說不定。

  「我們都認識,很熟?」鄭士衷一直將搜索對像定在袁媛的朋友、同學、同事中,現在聽柳懾一說…

…「莫非袁媛喜歡的是我們以前當警察的同伴?」

  柳懾腳一滑,差點摔個五體投地。「你的理解力……厲害。」是鄭士衷太笨,不關他的事,閃人去也



  走到半路,電話鈴聲響起,柳懾隨手一接,臉色瞬間變青。

  「我知道了。」他沉著聲掛掉電話。這是一個委託,應該是由他負責的,但他急著離開台灣,若等他

回來再處理,事情說不準會惡化到什麼程度,若有個萬一,他一輩子無法心安。

  可是將委託交給鄭士衷……唉,這件事涉及他最討厭的犯罪行為,若他逮捕犯人時控制不住脾氣……

現在他已經不是警察了,要蹲大牢的。

  怎麼辦?該不該讓鄭士衷接這件案子呢?

  「喂,誰打的電話?瞧你呆的。」鄭士衷推推柳懾的背。

  沒辦法,賭一把啦!柳懾深吸口氣。「士衷,我跟你說一件事,你一定要控制住脾氣,OK?」

  「幹麼?天要塌下來了?」

  「先做保證。」

  「是是是,我保證控制脾氣,這樣行了吧?快說,誰打的電話,要做什麼?」

  「電話是莊子維打的。」

  鄭士衷全身的毛髮一下子豎起來了。「那個混蛋還敢打電話給你?」

  「你的保證呢?」柳懾將他拖到辦公椅旁,壓他坐下。「還有,你別忘了,莊子維現在是小媛的下線

,而且還是無法單獨作業的那種,等於小媛的部屬,這樣你都想揍他?」

  鄭士衷就是不明白,天下人才何其多,袁媛幹麼收莊子維那種垃圾當下線,還把他帶在身邊,細心指

導?

  成天面對一個曾欺騙過自己的人,袁媛不彆扭嗎?大家都誇她公私分明,有理智;但在他看來,她根

本是神經太大條了。

  「OK,我冷靜下來了。」雖然他額上的青筋尚未完全消失,起碼不撲撲暴跳了。「說吧!莊子維打電

話來幹什麼,是不是小媛出事了?」

  莊子維前陣子被他們打得這麼慘,今天還敢來電話,肯定是出意外啦!

  「莊子維跟在小媛身邊也有一個月了,據他說,這段時間,小媛平均三天會接到一封威脅信,莊子維

很害怕,但是小媛不在乎,也不讓他報警,說商場競爭很正常。但今天有人寄了一個被割得破破爛燸,染

滿鮮血的洋娃娃給小媛,莊子維實在受不了了,才跟我們通風報信。」

  鄭士衷快昏倒了,袁媛再逞強也該有個限度吧!收到威脅信這麼嚴重的事,她居然一個字都沒跟他說



  「這件事交給我,你安心去新加坡吧!」他想打袁媛屁股,又想將她摟進懷裡,這傢伙就是不讓他安

心,總是搞得他心驚膽跳。

  「看來這兩人越來越有戲了。」柳懾看著鄭士衷慌張離去的背影,不禁心想,也許他有機會喝到他們

的喜酒,誰知道呢?

  

  鄭士衷依照莊子維的消息找到飯店的會議室,袁媛包下這裡半天舉行產品說明會。

  莊子維看見他,臉色整個青了,顯然對他的鐵拳威力記憶深刻。

  「你……」鄭士衷是很不爽這小子啦!不過……「莊太太!」有莊子維的老婆在場,尤其她還是孕婦

,他自當更加控制自己的脾氣。

  「你好,鄭先生,我和我老公一起加入安麗了,請多多指教。」莊太太的肚子又更大了,好像綁著一

顆籃球。

  「妳好。」鄭士衷點點頭。「莊太太應該快到預產期了吧,現在還要工作,會不會太累?」

  「離預產期還有幾個月呢!而且我現在也還沒開始正式工作,只是先試著熟悉產品,上點行銷和人生

管理課程,跟著袁姊學習,相信有一天我也可以做出一番好成績。」莊太太微笑著說。

  鄭士衷注意到莊子維的表情有些不悅,難道他不喜歡直銷工作?還是不喜歡跟老婆一起上班?

  這對夫妻可要花點心思留意,他在心中記下一筆。

  「莊先生,敝社接到你的委託,要調查找出威脅袁小姐的人,可以請你提供一點線索嗎?」

  莊子維左右張望片刻,偷偷摸摸從懷裡抽出一封信。「那個染血的洋娃娃袁姊收起來了,這封威脅信

是我偷來的,給你吧!千萬別讓她知道我……」

  「你們在說什麼?」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竟是袁嬡。

  「哇!」莊子維嚇得跳起來。

  原來這傢伙這麼有跳高的天分。鄭士衷看著他,讚歎著人體潛能的厲害。

  莊子維趕緊拉著老婆逃之夭夭。

  「幹麼,見到鬼啦?」袁媛不解地望著莊氏夫妻遠去的背影。

  「見鬼的是妳。」看著袁媛,鄭士衷一把火在胸口燒,被威脅這麼大的事她居然毫不在意,那神經到

底是什麼做的?

  「哇,你吃炸藥了?衷哥。」

  「小媛,我想我們有必要找個地方談一談。」吸氣、吐氣,吸氣,吐氣,他要理智,不要被怒火沖昏

了頭。

  「好啊!」她望一眼手錶。「六點半在飯店一樓的餐廳見,我請你吃飯,早說過要請你的,拖了快一

個月了。」這是對他收留她一夜的回報。

  「不行,我現在就要跟妳談。」性命交關的大事,豈可忽視?

  「我現在要開產品說明會。」袁媛在大學時就加入直銷,如今的下線有一、兩千人,而且還在不停增

加中,怎麼讓這些新人保持前進的動力,在不景氣中創造出亮眼的業績,這些都是她的工作。

  而她自己也藉著不停地給新人上課,順便充實自己;也許有人認為直銷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不就是賣

東西而已,但袁媛卻在這裡學到了很多,管理制度、人際關係的交往方法……凡此種種都是人生中無形的

財產。

  「到底是產品說明會重要?還是妳的小命重要?」

  「你在說什麼啊?」袁媛推開他,走向講台,準備要講課了。

  「妳還想瞞我?」鄭士衷追上她,將威脅信遞到她面前。「我連證據都有了。」

  「這是……」看到威脅信,袁媛沒有一點害怕的表情,居然哈哈大笑。

  「小媛——」他頭上冒火。

  「這種東西我早就接到不想再接了,不過是一些無聊的人寫來發洩情緒的,根本不可能成真。」

  這會兒換鄭士衷五官扭曲了。「妳從什麼時候開始接到威脅信的?」居然一點也沒透露給他知道,當

他這個開徵信社的乾哥哥是死人嗎?

  唔!袁媛打個寒顫,鄭士衷瞪人的時候,桃花眼放出的勾魂電流更強了,電得人渾身酥麻。

  看著她正逐漸變成心型的眼睛,鄭士衷無力地一拍額頭。「不要在這個重要時刻發花癡!」

  「啊?」她被吼得猛然回神。「你說什麼?」

  鄭士衷深吸口氣,閉上眼睛,不看她,她就不會被電了吧?

  不料她居然用十分惋惜的語氣咕噥。「好可惜喔!這麼美麗的畫面……哎!」

  「袁、媛!」他氣死了。

  「是,你說……啊!收到威脅信的時間是不是?那個……我記得大學時就收過了,開始時是半年一封

,等我升任皇冠大使後,差不多一星期會收到一封,都是一些競爭者寄來挑釁的,沒什麼威脅性,你別太

在意啦!」

  「妳被威脅了這麼久,還這麼麻痺無知?」

  「就是時間久了,又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想不麻痺都很難吧?」

  這麼說也有理啦!但是……「小媛,這種事只要成真一次,後果就很可怕了,妳不能當作什麼都沒發

生啊!」

  「我知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她懂。「但衷哥,台灣就這麼一點大,不說公司,光我的下線

就有一、兩千人,彼此的客層要說完全不重迭,根本不可能,到最後誰能搶到這個客戶,端看個人能力。

這就是職場上的競爭,很現實,很殘忍,也很功利。有人爬上來,也有人跌下去,這都是難以避免的,如

果一封威脅信能讓他們開心,說真的,我不在乎。」

  他看著她,有些女人的強勢是一種很尖銳的敵意,稍一碰觸到就會受傷。但也有人是強在內心的堅韌

,就像袁媛,從來不擺架子,笑臉迎人,可人群中,她自然發光。

  鼕鼕也是,溫柔嬌小,看似容易被掩藏在這茫茫都市叢林中;然而她卻如小草,兀自攀著水泥牆,貪

戀一點陽光,開放出迷人的白色小花。

  袁媛跟鼕鼕一樣,都有一顆美麗又堅強的心,所以他的心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吸引。

  「喂,衷哥!」她一隻手在他面前揮呀揮。「好端端的,你發什麼呆?如果沒有其他事,我要開始講

課了。」說著,她登上講台。

  這時才一點四十五分,人員還沒到齊。

  不過袁媛習慣事先測試麥克風,檢查試用品是否備齊?

  「等一下!」鄭士衷拉回迷失在袁媛與鼕鼕所構成的溫暖氛圍中的理智。「妳那些威脅信我可以不管

,但今天收到的洋娃娃呢?」

  袁媛眼睛一瞄。「是莊子維通風報信的吧?」

  「妳別管是誰說的。根據我過去做警察的經驗,也許有人會因為一時衝動而寫威脅信給別人,但割破

洋娃娃、染上血跡,這就很不尋常了,可見犯人對妳憎恨很深,這個人一定要找出來。」

  「那不是血,我檢查過了,是紅色顏料。」

  「是不是血不重要,要緊的是,這個染紅的破娃娃所代表的涵義。」

  「一個破娃娃能有什麼涵義?」

  「如果把這個洋娃娃拿給犯罪心理學家分析,他可以給妳一份幾萬字的報告。」鄭士衷對她伸長手。

「所以,把娃娃拿來。」

  「唉!」她歎口長氣。「我把洋娃娃丟掉了。」

  「什麼?」他一掌拍向講台。

  砰!木製的高大講台居然在他一掌之威下解體,花飾、講稿、試用品、麥克風……紛紛掉到地上。

  袁媛呆了,來幫忙的助理們呆了,連一些早到的下線也呆了。

  鄭士衷無辜地看著自己的手。「我根本沒有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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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無名見到壇主的真面目,壇主送出現金26Ds幣.


第五章   


  夜光PUB裡,鄭士衷一手拿著一個染紅的破娃娃,一手握著一塊碎木頭……這就是今天中午被他一掌

擊垮的講台碎片之一。

  他的臉色很難看,袁媛站在一邊縮得小小的。

  「很好,好極了。」他咬牙,洋娃娃的手臂快被他捏得變形了。「那些威脅信都是開玩笑,不會真的

付諸實行?」

  袁媛又縮了一下脖子。

  他就覺得奇怪,怎麼可能他一掌下去,講台就垮了?就算他要打爛一張拼裝的電腦桌,也要用上十幾

拳;更何況是飯店會議室那種一人高的大講台,哪有可能隨便就被打壞?

  中午的時候她急著開產品說明會,不讓他多盤問。

  幸虧他當警察時的職業本能還在,收集了一些講台碎片,又殺去她的辦公室翻出被丟掉的破娃娃,終

於找到威脅成真的直接證據。

  「妳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一個被巴掌打壞的講台,它的斷面切口會這麼平整嗎?」

  當然,這有何困難?她又不是沒讀過偵探小說。「因為講台事先被鋸子之類的工具破壞過了。」

  「那妳還說威脅信都是寫來發洩的,不必當真?」

  「以前是這樣沒錯啊!」根據她接威脅信長達十年的經驗來看,對那種東西認真是自討苦吃,誰知道

這次會變樣?

  「以前沒人寄這種破東西給妳。」他一巴掌連同洋娃娃一起拍在吧台上。

  「大哥大,拜託,小力點,我這PUB上個月才重新裝潢,不想這麼快再修一次。」酒保小派把一杯龍

舌蘭放在鄭士衷面前。

  「小派,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憐?被恐嚇就算了,還要被罵。」袁媛巴著酒保要啤酒。

  小派看一眼吧台上紅通通、被割得亂七八糟的洋娃娃,做了個噁心的表情。

  「小媛,如果妳要聽公道話……收到這種東西還不報警的人,確實該罵。」小派歎口氣。「記得我們

讀大學時,妳第一次收到威脅信,我就勸過妳,做人低調點,妳也沒聽我的,還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把威脅

信捏成一團丟進垃圾桶。是啦!妳那樣是很帥,帥得讓人超想扁的。」

  「小派,你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當年那封威脅信是王某某寫的,她是嫉妒繫上選系花,我的得票數比

她高,一時意氣罷了!為了這一點小事去報警,我才沒那麼閒。」

  「不好意思喔!我的腳趾頭不會想事情。」小派撇嘴。

  鄭士衷訝異地看著他們。「你們是同學?」

  小派和袁媛一起點頭。「是啊,高中三年、大學四年,合起來七年。你不知道嗎?」

  他們沒說,鄭士衷怎麼可能知道?

  他們同班了七年,那她的初戀情人……該不會就是小派吧?

