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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鈍奴惡主》作者:稚兒 小魚/live【完結】

《鈍奴惡主》作者:稚兒 小魚/live【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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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風和日麗的早晨,廣闊的庭院內,聚集了幾位富商。
他們可以堪稱是世交,畢竟有錢人家的圈子甚是狹窄,來來去去,就是那麼幾個人。
開棺材鋪的林老爺闊氣的訴說著最近又娶了幾個妾,藏寶樓的歐陽老爺馬上就把自己剛從煙花之地重金買回來的小老婆拉了出來,出了名是妻子說了算的宴客樓白老爺只能坐在一旁幹等眼,誰叫是他自己提議要攜眷出席?他那娘子笑吟吟的盯著自己看,沒準今晚又要到書房睡覺了……
一旁的小孩子們似乎對大人的明爭暗鬥毫不感興趣。
其中一個有小巧玲瓏的臉蛋配上精靈的大眼睛,不難推測長大了之後是個絕色的人兒的小男孩眨巴眨巴著眼睛,興奮的觀察著其他小朋友。他是白老爺的麼子白允,白老爺是老年得子,對自己的麼兒更是寵溺,恨不得讓太陽不要照,雨點不要滴。捉弄那些不敢違抗的僕人已經讓他失去了興趣,今兒看見那麼多送上門來的小羊羔,自然是興奮至極。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其中一個長得很高大,但一看就知道很好欺負的少年面前,囂張地說道:“我是白家的小少爺,你是誰啊?”
那個少年很老實的笑道:“我叫歐陽透。”
眼光掃到少年的腰際別著的一個漂亮的蝴蝶翡翠,晶晶亮亮的,比娘親別在頭上閃光光的東西還要漂亮好多……好想要噢!
“這個給我!”霸道地指著想要的東西,他習慣性地命令道。
少年皺了皺眉頭,然後包容的笑道:“對不起,這是我娘親留給我的,不能送你。”
“我就是要這個!多少錢,你說吧!!”哼,上次丫鬟小翠寶貝得要死說是訂什麼信物的小香囊還不是被我用二兩銀子買到了。
有點無奈的搖了搖頭,少年仍然笑著說:“抱歉,小妹妹,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錢買的。”
小妹妹?!瞪著那個漸漸遠去的身影,他決定了!!要討厭討厭討厭這個叫做歐陽什麼的傢伙!!居然在拒絕了他的要求之後還錯認了自己的性別!?
“允允,過來一下!”
沉醉在報復計劃中的白允被白老爺扯到大人們面前。
“爹爹,什麼事?”
白老爺很驕傲的展示自己的兒子:“我家的允允才八歲就會背詩了!”
瞧見幾個大人驚訝的表情,剛才的怒氣馬上煙消雲散了,白允驕傲的昂著腦袋,正要表現一下,突然不遠處傳來清脆的朗朗被書聲:“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
驚愕的看著那個站在小池塘邊,明顯比自己小得多的孩子清晰的背誦自己完全沒有概念的東西,挫折感頓時將他擊倒。
“呵呵……”富態的林老爺笑瞇瞇的炫耀道:“這不成才的小子才剛背完《中庸》。”
挫敗,嚴重的打擊!
白允覺得他幼小的心靈蒙上了厚厚的陰影。
可惡!!歐陽什麼的!!還有那個林家的小子!!我白允跟你們勢不兩立!!!


臨安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有可以打牙祭的地方,畢竟現在有錢的人到處都是,有錢了,誰不想享受一下啊?
城東的宋五嫂魚羹,城南的曹婆婆肉餅,還有城郊的梅家鵝鴨,哪樣不是讓人聞香下馬,慕名而至。
但初到臨安的外來人,隨便抓一個人來問那家食肆最聞名,答案就只能有一個,便是白家的“宴客樓”。
名字是沒啥特別之處,但內裡的豪華幾乎可以媲美皇宮內宅,畢竟皇帝也曾禦架親臨且對樓內的廚子所出的美食贊不絕口,甚至以重金禮聘其廚子到皇宮當禦廚。宴客樓可謂聚集了中原美食,主樓寬敞舒坦,三層樓台必要時可容納過百食客,即便並非大排宴席每日都是賓客滿堂,坐無虛席。副樓兩座,依傍主樓,左樓奉外族名菜,款待來中原行商的外來客商,當也吸引了不少好奇嘴刁的食客。右樓是素食齋菜為主,雖然並無雞豚在桌,但用麥麩筋仿製成各種肉類滋味的菜餚亦是令人真假難辨。加上價錢並不昂貴,有點小錢的人都能來品嘗美食,因而令宴客樓常年爆滿,晚點來也得排隊。
宴客樓後面是一個很大的庭院,眾人稱之為後樓,內裡精心佈置了各式各樣賞心悅目的亭臺樓閣,幽靜的環境當然是用來款待上層貴族跟富豪,而且這裡的食物只要是能想像到的,山上飛地下爬水裡遊都可品嘗,更有流落民間的皇宮禦廚親自烹飪,在此處宴客可以說是身份的象徵。即便每每一桌酒席要耗費上百銀兩,也能賓客如潮。
其實宴客樓在不久前也只是眾多酒樓之一的存在,短短的幾年間就越升為業界的翹楚,其中的秘密不足為外人道也。

“閉嘴,誰說你們可以自作主張把後樓的茶價調低的?!”
雖然是憤怒的喝罵聲,但因為聲音的主人擁有如同山間清泉般悅耳的嗓門,所以還不至於刺耳。
在後樓一個小小的樓閣內,一個淡藍色的身影坐在太師椅上,對幾個垂首伏耳的掌櫃狠狠地訓話。剛升起不到兩個時辰的陽光並不熱辣,淺淺地照在他的臉上,乍一看見,便讓人錯以為那是一個絕色的美女,但不需半秒的時間,任何人都會清楚知道那個絕對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瞧那雙凌厲的鳳眼,只需一督,馬上就讓幾個在樓面呼呼喝喝的掌桂渾身冒冷汗。雖然略顯纖細,但頎長的身段在眾人間也是鶴立雞群。粗魯地用力拍打桌子以求洩憤的動作,根本不可能在任何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身上出現。
他毫不留情的訓話,簡直快要讓幾個高高在上的掌櫃覺得自己根本只是垃圾,完全沒有顏面繼續留在宴客樓了。而被罵原因,只不過是他們覺得後樓的雨前龍井賣得貴了,商量著擅自地減了半兩銀子罷了……
其中一個還算元老級的掌櫃在狗血淋頭之際仍冷靜地回答道:“少東家,我們這樣做只是覺得主樓跟後樓之間的茶價相差懸殊,怕是客人會……”
“怕個屁!!”俊美的臉孔居然毫無休養地口吐惡言。
即便是早已習慣少東的個性,但每每聽到從那張美麗的嘴巴說出破壞高雅外表的粗話,那幾個人還是覺得無所適從。
宴客樓的少東家 白允,白小少爺惡狠狠地瞪了幾個人一眼,毫不留情地罵道:“你們是用屁股想東西的嗎?後樓的客人根本不會到招待平民的主樓,主樓的客人也沒有到後樓喝酒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知道價格的差異。再說,來後樓的客人要的是面子,如果那裡的東西跟主樓一樣便宜,誰還犯得著到花幾百兩銀子辦桌酒席啊?!你們這群豬腦袋!!”
其他幾個人哭喪著臉的看著仗義執言的老掌櫃,心裡拜託著別再惹盛怒中的少東家了。
還好這位老掌櫃也是見慣場面的人物,當下就垂手點頭答應了下來。
“少東家,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們就先下去了。”
得到白允的點頭,眾人馬上退出閣樓。
欸,他們的白少東家雖然是個絕世美人,足夠迷倒一大片眼朦的男人女人,但這是在他們不了解這位少東家隱藏在漂亮的表面下那惡鬼般勢利恐怖的個性之前。只要稍微接觸一下,少少聽一句話,保准他們掉頭走人。
不過話雖如此,但少東家從來不會虧待在手下做事的人,宴客樓的工錢在臨安所有的酒樓食肆中都是最高的,這也是宴客樓的伙計熱情待客的直接原因。
眾人散去後剩下了安靜下來的小小閣樓,雖然處在較為偏僻的位置,但卻能在這裡縱覽整個後樓美麗的景致。
晨陽漸漸刺目,白允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邊。從這個精心挑選的角度眺望這整個宴客樓,像只獅子驕傲的巡視著自己的領地。
幾年的辛苦經營,他費盡心血把小小的酒樓堆砌成臨安頂尖的食肆。這一切一切,全是為了一個目的!就是要壓倒可惡的歐陽家和林家,成為臨安二富!
嘴角顯露出豔麗的微笑,但這微笑卻從來不曾在人前出現,因為在商場打滾的他十分明白不可以在對手面前露出過多的真性情。
“ 嚓! 嚓!!”刺耳地樹木折斷聲打擾了他歡快的情緒。
難得的清靜被打擾了,白允不悅地皺起眉頭走出閣樓,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只見在刻意栽種桃樹的小林子裡,一個家僕打扮的男子揮舞著斧頭正在砍樹。天啊,這可是他花費了百兩黃金才移植過來的桃樹啊!
“你快給我住手!!”白允怒氣沖沖的跑過去,一把拉住那個人,制止他繼續殘害他的銀兩。
“幹嘛?”停止了揮斧的動作,男子困惑的看著這個突然殺出來的俊美少爺。
白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罵道:“誰準你砍這裡的樹?!你知不知道這裡一棵樹就值十兩黃金!!”
“啊?!”十兩黃金這個數目顯然讓他當場愣住了,腦袋里正在黃金兌現成平日花費的銅錢,對於一個平民來說實在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數量。
“哼。”白允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男子,那件小心翼翼縫補了不少補丁的粗布麻衣,濃眉大眼的普通長相附上略微蓬亂的頭髮,是個典型的貧民。“你是那個夥房的?”
“啊?哦……我是主樓四房的雜役。”男子老實的回答,還是很困擾的看著已經被自己砍倒的桃樹。
“幹嘛砍樹?”
“小李哥說柴火已經用光了,讓我去拿些,到了柴房看不到有柴枝,所以……”
白允皺了皺眉頭:“你是新來的?”
“我是來當替工的。”男子有點猶豫地問道:“請問這位小哥,我砍倒了樹,是不是該賠錢呢?”
“啊?”這下輪到白允奇怪了,哪有人這般沒事找事啊?通常不是應該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然後逃跑的嗎?至少他自己會這麼做。“如果我說要呢?”
“這樣啊……”男子有點粗魯地搓了挫鼻子,彭地坐到了地上,“那就沒辦法了,你去叫人來吧!”
“啊?叫人來幹什麼?”越來越奇怪了……
“叫人來記賬啊!我沒有那麼多黃金,只好先記著,以後有錢了再還唄!”那輕鬆的表情一點都不想欠債的人,白允想著這個人如果不是家財萬貫的富家子弟,便是習以為常負債纍纍的欠債行家。不過,通常這兩種人都不會這般老實大方地坐在那兒等人來吧?
“呵,你還真老實!”
聽不出裡面的諷刺意味,男子還以為對方在誇獎他,連忙笑道:“是娘親教我要老實待人的!”
難得有個好心情,白允懶得跟他瞎扯下去,擺擺手,說道:“算了,反正這棵樹都快要枯死了,你不砍遲早也會叫人來砍的。”
“真的嗎?”男子有點不置信。
“我說是就是。”白允的話雖然沒任何實質的保證,但語氣間無容置疑的堅定卻讓他折服了。
男子點了點頭,站了起來一手抓起被他砍倒的樹,像抓了根筷子般輕易地摃在肩上,完全沒注意到白允目瞪口呆的驚異表情,三步並作兩步地離開了桃林。
“好……羨慕……”從小,白允就希望有屬於男人陽剛味道的健壯體魄,無奈他怎樣努力 練,吃多少補品,都不法讓身體壯起來,反倒是越來越修長,越來越……那是他絕對絕對不會承認的美麗!


