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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百萬初吻 作者:方子矜

百萬初吻 作者:方子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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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季家太太的肚子又疼了起來。
  她的先生是個土木工程師,說得好聽點兒,是個工程師;若要講難聽點兒,那就是工頭了。
  她知道快要生了,從開始痛到現在,她洗好澡、洗好頭;整理好住院會用到的東西;也打電話給妹妹、妹夫;請他們陪她去醫院。再看著手錶,陣痛的時間愈來愈急促,但先生還沒有回來……
  她不放心地再回頭朝家裡望了望。
  「別看了,走吧!到醫院去,生了之後再打電話回來也一樣。」催促之聲陣陣傳來。
  她只好隨著妹妹坐上車,上醫院生孩子去了。
  她咬牙忍著痛,豆大的汗珠從額上一直冒……
  早先醫生就曾告訴她懷的是雙胞胎,生的時候會很辛苦,她早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會是這樣難過。
  痛!
  比痛還更痛的時候要如何形容?她不知道,不曉得。有沒有人想出個形容詞來。
  她覺得好笑。
  在用力生孩子的時候想這些問題,似乎有些可笑。不然,該想些什麼呢?
  無端端地,元稹的詩浮上腦海:
  昔日戲言身後事,今朝都到眼前來。
  想起她的婚姻,和這首詩其實也滿像,真正應了最後的那句「貧賤夫妻百事哀」。
  唉!生孩子就生孩子,生的還是雙胞胎,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些昔日戲言、貧賤夫妻的,淨是些不快樂的事,和她生孩子的喜悅一點兒也沾不上邊。
  生孩子該高興嗎?
  她一點兒也不知道,只覺得彷彿力氣都被抽盡了似的,周圍的聲音似乎距離地愈來愈遠、愈來愈捉摸不到。
  她覺得好累、好累……
  生孩子生得好累好累……好想休息一下……
  處理完季家夫婦的喪事後,剩下最棘手的便是那一對雙胞胎了。
  「我也沒想到我姊姊和我姊夫會在同一天死……」
  「可憐喔!這麼可愛的小孩生下來就沒父沒母,真是可憐喔!」
  「一個死在工地現場,一個死在難產,唉!這就是人家講的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憐了那一對才剛出生的小孩子。」
  「小孩子怎麼辦?」
  「我想養也養不起呀!我自己也有孩子,負擔也很重……」
  正當李家親友為了雙胞胎的撫養問題爭議不休時……
  「對不起!來了一對衣著在樸素的親友中,益發顯得不平常而闊氣的夫妻。
  「我是季大大的好同學,我先生姓丁……」
  丁氏夫婦這一來都不知道該送紅包還是白包。
  丁太太是季太太相當知己的好朋友,她原來準備了一個大紅包要給季太太賀喜的,卻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情況。
  門邊有一對夫妻也來了好久,據說是季先生唸書時的學長,他們一直聽者季家親戚的談話,知道季家夫婦死後留下了這一對雙胞胎令大家非常的頭痛,不知該由誰出面來收養。
  大家都是小康之家,能餵飽自己已屬不易,哪裡還有能力一次再多養兩個小孩?
  「那……可不可以把女孩給我?」丁太太說話時顯得有些靦腆。「我知道,要拆散雙胞胎是很過分的事,不過我和文菁很要好,如果把女孩給我養,我想她也會放心的。何況我不能生,但我喜歡女孩,我先生賺的錢也夠我們養大這孩子。而且,我早就和文菁講好,如果生女孩要給我做乾女兒。」
  親戚中的長輩們聽了,覺得了太太說得還有些道理;再打量了家夫婦的衣著,也確實像是有幾個錢的樣子。
  「文慧,你說呢?」
  大家問季太太妹妹的意思。
  「我知道你和我姊姊很好,既然我姊姊生前都曾經那麼說過,那我也不反對,可是那弟弟怎麼辦?」
  她指著躺在搖籃中的雙胞胎弟弟。
  可憐這一對孩子,連名字都還沒取,就注定了要分別的命運。
  弟弟怎麼辦?
  站在門邊久久不說話的那對夫妻這才朝文慧遞出了名片。
  「這是我的名片,我姓辛。」
  文意接手一看——
  哇!一家公司的董事長耶!
  辛先生不好意思地道:「小公司,才剛成立不久,五人公司而已,我們是想領養那個男孩。」
  辛太大跟著也說:「我有一個兒子今年十歲了,我家裡的狀況也還過得去,況且季先生生前和我們交情匪淺,如果不嫌棄我們家境普通的話,我們希望能領養那男孩子,做為一個故友,我們也希望能幫季家盡些心力。
  親友們習慣以貌取人,他們打量辛家夫婦和丁家夫妻的衣著,差距實在很遠。
  「你們……再多養一個孩子,養得起嗎?」
  「養得起、養得起。如果說要錦衣玉食,雖然有點困難,但也絕對不會讓他受苦就是了。」
  「文慧,你說呢?」
  文慧顯然有些躊躇,但在幾經考慮之下,她還是答應了兩家夫婦的要求。
  畢竟如果不把孩子讓人收養憑她也是養不起的。
  丁家夫婦看起來一副有錢人的樣子,應該會對小孩很好才是。
  辛家夫妻看表面雖然不怎麼樣,不過辛太太一看就像個好媽媽,而辛先生看來念了很多書的樣子,應該也會疼小孩才是。
  「不過我希望你們兩家能彼此聯絡,也和我聯絡,這樣才不會讓他們這一對雙胞胎一分開就好像是陌生人——這樣,我會對不起我姊姊的。」
  「好、好。」
  兩家夫妻都滿口稱好。
  一旁的親友們到此也覺得鬆了一口氣。
  雙胞胎雖然分給二家人領養,但至少他們看起來都是好人家,總比送進孤兒院要來得好。
  於是,女孩子歸丁家養,取名丁未烯。
  男孩就跟著辛家姓辛,叫辛于飛。
  幾個月後,辛家搬到美國去了。
  而丁先生因為工作上的關係調職到日本,全家也都跟著搬了過去。
  起初,兩家還會通通電話、寫寫信,日子久了也就慢慢淡了下來。
  不過,倒是都留有聯絡的地址、電話給季太太的妹妹文慧。
  這是唯一能聯絡雙胞胎的方法,
  二十三年後……
  辛于飛這天顯得特別的興奮,他不尋常的熱情洋溢,平常以冷淡待人的他,今天不知哪條神經線打結,居然還買花送給和他同辦公室的每一位小姐。
  「神經病。」辛鴻雁拿著一份公文走過他身邊時,忍不住拿公文敲了他的頭。
  他誇張地抱頭痛哀:「哥,你怎麼打我?打頭會變笨耶!」
  辛鴻雁大方的往這個部門經理的位子坐下,就著椅子的輪子滑到他身旁。
  「你有病?裝凱子爹?辦公室每個小姐一朵香核玫瑰?幹嘛不闊氣一點,再送每個人八朵,告訴她們你愛她們每一個人?」他沒好氣地瞪著辛于飛。
  「那我會被小姐追死,像我長這麼帥的人……」
  「大言不慚。」辛鴻雁好笑地沒等他說完再次破他的頭。「你在辦公室的行為最好安分點,別引起騷動,否則……」他掄起拳頭作勢要打人。
  「我這叫什麼騷動?像你下來送公文這才是騷動。哪有協理組副經理送公文來的?你才好笑。」辛于飛嘻皮笑臉的不把他的拳頭當一回事。
  辛鴻雁按著他的頭笑罵:「我是在樓上聽說你這個冷血工作狂今天突然變成了大情聖,特地下來一探究竟的。」
  「喔!那說來你也滿八卦的嘛!」
  「我會八卦還不是為了你!」他沒好氣的凝視他。
  辛鴻雁和辛于飛不是親兄弟,感情卻像親兄弟一樣好,好得令人羨慕。
  拉著辛鴻雁,辛于飛撫著胸道:「其實我現在心裡好緊張!」
  「緊張什麼?沒出息!」
  「咦!這我當然要緊張了,我從未見過面的雙胞胎姊姊要來和我一起住一段時間,難道你不緊張、不興奮嗎?」
  辛鴻雁掏了掏耳朵。「不會呀!我為什麼要興奮、要緊張?又不是我的雙胞胎姊姊,關我什麼事?」
  「那你也替我興奮一下、緊張一下嘛!畢竟甘多年不見,真令人期待。她不知道長得什麼樣子,會不會很可愛?還是像個日本女生般……」他開始充滿幻想。
  辛鴻雁哈哈大笑。「笑死人了,你那雙胞胎姊姊會長得什麼樣?還不就跟你一樣。想知道她的長相?把年終尾牙時你男扮女裝的照片拿出來看不就知道了?還自己在那裡做白日夢,真好笑。」
  說著啪的一聲,一張精彩的彩色照片放在辛于飛桌上。
  相片中的人戴著大卷假髮,穿著極低胸開高衩的紅色長禮服,一張紅得不能再紅的血盆大口,一雙不知戴了幾對假睫毛的濃密大眼,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窮山惡鬼。」
  辛鴻雁每次看到這張照片就要講這四個字,也要大大的嘲弄辛于飛一番。
  沒辦法,因為那天實在太好笑了。
  辛于飛扮的「美女」才在台上站好,男主角一伸手,裝胸部的小氣球便砰的一聲破了!
  嚇了大家好一大跳。
  待他勾起長腿時,過大的高跟鞋又飛了出去,好巧不巧正落在董事席他老爸的額頭上,氣得辛老爹回家差點要他去罰跪、面壁思過。
  當場笑得全公司的人差點秩序大亂,桌椅跌倒。
  等他鋼管艷舞跳完,那件原本只開叉到大腿的禮服竟開叉到了腰際。
  原來辛于飛太粗魯,跳舞時把禮服給跳破了。
  等主持人告訴他時,他還一臉正經地說:「囑!難怪剛才有人的紅包可以從內褲塞給我,幸好我在最裡面還多穿了二雙絲襪。」並且露出純潔的笑容。
  結果當天尾牙被這個節目噎到的人不知有多少,更別說是笑到呼吸不順暢要去醫院掛急診及笑到肚子用力過度而肚子痛的人了。
  之後,大家才知道,原來辛于飛是個道道地地的「悶騷」的男人。
  所以每次他只要看到這張照片出現,便急匆匆的要把它收起來,免得丟人現眼。
  偏偏辛鴻雁又最喜歡拿這張照片來取笑他。
  讓他是又好氣又好笑。
  「說真的,我真的好希望看到未烯。」
  「誰是未烯呀?」
  辛于飛又瞪他。
  「當然是我姊姊呀!」
  「沒聽過。」辛鴻雁答得毫不在乎。
  在他眼中,女人就像花園中的花一樣,甜蜜、美麗,但每一朵都一樣,所以沒有必要刻意去記得誰的名字或長相。
  「你也拜託一下,多關心我一點好不好?好歹我也是你弟弟吧!」辛于飛用不服氣的眼神瞅著他。
  不一會兒,辛鴻雁就舉白旗投降了。
  「你說她叫什麼名字來著?」
  「未烯,丁未烯。」
  「什麼怪名字嘛?」辛鴻雁邊咕映邊起身,準備回到樓上自己的辦公室去。
  臨走前,又不忘敲敲他的頭。「安分點,公司不會虧待你,還有別再當凱子爹了。」
  「你還不是一樣,常常買花送女朋友。」
  他不服氣的大喊引來辛鴻雁挑眉。
  辛鴻雁故作放電狀的告訴他:「我那是交際應酬所需,和你不一樣。何況長年流連在花叢中,總要有些表示才對。」說完還不忘送他一記飛吻,風流惆悅的走了。
  「噁心死了,每次都打我頭。」
  他就是不明白,這個兄長幹嘛那樣愛玩?每天總有無數的約會在他的記事本上。
  簡直就像一隻花蝴蝶。
  用「花蝴蝶」來形容一個男人似乎不是那麼地恰當,不然要怎麼形容?「不安於室」嗎?
  這個不安於室的男人。
  夜晚的辛家特別的熱鬧。
  辛于飛一直擔心姊姊是不是真的像辛鴻雁所說的,
  長得像他尾牙時的扮相。
  還好不是。
  幸好不是,否則辛于飛不知自己該如何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丁未烯的頭髮剪得短短的,若不戴眼鏡的話,倒是和辛于飛有九分相像。
  不過她個子不高,不像辛于飛高頭大馬的,和辛鴻雁一樣又高又結實,很有當棟樑的感覺。
  見了她,辛于飛的高興是形於色的,他整個晚餐時間都不停的一直說話,和平日的他完全不同。
  辛鴻雁的表現也和平日大不相同。
  平時家裡最幽默、最常發言的便是他,今天他一反常態的安靜。
  「鴻雁,你今天吃錯藥了?半天不吭一句話?」辛爸心中納悶得緊。
  「沒有哇!今天于飛才是主角,所以我把舞台全部留給他,不能搶了他的風采。」
  他無所謂的禮讓,惹來辛于飛一陣笑罵:
  「奸詐哥,你是不是想在我姊姊面前留下紳士般的好印象?」
  這句話令大家哄堂大笑。
  丁未稀很快地紅了臉。
  什麼嘛!怎麼會扯到她頭上來的呢?
  「笑話!」辛鴻雁嗤之以鼻,不屑地看了丁末稀一眼。
  為什麼……用那種眼光看人?
  丁未烯靜靜地回應他的眼神,不言不語。
  其它人並沒有察覺這兩人之中奇怪的眼神交會,場面依舊是談笑風生。
  「未稀,我看哪,你就和于飛一樣叫我媽,管老頭兒叫爸爸就是了,你就像我自己的女兒一樣,真好。」辛媽老來常自哈歎,當初應該兩個一起收養才對。
  如此一來,兒子有了、女兒也有了。才不會家裡男人去上班時,只剩她一個人怪寂寞的。
  「嗯!」丁未烯乖巧的點著頭。
  她心中頓時有無限感歎,離開這種日子究竟有多久了?
  「媽,爸。」
  辛鴻雁突然起身穿起了西裝外套。「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們就繼續吃飯吧!」
  「你這孩子,說走就走,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
  辛媽斥著他,卻還一面替他順了順衣襟。
  「我還有事嘛!何況我想未烯妹妹不會在意的,是不是?」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了本暗傻了眼。她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臉上時,她才羞澀地道:「是、是呀!」
  辛鴻雁再看了她一眼後,便走了出去。
  「別再當凱子爹呀!」
  臨走前他又不忘在辛于飛頭上補敲一下。
  「這個鴻雁,每天不到三更半夜不回家。今天我還以為他會因為來瞻第一次來而在家裡待一整晚,沒想到這麼晚了他還要出去。」看著他外出的背影,辛媽不滿的嘴咕著。
  「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應酬嘛!」關於這一點辛爸是頗能體諒的。
  何況辛鴻雁年紀也不小,都過三十了。
  「哥這個不安於室的男人,一定是又不知跑到哪一座新發現的花園裡當花蝴蝶去了,別替他操心了。」辛于飛的話裡大有著熱鬧、說風涼話的意味在。
  不過,事實的確如此。
  如果哪天他安安分分在家裡待上一整晚那才是一件奇怪的大事哩!……
  「他有了女朋友嗎?」辛媽開始向辛于飛探起消息來。
  「認真的沒有,不認真的滿街都是。」
  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洩大哥的底,這會兒他一點也不隱藏的把辛鴻雁的事一點一點的說給辛媽聽,同時不忘手嘴並用,努力的吃。
  話題被轉開,不再老是在她身上繞啊繞的,讓丁未烯壓在心上的一塊大石頭放了下來。
  夜裡,當丁未烯洗好澡躺在床上時,不禁回想起這幾年來的生活。
  想起于飛……
  想起辛家……
  想起辛鴻雁那雙會放電的眼睛。
  可是,為什麼他看她的眼神總是那麼銳利?利得好像可以穿透人心一樣的鋒利。
  為什麼他看她的眼神裡還有一絲不輕易察覺的輕視和不屑呢?
  他們曾經見過面嗎?
  還是他不喜歡她住進這個家裡來嗎?
  但她只剩于飛了。
  她雙胞胎的弟弟。
  她只剩下于飛可以依靠了。
  想起在日本幾年的生活,她躲在棉被裡偷偷的歎了一口氣。
  只能用「往事不堪回首」來形容。
  她張開雙手,那是一雙長滿硬繭的手,一點兒也不秀氣不細緻,像極了做粗活的人。
  那是她為了要念完大學的代價。
  不期然的,她想起了晚餐時候,辛爸、辛媽對于飛的疼愛,真的很令她羨慕。
  她不是要來搶于飛的幸福,她只不過想要看看雙胞胎弟弟長得什麼樣子?日子是不是過得很好而已。
  丁家夫婦初到日本時,確實待她很好,讓她念有名的貴族學校、穿漂亮的衣服,和同校的其它小朋友比起來一點兒都不遜色。
  誰知道好景不常。
  丁家夫婦後來離了婚,她便成了流浪異國沒有人要的孤兒。
  丁先生後來回去台灣,音訊全無。
  丁太太后來嫁給日本政界的有名人物,成了「某夫人」。日本「某先生」待她也算不錯,至少讓她在貴族學校裡和干金小姐們一齊念到高中畢業。
  只是,「某先生」從不讓她出現在他家,生活費總是由秘書包得整齊漂亮的送到她的手中。放假日,沒地方去的她只好徘徊在各大街頭,毫無目的地四處走著、晃著。
  到後來,她累了、倦了,索性整日埋在圖書館中,讓那些塵封已久的書中黃金屋顏如玉盡情的吞蝕掉她年輕的生命。
  直到她考上大學。
  她自食其力,半工半讀的念完大學。
  這是她唯一值得驕傲的事。
  但在見了于飛之後,她就覺得這種驕傲其實不算什麼,一點也不值得驕傲。
  看看于飛,是跳級念大學的。
  而且,聽說鴻雁更厲害。
  他不但跳級念大學,而且還拿雙學位畢業。在美國,
  辛家兄弟兩人,都是許多人眼中的乘龍快婿。
  像這樣才值得驕傲嘛!
  說來也好笑。
  她和于飛雖是雙胞胎,卻始終沒有傳說的心靈相通,至少她覺得是沒有。
  因為她從來也沒有感受到突來的喜悅或是其它的情緒。
  當她十多歲自己一個人在夜裡,躲進棉被中偷哭的時候,她就知道,只有她自己一個,根本不會有人來安慰她或明瞭她的孤寂與悲傷的。
  她知道。
  她就是知道。
  這些過去的日子都是她咬緊牙關、硬著頭皮忍受下來的。一路走來,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她羨慕于飛的幸福,也慶幸他的幸福。
  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鴻雁總是用那種冷冷嘲笑的目光看著她?
  她和他不是才第一次見面嗎?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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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辛鴻雁回來時,已是隔天清晨的事了。
  「果然是很早回來,天都快亮了。」辛媽氣得直罵不已。
  「總比不回來好吧!」辛爸邊看報紙邊悠哉地道。
  「他呀!一定是被哪個溫柔鄉里的女人給困住了。小心喔!爸,說不定鴻雁會突然抱個小孩回來說是你的孫子喲!」
  「你少說廢話。」辛媽的鍋柄很準的朝辛于飛頭上敲去。
  「還有你,老頭兒,回頭告訴你兒子,以後我要設門禁時間,你要他不准逾時未歸。」
  「管那麼多,又不是軍隊。」
  「少廢話。」
  辛媽叉起腰來,一副準備要罵人的模樣。
  「我要去公司上班了。」
  見情形不對,辛于飛公事包一拿,立刻作間人的準備。
  辛爸見機不可失,也準備隨時落跑。
  「這父子……」
  觀眾沒了,辛媽就罵不下去了。
  她只得朝丁未烯笑笑說:「多吃些。」
  丁未烯已經很努力在吃了,卻還是達不到辛媽的標準。
  沒辦法,以前的環境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東西可以讓
  她吃個不停,現在有機會要一直吃,卻反而吃不下。
  「未烯,等會兒吃完飯就把桌上收一下,打掃的阿姨大約九點半會來,讓她掃就好。還有,幫媽媽在九點半叫鴻雁起床上班,他昨夜喝醉了,醒時煮個味嘈湯給他醒酒。味噌湯會煮嗎?如果不會就要他自己煮,這個湯是鴻雁的拿手好湯,改天要他煮給你喝,媽媽現在要去上插花課了,家裡剩下你一個人,要小心門戶喲!」
  辛媽果然當她是一家人,完全把她當女兒看待,嘩啦啦地交代完一大堆事的同時,人就不見了。
  留下來的丁未烯對她講話和走路的速度是又敬又佩。
  九點半了。
  丁未烯看一看時間,心中猶豫著該不該去叫辛鴻雁起來。
  一想到他昨天的眼神,她不由得心中有些害怕。不過,辛媽說要叫他的、……
  想想,她還是提起勇氣,敲了他的房門。
  敲了敲,沒有回應。
  他還在睡。本來她還以為他會自己起來,這樣她就不必去叫他,結果……
  很無奈的打開門,她走了過去。
  放下窗簾的房間還是顯得有相當程度的暗。
  她有些躊躇不前。
  想一想,後來還是鼓起勇氣,站到床邊去輕喚那個
  還在睡夢中的人。
  「鴻雁、鴻雁。」
  她輕聲叫喚著,床上的人根本連理都沒理她,依舊睡他的大頭覺。
  沒辦法,她輕輕地推了推他。
  「鴻雁,九點半了,該起床了。」
  他應了聲好,翻身又繼續睡。
  但這一翻身就翻出他大半的裸背,看得丁未烯臉紅心跳。從來也沒有這麼近的看見一個男人的身體,讓她很不自在。
  「鴻雁,該起床了。」
  她坐在床側輕輕的叫他,誰知他還是沒有反應。
  她又再推了他一下,手卻像被電到似的很快抽回來。
  真的!
  有一種像被電到般的感覺。
  麻麻的。
  她在考慮。
  考慮要不要叫他起床。
  她覺得,他的身體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深深的吸引著她,叫她不忍離開目光。
  她彎下身在他身畔叫道:「鴻雁,該起來了。」
  從沒叫過人起床,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辛鴻雁聽了這句話似乎有些反應,他呻吟一聲再轉過身來,眼睛依舊閉著。
  丁未烯又再次俯身靠近他,正當她想叫他時,卻發現有一個力量捉著她,不知怎麼的,居然被辛鴻雁給壓在身下了。
  「是你。」他看來一點兒也不意外。
  丁未烯緊張地結巴解釋:「媽……媽說要……你九點半起……」
  「媽不在?」他挑眉問,卻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她一時緊張地說不出話來,只得點頭。
  被壓成這樣,了未烯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好快好快,
  幾乎要從口中跳出來了。
  「媽去哪兒?」
  她突然發現他似乎握著她的腰在移動。
  不過不是把她移開,而是把她更移進他身下。
  「呃!」她一時頭昏腦脹,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來自他身上沉重的重量逐漸朝她而來。
  「說呀!媽上哪兒去了?」
  他輕輕的在她耳畔吐著氣息,弄得她渾身酥麻,像電流通過全身一般。
  她覺得全身都快要不受控制了。
  她閉上眼睛,想擺脫這種感覺。「媽……去上插花課了。」
  他開始用舌頭來回舔著她的耳後、耳垂。「媽去上插花課了?什麼時候回來?」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讓她考驗著她的自制力,讓她幾乎不能自己。
  她睜開眼睛,又很快的閉上。
  辛鴻雁那雙眼睛在這麼近的距離裡盯著她瞧,她怕自己會被那雙眼睛給吸引過去。
  「媽沒說。」深吸一口氣,她想要起身,卻不料被他給重重地壓了回去。
  「媽沒說何時回來?」他又再問她。
  丁未烯根本不知道他在問什麼,只覺得腦袋空空的,耳中嗡嗡作響。
  他溫熱的氣息在頸際徘徊已讓她呼吸極不穩定了,更不知道何時他的手竟已探入她的短裙中游移。
  她沒有回答辛鴻雁的問題。
  但她察覺有股火熱的氣息強烈籠罩在她的下半身。
  他的手在裙裡來回的遊走,對她的下半身不停地進行著小動作的探索。
  那種火熱的感覺愈來愈具體的貼近她。
  他的唇依舊不安分的在她脖子旁大作文章。
  一會兒朝她吐氣、一會兒又輕舔耳垂,不一會兒唇瓣還在頸側留下一連串的細吻。
  辛鴻雁是手嘴並用的人。
  在吻她的同時,一雙大掌早已不安分的對她搔癢,癢得她忍不住呻吟。
  丁未烯的短裙不知何時被掀了起來,那火熱的東西緊緊貼著她。
  她終於知道:原來鴻雁裸睡。
  丁未烯提起最後一絲的理智求他:「請你不要……」
  「為什麼不要?」他回答得相當快,足見情況都在他的控制中,一點兒也沒有被情慾沖昏了頭。
  他的動作沒有停下來,反而更加大膽的逗弄她。
  「你欠我一次,為什麼不要?」丁未烯迷惑地看著他。
  那雙平日會放電的眼睛,現在正嚴厲的盯著她。
  「為什麼說我欠你一次?」她幾近哀求地反問他。
  辛鴻雁加諸在她身上的挑逗讓她不由自主軟弱的想哭。
  「你自己心裡知道。」他的話裡不帶一絲情感。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呀!