  鄭士衷看著小派,他和袁媛是同學,應該也同年,那就是三十歲,但小派……金色的長髮,戴著鼻環

,一臉大濃妝……因為小派的五官很有型,所以這種裝扮不僅不醜,還別具魅力。

  以前他還頗欣賞小派的特立獨行,但現在知道小派有可能是袁媛的初戀情人之後……看著小派,再瞧

瞧袁媛,真是一點也不相配。

  難怪怎麼找都找不到袁媛口中所謂的初戀情人,他根本想不到目標會是小派嘛!

  果然,不管是當警察還是做徵信社,都不該有先入為主的看法,否則永遠找不到真相。鄭士衷搖頭,

甩開腦海裡不知道是無奈、生氣、抑或悲哀的感覺,問道:「有王某某這種名字嗎?」

  或許從袁媛收到的第一封威脅信,可以推究出她常常受到恐嚇的原因。

  「我只記得她姓王,名字早不記得了。」袁媛聳肩,對於不在乎的人她通常不太會記得。

  「是王莉莉。」小派補充道。

  「那位王莉莉因為選系花輸給小媛,於是對小媛懷恨在心?」

  「不是的!」袁媛搖頭。「初選的提名是繫上同學發起的,是否進入決選則不止要看得票數,還得當

事者同意。我那時忙著賺外快,哪有時間去搞那玩意,記得最後我們的系花還是王某某嘛!」

  「是王莉莉。」小派補充。

  既然如此,這個王莉莉應可排除了。鄭士衷又問:「小媛,那妳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怎麼可能?做生意就是要和氣生財。」袁媛說。

  「才怪,妳就算得罪人,自己也不會知道。」小派潑她冷水。

  「我哪有這麼遲鈍?」袁媛很不服氣。

  鄭士衷和小派卻不約而同點頭。「妳不止遲鈍,神經還非常大條。」

  「你們……」袁媛氣得灌啤酒解悶。

  鄭士衷沒理她,又問小派:「小派,你知道她最近有得罪什麼人嗎?」

  「她得罪的人可海了。」小派扳著指頭數。「台中黑虎幫的王大仔,上個月在店裡要泡一個小妹妹,

被她破壞,就說要給她斷手斷腳;台南區的皇冠大使叫翁什麼的,也說她搶人家下線,要她走著瞧;就連

柳哥前陣子也被她氣到,直說要打她屁股……」人數是手指加上腳趾都數不完。

  鄭士衷聽得臉黑一片。

  袁媛大聲喊冤。「胡說,隨便吵一下嘴就叫得罪,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朋友?」

  「問題是連柳懾那麼沉穩的人都會被妳氣得跳腳,妳就該檢討了。」鄭士衷瞪她一眼。

  袁媛打個哆嗦,討厭,又被他電得手腳發麻了,趕緊低眉垂首努力想,她真的有惹火過柳懾嗎?沒印

象啊!

  鄭士衷繼續向小派請教。「小派,按你說的,她得罪的人中,有沒有誰可能會做這種事?」說著,遞

上那個破娃娃。

  小派沒有接,直揮手。「這麼噁心的東西,只有那些心理不正常的人會幹,我剛才說的那些人,沒有

一個是這種類型的。」

  鄭士衷專注地看著洋娃娃,犯人用刀把娃娃的臉割得亂七八糟,再以紅色顏料噴染娃娃一身,什麼意

思呢?

  「可能需要找我以前的同事幫忙了。」警方有專門的檢驗室可以查出娃娃的來源、割娃娃的利刃,以

及顏料品名;可惜他沒有找到裝娃娃的紙箱,要不然還能查到寄出地,甚至檢驗指紋。想到這裡,忍不住

再瞪她一眼,都怪她,什麼都不在乎,收到這麼恐怖的威脅物也只看一眼就扔進垃圾桶,害他去她辦公室

翻了半天,最後在大樓管理員的指示下才在垃圾集中箱裡找到娃娃,至於外頭的包裝紙,已經被撿去做資

源回收了,誰撿的,管理員也不知道。

  袁媛心一麻,最怕鄭士衷發火了,他一生氣,桃花眼的電力就會呈幾何倍數增強,那不止是勾人,而

是要電死人了。

  「衷哥、小派,我突然想到明天要出差,今晚要回去整理行李,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拜!」好吧

,她孬,又愛他,又怕被電,她認了。

  看著她倉皇而去的背影,小派噗哧一聲笑出來。「我說衷哥,你的桃花眼可真夠力,小媛也算是天不

怕、地不怕了,卻連你的一個白眼都受不了。」

  袁媛走了,可鄭士衷對小派還有疑惑,因此定定地看著他。

  小派打了個寒顫。「衷哥,你有什麼話直接說,這樣看人很恐怖。」勾魂電力不是每個人都吃得消的



  「小派,你……覺得小媛怎麼樣?」

  「做事很認真,有點傻大姊個性……幹麼這麼問?」小派突然明白了。「衷哥,我聽到一些流言,你

在幫小媛找初戀情人,你不會以為是我吧?」

  鄭士衷點頭。

  「你搞錯對象了,我從來沒有跟小媛交往過。」拜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袁媛愛的是鄭士衷,他還會

白目到去喜歡她?神經。

  「沒有交往過,不代表小媛對你沒意思。」

  「她喜歡的人是你。」

  他知道,問題是,他不可能跟她在一起,所以要轉移她的目標,那麼曾經令她心動過的男人就是最佳

對象了。

  「在我之前,她還有一個初戀情人。」應該只有這個人能真正帶給袁媛幸福。

  真的有這個人嗎?以小派對袁媛的瞭解,她要有喜歡的人,不會不說的。

  「這一點我不清楚,但我覺得不太可能。」

  鄭士衷倒認為自己找到目標了,改天探一下袁媛的口風好了。

  「對了,小派,小媛是做了什麼事,惹得柳懾想打她屁股?」他掏出一張鈔票付帳,順便八卦地問一

下。

  說到這件事,小派就忍不住要笑。「那一天小媛帶同事來店裡,慶祝他們業績得到當月全國第一,遇

到柳哥和他小姨子在店裡喝酒,你知道小媛有時候瘋瘋的,居然問柳哥是不是真的如傳言所說,正在跟他

的小姨子交往?當場把柳哥氣得臉都黑了。」

  「她確實該被打屁股。」鄭士衷點點頭,走了。

  唉,都是流言害人啊!明明沒有的事,也傳得有鼻子有眼睛,害得柳懾的老婆離家出走;當然啦!柳

懾和老婆多年溝通不良,才是他們婚姻觸礁的最大問題,而流言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鄭士衷走出夜光PU蕾,穿過巷子,正準備到大馬路上叫計程車。

  路口,一條竊窕的身影杵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根木頭似的。

  他遠遠看著那背影,有點眼熟,越走近,越熟悉,那是……

  他訝異地喊道:「小媛!」

  人影好像壞掉的機械人,動一下、震一下,慢慢地轉過頭。

  「衷哥……」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妳怎麼……晤,什麼味道,好臭。」他掩住鼻子,她身上一股尿騷味。

  「我……」她呆呆地說。「我好像真的得罪人了。」

  「妳終於有自覺了。」

  她點頭。「我剛走到這裡,突然有人騎摩托車衝過來,對著我扔了一包塑膠袋,這麼明顯的威脅我還

沒感覺,除非我腦子壞了。」

  「有人攻擊妳?長什麼樣子?車子型號?車牌呢?」

  他每問一樣,她搖一下頭。

  「那……對方是男是女?穿什麼樣式的衣服妳總有看到吧?」

  她還是搖頭。「天這麼黑,那個人騎好快,咻一下子就過去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塑膠袋裡頭的

尿砸了一身,哪裡還來得及看對方的樣子?」

  唔!麻煩大了。「報警吧!」他說。

  她一張臉苦得比黃連還苦。「一定要嗎?」做筆錄、備案,好麻煩啊!

  「一定要。」不給她反對的餘地,他拖著她上警局備案去。

  幸虧他在警局認識的人多,畢竟當年和柳懾搭檔的名頭超大嘛!白道叫他倆「罪惡剋星」,黑道稱呼

他們為「有執照的流氓」,那股威風勁不是假的。

  鄭士衷和袁媛到警局,有專人服務,十分鐘搞定一切,還有警察主動要開警車送他們回家,但鄭士衷

拒絕了,他不喜歡濫用特權。

  走出警局後,袁媛遲疑地看著他。

  「幹什麼?」他們在路口已經站了十分鐘,沒看到半輛計程車,他正準備打電話給熟悉的車行。

  「衷哥,我想先去賓館梳洗一下再回家,免得嚇到我爸媽,你知道他們的,最愛大驚小怪了。」她考

慮了很久,就這麼一身尿味回家一定會嚇壞她父母,想去他家梳洗一下再回去,但那間公寓對他的神聖意

義她非常瞭解,所以……思前想後,她還是放棄了第二次打擾他的念頭。

  「幹麼去賓館,去我家就行了,上次妳留在我家的那套衣服,我幫妳送洗了,妳正好可以換,然後我

再送妳回家。或者妳乾脆在我家過一夜,我們仔細想想會是誰這麼痛恨妳,又是寄爛娃娃給妳、又是拿尿

潑妳?」既然已經知道有人要對她不利,他理所當然該好好保護她。

  「可是……哇——」她想問他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他,卻腳一滑,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小心點。」他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

  她順勢跌進他懷裡,心臟跳得像要撞出胸膛。

  「喂,妳沒事吧?」他扶她站好,看她神思不屬的,很是憂心。人在受到威脅時,最好的保命招數就

是冷靜,她若輕易被嚇傻,正中犯人心意。「放輕鬆,有我在。妳平常很機伶、很勇敢的啊!不要這麼輕

易就被打敗。」

  就是有他在才慘啊!她只是有些納悶哪個缺德鬼這樣整她,若不是他堅持,她連備案都懶。

  但現在,他主動開放那個普通朋友都不許踏進一步的聖地讓她留宿,他是不是受到太大打擊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你要放輕鬆,對方只是潑尿,沒有潑硫酸,可見警告成分居多,不是真的

恨我入骨,你不要太緊張。」

  「妳在說什麼啊?」他們好像在雞同鴨講。

  「我說你是不是在發燒?竟然提議我去你的公寓過夜?」

  「妳又不是沒去過。」

  「但你之前警告我,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啊!」她很努力在遵守好不好?

  「喂,事急從權,妳沒聽過嗎?」聽她說得曖昧的,他頭皮都發麻了。「麻煩妳腦子放空一些,別胡

思亂想。」

  「很難。」她很用力地搖頭。「我非常、十分、肯定、並且希望這是一個別具意義的邀約。」

  「妳可以想得更歪一點沒關係。」

  「那我可以想像半夜摸進你房裡、撲上你的床、把你〇〇××嗎?」

  「我會記得鎖門的。」他打電話給計程車行,請他們派一輛計程車過來,他願意多付一點錢,因為袁

媛一身尿,司機載他們一趟,回頭就要洗車了。「另外,麻煩妳口水擦一擦。」

  「少來,我又不是十八、九歲的小女孩,會對著白馬王子流口水。j

  他手指在她唇角一刮,亮晶晶的。「那麼袁小姐,請妳告訴我,這是什麼?」

  原來她真的失態,流口水了。

  「衷哥,問你一個私人的問題,那個……你也三十六歲了嘛!是人總有慾望,你這麼多年沒交女朋友

,要是想的時候,你是自己解決,雙手萬能?還是花錢……你知道的。」那張臉色情的,鄭士衷好想給她

一巴掌。

  他也真的在她腦門拍了一下。「小女生不要一天到晚想一些有的沒有的,小心長不大。」

  「我快三十了,而且我不想再長了,我現在一百七十六就找不到人嫁了,再長下去,我怕要去NBA才

找得到男朋友。」

  「原來我的好妹妹,小媛小姐三十啦!難怪難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嘛!要不要哥哥幫妳找個男公

關?」

  「那你先帶我去買盒女用保險套,不然我怕染病。」說到這件事她就生氣。「你說台灣是不是很重男

輕女?保險套這玩意兒到處都有賣,卻只賣男性的,我現在還沒有看過哪一家店有賣女用保險套,實在有

夠歧視女性。」

  鄭士衷瞪她一眼。「妳瘋了,回家吃藥吧!」

  可惡、可惡,又用桃花眼欺負她,明知他一瞪眼,電力翻倍,勁量電池都得靠邊站,每次都用這招對

付她;看,她又開始全身發軟了。

  唔,背脊麻酥酥,手指、腳趾一起痙攣,他的電力實在太強了。

  

  再度踏入鄭士衷心中的聖地,袁媛依然對這裡溫暖又清新的佈置感到讚歎不已。

  它沒有華麗的裝潢,卻滿足了一個女人對家庭的最大憧憬,普通的玻璃幾、獨立筒沙發、鑲嵌式壁櫃

……一切以讓居住者感覺舒適、方便為出發點。

  光看這間公寓就可以知道鼕鼕是個多麼貼心的女孩,而這是她怎麼也趕不上的。

  「我想……我洗完澡,你這是送我回去好了。」住過一夜後,對於這裡,她的心情很複雜。

  或許是鼕鼕的迷人刺激到她了吧!相較於鼕鼕的可心,她永遠都缺少那份讓男人想摟在懷裡疼惜的女

人味。

  「怎麼了?上次不讓妳住,妳還跟我發脾氣,現在主動叫妳住,妳反而別彆扭扭,一點都不像妳。」

  她垮下肩膀。「衷哥,在你心裡我是什麼樣子?」

  「個性直爽,大事精明、小事糊塗,滿腦子胡思亂想。」

  「外表呢?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

  「清秀、俏麗。」

  「可不可愛?」

  他呆了一下,直覺把可愛跟洋娃娃劃上等號,而袁媛絕不像洋娃娃,她是個女人,很有能力、也有魅

力,有時候有點神經兮兮的女人。

  「某方面可愛吧!」想起她穿著鼕鼕的洋裝卻看起來像人妖的畫面,忍不住噴笑出聲。

  袁媛瞪起眼。「我說的是可愛,不是可憐沒人愛,請你分清楚。」

  問題是,她越說他越糊塗啦!「小媛,妳有話可不可以直接說,不要這麼拐彎抹角的。」

  「在你心裡,鼕鼕一定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人。」

  「當然。」

  「我就知道。」她嘀咕著,嘴巴都扁起來了。

  他突然明白了她的想法。「妳有病啊?跟鼕鼕比什麼比,妳們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根本沒有誰好誰

壞之分。」

  「真的?」她大喜。「原來我在你心裡也是很有份量的。」

  「廢話,妳是我乾妹妹嘛!」他推她進客房。「少發神經了,快點去洗澡啦!妳那一身尿味臭死了。

洗完到客廳,我有話問妳。」

  「什麼事?」

  「妳給我列一張最近得罪的人員名單。」

  「我還是回家比較好。」

  「妳不想下次被人潑一身硫酸,最好老老實實地想。」他正準備替她關上房門。

  她突然探出半顆頭。「衷哥不一起來嗎?你陪了我半天,也惹得一身臭味。」

  「我回房間洗,妳管好自己就行了。」

  「一起嘛,我又不介意。」她其實越來越有一種乾脆直接把他推倒的衝動。

  「我介意。」砰!他關上客房的門。

  袁媛對著門板翻白眼。「這麼小氣,讓人家看一眼又不會掉塊肉。」

  真的很好奇,他的眼睛這麼勾魂,身材是否一樣迷人?