白允很快就忘記了早晨在桃園裡發生的事情。這是當然的,他堂堂宴客樓少東家怎麼可能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去記憶一點點的小事啊?
午後,他吩咐了張掌櫃幫他看著舖面,便打算到城東三裡鋪的海味野珍店去定購新鮮食材。凡事親力親為是成功的一個好捷徑,況且今天是個大訂單,親自前往可免去一些不必要的擔心。
一座轎子經已停妥在門口,白允坐了上去,吆喝了一聲兩個轎夫便力度十足的抬起了轎子往城東而去。
午膳後的白允感覺有點疲倦,漂亮的鳳眼半睜半閉,朦朧的媚態讓經過的道路上留下不少呆立原地的人型木樁。
暈乎之際,他忽然覺得前面那個轎夫的身影很是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咦?砍桃樹的替工!”他低聲的咋呼道。
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那讓他羨慕不已的身軀卻讓他印象深刻。
從後面可以肆無忌憚的看著那個男子因為抬轎子的體力勞動而繃緊了的渾身肌肉,兩只條條肌理突兀的手臂,比早上看到的更加具有雄性的力量感……白允忍不住低下頭比了比自己雖然跟那人差不多高的卻因為缺乏體力勞動而明顯纖細的身材,實是讓他更為嫉妒。
“公子,到了。”
轎子很快的到達了目的地,白允心不在焉的把三文錢交給那個男人。
結滿了粗繭的手指也比他那纖細的手指粗曠了不知道多少倍,嗚,好悲哀……


努力的忘記了午後的不愉快,白允化悲哀為力量,跟海味野珍店的洪老闆殺價殺了個天昏地暗,滿載而歸,看到洪老闆有點哭喪著臉的表情點頭哈腰的送他出門,他的心情有恢復了。
白允決定徒步走回去,讓坐了一天的雙腿運動一下。
黃昏的大街上傳來叮叮噹噹的敲磚聲,幾個苦力正為一個大戶人家的門口建造華麗的石階。
忍不住看了一眼的白允登時愣住了。只見那個早晨在桃園砍樹,也就是午後抬他的轎夫,現在正抓著個大錐子用力的敲擊石磚。他裸露著上身,劇烈的運動讓他古銅色的身體鋪上了一層亮晶晶的水珠,在殷紅的晚霞中染成血的眼色。精瘦的身體或許是因為缺乏營養而無法壯碩,但常年勞動而沒有一絲贅肉的肌體隨著他一下一下的敲擊蠢蠢移動,沒有了衣物的阻隔比午後的身軀更加清晰的訴說著健康與男性獨有的魅力所在。
白允禁不住想起以前曾經由一個胡人客商從關外帶來的精良汗血寶馬。
“可惡……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了!”
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了……
狠狠地瞪了那個沒有看見他的男子,白允決定繞道回府。