  辛鴻雁托著她的臀,他們兩人緊貼在一起,她已經可以明顯感受到他威猛剛烈的慾望。
  丁未烯無助地攀著他,淚落了下來。「我真的不知道……」她顯然被辛鴻雁的舉動給嚇到。
  此時,辛鴻雁則是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給嚇到。
  一時忘了自己要做什麼。
  「辛先生,一樓我打掃好了。」
  打掃阿姨的喊聲由樓下傳來,驚嚇到他們兩人。
  他隨便應了一聲,然後用力推開了未烯,起身進浴室。
  「記著你欠我一次,我不是每天都會這麼善良的放你走。」他用力丟下這句話給她。
  直到浴室響起嘩嘩水聲,丁未烯才能由他的床被中慢慢坐起來,顫抖的雙手幾乎連撫平裙子這件簡單的事都做不來。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回到自己的房間,只是一直在問自己:鴻雁說的欠他一次,究竟是什麼意思?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能不見面,原來竟不是一件困難事,藉由辛鴻雁的表現,丁未烯第一次明白。
  她千方百計的想躲開他,生怕哪一天那「致命的吸引力」朝她襲來時,她會毫無招架之力。所以,她絕不放自己獨自一人,整天和辛媽粘在一起,粘得辛媽大喜。
  「還是生女兒最窩心,男孩子有什麼用?要他們開個車陪媽媽去逛街,不如送他一把刀切腹自殺來得痛快。好不容易陪了你去,逛沒三家店,他腿也軟了、手也酸了,告訴你他好累、好累,逛街不如在家裡的院子躺著曬太陽睡覺,烤成人干都願意。」辛媽捶了捶自己的腿,這才覺得真的有點痛。
  她們倆今天狠狠地在一家購物中心用力的買、努力的買,買到兩手提不動才甘願回來。
  「這袋是你的、這是老頭兒的、這是我的;這又是你的、這些也是你的……」辛媽一袋袋的分配得不亦樂乎。從年輕時逛街便是她的嗜好。「可以買到東西、又可以打發時間,而且多走路又有益健康。」這是她的至理名言。
  今天真的是多年以來,辛媽逛街逛得最爽的一天。
  丁未烯不囉嗦,願意陪她逛,有耐心聽她說話,而且提著買來的東西連續陪她由上午走到傍晚,這麼好的女兒,打著燈寵也找不到,她真是滿意極了。
  「走那麼久的路,累不累?」辛媽喝著丁未烯倒的果汁問她,再一次覺得「女人是同一國」的,真好。丁未烯搖頭。「不累。」
  這一點路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念大學時,每天天沒亮她就得摸黑去送報紙,一送便是三、四個小時,
  直到天亮了,她才急急忙忙的趕去上學。
  這一點路程,小意思而已,她才不放在心上。
  「那好、那好。」光是聽她說不累,辛媽就心花朵朵開,總算找到一個伴,真好。
  基於這個理由,辛媽的心是偏的;不但是偏的,而且整顆都偏往了未烯身上去,偏心得厲害。買來的東西有一大半是丁未烯的,這也算滿足了她從以前就想要有個女兒來打扮的願望。
  捧著一堆的東西,丁未烯口拙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一直任由辛媽把她當洋娃娃般的擺佈。
  算了!辛媽高興就好。
  她沒脾氣的如此告訴自己。
  「好了,東西拿進房裡,休息一下,我來準備晚餐。」
  辛媽今天心情大好,正打算好好的再露幾手給丁未烯瞧瞧。
  這才走入廚房,便瞧見冰箱上,磁鐵壓著一張留言。
  這是他們家的習慣。
  「要送書房桌上的文件給鴻雁。」
  辛媽拿了字條大聲朗誦。
  丁未烯聞聲而至。「怎麼了,媽?」
  「打掃的阿姨留的字條,鴻雁又忘了帶東西,他每次只要喝醉回來,隔天上班一定會少帶來西。」
  看看場上的鐘,四點整。
  「這東西也不知道急不急?」辛媽嘀咕著。「四點準備晚餐是早了點兒,但要送東西去給他再回來,那大家就不必吃飯了……」
  說著說著辛媽的目光盯上了了未烯,像發現新大陸般興奮地拉著她。「咦!我怎麼沒想到可愛的未烯!你幫我送東西去給鴻雁,我來準備晚餐,這樣兩件事都可以做得到,又可以不必很趕,真棒!」她誇起自己聰明來。
  送東西去給鴻雁!?
  光想,她的心跳就快了起來,想起他那雙冷得不帶感情的眼睛,她的心又像被電到般地抽了一下。
  「我不認識路……」她婉轉的想拒絕。
  哪知辛媽的動作更快,早已拿起電話叫起計程車來了。
  「我叫可靠的計程車載你去,拿著鴻雁的名片,上面有地址、電話,就不怕找不到了。」辛媽笑瞇瞇的幫她把一切都沒想妥當。「東西拿給他後就叫他忙完和你一起回來,這樣就不怕人走丟了。」
  想起鴻雁這禮拜天天有應酬,不回來吃她的愛心晚餐,辛媽就有一肚子氣。
  上回跟老頭子說要設門禁的事,想來一定被這三個男人丟到腦後去了,結果真正鎮守門禁的人只有她和未烯,難不成這門禁是要訂來管自己的嗎?
  當然不是!
  有未烯可以替她去逮鴻雁那臭小子回來吃晚餐,辛媽今天得意極了。
  鴻雁今天忘了帶東西,果真忘得好。
  辛媽在心中喝彩。
  丁未烯忐忑不安地走進這家公司。
  一走進去就有一種壓力感隨之而來,讓她原本忐忑的心這下子是更加的侷促不安。
  她向櫃台小姐表明來意後,很快的便被指引了一個方向——一個通往辛鴻雁所在的方向。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隨即便鼓足勇氣往前而去。
  未烯來找他?
  辛鴻雁靠在窗邊往下看,有點不敢相信。
  她躲他躲得那麼沒有技巧,讓人那麼容易看穿,現在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的嘴角泛起一絲殘忍的微笑。
  羊兒呀!是你自己要送上門來的,可別怨人啊!
  他滿心期待地等她進來。
  如果說剛剛在樓下是忐忑不安,那麼現在的心情只能用「心慌慌」來形容。
  「我……媽看到留言,要我給你送文件來了。」她趕緊表明不是自願來的。
  很奇怪,她平常不會結巴,但每次只要見了他,週遭的空氣就像突然變得稀薄般,讓人呼吸困難。
  「喔!」
  他接過她手上的文件,隨手鎖上辦公室的門。
  「媽說要你今天把應酬都推掉,回家吃晚飯。」
  她緊張的不知怎麼辦,東西被他拿走後,總不能站在原地罰站吧!?
  他往沙發那邊走,她也只能跟著他走。
  站在沙發前,他突然的轉身。「還有呢?媽還說了什麼?」
  他的突然轉身,讓她一時站不穩跌坐在沙發上。
  她糗極地道:「沒有,沒再說什麼。」居然連站都站不穩,真丟人。
  他突然的一屁股坐近她,讓她再度心跳加速,她不安地問:「你不是急著要那份文件?」
  「誰說的?」他的上身朝她欺近,一種屬於成熟男人的味道在她週身圍繞。
  丁未烯不知道他突然靠得那麼近想做什麼,但她很快的聯想到那日的早晨,她的雙手擋在胸前抵住他傾身而下的結實胸膛。
  「如果……不急……為什麼……要馬上……送來?」
  真是的,她又開始結巴了,為什麼每次只要他靠她很近,她就開始語無倫次,結巴了起來?
  「你覺得為什麼?」
  辛鴻雁那雙平時會放電的眼睛,此時投注在了未烯身上的目光犀利不已,彷彿能穿透層層衣物的屏障。
  有了上一次穿短裙的經驗,這次了未矚學乖了,她穿著襯衫長褲來。
  在辛鴻雁的俯視威脅下,她的背幾乎已平躺在沙發上,現在唯一能隔開她和辛鴻雁的,只剩下那一雙擋在胸前的手。
  「那份文件是下午開會要用的,現在會都開完了,你覺得還需要那份文件嗎?」
  在他說話的同時,他的手無聲無息的把她襯衫的扣子一顆顆由下而上解了開來,根本不把她那雙手的阻礙擺在眼裡。
  他沒穿外套,隔著襯衫,丁未烯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透過襯衫傳到了她的手掌上。
  她又再一次的被他困住。
  為什麼?
  「你……都不用做事嗎?」在他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她愈來愈不敢直視他,深怕自已被一泓深泉吸了進去。
  他笑出了聲音。
  那聲音居然很好聽,像夏天時掛在簷下的風鈴,被風吹過時發出的低沉聲音。
  「我這不就在做事嗎?」
  辛鴻雁把她的話當作是一種邀請。
  他的手靈活地把束縛她胸部的內衣解開,掌心在她乳尖畫著圍圈。
  丁未烯不知自己何時被他攻陷,當他的大掌覆在她胸上時,她忍不住驚叫出聲,伸手想把他推開。
  她的驚叫讓辛鴻雁非常滿意。
  她那掙扎的雙手不一會兒便被擺平,無法亂動。
  整個胸脯呈現在他眼前,讓丁未烯羞得不想睜開眼睛。
  辛鴻雁捏緊她的下巴。「睜開眼睛,看清楚我是誰,別把我記錯了。」
  丁未烯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只能看著他一手在她胸前又搓又揉,同時又讓他的唇在她身上留下印記。
  丁未瞑覺得愈來愈不瞭解自己。
  天!她居然覺得很舒服,而且還有些……沉醉!?她竟然喜歡這種感受,喜歡他在她身上撫過的觸感。
  其實辛鴻雁一點兒也不溫柔。
  他的每個撫觸都帶著濃濃的處罰意味,他的唇恣意地吸吮著她細嫩的酥胸……
  丁未烯覺得有一股愈來愈灼熱慵懶的無力感在全身蔓延,她全身逐漸放鬆在他身下,手也不聽話的伸進他衣服內,撫摸他身上的每一寸,那種感覺既新鮮又難忘。
  她雙眼迷濛地輕啟唇瓣邀請他的挑逗。
  他果然是在挑逗她。
  辛鴻雁輕輕的細吻落在她的眼上心下,就是遲遲不肯親她。他那大掌好似有魔力般的在她身上引起一連串的戰慄;她無法自己的懇求他,用無聲的唇語懇求他。
  他懲罰似的啃她後,再甜蜜的舔她,終於使丁未烯發出小貓似的呻吟聲。
  辛鴻雁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終究還是喜歡和我做這些事。」
  這句話猶如當頭一桶冰水潑灑下來,潑得了未烯當場清醒起來。
  她喘著氣,不明白自己剛才是著了什麼道,竟讓辛鴻雁為所欲為。
  辛鴻雁拉她坐起,更令她難堪。
  她居然差點和他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做』了!
  扣衣服的手抖得不聽話,她難堪更甚!
  辛鴻雁倒不急著拉好他那身被丁未烯摧殘後的衣服。
  他用極其寵溺的態度自她背後圈住她,愛戀的在她胸前徘徊,不肯離去。
  「我就知道,你喜歡和我做這件事,不過地點不對,等晚上你來我房裡,我一定會盡量滿足你,喔!」他邊說還不忘逗弄她的胸尖。
  如果沒有之前那句話,他講的這些話也許還會令人感動。但此刻,在丁未烯心中,比被羞辱更難堪。
  她急著想穿回自己的衣服,手腳卻總是不聽話。
  幸好現在是背對著他,否則她不知該用什麼瞼來看他。
  辛鴻雁為她扣好內衣,穿好衣服後才拉她起身。那樣子真的很像他們方才在沙發上慷慨激昂大戰了一場般。
  「為什麼這樣對待我?」
  背對著他,了未烯的語句中有帶淚的質問。
  辛鴻雁悠哉游哉不當一回事地穿好衣服,彷彿已如此被盤間過無數次股。
  「為什麼這樣對待我?」她的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扭頭含恨地望著他,等著他給一個答案。
  「我以為你應該很清楚才是,畢竟我付了錢給你;而你,欠了我一次,在東京的六本木。」
  他平靜的說完,看著她含恨帶淚的面容在他眼前清決、驚愕、崩裂。
  辛鴻雁卻依然平靜如昔,冷漠的注視著她表情的點點滴滴變化。
  他知道。
  她終於想起來了。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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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時候,丁未烯好不容易考上了早稻田大學,那是所名校,是她心中瞻仰許久的學術聖地,在那裡唸書也是她極少數的心願之一。
  離開學校後,生活之於她就像一種困境,是一張用壓力織成的無形大網,層層把她留罩著。
  「某先生」的秘書依然按月送生活費來。
  十萬日元對一個學生來說足夠了,尤其是節儉的丁未烯她早就為自己作好打算,每個月都省下大筆的生活費,以等待高中畢業。
  畢業後,她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存下來的錢正好派上用場,成了她的房租、伙食、及其他花費的來源。但是不管她再如何的節儉,再如何的縮農節食,她終究要面對的仍然是一個人不敷出的生活困境。
  「某先生」只養她到廿歲,那是當初談好的條件。
  廿歲之後,固定的金錢來源沒有了,她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更別說她還要唸書。
  打工嗎?不管她接了多少份的兼差,進來的錢永遠是那麼薄薄的幾張,被生活中的各項花費瓜分之後,每每她要面對的還是半條吐司吃一個星期的窘境。
  天冷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個熱鬧的地方來。
  一般店家早已掛上了「休息中」的牌子。
  隱藏在每一棟大樓裡的無數玩樂店家,才正要開始做生意。
  夜生活的璀璨現在才正要繽紛的展開。路上人潮洶湧。
  湧進這個地區的人一波波如潮水。
  丁未烯漫無目的地走著。
  從她身邊走過的人像海底的魚群,過而無痕。
  霓虹燈閃亮,各種物質的誘惑隨燈而一閃一閃的向人招手。
  年輕高中生挽著歐吉桑出入賓館的畫面,在這熱鬧的都會街頭觸目皆是。
  丁未烯怔怔地望著這一幕幕的城市生活。
  她身上的錢付了這個月房租後連吃飯都困難。
  再過幾天便是月底,付不出下個月的房租,她只好去流落街頭。
  現實生活中的善心人士可不會像小說、漫畫中,總會格適其時的出現。
  她只能站在街頭躊躇。
  「某夫人」隨著「某先生」下鄉訪問去了,這一去得個把月光景,她也找不著「某夫人」。
  找到了又如何!?她苦笑著問自己。
  「某夫人」的處境也頗不容易,身為政治明星的夫人,又是好幾位優秀繼子的母親,身後的虎視眈眈是可想而知的。
  「未烯,這一點是我好不容易存下來的,你要省一點用。」
  「某夫人」每次總是約丁未烯在博物館或書店這種奇怪的地方見面。
  丁未烯知道,她的處境也很艱難,不能怪她。相反的,她還要很感謝「某夫人』才是,至少願意養她到廿歲。
  丁未烯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大街上。
  去啊!有什麼關係?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千百回了。
  比她年紀小的人大有人在,怕什麼!?
  這是一種時代的趨勢,早已構不成罪惡的理由。
  但她就是提不出勇氣。
  「援助交際」!
  打著這名號「陪叔叔」上床換取金錢或名牌衣物的人多得是,多她一個、少她一個,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但她就是躊躇。這和賣了自己有何不同?
  用力扭過頭,她不想看那一個個挽著「叔叔」、提著香奈兒皮包的女高中生。
  另一個聲音同時在心底告訴她自己:不這麼做,你的房租呢?學費呢?飯錢呢?
  好多好多的掙扎在她內心起伏著,時而交戰。
  她終於下了最後的決心。
  前半夜的菁華時段已被她在街上遊走給走掉了,再把握機會,她依然要回去面對捉襟見肘的生活困境。
  一晚上的叔叔妹妹的搭配組合增加了她不少的勇氣。
  「歐吉桑,我好喜歡一樣東西,你願意幫我買下來嗎?」她閉上眼睛默數到十,告訴自己上前攬住第一個走過她身旁的男人問道。
  丁未烯不敢抬頭看他,她怕自己會喪失那碩果僅存的勇氣。挽著他的手臂,這衣服的質料觸感相當高級,他應該不吝嗇這點錢吧!
  辛鴻雁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突然搭上他的女孩。
  他一個人來出差,趁著沒事的夜晚和朋友上PUB喝幾杯,見識一下這個五光十色先進都會中的玩樂。
  他的夜晚都還沒正式開始,便有主動的邀約上身,果真是個無奇不有的大都會。
  其實他平日好玩而不貪色,像這種送上門擺明要錢的,他向來都是敬而遠之。
  在外面玩嘛!可以玩的遊戲和不能碰的遊戲他向來是分得很清楚。
  可是這個看來相當年輕、青澀的女孩,無端引起了他內心深處一種莫名的悸動和好奇。
  她那含羞帶怯的樣子分明就是個生手。
  辛鴻雁是個玩家,一個標準的大玩家,這點簡單的辨別能力他自認還是有的。
  「好不好嘛,歐吉桑!細柔的嗓音聲聲入耳。
  女孩依然不敢抬頭看他,但他卻已將那柔細的臉蛋端詳清楚了。
  她分明是個生手!
  丁未烯的心跳得好猛。
  到底是不是這樣開口,她也不知道。聽人說,大概便是如此。
  這個男人遲遲沒有反應令她心慌。難道不是如此嗎?
  她心底莫名的慌張。
  「我還這麼年輕你就叫我歐吉桑,我好傷心。」
  突然的保護欲讓他軟下聲息,輕輕在她頭頂低吟,
  他甚至聞得到她身上洗過澡後的香味。
  丁未烯聞言,愣地抬起頭。
  果真是個年輕有型的男人,他不特別帥,但就是令人無法將目光移開。
  這樣的人,她叫他「歐吉桑」?她好想為自己剛才的話轉頭跑去躲起來。
  辛鴻雁拉回想跑的她,故意親暱的挽著她。「走吧!想要什麼都可以的。」他半推半就地強拉著她。
  為什麼?這麼年輕單純的女孩要來做這種事?他不明白。
  看她的樣子,換作在別的地方碰面,他會以為她是被養在象牙塔中備受呵護的乖乖女才是!為什麼要援助交際?
  他看她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品牌籠罩的感覺,看來不是物質所感,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們坐在一家賓館的房裡,背對著他,丁未烯問自己:真的要如此嗎?為何這麼容易呢?一點兒阻力也沒有。
  她的第一次就要給這個見面不到半小時的陌生男人嗎?
  日本人的性觀念極其開放,各人隨心所欲無人會理,可是對於她而言……她的拳頭握緊又放開了無數次。
  辛鴻雁看著她在心中大大的歎氣。
  「為什麼要援助交際?」看著她抖動不已的肩膀,他心中升起了一絲憐惜。
  「我……需要錢。」她囁嚅著。
  每個「歐吉桑」都會這樣問嗎?她心中好緊張。
  「為什麼?」他當然知道她需要錢,否則又何必走上這條路?
  該說嗎?需要說出來嗎?她在思考。
  這個人給她一種很友善的安全感,但她卻猶豫著該不該說出事實。
  沉默很久。
  她決定簡潔扼要地道:
  「我沒有父母親,我希望用援助交際來付我的學費。」
  她的話令他挑起眉,更加充滿好奇心。
  「你都靠這樣來付學費?」他指著她生澀的樣子有點想笑。
  他的話令她尷尬。「不是,這是第一次。」」
  「那你以前呢?怎麼辦?」她果然是第一次,辛鴻雁果然沒有看錯。
  「我……我打工。」她說得結巴。
  丁未烯明白,無論面對任何人或任何困境都不能說出「某先生」的事,更何況是眼前這個陌生人。
  哪怕他看來再善良,也還是個陌生人。
  「打工就夠付學費了?」他質疑地執起她的手。
  那是一雙歷經洗碗、送貨摧殘的手,早先的白嫩細緻已不復見,只留下了粗糙的紋理。
  「嗯!要打好幾份工。」把自己生活的窘境說與外人知實在令她尷尬,尤其現在自己的雙手被覆在他的大掌中細細援揉,仿若愛撫。
  她不自覺的口乾舌燥,緊張感又升了上來。
  她的手不細緻,卻令他心疼的不忍放手。她的話也牽動他的心,好一個想要唸書的女孩呀!他真的很想幫助她。
  他的手才觸碰她的細頸,辛鴻雁就明白感受到她的驚恐。
  他想撫平這驚恐,才又探向她,卻引得她尖叫。
  丁未烯沒想到這個人會真的靠過來。
  「援助交際,不是嗎?」
  冷冷的聲音提醒她現在在做的事。她低聲道:「對不起,是我不好。」
  她刻意的向前靠在他胸前,想掩飾心中的惶恐。
  她果然會害怕。
  這是辛鴻雁早就猜到的答案。
  他輕撫著她柔順及肩的頭髮安慰道:「別緊張。」
  丁未烯相信他會很溫柔,但當他拉開她肩頭的衣物,在肩上反覆來回游移時,還是不由得令她發抖。
  她咬著唇,強忍下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明知她心中恐懼,他應該要放了她才是,但她那我見猶憐的樣子,就是令他放不下心。
  她肩膀的皮膚出人意料的平滑細緻,像一匹高級的綢緞令辛鴻雁流連不已,這種感覺令他心醉,明知懷中的女孩淚水已將奪眶,他就是捨不得將手收回來。
  那麼漂亮的肌膚令他好想一親若澤,如果能將後印在那上面的感覺一定很棒!
  他心中起了遐想。
  懷中的丁未烯好像心有靈犀似的察覺到他的想法。
  她緊抓著他的衣襟,用那一雙無助的眼睛含著淚怔怔的凝著他。
  他瞬間投降在這對會說話的眼睛裡。
  憐香措玉的心讓他不忍再見她流淚,只好忍下心中的慾望拉整好她的衣服。
  他起身開了一張支票給她。
  「拿去付你的學費,剩下的就當是給你的生活費,別再做這種事了。」
  接過支票的手莫名抖動不已,她尚未由方纔的心悸中恢復,在看見支票數字時,又是另一個震撼。
  一百萬日元。
  這個男人居然給了她一百萬!
  夠付她兩個學期的學費,而他僅只是摸摸她的肩膀?
  錯愕的她盯著支票有無數的不相信。
  「太……太多了!」眨著眼她給巴地道。
  辛鴻雁穿好自己的衣服,面無表情,收斂起心中所有情感,以故總裝出的冷然遭:「我說過了,別再做這種事了!」
  想到在他之後,這個清純的女孩不知還捨不會有「歐吉桑」就令他心底不舒服、酸酸的。
  「可是……」她欲言又止。
  「可是如何?」盯著她,他想知道這個看來令人憐愛的小腦袋想說些什麼。
  她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才道:「你什麼都沒做到就給了我一百萬,那對你而言不是太損失了嗎?」
  辛鴻雁聽了想笑,她果然很單純,會這樣替他想。
  「那你認為呢?」他好笑的反問她。
  沒料到他居然會有此一問,丁未烯反倒顯得相當不安。「我也不知道,可是……」
  「可是你就是覺得我虧大了?」他乾脆直接說出她心裡的想法。
  丁未烯慢動作的點著頭。「一百萬不是個小數目,我怎麼能白拿你的錢?」她正在考慮該不該把錢還給這個善良的好人。
  這個人出手真大方,比「某先生」慷慨多了。
  辛鴻雁看著她不安的樣子。於是不由得上前一把吻住她。
  這個突來的吻讓她暫時停住了呼吸。
  辛鴻雁本只想好蜒點水便好,誰知一遇上她便如乾柴烈火般一發不可收拾。
  他先是輕輕柔柔的觸碰她,待他吸吮了甜蜜的滋味後便忍不住探入她口中和她熱烈的纏綿。
  丁未烯全身無力的任由他將舌尖和她做無盡的挑選。
  幾分鐘過去了,肺裡的空氣好像要被用盡了似的,
  他才不甘願的放開了她。
  老天,她的滋昧真的很棒!他真捨不得放開她。
  丁未烯無措的舔了舔唇。
  他懊惱地低語:『別這樣,你會害我把持不住的。」
  聽了這話,懊惱的人馬上成了丁未烯。
  該怎麼辦?她都昏頭了。
  「你是初吻?」辛鴻雁覺得自己是神經病,居然在意這個問題。
  日本女孩沒有人到這年紀才初吻的,多好笑!
  他萬萬沒想到她居然害羞的點頭。
  老天!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居然碰上了世紀末最清純的女孩?初吻!?這居然是她的初吻?
  這個消息竟然令辛鴻雁心中除了驚異之外,另有一種滿足、一種得意及一種興奮莫名的情緒充塞著。
  「那對你來說……一百萬買一個初吻也不算冤枉你了。」丁未烯澀澀地說出了這句話。
  她想起了曾經聽同學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人不知道是不是故作大方狀,於是她先發制人,採取保護自己的態度。
  就是這句話,把他的好心情給打壞了。
  辛鴻雁錯愕地瞪著清純的她說出這句計算如此精明的話。
  一百萬買一個初吻!?