  男人的身體……說到這點,她就很想跟那些拍A片的公司抗議,為什麼女優的容貌、身材都那麼贊,

男優的就如此遜?

  她知道A片多數是為了服務男性觀眾,所以女優一定要美;但女人也需要接受性教育啊!老是讓女人

看那麼噁心的東西,會讓女人性冷感的。

  唔!真想看,偷瞄一眼就好,她不貪心,真的。

  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了半晌,沒有聲音了,鄭士衷應該已經回房梳洗。

  她小心翼翼轉開門把,溜出去,衝到主臥房門口,輕手輕腳地轉開門把……沒有驚動他,成功。

  瞇起眼睛靠向房門的縫隙,啊……上帝對她實在是太好了,鄭士衷站在床鋪邊,正準備脫衣服去洗澡



  他的手指伸向襯衫的扣子,一顆、兩顆、三顆……該死,他怎麼轉身了?這個角度她看不見啊!

  轉過來、轉過來,她試圖用念力操控他回到原位,好讓她一飽眼福。

  然後——

  「哇!」臥室門突然被打開,她呈五體投地狀的趴下去。

  「妳好像很閒嘛!」他低下頭,似笑非笑睇著她。

  她站起來,裝模作樣地左右張望一下。「對不起,我好像夢遊走錯房間了,再見。」

  「不想留下來看仔細點?」他戲謔地挑起眉。

  她很沒骨氣地停下腳步,轉過身,兩隻眼睛發著光。

  鄭士衷首度見識到什麼叫做狼——還是只雌性超級大色狼。

  「也許我們應該開始討論一下妳究竟得罪了多少人、得罪的程度如何,怎麼得罪的……」

  「我去洗澡。」不等他說完,她跑得比飛這快。

  鄭士衷看著她狼狽竄逃的背影。「怎麼會有這種女人?」

  袁媛跟鼕鼕真的差好多,今天如果是鼕鼕遇到威脅,一定已經倒在他懷裡,讓他護得風雨不漏。

  但袁媛……對種種威脅毫不在乎,只顧著對他燃放慾火,他突然很能瞭解柳懾為什麼想打她屁股,因

為他現在也有同樣的念頭。

  「這傢伙,真是教人又好氣又好笑,傻瓜!」他低罵,桃花眼裡卻是一汪溫柔,如銀月揮灑,淡淡的

光暈中融著似水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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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無名獲得醫療補助現金50Ds幣.


第六章   


  當袁媛黑著兩隻眼睛讓鄭士衷送回家時,唯一的感覺是,下回再有人說她是工作狂,她就送他到鄭上

衷身邊,讓對方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變態工作狂。

  為了釐清她的交友脈絡,找出可能威脅她的嫌犯,鄭士衷居然盤問了她一晚,從她是否介入別人的感

情、搶人業績,到是否曾經在馬路上超車、搶停車位得罪別人等等的細節,他問得一清二楚。

  拜託,在台北開車,誰沒有超過別人的車或被人超車?至於搶停車位……那是開車上班的人每天必幹

的事好不好?

  可在鄭士衷眼裡,這點小事絕對是和別人結怨的開始。

  他還扔了一堆在馬路上瞄飆車族一眼遭砍死、超車被圍毆之類的新聞剪報給她看。

  仇恨這種東西總是在不自覺間埋下種子,然後莫名其妙地爆發。這是他的結論。

  至於袁媛,被審了一夜,只知道能符合他的規矩及做人標準的,要嘛是神仙,要嘛是聖人,她?就甭

指望了。

  「小媛,我告訴妳……」哪怕已到她家門口,鄭士衷依舊不放心地反覆叮嚀。

  「小心謹慎、守禮守法,能知進退嘛!你說了幾百遍,我已經會背啦!」上帝救命,那些囑咐已經變

成回音不停在她耳畔繞,再繼續下去,她就要煩死了。

  「會背還不夠,妳要能做得到。」事實上,一晚的審問鄭士衷也快被她氣死了。

  袁媛個性爽直,認定目標必勇往直前、打死不退。這是她事業成功的主要原因,但這種個性也為她樹

立了大量的敵人。

  她愛護下屬,甚至可以為了一個才加入三個月的下線跟公司硬槓。

  她工作認真,常常翻閱客戶資料,針對各種年齡層的客戶需要什麼,適時提出建議,手下有八個助理

為她服務所有的客戶,舉凡婚喪喜慶、搬家生子、生病意外;只要是客戶的問題,找她就對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麼周到的服務,也不是所有人都樂意被規劃一切。雖然她說自己只是提出建議

,並不強迫推銷,卻忽略了一件事,有些人是連建議都不想聽的。

  舉例,女人最忌諱別人提她年齡,袁媛卻主動去跟對方說:「妳年過三十,應該要注重膠原蛋白的補

充了。」

  這遇上那些自戀成癖的人,還不被對方恨死?

  不跟她詳談不知道,細聊後才發現,要調查曾和她結怨的人,光是過濾名單就要一天,至於遍查嫌犯

,呃……可能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就不曉得那個威脅者的危險指數有多高,動機又是什麼,要是惡作劇的話還好,否則……他可能要貼

身保護她了。

  「你乾脆叫我辭職待在家裡,三步不出閨房得了,這樣我永遠不會得罪人。」他的要求太嚴苛了!她

根本不可能做到。

  「那妳就窩在家裡直到我把犯人抓到吧!」

  「衷哥……」

  「妳如果不想哪天走在路上被潑硫酸毀容,就乖乖聽話。」

  「我沒有被潑硫酸,只是一包尿。」

  「昨天是尿,改天就不一定了。」說起這事他就火,收到這麼多威脅信居然一聲不吭,要說她神經大

條也太過火了。

  她被他一記白眼瞪得背脊發麻,瞬間就是兩朵紅雲燒燙臉頰。

  「不公平,你知道人家……每次都用這招對付我……」只要他們起爭執,他就使桃花眼電得她舌頭打

結,腦袋發暈,乖乖地照著他的話做。

  一旦他生氣,他瞪眼,她什麼氣勢都消了。

  「小丫頭,這世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他揚眉,桃花眼愈發勾魂。

  他推她走到家門前的階梯,替她按門鈴。「妳最近最好乖乖待在家裡,等我找出威脅妳的人後,妳就

自由了。」

  「那我的工作呢?」

  「妳有那麼多助理、下線,難道都是假的?」

  「就因為他們是我的助理、下線,我更要對他們負責,我帶他們進這一行,就有責任讓他們在業界各

起風雲。」

  「妳是他們的上司,不是媽媽,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妳不可能一輩子照顧他們,總要讓他

們獨立,現在正是好機會。」

  「可是……」袁媛還想再說。

  「小媛,你們不要在門口吵這麼大聲,有話進來再說。」原來是袁母來開門了。

  「伯母。」鄭士衷對袁母點頭一笑。

  袁母的臉立刻變得比袁媛還紅。「早……早早……要不要進來坐坐?我剛煮好飯,那個……一起吃…

…」

  「謝謝伯母,我……」鄭士衷不進門是有難言之隱,因為——

  「妳跟人家結什麼巴?」袁父惡狠狠地把老婆往背後一拉。「幾歲人了,還發花癡?」

  袁母的臉更是紅了。「我……哪兒有?」

  「沒有就不要結巴。」袁父吼。

  袁母氣得直發抖。

  鄭士衷使了個眼色給袁媛,要她自己小心;此地不宜久留,他要走了。

  袁媛看他看得腳發軟,眼角餘光追逐他的身影,再被他的桃花眼電得頭皮一陣陣麻。

  袁父心底的怒氣頓時就像火山爆發。「還看什麼看?全部給我進去。」

  一個兩個都是這個樣,看見鄭士衷就丟魂了。鄭士衷很帥嗎?有金城武的帥氣、劉德華的英俊、周潤

發的男人味嗎?見鬼了,他不過是有一雙噁心的桃花眼,專騙袁家兩個笨女人!

  關上大門前,他衝著鄭士衷一吼。「以後不准接近我家任何一個女人!」砰!大門關上,落鎖。

  鄭士衷無奈地聳肩。「這就是偏見吧?」摸摸鼻子,他也不在乎,還是回家分析線索要緊,他快一點

找到嫌犯,袁媛也早一步自由。

  唉!卻不知,袁家屋內,兩個女人同聲對門一歎,世上難得之美景消失了,散了吧!

  袁媛抓抓頭髮,就要回房梳洗換衣服,趕著十點坐飛機下高雄,她要帶莊子維去開幾個會。

  「站住。」袁父大叫。

  「幹麼?」袁媛懶洋洋地轉過身。「如果老爸是想叫我跟衷哥斷絕來往,我說過幾千次了,不可能,

我就是喜歡他。」

  「那種會四處放電的男人有什麼好?」袁父氣苦。「女兒啊!英俊老公不好照顧,一堆女人跟妳搶,

妳和他在一起會很辛苦的。」

  「有人搶才是好東西啊!難道老爸要我在路邊隨便撿個酒鬼嫁了?」

  「妳可以找個忠厚老實型的。」

  「像莊子維嘛!」

  「不許再提他。」

  「老爸啊!莊子維可是你們替我挑的,我從頭到尾沒有半句怨言,完全照你們說的做,結果怎麼樣?

只證明了你們看人的眼光也不比我好。」

  「那姓鄭的就好?」袁父是左看右看,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是個花心大蘿蔔。

  「衷哥當然好,他深情、專一,而且很有個性和原則,在我眼裡,他是完美無缺的!」除了太愛管她

這點之外。不過鄭士衷的管束範圍近來好像有加大的趨勢,剛認識時他很冷漠的,與人交往總是隔了一大

段距離,也只有她這種打不怕、罵不走的人才能在他身邊一賴三年。

  這樣說來她是不是該高興他的態度改變了?他會管她就代表他在乎她嘛!否則怎麼會為她破例打人,

還開放聖地讓她進入……慢著,這樣看來,她是目前唯一和他最親近的女人耶!