“真是的,這個月的海參怎麼突然貴了半吊錢啊……”
淡淡的燭光中,宴客樓後亭臺樓閣間那小小的閣樓瀰漫在朦朧中,秀美的人兒如同夢幻般坐在窗邊,此情此景,若落入某位詩人的眼中,定會造就一首廣為傳誦的佳句。
但前提是,那位可憐的詩人不要聽到自那燭下美人從嬌媚的嘴唇吐露的絲絲細語。
“算了,”手中硃筆一揮,驚為天人的臉露出滿意的微笑,“自下個月起,但凡有海參為食材的菜淆都加一兩銀子好了……”
宴客樓內正吃得心滿意足,歡天喜地的客人可不知道這麼簡單就又被宰了一筆。
“這個月的利錢跟我預計的差不多,為什麼不能好一點呢?……啊,如我預期不就證明了我神機妙算嗎?哈哈……”放下硃筆,合上賬簿,白允,白少東家完成了他一天的盤點工作。
修長的身體在精雕細琢的太師椅上伸了懶腰,看得出管理一家百來人的酒樓所需要花費的精力並非常人能承受。
抬頭看了看漂亮的明月,他決定仿照古代詩人的月下浪漫,走路回白府。
白府離宴客樓只有一柱香的路程,白允知會了大掌櫃,便獨自一人提著小燈籠離開了宴客樓。他放心的離開是對掌櫃們的信任,畢竟他們是花了不少銀兩從別處挖角過來的,如果連收鋪都搞不好,第二天就不用在宴客樓看見那幾個人了。
夜已深,路上連行人都看不見一個。
慢慢走著的白允忽然警覺的聽到身後傳來漸近的腳步聲,腦中忽然閃過近日在城中幾度犯案的夜盜,他們專門襲擊夜晚獨身的行人,不僅劫掠銀兩,還用棍棒傷人。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知道自己即便在宴客樓呼風喚雨,到底還也是手無縛雞之力。
他的腳步無意識加快了,身後的腳步聲完全沒消失反而越來越近。
白允慌了,儘管不知道後面是什麼人,但為了自己的安全起見他撒開兩腿拼命的往白府跑去。
後面的腳步聲也跟著追了過來,而且甚有就在身後的感覺。
“餵。”
“哇!!”
耳邊突然響起靠近身邊的叫聲,白允驚慌失措之下揮動手中燈籠往那個人身上砸去。
但瞬間落空,那個身影突然消失了。
愕然的看著剛剛還有一個人在那裡的地面,難道是遇上了半夜勾人魂魄的鬼怪?……
毛骨悚然的看著燒破了燈籠的火很快熄滅,四周陷入了噬人的黑暗,白允在涼涼的夜風中索索發抖。
突然,身後傳來問句:“你幹嘛打人啊?”
“哇!!救命啊!!!有鬼啊!!!殺人,嗚……”嚇得失聲大叫的白允被一只大手摀住了嘴巴,只能發出絕望的嗚咽聲。
那個有點沉澱的聲音困惑的說道:“你不要叫那麼大聲好不好?其他人都被你嚇醒了……”
他就要被嚇死了!!哪還管得其它人是不是被他的半夜尖叫吵醒。
摀住自己嘴巴的手溫溫的,應該不是那種讓他害怕的東西,可能是夜賊。不過既然是人就沒有那麼讓他害怕了。
白允拍了拍那只溫暖的手,努力發出聲音示意要他放開自己:“嗚嗚……嗚……”
“啊!抱歉……”似乎注意到他的請求,那隻手順從的離開了。
白允轉過身來,看到漆黑中那個跟自己差不多高大的人影,慷慨的問道:“你要多少銀兩,說吧。”
那個人困惑的回問:“銀兩?為什麼你要給我銀兩?你欠我錢嗎?”
“你不是夜賊嗎?”
“啊?不是啊!我是打更的。”
“什麼?!”知道對方只是個更夫,大少爺的怒氣馬上堆積了起來:“那你跟著我幹什麼?!把我嚇死了!!你笨蛋啊?!”
“啊?……是因為……”
“因為你個鬼,半夜三更又在街上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打更不是夜晚的工作嗎?其實……”更夫嘟嘟囔囔的訴說著不甘。
散步的心情早就被嚇得不知道飛到九重天外了,見更夫還有話說,白允沒好氣地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啊?死追著我不放。”
“啊!”那個人連忙道:“我的燈籠被風吹滅了,想跟你藉個火。”
“什麼?!”他就是因為這個無聊的理由被嚇的三魂不見七魄難齊?白允氣憤地抬腿狠狠地踹了那個更夫一腳,“你白痴啊?!藉個火犯得著追著我跑那麼多遠嗎?不會大聲叫啊?”
“但是……夜深了,太大聲會吵醒人啊!”
“你 ”白允實在覺得沒有力氣跟這更夫理論,從身上掏出一塊小小的隨身火石交給他。
燈籠的光芒驅趕了黑夜,當那個更夫轉過頭來,籍著昏暗的燈光他終於看清楚了這個人竟然是……
“是你啊,公子!”笑呵呵的表情似乎也記得白允這位貴公子。
今天是犯什麼狗運啊?!從早到晚,所到之處都碰見這個嚴重打擊他身為男性自信心的男子。
白允臭著一張俊臉,道:“是你啊。”
“真的好巧!公子,你住在哪裡?我送你一程吧!”
又不是才子佳人巧相遇定良緣的老套戲碼。
“你害我的燈籠燒掉了,當然要送我回去!”
再好脾氣的人也會被這個嘴巴毒得比響尾蛇還厲害的白少東家氣得七竅生煙,但偏偏眼前這個男子便是例外的存在。
“知道了。”
男子順從的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燈籠照亮前路。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5-3-7 20: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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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叫夏午,因為是他的娘親是在下午將他生出來的,而爹一直都弄不清自己的祖先遺留下來的姓是咋寫。
很久以前,他曾經從說書人那裡聽說過武林人士行俠仗義的英雄事蹟,而他,也是其中一個被幸運之神選中的人。
小時候將一個饅頭分給了乞討的老乞丐,硬是被這位傳說中的武林第一老人收為唯一的入室弟子。
之後在山頂練功時一不小心掉下山崖死不掉,肚子餓的時候隨意摘了幾個果子吃,突然功力大進,竟然比自己的師傅還厲害。
喜歡雲遊的師傅丟下幾本武林群雄唾延已久的武功祕籍,就在一頓晚飯後隨風飄去了。
有過人的身手,傲視同齊的功力,本該成為一代武林少傑,受萬人敬仰才對。
但問題是,他並非如同說書人所言那般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只有普通的一下就被人遺忘的容貌加上跟莊稼漢一般的黝黑皮膚,並不能滿足成為武林英傑的條件。再加上遲鈍得夠可以的性子,就算是拔刀相助,見義勇為,到最後功勞都會他屬,根本成就不了大事業。
根據他自己的理解,跟師傅練武功的用處,就是能力氣比普通人大一點,耐力比平常人強一點,也不會容易累,可以賺更多的銀兩讓獨自一人拉拔大他的娘親吃上白花花的米飯。
最近他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便是在聞名天下的宴客樓打雜。
在好的地方當僕役,身價似乎也會提升,當然能夠在月底拿到可以買大米的銀兩是他最開心的事了。
“小午,你過來一下!”跑堂的小李哥在那邊大聲叫喚道。
“哦!來了!”夏午放下手中的斧子,拍乾淨身上的柴屑走進廚房。
從早上就忙了個不停的小李哥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手裡捧著一個大托盤,上面放的菜多得跟小山似的。
“小午,你幫我把這鍋‘佛手如來’送到三樓庚字桌。”
“啊?我……”還沒反應過來手上就被塞上一盤香氣四溢的冬瓜盅推出了廚房。
好香……聽掃地的小蘭說過,這可是曾經為皇上做菜的李大廚子的拿手好戲,冬瓜裡面藏著的東西千變萬化,說什麼有什麼,好吃的讓人拍案叫絕呢!如果有機會讓娘親也嘗上一嘗就好了。
不過,隨即那張樸實的臉上浮現出自嘲的笑容。有米飯吃就不錯了,還奢望什麼?娘親說過,做人要知足呢!
今兒不知是什麼黃道吉日,主樓的三層都爆滿了,來吃飯的客人什麼還在店外拿著簽等著。
三樓……庚字桌……
夏午心中暗自叨念著小李哥的吩咐,走上三樓四處張望後終於看到一張桌子上放著“庚”的木牌,連忙走過去便將這道名菜放在桌上,邊說道:“客官,您的‘佛手如來’。”
然後轉身打算下去。
誰料身後傳來噴東西的聲音:“噗!呸呸呸!!這是什麼東西啊?!那麼難吃?!”
夏午連忙回過身去,看見庚字桌的客人用筷子夾著從冬瓜盅裡撈出來的大蝦仁向四處的座上客招呼道:“你們看你們看,這是什麼玩意兒啊?!難吃得讓人作嘔!!這就是宴客樓出名的‘佛手如來’?!大家來評評理!!”
這麼香的東西怎麼可能難吃呢?這位客人是不是舌頭短了一截啊?夏午困惑的想著。
坐在四周的客人一看這狀況,就知道此人是鬧事的,但看他凶神惡煞,袒露的胸口那黑黑壓壓一片卷毛的大肌肉,誰都不敢做聲。
樓板傳來疾步上樓梯的聲音,張掌櫃跑了上來,對那客人陪了笑臉道:“這位客人,如果這道菜不合您的口味,不如試試別的菜式如何?”
“哼!這裡的招牌菜都難吃得讓人想吐!其他的根本想必跟狗食一般!!”
張掌櫃太陽穴抽動了一下,但畢竟還是壓下了火氣,繼續勸道:“客官不要生氣,我們這裡的廚師都是重金禮聘而來,一定有一位的手藝適合大爺您的胃口……”
“哼,既然你這麼說,就是說你們這裡什麼都有咯?”
明明是個陷阱,但到了這種地步,也輪不到張掌櫃不閉上眼睛往下跳的了:“大爺,我們盡力而為,一定儘量滿足您的需要。”
“呵呵……那好!”大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丟掉手中的筷子,像盯住青蛙的蛇般瞪著張掌櫃:“找兩個漂亮的姑娘來陪我!”
“這……”張掌櫃登時愣住了。
“你這個人分明就是找碴!!”
“就是!不喜歡吃就別來!”
“別礙著我們吃飯啊!”
四周的客人終於按奈不住怒氣,紛紛出言指責大漢的行為。
但見那大漢伸手將一直靠在椅下的九環大刀乒乓的扔在桌子上,不發一言就讓周圍的人沉默了下去。
“怎麼樣?你們不是說宴客樓什麼都有嗎?今兒要是沒有漂亮的姑娘來陪我,我就拆了你們的招牌!!”
“要找姑娘就到妓院!別在我們宴客樓撒野!!”
清脆的聲音從樓下傳來,隨之淡紫色的身影緩緩走了上來。正是宴客樓的主人,白允,白少東家。
大漢看到那絕世的容顏,一瞬間失了神。
白允厭惡的盯了那人一眼,在後面小閣樓聽到嘈雜聲就知道又有人鬧事了。畢竟是樹大招風,這種場面是見怪不怪。他冷道:“這位大爺怎麼來我們宴客樓找姑娘?這裡是規規矩矩的做酒樓生意的地方,請不要弄錯。如果大爺沒錢到妓院發洩,我白允就當不小心掉了一兩銀子在地讓你撿了去好了!”
“哈哈……”“好好笑,哈……”客人們大笑起來。
終於反應到自己被當成急色鬼的大漢一張臉由紅變青,再由青變紫。
“我今天不教訓教訓你,娘娘腔的!!”
“你說啥?!”白允一輩子最恨被人說是“娘娘腔”,憤怒的他完全沒有發覺自己跟對手力量上的差別,等被大漢揪起來的時候才了解到下一刻就要挨揍的事實。
“住手!!”
英雄救美中的少傑適時出現,一位英俊的白衫公子手持嵌銀寶劍跳了出來。
“你是誰啊?!”大漢不屑地看了看那個翩翩公子。
公子長劍一指,正義凜然的說道:“我是碧玉山莊少主,藤飛龍,人稱碧玉公子。請問閣下寶號?”
“無名無姓!”
“哼。宵小之輩,藏頭露尾!看劍!”
“不自量力!!”兩人無視夾在中間的可憐白允,刀劍相交拚了起來。
白允感覺到耳邊刀劍齊鳴,鋒利的劍鋒刀刃從他身邊險險擦過,實在是動魄驚心。他絕望之際咒罵這那個完全不懂得救美守則的英雄,為什麼不先把人救下來就開打。
忽然,一個恍然大悟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啊!我明白了!這個客官是來踢場的!!”
一陣氣悶,讓白允怒意叢生,那個傢伙遲鈍成這個樣子,回頭一定解僱他!!……呃,如果他還有命的話……
正想著,忽然覺得四周安靜了許多,身體也不再感覺到危險的刀鋒,睜開眼看去,自己竟然被一個男子摟在懷裡,而這個男子,竟然是僕役打扮的那個……那個……更夫?!
“你!!”
“閣下好功夫!”
白允是看不清楚,四周屏息凝視的眾人可是清楚看到那個小二打扮的普通男子不太優雅的衝插進了刀劍之間,兩指分別彈擊惡鬥中的武器,讓兩人被震開的瞬間將白允搶了回來。
“這位少爺,你還好吧?”夏午微笑著讓白允自己站立,關切的說道:“沒受傷就好,少爺見義勇為是好,但是這等事還是讓少東家來處理吧!”
本來一心感激的白允頓時被他這幾句話氣得七竅生煙,完全忘記了對方剛才救了他一命的英勇行為,怒喝道:“你是笨蛋嗎?!我就是你的少東家!!!”
“咦?”夏午有點困惑的打量了他一下,呵呵笑道:“我就怎麼覺得這位少爺經常來宴客樓又不吃飯呢!呵呵……”
四周的客人暗自嘆了口氣。可憐啊,明明有一身好功夫,卻偏偏是個白痴……
一邊被無視了許久的大漢不甘心的怒叫道:“你是啥東西?!敢礙老子的大事?!過來過來,跟老子大打八百回合!!”
左顧右盼一番,然後覺得那客人憤怒不已的視線是對著他之後,夏午數了一下手指,確定了八百回合到底有多少之後,搖了搖頭。
這下大漢可得意了:“你不敢跟我打,今天我就要拆了藏寶樓的牌匾!”
“你不要太過分了!!”一旁也被冷落多時的碧玉公子希望繼續他的救美行為,“我就來跟你戰個九百回合定個勝負!!”
白允有點絕望的看著那兩個劍拔弩張的江湖人,就算打贏了又怎麼樣?他可憐的桌子椅子盤子碟子杯子勺子筷子全都會被毀掉,江湖英雄打架的時候為什麼就那麼喜歡選擇別人的店舖啊?
慢吞吞的夏午終於數完了他的手指,然後伸出五個手指說道:“四招好嗎?”
“啊?你說什麼?”
“我最多陪你打四招,因為我還要回去劈柴。”
“四招之內我要讓你血濺宴客樓!!”大漢揮舞著大刀向夏午衝了過去。
嗚……要出人命了!……
白允不敢再看下去的摀住眼睛。
“啊呀!”“哇……”“ !!”吵雜之後一片寂靜。
張看眼睛看到的,是一切如常跟目瞪口呆的客人們,並不是四處散落的碎片跟染血的地板。
“人呢?哪裡去了?”大漢跟更夫都不見了?只剩下那個愣愣站在原地的碧玉公子。
碧玉公子伸手指了指大開的窗戶:“那大漢,被小二丟下去了……”
“啊?”
終於回過神來的張掌櫃接著回答:“小午,回後院劈柴了……”