  她又舔了舔唇,快速收起那張支票急急朝外而去,像是生怕他後悔一樣。「謝謝你,我先走了。」
  他真的不敢相信,方纔還站在這裡欲言又止、害羞的小美人現在已利落的出走了,獨留下他一人愣在原地。
  他居然花了一百萬日元買下一個初吻!
  他瘋了!就為了那女孩看來是那麼地楚楚可憐。
  那女孩真的清純害羞嗎?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上了這個女孩的當了。
  丁未烯再看看表,益發加緊腳步邁向地鐵站。
  她得走快些,末班車是不等人的,雖然她有了一百萬,但也不能浪費。
  她回想起那個善良的好心人士,確定他沒有尾隨在後,丁未烯這才覺得那人真是個大好人,心中再一次的感激他救了她。
  她不會再做這種事了,她告訴自己。
  不會再做這種援助交際的事了。她明白,幸運之神不會永遠在她身旁的。
  她會好好的珍惜並牢記這一次的幸運,那個男人給他的LUCKY。
  握著那張支票,雖然處在寒風中,她的心底卻是暖洋洋的。那份來自陌生人的善良與恩惠。她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丁未烯用那筆錢付清所有負債後,把剩下的存起來。
  她找到一個派報的工作,由於需要天未亮就得起身工作,好心的老闆娘把派報社的一個小閣樓給她住,雖然只有三坪,但對她而言至少是個棲身之所。少了房租的沉重負擔,她就不必再不眠不休的打工,她有了更多時間把書念好,再加上那筆錢真是幫她度過了人生中的一個困境。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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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突然夢見二年前的事讓丁未烯由夢中驚醒。
  她撫著胸膛想要平撫那心悸。
  她想起來了,那個男人的面容……一個曾經好多次出現在她夢中的面容。
  怪不得!
  怪不得鴻雁總是用那種眼光看她!
  怪不得鴻雁總是理所當然的說她欠他一次!
  對他來說,她的確欠他!
  但,為何鴻雁和她記憶中的善心「歐吉桑」不一樣了呢?
  他變了!變得對她不再善良,不再像個思人。
  辛鴻雁連做夢都會想起二年前丁未烯那楚楚動人。
  我見猶憐的模樣。
  他氣!想到他就氣!氣自己時至今日都還忘不了她。
  二年了,她的影子佔住他的心底足足有二年!
  乍見未烯時,她已忘了他,忘了二年前的事。
  但他卻記得很清楚。
  包括她的清純、她的敏感及她的細緻;但她計算分明的那句話,卻也令他刻骨銘心。
  他會討回那筆帳的,他發誓。
  一百萬買一個初吻!
  他會要她為那一百萬元付出代價。
  未烯是他的,永遠也別想跑掉。
  他不會再笨得讓她像二年前那樣走得從容利落。
  好一個奢侈的吻。
  難得一個放假日,由於陰雨連綿,悶得叫人簡直要得憂鬱症。
  辛于飛進了客廳發現居然全家人都在。
  方纔從溫室經過廚房時發現丁未烯和辛媽正忙得不亦樂乎的做蛋糕。
  這會兒看見爸爸在翻著好幾份的財經資訊,這也不稀奇。稀奇的是那位側身躺在落地窗前、貴妃椅上欣賞雨景的人。
  「哥,多麼美好的假日,你居然沒有出門去玩,多稀奇?怪不得今天下大雨。」他得意的糗他。
  辛鴻雁懶洋洋的聲音沒好氣地應他:「你少廢話,這種鬼天氣到哪兒都累,何況辛苦工作一星期,我需要休息。」
  「休息!?」有人大驚小怪地尖叫。「這種話會從你的口中說出來?天真的要下紅雨了。」
  辛于飛故意湊到他面前消遣他。「說真的,老大,你是不是最近身價有下跌的趨勢,否則我已好幾年不見你放假在家裡了。」
  辛鴻雁本來欣賞窗外雨景,現在視野內多了一個討人厭的物體後,乾脆閉上眼睛敷衍道:『笑話!憑我每天多得忙不完的應酬也知道我現正行情看俏,水漲揚局。」
  「那你為什麼不出門?」水漲船高的行情!?真的嗎?
  辛于飛心底有疑問。
  「我、在、冬、眠。」他不動的樣子還真有幾分熊在冬眠的樣子,挺慵懶的。
  只可惜,知他如辛于飛者嗤之以鼻。「冬眠!?要冬雷震震夏雨雪了吧!」他說完立刻轉身大道:「老爹,你兒子今天不對勁,該不該去看醫生?」
  「花蝴蝶」辛鴻雁會在家裡冬眠?真是台灣靈異事件。
  「別惱他,他這個星期天天都天亮了才回來,今天被你媽給禁足,心情不太好。」
  「禁足!?」辛于飛發現了新大陸。
  「情聖被禁了足,那地位還保不保得住?媽也真是的,卅多歲的人了還禁人家足,好好笑。」說著,辛于飛便自己狂笑了起來,非常的不給面子。
  辛鴻雁難得不生氣的理都沒理他。
  「咦!心情不好喲!」否則平時至少要跳起來打他頭。罵他才是呀!
  「你媽在忙什麼?」辛爸翻著雜誌無聊地問。
  他看了廚房一眼,聳了聳肩。「做蛋糕吧!未烯來了之後,媽每天都好高興,兩人焦不離益,感情好得很,看了教我都要嫉妒了。」
  「男人,度量要大些!她們好不容易才彼此有個伴;現在是同一國的,你對另一個自己嫉妒什麼?」
  另一個自己?辛于飛搔著頭,始終有一絲困惑。
  「雖然我和未爆是雙胞胎,可是好奇怪,我總覺得不瞭解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和她始終有點疏離感。」
  「也難怪。」關於這點辛爸頗能體解。「你們生下來到現在才第一次見面,要馬上像從不曾分離的雙胞胎一樣是困難了些,慢慢來,何況總覺得未烯似乎有心事不敢讓我們知道。」
  「真的?」辛于飛心有慼慼焉。「我也覺得,總覺得她有那種憂鬱的氣質,和我一點兒也不像。」
  「不過,我看她近來好多了,和初來時相比較已經開朗很多,有機會你怎麼不問問她以前的生活?」
  「是喔!」辛爸沒提,他都沒想到該去關心關心另一個自己以前的日子;不過沒辦法呀!「未烯成天讓媽給霸佔著,讓我根本沒空和她好好說說話……」
  想著想著,辛于飛居然為自己委屈了起來,好像自己是小媳婦兒般的委曲求全。
  「問問她——」
  依辛爸敏銳的觀察力,他直覺未烯這些年成長的過程可能不太順利。
  雖然這趟她會回來是因為她自己和她阿姨聯絡,透過阿姨才找到辛家,但辛爸心中始終有個疑問。
  這些年何以和阿姨聯絡的是未烯本人,而不是當初收養她的丁先生、丁太太?
  透過阿姨,他們只能知道,未烯從有名的貴族學校畢業了、未烯考入有名的大學、或未晴畢業了,就這些很簡單的訊息。
  除此之外,關於她的生活就像在迷霧森林中找東西,
  什麼也沒看見、摸不著。若非此次見到人,辛爸還真的懷疑,世上是否真的有「丁未烯」這個人?
  「吃蛋糕了。」辛媽得意的叫聲傳來。
  其實早在她吆喝之前,客廳中的三個男人早已聞到那種甜甜的香味散佈在空氣中。
  丁未烯捧著一壺有著濃濃香味的大吉嶺紅茶,跟在辛媽的身後滿臉含笑。「爸,于飛,吃蛋糕,喝下午茶了。」
  茶和蛋糕放在桌上,一份份的等著主人。
  「咦!你忘了叫鴻雁。」辛于飛不經意的提醒了未烯,自己很快的朝著下午茶打亮了眼睛。
  「去!去叫鴻雁過來。」
  辛媽推著她去,自己已和辛于飛不客氣的研究起哪一塊蛋糕比較大來看。
  回頭看了看正認真研究的辛媽和辛于飛,她不得已硬著頭皮,走向客廳另一頭側躺在貴妃椅上的辛鴻雁。
  他在休息嗎?站在他背後時,她還是很不安。萬一他又對她「怎麼樣」時,她該怎麼辦?
  現在所有的人都在,她又不能一直閃著他,作出太明顯的舉動。
  她輕輕地喚著:「鴻雁,起來喝下午茶。」
  丁未烯以為他會來個惡言相向或者來個相應不理,畢竟每次交集所留下的都是不太好的印象。但他幾乎是聽到地喚他的同時便轉過頭來,用一雙深黑的眸子定定的瞅著她。
  丁未烯覺得自己又要心跳加速了。
  她大概是得了心臟病,否則為何每次和鴻雁四目交接時,她便有種股臉紅心跳、口干舌燥的異常狀況?
  「鴻雁……」
  「鴻雁,還不快來。」
  丁未烯輕輕的聲音和辛媽的大嗓門幾乎重疊在一起。
  他很快坐起身,朝客廳另一頭的起居室走去。
  丁未烯跟在他身後約一步遠的距離走著。
  「還不快來嘗嘗未烯的好手藝。」
  指著桌上的糕點,辛媽和辛于飛忙得沒空理他們。
  「你做的?」
  他的目光淨是滿滿的不相信,那神情甚至有些懷疑。
  不敢再多表示些什麼,丁未烯逕自坐下,慢慢的吃著。
  辛鴻雁坐在她身旁,以一種研究的神情打量她。
  他們之間彷彿有一股奇妙的氣氛在暗潮洶湧。
  辛于飛大口吃著蛋糕、大口發言:「我覺得自從未烯來了之後,媽就變得偏心,心裡只有未烯一個人。」
  「胡說」辛媽不客氣的朝他頭重拍一記。
  原來這家人喜歡打人頭的習慣是出自遺傳。
  辛于飛戲謔地白了辛媽一眼。「還說我胡說,幸好當時只收養我一個人;要是我和未烯同是被媽收養,我和哥兩個人大概每天都要等媽偏心偏剩的才輪得到我們。」
  這番看似計較的話在辛家是常常聽到的。
  這家人愛開玩笑慣了。
  但對於丁未烯而言,這話令她尷尬不已,還以為辛于飛是真的不滿。
  她急忙的搖頭。「不是這樣的,媽只是……」
  辛媽又敲了他一記,狠狠地白了辛于飛一眼道:「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這麼會計較,我以前那麼疼你,現在多疼未烯一點兒,你就吃味了?」
  「是呀,好吃昧喲!辛于飛嘻笑地一口口吃掉半塊蛋糕。「媽偏心,重女輕男。」
  嘖!辛媽這次是真的給了他一記白眼,她憐惜地捉起了未烯的手。「可憐的未烯,年紀輕輕受了那麼多苦,我現在多疼她一些也是應該的。」
  「受苦?受什麼苦?」未烯在日本念的不都是有名的貴族學校嗎?有什麼苦好受?辛于飛不解。
  唉!辛媽有無限感歎。「自己一個人生活,日子那麼苦,當然受苦了。」
  「自己一個人生活!」這下子驚訝的人換成辛爸。
  未烯自己一個人生活?這是怎麼回事?
  「咦!?老頭兒不知道?」辛媽瞪大眼睛看著同樣瞪大雙眼看她的辛爸。
  辛爸莫名其妙的搖頭。
  辛于飛也跟著不知所云的搖頭。
  「丁先生、了太太在未烯十歲時離婚後,未烯就是自己一個人生活了!」
  辛媽說的這段話好像炸彈一樣,在辛家突然的爆炸。
  一向冷靜的辛爸聽了直瞪雙眼。
  辛于飛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
  連今天不太愛理人的辛鴻雁此時都拍起頭來,以詢問的目光看著他們。
  丁未烯真想把頭蒙起來當鴕鳥算了,她沒想到大家會有這樣的反應。
  「咦!?你們都不知道嗎?」辛媽奇怪地看著大家。
  辛爸搖頭。
  辛于飛也跟著搖頭。
  辛鴻雁在看了丁未烯許久後才緩緩地跟著搖頭。
  居然家裡的男人沒人知道這件事。
  「我可憐的未烯喲!」
  拉著丁未稀的手,辛媽戲劇化的突然演起了舞台劇,
  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道:「人家丁先生夫婦一離婚,咱們可憐的小未烯就成了名副其實的異鄉孤兒;丁先生回來台灣,丁太太也改嫁成了政要的『某夫人』,幸好她還算有良心,讓咱們未烯至少把書念完。」
  說到這裡,辛媽瞪起雙眼對著她兩個兒子,心中甚是不滿。「瞧你們這兩個小子,平日好命慣了,央你們陪媽媽去逛街都嫌煩:看看未烯,念了大學之後就要自己打工應付所有的花費,多辛苦呀!」
  辛媽拿出手帕拭著淚道:「我只要想到一個小女孩天還沒亮就得挨家挨戶送報紙,我的心就痛。一大早送報,晚上還得到拉麵店去工作,這麼辛苦的日子……早知道就不要讓未烯跟著丁先生夫婦,看看未烯這雙手……」
  她執起了未烯的手,甚是不忍心。
  辛于飛也探了探她的手後才道:「未烯的手好粗糙。」
  和他平日所見那些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嫩小姐們,一點兒也不相同。
  此情此景令了未烯難堪極了,她最怕接收到別人同情的目光。
  「我……」她想說的是:別替她感到難過了,她其實沒有大家想像中的可憐。
  她不過就是自食其力而已,和許多的留學生一樣;但是鴻雁給她的那筆錢真的是幫了她很大的忙就是了。
  辛媽突然的精神一振,很正經地告訴丁未烯:「別擔心,媽都替你買了許多的保養品,一定有辦法把這雙手弄得像其他小姐一樣的細緻,包在媽身上。」
  辛媽拍胸脯保證的樣子令大家發笑,卻讓丁未烯尷尬。
  她始終覺得不好意思接受這麼多的照顧,尤其辛鴻雁那雙冷冷的眼眸似乎正無言的嘲笑她,那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更加令她不自在。
  她偷偷的把視線調向李鴻雁的方向,果然見他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在嘲笑她。
  「真是看不出來。末烯妹妹處在那樣的環境之下,還能念到大學畢業,真是不簡單。其實何必那麼辛苦的打工呢?日本女孩不是都很流行『援助交際』嗎?找個歐吉桑上床,所有的費用不就有著落了嗎,幹什麼打工,把自己一雙手都弄粗了。」說著,辛鴻雁還不忘接過她的手搓揉一番,露出了非常惋惜的樣子。
  他的話讓丁未烯瞬間刷白了臉,被握在他手中的手猶如石化極的冰冷僵硬。
  辛鴻雁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辛媽的一記鐵沙掌重重拍在辛鴻雁頭上,讓他不由得抱頭呼痛。
  「痛!還敢叫痛!?」辛媽氣呼呼地質問他:「誰要你亂講話,什麼『援助交際』?你把未烯當成了什麼?未烯這麼可憐你還落井下石?真是太不應該!要是我們當年連未烯一起收養……」辛媽的眼淚一開閥就像水庫洩洪,
  此淚綿綿無絕期。
  「還好你沒收養她。」辛鴻雁說得很輕聲,但足以令所有的人都清楚的聽見。
  丁未烯的臉這會兒只能用瞬間死白來形容。
  她不明白,她只做錯了一次,需要鴻雁這樣殘忍的揭發嗎?
  「又在胡說些什麼?」
  這時連辛爸也看不下去,忍不住說了心愛的大兒子二句:「說來說去,末烯也算是你的妹妹,有人這樣說自己妹妹的嗎?」
  「她才不是我妹妹!」辛鴻雁忍不住吼了出來。「我才沒有未烯這個妹妹!」
  「你……你簡直是……」辛爸被他氣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辛鴻雁很不悅的轉身上樓,不一會兒便出去了。
  「他不是被禁足了還出去……」辛于飛口中含著蛋糕,看著辛鴻雁莫名其妙的舉動,納悶地自言自語。
  「鴻雁今天是吃錯藥了,平時他不是這樣子的……」
  對於他反常的舉止,辛爸和辛媽也有一肚子的納悶。
  辛鴻雁平日無論是對誰都一到風流惆儻、瀟灑俊逸的帥模樣,不論他對人的觀感如何,都能在顏面上維持著笑臉迎人的親善態度。
  但只要見到了丁末烯,他就變了!
  不是變得沉默寡言、若有所思,就是一副生悶氣不理人的模樣;只不過像今天這樣的舉動,倒還真是頭一回。
  只有了未烯知道為什麼。
  鴻雁很氣她,為她所做僅有那麼一次的錯事,氣她氣到心坎裡去了,所以他才會說,沒有她這個妹妹。一瞬間,淚水居然迷像了她的眼,她忍不住落下淚來回……
  這下子,可急壞了辛爸、辛媽和辛于飛,他們連忙七嘴八舌的安慰她。
  「鴻雁最近一定是工作太累了,才會這樣胡說八道的……老頭兒,要減輕他的工作量。」
  「不,哥今天一定是被媽禁足,火氣大沒處發,才會說到未烯頭上……」
  只有辛爸,似乎嗅出了那麼一點點不尋常的味道來,
  他看看她,想起了鴻雁,意味深長的道:「未烯,鴻雁平日不是這種會把什麼話都說出來的人,他會這樣說,表示他還是很介意你的,你別把他今天的舉止放在心上。」
  很多安慰的話語都進不了下未烯的心底,她只知道,鴻雁對於她是萬分的不諒解。
  為什麼?難道他對她的印象就只有「援助交際」嗎?
  認知到這一點,竟然令她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辛鴻雁盯著酒杯的杯緣發呆。
  在光線的照耀下,杯緣呈現出另一種不平常的色彩,彷彿有另種不一樣的世界在其中閃亮著。他也不喝酒,就是這樣膽著酒杯杯緣猛看。
  上一次他這樣做的時候是在兩年前,就是遇見了未烯的那一天晚上。
  那時,他一直在想:為什麼她會走上那條路?
  現在他想的是:為什麼偏偏就是未烯!
  他已經呆坐了好久。
  「喂!老哥!」坐旁邊的人忍不住要出聲打擾他的冥想。「找我來喝酒,怎麼一晚上沒喝幾杯,老見你在發呆?」
  這種不尋常的舉止引得和他同來的之洲忍不住要抗議:「又在想你的小美人?」
  辛鴻雁給了他一記警告的白眼,冷冷地道:「少提她。」
  之淵嘻皮笑臉的根本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何必呢?和自己過不去,想她就想她,有啥不好意思?何況現在人都住到你家裡來了,她反正又不是你妹妹,煩惱什麼!」
  「少提那兩個字。」他壞脾氣地道。
  「喔!?哪兩個字?」之洲是明知故問。他已經從辛鴻雁那兒明白事情的緣由,身為辛鴻雁的死黨哥兒們,他當然有義務為他分憂解勞。
  所以他這才益發在辛鴻雁不想說的事情上大作文章。
  「覺得有疑問就去向她問個清楚嘛!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對身體不好吧!他輕輕拿掉辛鴻雁手中的酒。
  這星期以來,天天和辛鴻雁出來「小酌」,每每送喝醉的鴻雁回家,他都懷疑這哥兒們是不是變成個酒鬼了?
  為了一個女孩,幹嘛呢?
  「我就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欺騙我的家人?她把自己說得多可憐,去打工,天未亮就去送報,這麼可憐的背景,連我都想掬一把同情淚。可是她做的卻是援助交際的事……」這要他心中如何能平?
  「你不明白就去問她,何必白尋苦惱?」之洲對他近來的行徑真可以用大惑不解來形容了。
  認識辛鴻雁這麼多年,從來也沒見他苦惱至此。
  女人在他手中哪一個不是乖得像隻貓,何嘗要他如此多費心思。
  「我怎麼問她?我根本就不相信她。」只要想起未烯,
  辛鴻雁心中沒來由的就是一股氣在心頭,氣她的欺騙。
  「喔!這就奇了,不相信她還那麼在意她?嘖嘖嘖!」之洲忍不住要搖頭歎息。
  「我就是氣……」氣什麼?辛鴻雁也不禁神思縹緲。
  「氣她上街做援助交際?」之別忍不住又要笑出聲來。
  「其實,換個角度想,那是她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犯得著你在這裡患得患失?」
  「我沒有為她患得患失!」居然這樣說他?辛鴻雁禁不住要大聲為自己辯護。
  「好好好。」欲蓋彌彰,之洲攤了攤雙手,作態同意他的話。「你沒有患得患失,那你幹嘛這星期為了她籍酒消愁?這個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只會愁更愁……」
  說著說著他接收到有人惡狠狠盯著他的目光,於是只好自動自發的閉上嘴。
  「喝你的酒,否則你真的會舉杯澆愁,愁更愁……」
  鴻雁的眼神中暗藏了一種隱藏不住的暴力慾望,令之洲望之便不敢再多有造次。
  他討好地道:「我說鴻雁,既然這丫頭還記得你是她援助交際的恩人,你又如此牽掛著這筆帳,要回來不就好了,幹嘛自己心情不好?他真想不懂辛鴻雁的心思。
  「要這筆帳回來……」辛鴻雁心中確實就是動著這個念頭沒錯,這令他有了意外的笑顏。
  「一百萬日元,真好賺,我也好想上街去撈一個像你這樣的歐吉桑。」之洲故作惋惜狀的自言自語。
  辛鴻雁笑著推了他。「去呀,你也去街上找啊!」言下之意,就是他大概可遇而不可求了。
  這人,心思變化的瞬間差距之大,真令人難以理解。
  之洲常在想,自己是如何忍受極度雙重個性的鴻雁這麼久?他真的很替那位可憐的未烯擔憂。但面對不按牌理出牌的鴻雁,任誰也幫不了她;誰知道鴻雁心中對這女孩究竟抱著什麼想法!?
  月色朦朧。
  辛鴻雁洗好澡踏入房間時,只見窗外月色朦朧不明,
  他也並不急著開燈。
  他悠哉游哉的在床邊坐下,蹺起二郎腿,一副浪蕩不羈的模樣。沉靜一會兒,他便乾脆平躺在床上,以手作枕擺出了想睡覺的姿態。
  黑暗中,有個看似緊張的身影急急的向他靠近。
  站定在他身邊後,辛鴻雁好整以暇的等著來人出聲,那人卻靜默半晌,大氣都不敢吭一下。
  他故作姿態的歎了口氣,隨即將她用力一拉,佇立在黑暗中的人便又跌落在他床上了。
  這是第幾次了?她在心中反問自己,為何老是這樣的開始?