  她張大嘴,心臟撲通撲通亂跳。

  他們最近雖然常常一起行動,她又在他家住了兩晚,但他在她心裡,還是一座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的大山。

  然而,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走到山腳,往山上邁了。

  天啊!他們之間的關係什麼時候進展到這種程度的?就在她被電得全身發軟時,她追到心目中的神了

……

  「噢耶!」她握拳歡呼,三年了,有心不怕難,古人沒有騙她。

  「妳在叫什麼?」袁父被女兒的瘋癲嚇著了。

  「老爸!」袁媛興奮得快飛起來。「也許我就快可以嫁人了。」她抱著媽媽猛親。「媽,我給妳找到

一個天下第一帥的女婿,妳高不高興?」

  「喔?鄭士衷嗎?」有這麼養眼的女婿很不錯啊!母女倆嘻笑成一團。

  「妳們當我死啦?」袁父咆哮。「妳想嫁給鄭士衷,一句話,不可能!」

  兩女人一起看了又叫又跳的男人一眼,低下頭,又繼續摟在一塊兒說說笑笑。不是真當袁父死了,而

是在這個家裡,陰盛陽衰,從來都是女人作主,男人閉嘴。

  

  袁媛正在會議室裡收拾東西,莊子維先到門口打電話給老婆。他太太懷孕了,挺著個大肚子不適合東

奔西飽,所以平常聽課兩夫妻會同進同出,但出差開會就只有他跟著袁媛增廣見聞,讓太太留在家裡休息



  不過莊子維答應老婆,每天會照三餐打電話回家。這是上回他跟袁媛相親,最後弄假成真到辦了婚禮

,太太大怒之下給他的懲罰。

  莊子維也知道自己不對,哪怕上司再專制,他一個有婦之夫再跟其他女人結婚,就是犯了重婚罪。袁

媛沒告他,老婆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已經算他祖上有德,別說天天打電話報備行蹤了,就是罰他跪一個

月算盤他都心甘情願。

  況且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他的新工作可比舊工作有前景多了。

  「老婆,我跟妳說,剛才開會的時候,袁姊實在是太厲害了,一個人說得十幾個人啞口無言,最後還

鼓掌叫好。我一定要好好跟著她學,總有一天像她這麼棒,到時候妳就有好日子過了。」即便是對著冷冰

冰的手機,莊子維仍是難掩興奮之情。

  「是啊!」莊太太的聲音卻有些心不在焉。「我也很佩服她,這麼年輕就有這樣的成就。」

  「豈止是佩服,她簡直是我的偶像。」莊子維一臉陶醉。「從前我覺得百萬年薪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

成就了,但袁姊告訴我,只要我肯努力,別說百萬了,翻個兩、三倍都不成問題。」

  「老公,錢夠用就好,人生中又不是只有賺錢……」

  「什麼話!難道妳喜歡一輩子窩在只有二十坪大的公寓裡?就算我們知足常樂,孩子呢?按我以前的

薪水,頂多供他讀一般大學,可如果照著袁姊的話做,哪怕孩子長大後想出國留學,我都供得起,我一定

要讓我們的孩子贏在起跑點上。」

  「那也得孩子喜歡讀書,萬一他不愛讀書,高中畢業就想就業,難道要硬逼孩子走他不喜歡的路?」

  「開玩笑,現在大學生都很難找工作了,更何況高中生,我絕不允許我的孩子沒學歷。」

  「老公……」莊太太還想再說。

  「子維,好了嗎?我們該走啦!」袁媛收拾好講稿,對著莊子維喊道。

  「好了。」莊子維一手捂著電話,一邊對著袁媛喊,然後再小聲朝著手機說:「老婆,我要工作了,

晚上回飯店再給妳電話,拜——」隨即,他掛了電話,追上袁媛。

  「跟老婆講電話啊?」袁媛笑問:「她現在怎麼樣?還會不會孕吐?」

  「不吐了,但是很怕腥,所有的海產都不敢吃,唉,懷孕前她最喜歡吃海產的。」莊子維實在很難想

像,不過懷個孩子,怎麼會讓一個人的口味改變如此之大?

  「魚也不行?」

  「不止魚,連豬肝、羊肉,凡是味道稍重一點的食物她都不吃。」

  「這樣會不會營養不良?」

  「我買了綜合維他命和補體素讓她每天吃,應該還好吧?」

  「營養食品畢竟只是輔助,不能替代正餐,如果她不能接受中式料理手法,看要不要換日式、法式或

泰式的,煮的方式不同,味道也不一樣,說不定她就不覺得腥了。」

  「或許可以試試喔!」莊子維想了一下。「還是袁姊妳厲害,好像什麼問題到了妳手上都可以輕易解

決。」

  「說了不要叫我袁姊的,你年紀還比我大呢!」她還是覺得莊子維少了一點氣勢。

  「嘿……」莊子維搔著頭傻笑。「我還是叫妳袁姊好了,妳不計較我之前的糊塗,還肯提拔我,我…

…叫一聲姊,應該的。」

  袁媛搖搖頭。「忠厚是好事,不過記得,做人呢,該堅持的時候還是要堅持。」

  「我知道。」見過一次鬼了。他難道還不怕黑?「袁姊……咦,等一下,袁姊,妳口袋裡的東西掉出

來了。」幸虧他習慣跟在她身後,否則還沒發現她掉東西。

  袁媛看著他撿起來的信封,挑起眉。「沒關係,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扔了吧!」

  「咦?」他有點驚訝,仔細看了下信封,上頭貼著不知道從報紙還是雜誌上剪下來的「袁媛親啟」四

個字;臉色瞬間轉青。「這是……」

  「如你所想的,威脅信。」這次的會議行程不算保密,但威脅犯時間掐這麼準,在她搭車至飯店報到

的前半個小時將信交給櫃檯,就不得不佩服對方的神機妙算了。

  莊子維手一抖,威脅信飄呀飄的,落到了地上。

  「幹麼怕成這樣?」袁媛笑著將信撿起來,丟進走廊邊的垃圾桶裡。

  「等一下。」莊子維突然跑過去,又從垃圾桶裡把信撿回來。「鄭先生交代過,妳再接到威脅信,不

能隨手亂丟,要謹慎收好交給他檢查。」

  「不用這麼緊張,可能只是個小小的惡作劇而已!」

  「鄭先生慎重交代過。」而他的鐵拳更讓莊子維印象深刻,誰的話都可以打折扣,但他的警告千萬要

百分之兩百的注意。

  想起鄭士衷對這件事的關注度,袁媛背脊發涼,那一夜的拷問已成她生命中一大噩夢。

  「他是交代過要小心,但也沒必要把自己弄得神經緊張吧?」她伸出手要信。「所以還是把信丟了,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我知道。」很冷的聲音,冷到袁媛頭皮都涼起來了。

  袁媛呆若木雞。

  鄭士衷突然出現,大掌伸向莊子維。「把威脅信給我。」

  莊子維給了袁媛一個抱歉的眼神,將信送到鄭士衷手上。

  「嘿嘿嘿……」袁媛傻笑,看著鄭士衷,心兒又開始酥麻。「衷哥,你怎麼來了?」

  「早知道妳不會聽我的話乖乖待在家裡,所以向妳的助理查詢妳的行程,就跟著來了。」鄭士衷邊說

,邊拆信。

  威脅信的內容很筒單,只有四個字——母豬、去死!

  鄭士衷皺起眉頭。「猜得到誰會寄這玩意兒給妳嗎?」

  袁媛搖頭。「我不記得有認識這麼無聊的人。」

  「信是怎麼送到妳手上的?」

  「我到飯店櫃檯報到,櫃檯人員給我的,說是半小時前一個小孩拿到櫃檯,請他們交給預訂803號房

的袁小姐。」

  「清楚妳的會議行程以及到飯店的時間,再請小孩子幫忙送信,就表示寄信者跟妳很熟,妳再仔細想

想。」想到欲對她不利的人就潛伏在四周,鄭士衷非常不開心。

  她抓著頭想了好久,想到忍不住瞪莊子維一眼。「早叫你扔信了,不扔,看,害到我了。」

  她怨恨的眼神讓莊子維心生不安,暗暗地對她道歉,他不是不想聽她的話,不過他更不敢違背鄭士衷

的意思,鄭士衷隨便一拳都可以讓他飛出去撞牆的。

  鄭士衷不理會這兩個人暗地裡的眉來眼去,逕自拉起袁媛的手。「妳今天還有會議嗎?」

  她搖頭。「下場會議明天十點。」

  「很好,那麼我們現在回房間,肚子餓了就叫客房服務,妳有大把時間慢慢想。」鄭士衷說。

  「不要啊!」她哀嚎,卻身不由己地被拖著走。

  搭電梯來到803號房,鄭士衷指著房門說:「開門吧!」

  「衷哥……」她不要想了啦!昨天想了一夜還不夠嗎?

  看著眼前的鄭士衷與袁媛,莊子維深深體會「一物克一物」這句話的真諦。

  在工作上,袁媛是絕對的強者,哪怕他年長她兩歲,也要心悅誠服地奉上一個「姊」字。

  但袁媛再強悍,一對上鄭士衷,就如寒冰過烈陽,轉瞬間化為春水。

  「開門。」

  看吧!鄭士衷不過稍微一瞪眼,袁媛立刻乖乖地掏出鑰匙打開房間。

  鄭士衷率先走了進去,袁媛隨後,莊子維走第三。

  鄭士衷看著房內兩張大床,再看看莊子維。「你進來幹什麼?」

  「我……」省經費,所以他們只訂一間房,有什麼不對嗎?莊子維一頭霧水。

  「你自己再去開一間房。」鄭士衷下命令。

  莊子維苦著臉,這四星級的大飯店,住一夜要七千多塊啊!以他現在的能力,哪裡禁得起這樣折騰?

  「回去報公帳。」虧得財神娘娘發話了。

  莊子維神色頓時輕鬆起來。「謝謝袁姊,明天見。」

  袁媛揮揮手,讓莊子維走了,再回望鄭士衷,那對桃花眼裡燃著兩簇火焰,炯亮炯亮的,比太陽還耀

眼,她頓時癡了。

  這世上有很多英俊的男人,但要找一個比鄭士衷更有魅力的,難,很難,非常難。

  她嬌顏紅似火燒,雙腳不受控制地走向他。「衷哥……」

  她想親近他,從初相識的那一刻慾望便如烈火,愛得沒有理由,又無法回頭。

  他拉住她的手,將她按坐在床上,她心一顫,腦袋整個燒糊了。

  他俯下身,她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那帶電的眼波勾著她的心,她俏眼輕眨,情不自禁嘟起嘴湊向他



  「好好地把妳的交友關係再給我想一遍。」他突然的一句話又將她從天堂打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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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瞄一眼手錶,半夜一點半了,鄭士衷低歎口氣,他居然失眠了。

  耳邊傳來隔壁床袁媛平穩的呼吸聲,她已睡得極熟……應該的,哪怕意志再堅定的人,在他連續兩天

的審訊後,都會累趴下。

  他得到了很多資料,在尚未調查前,不知這些資料的可用程度,但有如此收穫,他該滿足了,換作從

前,他早酣睡入夢,養好了精神,以便應付可能接踵而來的麻煩。

  根據他做警察多年的經驗,這種威脅犯不會只寄一封信或潑一包尿就結束恐嚇行為,一定會找機會再

行動。

  他必須儲備大量的精神和體力與犯人周旋,但明知這一點,偏偏他就是睡不著,隔壁床袁媛淺淺的呼

吸聲一直在干擾他。

  只要他一閉眼,她的呼吸聲就會無限放大,甚至心跳聲都依稀可聞;而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偏偏他耳畔就是會響起各種有關她的聲響,好吵。

  他拉開毛毯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拉開沉重的簾幕,哪怕夜已深,高雄市區的街燈依然閃爍,足可與

天上的繁星媲美。

  人類的科技,讓白天與黑夜的差距越來越少。他凝視夜景,緩緩地,美麗的畫面化成袁媛水般霧眸。

  她平時是個很精明的女人,一投入工作,眼睛會變得比這些街燈還亮。

  但是她一遇見他,那明亮的眸就會迅速罩上一層霧,變得水濛濛,像是深秋時分的奧萬大,滿山楓紅

、明燦艷麗。

  她總說,因為他有著一雙會勾魂的桃花眼,所以她情不自禁地受他吸引。

  其實她著迷地凝視他的時候,那俏模樣才是真正地勾魂攝魄。

  他拒絕了她很多次,因為他發過誓要永遠愛鼕鼕;他不是個花心的男人。

  可隨著時光流轉,鼕鼕的影像已從鮮明到平面,至逐漸黯淡。

  他變心了嗎?

  「鼕鼕……」想起跟鼕鼕的相識,那個小公園、鞦韆架……但是記憶變了,俏美的鼕鼕變成了沒有眉

毛、古靈精怪的袁媛。

  他對鼕鼕的感情好像真的轉淡了,為什麼?是袁媛的深情打動了他?還是他本來就是這麼無情的男人



  「衷哥……」睡夢中的袁媛突然夢囈一聲。

  他一驚,回頭看。

  「嗯……衷哥……啊……」她依舊熟睡著,卻不知道夢見什麼,嬌滴滴地呻吟著。

  他握緊拳,有些好氣又好笑。「小丫頭,連睡覺都不安分,到底在想什麼!」

  「不要了、不要了……」她嬌吟著,額上浮著一層薄汗。

  他俊顏立時發紅。「什麼話?難道我會強迫妳嗎?」她強行把他壓倒還比較有可能。

  「求你了,衷哥……」聲音軟得像會滴水。

  他咬牙。「該是我求妳才對,小妖精。」他忍不住向她跨近一步,又退回來。「我在幹什麼?我愛的

是鼕鼕。」他不停地自言自語,好像在說服自己。

  「衷哥……」她又嬌喚一聲。

  就僅僅是兩個字,他的堅持被打碎了,雙腳茫然地邁向她。

  來到床邊,他低頭望著沉睡的她,紅髮散在白色的枕頭上,更顯妍麗。

  他的手像被一縷無形的絲線牽著,自作主張地摸向那紅髮,硬硬的發尾刺著他的指腹,像是一股電流

襲過他全身。

  她不會知道,午後她閉眼噘唇,期待他一吻的模樣,有多麼震撼他的心!

  如果不是他意志力驚人,他已經失控地吻她了。

  「我該拿妳怎麼辦?」他現在最該做的是遠離她,這樣對他和她都好。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啊!知道有人欲對她不利後,他再也無法扔下她不管。

  「不要再叫我想了、不要再叫我想了——」她突然大叫。

  他嚇一跳,腳一滑跌坐在地的同時,手指離開了那紅髮。

  「妳這傢伙!」

  這才明白,原來她不是對他起歪念,而是作著被他審訊的噩夢!