白允匆匆來到後院,看見那個男子坐在小板凳上那著斧頭像切菜那般輕巧的劈著柴枝。
“餵!”喚了他一聲,待他回過頭來的時候看到那張黝黑的臉,真的普通得難以讓人深刻記掛,“你叫什麼名字?”
“我?”他指了指自己,笑道:“我叫夏午。”
“下午??……”
夏午認真的解釋道:“隔壁的秀才孫先生說,是夏天的夏不是上下的下,其實我也不知道有什麼差別啦!”
“怪不得你只能去做跑堂啊,更夫啊之類的工作,就算有一身武藝也不過是個目不識丁的草莽村夫。”
刻薄地評價著剛剛救了他一命的人,連在一旁偷聽的下人們也不禁為夏午不平。
但偏偏,遲鈍的人就是聽不懂,還認真的回答:“我也有做過挑夫,還有抬轎子啊!”
“哼,這樣吧,我現在給你一個好差事。”
“咦?”
白允一臉施恩的說道:“你就當我們宴客樓的護院,如果下次有什麼人來鬧事,你就給我將他們丟出去!”
夏午考慮了一下,搖了搖頭。
從小就沒多少人能拒絕他這張漂亮臉蛋的請求,基本上他想要得到的東西都能輕而易舉的拿到,當然不容許一個跑堂的拒絕自己的要求:“工錢是每個月十兩銀子,如何?”
夏午還是搖頭。
白允抓狂地揪住他的衣領,吼道:“你敢不答應?!”
搞不清狀況的夏午愣忡地看著齜牙咧嘴的美人,毫不動容的回答道:“不行,娘親說我不可以跟人打架的……”
跟這個人溝通會短命……
白允祭出最迷惑人心的微笑,一改剛才凶暴的神情,聲音中充滿了誘惑的味道:“不是打架,只是保護我而已,你也看到了,剛才那些凶神惡煞的傢伙來搗亂,你將他們打跑了是見義勇為,是做了好事。”
“是好事?”夏午覺得眼前這張笑臉雖然漂亮的金光璀璨,但就是有點假假的感覺,他回過頭去用眼神諮詢著他認為比較聰明的小李哥。
可憐的小李哥雖然很想搖頭,但在白少東家惡狠狠的瞪視下,只得昧了少少的良心,點了點頭。
“這樣啊,既然不是打架就沒關係。”
呵呵……對待遲鈍的白痴,騙誘比強硬好。

聽說宴客樓原來是藏龍臥虎之地!
連小二都身懷武功蓋世!
說不定那個看上去纖細的白少東家是絕世俠士!
皇上的第十四的公主聽說要和番!
謠言傳了三十九天之後,茶客們又找到了新的話題。
對於宴客樓是有點好處的,畢竟之後再也沒有人敢來惡意搗亂。
而對於謠言中的主角 無名小二哥,夏午,則多了一份工作,就是宴客樓的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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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最近白少東家的心情明顯好了。
為什麼?
不就是一向是酒樓同夜裡眾矢之的的宴客樓再也沒有人敢來鬧事,就算是喝醉酒的客人也懂得規規矩矩不再藉醉裝瘋。
客人多了自是不在話下,少了椅子桌子凳子碟子盤子杯子勺子筷子的損壞,自然也是另一筆可觀的收入。
纖美的手指在算盤上嘀嘀嗒嗒的飛快撥弄著,臉上迷惑人心的笑容也越來越濃厚了。
“很好很好,又有三百兩進帳,呵呵……花十兩銀子請個武林高手,實在划算極了!呵呵……”
“允弟,你也未免太損了吧?”坐在一旁品嘗著香茗的青衣男子無奈的嘆氣道。
仔細看去,臉部輪廓跟白允有那麼幾分相似。
“損?怎麼會呢?我可是花了比平常僕役多五倍的工錢請他啊!如果不是我,他還得去當更夫!”白允不屑地看了看他那個遊手好閒的大哥,自從娶了個漂亮嫂子之後,這位美其名曰為兄長的男子就經常攜眷離家,到處游山玩水去了。
好不容易見到面,居然敢數落自己。
白家長子白許看著自己的麼弟得意洋洋的樣子,笑嘆道:“我說允弟啊,你還真跟咱們老爹一起瘋啊?跟歐陽家,還有林家爭什麼臨安二富的銜頭,真是瞎起鬨……”
“誰瘋啊?”白允瞪了那個不長進的兄長一眼,“我就是看不過他們兩家跟咱家擺闊!藏寶樓那些金銀首飾沒事放在舖面晃盪個什麼勁啊?還有那個林家賣那東西,居然還有那麼多人光顧!!”
白許真是被這個從小喜歡強詞奪理的弟弟弄得哭笑不得:“金銀首飾不擺出來展示誰還會買啊?人總免不了一死,林家怎麼可能沒生意啊?”
“哼,就你說得有理!”
“話又說回來,你那個新請來的護院呢?我在舖面晃了一圈都沒看見他啊?”
白允有點生氣的一掃算盤,道:“那個傢伙,大概是到後院劈柴了。”
“啊?劈柴?他不是護院嗎?”護院不是坐在門房擺出凶神惡煞的表情嚇走來鬧事的無聊傢伙的嗎?白許掃了自己弟弟一眼,懷疑的道:“是不是你又刻薄那個可憐的護院啊?”
“誰?我?刻薄他?!誰說的!!我是那樣的人嗎?”
白許很認真的上下打量了他一回,然後堅決肯定的點頭道:“你是。”
忠言逆耳自古都是真理,聽了這句“忠言”白允頓時七竅生煙,拍桌子踢板凳地跳起來大叫道:“不關我的事!那個傢伙是笨蛋,自己喜歡找活幹!”
“儀態,允弟,儀態!”白許樂呵呵的擺著手中的書生折扇,提醒他什麼叫做風流優雅。
“哧!”
“呵呵……一個人當兩個人用,你怎麼還不高興啊?”
白允撅著嘴巴道:“我那有不高興?我高興死了。”
白許笑瞇瞇的托著下巴,調侃著他難得露出可愛表情的弟弟:“可是你的臉不是這麼說的噢!”
“才怪!!我是怕他弄砸了其他人的工作!”
“呵呵……真的嗎?”白許那雙仿佛可以透視人心的眼睛掃得他一身冷汗。
“我到舖面巡視一下。大哥你慢慢坐啊!”躲過白許的捉弄,白允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小閣樓。
都怪那個討厭的傢伙,還自己被大哥嘲弄一番,真不明白夏午幹嘛那麼死心眼……
平常人不是一逮到機會都會偷懶不幹活,推卸責任的嗎?
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人……
白允那精明刻薄的腦袋難得有一絲絲的困惑。
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呢?
下意識的,他的腳正帶著他往後院走去。
一進後院頓時被他看見的東西嚇了一大跳,居然有一座巨大的山出現在本來空蕩蕩的院子裡。
看仔細了,居然是一座由柴薪堆積而成的小山!!
白允危險的半瞇上眼睛,曾經挨過他罵的僕人都知道這是他發怒前的徵兆,紛紛識相地有洞鑽洞,無洞挖坑往下鑽,很不夠義氣的逃命去了。
“你們幹什麼啊?!那麼多柴火?要放火啊?!”
在近乎狂暴的白允大聲吼叫之下,從柴山一角出現了那個罪魁禍首的腦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遺棄,甚至陷入了暴風雨的中央位置,居然還不知死活地嘻嘻笑道:“少東家,我很努力砍了好多柴,足夠我們酒樓用一個月了!”
“你是笨蛋嗎?”怒火中燒的白允一腳踹向還拿著斧頭劈柴的夏午,“下雨淋濕了就不能用了!!砍多了就是浪費!!”
“啊呀……說的也是啊!”夏午完全沒有武林高手的自覺,任由寬闊的背部遭受白少東家慘無人道的鞋底蹂躪,“那要怎麼辦好呢?”
“笨蛋,一會叫李子拿去市集便宜點賣出去算了。”白允覺得蹂躪夠了,放下尊腳,問道:“你不是我請回來的護院嗎?怎麼不坐在門房,後院幹什麼?”
夏午回答道:“我見沒人來搗亂,所以我就自己找些事做咯!”
“你那麼喜歡幹活嗎?”
“啊?可是只坐著不幹活就要少東家給我工錢的話,實在太沒道理了!”
看他義正詞嚴的樣子,好像不偷懶多幹活就是真理,雖然每個當主子的都希望自己的僕役勤勞努力,但眼前這個人也未免太勤勞,太努力了吧?
“真受不了你……”
雖然這個人能保護宴客樓,但同時也會讓身為少東家的他短幾年命。
看到白允秀美的眉頭緊皺著,他知道自己的駑鈍,不可能猜到眼前這個玲瓏剔透的人的心意,但又覺得不能讓那眉峰繼續堆積上去。於是他很努力很努力的想了好久,然後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塊乾淨的手帕,打開後原來裡面包裹著一串紅艷艷的冰糖葫蘆。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寶貝了一個上午的冰糖葫蘆塞到白允手中:“給你吃,不要皺眉頭好嗎?”
白允盯著眼前那晶瑩可愛的冰糖葫蘆串,身為宴客樓少東家,當然是吃盡山珍海味,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街頭小食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但看到贈與者一臉慷慨赴義,一邊捨不得的死盯著冰糖葫蘆不妨,一邊又期待著他做出的反應,白允實在狠不下心去拒絕他的好意。
他用纖細的手指撥了一個圓嘟嘟的山楂果兒丟到嘴裡,脆生生,酸甜甜的感覺瞬間溢滿了心田。
“好好吃!”從來品嘗到好吃的菜淆也只是淺嘗的他破例的連吃了五個冰糖葫蘆,到最後一個的時候他忽然注意到旁邊那個傢伙用一種羨慕得流口水的表情盯著他。
白允玩心大起,將最後一個冰糖葫蘆在夏午眼前晃來晃去,誘惑地說:“你吃過了嗎?”
“沒……”
“沒吃過啊?想吃嗎?”
“恩!!”
當著拼命點頭求他手下留葫蘆的夏午面前一口咬住最後一個紅球兒,三兩口解決後做出時候滿足舔嘴唇的表情,眼角瞇到被欺騙了的人哭喪著的臉,讓他爆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雖然知道自己被戲弄了,但代價是看到那張美麗的臉肆無忌憚的輕鬆笑容,比之前見到的要好看不知道多少倍,夏午忽然覺得如果能讓少東家以後也這麼快樂的話,自己會心甘情願的被他戲弄。