  「未烯妹妹,這麼晚了到我房裡來等我有事嗎?」辛鴻雁性感情做的嗓音在她耳邊吐著氣。丁未烯覺得自己的心臟病大概又快發作了,等一會兒心跳加速、全身灼熱的病症又要一齊浮現了。
  「你……」她一直想要穩住自己,讓自己冷靜的說話。「請讓我起來,你這樣壓著我,我沒辦法說話……」
  她近乎求饒的懇求他。
  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而此時他輕笑的聲音像催眠一般的蠱惑著她。「要說什麼?一個女孩兒半夜到一個男人房裡能說什麼?小羊兒,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可別說是我強迫你!」
  他的話聽來,分明就沒有要放開她的打算。
  丁未烯數不清這種狀況的對話究竟是第幾次了,只是她告訴自己這次一定要冷靜。
  「你今天這樣出去,媽很擔心。」
  他又笑出聲來,還以為她要說什麼。「我媽派你來當說客?要我不難夜歸?」
  她搖搖頭,很是擔憂地道:「你這星期天天都那麼晚回來……」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我了?」他嘲諷地問她。
  頓時,一陣熱潮湧上丁未烯的臉,眼看著她又要結巴了。「我……當然不敢管你,但是……如果……」
  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辛鴻雁心中居然有一種挫折感,他不悅地低吼:「說話不准結巴。」顯然的,這句話又把膽小的丁未烯給嚇到了。
  她不安的雙眼正困惑的盯著他看。
  一向冷靜自持的辛鴻雁現在也不免心緒大亂。「有話你快說。」
  在他的命令下,未烯驚恐地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為什麼一見到我,你就生氣?」
  辛鴻雁百變的立刻一笑。「討厭你?不,你錯了,我最喜歡你了,忘了嗎?我們還有一筆帳要算呢!」
  「我知道你說的是哪一筆帳……」她很想為自己作解釋。
  察覺到他愈來愈不安分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丁未烯突然明白這樣的談話方式對她而言真的很不利,但她又想和他把話說清楚。
  「我知道你給我的那筆錢真的是個大數目,我很感激你……」她試圖和他道個明白。
  無奈辛鴻雁像見八爪章魚般的制住她讓她全身動彈不得。丁未烯覺得自己的心臟病果真又發作了,她的腦袋開始混亂,那種熟悉的灼熱感又穿透她全身。
  每當遇上辛鴻雁,她便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像現在,他的大手除去她身上的衣物後,直在她的胸前徘徊,落在她身上的細吻處處更引發她一連串的戰慄,她不由得緊緊攀著他。
  這又是怎麼回事?丁未烯只覺得自己腦袋一片空白,和辛鴻雁的接觸居然不再令她害怕,反而有所期軌。
  他又輕輕的笑了。
  他以舌尖挑逗她的耳畔頸際,不斷呼出的氣息令她迷醉,不知不覺中他們肌膚相親,在他懷中,丁未烯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辛鴻雁輕輕吻著她,以舌尖探入她口中挑逗著,他的手不住的來到未烯的下腹磨蹭,這個舉動幾乎令她瘋狂。
  她忍不住發出了輕輕的呻吟,辛鴻雁卻好似受到鼓勵一般更狂野的吻她,他們的舌頭甜蜜的打著結,丁未烯傾身讓自己和他能更緊密的貼合。
  意亂情迷使她做出了許多平日不敢想像的事來,火熱的慾望在他們倆的身上流過。
  辛鴻雁在她耳畔呢喃:「小羊兒,這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可不是我強迫你的喔!」
  這些話,沒有一個字講到丁未烯的耳朵裡,她的心裡全被辛鴻雁的熱情給全數佔滿。她情不自禁地摟緊地。
  懇求他,辛鴻雁在挑逗她許久之後,才甘心的抬起她的臀勇往直前而去。
  「痛……」這種感覺令她忍不住皺了眉頭呼出聲。
  辛鴻雁霎時愣住了。
  她竟會是處女……
  一種不敢相信的情緒讓他沒有停下正在做的事,相反的,他更加急切的想一探究竟。
  他狂熱的吻住她,讓所有呼痛的話語隱沒在他口中。
  狂野的慾望促使他加快擺動的頻率,那緊緊的束縛感及他身下全心信任的丁未烯讓他有一種得意的成就感。
  他緊了她,他讓律動的速度再加快,了未稀的呻吟逐漸變成濃重的喘息,兩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最後有無數的火花在他們體內爆炸。
  激狂的運動後,辛鴻雁汗流使背的看著懷中無力靠著他的丁未烯。
  她一定累慘了!突然升起的保護欲讓他忍不住要把她圍得緊緊的。
  想起未烯呼痛的樣子,他忍不住有一抹微笑隱淡在嘴邊。
  昨天晚歸的辛鴻雁今早居然破天荒的早起。
  正忙著吃早餐的一家人無不目瞪口呆。
  辛爸猛看表,直懷疑是不是時間有了誤差,否則晚歸的鴻雁怎可能會在如此的清晨出現?
  辛于飛直操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老哥,你昨晚失眠了?怎麼會這麼早起?」
  「失眠!?」鴻雁冷哼了一聲,挺不屑地道:「我怎麼可能會失眠?擔心你自己吧!小鬼。」
  說著他抬起頭大聲喚著:「未稀,煮個味噌湯過來。」
  她連頭都不敢回,便急忙去完成辛鴻雁的交代。
  辛媽頗不以為然地給他當頭一喝:「鴻雁,你那是什麼態度?當未曉是傭人嗎?這麼地吆喝她!?」
  他那雙乎日精明銳利的眼神此時卻顯得無辜。「吆喝她?我沒有呀!我也沒把她當傭人呀!媽,你問她,未烯,我有把你當傭人嗎?」
  被這聲音猛一喚,丁未烯害羞地回首搖頭。
  這下子辛鴻雁更加得意了。
  他耀武揚威地道:「媽,你不是把未烯當女兒嗎?我當然也把她當妹妹看羅!要妹妹煮個湯來喝是天經地義的事,不要那麼神經過敏嘛!」
  「我神經過敏?」辛媽聽了就生氣,居然用這種形容詞來形容她!「你居然說我神經過敏?」
  「沒事,沒事……」辛鴻雁一見苗頭不對,便馬上見風轉舶。「未烯,湯好了,快端過來。」
  辛媽看了為之氣結。
  這個鴻雁對未眠要不是視若無睹、當她是空氣般不存在;不然就是一副很她人骨連看都不想看的樣子;這一會兒更奇怪,對未烯的態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像在叫個親親小妹妹了!?
  「鴻雁,你今天吃錯藥了?」辛媽對他善變的態度大惑不解。
  原來她生的這個兒子居然是善變的,怪不得他今天這麼早起來。
  他沒搭理這問題,只是一個勁兒無聲的指示丁未烯端這、端那的上早餐。
  丁未烯滿心的緊張,覺得手都在發抖了。
  一大清早,她趁著還沒有人起床之際悄悄自辛鴻雁房裡回自己的房間,梳洗一番後才下接做早餐。
  她心中暗自猜想:鴻雁不知道會不會生氣?但她也顧不了他生不生氣了。她只知道,要是被辛家的人發現她是在鴻雁的床上醒來,那麼這份她視為珍寶的幸福,便將有如煙花般稍縱即逝。
  她不想破壞這份幸福的美感。
  直到見到鴻雁的態度才令她鬆了一口氣。
  幸好,他看起來和善多了,不再像之前總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吃人模樣。
  她不禁在心中寬慰自己許多。
  看她站在一旁傻笑,辛鴻雁忍不住要澆她一頭冷水。
  「站在那邊猛傻笑做什麼?不會自己坐下來吃早餐,難道還要人家餵你嗎?」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便朝丁未烯身上集中,令她一時之間既尷尬又手足無措,丑極了。
  她像個聽話的小孩子般,乖乖坐下來低頭猛吃。
  所有的人都察覺到鴻雁和未烯之間不同以往的互動關係。
  辛于飛不知死活地道:「鴻雁,你神經線接錯了?」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辛于飛便不拍死地說:「昨天下午明明還不知道生那門子的無明火,說未烯不是你妹妹,結果今天一起床就命令她煮湯給你喝!」
  「此一時彼一時也,懂不懂?」辛鴻雁語帶雙關模糊的一言以蔽之。
  辛于飛當然是有聽沒有懂,這是哪門子的歪理由?
  一家人把丁未稀害羞的態度,當成了是辛鴻雁接受她的喜悅表現,反正她本來就很害羞。
  辛鴻雁呢?男人嘛!男人心如海底針,誰會想去摸清楚。
  尤其是卅歲的男人,總是會有點睛時多雲偶陣雨的,辛家人早已見怪不怪了。
  「末烯!」
  站在房門口,辛鴻雁又在呼喚他的「未烯妹妹」了。
  這個早上真可說是他表現出對下未稀最善良的一頓早餐了,之前的臭臉全都煙消雲散。
  聞得他的呼喚,丁末烯急急忙忙的趕到。
  「我的黃領帶呢?」他籍放引她送來後,立刻把門帶上。
  這幾日的辛家家居生活,丁未烯儼然像個總管般,找不到的東西問她,她便能立刻準確無誤的說出所在。
  她很快的拿出辛鴻雁所要的黃色領帶,替他打上。
  「早上為什麼沒有叫我就自己先跑掉?」他一臉的興師問罪。
  「呃!反倒是她一臉愕然。「我怕被辛爸、辛媽看見了不……」
  他突然狠狠地吻住她之後才道:「別忘了這是你欠我的。」
  她的眼眸開始出現些許迷濛。
  「我……我沒忘……你是我的恩人……」她又開始結巴了,她好氣自己為何一見到辛鴻雁就結巴得說不出話!
  「恩人!?」他瞇著眼睛審視她。
  恩人嗎!?說是恩客還差不多!
  「我明白你心中怎麼想我的。」低著頭,她自顧自的低語,不敢回視他的反應。」
  知道嗎?才怪!他在心中悶哼了好幾聲。
  「不管你怎麼想,我都覺得你是我的恩人。你那筆錢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助我度過一個難關。昨晚的事,我也不後悔……」
  話愈說到末尾,她愈顯得囁嚅。
  「好了。」他不經意地打斷了她的話。「不過是和你睡一晚而已,哪來的那麼多話嘀嘀咕咕的。」
  他自己走了出去,準備去上班;留下一個咬緊唇。
  緊張得不知所措的了未烯僵在那裡。
  她又得罪了他嗎?為何她始終摸不清楚他的想法呢?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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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辛于飛透過落地窗看向在院子修剪花的丁未烯,心中不禁的發起愣來。
  在近距離間看到另一個自己時,應該要有什麼樣的感覺?
  未烯住進辛家來快一個月了,當初是說要來度假一個月的,結果……日曆一張張的撕去,一個月的期限竟然就在眼前了。
  一個月來未烯變了好多,若非他親眼所見,絕不會相信一個人在一個月內可以有如此大的變化。未烯初來乍到之時,像個營養不良的乾癟小孩,要不是他之前堅持做了DNA檢驗,他絕不相信這個和他看來沒有任何相像之處的人和他會是雙胞胎。
  然後,像毛蟲要蛻變成蝴蝶一般,這個月中有幾天,他又覺得未烯和他真是相像,簡直就像在照鏡子一樣;不過,雙胞胎長得像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嘛?
  現在再看未烯,又是另一種全然不同的感覺。
  她像個女人,像個婉約細緻的女人。
  他看著丁末烯,已無法用看另一個自己的心情來看待。她待他,真的像是姊姊待弟弟一般。突然之間,有一種心手相連的感覺充塞在辛于飛心中,眼前的她是他的同胞手足、和他一起被生出來的手足至親,好奇妙的一種感覺啊!
  他步出院子,蹲在整理花木的丁未烯身旁。「會累嗎?」
  薄薄的汗在她額上閃著光芒,她笑著答:「不累。我成天在家役事做,整理一下院子怎麼會累?」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他問得有些猶豫。
  一個月的假期快結束了,他這才驚覺時光飛逝,未稀竟要離開了。
  她停下手邊的工作,滿是笑意的望著他。
  「假期結束了,我得回去呀!」像個沒事人般的,她說得輕鬆又自在。
  「可是你在那裡已經沒有任何親人,回去做什麼?我才是你的親人呀!」她回答得太順暢了,反倒令他驚慌起來。
  辛于飛急切地望進她的眼眸中,他捨不得丁未烯離開。
  這個月來,他已經習慣了自己有一個雙胞胎姊姊的事實,現在又要分開他們,他覺得心中始終有一種不順暢的感覺。
  「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
  聽了這話,辛于飛有些急了。「可是,我是你弟弟呀!你想丟下我嗎?」
  丁未烯責備的目光凝視他。
  「你是我弟弟,可也是辛爸、辛媽的兒子呀!你忘了他們是多麼辛苦的養大你嗎?這種恩情是不能忘的。」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也留下來……」
  她歎了一口氣,心中有些許無奈。「其實,我從好久以前就想見你,想看看你的樣子,想知道你的生活好不好?曾經有一段時間,我還滿嫉妒你的,你知道嗎?」
  嫉妒他?辛于飛不明白。
  「因為你擁有一切,一個溫暖的家庭、和藹可親的父母、出類拔萃的兄長、許許多多的優勢,一切的一切都令我羨慕。那時候,我在學校裡常會想到另一個我的你是以什麼樣的態度在生活?」
  「很典型的村上春樹式語言。」辛于飛看著她,突然為自己長久以來從未想起過未烯而感到羞愧。
  未烯笑了出來。「日本的冬天變冷的,你知道,有時候天還沒亮我就起床去送報紙,看到家家戶戶由熟睡到醒來,想像著你是不是也在這種溫馨氣氛之下長大?那時候,坦白說我真的好嫉妒你,為什麼擁有幸福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呢?我們是同時出生的雙胞胎不是嗎?為何際遇差這麼多呢?當你在過十五歲生日的時候,我在圖書館幻想著你一定被許多的祝福、禮物和蛋糕所包圍,而我卻只能在圖書館中無助地讀著井上靖所用心寫的《澱君的一生》;那時候我常以為自己的一生也會像這個可憐的日本女人一樣,終其一生都在矛盾、爭奪和計較中度過。」
  「你恨我嗎?」看著她的神情,他卻摸不透她的思緒。
  辛于飛現在才知道,未烯心裡的想法實在比她所表現出來的多得太多,她像一顆未爆的彈藥。丁末烯笑得很平靜。「恨你?怎麼會,你是我弟弟呀!」
  咬著唇,辛于飛心中有好多思緒不知該如何表達。
  她的聲音悠悠的傳來,遙遠而空洞。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以為我會很你,於是我自暴自棄,想要做出一些放逐自我的的事情來……」她閉上雙眼,
  想起了遇上鴻雁的那一個晚上。
  「我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就遇上了影響我這一生的恩人。」她想起鴻雁意志堅定的臉部表情。「那個恩人在我人生最低潮的時候及時的拉了我一把,我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但他的一念善舉卻挽救了我的一生。」
  挽救了她的一生?辛于飛聽得既模糊又迷惑。「我不明白。」
  「你相信嗎?人對人好並不一定要有理由,縱使沒有任何理由,你依然可以對任何人好。」她的話聽來莫測高深的別有深意。
  辛于飛眨眨眼。『你是指……你的恩人?」
  丁未烯答非所問地道:「我從那時候起就決定要感謝每一個人,丁先生也好,丁太太也好,至少他們給了我名字;某先生也很好,他讓我無憂無慮的到廿歲。還有許多在我生命中出現的人,都是很好的人。」
  「包括你的恩人?」他很小心注意著丁未烯的表情,想探出些蛛絲馬跡來。
  丁未烯笑得別有深意。「我特別感謝我的恩人。」
  「那你不想再去當面謝謝他?」
  「我來到這裡以後,已經當面謝過他了。」她很含蓄地道。
  當面謝過!?辛于飛又是一頭露水了。這個恩人是誰?
  丁未烯來這裡後鮮少出門,這樣她也能遇到她生命中的恩人?滿不可思議的。
  丁未烯勤力的撥著花圃中的土,一面安然自在地道:
  「我來這裡只想看你好不好而已,不是來搶走你的幸福的。看見你很幸福的被養大,我心中好快樂,覺得這樣的人生沒有遺憾。」
  辛于飛皺著眉。聽了未烯這樣說,好像分別後不會再見似的,他不喜歡這種說法。
  「我不是怕你搶走我的幸福。我只是覺得你只有一個人,回日本也實在沒什麼意思,何不就乾脆和我們一起住下來?如果你不想和爸媽住也沒關係,我有工作,養得起你,我們可以一起住。你是我的姊姊,我有照顧你的義務。當我知道你那些一年受的苦時我心中很難受。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個養尊處代的大小姐……」
  他沒法不去那樣想,畢竟他所得知的訊息都是諸如此類的消息。
  「你想要我留下來和你一起住?」丁未烯有些懷疑自己所聽到的。「你不會認為我是來搶走你的幸福的?」
  畢竟之前不久,她還曾親耳聽見辛于飛抱怨辛媽偏心,整個心都偏到她身上,為此她還深感不安妮!
  辛于飛臉有些紅。「你別說傻話了!你是我姊姊,怎麼會搶走我的幸福?我知道我之前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你別怪我。你一來,媽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我難免會嫉妒嘛!你就當我在開玩笑好了!記得我小時候,媽疼我,哥也是一樣疼我,他從來沒有因為我不是他親弟弟而討厭我。既然哥都可以如此寬容的待我,你是我雙胞胎的親姊姊,我又如何能嫉妒你?」
  丁未烯一陣激動,忍不住上前抱住辛于飛。
  生平第一遭,辛于飛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瞭解未烯心中的激動,這算不算雙胞胎之間的心有靈犀?面對另一個自己怎麼可以有嫉妒的情緒呢?
  「你就留下來吧!媽一定很希望有你陪她作伴。我今天就把這件事告訴爸媽,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丁末烯心中有些慚愧。
  是她自己心眼太小,還以為于飛會怕她搶走他的幸福而不喜歡她。
  事實證明她太多慮了!于飛和鴻雁一樣,都是有著大度量的人。
  辛鴻雁真的是有大度量的人嗎?
  本來了未烯心中所持的是肯定的答案;但在辛于飛把希望她留下的話公佈之後,她就開始為自己的認知起了懷疑。
  「未烯要留下來!?」
  最為喜出望外的莫過於辛媽了,她高興的拉著了未烯不放。「我本來就很希望未烯能夠留下來,這真是太好了。」長久以來,她想要有個女兒的心願總算夙願以償。
  「媽,你又開始偏心了。」辛于飛故作惋惜狀的公開「指責」辛媽的不公平。
  辛媽不由得笑罵:「死孩子,和未烯吃什麼醋?媽疼未烯、也疼你和鴻雁呀!只不過你們三個男人一天到晚在外忙碌,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可以和我作伴的人,當然要好好疼疼她嘛!」說著又拉起了未烯,再三親熱。
  雖然明知辛于飛說的都是玩笑話,丁末烯還是有些不自在,她怕自己會引起豐于飛和辛鴻雁的不滿。
  辛于飛嘻皮笑臉的和辛媽抬槓令她放下好一大片牽掛的心,她的目光偷偷調向鴻雁卻突然驚覺,不知何時他早已拿他那雙彷彿可以穿透人的目光審視的在她身上流連,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還存在著些許譏諷和不屑。
  在這種目光的探照下,丁未烯的心沒來由地慌了起來。
  鴻雁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是不要她留下來嗎?
  還是……
  她的心被那眼神所牽扯,揪一下、沒一下的跳著,甚是忐忑不安。
  為什麼?她居然會如此在意鴻雁對她的看法?
  丁未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長久以來,她一直都能不理會任何人的目光,也不在意其他人對她的看法;
  曾幾何時,她居然重視起辛家人對她的觀感,更甚者,她非常在意鴻雁是以一種什麼想法在看待她。
  這是怎麼回事?她居然迷失在這眼神中,困惑不已。
  「你的動作倒是很快呀!」
  躺在床上遲遲未睡的丁未烯才聽到這句話,便立刻由床上坐起。
  即使身處黑暗中,她還是可以很明確的肯定,這個無聲無息進入她房中、並莫名其妙丟下這句話的人一定是鴻雁沒錯。
  她的眼睛在暗夜中逐漸顯得更加清楚分明。
  他大刺刺地往床邊一坐,兩眼直勾勾的探進她絲毫沒有睡意的眼眸中。
  「你為什麼想留下來?是想從于飛那裡得到什麼嗎?還是……你有了更大的目標?」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她不笨,她完全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麼。
  辛鴻雁笑出來。「未烯妹妹不簡單喲!很會迷糊裝傻,假扮一個乖乖女喲!」
  這話令丁未烯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從你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家庭的溫暖。」她只不過想要享受一些沒有感受過的家庭溫暖,難道這樣也算賞心嗎?
  「家庭溫暖?」他那好看的面容此刻像聽見笑話般殘忍地譏誚著。「你的意思是你都沒感受過任何家庭溫暖嗎?我還以為丁先生、丁太太以前是那麼地疼愛你,還送你進名門貴族學校唸書,原來在你心中,根本不把他們對你的好當作是一種幸福、一種溫暖?」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急地想替自己解釋。
  辛鴻雁根本不理會她的反應,仍舊自顧自地道:
  「嘖,真可惜了丁先生、丁太太收養你的一片苦心,原來你就是那種可以為了眼前的利益而將一切阻礙全都掃除的人!」
  她不可思議地愣住。這種話居然出自辛鴻雁的口中!
  「原來,在你心底,就是這樣看待我?」在經過了那夜之後,頭一遭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冷好冷,冷得幾乎要發抖,像飄搖在寒風中那碩果僅存的枯葉。
  「怎樣看你,你在乎嗎?」他握緊了她的下巴,強迫她的目光與他交會。
  那雙明亮星燦的眼眸中閃耀著嫌惡及鄙棄的光芒,
  丁未烯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一個眼神就可以令人無地自容。
  她多想告訴辛鴻雁。她在乎,在乎他如何看待她。
  正確來說,她最在乎的人就是辛鴻雁了,但是為何他總是用如此傷人的態度來對待她?
  她也希望他能像對待于飛那樣地待她呀!
  「你認為我在不在乎?」她心傷的反問他。「我也希望你能像對待于飛般的對待我,有錯嗎?」
  「像于飛一樣?」他不客氣地哈哈大笑。
  這種嘲笑的舉動深深地傷了丁未烯脆弱而敏感的心靈,她真的不知道,難道自己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也算是過分嗎?
  他的眼神霎時變得嚴肅而又冷漠地明白告訴她:「我和于飛從小一起長大,除了血緣上不是親兄弟之外,其它任何一方面來說,他都是我『唯一』的弟弟。」他的口氣重重地在「唯一」這個字眼上加強。
  在此時,丁未烯對他或者心裡還偷偷藏有一份不明朗的特殊感受,但在聽他下一句話的同時,她就知道,
  自己在他心中,是永遠也不可能和辛于飛放在同一個天秤之上的。
  因為,辛鴻雁就用他那雙銳利而不屑的星燦雙眸明明白白、殘忍地告訴她:
  「在我眼裡,于飛永遠是我弟弟;而你,一個外來的人,我絕不允許你搶走我的風采,更不會讓你有傷害于飛的機會。」
  「我傷害于飛?我怎麼會傷害他?他是我在世上最親的人了,我怎麼可能會傷害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麼大的一項罪名扣在她頭上,教她如何承受?
  辛鴻雁冷冷一笑,又恢復他一貫地對人愛理不理的態度。「如果他知道你以前做過援助交際,你想他會怎麼想?你以為在我母親身上下功夫就可以名正言順住進我家取代于飛在家人心目中的地位嗎?」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她覺得真是委屈極了。
  「沒有嗎?」他壓根兒不相信。「如果沒有,依你那眼中只有金錢享受的個性,怎會委屈自己待在我家終日做個無所事事的閒人,閒暇余時還得應付我媽,真是辛苦你了。」他翻眼朝上,明白地表現出不屑她的樣子。
  她的心好像插上了千百把刀。
  原來,在辛鴻雁眼中,她就是那種只重視物質享受,連自己親弟弟的幸福都可以搶來的一個唯利是圖的女人。
  她好替自己感到悲哀。在他眼中,她居然是這樣的人。
  她不想再去理他,太多的傷心讓她無心也無力再替自己多做解釋。
  「隨便你怎麼想吧!反正我再如何的為自己解釋你也不會相信,你早就把我貼上標籤了。」
  突然之間,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似的,她覺得自己好無力。
  懶得再去想自己在他眼中有多麼的不堪,懶得再去和他計較他有多大的誤會,倔強的性格使她連再多說一句解釋的話都嫌累贅。
  「夜深了,你請回自己房間吧!」丁未烯無力地下了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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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辛鴻雁坐在床畔,藉著窗外的月光細細地看著丁未烯,心中無限思量。
  他愛她嗎?
  他不知道。
  不知道心中一直惦記著她、思想著她、關心她的一言一語、想念她的一顰一笑是不是就叫作愛她?只知道,不知何時開始,未烯已經佔滿他心頭的全部。
  好可怕的認知呀!
  因為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不時的找她麻煩,欺負她……偏偏她毫無個性的逆來順受,每每令他想發部罵人。他幾乎是強要了她,為何未暗不生氣呢?她真的只把他當思人看嗎?只為了報恩嗎?為了報恩,誰都可以嗎?
  他無法理解,真的無法理解。
  他的手細細的在丁未烯臉上輕撫,她突然間如受驚嚇的張大眼睛,驚慌的四處張望。
  「鴻雁。」發現是他後,未烯很明顯的放輕鬆。「這麼晚了才回來?」她注意到他依然身著稍早出門前安的衣服。
  「不晚,今天是很早回來。」他難得對她幽默。
  「很早!?」她有些疑惑。「是天亮了嗎?」否則依辛鴻雁的個性,要他很早回來?等隔天一大早吧!這樣最「早」了。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離天亮還久哩!現在才接近午夜。」他逕自脫下衣物後躺在她身邊。
  面對他的舉動,丁未烯有說不出的困惑。鴻雁又怎麼了?
  之前不是氣她氣得直跳腳嗎?現在又開始「西線無戰事」了?
  他伸手輓近她,細細吸吮她身上的氣味,在她耳畔吐氣呢前:「沒事的,你睡吧!我只想這樣抱著你睡罷了!」
  他的溫柔很容易攻下辛未烯的心房,讓她對他臣服。
  依偎在他懷中,辛未烯頭一遭覺得自己也可以是如此無憂無慮而備受疼寵的。
  她很快的放鬆自己又重進睡夢中。
  這一夜,她夢中有辛鴻雁,有他的溫柔。
  第一次,他夢中有了未烯,她笑得如陽光燦爛。
  好多的頭一遭在這段時間中出現在了未烯的生活中。
  第一次,她毫不設防的睡覺區到自然醒,沒有任何壓力的,一醒來就望進了一對笑意濃情的眼眸中,一瞬間,她還以為這一切都還在夢中。
  「醒了?」
  很出丁未烯意外,他的口吻竟然如此的親切,讓她深覺受寵若驚。
  她輕輕地掙扎,想掙出他的懷抱,卻沒想到被他反壓得更緊。
  他是怎麼了?
  習慣於他一向陰暗不定的氣象脾氣,突然之間他又變了,變得和藹可親,像昨夜一樣,像夢中一樣,這如何令她不納悶?