  他看著她,簡直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一時間內心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袁媛好想哭,她知道自己脾氣不好,講話太直,容易得罪人,所以有人對她不滿,威脅她、恐嚇她,

她也能夠理解。

  她不是很在乎那些威脅信,反正生氣的人怒火發洩完畢,自然也就消氣了。至於她這個挨罵者,就當

做功德,幫助那些氣憤難平的人重獲新生嘍!

  但想寄威脅信恐嚇她的人請注意,不要在鄭士衷在的時候把信寄過來,她會被審訊到死的。

  「醜八怪,快去死。」鄭士表面無表情地念著威脅信的內容,信裡的字依然是從報紙和雜誌上剪貼下

來拼成的。

  「唉喲!」袁媛兩手抱著腦袋哀嚎。

  他睨她一眼。「知道害怕了?」

  鬼才怕啦!她是無法負荷他無止盡的詢問。「衷哥,我真的不知道這信是誰寄的,我認識的人中沒有

誰會無聊到天天追著我的行蹤寄威脅信給我,請你相信我。」

  「我相信妳下清楚寄信者的來歷,否則也用不到我來調查這件事了。但我要妳想一想,妳近三個月的

生活跟過去有什麼不一樣?」

  上帝,救救她吧!之前他只叫她回憶一個月前的生活,現在要想三個月前……她連昨天的晚餐吃了些

什麼都不記得了,那種無關緊要的事誰會浪費腦力去記?

  「小媛,妳認真點,從威脅信的密集程度看來,事態已有日趨嚴重的現象,妳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吊兒

郎當。」鄭士衷慎重警告她。

  她抱著腦袋用力地想、努力地想、拚命地想,良久,一無頭緒。

  「我真的不覺得最近的生活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一定有,可能在妳心裡,這件事根本微不足道,但對別人卻是一個重大影響,才會引發別人對妳的

恨意。」

  她又想了五,六分鐘。「我真的想不出來。」

  「那好吧!」他聳聳肩。

  她驚喜。「是不是可以不用想了?」

  「我會一直陪著妳,直到妳想出來為止。」他一句話打斷她的妄想。

  「啊!」她尖叫一聲。

  「少擺那副死德行,妳以為我愛跟著妳?」撇撇嘴,他淡淡的埋怨道;「要不是看在妳是我乾妹妹的

分上,我這樣連續出差的費用是要加倍算的,尤其對象是妳這種毫不合作的客戶,我肯定加十倍計費。」

  她納悶地眨眨眼。「衷哥,我得罪你了嗎?」

  「沒有。」

  「那你是……太久沒發洩了,有些慾求不滿?」

  「妳的腦袋除了一些色情思想外,沒其他東西了?」

  「那你幹麼一臉怨婦相,還處處針對我?」收到威脅信的人是她,她是受害者好不好?他不溫柔安慰

就算了,還這麼凶,她忍不住要懷疑他是不是暗戀她不果,特地找她麻煩來著。

  他低下頭,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似乎真的有點遷怒她了,但能怪他嗎?他徹夜未眠,火氣難免大嘛



  尤其她昨晚的呻吟弄得他慾火債張,以為她在作春夢,結果卻發現……原來他竟是她的噩夢。

  那時他遭受的打擊啊!用「晴天霹靂」四個字來形容也不為過。

  袁媛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好心安撫他。「衷哥,所謂食色性也。這種事就跟肚子餓了想吃東西是一樣

的道理,因此……」

  「閉嘴。」他沒好氣打斷她的話。「現在談的是妳受到威脅的事,妳只要專心想近三個月有沒有得罪

人,其他的事與妳無關。」

  好火爆啊!她現在懷疑,她得罪最慘的人是不是他?

  「衷哥,如果有一個人,我辛苦追求了他三年,一直沒有進展,但最近,他卻主動對我開放聖地,這

算不算是……反常?」

  「袁、媛,妳想死繼續說沒關係。」他瞪眼,一剎那間,雷霆電閃。

  她頓時只覺得一股酥麻從頭頂竄入,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急著想找地方坐下來喘口氣,否則就要暈

過去了。

  咚咚咚,適時,客房門被敲響。

  鄭士衷走過去開門,是一名服務生,手裡捧著一隻小包裹,說是有人請他送過來的。

  他接過包裹,給一百塊小費打發走服務生,心裡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此時,袁媛已經摸到床邊,一屁股坐下,軟得像灘泥。

  鄭士衷捧著包裹來到她身邊。「妳猜這是什麼?」

  她被他一記桃花眼瞪得全身乏力,只有那張嘴尚有些勁道。「總不會又是一個爛娃娃吧?」

  「那可說不定。」他耳朵貼住包裹半晌,沒聽到聲音,確認不是定時炸彈,才小心翼翼打開它。

  「我開玩笑的。」她吃吃笑著。「哪這麼多無聊人……」說不下去了,鄭士衷已經打開包裹遞到她面

前。

  包裹裡仍舊是一個爛娃娃,不過上回是被割得亂七八糟的,今天這個則被切斷四肢。

  究竟是誰這麼恨她,接二連三寄這種東西恐嚇她?

  鄭士衷疑惑的視線定在她臉上。

  袁媛五官皺成一團,只差沒苦出汁來。「我記得的都告訴你了,再要我想其他的……真的沒有了。」

  但他確定她給的名單有所疏漏,名單上的人他已經大致過濾一遍,有可疑的都連絡了警界同事幫忙注

意;偏偏在眾多警力的注目下,犯人依舊猖狂;若不是這個威脅犯太神通廣大,就是他是個大家都猜不到

的人。

  會是誰呢?袁媛也許不是個溫柔可親的人,但直爽又講義氣,只要多跟她相處就會發現,她精明歸精

明,但做事也很貼心,論到對下線和客戶的周到,袁媛認第二,沒人敢坐第一名的寶座。

  這就是他調查她許久得到的結論!她也許有很多利益衝突的敵人,卻沒有絕對的仇人。

  

  「老婆!」莊子維陪著袁媛下高雄開會,會後搭飛機回台北,才出機場,就看見大腹便便的太太。「

妳怎麼來了?不是跟妳說了,身體不方便就別亂跑,摔著傷著怎麼辦?」

  莊子維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迎上妻子,袁媛走在後頭,鄭士衷伴在她身邊。

  「我來接你嘛!」莊太太抽出一張面紙,為滿頭大汗的莊子維擦汗。「三天不見了,人家想你。」

  「呵呵呵……」莊子維咧著嘴傻笑。

  袁媛和鄭士衷走過來,莊太太點頭打招呼。「袁姊,鄭先生。」

  鄭士衷表情還有點尷尬,只微微點點頭。畢竟他們頭一次見面的方式太詭異了——莊太太來鬧袁媛的

婚禮,他擋駕,最後還當著莊太太的面打了莊子維一頓。

  倒是袁媛好像將過去的事全忘了,把莊太太拉到角落說了好一番體己話;最後還給莊子維放了假,讓

他提前回家休息陪老婆。

  莊氏兩夫妻直說不好意思,袁媛卻很堅持,對莊子維說;「我不是買了一本泰國菜的食譜給你嗎?今

天就當是你的陪產假,回去試做一道泰式海鮮湯給你老婆嘗嘗,多放點魚肉,那東西對胎兒和母親都好。

快去快去,有話明天到辦公室再說。」

  一番勸慰,終於將他夫妻倆趕走。

  鄭士衷疑惑地問:「直銷業要打卡嗎?你們這一行不是最自由,想賺多少錢就看自己有多努力,怎麼

那對夫妻跟著妳好像在上班似的?」

  「因為我讓他們領底薪啊!」袁媛解釋道:「大舅二話不說把人開除,突然失業,他們夫妻倆怎麼生

活?我既然讓他做了我的下線,就有責任照顧他,我跟他說過了,發他三個月底薪,頭兩個月他就跟著我

跑,一邊熟悉產品,一邊上課、看我如何跟客戶接洽,然後再給他一個月的操作期;第四個月開始,底薪

減半,他要多點收入的話,就要靠自己打拚,半年後完全取消底薪,讓他自食其力。」

  直銷業也能這樣嗎?鄭士衷頭一回聽到這種例子。「妳對莊子維可真夠好的。」

  「衷哥,你可別誤會,跟我有這種協議的下線不止他一個,我不是為他開先例。」就算她曾經差點跟

莊子維步入禮堂,但那也只是出鬧劇,一直以來,她唯一喜歡的只有鄭士衷,他千萬不能懷疑她的心。

  「妳這樣做,沒人說妳破壞行規嗎?」

  「就像你說的,我們這一行最自由了,沒有上班時間,公司對員工幾乎沒有限制,我愛怎麼培養我的

下線是我的事,重點是,我的方法成功了,我的下線凝聚力強、進取心旺盛,在這麼不景氣的狀態下還能

連續三年創下業績新高點,就衝著這份耀眼的成績單,誰敢說話?」

  她說的有理,在直銷業中,實力會說話。而此時此刻的她正有著嗆聲的權利,不過……「小媛,妳說

威脅妳的人,會不會就是嫉妒妳成就的人?」

  「應該不會。業界的人都曉得,做直銷就是靠業績說話,當然,因為牽扯的利益巨大,彼此間嫉妒、

羨慕難免,但最多就是像我以前收到的那些威脅信一樣,罵幾句不痛不癢的,要說緊追不捨,接二連三恐

嚇,有那種美國時間,不如多拜訪幾個客戶來得有用。」

  「所以最近的威脅應該跟公事無關,而是私人恩怨。」鄭士衷做下結論。

  她不以為然,其實這種機率更渺茫,近三年多,她除了工作,其他時間都用來追他了,哪裡還有空跟

人結怨?

  但想想……算了,他正在煩惱,她再多嘴,惹他拿桃花眼瞪她,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被電得渾身酥麻、

癱成一堆泥可不好看。

  她閉嘴,靜靜地等他想出一個結果來。

  他想得很認真,濃眉都聳成一座山了,桃花眼愈發深邃,迷人的電流在裡頭閃著光華,像是藏進了一

條銀河。

  他的鼻子很挺,嘴唇不厚不薄,帶著一點濕潤的光澤,很誘人的樣子,不知道嘗起來是否如同眼見般

可口?

  她看呆了,感覺心裡有一簇小火苗在燒,令她口乾舌燥。

  三年半了,他們除了牽手,沒有更進一步的接觸;就算在飯店裡同住一間房,仍然分隔兩床,中間擺

了一個大櫃子。

  她也不知道用這麼多心思去追求一個人,而這人又始終不回應,如此無奈的單相思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但莫名其妙地,她就是日復一日地加深對他的迷戀。

  有人說,再美麗的東西看久就習慣了,再不會受到吸引。可是她從來也沒有習慣過他的桃花眼,還是

三不五時被電得暈陶陶。

  多跟他相處一分鐘,她對他的愛就加深一分。

  照這種情況演變下去,會不會有一天,她再也離不開他,就想整天貼在他身上?

  她越來越靠近他,想像他們變成兩塊牛皮膏藥緊黏在一起,那景象……有點好笑。

  「妳在幹什麼……啊!」鄭士衷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和袁媛的臉貼得這麼近,近到他一開口就碰到了她

的唇。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那灼熱的溫度卻同時在他倆心頭炸起一片驚天雷。

  他目瞪口呆。

  她撫著唇,強烈的情感衝擊心頭,令她眼眶發紅,鼻子發酸。三年多了,終於換來一記不經意的啄吻

,她卻居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所有追求的辛苦彷彿都在這時得到回報。

  他望著她水霧迷濛的眼,內心無比震撼。

  她就這麼愛他?這樣一個連吻都稱不上的碰觸,就能讓她感動到想哭,他有什麼好?雖然經由他的手

逮入監獄的罪犯,是成打成打的算,但他連自己的未婚妻都保護不了啊!

  犯罪剋星,這是對他最大的譏諷。

  袁媛熟悉他的過去,卻依然癡心不悔,她不怕嗎?他這樣一個無用的男人,或許根本就不能給她幸福



  「走了,要在這裡待多久?」他心煩意亂,搶先走了出去。

  他在害羞。她暗笑,小跑步追上他。

  「衷哥,我們去哪裡?」

  他攔下一輛計程車。

  「看妳是要去辦公室還是回家?」他說話,目光閃躲著她。

  「去辦公室吧!」她不逼他,三年都等了,難道還差這數天或數月?她很有耐心的,這正是她在事業

上成功的秘訣。

  他跟司機報了地址,然後閉眼,不再瞧她。

  他想著溫柔可人的鼕鼕,記憶中她的笑容就像玫瑰花那麼燦爛,但沒一會兒,嬌小的身影逐漸變大,

變成了開朗率直的袁媛。

  他和袁媛也是在小公園的鞦韆旁認識的,那時他正坐在鞦韆上思念鼕鼕,袁媛突然走來跟他告白,她

說她常常在小公園裡看到他,第一眼就被他深邃迷人的眼神吸引,為了看他一眼,她每天繞路到小公園。

  她表達情感的方法很直接,愛就說出口,生氣就直接撒潑。

  雖然他拒絕了她一次又一次,但是她沒有氣餒,最後他提議做她乾哥哥,她同意了,卻還是不時跟他

告白。

  他從沒遇過這麼直接的女人,剛開始真的很傷腦筋,但後來發現她只是個性執著,而非死纏爛打硬要

達到目的,他不禁佩服起她,這樣的韌性不是一般人會有的,難怪她在事業上會這麼成功。

  「衷哥。」突然,袁媛用力地搖他的肩膀。「我辦公室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看,她就是這麼灑脫,該積極的時候十分積極,但一緊之後,立刻放鬆,讓跟她在一起的人沒有壓力



  「等一下,我跟妳一起去。」鄭士衷付了車錢,跟著下車。

  袁媛嚇一跳。「那個……我真的沒有其他威脅者的線索了,你不要再叫我想這件事了啦!」

  她只愛記快樂的事,不開心的事轉眼即忘,他卻強迫她回想,那就像要一台被格式化過的電腦重新吐

出過往的資料,不可能嘛!