自從嘗過那串好吃的冰糖葫蘆之後,白允幾乎可以說是迷戀上那些坊間小吃了。
但他堂堂宴客樓少東,怎麼可以去買別家的食物啊?
於是他每天都給夏午少許銀兩,讓他來上工的時候都要買一種坊間美食回來餵飽他的胃,這當然是秘密進行的,他威脅夏午說如果洩漏了就丟他出宴客樓。
可憐的夏午不知道自己在宴客樓的重要地位,唯唯諾諾的點頭應允後,真的每天悄悄的買一種他覺得很好吃的美食交給白允。
每天到了辰時,便是白允一天裡最期待的時辰,新的驚喜居然比傍晚盤點賬目更為吸引他。
看著剛剛被清水澆灑過的石板路,白允有點出神的猜測著今天的驚喜是什麼。
嘬嘬嘴巴,回憶著昨天層酥疊起,油潤香,蓋了一層甜綿白糖的蓑衣餅,雖然宴客樓也有這種美食,用料更用最細致的精白面來做,但在他覺得,還是應該用粗糙的粟子粉更能突出其大眾化的味道。畢竟眾人肯可的味道才是最好的。
今天,會是什麼呢?
是蔥苞檜兒,還是幹炸響鈴呢?說不定是慕名已久的宋五嫂魚羹!
呵呵……
但凡路過門廊的跑堂僕役都紛紛識相地繞道而行,原因?不就是坐在櫃台地少東家莫名其妙的詭異笑容咯!
可是過了半個時辰了,還不見那個出了名守時的夏午。
白允拉住跑堂的李子,問道:“夏午呢?怎麼不見他?”
“小午?昨晚我看見他匆匆忙忙的敲了回春堂的門,把大夫拉了去,興許是家裡有人病了吧?少東家莫要怪罪,他是個老實人,不會偷懶不上工的。”
“你去忙吧。”不耐煩的揮退了李子,他當然深知夏午是個連偷懶打盹都不會的笨蛋,自然是家裡有事或者什麼急事,才會無故缺工。
發生了什麼事呢?
自己竟然對一個笨蛋懷有擔心的情緒?!
不不不,那只是因為可惜了今天沒有好吃的東西送來而已!
一定是這樣沒錯!!


本來暖暖的天氣不知咋的就突然冷了起來,還下起了毛毛細雨。
因為天氣的關係讓宴客樓的生意清冷了不少,因為人們寧願躲在家裡烤火也不願走出來領受寒風的親近,連預約了的宴席也有些退了定。白允坐在櫃檯,無聊的用手指撥弄了隨身攜帶的算盤,心中暗自考慮著今日銳減的銀兩要從哪裡挖回來才成。
“少東家,客人已經走光了。”張掌櫃有點發抖的走過來向白允報告。
這天公還真愛捉弄人啊,早上暖洋洋騙他少穿衣,晚上就冷得透心涼,可憐他那副老骨頭經不起這般折騰的啊!
白允掃了一下四周呈現冷清的桌椅,點了點頭,道:“張掌櫃,今兒你們早些關鋪吧。”
“是!少東家!”少東家雖然平時比較勢利,但還是很關心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推辭掉城東酒樓的挖角果然是正確的!
幾乎要歡呼的表情跳躍在滿是皺紋的臉上,張掌櫃招呼其他人去張羅了。
托著下巴,沉思狀的白允盯著搖搖擺擺的蠟燭。
反正沒客人,硬要繼續的話反而浪費了燈油火蠟,那更不划算了,還不如早點關鋪。
舖面很快就被木板封好了,桌子椅子比平常更快的擦乾淨了,掌櫃們跟跑堂雜工紛紛回家了。
諾大的宴客樓,僅剩下白允一個人。
寂靜的幾乎聽到蒼蠅飛過的聲音,真讓人想像不到這就是人聲鼎沸的著名酒樓。
白允深知,如果沒有那些八面玲瓏的掌櫃,沒有乖巧聰明的小二,沒有烹調了得的廚師,這個宴客樓就只能是現在看到的樣子。也可以說,讓宴客樓成為業界翹楚的並不是他白允,而是這裡所有的工人。
但他又不知道怎麼樣去酬謝這群勞心勞力的僕役啊……
外面的風雨撞擊在緊密的木板門上,發出嘈雜的聲響。
白允覺得今天一整天的精神都很不好。
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跟平時一樣的坐櫃檯,跟平時一樣的算賬,跟平時一樣的聽掌櫃們的報告……忙忙碌碌的跟平常一模一樣。
但在昏頭轉向的同時,卻總覺得有什麼漏掉了做,心裡頭,就是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
一點點什麼呢?
但他又說不上來。
“ 、 、 !!”敲門聲突然響起,嚇了他一跳。
興許是來買夜宵的客人吧,通常這個時間宴客樓還是開鋪中的。
白允湊到門邊,大聲對外喊道:“客官抱歉了,今兒本店提早關門,明日請早!”
正想轉身去滅了蠟燭然後回府,卻聽外面傳來熟悉的叫喚聲:“少東家?!你還沒走嗎?太好了!”
夏午?那傢伙不是家裡有事不來上工嗎?
白允走去大門邊上的小門打開了探出頭去,果然看見穿這一身蓑衣的夏午在刺骨的風雨中站著。
“笨蛋!快進來!”
把他拉離了冰冷的雨夜,進入到尚算溫暖的樓內,白允問那個正在脫下水淋淋蓑衣的夏午:“什麼事啊?”
夏午笑嘻嘻的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興沖沖的說道:“這個,就是這個了!”
然後拉著白允坐到最近的桌子邊,將油紙包小心翼翼的打開。
油紙包裡面還有一層白布,打開之後居然還有一層油紙,看得出包紮的人有多小心避免被雨水淋濕裡面的東西。白允不禁好奇裡面到底是什麼寶貝,值得這麼保護。
裡面是幾個大大的、暗紅色大棗子,醃製成脯的表面在燭光下亮晶晶的十分誘人。
夏午指著這幾個珍而重之的棗兒果脯,興奮的訴說著:“這些大棗是最好吃的果脯,雖然不是什麼出名的東西,但你一吃過馬上就會喜歡上!”
沒有注意到白允越來越臭的臉,夏午還一個勁的“黃婆賣瓜”:“這是我們屋後的棗樹結的棗子,一成熟我就爬上去摘下來,然後隔壁的陳嫂子用好多好多的佐料醃過……”
“笨蛋!!你這個大笨蛋!!”
突然被白允的怒罵嚇住了的夏午頓時愣在那裡。
“你不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嗎?”
“啊?啊……對不起,”夏午以為白允責怪自己太晚才送小吃過來,慌忙解釋,“因為我娘病了,所以這麼晚纔來……我下次不會了……”
沒有因為他誠心道歉而緩和臉色,白允似乎越來越生氣:“你以為我是在為這個生氣?”
眼角瞄了一下怒火沖天的俊顏,在那雙銳利的好像能刺人的眼睛瞪視下慌忙收回視線,夏午挖空心思的用力思考到底自己是做錯了什麼。
終於,他一拍大腿。
隨即歉意地說道:“少東家,我知道錯了。”
“知道了嗎?”白允緩和了一下臉色,“說來聽聽!”
“嗯。”夏午低著頭,反省道:“我不該隨便拿家裡吃的東西來應付少東家。以後我不敢了。”
“……”
“其實我有去買,但因為今天很冷,大家都早早收鋪了所以我什麼都買不到。所以只好把家裡我覺得很好吃的東西拿來,少東家你原諒我好嗎?我以後真的不敢了……”
“……”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感覺到空氣突然變冷了的夏午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燭光也忽然晃動了起來。他忍不住抬起頭去看……
嗚,他後悔了,如果早知道抬起頭會看到恐怖的東西,他就不要那麼好奇了……
少東家好兇,好恐怖哦……好像要一口把他吞掉的樣子……
難道他覺得棗兒不好吃,所以要吃掉他……嗚,不要……
夏午顫顫巍巍的小聲乞求道:“少東家,我不好吃的……吃、吃棗……好嗎?……”
“不好。”
嗚,少東家雖然平時笑起來很漂亮,就像說書先生說的仙女那樣漂亮,但是生氣的時候……好可怕……