  她睜眼晶晶亮亮的看著他,滿是困惑。
  辛鴻雁讀出了她的心事。
  他輕輕的笑出了聲,這更是丁未烯大吃一驚。
  鴻雁會笑!?
  他居然會笑!?她還以為他在她面前只會冷笑嘲諷。
  或著暗時多雲偶陣雨的羞辱她,不理她哩!
  「你笑了?」這是一句肯定的疑問句。
  他哼一聲,不覺得有什麼稀奇,笑意依舊在他臉上。
  「我沒有在你面前笑過嗎?」
  她回想了一下,慢慢的搖頭。
  印象中,鴻雁每次見到她情緒都不太好,沒發脾氣甩頭走人就不錯了,更何況笑?
  他又笑了,接著端起她的險給了她一記溫柔的早安吻。
  就是這個吻幾乎讓未烯閃失了神。
  第一次,辛鴻雁是不帶佔有性或處罰意味的吻她,真的是溫柔的親吻她,這樣突如其來不尋常的舉動讓她不自覺的撫著雙唇,滿心疑惑的問:「你怎麼了?」他病了嗎?
  「你覺得很奇怪嗎?」他很好笑的問她。
  丁未烯猛點頭。
  辛鴻雁不得不在心中檢討自己,看他把未烯嚇成什麼樣子?
  這些舉動是他對週遭每一位小姐「應酬」時的基本禮貌,在未烯眼中卻成了像天方夜譚般的不可思議,看來他之前真的是對她很凶。
  「我們倆以後都這樣和平的相處,好不好?」
  他的一句簡單問話,又再一次的令丁未烯驚異。
  鴻雁……他居然……主動開口要和她「和平相處」,
  這不是在做夢吧!?
  「你很怕我嗎?」
  她的一時來不及反應令他有些懊惱。「不要怕我,永遠都不要怕我,人要誠實而勇敢的去面對自己的內心。我和你一樣,沒什麼好怕的,所以不要怕我。」
  她怔怔然的凝望他,以為自己如聞聖音般的不可思議。
  他再一次端起她的臉,重重的吻落在她的唇,熾熱交纏,丁未烯不禁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想要再多希求一些得之不易的溫柔;她溫柔的回應;讓辛鴻雁如同受到鼓舞一般更加貼近她的身子。
  熱力持續在兩人之中擴散,丁未烯對這突然的溫柔顯得不知所措。
  辛鴻雁的熱吻落在她的全身上下,讓她揚起一種無以名之的熱情。
  他頭一次熱烈的向她表示出他的熱情,失控的情愫足堪焚燒兩人的理智。
  這一次,沒有強迫與羞辱、沒有壓迫性的強佔與受委屈的無措,兩人完全沉浸在甜蜜的濃情中。
  「說你不怕我,永遠也不怕我。」他想要她的保證,證明兩人的情事不是只有他單方面的強迫她。
  「我不怕你。」靠在他身上,丁未烯的每一個吐氣在他身上都有著莫大的誘惑。
  辛鴻雁覺得自己情慾的自制力忍到了極點,幾乎要爆破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讓他產生如此激昂的情感。
  他幾乎有一股衝動想把未烯揉進體內。
  原來,真誠的面對自己的情感之後才知道,濃情居然如此熱烈而深切,讓他完全不自知。
  「我喜歡你常對我笑。」她羞怯地道出了心中的話。
  辛鴻雁愉悅地再度在她臉上灑下細吻。「一定。」他給了她一個堅定無比的承諾。
  「媽——」
  辛于飛很難得的,自己一個人對著母親發愣。
  辛媽忙著插自己的花,心不在焉的陪著說話。
  「媽」
  于飛最厲害的地方是,明知辛媽的心思壓根兒不放在他身上,他依然有辦法把身為小兒子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至,使人不能忽略他。
  「媽」
  他第三次用哀怨的神情瞅著他母親。
  辛媽在插完一盆花後,滿意的檢查再三,最後才把注意力放在這個小兒子身上。
  「你無聊了?沒人可約了?總算想起老太太我?」辛媽打起他的落單。
  「又被放鴿子?」
  辛于飛這時候完全不顧他帥哥、美男子的形象,一瞼氣鼓鼓地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何時出去的。」
  辛媽笑得很得意。「好酸的說話口氣,好像沒跟上是別人不對似的。」
  辛于飛很不平地大聲抗議:「媽!這個月以來,哥和未烯每次都出雙人對的,你不擔心嗎?」
  辛媽敲了他的頭。「有什麼好擔心的,傻兒子,擔心你自己吧!」
  他撫著頭,滿心的不平衡。「哥和未烯,孤男寡女的。」
  「酸葡萄心理。」辛媽難得有機會消遣他,今天可得抓住機會,卯起來好好的取笑他一番。「鴻雁和未烯在一起有什麼好擔心的?反正男未婚、女未嫁。」
  要是鴻雁真能娶未烯,她心裡才真的高興呢!
  但這話卻把辛于飛給嚇了一大跳。「媽,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太可怕了!一個是哥,一個是我姊姊,萬一兩人……」他的手勢隨著腦袋思想胡亂比劃一通。
  這個動作令辛媽白了他一眼。「他們兩個又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可是……」可是辛于飛就是覺得很不對勁。「媽,你不覺得有些事很奇怪?之前,哥不知在生什麼氣,每次看到未烯就是一副想要掐死她的樣子,凶得要命,還三不五時的在言語上刺激她,找她麻煩;這下可好了,
  前嫌盡釋,兩個人居然雨過天晴了?」
  原來這就是辛于飛覺得莫名其妙的地方。
  為什麼他還弄不清楚兩人在不愉快些什麼,那兩人就雨過天晴了?那他辛于飛如此這般的關心舉動豈不有些白癡、多管閒事?
  辛媽朝他狠狠瞪了一眼,立刻讓辛于飛又回復乖兒子的優良形象。;
  「鴻雁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你這愣小子可別去興風作浪。你想想,鴻雁對哪個小姐不是溫柔有禮、極有紳士風度?唯獨之前,每次一看到未烯就一副恨不得要把她拆吃人腹的神經現象,現在總算正常了一些,能夠用一種文明人的態度來相互對待,你這傻小子可別又不懂事的去搬弄是非。」
  辛媽不只口頭上告誡他,更用眼神警告他,嚇得辛于飛心中的酸葡萄心理一時間立刻消失,只剩下一些在餘波蕩漾。
  「媽,即使如此,那他們兩人也犯不著成天出雙人對的,太奇怪了吧!?」
  辛媽聽這口氣就知道是有人因受了冷落,有些吃醋了。
  她淡淡地道:「未烯想利用有空的時候去學點東西,我是要鴻雁順道送她去。」
  「順道?」他驚叫:「我看是順便繞道吧!?我每天都很閒,為什麼媽沒叫我順道送未烯去這裡去那裡?媽分明是偏心。」說完,他彷彿又一肚子氣。
  辛媽忍不住的又敲了他的腦袋。
  「好呀!傻小子,這下你總算自己招認了吧!你每天都閒閒的,媽媽我要去那裡央你開一程路,你總有理由三推四辭的都不去。這下子自己招認了,成天閒著沒事,還敢指責媽媽我偏心?我看我是偏心你,太少叫你跑腿,你自己皮在癢。」
  辛媽一叉起腰數落辛于飛,他心中就暗自叫苦連天。
  「媽,我只不過想多和姊姊在一起……」他討好地求饒,再不求饒只怕媽一念下去,幾個小時念不完的。
  「咦!?你不是成天都只惦記著工作,捨不得放假休息的嗎?」
  辛媽不客氣的點破他,讓他只能嘿嘿的訕笑著。
  又被識破了!
  「想搶你哥哥司機的工作?那簡單,再找些事給他做不就好了。」
  「找事給哥做?」辛于飛真的覺得媽愈活愈回去了,哪有弟弟指揮哥哥,部屬派事給上司做的道理?
  「譬如說,年底表演時要鴻雁上台……」
  辛媽不懷好意的提醒著。
  向來太過精明能幹的兩個兒子一直是她最想捉弄的人選,去年成功的設計了于飛,今年沒有理由讓鴻雁落跑。
  辛于飛心有靈犀的很快接收到了辛媽的暗示,他心中得意的朝她好笑……
  今年有好戲瞧了。
  辛鴻雁心中詛咒這個晚會。
  雖然他是公司的重要主管之一,但他仍然對這種晚會有滿腔滿腹的不以為然。原因很簡單,因為今年輪到他要扮女裝上台。
  「取悅員工是一級主管在年終時必須做的事。」去他的取悅員工。
  就為了辛爸的這一個想法,慰勞員工一年的辛苦,所以他必須粉墨登場,把自己平日風流惆悅的美男子形象都犧牲掉。
  扮演什麼楊貴妃!
  幫他穿衣打扮的那些女職員,個個的神情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般的歷骨而可怕;更恐怖的是要他穿上薄如蟬翼的薄紗古裝。
  把他打死吧!
  他打從心裡不相信古代楊貴妃穿的是這種近乎透明的窗簾布,更恐怖的是要他穿上內衣。
  輕薄透明的紗衣內穿著女性內農,他辛鴻雁的一世英名就得毀在這裡了。
  「協理,這是我特地從家裡帶來的新內衣,讓你穿在裡面。」
  看了一眼後,我的媽呀!辛鴻雁心中哀號著。
  這些女人美其名為他打扮,實在是對著他猛流口水。
  那個小姐到底是哪一個部門的?竟要他穿那種女生內衣?
  這萬一在晚會上被『拍照存證」,他還要不要做人?
  他露出了顯性感撩人的笑容。「各位小姐辛苦了,離開演時間還早,我先去拍根煙。」
  語畢,他立即閃人躲到一旁打電話回家求救。
  丁未烯莫名其妙的帶著一件內衣和辛媽一齊到公司。
  「今天正好可以見見公司的人,順便看看年終晚會的表演,今年是輪到鴻雁要上台。」辛媽解釋著說道。
  鴻雁上台表演?好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啊!
  她還是想不透這和鴻雁要她帶一件內衣來究竟有何關聯?
  走進會場後,氣氛是出乎意料的熱鬧,讓丁未烯也不覺得被感染了。
  「未烯。」
  辛于飛得意的招呼她。「哥要的東西呢?」
  她很快將東西送上。
  「走吧!帶你去看好戲。」辛于飛別有深意的笑容中有著得意的戲誰,丁未烯不明所以的跟著他。最後看見辛鴻雁披著長袍在一分吸煙。
  「老哥。」
  他的一喊讓辛鴻雁嚇了一大跳,尤其在見到丁未烯後更是大吃一驚。「未烯也來了?」
  沒想到今天這種場面竟然會被未烯看見,太令人尷尬了。
  想著想著,辛鴻雁心中竟然也不自在了起來。
  「老哥,東西在裡面。」辛于飛不懷好意的好笑著。
  看到那個笑容,辛鴻雁就想打人。
  「帶內衣來要做什麼?」
  光是看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還是令丁未烯丈二金剛換不著頭腦,一頭露水。
  辛于飛「偷偷地」對著丁未烯道:「今天哥要扮演性感的楊貴妃喲!」
  「性感的楊貴妃?」
  丁未烯被這句話結結實實的嚇一跳。
  鴻雁要扮演楊貴妃?這怎麼可能!?她實在想像不出那會是什麼樣子……但見鴻雁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樣……
  「所以他才必須穿你的內衣。」
  「呃!」丁未烯紅了臉,不明白辛于飛所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辛于飛忍不住哈哈大笑:「為了哥今晚要扮演性感誘人的楊貴妃,他所要穿的貼身內衣足足有廿幾個小姐自願提供,現在正為了不知該穿誰的才好,那一群女人快打起來了;另一方面還有人要出價買哥今天穿過的內衣,現在叫到一件五千了。」
  辛于飛得意洋洋的仔細散佈他從各方得來的許多大八卦,惹得辛鴻雁不斷的送他白眼,連丁未烯也忍不住想笑。
  「別聽他廢話了。」辛鴻雁攬著她,像是一件極其自然的事一般。「你待會兒就來幫我的忙,我怕死了那群女人,唯恐自己會被她們的目光給強暴了。」
  丁未稀輕輕的笑著。「我從不知道你會怕女人。」
  「我怕喔!怕得要命。」他的聲音抖顫了起來。
  想到那一群為了他該穿誰的內衣而吵得不可開交的女人,就令他頭脹得幾乎要炸掉。
  他在心中深深的、暗自地感謝、感謝未烯不是和那群女人一樣的其中之一。
  「我穿你的內衣就不必讓那群女人吵翻了天,更不必為了事後內衣該賣給誰而得再看一次的女人大戰。」
  說實在的,辛鴻雁光是想到就起雞皮疙瘩;另一方面辛于飛則是感到好可惜,可惜少了一場好戲可以看。
  直到節目表演開始,丁未烯才知道原來公司裡高級主管慰問員工一年辛勞的方式,便是竭盡所能的取悅大家。
  辛鴻雁的楊貴妃裝扮令全場驚艷,口哨聲、尖叫聲不斷。
  平日是公司風流才子的協理今朝粉墨一登場,果然是不同凡響。
  他女裝的柔媚幾乎個全場瘋狂,但他驚悚的薄紗中穿著一套女性內衣才真正令全場尖叫,多少人在猜著是誰這麼幸運,可以令風流協理穿上了她的內衣。
  辛鴻雁的一曲「王昭君」瘋狂了全場,也燃起了晚會的氣氛,所有人都陷入一種瘋狂的尖叫及呼喊聲中;在這其間,丁未烯以為自己會被這些巨大的聲響給震聾了。
  就當所有的人為了鴻雁的表演而瘋狂、而聲嘶力竭之時,有一雙難以置信的目光落在丁未烯身上,定定的。幾乎不敢相信的打量了她許久、許久,之後那人才用幾乎控制不住、顫抖的雙手,搭在了未暗的肩上。
  在眾人的瘋狂叫聲中,丁未烯好奇地回頭看看是誰搭上了她的肩。
  這一回首,連丁未烯也呆愣了。
  「未烯——」這男人以為離開了日本之後,他再也見不到天真可愛的小未烯了。
  「爸爸——」丁未烯怎麼樣也沒有想到,在辛爸公司的年終晚會中,竟會遇見養了她多年的丁爸爸——她的養父。
  人聲沸騰,他們這一對養父女再見,任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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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下了場,眼看又是一大群趨迎而來的女人爭先恐後的要幫他換裝,嚇得他只好趕緊一邊陪著笑臉拒絕,另一邊用眼色要辛于飛去把未烯給找來。
  辛鴻雁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的覺得自己需要未烯。
  他覺得如果未烯再不來,他真的會被這些女人給吞了、剝了。
  「未烯,未烯。」
  當辛于飛喘吁吁的找到她時,她已經和丁先生談了有好一會兒。
  後來的辛于飛在插入談話時,便明顯的感覺氣氛不一樣。「未烯,哥在找你。」
  雖然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是辛于飛心中就是覺得奇怪,未烯和這位「歐吉桑」的熟悉程度似乎頗不尋常。
  「我馬上就去。」
  回答了他,丁未烯接過了丁先生的名片,萬分不捨的望著他。
  縱然已是無緣的父女,但丁先生畢竟是給了她名字的養父,她對他仍舊有一份親情在。
  「未烯,如果有事就來找我,別客氣。」丁先生殷切的叮嚀著,幾乎要讓她紅了眼眶。
  她依依不捨的跟著辛于飛走,心思卻始終還沒有完全收回來。
  辛于飛不喜歡她這個樣子,他也很明白地問:「未烯,他是誰?」
  「他……」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如何介紹這位「前養父」,只好很敷衍地回答:「沒什麼,只不過就是一個舊識而且。」
  至少,在這麼多年之後,會見到了先生對她而言,是一種完全的出乎意料之外。
  「未烯,爸爸、媽媽和鴻雁現在都非常重視你,你可別做出任何會令他們傷心的事來。」于飛別有深意的提醒她。
  剛才那一刻,未烯彷彿離他好遠好遠,就像是個陌生人一樣,那種感覺今辛于飛非常非常不舒服。
  未烯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
  尤其是鴻雁最近對待她的態度,好不容易才有了良性的轉變,她自然是非常的珍惜,更不希望有任何人去破壞這一種得之不易的轉變。
  她抬起臉,對著辛于飛露出燦爛的嫣然一笑。「我們趕快去看鴻雁吧!」
  他們要是再晚一點到,只怕辛鴻雁等到眼欲穿,骨化石了也要發脾氣。
  「他果然脾氣不太好。」丁未烯在心中想著。
  「未烯,你跑哪兒去了,快來幫我的忙。」
  他不客氣地對著她大吼,全然不像平日在辦公室那溫和的謙謙君子。
  「老哥等太久,火大了。」辛于飛很識時務的在了未烯的耳畔提醒著。
  「我知道。」她自認還沒有反應那麼遲鈍,鈍到連辛鴻雁在生氣都看不出來。
  其實丁未稀還覺得自己開始有些像辛鴻雁肚子裡的蛔蟲,因為他只要一生氣她馬上就知道。
  沒辦法,因為他的脾氣總是衝著她發作。
  受不了人到了還動作慢吞吞的了未烯,辛鴻雁迫不及待的把她拉進了更衣室。「快來幫我卸妝,還有把這身恐怖的衣服換下來。」
  他在她耳際的呢喃引來許多的不滿聲浪與嫉妒眼神。
  如果眼神可以是一把劍,丁未烯只怕自己此刻早已被千刀萬別、五馬分屍了。
  「別發呆了,快點給我進來。」
  他一面擺臉色喝斥她的神遊,另一方面又不忘陪著笑臉安撫外面熱心的小姐們。
  「各位美麗的小姐們,請先行回會場上欣賞節目及用餐吧!這裡有她幫忙就行了。」
  說畢,他急驚風似的關上休息室的門。
  「她是誰?」
  質問的聲音此起彼落,大有不服氣的態勢,辛于飛不想在這個問題上作出任何表態,於是悄悄地溜掉。
  一個是他的哥哥。
  一個是他的姊姊。
  可是這兩個人卻不是兄妹。非但如此,以前兩個人是波濤洶湧、暗潮起伏,現在卻呈現不明朗的曖昧。
  他辛于飛又不是今天才出世的,哪有膽子去管辛鴻雁的閒事?更逞論回答任何有關他的私事,所以他——
  溜了。
  她幫辛鴻雁將薄如蟬翼的輕紗脫下,頓時,他良好的體格出現在她眼前。
  像是會吸住人家目光一般的,未烯不敢直視他的身體,而且被鴻雁太富吸引力的身材給羞得到過頭去。
  「膽小鬼。」
  一察覺她的窘狀,他就迫不及待的嘲笑她。他固執的執起她的臉質問:「為什麼不敢看我的身體?」
  他愈是這樣問,她愈是無法回答。
  「你怕看見我的身體?」他直接地嘲笑她的膽小。
  「我不是怕。」為了表示她不是懦弱或膽小,她只能用如此的話語搪塞他。
  「你不怕我?那就新鮮了,既然不怕,為什麼臉紅?」
  他故意很有趣地盯著她因害羞而漲紅的臉問著。
  丁末烯覺得他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要追得她無地自容,然後他就很得意。
  「過來幫我卸妝。」
  他又一道命令下來,丁未烯只能細細為他將臉上的胭脂色彩逐一除去。
  她在怕他嗎?
  丁未烯為他卸妝的手輕輕顫抖著。
  她手指上的幽香傳人他的嗅覺引發他一陣不可抗拒的戰慄,辛鴻雁知道自己細微的神經被她的一舉手一投足深深牽引著,他吸了一口氣。
  「為什麼發抖?」
  丁未烯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這麼容易就被辛鴻雁給看透,或者說他太敏感、太仔細了,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精明的眼眸。
  連手指顫抖這麼細微的小事他也處處洞悉?
  「我……不太會化妝,也不會卸妝,怕你會不舒服……」她想命令自己要冷靜、要穩重,怎奈不聽話的手一直發抖,更是洩露出她內心中的不安與緊張。
  辛鴻雁撤微嘴露出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
  這分明是她的推托之詞。
  「我就說你是膽小鬼,不敢誠實的面對自己。」他淡淡的看著她,卻不減話中的嘲諷。
  丁未烯明知他說的話是有幾分的真實性,卻忍不住的要反駁:「我不是膽小鬼,我對自己一向都很是誠實的。」
  「是嗎?」瞅著她,辛鴻雁又再度對她因出那種好像
  知道天下事的表情,要笑不笑的把視線集中在她身上。
  「你說你誠實?」
  看他那表情,丁未烯就已經猜到他一定又不知要問什麼奇怪的問題來為難她。
  這又是一項辛鴻雁最近與平日不同之處。
  他那令人捉摸不定的想法及行事步調,常常弄得丁未烯不知所措,料不出他的下一步。
  就像現在,她只能靜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你說你誠實?那好,告訴我,對於我每天夜裡到你房中過夜,你有何看法?」
  就知道!
  他簡單的三兩句話便立刻讓丁未烯紅著臉、半天不言不語,最後只能回他道:「無可奉告。」
  他哈哈大笑,再次不客氣地嘲弄她:「無可奉告!?是膽小不敢說吧!我印象中你似乎還挺喜歡——」
  「辛鴻雁。」頭一遭,她臉紅耳赤的連名帶姓叫他。
  「你別胡鬧了,淨說些怪腔怪調的話……」
  哈哈哈!
  他又是一陣大笑爆出。「怪腔怪調,你認為我所說的話是怪勝怪調?」他又用那一雙會放電的眼睛,深深的瞅著她。「丁未烯,你不誠實,你對自己非常的不誠實喔!」
  他那戲謔的近乎嘲笑的語氣把丁未烯惹火了。「我沒有不誠實,相反的,我對我自己非常的誠實……」誠實到知道自己對他有一種欲罷不能的感情,不由自主的牽動著她。
  但面對著辛鴻雁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她立刻的感到情怯,她不敢……她沒有勇氣在辛鴻雁的面前勇敢地表達出她心中真實的想法。
  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丁未烯抬起眼眸與他對視。
  「你誠實嗎?誠實的敢說出喜歡和我在一起嗎?敢誠實的說我們之間的事是兩情相悅、心甘情願的嗎?」
  未烯迷失在他那勾魂攝魄的眼眸中,就差那麼一點幾乎要脫口而出了。
  辛鴻雁哼哼地冷笑了二聲道:「小未烯,你如果不是對自己不夠誠實。就是不夠瞭解自己。」
  猛地放開她後,他逕自去洗臉,洗淨一臉的胭脂鉛華。
  丁未烯茫茫然的仁立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呆愣。
  她不誠實嗎?
  她不瞭解自己嗎?
  疑惑充塞在她心中。
  看著辛鴻雁的舉手投足之於她而言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不!她肯定的告訴自己,她是誠實的,她是瞭解自己的,而且是非常的瞭解自己。
  她沒有逃避自己的心意,沒有故意忽視自己對鴻雁的感覺,是鴻雁自己……
  她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是鴻雁自己對自己不夠瞭解,不夠誠實。
  雖然她始終摸不透鴻雁對待她究竟是持著什麼樣的看法,但是……如果連鴻雁自己都不肯坦誠面對自己的心,那這個結又該由誰來才解得開?
  整個晚會當中,辛鴻雁始終把丁未烯帶在他身邊,兩人身影相依是那麼地理所當然。
  看著辛鴻雁和丁未烯的身影滿場飄動,辛于飛忍不住揪著辛媽嘀咕者悄悄話:
  「媽,你看哥和未烯是不是那麼地相配?」
  「廢話!那還用說,憑媽媽我如此敏銳的觀察力,早就知道他們是很速配的一對了。」辛媽得意的不落人後,非得在此時此刻表現出自己的先知灼見,否則豈不要遭小兒子笑話?
  「想不到,老哥乎日對未烯的態度是那麼地稀奇古怪,也有改變的時候?」辛于飛嘖嘖稱奇,直歎不可思議。
  「這個呀!就像小學生遇上了喜歡的小女生的時候,一定要藏她書包、拉她小辮子、掀她小裙子來引起小女生注意是一樣的道理。你想,如果鴻雁和你一樣每天見了未曉就只會便笑,那未烯怎麼會去注意他?」
  辛于飛以充滿讚歎不可思議的神態拱手佩服媽媽。
  「媽,你真是超級心理學家,比半仙還厲害,連這樣的事都分析得出來。」
  「當然,鴻雁是我生的,我若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辛媽洋洋得意的樣子令辛于飛想偷笑。
  他佯裝受傷地道:「媽,鴻雁是你生的,所以你事事洞悉;那我呢?我不是你生的耶!」
  他那一股滿是創痛的模樣讓辛媽樓緊了他。「傻兒子,你不是我生的,但卻是我養大的呀!鴻雁平素對人雖然表現出一副瀟灑不羈、風流惆說的花花公子模樣,但是他對真心重視的人,他的感情是含蓄內斂而不外露的,和你完全不同。」
  「咦!?和我完全不同?」這個驚異的人輪到辛于飛。
  「媽,怎麼個不同法?」
  一直以來,他還以為他媽每天除了吃飯睡覺、整理家裡及偶爾插插花外,是個完全不問世事的家庭主婦哩!