  「我有說要再審訊妳嗎?」他白她一眼,先行一步走進她的辦公室。

  她腳一滑,心臟撲通撲通跳,還好還好,這一記白眼的電力沒太強,看來他「眼」下留情了。

  她喘幾口氣,趕緊追上他的腳步。

  不管到袁媛的辦公室幾次,鄭士衷都覺得這裡像是一座小型的禮品流通中心,一面牆壁掛滿各式各樣

的小卡片,慰問卡、生日卡、節慶卡,萬用卡,各種用途的卡片應有盡有。另一邊則擺了一隻大鐵櫃,裡

頭裝了數不盡的小禮物,因應情況,該送什麼都能在那裡找到。

  當然,辦公室裡最多的是安麗的產品,八個助理會把產品分成小包裝,送給客戶們試用,至於這一切

的開銷,當然是袁媛負責。

  大量的投資,專業的知識、貼心的服務,這正是袁媛成功的主因。

  不過他今天不是來關心這個的,他詢問助理,在袁媛下高雄開會的三天裡,辦公室還有沒有接到威脅

信?

  答案是NO。這三天,辦公室風平浪靜。

  「你問這些事做什麼?」袁媛聽到了他跟助理的對話,有些好奇。

  「我只是想知道,威脅犯對妳的瞭解有多深。現在看來,對方十分清楚妳的行程安排,所以威脅信追

著妳一路跑,沒浪費半點無謂的力氣。」

  袁媛的臉色當場變得不太好看,他話裡的暗示她清楚,他懷疑那個躲在暗處的威脅犯就在她身邊,並

且非常熟悉她的一切。

  這樣推論起來,最有嫌疑的就是她的至親好友了,偏偏她最不想懷疑的也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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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一徵信社,正準備走進去的鄭士衷和邁步外出的柳懾撞了個正著。

  「你回來了。」兩個人不約而同互相問候,換來會心一笑。

  「案子查得……」又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開場。

  「你先說。」三度的異口同聲讓兩個男人同聲大笑。

  柳懾打個哈欠,讓開身子方便鄭士衷走進來。「有話辦公室裡說。」

  鄭士衷跟在他身後。「在新加坡有找到嫂子的消息嗎?」

  柳懾搖頭。「不過我順手解決了幾個案子。」他指著辦公桌上三個文件夾。正式的報告我已經發給委

託人,支票也收了,月底你記得幫我存進銀行。」

  「你又要走啊?什麼時候?去哪裡?幾天?」

  「下星期飛泰國,可能要去一個禮拜。」聽說有人在曼谷看到他老婆,消息很模糊,但只要有線索,

他就要去查證。「你呢?找到寄威脅信給小媛的人沒有?」

  鄭士衷長歎口氣,指了指自己辦公桌上的文件堆。「這幾天我結了兩件捉姦案,找到四隻走失的寵物

,就是小暖那件案子搞不定。」有時候他真懷疑,是不是關心則亂,別的案子他就辦得很順利,像那些走

失的寵物,有一隻狗甚至走丟了三年,他還不是一星期就找出來了。偏偏案子一牽扯到袁媛,像是替她找

初戀情人、威脅犯,怎麼找都找不到。

  第一徵信社不愧稱第一,儘管兩位合夥人各有事忙,工作進度仍半點沒落下。

  柳懾走到休息室,打開冰箱,拿出兩罐啤酒,丟一瓶給鄭士衷。

  「一點線索也沒有?」

  「剛好相反,可疑人士的名單太多,刪不勝刪。」鄭士衷打開啤酒喝了一口。「你也知道小媛那個人

,說話、做事都太直,很容易得罪人。」

  「小媛是直爽,卻不莽撞,對於哪種人可以得罪、哪種人不行,她分得很清楚。」這女人小幌不得。

  「可惜她那種精明只用在工作上,日常生活嘛……」鄭士衷把她最近受到的威脅說了一遍。「我可以

體諒她突然受到襲擊,忘了留意犯人的長相,但連對方騎什麼顏色的車子,穿什麼款式的衣服都記不住,

你說,她多迷糊?」

  「她那是被嚇呆了。」柳懾咧嘴一笑,「我們也是受過訓練才知道要注意哪些細節,我相信如果是你

受到襲擊,一定會先記住對方的車牌號碼,再談其他。但一股人下意識的反應,恐怕就是發抖或尖叫吧?



  「問題是,小媛不是一般人,她在我們徵信社混了三年多,我還親自教她女子防身術,結果遇到事情

,她的反應也沒好到哪裡去。」想到這裡,他就洩氣。

  「你不覺得自己對她的要求超乎尋常的嚴格?」

  「有嗎?」

  柳懾重重一點頭。「士衷,你對小媛確實不同。」

  他甚至允許袁媛在他家留宿,而這種待遇是連他都沒有的。柳懾忍不住懷疑,鄭士衷那冰封多年的心

是不是開始融化了?

  鄭士衷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再睜開。「也許是期望太高,所以失望更大吧!」

  「有人能讓你另眼相看是好事。」柳懾樂見好友接受第二春。

  鄭士衷皺眉。「我怎麼感覺你話裡別有意思?」

  他不會到現在還察覺不出自己的心意吧?柳懾有點傻住了。「我說士衷,那個……逝者已矣,來者可

追。這句話你懂吧?」

  「神經病。」鄭士衷仰頭喝光手中的啤酒。「不跟你說了,我去小媛那裡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趕緊

抓到那個威脅犯,我才能安心,別人也不會再胡思亂想,以為我的行為別有目的了。」

  柳懾摸摸鼻子。好心提醒他,反而被嘲諷,難怪人家說好心沒好報。

  不過朋友一場,他還是得說:「是男人,該把握的時候就要把握,別像我,失去了再來後悔。」

  鄭士衷的腳步頓了下,卻沒回頭,繼續往前走。

  柳懾的情形確實值得借鏡,他一直到老婆離開了才發現自己最愛的不是工作,而是妻子。

  但那是柳懾的疏忽。

  他不同,他確定他愛鼕鼕,一個人可以有很多嗜好,但愛情卻必須專一;他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只愛他

一人,他自己也必須做到這一點。

  「可鼕鼕已經死了。」他心裡另一個聲音說。

  死了又如何?難道誓言只對活著的人有效?人一旦死了,一切成空?

  他不知道這樣質疑對不對,但目前他還克服不了心底那道障礙。

  

  鄭士衷才走進袁媛的辦公室,就看到她的助理們全部離開了工作崗位,圍在她身邊不知道在嘰嘰呱呱

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

  嘩,助理群散開,被圍在中間的袁媛站起來,一七六的身材果然高人一等。

  袁媛走過來,鄭士衷才發現她一身濕,頭髮還在滴水。

  「今天……沒下雨吧?」至少他坐計程車來的這一路上沒遇到雨。

  「今天出大太陽,我這是被潑的。」袁媛把她走在路上,突然被一名機車騎土砸了一顆水球的事說了

一遍。

  「威脅犯!」他瞇起眼。「今天還有收到威脅信嗎?」

  「小朱,把今天那封威脅信拿來給衷哥看。」袁媛對著一名助理道。

  「來了。」小朱是個很可愛的女孩,聽說大學才畢業,還是袁媛的學妹。

  鄭士衷接過小朱送上來的威脅信,依然是用報紙和雜誌剪貼而成的,但今天的內容比較簡單,只有「

臭女人」三個字。

  「這傢伙開始偷懶了。」他記得前幾封還會貼上「去死」之類的詞。

  「對啊!他今天砸我的是水球。」袁媛把濕答答的袖子舉起來讓他聞。「沒有味道吧?」

  「妳好像很得意?」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好現象嗎?可能對方玩膩了,很快就不想再玩,我也解脫啦!」

  「不管怎麼樣,犯罪就是犯罪,不能因為一句不想再玩,就當過去的事沒發生過。」

  「啊!」她大眼眨了兩下。「也就是說你還要追查下去?」

  「當然,不把犯人揪出來,誰知道他哪天心血來潮,會不會又玩一出?」除惡務儘是他的座右銘。

  「先說好,我能想到的線索都給你了,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你不能再逼我想。」

  「妳就只關心這一點,多在意一下自己的小命好不好?」

  「我只知道幾封威脅信和一袋尿、一袋水不會威脅我的生命,但你沒日沒夜的審訊卻讓我壓力大增。

」之前他逼她想賺疑犯的時候,她連續作了兩天噩夢呢!

  「妳……」他真不知道該說她的神經太大條?還是太纖細?

  「袁小姐,妳的包裹。」突然,樓下的管理員伯伯送了一個紙盒進來。

  這棟辦公大樓都由管理員負責收受包裹和掛號,再統一分發。

  「謝謝你,張伯。」袁媛走到產品架前拿了一瓶維他命B群遞給管理員。「張伯,我前些天聽你說最

近容易疲勞,去醫院檢查又說沒什麼事,可嘴巴一直破,我想你應該是缺乏B群,這是我們公司的產品,

你吃看看。」

  「可是……」張伯沒打算來送個包裹就花錢買東西啊!所以他最怕做保險、直銷的人了,一碰上就要

破財。

  「送你的,你身體好了才有力氣天天樓上樓下跑,幫我們巡邏,送東西嘛!」袁媛笑著說。

  「這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們一堆女人在這裡工作,就靠張伯一個男人保護,尤其現在治安越來越差,

幸好有你每天巡邏。」

  「袁小姐真愛開玩笑。」但只要是男人,誰不喜歡被女人依賴?張伯就這樣被袁媛哄著,笑嘻嘻地走

了。

  鄭士衷上下打量她,發現她做生意的手腕真的很高明,跟平常和他相處時小迷糊、直來直往樣大不相

同。

  「厲害,又收買了一個潛在客戶,但妳這樣大方送東西,有得賺嗎?」

  「大財不出,小財不進。」袁媛一邊說,一邊拆包裹。「況且我對我們公司的產品有信心,也觀察了

張伯一段時間,詢問過藥劑師,確定張伯的情況是缺乏維他命B群,到時候不必我說,他自動會來跟我光

顧。」

  他給她拍拍手。「連藥劑師都問過了,不錯不錯。」因為用心,所以成功。她的成就不是偶然。

  「謝謝,我……」拆開包裹的同時,她的話也卡在喉嚨,竟然又是一個被染得紅通通的洋娃娃!

  鄭士衷看了那個洋娃娃一眼。「我想寄這個洋娃娃給妳的人,跟前兩次的那個人並不是同一個。」

  「怎麼說?三個娃娃都是同一個牌子的耶!」

  「喏!」他指著洋娃娃的腳。「這個售價標籤忘了撕,可見是個很粗心大意的人寄的,還是妳又出現

新的敵人了?」

  「自從上次被潑尿後,我比小貓還乖,見人都繞著走,有停車位也讓給別人先停,我保證這段時間絕

對沒有得罪人。」

  「我沒說妳得罪人,只是在說一個事實,雖然都是寄洋娃娃,但兩種手法大不相同,可見寄件者也不

是同一個人。」鄭士衷對她招招手。「走吧!」

  「去哪裡?」

  「上警局備案。」鄭士衷敲她一記爆栗。「上次做筆錄的員警說過,事情如果有後續發展,別忘了通

知警方,妳忘啦?」

  「疼。」她摸著頭,確實不記得那夜備案警察說了些什麼?當時她又都在想什麼?

  對了,她一直在想他跟她的日漸親近是不是一種暗示?表示他已經開始接受她,她可以期待兩人的未

來了?