可憐的夏午,完全沒有武林高手的自覺,更沒有注意到自己一個指頭就能讓眼前這個張牙舞爪的弱公子趴下的事實……
一個字形容的話。
鈍!
兩個字形容的話。
鈍死!!
三個字形容的話。
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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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gino945幫助警察抓賊, 獲得獎金現金100Ds幣.


4
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啃咬著嘴巴裡的大棗子,白允越來越有正在啖吃人肉的感覺。
一邊站著的夏午汗流浹背的看著白少東家,越來越覺得他正在嚼的是自己的肉。
雖然已經是晴朗無比的清晨,但夏午無論站在那個地方都有陰風吹襲。
昨天晚上到了最後,少東家都沒有告訴他生氣的原因。
他承認自己駑鈍,怎麼也猜不到原因,不過到了早上少東家的臉色明顯好了,只是看到自己的時候還是有點讓人毛骨悚然。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啊……
悠閒地把昨晚沒吃的棗子一個個地丟如嘴巴,白允盯著那個惴惴不安中的男子,內心也是同樣的困惑。
他生氣個什麼勁啊?
以前就算有人肯為他赴湯蹈火都不曾誘得他皺眉,但眼前這個普通得絕對是普通的男子卻輕易地讓他動容……
到底是為什麼呢?
身為宴客樓的少東家,他閱人無數,也遇人無數。卻從來不曾有人能比得上眼前這個男子那雙眸子的清澈如山澗清泉。也從來未有人如此簡單直接地對待他……
要是想問自己到底想怎麼樣的話……
他啊,想一直一直一直將這個鈍人留在身邊……保留欺負他的特權!
嗯,是喜歡上他了吧?
也許還不至於深深的愛上,但就是在乎,就是想要,就是……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就是吧?
他期待著,去挖掘。
他不是庸人,不會自擾。
心是怎麼想,就要怎做。
如果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他不會拒絕,只會認真的面對。
白允嘴邊浮現出一絲豔麗的笑意,雖然旁邊的夏午不是那麼認為。
“夏午,轉個身來看看。”
“啊?”聽到古怪的命令,夏午還是遵從了,在白允面前轉了個圈。
完整的看完自己喜歡上的男子,白允評頭品足起來:“樣子太普通,嗯,不會有粘花惹草的麻煩……腰不夠細,不過算了,這樣比較有力……臀太窄了,哦,那樣會更緊吧?……”
對於他的話完全不明所以的夏午困惑的問道:“少東家,你說幹什麼啊?”
“沒什麼。”白允柔和的問他:“夏午,我問你,你可有妻子?”
聲音是柔和的,但眼神卻充滿了恫嚇的成分,好像只要夏午應是有的話馬上就要血濺當場的樣子。
只是夏午沒有注意到,老實的搖頭回道:“沒有。”
“很好。”得到滿意的答覆,然後白允又問:“那麼,可有心儀的姑娘?”
“心儀是什麼意思啊?”
心裡面添加了一個沒墨水的小缺點,又增加一個不懂寫休書的大優點,白允耐著性子解釋道:“就是喜歡的意思。”
紅色像潮汛般鋪天蓋地從脖子到額頂沒有遺漏的讓那張黝黑的臉更加深色。
“啊,那個……那個……”
支支吾吾的心虛樣子讓白允懷疑這個老實巴交的傢伙難道早有心上人,臉色頓時臭了起來:“快說!”
很艱難的從喉嚨裡突出話來:“沒有……”
“很好!”白允幾乎是歡呼起來了。
夏午癟了嘴,少東家真是壞心眼,別人沒有心上人他居然那麼高興,雖然眉飛色舞的樣子也很好看啦……
“那麼,你喜歡怎麼樣的人呢?”他故意忽略調女孩子這個詞。
從腦袋裡挖了好幾個示範的模樣,但就是沒能說得上喜歡的感覺,夏午搔搔腦袋,看到白允那張他想像中的仙女臉顏,於是脫口說道:“就像少東家那麼漂亮的人!”
才剛說完,就想起很久以前小李哥提醒過他少東家最討厭別人說他像女人那般漂亮,如果誰說了,一定比死還難看……
“呵呵……很好……呵呵……”
“……”難道少東家氣瘋了?好可怕……
夏午認真思考著如果再看到白允爆發的話不會再像昨晚那般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定用輕功逃跑,師傅說過那時只要用了就沒人追得上,逃跑應該不成問題吧?
“呵呵……呵呵……”
一整天,經過後院小閣樓的人都聽得到這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掌櫃們私下商量著,要不要請個道士來驅驅邪。
不過還是算了,反正已經由祭品上供了……
阿彌陀佛,天下大吉……