  辛媽像是看透他的心思般道:「你還真當媽媽老糊塗了?你呀!是那種千萬別愛上,一旦愛上就死生相許的人,平日冷漠得像冰柱,其實骨子裡悶騷得不得了,對自己重視的人態度像一盆火。」
  辛于飛有一種被看穿的尷尬,他嘻皮笑臉的拉著媽媽的手。「媽,我這盆火一直是溫暖你的童心,是不是?」
  「三八的孩子。」她笑罵這個故作可愛狀的辛于飛。
  「你呀,和未烯一樣,都是愛在心裡口難開。」
  「喔!是嗎?他撫著下巴研究。「我和未烯一樣……」姊弟嘛,又是雙胞胎,相像也是理所當然的。他又露出了那呆笑到近乎白癡的笑容。「媽,未烯真的和我是一家人喔?」
  辛媽心疼地摟著他。「傻瓜,你和未烯當然是一家人,和我們也當然都是一家人。」
  辛于飛一向被辛家的人理所當然的疼寵著,都尚且有如此不安的不安全感,更何況是從小就孤身滄海一個人的丁未烯,她當然心中會有更多、更深的恐懼與不安。
  自從丁未烯來到辛家後,辛媽很明顯的感覺到未烯逐漸敞開的心境及漸次依賴的感情。
  雖然她不知道鴻雁心中對未烯有什麼疙瘩存在,但依目前情況來看,他們兩人之間的熱情逐漸在上升,誤會逐漸在冰釋中。
  夠了。
  對辛媽而言,目前這樣的狀況已經令她很滿意了;至少不像之前那樣,有一種微妙的緊張感存在他們之間,一觸即發。
  從他換下筆挺的西裝回到晚會場上,丁未烯就一直被他緊緊拴在身旁寸步不離。
  一個接著一個笑過的面容對丁未烯而言,不啻是一種無形的壓力。那麼多陌生的面孔介紹過,她卻一個也記不住。
  趁著四下無人時,丁未烯才偷偷鬆了一口氣,懇求地道:「鴻雁,可以放開我嗎?手一直被他緊緊的握著,痛到已經沒有知覺。
  他用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瞅著她看,鬆開了手。
  丁未烯在這種注目下,不自在的撫著自己的手。辛鴻雁一個晚上都用這種神情看她,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忍不住,她還是想要問出心中的疑惑。
  他聳聳肩,做出不置可否的模樣,讓了未烯更是摸不清他的想法。
  辛鴻雁像個謎。
  一個令她捉摸不定的謎。
  「休息夠了?」他嘲笑的神情看盡了她的無奈。
  他執起她的手細看分明,戲謔地問:「我把你的手握得這麼用力。你是沒神經嗎?痛也不知道!」
  「手在痛我當然知道……」氣不過他大言不慚的嘲笑,雖然明知話說出來還是會受到相當程度的訕笑,但不為自己說句話實在是說不過去。
  「知道還不說?我就說你不誠實吧!」瞪大了眼,他光明正大的嘲笑她。
  哼!真令人為之氣結。
  怎麼分明是要為自己掙口氣的,結果居然又跳落在他言語的陷講中。
  他一臉得意的再次訓誡她:「人!要誠實點,會痛要說,心裡不高興也要說。」
  「知道了!」她壓根兒反對他自以為是的對她言之鑿鑿。「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辛鴻雁聞言,不可思議的大笑。
  他顯然很開心,心情很放鬆,所以笑得連腰都彎了下來。
  「笑什麼?」
  鴻雁愈來愈奇怪了,這樣一句話他也可以笑成那樣子?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丁未烯覺得自己沒有說錯話,為何會引來那樣的笑?
  笑得有點誇張。
  辛鴻雁很自然的摟住未烯,勉強止住笑,但仍掩不住的滿滿笑意。「沒事,沒事。」
  丁未烯才不信他說的沒事。
  沒事他會笑成那樣?騙人!
  丁未稀會有那樣的反應真是太出乎辛鴻雁意料之外。
  他印象中的未烯一直是有如閉月差花般的含蓄,像個悶葫蘆,凡事都放在心中。
  原來……哈哈哈,她也會有犯嘀咕的時候。
  「真的沒事嗎?我似乎覺得你好像有什麼在嘲笑我?」
  她質疑他平日很少顯露的笑容。
  存心不良!這是她為他平日很少出現的笑容所下的解釋。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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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辛鴻雁覺得自己好像開始有些瞭解未稀。不是那種逞口舌之快的瞭解,而是真的能夠深入她心靈深處的那種真心瞭解。
  他給了未烯有多大的自由空間,未烯也相對的會還給他多大空間的心靈交流。
  如同此際!
  「我沒有嘲笑你,我不過是發現了你那不再繃緊的心情非常的可愛,讓我很高興。」說著,他忍不住啄上了她的唇。
  丁未烯被這個突來的吻給嚇得差點彈起來,她慌忙的四周張望生怕被人看見。
  看她那緊張的樣子!
  辛鴻雁更是不客氣地再一次大笑。
  她難得嬌嗔地拉著他。「你別再笑了,鴻雁,你今天真的怪怪的,很不對勁,一點兒也不像平常的你。」
  丁未烯愈是著急,辛鴻雁愈是得意。
  「哪裡不像平常的我?我倒覺得今天才是真正的我。」
  他又再一次不管週遭的環境如何,輕吻上了未烯。
  輕輕的、溫柔的吻細膩而綿長;丁未烯在他懷中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唇舌相親的感覺是甜蜜而美麗的,她不由自主的環上他的頸,他的吻也益發的深入而火熱,兩人的身體貼合得更加緊密。
  晚會當中笑語不斷,在燦爛的燈光照耀下有一種熱鬧且熱烈的氣氛。僻靜的一角裡,擁吻的兩人忘了所處。忘了晚會,週遭的音樂笑語之於他們便像是背景音樂,絲毫侵擾不了他們。
  「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無法控制我自己的。」吐著大氣,辛鴻雁依舊捨不得放開了未烯,也懊惱現在還在晚會上,讓他無法更進一步的一親芳澤!
  究竟是怎麼啦!?
  他在心中問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居然像個急色鬼一樣了?
  丁未烯把頭靠在他胸前,靜聽他有力的心跳聲傳來。
  「我們不該在這裡這樣做。」癱在他懷裡,這番軟軟的話語實在是沒有太大的說服力。
  「說得很好,這裡的確不是個好場所,我們應該趕快擺脫這個鬼地方,回家上床。」話語出口的辛鴻雁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鴻雁?」
  丁未烯怎麼也沒料到他居然說話如此直接。
  然後,她這才知道原來辛鴻雁是「行動派」信條的忠實支持者,他拉著她不聲不響的溜出會場,到地下室取了車一路呼嘯回去。
  一直到回到了家,丁未烯還覺得自己像在做夢,猶如是一場夢境般的不真實。
  辛鴻雁故意不開燈,讓談談的月光投映在窗簾掩蔽的房內,他迫不及待的為自己及了本暗解除了身上的所有障礙。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著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像是在唱和似的活躍。
  「鴻雁,我真是不敢相信,你太瘋狂了。」
  被強拉上床的丁未烯又驚又端。驚的是一向在她面前冷靜自持的辛鴻雁現在像個初戀少年般的猴急;喘的是這一連串的舉動一點兒思考空間也沒有留給她,直直要令她招架不住。
  他含住她的耳垂不停地挑逗她,一隻手已不安分的來到她的胸前搓揉。『』我在晚會上就一直想這麼做。」
  丁未烯聽了面紅耳赤,雖然房裡只有他們兩個在,但她仍然會感到害羞。
  她側身貼近他,故意讓他的手無法橫在她的胸前,
  辛鴻雁瞭然的一笑,大手直朝她小腹下探去,又引得她嬌喚:
  「你真的是……」她無法直視他的眼神,那其中所透露的情慾讓她迷失。
  他一步步的向內探去,翻身壓在丁未烯身上,俯身含住她的乳尖,這一連串的動作令她呼吸大亂,雙手也不由得攀緊他以為依靠,他卻有一種心滿意足在胸中蕩漾。
  他喜歡看她在他身下融化的樣子,也喜歡她依偎在他懷中的感覺,頭一次他覺得這樣的交流是那麼的美好而繽紛。
  他故意撩撥了未烯敏感的神經,每當他的撫觸經過她的肌膚,全身的毛孔細胞都像頓時舒活了一般期待他的再次臨幸。
  「我的小女人。」他輕輕在她耳畔吐著氣,感覺到她按捺不住的熱情指尖探向他的背脊。
  「鴻雁……
  此時此刻,她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全身的熱情只為他熱烈的釋放著,她忍不住想要呼喊他的名字,確定他真實的存在身邊。
  「鴻雁……」
  「我的小女人,你的話太多了。」輕笑後,他用嘴結束了她接著而來的陣陣呻吟,全身在她身上燃起如排山倒海而來,擋也擋不住的熱情火花,連明亮的月色都要自歎不如。
  躺在他的懷中,丁未烯根本不敢也不想去看他的表情。
  「這真是太瘋狂了。」她忍不住的喃喃自語。
  小女人躺在他的努彎裡,他聞得到她的髮香及身上淡淡的香味,當然也聽得到她的自言自語。
  「什麼事讓你覺得瘋狂?」吻著她的髮際地問得漫不經心。
  「我們不該由晚會上偷溜出來,然後……」然後她想到他們剛才炙熱火辣的做愛,她就忍不住的害羞而說不下去了。
  「然後怎麼樣?」明知她說不出口,他還是故意要逗她,一隻手又開始不安分的朝她身上而去。
  「你是公司的主管,行為應該要對員工有所交代。」
  她振振有詞的想把心思從那隻手掌中拉回清楚的腦袋,怎知他行過處總引來一陣戰慄,害她只好拍掉那隻大手。
  「你覺得我哪裡沒有對員工交代?」他抗議她拍掉他手,阻礙他的游移,所以把她的一隻玉臂壓在他身下,少些障礙。「我今天已取悅我的員工了。」
  他的手托住她的乳房讓他的舌尖在上面舔舐、打轉、劃圈。
  他如果再這樣對待她,她一定會瘋了,丁未烯心中這樣告訴自己。
  「媽會擔心我們的。」想到此,她不禁焦慮了起來。
  萬一有人知道他們的事……
  「不會的。」他一派的悠然自在,挑逗的行動沒有半點遲疑。「你聽——他們回來了。」
  丁未烯細聽,果然聽見了辛媽和辛于飛在說話的聲音,她心中一緊。「這該怎麼辦?」這下換她要慌張無措了。
  「以後不准你穿樣式太保守的內衣。」他心不在焉的答非所問,令未烯又急又氣。
  她憂心的拉著加重在她胸部掛揉的手。「怎麼辦?」
  女人!
  他把她強壓在身下,不讓她亂動以免妨礙他的進行。
  「鴻雁——」她急得都快哭了,這男人竟然還不當一回事的吸吮著她的胸部。
  萬一有人開門進來怎麼辦?
  她的心在著急,身體卻不聽話的逐漸升起了熱度。
  「這麼美麗的胸部要穿上透明的營絲內衣包裹,若隱若現的引人道想才對。」他貪戀的再一次理首她胸前。
  「鴻雁——」門外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她幾乎要哀求他了。
  他在她的頸際敏感地區布下細吻,喃喃地叮嚀著:
  「記得穿我說的那種內衣,性感一點,我想看你穿撩人內衣的樣子。」
  腳步聲停在門口,丁未烯的心狂跳,在此時她感受到辛鴻雁熱力無限的擴張與延伸。
  辛鴻雁很快的吻上了她,她的呻吟祈求全數在他口中化為無形。「小寶貝,原來你如此想要我?」他戲謔的故意印下一記響吻。
  丁未烯全身都想要他的進入,但理智告訴她不能是現在,現在萬一有人推門而入,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到底有沒有回來?」
  門外傳來辛媽的質問聲及辛于飛嘻笑的回答聲,丁未烯的心清忐忑不安,情慾與理智始終無法取得平衡。
  丁未烯試著想要抗拒他。
  「不可能的,末烯。」一陣輕笑後,他毫無預警地猛身挺入她,丁未烯忍不住一陣呻鳴。
  「安靜點,寶貝。你想讓大家都知道,進來參觀嗎?」
  說完辛鴻雁很快地覆在她唇上,他的熱情隨著一陣陣韻律的擺動朝她體內放送。
  丁未烯還是不太敢相信。
  只隔了一扇門,隨時有人可能進來的狀況之下,他居然毫不在乎。
  他的熱情奔放,幾乎把丁未烯淹沒,她只能如浮木般的抱緊他,任憑無止盡的情慾把她沖昏,把她掩蓋。
  「你想叫人進來嗎?」辛鴻雁再一次在她耳畔戲弄她,
  她早已被他的熱情迷失一切思考能力了。
  門外的人語、腳步聲,一切都顯得那麼的遙遠,只有辛鴻雁在她身上的重量是真實存在的,只有那情慾浪潮襲來讓她捨不得放開鴻雁一絲一毫才是真的。
  其它的,她都不在乎了。
  「他們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偌大客廳中只有辛于飛像個緊張的家長般來回踱步,一臉的憂心。
  辛爸陪坐在客廳不知自己該做何反應,今晚酒喝多了,他好想倒在床上睡覺,奇怪!這母子兩個人像是鐵打的一樣都不會累。
  他真的快不行了。
  「唉,鴻雁和未烯又不是小孩子了,窮操心。兩個人在一起難道還怕被騙嗎?你們這對母子真的是——」打了個呵欠,辛爸一臉的勞累往房裡而去。
  今晚,酒也喝夠了、笑也笑夠了、應酬得也夠了。
  連生意都「不小心」談成了,不去睡覺還在煩那兩個『大人」去哪裡?這對母子夠無聊了。
  「老爸真是反應遲鈍。」
  看辛爸一臉安然只想睡覺的樣子,辛于飛就生氣。
  就是兩個人一起才危險。孤男寡女的,辛爸真是跟不上時代,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
  「媽——」他朝安坐在沙發上沉思的辛媽而去。
  「吵死了,你爸說得對!去睡覺。」結束了沉思,辛媽也朝臥房而去。
  她敢肯定,鴻雁和未烯之間一定有什麼。
  剛才她看過了,未烯房裡是空的,而鴻雁的房門是上鎖的,車庫裡鴻雁的車停得好好的,上鎖的房內有輕微的聲響……
  她歎了一口氣,不說話的回房裡去。
  大廳中空留下辛于飛一個人守著門口,不肯離去。
  辛鴻雁近來的心情好得不像話,整天如沐春風,處處笑臉迎人。
  雖然他平日的形象就是喜歡談笑風生,一派溫文辭灑的模樣,不過因為他之前扭了很久,沉鬱的心情像連綿冬雨一樣,弄得許多人的心情也跟著直線下降,郁卒到了低點。兩相比較之下,有如天壤之別。
  原來情緒的高昂和低挫的分別居然是這麼的大。公司的人也算開了眼界,重新見識到臨床心理學的實務表現。
  走進辦公室,辛鴻雁直直朝辛于飛而去,手腳並用的勾過一隻辦公椅,拿著公文的手朝他頭上拍下去。
  「上班不認真,沒事發什麼呆?」
  辛于飛捧著頭,一臉滿是委屈受創的怨婦神情,讓辛鴻雁嚇得差點倒退三大步。
  「你幹什麼?我也不過才說了你幾句,又沒判你死刑,怎麼用那種表情看我況看得好像是他遺棄了他一般的哀怨可憐。
  「你終於想起有我的存在啦?」
  辛于飛哀怨的樣子頗有楚楚可憐的女人之姿,只是較有陽剛味的臉上擺出那種神情顯得有些可笑。
  辛鴻雁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你一直都存在的,不是嗎?」
  「是嗎?」斜看他的眼光中只有不信任。辛于飛的語調酸得可比烏梅升了。「我還以為這陣子你早就忘了有我這個弟弟了呢?」
  喔!原來他在吃醋了!
  辛鴻雁由他背後圈緊他的脖子,就像小時候他老是這麼地欺負辛于飛一樣,這是他們兄弟之間親暱的表現。
  「我的弟弟就你這麼一個;可以嘲笑、欺負、捉弄。虐待的人也只有你一個,教我怎麼忘得了呢!」
  辛鴻雁再次喀皮笑臉的回答,辛于飛總算是稍微正常些。
  「這陣子你不知道都在忙些什麼,我成天都見不到你。」
  奇怪!辛于飛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有些怪怪的,辛鴻雁一本正經的模上他的額頭。
  「奇怪,沒發燒啊!?于飛,你最近生病了嗎?怎麼說出來的話出來的話顯得有點白癡?像個十幾歲小孩說的話?」
  用力甩掉他的手,辛于飛覺得辛鴻雁才是大白癡。
  「你自己最近才是有病,不正常。整天和未烯兩個人出雙人對的,不知道在幹嘛?一點也不把我放在眼裡。」
  這麼光明正大的抱怨,老哥就算是笨蛋也該明白了吧!?辛于飛用力哼了聲。
  辛鴻雁聽了之後更是哈哈大笑。
  「原來你在吃未烯的醋?」
  辛于飛立刻臉色一變,十分正經地吼:「我沒有吃她的醋!"
  被他一吼,辛鴻雁也臉色一凜,略為收斂起玩世不恭的嘻笑神態。
  「既然沒吃未烯的醋,那又是怎麼了?」他仔細研究辛于飛的神情,想要探出究竟。
  辛于飛向來是家裡的開心果,雖然他在外常是為了保持形象而要酷不愛笑,但實際上他的悶騷是家裡最不可少的搞笑劑。
  如今,于飛一反常態的為了未烯的事情大鬧情緒,
  這還真是不尋常。
  「我……」辛于飛看著辛鴻雁不覺得有些羞愧。
  他的心情洶湧起伏,甚是不穩定。但是辛鴻雁擔心的眼眸定定的盯著他看,看得他更是心慌意亂。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低下頭,不敢去看辛鴻雁的神情。
  「對不起,我想我是有些反應過度了。你們……你和未烯這幾天在一起的頻率太高了,讓我有一種被遺棄。被冷落的感覺……我……」
  他抹抹臉,想抹去自己那種不平衡的心理感受。
  坦白說,他是真的嫉妒未矚,嫉妒未除她輕易的就打入了辛家人的心中,成了大家重視的一員。但是這種嫉妒的心情卻又讓他覺得心中很歉疚。
  「末烯是你的姊姊,我們對未烯是愛屋及烏;因為我們愛你,所以才喜歡未烯,這個解釋你接受嗎?」
  辛鴻雁的神情此刻著來相當平靜,平靜到讓人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辛于飛只能點頭。
  「其實……你們能接受未烯真的讓我很高興。她是唯一和我最親近的人,我不該去嫉妒她,但我好怕……媽好疼她,現在連你也成天和她在一起……」
  「所以你怕失寵?鴻雁挑起眉看他,看得他心虛。
  「別用這個字眼啦!」他不禁要低聲哀求。
  失寵!好可怕的詞句,辛于飛覺得自己像深宮的怨妃。
  「以前我一直是大家最疼的人,現在突然大家都只注意未烯,讓我很不適應而已。」
  他覺得很尷尬。
  和自己的雙胞胎吃醋,他到底是怎麼了?心胸怎麼會如此狹窄呢?
  「你還是家裡最受疼愛的小兒子啊!」
  辛鴻雁說得很平靜,心裡卻暗潮洶湧。
  他從來也沒想過,于飛是這麼地脆弱而缺乏安全感,光從未烯這件事就讓他感受到這麼大的不安。
  而另一方面,他這也才回想起這陣子真是和未烯形影不離至此,連于飛都要吃醋了?
  他雖然很喜歡未烯,喜歡事事有未烯相伴,但想到子飛都會這樣想,那爸爸、媽媽又該怎麼想?
  他自己對未烯又要作何想法?
  他的心思又有些慌了起來。
  「我真的還是你們大家倍受疼愛的小兒子嗎?」
  辛鴻雁的臉色雖然一直維持不變,但和他一起長大,辛于飛由他的眼神中察覺到了極細微的心思變化。
  他很小心的再問了一次:
  「你和未烯要去日本?那我呢?又不帶我去了?那是我姊姊耶!」
  一連串的指責令辛鴻雁想揍他。
  還說他們是同一國的。
  辛鴻雁也真的又小揍了他一下。
  「呆頭。你姊姊今後都要和你住一起,難道不用回日本把家當收拾、收拾,把一些雜事處理完全?你想跟就一起去吧!多個人拿行李也不錯。」
  辛于飛一聽——提行李,他才不要。
  「那你們兩個去就好了,可以忘記我的存在,記得早去早回。」
  看到辛于飛狗腿的笑語,辛鴻雁這才梢稍放心。
  他早知道于飛絕不想去當搬運工的,他只是不要他覺得自己受冷落。
  這對于飛或未烯而言都不好。
  窗外的雪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落著,冬天的天色暗得相當早。
  原本是很幽靜典雅的庭園造景,在這一場大雪的妝點下,像一個神秘的雪女,令人捉摸不定。
  雪愈下愈大,幾乎完全看不見理在深雪下的種種景象。
  丁未烯坐在房內,賞雪。
  下午才住進這間清幽的古老旅館,不一會兒居然下起雪來,她的心思因為這場雪而縹緲了起來。
  「未烯。」
  辛鴻雁注意到她已經注視著這場雪一個多小時,就那麼怔怔然的凝望著,好像天地間的一切都是靜止的。
  而她已然被這雪景世界所遺忘了似的。
  「我如果沒有出聲喊你,不知道你會不會就這樣被這場雪給吸走。」
  端了杯熱茶給她,辛鴻雁故意不經意的取笑她。
  她唱了口熱茶,眼中似乎想起了眾多的回憶而顯得迷深。
  吸了吸鼻子,這麼乾燥的冷空氣,她還是有些不相信她現在回到了日本——她從小長大的國家。
  曾經是那麼熟悉的地方,此刻卻顯得那麼的陌生。
  或許是住在這間頗富盛名的溫泉旅館的緣故吧!她覺得自己很像一個遊客,反而不像是個歸人。
  「這場雪下得很美,是不是?」她輕聲地問。
  「很美!?」
  辛鴻雁很質疑的望著落地窗外的落雪。
  「天黑黑的,雪白白的,看不出美在哪裡。」這是他的心裡感受,他據實以答。
  他們中午到日本東京,立刻搭新幹線北上,在這個東北的溫泉小鄉鎮住下,隔幾日才要回東京去辦事。
  東北地方極寒的天候,結冰的路面,村人老婦軟軟的斯斯調口音,這真的是一個很典型的日本小鎮。
  辛鴻雁完全想不透未烯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裡,這麼荒僻的小地方,連吃碗拉麵都得坐在炕上的小地方。要不是未烯堅持要來,他絕對不會出於自願的來到這個寺廟還拜狐仙的小鎮。
  「鴻雁。」
  丁未烯突然的轉頭看他,眼神出奇的晶亮。「我們到外面走走吧。」
  「現在!?」他不敢相信的轉頭看窗外。
  「是啊!現在到外面走走,才下午五點而且。」
  五點而已!?虧她說得出口,他真不敢相信這話出自平常很安靜的未烯日中。
  「現在外面天黑得像半夜十二點。」他想以此推托他的不願。
  「走嘛!」她不依地拉起不想出門的辛鴻雁。「走嘛。走嘛!」
  「真的要出去?不會吧!」抬頭看難得堅持的小女人,
  他心中有千萬個不相信。
  在這種下大雪的夜裡?她是不是瘋了?
  不過了未烯從飛機降落那時候起就是這樣。有時候多愁善感,有時候又像個小女孩般隨興,使得辛鴻雁一頭露水。
  「在下雪的天氣裡散步,感覺很不同喲!」
  感覺不同是一定的!鴻雁心中叫苦。零下五度,又是大雪紛飛的天氣,不會有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雪中散步的,這種感覺一定會很不同的。
  想是這樣想,但一觸到了未烯充滿熱切期待的表情,他真的很不忍心令她失望,無奈的,他乖乖的起身圍上圍巾,套上輕暖的大衣,出門陪小姐賞雪。
  賞雪!
  唉!
  不知道是第N百次了?他在心中歎氣。
  在結冰的路面上行走,他不但要小心自己的腳步,也要注意了未烯的腳步,兩個人小小心心的走著,鴻雁現在才明白原來這就叫「如履兩冰」,要隨時小心跌倒。
  「小心。」
  他再一次的抓緊了未烯,她又差點兒跌倒了。
  雖然撐著傘,但紛墜的雪花還是不客氣的粘在他們的大衣上,像一片白雪的裝飾。
  挽著他的手,丁未烯輕輕笑了出來。
  他有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有什麼好笑?」
  「可以一起和你這樣走著,真好!」淡淡的話語中似乎有一些感傷。
  「怎麼突然多愁善感了起來?」
  在他的印象中,未烯雖然並不活潑,但在沉靜中卻有一種沉穩而堅強的氣質,突然的多愁善感讓她顯得楚楚可憐。
  她突然笑了。
  笑望著他的眼神中,彷彿有許多的心事糾結。
  辛鴻雁牢牢的握緊她的小手。
  哇!好冷的小手啊!