  還有前天機場那個蜻蜒點水的吻,三年多才突破到那點接觸,他真的好難追,但也算有進步了。

  幸福的笑漸漸漾上唇角,她樂得兩眼瞇成了縫。

  鄭士衷和袁媛一踏出辦公室,裡頭就好像造反一樣,瞬間變得比菜市場還吵。

  他愣了一下。「妳那些助理們瘋了啊?」

  「你來之前她們正在問我,最近這麼密集的威脅信和行動是不是我安排的,目的是為了接近你。」她

笑著伸手勾上他的臂。

  「妳是嗎?」

  「你說呢?」

  「如果說今天這個洋娃娃是妳寄的,我相信,妳工作時很精明,私下卻很懶散,是挺像那種寄威脅娃

娃,卻忘記將標籤撕下來的人。至於前兩次的那種周密行動,就不像妳做的了。」

  「謝謝喔!」這也算讚美?他的嘴夠壞。但有一樣她的助理說對了,她的確是會為了給他留下深刻印

象,而做一些特別的事,比如把眉毛剃光。可大張旗鼓地寄威脅信和洋娃娃就算了吧!損人又不利己,完

全沒好處。

  「不客氣,我只是實話實說。」

  袁媛嗔他一眼,兩人出了大樓,外頭的風一吹,她鼻子發癢,打了個噴嚏。

  「要不要先回家換件衣服,免得著涼?」鄭士衷問。

  「不要,我爸媽一定會問,好端端地怎麼弄濕啦?告訴他們實話,會嚇死他們,說謊嘛!又要編一堆

謊話,麻煩得要命,不如等太陽直接曬乾了事。」

  「我真不知道該說妳這人是勤勞?還是懶惰?」她會為了發掘一個潛在客戶,花幾天的時間去觀察人

家,並且向藥劑師詢問專業知識,但對自己的事卻這麼散漫,他算服了她了。

  「衷哥啊!人就像彈簧一樣,偶爾要壓緊,偶爾也得放鬆一下,才不會彈性疲乏。」

  「妳的借口最多了。」他瞪她一眼。「去我那裡吧!」

  她第N回被電得渾身酥麻,整個人像灘泥一樣垮在他的臂彎裡。

  「喂,妳站好行不行?」拖著她走很累的。

  她紅著臉,連喘息都熱得像在噴火。「不行,我沒力了,你的桃花眼太厲害,電得我兩腿發軟。」

  「妳……」他氣得推開她,往前走了幾步,又轉回來。「沒見過妳這麼好色的女人!」應該是她丟臉

才對,但偏偏羞得頭頂冒煙的卻是他。

  「那也得你有足夠的美色讓我去哈啊!」她從不諱言自己為他著迷。

  「再說就把妳丟下來。」嘴裡雖然罵得凶,他還是伸手去扶她。

  她依在他懷裡,讓他半抱半拖著走,同時嘀嘀咕咕:「這年頭做人難啊!連說實話都不行。」

  他沒說話,心裡五味雜陳,一時想著鼕鼕、一時想著袁媛。他對鼕鼕的感覺沒有變,愛她如昔;但鼕

鼕死了,她再也不能陪在他身邊。

  現在真正陪伴他的是袁媛,三年多的相處,從嚴詞拒絕到成為朋友、結作知己,而今……他無法對自

己說謊,說對她沒有感覺。

  袁媛已經在他心裡佔據了一塊地盤,並且每時每刻都在擴張領域。

  他想袁媛的時間已經比念著鼕鼕多,會不會哪一天,他腦海裡就只剩袁媛,再也想不起鼕鼕的臉呢?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一種很深的罪惡感。他成了負心漢。

  但柳懾的話也有道理,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也許對活著的人來說,眼前存在的才是真正重要的……

  一時間,他迷路在愛情海洋中,想說服自己接受袁媛,卻拋不掉對鼕鼕的歉疚感:想著鼕鼕,偏又捨

不得傷害袁媛……

  

  這是袁媛第三次踏入鄭士衷的聖地,從初始的驚喜、驚嚇到現在,她已經能夠坦然接受這間公寓的溫

暖,並且輕鬆地享受它。

  「不管看幾次,都覺得這間公寓佈置得真是好,不管是空間的設計,傢俱的選擇和擺設,都既實用又

大方。」她的臉貼在壁櫃玻璃上,看著裡頭一幀幀鄭士衷和鼕鼕的合照,相片中,他們倆笑得好燦爛,濃

濃的愛意甚至可以透過平面的紙張散發出來。

  「衷哥,你說上帝是不是對我很不公平,大家都是女人,為什麼有的人可以這麼可愛,小鳥依人的,

不像我,高頭大馬,想找個男人依靠,可是我倒過去,說不定那個男人就被我壓死了。」唉,她真的羨慕

死鼕鼕的嬌小玲瓏了。

  「妳繼續胡思亂想吧!看什麼時候把腦袋想壞掉。」不過他很高興她欣賞這間公寓,這裡是鼕鼕的心

血結晶,充滿了她的愛,有個人陪他一起享受……感覺似乎也不錯。

  「你們男人怎麼會瞭解我們女人的渴望和夢想?我們期待的是一雙有力的臂膀、一個溫暖的胸膛,想

到結婚的時候,被新郎抱進洞房的那種甜蜜……啊!千金難換。」但是……她看看自己,一七六的身高。

有幾個男人抱得動啊!越想越哀怨。

  「小姐,妳今年三十歲,不是十八歲,別再作那種不切實際的白日夢了。」

  「我抗議,這是歧視,誰說三十歲的女人就不能再作夢?」

  「那妳慢慢做吧!」他回主臥室,一會兒,拎了一個紙袋出來。「換洗衣物,自己進浴室梳洗好了再

出來吧!」

  袁媛接過紙袋,對他吐吐舌頭。「木頭,呆瓜、不浪漫!」說完,進客房洗澡、換衣服去。

  鄭士衷被她氣得笑了出來。「幼稚。」

  袁媛進了客房,打開紙袋,瞬間愣住了,那是一套全新的褲裝,像天空一樣的藍色。

  她拿起褲子在腰間比了一下,完全合乎她的身材,是新的,不是前兩次她放在這裡的舊衣服,是他特

地為她買的新衣服。

  眼一眨,成串的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不認識鼕鼕,可從這間公寓的佈置,和鄭士衷對她念念不忘的情感中,她隱約可以瞭解鼕鼕是一個

多麼溫柔可人的女孩。

  鄭士衷非常愛鼕鼕,當她第一次看到鄭士衷為鼕鼕購買的衣鞋時,她心底是滿滿的感動、嫉妒和羨慕

在糾纏。

  她穿上清純可愛的洋裝,卻像一個整型失敗的人妖。

  生平頭一次,她憎惡自己的模樣,為什麼她不像別的女孩那樣嬌小可愛?為什麼她不能窩在所愛的人

懷裡,享受他的輕憐蜜哄?

  她曾經以為自己不在意那些,她有自己的特色,鼕鼕可愛,而她靚麗,就好像水仙和玫瑰,不能評斷

哪一種花比較美,它們各有魅力。

  可是她的自信心卻在那一夜崩潰了。

  要用多少心思去愛一個人,那份情才會成真?好長一段時間,她不敢去想這個問題,她怕認真計算了

,自己就再沒有勇氣追求所愛。

  現在她很慶幸自己是認準目標就勇往直前、打死不退的個性;如果不是這番執著,怎麼能堅持三年多

,走到今天這一步?

  「嗚嗚嗚……」抱著衣服,單純的落淚已經發洩不了她滿溢的情緒,低低的啜泣聲出口。再漸漸轉成

高昂。

  鄭士衷在客廳聽到客房裡傳出哭泣聲,嚇到。

  「小媛!」雖然一天到晚被威脅信騷擾很討厭,但她應該挺得過去才是,總不可能在這時崩潰吧?「

妳還好……」他闖進客房,卻見她抱著一件褲子坐在地上,哭得滿臉淚水和鼻涕,和三歲小孩也沒什麼差

別了。

  「衷哥……」一看見他,袁媛撲上來,哭得更大聲了。

  「這是……怎麼啦?」他一頭霧水。

  「衣服……你買的……」她抽抽噎噎的。

  「是啊!不合身嗎?」

  「你替我買衣服……為了我買的……」

  「我也不是第一次幫妳買衣服了,妳第一天來我家住的時候,我也幫妳買過T恤和牛仔褲啊!」

  「不一樣的,不一樣……不是因為我需要,所以買……你只是看見了,覺得適合我,就隨手買下來了

……你那時候想到了我……」如果曾經,這份殊榮只專屬於鼕鼕,那現在這套褲裝就代表了,她在他心裡

的地位已經漸漸與鼕鼕齊平了。

  真正讓她感動的不是一套衣服,是那份心,他開始對她產生的微妙情愫。

  鄭士衷瞬間呆了。他聽懂了她的話,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為什麼會順手買下這

套衣服?

  就好像鼕鼕已經死了,他為她再買多少衣服,她也用不到;但他樂此不疲,持續地做著這些事,因為

在他心裡,根本不想承認鼕鼕已經離開的事實。

  精神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哪怕最厲害的精神科醫生也不敢說自己可以完全解析人的想法。

  而今,會讓他下意識關心的對象多了一個人——袁媛。

  他只記得那一天,他偶然經過一家精品店,從櫥窗看到模特兒身上的褲裝,剎那間,他腦海裡印出袁

媛穿著這天藍色的衣服,對他笑得比天空還要純粹的樣子;然後,他就走進店裡,刷卡買了這套衣服。

  如果說他這一番舉動是為了討好她,那他買完衣服,卻將東西丟在家裡,不曾向她炫耀,也太奇怪了



  可說他一點都沒有考慮到她,也是騙人的;這衣服的尺寸就好像是為她量身訂作的一樣,連款式都很

適合她的氣質,足見買東西的人有多麼瞭解她。

  「謝謝你,衷哥……」袁媛抱著他放聲大哭。「謝謝你,我愛你,我愛你……」

  鄭士衷舉起手,想拍拍她、安慰她,又感覺不妥地放下;然後再舉起、放下,舉起,放下……

  這一天,他不清楚自己到底重複了那個動作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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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連續一個禮拜了,袁媛就穿著同一套天藍色褲裝在鄭士衷面前晃,晃得他好想扁她一頓。

  「妳沒有其他衣服了嗎?每天都穿同一套,妳不膩,我都看煩了。」她一定是故意的,要逼他面對兩

人間關係的昇華,太可惡了。

  所以說女人千萬不能寵,給她三分顏色,她就開起染坊了。

  「但我每天打開衣櫃,就是看這件衣服最順眼啊!」她嘻皮笑臉的。

  「妳騙誰啊?妳這樣每天穿它,它還會有時間躺回妳的衣櫃裡?」

  「唉呀,被你發現了,該怎麼辦才好?」說實話,她天天穿這套衣服真的沒其他目的,不過一看到它

,心花朵朵開,就是忍不住想要把它套上身,於是就穿了,這也不是什麼大過吧?

  「哼哼……」他撇撇嘴。「別忘了妳現在還受到威脅,每天一封威脅信從沒斷過,哪天再被人潑得一

身尿或水啊、顏料什麼的,妳再去哭吧!」

  「你怎麼這樣壞心,詛咒人家?」倘若這套衣服被弄髒、弄壞了,她一定哭死。「不會的、不會的,

威脅信雖然還持續,但洋娃娃沒再收到了,說不定對方玩膩了,已經打算收手……對嘛!誰會這麼無聊,

連續一個月追著我不放,我又沒殺他全家。」

  「妳沒聽過會咬人的狗不會叫嗎?說不定對方正在想其他更噁心的方法對付妳呢!」誰教她要天天穿

著一身藍晃得他心慌意亂,他偏要嚇死她。

  「袁姊,妳要我整理的資料我都弄好了,這兩個月謝謝妳的栽培,我不會讓妳失望的。」原來莊子維

已經受訓完畢,又花了三天瞭解公司全部產品,要開始獨立作業了。

  袁媛拍拍他的肩。「你那個為了上司的期許而努力的觀念該改改了,在這裡,每個人努力都是為了自

己。」

  莊子維想了一下,點點頭。「我知道了,袁姊。」經過兩個月的密集訓練,他忠厚依舊,但軟弱的個

性似乎有了些許進步。「對了!你們剛才在說什麼東西噁心?」

  鄭士衷沒有回答,只是問:「我問你,這一個禮拜辦公室只收到寄給小媛的威脅信,沒有其他的,像

是洋娃娃之類的?」

  「幹麼?你不相信我啊?」袁媛嗔他一眼。

  「是誰收到爛娃娃,還把它扔進垃圾桶的?」鄭士衷冷哼一聲。「有前科的人本來就不值得相信。」

  「只有一次好不好?」

  「妳從大學就開始收到威脅信,卻從來沒有告訴我。」

  「你一定要翻舊帳嗎?」她雙手插腰瞪著他。

  「不,我在陳述一件事實。」他學她手插腰,瞪眼。

  他兩人的差別只在於……她的動作讓他覺得好玩,和一點點可愛。但他的瞪眼卻帶著一百萬伏特的電

流,瞬間又電得她面紅耳赤,雙腿發軟。

  「不公平、不公平……」她氣虛地咕噥著。

  他得意地揚起唇角。「我以為妳已經習慣了,可惜……似乎還需要一點時間。」他大掌勾住她的腰,

幫她站穩,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道:「不過妳放心,以後妳有很多機會適應這些電力的。」

  「仗著桃花眼欺負人,很了不起嗎?」她氣惱著,奈何還是背脊發麻。

  「如果妳也想要一雙桃花眼,我可以幫妳出錢,找個厲害的整型醫生弄一對出來。」他挑眉,卻像是

在拋媚眼。

  這樣的電流不像瞪眼時的激烈,而是淡淡的電弧,一下緩、一下急地刺著她的心。

  她感覺雙頰燙得像在冒煙,小腦袋垂得低低的,已經沒臉見人了。

  同樣害羞的還有莊子維,他們這樣不避嫌地打情罵俏,讓他很不自在。

  他輕咳兩聲。「那個……袁姊,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

  袁媛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倒是鄭士衷臉皮厚,還不忘吩咐:「如果辦公室再收到任何威脅的東西,一定要保存下來,不可以亂

丟。」

  袁媛在他腰間掐了一下。「都跟你說沒有了,你還一直問,這麼喜歡看我收到那種東西啊?」

  「我今天接到警局同事的電話,妳收到的三個洋娃娃經過檢驗分析,確定是由兩個不同的人寄的;也

就是說現在有兩個嫌犯,不能不小心。」鄭士衷解釋道。

  莊子維瞪大了眼。「兩個?」

  「天啊!」為什麼事情會越來越麻煩?袁媛快昏倒了。

  「沒錯,就是兩個威脅犯。」鄭士衷拍一下她的小屁股。「妳啊!一下就招惹了兩個仇人,我也算服

了妳了!」

  「關我什麼事?」她好無辜的。

  「我會注意的。」莊子維很慎重地說完,才外出開始他第一天的獨立作業。

  鄭士衷看著莊子維離去,至今還是看他不太順眼,儘管兩人沒有直接發生過衝突,但一個已婚男士卻

去跟人相親,弄到要辦婚禮了才被老婆搞砸,這樣軟弱的男人實在是沒用透頂了。

  他就不懂莊太太怎麼會這麼輕易就原諒自己老公,難道是因為有了孩子,不想寶寶一出生就沒有爸爸



  儘管這個理由很合情合理,但他就是無法接受。

  他當警察的時候遇過幾個家庭出問題的中輟生,經常可以在警局聽到他們的家長聲嘶力竭地哭吼,表

示他們多麼忍耐另一半的惡行,只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為什麼孩子不能理解,還要,逃學、逃家?