戳戳自己的肚皮,夏午覺得似乎比以前要柔軟了好多。
以前要幹很多很多的活計才能得到的銀兩,現在只需要站在少東家身邊就能在月底的時候拿到。
硬硬的腹部現在好像有點松的樣子,而且還變得發脹了。
開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是生了什麼病,然後娘親說,他是有點胖了。
胖這個詞,好奇怪。他從來不曾胖過,原來胖就是身體的肉鬆動了,還有發脹了啊!好有趣哦!
娘親聽完,很難過的看著他,好像他說了什麼悲傷的話……
白允左手拿著硃筆,右手撥著算盤,但眼睛卻沒有碰觸桌面的賬簿,從眼角射出的視線一直盯著站在一旁發呆的人。
就算知道他幫不了自己什麼,但在小閣樓內的空氣裡感覺到夏午的氣息,總能讓他精神百倍。
注意到夏午從來不曾皺過的眉頭有堆積的趨勢,白允怎麼能讓他為自己不知道的理由傷腦筋?
“夏午,過來。”放下手中硃筆,白允放下早就沒用心去做的賬簿,招呼道。
“哦!”夏午乖乖地走過去。
“在想什麼?一臉呆相!”
這是什麼關懷問話啊?看來飽覽群書的白少東家就唯獨缺看了《禮經》……
不過幸好受到他特殊“關懷”的是遲鈍得連被別人罵了還要第二天才弄懂的夏午,所以完全不再理解的範圍內。
“我告訴娘親最近身體好像柔軟發脹了一點,然後娘說我胖了。”
“胖了?”白允上下打量了夏午,比起初次見到他的那副粗糙乾瘦的苦力模樣,現在的他確實稍微有肉了一點,不過比起其他人……“還不是猴子幹!李子那竹竿條也比你胖。”
質惡的評語沒有打擊到夏午,反而讓他更高興的問道:“真的嗎?我沒有胖?”
“你討厭胖?”他可沒聽說有人不喜歡長肉的,不過眼前這個人,也是不好說。
夏午搖搖頭:“胖有什麼好?我從來都沒試過……娘親知道了就好像很難過,她說對不起我……”他很困惑的問白允:“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少東家,你這麼聰明,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笨!天下哪有娘親不願把自己的兒子養成白白胖胖的啊?
不過,如果這樣告訴這個笨人的話,一定會讓那張無憂無慮的臉露出難過的臉。
他才不要看到已經很不可愛的臉變成爛番茄呢!
“笨蛋,你娘親怕你繼續胖下去會變成豬。”
“胖下去?”夏午歪著腦袋,努力的思考著,“就像王大廚子?”
“……”想像到瘦瘦的夏午變成那個整天蹲在廚房試吃各種山珍海味現在像兩腳走路的豬一般的王禦廚,白允有種被什麼壓到透不過氣來的感覺,然後十二萬分肯定的回答:“沒錯!”
完全沒有邏輯,明顯是瞎掰的道理,但經由白允說出來,就能讓人信服。
所以,幾乎沒有分辨瞎話能力的夏午,很認真的點了頭,下定決心不要在胖下去。
“夏午,你餓了嗎?”白允很“關心”的問道。
夏午摸摸肚皮,想起今天早上吃過的兩個硬饃饃似乎已經消化掉了,臉上不自覺浮出“我的肚子好餓”的明顯表情。
聖潔的笑容讓白允看上去更為高貴,他將剛才李子捧進來的羹盅挪向夏午:“這個是王廚子新做的雪霞羹,是試做的,舖面還沒再賣,要不要嘗嘗?”
從漂亮的青瓷羹盅裡面飄出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夏午禁不住探頭看去,只見雪白的豆腐丸子和紅艷艷的桂花朵兒在霞色的羹湯中浮浮沉沉,像一個縮小了的池塘上落花和珍珠浮沉在晚霞之中,美倫美喚。
“好漂亮噢!這個……真的可以吃嗎?”這些那麼好看的東西,真的是用來吃的嗎?
單看那小巧玲瓏的豆腐丸子就知道費了廚子多大的功夫,才能從一碰就碎的豆腐腦裡剜出一個小團,還得在羹湯裡滾泡,稍微看漏一點都會融化掉。
“想試試嗎?”白允遞了個白瓷湯勺給他。
“嗯!”直愣愣地瞪著那盅羹湯,夏午完全沒有注意到白允臉上壞壞的、有點卑鄙的笑容,接過湯勺的他,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淡色的液體,猶豫著不敢破壞這完美的東西。
“怎麼了?”
“嗯……吃掉了就不漂亮了……”
“笨蛋!!快點吃!!”
在兇惡的少東家脅迫之下,夏午只得比上眼睛,忍痛將漂亮得他佩不上的東西吞進嘴巴。
甜絲絲,柔嫩嫩,滑溜溜……
滾動著進入嘴巴馬上融化掉的豆腐丸子,流過喉嚨的清香甜湯讓味道都溢入身體每一個毛孔,好吃得讓他幾乎連舌頭都想吃下去了。
“好吃嗎?”
“……”仍然感動中的夏午還沒有回過神來。
一旁的白允樂呵呵的看著他那雙因為失神而迷朦的眼睛,平時沒有姿色可言的夏午此刻看上去居然可以用秀色可餐來形容,讓他不禁佩服自己過人的閱歷。
呵,可挖到寶了!
過了差不多一刻鐘,白允的話饒了院子兩個圈之後終於進到夏午的耳朵裡。
“真的很好吃!”
見他緊握著勺子,用盡全力的點頭企圖說明那盅雪霞羹有多好吃,白允暗自打算以後把這東西當成午後甜點之一,而這些甜點,當然就是夏午變胖了的主要原因了!
“少爺,你也吃吧!”
某一個程度上來說,夏午還算是個粗人,所以他沒有忌畏的用自己吃過的勺子舀了羹湯,就這麼遞給身為少爺的白允。
就白允來說,他是酒樓的少東家,大少爺,而且還是個絕對愛乾淨,甚至有點病態的愛乾淨。如果有人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餐具給他用,一定會死得很慘。所以基本上宴客樓上下,鍋碗瓢盆皆是潔淨如新。
如果今日遞羹的人不是夏午,白允已經一腳將他踹到外面的池塘裡去了。
但……
“咕嚕……恩……好吃。”毫不動容喝掉夏午所用的勺子遞來的羹湯,白允舔著嘴唇,覺得似乎比想像的好吃,比想像的要甜。
嗯,禦廚不愧是禦廚,手藝越來越精進了,下個月給他加一兩工錢。
“很好吃吧?”像跟朋友分享了好吃餅乾的小孩子,夏午很是快樂,“少東家你吃吧!”
白允嘬嘬嘴,罵道:“你想撐死我啊?”
“啊?那我去廚房拿套碗勺!”
“麻煩死了!等你回來都冷掉不好吃了!一塊吃了啦!”
“哦!”
沒有察覺到你一口我一口有多曖昧,夏午就這樣跟白允分享了那盅雪霞羹。
然後,他堅決打算不再發胖的信念,完全敵不過白允的誘惑,看來他還是得胖下去了……


最近少東家有點奇怪。
夏午蹲在房梁上,拿著雞毛撣子仔細的拂去躲藏在房頂角落的蜘蛛網。
常常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他看,讓被盯的他背脊毛毛的……想問,但又不知道怎麼問……
好煩惱……
“咳咳……”一邊打掃一邊發呆的後果,就是吸入了被自己掃下來的灰塵一個勁的咳嗽。
“夏大哥?你沒事吧?”
站在下面的小侍婢連忙問道。
“啊?沒事,沒事,咳咳……剛才不小心吸到灰塵了。”
來到打掃少爺閣樓的是下面這個叫蘭兒的小侍婢,看她嬌小的身子打算攀上高高的梯子去打掃屋頂,剛進來的他馬上就自告奮勇代替她了。可是邊打掃,邊又發起呆來,耽擱了蘭兒姑娘的功夫可不好。
夏午在房梁之上如同貓兒般輕巧的走動著,這等武林人士豔羨不已的絕代輕功卻是打掃之用,要是讓哪位自認孤高的俠士看見了,鐵定激憤過度而吐血一盆。
蘭兒在下面看著那個矯健的身影,脫掉了上衣免得弄髒而僅著薄薄一件衣服的夏午顯露出後背堅實的肌體,被那挽高了衣袖的強壯手臂緊摟的感覺能令多少女孩銷魂啊?……雖然樣子是普通了一點,但是老實啊!這樣的相公對自己的娘子也會很聽話的吧?……呀,真不害臊……
害羞的小蘭兒情竇初開,看著心愛的情郎為自己攀上爬下的,感動不已的臉蛋紅的跟蘋果一樣可愛,閃動著的大眼睛也充滿了愛慕之情。
“你在幹嘛?”
被冰冷的聲音嚇了一跳,蘭兒慌忙回過神來,看見白允站在門口冷冷的看著她。
天啊,她從來沒看過少東家如此恐怖的眼神,那是一種狠辣得讓人心寒的眼神,仿佛她是個窺視他口袋裡瑰寶的賊人。
“少、少東家……我……我是來打掃的……”
白允看了看上面還在打掃沒有察覺到自己到來的夏午,又問:“那他呢?”
“夏、夏大哥……在幫我打掃……”
少女顫顫巍巍的可憐聲音沒有讓白允軟下心腸:“既然有人替你做工了,我還留你作甚?滾。”
“不要!求求少東家不要解僱我!”蘭兒尖叫起來,跪倒在地拉著白允的褲腿苦苦哀求,“少東家,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再讓人幫忙!求求你!”
白允扯回自己的褲子,毫不留情地說道:“不要弄髒我的褲子。”
“怎麼了?”夏午從高高的房梁上一躍而下,奇怪的看著剛才還笑得很開心的蘭兒怎麼就突然哭花了臉。
見求少東家無補於事,蘭兒慌忙拉了夏午,解釋道:“少東家,不關我的事的!是夏午,夏午硬是搶了我的擔子,不關我的事的!”
“是這樣嗎?”白允冷冷的聲音裡,不難察覺裡面隱藏在冰塊裡熊熊燃燒的怒火。
只是遲鈍的夏午沒有察覺的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是我說要幫忙的。”
“是這樣嗎?”沒有太暴烈的表現,白允依舊無情地對蘭兒說:“你連搶都搶不過這個呆子,白家留你何用?你去找張掌櫃讓他算好你的工錢,以後不用再來。”
“少東家……”
“滾。”
蘭兒哭哭啼啼地摀著臉離開了好一陣子,夏午才理解到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要解僱蘭兒?”
“為什麼?”白允冷冷一笑,“你不懂嗎?”
難得地因為生氣而有點氣粗,夏午大聲地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啊!是我要幫她的,你不能平白無故就解僱她!!”
“平白無故?只懂得偷懶看情郎的侍婢我還要來幹什麼?”
“你在說什麼啊?蘭兒沒有偷懶啊!她一直在擦你的桌子!”
“蘭兒?”白允的語氣有點酸酸的,“還真親密,你是喜歡上她所以才幫她幹活的吧?”
“啊?”夏午愣住了,腦袋對他的話短時間理解不過來。
但這種表情卻被白允認定是不好意思的表現,登時惹惱早就怒火攻心的少東家:“我就是要解僱她!”
“不行!你不能!”雖然還不能理解他所說的意思,但憑著本能夏午覺得一定要糾正他的錯誤。
“呵……”豔麗的笑容浮現在白允脫俗的臉龐上,但感覺上卻那樣無情,“夏午,你要搞清楚,這裡是誰在當家?我要解僱一個人,就算毫無理由,也是隨我高興!”
“你 ”要是論口才,夏午就算是再修煉二十年也不是白允的對手,翻遍了整個腦袋,好難才榨出一句:“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我無理取鬧?!對!沒錯,我是無理取鬧!她就是礙了我的眼,就是惹我煩了,就是讓我討厭極了!!所以我要她滾得遠遠的,滾出白府,滾出臨安城!!”