  他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中溫暖她。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走在這條街道上,也是在這種天氣裡。那天,下著大雪,我自己一個人這樣走著,那年我才念小學。」
  他沒有答腔,卻感受到她話語中不尋常的緊張。
  「那年的冬季教學來參觀這個小鎮裡桃山時代的遺跡,我們就住在同一個溫泉旅館中。剛到的那天傍晚,我就接到我媽媽告訴我他們要離婚的電話。那時候,我就自己一個人撐只傘在這種天氣裡走著,走著。那天的雪下得更大,大到我希望自己可以被大雪埋沒,不要回去。」
  「我那時候就知道,爸爸和媽媽常吵架,雖然他們很少在我面前吵,但我知道。所以他們那時候離婚,我一點兒也不意外。」
  她敘述得很平靜,平靜到辛鴻雁可以敏感地感覺到,在故作平靜的偽裝下,未稀的心中暗潮洶湧。
  「你那時候不傷心嗎?」
  「傷心?」她覺得這種感覺對她而言是很陌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傷心。從小,我媽什麼都不瞞我,她把我當成她的好朋友,而不是她的小孩,所以我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也知道她和我爸爸個性上的差異。」
  「我不知道其他人如何看待我的爸爸媽媽,但至少我覺得他們對我很好,他們給了我名字,給了我一個家,雖然這個家最後是破碎的。」她撫著飄在髮際的雪,藉此表現她的不在乎,卻適巧的欲蓋彌彰。
  「你很早熟。」辛鴻雁實在很難去想像未烯有著如何的童年。
  一個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孤兒身份的女孩、一個視父母親的離異為理所當然的女孩……
  「我不知道我那時候是不是有一點傷心?但是我卻替爸爸媽媽鬆了一口氣。你知道嗎?他們兩個很早很早就不合了,卻為了我而勉強維持著表面上的關係。他們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其實我什麼都知道。那一天我自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從天還是亮的我就開始走,走到天都暗了。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我一定要堅強。從那以後我只有一個人了,所以我一定要堅強……」她的話語逐漸便咽,聲音幾近破碎。
  「別說了!」他大聲斥喝著打斷了她的話。
  傘掉落在路面,雪花落在他們的身上,丁未烯堅強的臉上是一大片淚痕……
  「別再說了!」他用力抱緊了未烯,把她那一大片淚痕的愁容以自己溫暖的胸膛保護。「你不會一個人,你絕不會只有自己一個人,你有我、有我爸媽、有于飛啊?」
  在他懷裡的丁未烯聲音有些嗚咽:「我那時候就告訴我自己,不管遇到了什麼情形,我都只有自己一個人,所以我一定要堅強。要堅強到見到于飛,確定他是很幸福的,這樣我才會安心……我是姊姊……」她緊緊地抓著辛鴻雁,破碎嗓音有著許多掩藏不住的心酸往事。
  嗚咽壓抑的聲音中,辛鴻雁形容不盡她到底把多少心傷的往事往肚子裡吞。這麼深重的憂愁,居然在她十歲那種懵懂的年紀裡就一肩扛起。
  抱著她,他心中有好多、好多的不捨。
  「我以為,人生只要燦爛過一次,之後就算是在轉瞬間消逝也都值得。因為那一次美好的記憶就足以在心中品味一世了。
  我告訴自己,只要于飛過得幸福,我也就可以記憶美好一世;結果,我沒有。我好羨慕于飛、也嫉妒于飛,為什麼他能擁有幸福的家庭,而我沒有?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心理不平衡……」
  她的涕淚縱橫牽動遷辛鴻雁的心,他默默無言的抬起傘,抹去她的熱淚。
  「告訴我,你現在嫉妒于飛嗎?」
  他輕輕的問她,她淚眼過後的面容有些哀憐。
  「我……我恨不了他,他是我弟弟。」
  「于飛一直以為你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大小姐,雖然他一直都很想見你,卻始終提不起勇氣闖入你的生活。我們一家人雖然對你都很好奇,卻不敢貿然的去找你。」
  唉!世事多變呀!
  「也許這場雪下得正是時候,好像在告訴你,把以前那場雪的哀愁心情都埋葬掉,重新給自己一個如雪般新生的未來心情。」辛鴻雁這樣子的告訴她。
  看著她怔忡,辛鴻雁再道:「想想看,過去十多年的憂愁心緒可以放下是不是一件很快樂、沒有負擔的事?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不要把那麼傷心的事掛在心中那麼久。現在的你,有于飛。有我爸媽、還有我;心傷不應該在心中停留太久的。」
  他很溫柔的看著她,看得了未烯心中被莫名的熱情與感動所充滿。
  「你……你真的認為我的心傷可以成為過去式?」
  「當然。」他含笑地對她下了保證。
  因為從今以後他會全力保護在她身邊。
  「你難道不認為我嫉妒于飛的想法是很卑劣的?」丁未烯不敢相信辛鴻雁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你那時候年紀小。」
  「可是……」鴻雁為什麼這樣輕易的就原諒了她年幼的自私想法?她一直不相信的想要再說些什麼。
  「忘了過去,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我們會有個新的開始。」
  新的開始?
  丁未烯迷惑的望著辛鴻雁。
  真的嗎?
  鴻雁真的願意和她有個新的開始嗎?
  她也能有像于飛一樣幸福的日子嗎?
  「相信我,我會給你一個全新的開始,一個無憂無愁的生活。」執起她的手,辛鴻雁頭一遭放縱自己流露款款深情。
  這種情深的表態就是他的保證。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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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對不起,我遲到了。」
  急急忙忙衝入一家咖啡店後找到了正在等待的人,
  丁未烯很快落座,一方面還不忘連聲道歉。
  「來,先喝口水。」丁智成將一杯水移到她面前,一邊仔細打量著已數年未見的丁未烯。
  仰頭喝完一杯水的丁未烯很滿足地道:「謝謝爸爸!」
  「你真的是長大了,未烯。」
  跟當初他要離開時那個不言不語的內向孩子完全不同了。
  「當然長大了。」她的神情滿足中帶著些許驕傲。「這麼久以來,你哪次看到我不是說我長大?我十歲之後……」她扳起手指頭認真的數,「十五歲那年,你出差來看我時就說我長大了;然後十八歲去夏日學校看我……還有大三時……哇!爸爸,我們平均三到五年才見一次面,你居然都認得出我來,真不簡單!」她發出驚異的讚歎聲。
  丁智成摸著她的頭道:「傻孩子,哪有爸爸認不出自己孩子的?」
  聽了這句話,一時間了未稀居然覺得眼眶熱了起來。
  「爸」
  「傻末烯。」
  丁智成移動座位,憐惜地摟著她。「再怎麼樣我也是你爸爸,你還跟我生分嗎?怕我認不出你?真是傻孩子。這些年來日子過得那麼辛苦也不告訴爸爸,要是沒在那個晚會上遇見你,我想你又不知哪年、哪月才會想到還有我這個爸爸在。」他故意擺出生氣的臉望著她。
  「爸——」她小聲地抗議,雖然明知了智成所說的都是事實。「我是怕打擾到你的『新婚生活』。」
  「傻孩子,藉口。」他笑著罵她。「新婚生活是最近的事,和以前無關,不要把爸爸說的好像結了很多次婚似的。」
  「你沒有結很多次婚,但是你很博愛。」她嘻嘻笑地指著他。
  「咦!?居然掀老爹我的醜事。」他又笑著輕捶她,歎了一口氣道:「未烯,其實爸爸媽媽實在沒有做好榜樣,是不是?」
  丁先生是博愛主義的徹底實行者,從剛出生的小女嬰到老得走不動的老太太,他都可以展現他博愛的一面,而且嚴重的是來者不拒。
  丁太太則是很有上進心,非常上進、努力的向上爬,所以才能爬到穩坐「某夫人」的寶座。
  丁智成撫著下巴,用他那看不出年齡已五十多的好看面容沉思一會兒,然後才開口問:「未烯,其實我們真的不是好父母,是不是?」
  他的話語不經意地流露出多年來的自責,雖是很不經意的,卻令丁未烯心頭一熱。
  「傻爸爸。」她故作冷靜以掩飾心中澎湃的情緒。「你當然是我的好榜樣呀!你這麼博愛,兼愛天下的精神讓我學得你的寬容,有什麼不好?何況也是因為你的寬容才給了我一個名字、一個家,這樣對我已經很好了。」她還硬擠出一個笑容來。
  「你這孩子,從小就這樣懂事,也不知道像誰。」丁智成每次想到丁未烯就覺得很汗顏。
  雖然給她一個名字,但也給了一個很早就破碎的家,讓了未烯小小年紀就得一個人去面對人世間的許多悲苦。
  他給了她這樣的人生,丁未烯居然還認為他待她是好的、是寬容的,怎不令他想到就很心虛?
  「爸,我像你呀!她很難得的拉著他撒嬌。「你看你年紀一大把了,還保養得如此的英俊瀟灑,所以才會有我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兒呀!爸,我們這樣算不算是俊男美女?」
  了智成聞言捧腹大笑。「俊男美女?我們嗎?爸爸老羅!」看到當年抱在手上的丁未烯都長這麼大了,他更是認清自己已老的事實。
  「爸才不老。」
  說真的,丁智成真的是看來一點也沒有五十好幾的樣子;他的身體保養得宜,並且注意自己的衣著儀態,所以看起來像個風度翩翩的英俊紳士,莫怪他有本錢「博愛」。
  「不老?小孩都這麼大了還不老?」
  「爸這麼帥,走出去人家還不相信我們是父女哩!」
  他點頭深表贊同。「你新媽媽也這樣說。」
  支著臉,丁未烯想到,「爸,我這樣有好多個媽媽!生我的媽、養我的媽、辛媽、還有你那個新媽媽,哇!人生果然比法律上的稱謂來得複雜許多。」
  「哪!丁智成聽了她的話微微一笑,接著他拿出一份資料及錄影帶。「這星期的工作。」
  丁未烯很快接手,然後滿足地道:「謝謝爸爸。還好爸爸的人際關係夠好,否則我一定沒辦法搶到這樣熱門的工作。」
  翻譯日劇的工作酬勞雖不太高,卻是她目前唯一的收入來源。幸好了智成是一間大廣告公司的藝術總監,人面夠廣,否則日本偶像劇的翻譯雖然酬勞不高,卻是很多人揀破頭想極力爭取的工作。
  「就賺這麼點錢,夠用嗎?」
  「夠了、夠了!辛家的人都待我非常好,我不太有機會花錢。我只是不想每日吃飽題、睡飽吃,所以才要找點事來做做。」丁未烯極力想證明自己可以自食其力。
  丁智成的心態她自認是很清楚明白的,他覺得對她有所虧欠;但丁未烯覺得她得到的已經夠多、夠好了。
  人要懂得知足,感恩惜福;她一向秉持著這種想法。
  「我的小未烯,你就是這麼懂事,善解人意。」丁智成惺惺作態的攬緊她。
  「爸,你是不是又想到什麼點子,拿我做實驗?」她問得很小聲。印象中,丁智成若有好的點子及想法時,通常年幼的丁未烯一定是他的實驗品;所以當他又突然不尋常地攬抱她時,她的馬上反應是他又想到什麼了?
  丁智成拿出沉甸甸的信封放在她的手中。「沒錯,老爹又有好的想法,所以現在要回去認真工作,這是你的談話費。」
  又拿錢給她,丁未烯受不了的想把錢還他,怎奈丁智成堅持要她收下。
  「收下,放著。!」
  「我不缺錢。」她堅持。
  「傻孩子,這是這個月的安家費。」他絕不讓丁未稀有說不的機會。
  「安家費應該拿去你家才對。」她把錢還給他。
  「什麼我家?這是我給你的。」他又把錢塞給她。
  「你要養家,我又不用養家,錢給我那麼多做什麼?」
  她堅決地推辭。
  丁智成每次看到她就會塞錢給她,這是他想彌補過去未能照顧她生活的方法;但丁未烯真的覺得自己不缺錢,所以拒不肯收。
  「笨蛋,沒有人嫌錢多的。我們人呢,就應該要有危機意識,身邊要放些錢以備不時之需;所以呢——」他把丁未烯塞給他的錢再一次的放回她手中。「給我好好留著。」
  丁未烯又想把錢扔回給他,丁智成不悅的低吼聲便傳來:「你敢還我試試看。」
  被他這麼一喝,她只好乖乖把錢收下。沒辦法,她安慰自己,他是老爹嘛!是不能講逆的,只好聽話了。
  雖然了未烯收錢收得很不甘願,但畢竟還是收下了丁智成這才覺得臉上有了光彩。
  「小未烯,我要回辦公室了,你可得保重身體別太累了,想買什麼就去買,別客氣喔!」
  丁智成輕聲細語吩咐一番後才離去。怪不得爸爸處處可遇桃花源。
  看著他的背影,丁未烯真不住要望之興歎。只要她不說,誰猜得出來他們「曾經」是父女?
  難得捨去PUB喝酒而改到咖啡館喝咖啡的辛鴻雁,一進咖啡館,就讓他看見了最不想看見的畫面。
  他的臉色愈來愈陰沉。
  之洲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過就是一對男女嘛!
  「老哥,女的漂亮、男的成熟,私下的金錢交易與咱們無關吧?一地優閒的喝著咖啡,不明白鴻雁又怎麼了。
  心情不好不是早已成過去式了嗎?幹嘛,又犯了?
  辛鴻雁陰的雙眼朝他一膘,又很快地把視線移回那對男女身上。
  被那可怕的眼神一看,之洲知道自己該團上嘴巴。
  辛鴻雁生氣了,而且是怒火中燒的那種非常生氣。
  他再一次偷偷的打量那對男女。
  很親暱哩!
  哇,現在進行到金錢交易了。
  之洲敢打賭,那個厚厚的信封裡一定是錢,至少現金十萬元。
  咦!?居然都不想要的推來推去?
  「真笨,那麼多錢放口袋就好了,還推來推去。」之洲看不過去,忍不住「旁觀者清」的代為發言。
  辛鴻雁不說話,依舊冷冷的看著他們。
  之洲於是有感而發:「說真的,還是現金交易最好,鈔票上又沒寫名字,也就沒有證據留下來。否則,名人是容不下任何醜聞的。」
  辛鴻雁冷漠的雙眼回到之洲身上,這次帶有些許詢問意味。
  「那男的,是大廣告公司的藝術總監——丁智成。」
  之洲又喝了一口咖啡後才補充道:「對了,就是你們貴公司的廣告商,女孩是誰就不知道了。」
  辛鴻雁想了一下,公司委任的廣告商?
  再一次看向那方向,丁智成正親密地摟著丁未烯,
  親暱的模樣不但令他生氣、更令他難受。
  之洲撐著下巴,很認真的想找出這對男女令辛鴻雁目不轉睛的原因。
  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就一男一女,沒什麼特別的,只是這女孩長得好像你家于飛。」
  再喝一口咖啡後,之洲突然僵愣在當場。像于飛!?
  那不就——他看向辛鴻雁。
  辛鴻雁看著他們的那張陰沉臉上竟出現了一抹殘忍的笑容。
  「她、她是……」之洲覺得自己回干舌燥,快要說不出話來。
  「她,就是丁未烯。」辛鴻雁小聲而清楚、字句分明的告訴之洲她的身份。
  完了!完了!之洲在心裡替丁未烯感到哀歎。
  好不容易鴻雁對了未烯的態度有了轉變,尤其是在日本之行後,他還以為他們的春天就要到了哩!
  現在……丁未烯居然把錢收下了!他眼珠子看得差點掉下來。
  毀了、毀了!之洲在心中替丁未烯掬了一把同情淚。
  收了其他男人的錢,這下她在鴻雁的心中會被打入更加萬劫不復的地位。
  之洲在心中為未曾相識的丁未烯哀歎。
  辛鴻雁驀地起身,「之洲,走了。」他率先走了出去。之洲不明所以的東張西望。
  要走了?咖啡都還沒喝完就要走了?
  咦!?什麼時候連那了未烯也走了?
  他連忙趕上辛鴻雁的腳步向外跑去。
  辛鴻雁此刻的心情極為混亂、不安定,紛亂的程度令他自己也難以相信。
  他獨自開車跟蹤著丁未烯,凝望她的一舉一動,心中滿是困惑。
  為什麼?
  為什麼要收下那姓丁的錢?
  為什麼又做出這種令他傷心的事?
  他待她不好嗎?給的承諾不夠嗎?否則為何在他已
  明白承諾要守護她一輩子之後,她又去接受另一個不相識男人的金錢哪。
  難道她不知道,這會令他傷心嗎?
  他的情緒紛擾而激動,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跟蹤了未烯一路而來,竟終止在自家門口,這也算是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你今天傍晚去哪裡?」辛鴻雁默默的,臉色凝重的跟在她身後進了房間。
  丁未稀打量著臉色始終暗沉的辛鴻雁,他用一種若有所思的古怪臉色盯著她,但她卻始終摸不透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哪兒也沒去哪!她故作輕鬆的想打破這種奇妙的氣氛,令人沉寂得要窒息的凝視。
  「你不是在我回來前一刻才從外面回來?」他往前靠一步更接近她,臉色始終是如冰般的寒著。
  「喔!我去散步。」說完後她心中有著心虛不安的忐忑。
  辛鴻雁那雙眼此刻看來不帶一絲情感,冷冷的,彷彿視她如陌生人般,他陰寒著臉指控她:「你說謊。」
  丁未烯被他的話一震,但愣在當場。
  「你——」他怎麼會這麼說?她不明白。
  「你根本不是去散步,你為什麼不敢講實話?為什麼不敢說你出去是為了去見另一個男人,一個姓丁的男人?」他咄咄逼近她,丁未烯覺得自己的手臂被他捏緊的提了起來。
  她甚至可以從他那不帶任何感情的眼裡望見隱藏的熊熊怒火。
  「為什麼不敢說實話?為什麼?」他逐漸扯大聲量吼問著她。
  丁未烯被嚇到了。
  她沒想到。
  沒想到前一刻還如冰般冷漠、冷靜的辛鴻雁,在短短時間內,脾氣有如山洪爆發般襲來,此刻他的臉看來兇惡而猙獰。
  她被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為什麼不敢告訴我實話?他的呼吸因生氣而顯得濃重,所散發出來的怒火燒得丁未烯寒毛戰慄。「是不是因為你收了他的錢,所以不敢說實話?」
  「你看到了?」他的問話讓她原本就不知所措的臉上,怔怔地添了慌亂,只能耳語般的自言自語。
  「我看到了?對,我看見了,看見你收下他的錢,厚厚的一疊錢。」想到了未烯當時收下錢的樣子,辛鴻雁忍不住心頭一火。
  「我可以解釋。」她急急的扯著辛鴻雁,顧不得手臂
  在他強而有力的緊握了可能會產生的瘀青及疼痛。「我可以跟你解釋的!」
  他冷冷一笑,手一鬆把她用力一推。「解釋什麼?你想為你的援助交際做什麼解釋?」
  「我沒有。」
  她淚眼盈眶地反駁他,但丁未烯心中已明白,這次的誤會已是百口莫辯,辛鴻雁不會相信她的。
  「你知道援助交際就像什麼嗎?」
  他的聲嚴色厲令人難以招架,丁未烯索性閉上雙眼,
  她受不了辛鴻雁看她的樣子。
  「援助交際就是賣春,像妓女一樣,你懂嗎?像妓女一樣!」
  「我沒有……」
  他的字句字字打在丁未烯的心上,讓她即使是為自
  己解釋的言詞都是那麼地殘破不堪。「我沒有做援助交際,也沒有賣春。」
  「沒有!?」他猛一回頭嚴厲地瞪著她。『哪你在東京呢?難道也要告訴我沒有?那一次只是湊巧?」
  「援助交際!?在東京!?」
  辛于飛不敢相信的仁立在門口,以為自己有了幻聽。
  辛爸和辛媽同樣出現在門口,臉色一樣凝重。
  辛于飛的問題沒有獲得任何回應。
  辛鴻雁望了他一眼後譏誚地道:「這下好了,當著你
  親弟弟的面前告訴大家,有或沒有?」
  丁未烯心碎了。
  她心碎不是因為辛于飛和辛爸、辛媽在場,而是心碎於辛鴻雁的態度。
  她垂首後輕搖了頭。「我沒有。」
  「沒有?那我給你的那一百萬呢?」
  他咄咄逼人的緊咬著這問題,丁未烯已心碎地毫無招架之力,她帶淚含糊地道:「在東京,你確實給我一百萬……」
  「我那一百萬是去買春的錢。」他冷漠而不帶感情的逼視她。
  未烯覺得自己快崩潰了,崩潰在辛鴻雁傷人的態度裡。「我承認我是想過用援助交際來維持我當時的生活,但是自從遇到你之後……」
  她不知道這句話出來後,辛于飛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
  「你真的做過援助交際問」他不可置信地大吼。
  丁未烯覺得自己的心像碎片般,碎裂成千片、萬片……一失足成千古恨,原來這就是做錯一件事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在東京,你做援助交際收了我的錢;在這裡你收了那姓丁的錢,這次他給你多少?讓你願意重操舊業?」
  那一瞬間,丁未烯看向辛鴻雁的目光是那麼木然;在她心中始終無法把眼前這個言詞犀利、字句傷人的鴻雁和在日本待她善良的鴻雁連在一起。她只能默默承受所有加諸在她身上的種種不善的言詞。
  「未烯,為什麼要做這種事?」辛于飛痛心疾首的問。
  「辛家待你不好嗎?為什麼?」
  她不說話。不多作任何解釋,也不為自己多講一句話,只是站在那兒,彷彿身旁的人物言語都成煙雲。
  「姓丁的給你的應該比我好吧廠辛鴻雁殘忍的問她。
  辛媽看不得鴻雁這樣的待她,她忍不住去抱著未烯。
  「別這麼不吭不氣的,拜託你告訴他們你沒有,未烯,告訴辛媽說你沒有。」
  丁未烯悠悠地看過每一個人後,「鴻雁所說的都是真的,我是做過援助交際,在東京。他是我的第一個歐吉桑,也是唯一的一個。我今天收了丁先生的錢也是真的。……但我不是援助交際……」
  「如果不是,為什麼他要給你錢?」辛于飛依舊氣憤難平。他無法想像、也無法忍受未烯真的做過這樣的事,而且她也承認不諱。
  兩行清淚緩緩地、無聲息地滑下了未烯的臉,她像是下了重大決心般哽咽道:「謝謝各位的照顧,我明天一早就會離開這裡……」
  「犯了大錯被拆穿就迫不及待的想溜了嗎?」
  「鴻雁!」辛媽不敢相信這種打蛇隨棍上的話居然會出自鴻雁口中。
  「各位對我的誤會真的很深……」
  「我聽你的解釋,未烯」辛媽怎麼也不相信未烯會像鴻雁所說的那樣。「爸爸,你倒是說句話呀!」
  突然被點到名的辛爸意味深長的道:「未烯,你應該把事實真相說出來。」
  丁未烯的淚盈在眼眸中,她輕柔地搖首。「鴻雁所說的都是事實。我無話可說,為了不讓大家彼此尷尬,我想我還是搬出去好了。」
  她為什麼不生氣?不反駁?辛鴻雁氣在心裡,氣她為何不反駁他的話。「你想趁這機會搬出去和姓丁的雙宿雙飛嗎?別忘了,他有老婆的。」他以為這樣的話應該可以讓未烯再多說些什麼,沒想到她依然是一派平靜。
  「各位請出去吧!她的淚已干,此刻沒有太多表情的下起逐客令。
  哀莫大於心死。
  她不知道自己堅強的假象還能偽裝多久?
  「未烯——」
  辛媽心痛的看著她,明知她在折磨自己,卻一點忙也幫不上,令辛媽心急如焚。
  「請出去吧!」
  一干人等被她請到門外,個個是心有不甘地瞪視著。
  她望著辛鴻雁,嫣然一笑。「我真的沒有做援助交際。我只是很好奇,你既然知道他姓丁,為什麼不明白我會收下他的錢?」她的話語中有強忍下的心傷,令人動容。
  話一說完,門飆即關上。
  從此便咫尺天涯。
  隔天一早,在所有人都未曾發覺之時,丁未烯便一個人悄悄地離開。
  輕輕地走,正如她輕輕地來。
  人行過,如船過水無痕,當然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她的房間也是,整齊而清潔,令人感覺不出有誰曾
  經在此待過。
  辛鴻雁一夜輾轉難眠,卻始終想不出最後她問的那句話的意思。而丁未烯的悄悄離去更是增添了他心中莫名的惆悵與失落。
  「為什麼她要收下丁智成的錢?」他仰望晴空問天天不答。
  在簷下整理盆景的辛爸聽見辛鴻雁的自言自語,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站起身。
  「丁智成?做廣告的丁智成?」辛爸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是呀!我們往來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丁智成。」
  辛鴻雁不明白爸爸的反應。「爸,你認識他?」
  「他是我們的往來廠商……」辛爸把許多事業都已放手給辛鴻雁接班,早已不太管公司的業務經營。
  「爸認識丁智成?」這下疑惑的人換成辛鴻雁了。
  辛爸很奇怪的看著鴻雁,「丁智成姓丁,未烯也姓丁
  啊!丁智成是她的養父,是她爸爸,就像于飛和我們一樣呀!」
  像于飛和他們一樣!