  那些中輟生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看到這種情況,他只想說一句,孩子再小都有自己的感受,想用那種勉強維持的幸福假象敷衍孩子,

作夢比較快。

  「你還是對莊子維有偏見?」突然,袁媛問他,雖然臉色潮紅未退,但她已經有力氣站穩。

  鄭士衷聳聳肩。「我只是很難理解,妳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原諒一個欺騙妳的男人?莊子維幹出這種

事,他老婆還能接受他?他和他老婆一起成為妳的下線,你們三個人時常見面,不尷尬嗎?」

  「很簡單。第一,我對莊子維這個人沒有任何感覺,我並不在乎他,所以不管他做什麼事都傷害不了

我,也影響不了我的情緒。」她的愛、憎都只給她喜歡的人。「第二,我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楚,莊子

維夫妻成為我的下線,他們的表現關乎我的成績,我自然要用心栽培他們,這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問

題。」

  理解了,也有一點佩服。

  看來,所謂的事業成功人士,都各有他們的人格特點,想要在三十歲成就千萬年薪的大業,不單要努

力、智慧,EQ管理同樣重要。

 
  袁媛很生氣,非常生氣。

  隔了九天後,她第四度收到一個好像在紅色顏料裡滾過一圈的洋娃娃,不過她收威脅信收習慣了,這

種東西她並不在乎,麻煩助理直接送交給鄭士衷處理後,她繼續原訂的拜訪客戶行程。

  今天她依然穿著最心愛的天藍色褲裝,走在路上,晚風送爽,再加上一天下來的豐富收穫,讓她整個

人好像也要飄起來一樣快活。

  就在這時候,一個機車騎士突然朝她扔了一顆水球。

  換作以前,她也許會呆住,或者乾脆站著讓對方丟,她則把注意力放在車牌號碼上。

  但今天不一樣,她穿著最心愛的衣服,捨不得它受到絲毫傷害啊!

  於是她以最快的速度閃到騎樓下,躲過水球的襲擊,可悲劇也在這一刻發生了。

  騎樓下停了很多機車,因為天色昏暗,她沒注意,褲腳被停放的機車勾裂了一條縫,當那裂帛聲響起

時,她幾乎氣得快殺人了。

  「混蛋啊!你給我站住——」她大喊,拔腿就開始狂追那輛機車。

  機車騎士沒料到她會追上來,嚇了一跳,用力催油門,卻沒握好車把,機車瞬間摔倒,從路口這一頭

直滑到另一邊,起碼滑了兩百公尺。

  袁媛怒罵一聲。「所以說做壞事一定會有報應吧!」

  她加快速度跑過去,倒要看看這位機車騎士是何方人士,對她有什麼不滿,竟然三番兩次偷襲她!

  她這邊賣力地跑,另一方,那穿著黑色風衣、頭上又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騎士也掙扎著想要站起來溜

走。

  不過機車騎士似乎在剛才的滑行中弄傷了腳,辛苦地爬了半天,還是站不起來。

  袁媛來到他身後大約四、五步遠的地方,看著那扭動的身影,一陣熟悉感閃過心頭。

  「難道……」她舉起裝滿公司產品資料的公事包,用力往那才站起來的機車騎士背部砸過去。

  「啊!」機車騎士被砸得再度撲倒。

  不錯不錯,熟悉的身影加上熟悉的聲音,果然是她非常熟悉的人。

  「原來偷襲我的人是你,莊子維!」她走過去,一腳踩住他掙扎的背,彎腰解開他的安全帽,露出莊

子維的真實面貌。

  莊子維趴在地上哀嚎,完全不敢看她。

  天色已暗,路上沒有太多的行人,但好奇是人類的天性,時間一拖長,就會有人忍不住過來探看。

  袁媛絕對沒有興趣成為別人指指點點的目標,她踢了莊子維一下。「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我馬上報

警……」

  「不要!」不等她說完,莊子維驚叫。「求求妳不要報警。」

  「可以。」袁媛點頭。「反正辦公室離這裡也不遠,我們不妨回去談談,你為什麼要偷襲我?」

  「一定要去辦公室嗎?」那裡頭有很多恐怖的東西,比如防狼噴霧器、電擊棒、最先進的監視設備…

…全都是開徵信社的鄭士衷為了保護袁媛透過各種關係購買、安裝的。他很清楚,進去那裡,只要一句話

惹得袁媛不開心,他會死得很難看。「我們可以找一家咖啡廳坐下來談。」

  「然後再給你偷襲我的機會?」袁媛用力再踹他一腳。「你只有兩個選擇,要嘛進警局,要嘛去辦公

室,開始選吧!思考時間三秒鐘,一、二……」

  「我去辦公室。」

  「那走吧!」袁媛先撿起公事包,再縮回腳,等他站起來。

  莊子維看來摔得不輕,站得搖搖晃晃的。

  「你先走。」袁媛催他。

  「可是我的車……」難道要把車子丟在這裡?

  「牽到路邊,違規停車自然有拖吊大隊幫你處理它。」袁媛從後頭踢他一腳,他差點又重新趴回地面

去。「你別想牽著車走,我不會給你逃跑的機會。」

  事情演變至此,他也沒想要逃了,只是捨不得機車;畢竟也是四,五萬塊買的,只求拖吊業者小心點

,別把車拖壞了。唉——

  

  鄭士衷請老同事加緊檢查第四個洋娃娃,確定了前兩個洋娃娃是同一個人寄的,後兩個則是另一人的

傑作。

  至此,同時有兩個人在威脅袁媛的這項論點,得到了充分的證實。

  當他從警局定出來時,天已經黑了,他上袁家找袁媛,差點被袁父一掃帚打中,相較起來,袁母對他

的態度簡直好到像蜜裡調油,不止告訴他袁媛還沒回家,還削了包水果、再送兩罐啤酒給他。

  他也很無奈,袁媽媽對他這麼溫柔,袁爸爸怎能不吃醋?

  所以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但天生一雙桃花眼也不是他自願的啊!再說,袁家父母夫妻情深,那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的。

  感受到袁媽媽對他的母性關懷,年前才喪母的他不禁想,如果有一天,袁媽媽真的成為他的「媽媽」

,似乎也挺不錯的……

  他拿著水果走在路上,舉手便招了計程車,前往袁媛的辦公室。她既然沒回家,應該就是還在工作。

  來到公司門口,他一眼就看到辦公室裡燈火輝煌,瞄一下手錶,快十一點了,她還不休息,也算是工

作狂吧!

  他走出電梯,舉步正想進入辦公室,兩個交談的聲音令他頓住腳步。

  「你居然敢偷襲我?」這是袁媛的聲音。

  「對不起,袁姊,我是無心的,我只是……」這是莊子維。

  也就是說,威脅袁嬡的兩個犯人中,有一個是莊子維。袁媛找到犯人了,為何不告訴他?竟私下審訊

犯人?鄭士衷疑惑地放輕了腳步,身形掩在牆邊,耳朵則貼緊辦公室的大門,方便他更清楚地傾聽袁媛和

莊子維的對話。

  辦公室裡,莊子維坐在椅子上……他也不是自願坐的,實在是他的腳摔傷了,又被逼著走一段路到辦

公室,現在疼得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袁媛則拿著一支球棒站在他面前,小心防範他可能做出的不軌行為。

  莊子維有點想哭,在這間辦公室裡,比較危險的是他好不好?況且他還受傷了,他才要擔心被痛揍一

頓,至於她……她的安全係數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少廢話,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不准耍花樣。」袁媛揮舞著球棒。「你有沒有寄過威脅信和破爛的

洋娃娃給我?」

  「有。」在球棒的威嚇下,他很乖。

  「你寄了幾個洋娃娃?」

  「我……那個……四……」

  「說實話。」

  莊子維閉上眼睛大喊。「四個。」

  「你撒謊,今天收到的那個洋娃娃是誰寄的,警方報告還沒出來,但前三個洋娃娃,已經確定是由兩

個不同的人所寄,你頂多就寄兩個,不可能是四個,再不說實話,我馬上報警……對了,你老婆也快生了

,還是你很期待寶寶去給你探監……」

  「我說,我說……」一提到太太,莊子維就崩潰了。「我只寄了兩個。」

  「那你為什麼要說四個?」

  「我……」莊子維一臉為難。

  袁媛靈光一閃。「你想替人頂罪?」

  莊子維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老半天,他推開椅子,叭一聲跪下來了。「袁姊,妳原諒我老婆吧

!她也是一時糊塗,她是無心的……」

  那個潑尿人、事先被破壞的演講台、掐得時機正好的威脅信……很多事情一點一點地被拼湊起來,構

成一幅完整的拼圖。

  「前兩個洋娃娃是你老婆寄的,也是她潑了我一身尿?」袁媛問。「為什麼?我對你們夫妻有不好嗎

?」

  事已至此,莊子雄也無可抵賴了。「是我不好,我在她懷孕最脆弱的時候跟妳……」

  「等一下。」袁媛搶口道:「我們的婚禮並不成立,那時我們兩個都是被逼的,這一點你難道沒有跟

你老婆解釋過?」

  「我說過啦!她也原諒我了,還跟我一起做袁姊的下線,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又開始嫉妒,那天我們從

高雄回來,袁姊放我假,要我回家給她做泰式海鮮湯,我在廚房翻找調味料時,才偶然在櫃子裡發現幾個

沒拆封的洋娃娃……我問她是不是寄威脅信給妳?她才承認原來她跟著我們去了高雄,她說妳帶壞了我,

我以前很踏實,認識妳之後腦袋裡只剩下錢……我想賺錢也是想給她和孩子一個更好的環境啊!我不曉得

她為什麼會認為我是愛妳才進入公司?她說她不會原諒妳搶走我……我勸了她好久,還帶她去看精神科醫

生。醫生告訴我,女人有孩子的時候,內分泌會跟平常不同,更容易焦慮,要我小心照顧她……袁姊,她

無心害妳的,妳相信我,她跟我發過誓,不會再威脅妳了,妳原諒她吧!」莊子維趴在地上哭。

  袁媛有一種想撞牆的衝動。「你老婆焦慮,難道你腦子也被蟲蛀光了?你叫你老婆別再威脅我,所以

換你親自動手?」

  「不是的、不是的。」莊子維拚命揮手。「我只是想,先前那麼激烈的威脅行動突然消失了,妳和鄭

先生會更懷疑,不會停止調查,萬一查到我老婆身上……她就快生了,我怎麼忍心讓她去坐牢?所以我才

會替她寄威脅信、洋娃娃和丟水球,我想讓威脅行動變得自然淡化下來,希望時間一久,妳和鄭先生會放

棄調查,就算你們查到了結果……」

  「我們最終只能查到你,然後你老婆就可以逃過去了?」他為了維護老婆也算用心良苦了,但她還是

好想踹他兩腳。「你為什麼就沒考慮過向我坦白?我會跟一個得了憂鬱症的孕婦斤斤計較嗎?」

  「我當然相信袁姊,但我怕鄭先生……」

  「如果你希望這整件事漸漸淡化,你差不多快達到目的了,一個多禮拜沒再收到洋娃娃,也沒人朝我

扔水球,基本上我已經要放棄調查,但何今天為什麼又開始行動?」

  「因為你們查出了威脅者其實有兩個……」說到這裡,莊子維用力抓著頭皮。「明明我用的東西跟我

老婆用的是同一批啊!為什麼你們會知道寄的人不同?」

  「你老婆很細心,寄之前會記得把洋娃娃上的售價標籤撕掉,不像你,粗心大意。」

  這下子換莊子維想撞牆了。

  誤會、巧合,然後就是一連串的麻煩,怎麼辦?袁媛轉著腦袋。

  不管怎麼說,姓莊的夫妻倆都犯了法,應該受罰;偏偏……一個是快臨盆的孕婦,一個是為了妻子設

想的老公,她實在不忍心就此將兩人移送法辦。

  何況莊太太變得這麼疑慮、焦躁,她也該負部分責任。

  結束和莊子維結婚的鬧劇後,似乎大家都得到了好處,家人不敢再對她逼婚,她跟鄭士衷的關係更進

一步,軟弱的莊子維也開始有膽量對惡勢力說不……只有莊太太最無辜。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算了。」她欠莊太太一次,這回就當還債。「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衷哥那裡也由我去擺平,但是

莊子維,我不希望再看到類似的事件再發生,你明白嗎?」

  「謝謝袁姊,我發誓,這種事再也不會有了,謝謝,謝謝……」莊子維高興得語無倫次。

  袁媛卻得開始煩惱要怎麼跟鄭士衷解釋這一連串烏龍。

  她不知道,鄭士衷就站在辦公室外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聽了個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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