  頓時五雷轟頂,辛鴻雁僵在當場,失去了任何反應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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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深夜的游泳俱樂部內部空蕩蕩的,偌大的空間裡廿人不到,整個標準池中只有辛鴻雁自己一個人奮力的來回游著。這麼夜深時候,就算有人,也都集中在SPA及三溫暖那塊區域,這麼大的泳池倒像是他的專屬一般。
  「喂,老哥,該起來休息了。」包著浴巾的之洲朝著水裡大聲吼。
  辛鴻雁已經游了今晚的第二十圈,依來回五十公尺計算,他已經游了一千公尺。
  「我不累。」自水裡探出頭的辛鴻雁聲大吼。
  「你不累,我可累了。」之洲一臉可憐地喃喃自語。
  半夜二點,哪個正常的人會跑來游泳?只有鴻雁這個已經不太正常的人才會天天半夜不睡覺來游幾千公尺。明天一定要早一點睡,最好是吃完晚飯就睡,這樣就不會被鴻雁強迫來游泳。
  「半夜不運動坐在游泳池邊你會感冒。」辛鴻雁濕淋淋的身子上了池邊警告著。
  「我要是天天陪你來游,我才會感冒。」之洲開始發牢騷。
  辛鴻雁聽了絲毫不以為意。「沒辦法,半夜躺在床上也睡不著,與其在床上浪費時間,不如來游泳還可以健身。」
  「健身!?」他偷偷打量辛鴻雁那足以令女人怦然心動的好身材,有點兒吃昧。「你夠健康了!」
  「外表看來健康,心裡卻不健康。」辛鴻雁歎了口氣,目光落在水面上,若有所思。
  「怎麼會呢?我看你每天游五千公尺,一個月下來,已經有十五萬公尺,二個月來月入三十萬,夠健康了。」
  搞不懂辛鴻雁究竟在想什麼,從沒看過愛人愛得如此嘴硬、如此折磨自己的。之洲打了個大呵欠,神情甚是疲倦。
  「之洲。」他很難得的歎了一口氣。「我想她。」疲倦的之洲差點被這句話嚇得掉進水裡。
  「你想她?」他錯愕而不敢相信。這種話真的從辛鴻雁口中說出。
  「對,我想她,想到都睡不著。」話說出來之後,更加的肯定了這個念頭。
  「我真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
  「你也有誠實面對自己的時候!」
  他揚眉微笑。「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我平常都沒誠實的面對自己?」
  之洲哈哈笑。「不是沒有誠實面對自己,而是只要遇上和未烯相關的事,你就變得盲目,不敢坦誠。」
  「是嗎?」辛鴻雁在回想,他真的有這樣嗎?
  「你呀,心裡就算是愛之入骨,最後表現出來也是淡淡的,好像很不在乎。」
  「我含蓄嘛!」被之洲這麼一說,辛鴻雁有些不好意思的靦腆起來。
  「哎呀!愛一個人,含蓄又不能當飯吃,想她就把她找回來呀!」
  「找!?」辛鴻雁一陣苦笑。「談何容易?我找了二個多月都找不到人,她就像煙雲消失了∼般,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人怎麼可能如煙般消失?胡扯,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她在這裡又不熟,一定有特別的管道在幫助她,否則她躲不了這麼久的。」之洲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經驗老道的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特殊管道?」他已經再也想不出來,離家之後的丁未烯能找誰幫她?
  他在得知了智成是丁未烯的養父後也曾去拜訪他,結果被一拳打了出來,另一拳則是落在辛于飛身上,未了兄弟倆再挨一頓訓;因為,丁未烯也和了智成完全斷了聯絡,女兒不見了,結果什麼下落都沒有,這才是丁先生惱火的主因。
  唉!他仰頭長歎。
  游泳池畔的落地窗外依稀可以望見清朗的夜空。在嘈雜喧嘩的市區深夜居然望得見星星,也算是一種奇跡了。
  「教我如何不想她。」仰望星空他居然有感而發。
  身為他好哥兒們的之洲甫下水之際,差點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自言自語給嗆到。
  「你在唱中國藝術歌曲啊?」
  這種話會出自辛鴻雁口中,真令之洲匪夷所思。看他平日待人風流惆說、瀟灑得要命,一遇上了未稀可就陣腳大亂,什麼正常情聖的模樣都不見,只剩下一個酷缸老公的行徑;這會兒居然還傷感了起來?
  「她在的時候只想捉弄她、為難她,讓她不知所措;陪她回日本,看到她小小几坪的房間,全身家當不過三個紙箱又多麼心疼她,想好好保護她。結果——」他若有所思的苦笑。「回來沒多久,居然把她給逼走了……」
  「逼走了她,心裡有沒有很爽?」
  辛鴻雁挑起眉,有些不滿之洲的幸災樂禍。「爽個屁!心裡急得要命,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寢食難安。」
  「寢食難安。」之洲玩味這四個字。「嗯,挺符合你目前的心境。」
  「廢話。」他驀地起身跳入深水池。
  「喂,你不怕她再重操舊業?」之洲趴在池邊和水中的辛鴻雁對話。
  這種方法還不錯,只可惜要扯大嗓門,不過,沒關係系,反正半夜沒人嘛!
  「重操你個頭!他在心中大罵之洲的亂講話,冒著被嗆死的危險也要反駁。
  「怪了?我又沒說她操的是啥舊業,你小子生的啥鳥氣嘛!嘖!戀愛中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之淵敢打賭,這小子平日一定不看日本連續劇,否則怎麼會連打在最後的翻譯者名字——丁未烯,都沒看見?哼!身為好朋友本來應該告訴他的,不過看他每晚都拉人一起夜泳,害自己體重直線下降、操勞過度的份上,晚幾天再告訴他好了。
  「喂!老哥,從明天起,游泳可不可以提早?」之洲又朝水裡大吼。
  辛鴻雁乾脆站在水中回吼:「NO!」
  「別這樣嘛!把半夜二點提前到十二點不好嗎?可以早睡早起哩!」
  辛鴻雁陷入了無邊的沉思中。天天要之洲這麼陪他也真是有點過分,畢竟睡不著覺的是他自己一個人,沒必要讓之洲天天捨命陸君子。
  「隨便啦!」他胡亂地搪塞之洲。橫豎都是一夜無眠,幾點來游泳不都一樣!
  幾點到游泳池游泳都一樣嗎?
  丁未烯本來覺得應該都一樣,今天卻覺得不一樣。
  她本來都是稍早來游泳,享受一下SPA,然後搭末班公車回到山上租賃處的。不過因為今天游得晚了些,所以才有了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平日游泳完做水療,看到的不是有些年紀的歐巴桑,就是頭禿禿、肚子大大、穿著泳褲,每個看起來都長得像相撲選手的老先生。
  她今天突然在深水池裡看見了一個年輕男子健碩地游著泳,不期然地想起了辛鴻雁。
  從離開辛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訴自己,忘了吧!
  愛著一個看不起自己的人,徒然空傷悲而已,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呢?
  二個多月了,她以為她已經把全部有關辛鴻雁的事都拋到九霄雲外,結果——才這麼一個相似的人,便全然勾起了她所有的相思……
  雖然明知他不是辛鴻雁,只是個不相干的人在游泳;
  鴻雁比那人高、比那人壯、肌肉更有力……縱然只有三分像,卻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人浪,讓她呆呆的站在池邊,看著水中那個不相干的人,癡癡的想著辛鴻雁。
  丁未烯急急忙忙的跑向公車站,看看手錶已半夜十二點多了,她實在沒把握還有沒有公車可以載她回去。從來不曾這麼晚了仍在外頭,才單獨生活二個多月,
  有些生活小事如:代步的公車何時發車何時是末班車?
  她根本沒有概念。
  她還以為台北市的公車和東京的電車一樣,是晚上十二點多仍有班車的。
  呼!有一班要開回陽明山的車來了。
  丁未烯很高興的上前去攔下那輛公車。
  對面車道上,接近午夜人車漸少的路旁,辛鴻雁坐在車內一邊等著之洲、一邊無聊的張望。
  半夜要去游泳了,之洲才要吃麥當勞,而且又在離他家一百公尺不到的地方,辛鴻雁忍不住有一種被之洲打敗的感覺。
  除了對面加油站尚稱熱鬧外,連接市區通往山上的路已人煙稀少了,何況附近又有公園,這樣的夜裡更有幾分蕭瑟之意。
  遠方慢慢有輛公車駛近。
  「八成是鬼公車。」他點燃一根煙,見怪不怪地咕咕。
  傳聞十二點正,會有一班公車返回陽明山,雖然每一站都會停,但卻不載任何「人」。
  咦!有人招手了?
  辛鴻雁在心中冷笑一看後,笑容僵硬在他臉上。
  那女人——一那招手要搭車的女人——丁未烯!
  他手腳並用的開了車門衝出去,差點撞上了買麥當勞餐回來的之洲。
  「你怎麼了?」見鬼了嗎?他從來也沒見過辛鴻雁何時如此慌張。
  「唉!沒空跟你解釋。」辛鴻雁三步並作二步的一跨,跳過了人行道衝到對面。
  哇!還好半夜沒車。之洲看得提心吊膽的,連忙也跟了去。
  看他那副慌張的樣子難是有事發生,有事發生若少了他,怎麼叫好朋友?
  氣死了!丁本闊氣得跺腳。這司機真是莫名其妙,
  居然放過站不停,真是氣人!
  「丁未烯。」辛鴻雁氣喘的跑到了她的身後。
  突如其來的熟悉嗓音讓她傻掉。
  「丁未烯。」
  她不敢回頭,也許這會是一場夢。
  「未烯!」他氣急敗壞的吼她,居然敢不理他?
  她嚇得跳了起來,這才戰戰兢兢的回首。「鴻雁。」
  真的是他!
  「你他媽的半夜這麼晚了,站在這裡做什麼?」擔心與找著她的放心、質疑她半夜還在外晃蕩的心情一齊湧現,辛鴻雁忍不住青筋暴出的怒問。
  「我……要你管。」她怯怯的回答。
  都已經搬離他家了,為什麼他見了她就不能和氣些,非得這麼兇惡才行?
  「什麼要我管,你在說什麼?」他為她擔心、煩惱了
  二個多月,好不容易看見她,她居然如此應答他?
  「我……」看到辛鴻雁那張面露凶光的惡臉,她就沒有再多吭一聲的勇氣。
  「說,為什麼半夜還在這裡?」他霸氣十足地命令她,用眼神威嚇她不准不說。
  捧著麥當勞餐隨後而到的之洲馬上斷定清官難斷家務事,他還是一旁蹲著,邊吃漢堡邊看這兩人要幹嘛再說。
  「我……」想起方纔,丁未烯也有一肚子委屈。她膽怯地偷瞄辛鴻雁,卻發現他那雙平日帶電的眼睛此刻很具威脅地死盯她看。「我去游泳啊!」
  「游到這麼晚?」不知死活的傢伙,他擔心她離家後不知流落何方,結果倒好,她還有閒情逸致游泳到半夜?
  「平常也沒這麼晚,只有今天這麼晚。」
  「那你游完了不趕快滾回去,站在這兒幹嘛?」
  聽了他這句話,讓她心中有怨懟。「我是要滾回去啊!公車不肯載我有什麼辦法?」
  啊!正在吃漢堡的之洲差點咬到舌頭,豬頭!他預料未暗會被鴻雁臭罵一頓。
  辛鴻雁的臉色果然瞬間鐵青,他手指著早已不知開到哪裡的公車離去方向怒喝:「你是白癡啊?這麼晚了哪有車?」
  「剛才那輛不是嗎?」她就是不明白,明明空車為何不載她?
  「你沒聽說每晚十二點開回陽明山的車是不載平常人的,你不知道嗎?」
  他氣她,氣她什麼都不懂也敢自己搬出去住,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走。
  「我本來就不知道。」她哪像辛鴻雁是本地人,什麼都知道。
  「因為那是接出來玩的『好兄弟』回山上的。」換成進攻薯條的之洲配著可樂忍不住告訴她這個傳聞。
  「呃!有這種事?什麼時代了還有這種事?」
  「我真想掐死你,你這麼晚了上陽明山作啥?」
  他的神情真的很像要掐死丁未烯的樣子。
  「我……住在山上……」
  「住山上,真有你的。」辛鴻雁氣得咬牙節切齒。
  他家不在山下這一片高級住宅區內;她倒好,居然順路住到山上去了。
  「我……是辛媽幫我找的房子。」
  「我媽……真好。」他現在是氣到最高點。「你們還真是女人國的,團結一致啊!」。
  「你……你別把辛媽一起氣過去,要氣,氣我一個人就好……」面對洶湧的怒氣,要說這些話其實是需要相當的勇氣。
  「氣你一個人?好偉大的情操。」
  之洲蹲在路旁和手中的薯條打賭,辛鴻雁那咬牙切齒喀喀作響的力道,如果是雞腿人口,在瞬間一定連骨都斷。
  「其實我覺得你不必這麼生氣的。」她開始試著和他和平理性地講道理,辛鴻雁的一雙眼瞇成了一直線,她仍然自顧自的說著:「我知道你一定對我很不滿,對我有誤解,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誰說都不重要?」
  這句話吼在丁未烯耳畔,嗡嗡作響,大聲的教她不由得捏緊耳朵。
  他扯住她的肩,用大分貝的聲音狂捲她的耳朵「我對你有誤解,為什麼你不解釋,還讓我誤會你?你這個笨女人,你以為你活在自憐的情緒中,所有的人就會同情你、諒解你嗎?不什麼讓我誤會你?」
  嗄!怪她嗎?「我沒有……」
  「姓丁的是你老爹,你為什麼不吭一句話?害我還誤會你?」他瞪大眼睛譴責她。
  怪了,這又是她錯了?「我只是……」
  「你在翻譯劇本,為什麼不告訴我們?讓我們以為你是收了莫名其妙男人的錢,未了還讓我們去找他單挑;翻譯劇本是見不得人的事嗎?怎麼不敢說?」
  咬著薯條,之洲心裡有話要說。在鴻雁那大聲公的大分貝威脅下,未烯那小綿羊敢講話才怪!連他都保持沉默了。自己誤會人家還這麼凶,原來愛情會如此令人盲目,鴻雁被愛沖昏了頭。不過,未烯到底還是有勇氣的。
  「你找了爸爸單挑?」憂慮爬上了她的臉。丁智成可是柔道上段好手,可想而知的結果令她擔心。
  「你別擔心,你老頭沒事!」辛鴻雁誤以為她的擔心是為了丁智成,雖不免有些吃味兒但仍要安撫她。
  「我才不擔心他,我擔心你!」
  呃!這麼重視他?辛鴻雁找回了些許溫暖,開始覺得開心。「我沒事啦!」他有了這晚上的第一個笑臉。豬頭!之洲發誓未烯一定猜到鴻雁挨了接,看她那緊張的樣子就知道。啊,果真是旁觀者清。
  辛鴻雁不在意地笑了。「我還好啦!挨了頓揍而已!」見她神色開始黯然,他又急忙安撫她,「別擔心,挨揍的不只我一個,還有于飛。」
  「還有于飛!?」她的訝異更甚。
  辛鴻雁為了維護英雄的面子,更以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大方地告訴她:「我們兄弟倆也好久沒有練身體了,剛好有這次很難得的機會可以活動筋骨,沒事的。」
  沒事才怪!吞下了最後一根薯條的之洲,回想起那一天,他們兄弟倆如戰敗公雞出來的可笑畫面。
  丁未烯仍是擔心的在他臉上輕輕觸著根本看不見的挨揍痕跡。「真的沒事嗎?」
  「放心好了。」
  這時候的辛鴻雁平易近人得令丁未烯不禁驚疑,哪個人才是真正的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了。」拉起她,他不假思索的向馬路對面走去,留下了再度獎名其妙的之洲。
  咦!居然忘了有他存在?鴻雁難道忘了,自己可是在他悲傷、落寞時,陪伴他的唯一知己好友哩!
  「你……別麻煩了,我可以……」
  「你說什麼?」
  他突然的破口大叫令下未烯嚇得閉眼縮肩,讓她原本要說可以自己回去的話伴著口水全數吞下。好凶的人哪!
  「你最好乖乖讓我送你回家,否則……」他又開始以眼神威脅她。
  這男人究竟怎麼了?
  「是啦!小姐。你還是乖乖的讓他送你回家吧!這樣我也可以早早回去睡啦!」,
  那!難得的一夜早睡,之洲全身的睡眠細胞都開始劇烈的活躍著。
  丁未烯這才注意到由始至終都在身旁的「超級路人」,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朝著他笑。
  「嗨!」之洲大方的舉手招呼,順便打個呵欠。
  「我的壞朋友,之洲。」辛鴻雁用眼神暗示他:滾吧!想睡就回家去吧!反正才隔一百公尺,近得很,不必相送了。
  丁未烯還是笑得很靦腆、很害羞。
  「唉!小姑娘,告訴你,當個壞男人的女人其實也是很不錯的,至少天塌下來有壞人頂著;而且還不受任何外力的侵擾與欺負。」
  呢,這是……什麼意思?迷惑的丁未烯一頭霧水,
  不明白鴻雁的朋友為何會說出這些奇怪的話來。
  「我告訴你,全世界最壞的人你已經遇上,也領教他的厲害了,再沒有更壞的人了。」之洲說完腳底一抹油就——溜了。
  辛鴻雁氣得說不出話來。「真是壞朋友。」
  最壞的人……指的是鴻雁嗎?她又抬起那雙滿是疑惑的眼看著他。
  「看什麼!上車了。」
  被他這麼一吼,她也只得乖乖上車,隨著他去了。
  回到丁未烯所謂的「家」,辛鴻雁才覺得自己有一種快被打敗的重挫感。
  哇咧!原來女人都是同一國的。
  在陽明山有些地方蓋著水泥建築的平房,每間都是套房,算是很高級的學生宿舍。但由於地屬偏遠、交通不便,雖然有些上班族也住在這裡,不過也可以算是平價的上班宿舍就是了。
  看到辛鴻雁的神情,丁未烯有些不自在的羞赧。「你別看這地方這樣,鄰居都是很好的人,警察也會定時在附近巡邏;交通雖然不太方便,但治安還不錯,更重要的是房租不貴,視野很好……」
  她愈說,他的臉色更是不耐煩。
  他自顧自的在房內走來走去,非常自在,沒有做為客人的生疏。
  他隨意的翻著桌上的文稿看著,「這就是你翻譯的爛劇本?」
  「這不是爛劇本,這是……」
  「酬勞怎麼算?」他真的很懷疑,若他媽沒出面幫她,
  這女人離了家之後該如何自力更生。
  「一集二千元。」她預料辛鴻雁又會怒吼她。
  「二千元!?」很稀奇的,他沒有怒吼她,只是很不屑地瞄著那堆「東西」。
  「你多久才能付房租?」
  她急忙解釋:「這裡房租很便宜……」
  「我知道。」他很不耐煩地打斷她。「這裡房租一學期一萬三,寒暑假另外算。」
  「你怎麼知道?」
  廢話,他在心中罵了三次、四次,地主就是他舅舅,他當然知道。
  「你呢!最好跟我一起回家去。」
  「為什麼?」她被他的話嚇得花容失色,想起要離開之前的景象,她不由得心痛。
  辛鴻雁銳利的眼神朝她一瞟。「你難道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住在這個荒郊野外?」
  「這裡還有公車,不算荒郊野外。」她囁嚅地低吟。
  他再瞪她。「你如果以為我會繼續讓你一個人住外面你真的是在做夢。」
  「辛媽都同意了。」
  「她同意我可沒同意。」他氣不過的吼她。
  「在我家你不可以對我凶。」
  「我……」他簡直要為之氣結。
  什麼時候開始,原本相當懼怕他的小未烯也敢當面回應他的話、表達自己的意見了?
  「我不管你那麼多,反正你東西少,收拾好後立刻跟我回家住。」
  「我不要。」
  「你不要?」辛鴻雁訝異她居然敢說不要?
  「那是你家,這裡才是我的家。」她的城堡、她的領域、她的所有權施展的地方。
  「我家和你家還不都是一樣?」他想這種說法應該把他的心意表示得很清楚才對!
  「不一樣。」話一出口,丁未烯立刻噤口。
  也許她說錯了,因為辛鴻雁那看人的眼神好可怕,
  但她想了想仍然鼓起勇氣告訴他:「那是你的家、和于飛的家。」
  「我和于飛的家和你家就是同一個家。」為什麼她就是聽不懂他的明示及暗示?
  「我……」還是有所猶疑,她歪著頭想不透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以再堅定不過的態度告訴她:
  「有些女人呢,有足夠的能力自立自強、自力更生,像這種人就很適合獨立生活,不依賴任何人。」
  「那我就是了。」她小小聲地回應。
  辛鴻雁極度不贊同的瞥了她再說:「有另一種人呢,天生就需要被照顧。放她一個人自己生活無疑是在製造社會問題,尤其是那種連公車都坐不上去的人。」
  「那不能怪我。」她向他抗議。
  「不怪你難道怪我嗎?」他瞪著眼看她,威力十足的駭人。
  「那……」
  「你,你就是那種會製造社會問題的人。」
  「你這樣指責我是不公平的。你不能因為我曾做錯過一件事,就把我歸類到社會問題那邊去。」她覺得自己真是受到了抹黑。
  「你閉嘴。」他的大喝果然令她閉嘴。很好,他喜歡他的女人知所進退,在該發言時勇於講話,在該閉嘴時沉默是金。「你最好是給我乖乖待在家裡,像以前一樣。」
  「我不要。」
  「什麼不要?像你這種不知人間疾苦、不知社會險惡的嬌嬌女最好是早早嫁了,在家相夫教子,減少社會問題的產生。如果你聽話的話,也許我願意讓你婚後繼續從事翻譯的工作。」他神氣而不可一世的告訴她。
  怎麼樣?夠明白了吧!辛鴻雁真的以為自己把話說到已經很明白的地步,如同攤在陽光下一般公開了,不過他真的錯估了丁未烯的領悟力。
  「我要不要繼續翻譯才不用你同意。」她不明白辛鴻雁話中的意思,那麼曖昧,那麼地模糊不清。
  「你……」他差點被她的反應遲鈍給氣死。
  辛鴻雁決定,很多事其實不用讓這個反應不清的女人再囉唆,他反正是個壞男人,就讓壞男人主導一切吧!為了減少社會問題,有時候壞男人是要獨裁的。
  現在,他決定要睡覺了。
  「夜深了,睡吧!他開始放低姿態拉著丁未烯哄她入睡。
  她雖然很納悶辛鴻雁突然的轉變,但也只好乖乖聽話。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很有意見的人。
  「睡吧!睡吧!他很大方的擁著了未烯睡。
  在他懷中那種安全溫暖的平靜感又重回丁未烯心中,她好想念他的胸膛啊!
  也許,從今天開始他們真可以誤會冰釋,重新開始吧!
  星兒高高眨眼,房裡傳來了沉穩的呼吸聲,有一人悄悄起床打著電話。
  他非常的輕聲小心,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了未照,熟練的在電話按鍵上按著。
  「媽。」他一邊輕聲說話,一邊還得小心不能吵醒了未瞑。
  「我把一個女孩睡了,讓人家的一世閨名全毀了,你快替我收拾殘局呀!」
  「該怎麼做?你當人家媽媽的人就想想。女兒萬一被人睡了要怎麼辦?那就怎麼辦呀!」
  床上的未烯唔地一聲令他全身緊張,好在她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該怎麼辦?當然是帶人捉姦在床,強迫生米煮成熟飯羅!記得要順便帶爸和于飛來,最好把丁先生也一併帶來,比較有說服力。」
  「搞什麼?」他覺得他媽真是反應俱得無可救藥,怪不得是女人國的。『當然是我的終身大事啊!」
  「啊!和誰?喔,拜託,媽媽,請用點大腦。」這麼;簡單的事還要問他,老天!
  「什麼?地址?拜託老媽,你連你娘家在哪兒都忘了嗎?別逗了,媽。」
  「幾點?當然愈早愈好了。你看過有捉姦在床是挑正午十二點的嗎?」
  「什麼?那不叫捉姦在床?唉!隨便啦!反正就是那個意思啦!你知道就好。好啦好啦!」再三叮嚀之後他才滿意的放下電話。一陣傻笑後,他心滿意足的回到床上擁著心愛的人再睡一覺。等著明天一早,大群人馬來「捉姦在床」。生米煮成熟飯之後,末烯就只得乖乖隨著他走了!
  辛媽放下電話後坐在床上笑了起來。
  「誰呀?」辛爸睡意惺忪地問,「半夜三點打電話?」
  辛媽神秘而滿足地笑了。「好事終於到了。」
  是喲!好事終於到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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