“啪!!”
清脆響亮的聲音讓吵鬧的空間頓時停滯了下來,寂靜,填滿了整個閣樓。
夏午,震驚地看著自己那只騰出來了的手掌。
剛才他幹了什麼?手,不受控制的刮上白允的臉。
他是有武功的人,而少東家卻完全沒有習過武……就算沒有用內力,那張白嫩得像棉花般的臉蛋也受不了自己這粗大的手掌啊!
好難過……
夏午不敢抬頭去看白允臉上的傷勢,鴕鳥地死垂著腦袋等待他的宣判。
白允的聲音,是凝滯的,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感情。
“夏午,你要搞清楚,誰才是主子。”
話裡面好像蘊藏了一種讓人的心臟發哮的東西,讓夏午的心酸酸的,軟軟的,好難受……比以前好幾天沒有東西吃,冬天沒有棉襖穿,還要難過好多好多……
當他慌忙抬起頭要去道歉的時候,只看得到白允離開的淡蘭色背影。
想追上去,腳卻不受控制地死釘在地上,不肯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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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整個蜷縮在被窩裡,讓怒罵的聲音封閉在裡面,白允就像一只蝦米一樣蜷在自己的床鋪上。
身為宴客樓的主子,他不允許自己在下人面前失控,將事情交待了張掌櫃之後,憋著一肚子的氣往白府衝。
一回到自己的房間,確定窗戶門房已經鎖好了之後,就躲到被子裡面大聲地喊起來。
到最後,被棉被憋得透不過氣來,白允才氣喘吁吁地探出腦袋。
發洩了一陣子,心裡的火氣稍微減弱了一點,這才感覺到臉頰上熱辣辣的刺痛感。
從小到大,白府裡所有人都將他當成寶貝兒般呵護,別說打,就算不小心摔倒也會有人犧牲當墊背。受傷,對於這位白家小公子來說可以說是陌生的名詞,但近日卻變成了生動的動詞。
找了塊銅鏡仔細看了,才發覺平日光滑的臉此刻腫了一大塊。
“可惡!夏午你這個死呆子!居然下那麼重的手!!”
不懂得處理的白允只好開門喚來僕人,打算讓他們找個大夫來。
誰料根本不用去找,他老爹,白老爺子早就抓了兩個臨安城有名的大夫急急忙忙地趕來了。
原來張掌櫃早就讓人回來通知白老爺白允負傷離開的消息。
兩個大夫仔細檢查了白允的臉,把脈之後,一臉無聊表情,看他們的樣子大概是見到白老爺慌慌張張的表情以為是白家公子身染惡疾,誰料居然是這等小事。
給了白允一些散瘀的藥膏,又開了些消腫的藥方後,兩位大夫承受不了白老爺的前恩萬謝,隨賬房先生離開了。
“爹,我沒有那麼嚴重啦!”
感覺到藥膏塗抹在臉頰上散開的陣陣涼意,白允終於感覺到有那麼一點舒服了。
“好可憐!我的允允啊!可愛的臉居然變成這樣!”
受不了白老爺那種從小聽到大都沒變過溺愛語氣,白允無奈的說道:“沒事的,爹,你放心吧!很快就好了!”
“嗯嗯!”白老爺抹著眼淚,突然醒悟過來義憤填膺地質問道:“允允!到底是誰竟然那麼大膽,打我可愛的允允?!”
“啊?”反應過來的白允慌忙止住脫口而出的答案,如果讓爹知道了是夏午做的好事,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白允裝傻的笑道:“爹,不是誰,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所以……”
“明明是個巴掌印!允允,告訴爹,爹給你做主!!”宴客樓的老闆到底不是吃素的啊……
不過少東家也不見得是善男信女,只見白允笑瞇瞇的說道:“爹,您就放心好了!誰要是打了我,我定要他百倍奉還,難道我做事您還不放心嗎?”
“說的也是……”白老爺笑呵呵的點著頭,然後過了一陣又醒悟過來:“對了!!”
“又怎麼了?”白允開始有困倦的感覺了。
白老爺指指放在桌子上的一堆畫卷,笑道:“允允年紀也不小了吧?”
熏香的畫軸一看就知道是某個沒事找事做的媒婆拿來的相親畫,白允連忙說道:“爹,我已經有心儀之人了。”
“咦?真的?”白老爺哭喪著臉控訴著,“那為什麼不告訴爹,爹又不是外人……”
白允一臉神秘地說:“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能說出來。”
“啊?難道是清樓女子?!不行!允允要娶一個身價清白的才行!!”
“只要身家清白就行了嗎?”
白老爺忽略了兒子的陷阱,連忙道:“對,沒錯!”
“那好,一言為定!”
笑呵呵的白老爺開始幻想著一個小家碧玉的漂亮女孩跟自己俊美的兒子共協連裡的美好景象,完全沒看見旁邊笑得跟狐狸一樣的白允。


名醫的藥膏果然是良方所製,第二天早上就讓白允的臉恢復了昔日的光潔。
可是,這並不等於他心裡面就舒坦了。
回到宴客樓的第一件事,白允抓住李子問道:“夏午呢?”
“小午?”李子想了想,回答道:“他不是辭工了嗎?”
“辭工?!這是怎麼回事?”
白允驚訝不已,那笨笨的傢伙居然懂得畏罪潛逃?!
哼,他以為就這麼簡單他白允就會放過他嗎?太天真了!!
“少東家……”
看著白允陰晴不定的臉色,李子心裡祈禱著千萬不要殃及池魚才好。
“他住在哪裡?你知道嗎?”
“啊?”難道夏午範了什麼大過錯竟讓少東家追殺他?
白允不耐煩的瞪了想入非非的李子一眼:“快說。”
“啊!夏午的家就在城西五裡鋪,看到最破的那一間就是了。”
“最破?”
當白允看到一間搖搖欲墜的破茅屋獨立於寒風之中,他明白什麼叫作最破了。
站在幾乎檔不了風的木門前,他猶豫著是否該去敲門。
忽然,門自裡面打開了,一個佝僂的老婆子緩緩地走出來。當她看見站在門前仿佛天仙降臨的麗人兒,頓時愣住了。
“啊,那個……”白允不好意思的問道:“請問夏午是否住在此處?”
“阿午?姑娘是來找阿午的?”
對於一個貧窮的普通老人,眼前這位雍容華貴的天人居然認識自己的兒子甚至不惜曲尊降貴前來尋人,這可算是無上的光榮。只是昏花的老眼錯看了這位脾氣不大好的天人的性別。
姑娘?!白允腦門上的青筋在跳躍不已,他按耐著性子解釋道:“老人家,我不是姑娘,我叫白允,是夏午的東家。今天見他沒來上工,所以來問問而已。”
老婆子啊呀一聲,拼命睜開眼上下仔細打量了白允一番,慌忙賠笑道:“抱歉啊,公子,您看您看,我這老眼可真是瞎掉了!”
你也知道啊?衝口而出的惡言在對方下一句話中生生的咽了下去。
“我那孩子起了個大早,不知到哪裡瞎混去了。”
咦?原來是未來丈母娘啊!
白允的臉色頓時一百八十度轉變,惡煞煞的表情頃刻換上最最媚獻的笑容,聲音也甜的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膩味……
“啊呀,原來是夏午的娘親啊!真是老當益壯啊!不知大娘怎麼稱呼?”
“呵呵……”被哄得樂呵呵的老婆子果然不是八面玲瓏的白允對手,“娘家姓徐,早從夫姓,附近的人都叫我夏婆。”
“這可怎麼成?您看上去那麼年輕,‘夏婆’我可叫不出來,讓晚輩稱呼您夏大娘吧!”
“呵呵……哪還大娘哩!牙齒都掉光了!呵呵……”
天下的女人,無論是幼齒無牙或是年老色衰,都喜歡聽別人的奉承,特別是年齡上的奉承。
老婆子熱情拉過白允的手:“公子,如果不嫌棄這裡簡陋的話,不妨進來坐坐,阿午過些時候就會回來的了!”
“太客氣了,不用了,夏大娘!”半推半就地跟了夏婆進屋,白允看到了一間雖然簡陋但十分乾淨的屋子。
桌椅很破舊,甚至有幾張瘸了腳,但看得出修理的人是個能工巧匠,讓壞了的東西繼續承託人的重量。
在沒有門的壁櫃摸來摸去,夏婆終於找到了塵封多年的茶葉。
看到都發毛了的茶葉,白允咽了咽口水,慌忙制止道:“夏大娘,您就不用忙了,我喝清水就好!”
“呵呵……真不好意思!瞧我們這裡,連好茶都沒有。委屈公子了!”
“別這麼說!如果不嫌棄,叫我阿允就好!”
夏婆斟了碗涼開水送到白允面前。
“阿允啊,真多謝您這麼照顧我家的阿午!他這個人笨手笨腳,沒啥工幹得長久,多虧了您讓他在宴客樓做事!” 似乎跟這個毫無架子的貴公子一見如故,就像開了鍋般,夏午的娘親喋喋不休地說起話來,“不是我說自家小子的好,阿午那傻小子,沒啥好,就是心腸不錯,又勤勞。跟他那個老師傅學了一招半式也不曾到處欺壓,但有時卻又老實過頭了……上回在官道撿了個錢袋,裡面放了二兩銀子,他硬是坐在那裡等了三個時辰,失主是找著了,但又被人說裡面本來有的是十兩銀子,硬是坑了那笨小子。欸,這種事也好幾次了,還是不懂吸取教訓……真是個笨小子。”
白允冽嘴一笑:“想像得出來!不過這也是個好處啊!現下這世道,哪還有人撿到了錢不往自己口袋裡放的啊?說起來,還是夏大娘教導有方!”
“呵呵……那可不是我自誇,這小子沒啥好,就使性子老實、孝順!”
“那可真是難得!”
“他啊,前些天我突然感染了風寒,那傻小子居然三更半夜地把人家大夫拉了來給我看病,嚇得大夫以為是強盜虜人勒索呢!”
“呵呵……說的也是,他那身功夫可幫了我們宴客樓不少!”
夏婆搖搖頭,道:“以前我就不贊成他去學什麼武藝,正所謂萬事以和為貴嘛!”
白允笑道:“大娘說的是!不過起碼不會有宵小敢來打擾,也不會被人欺負啊!”
“話是這麼說,但他總是受人欺負……就算一身武藝,回家的時候也總是灰頭土臉的。”
“這不就是他聽話孝順的表現嗎?”
“呵呵……阿允說得對!呵呵……他啊,總是把好吃的東西留給我吃,還特別挑選一些軟口的,免得我這沒牙的嘴巴啃不動,呵呵……就前天那個軟軟的肉丸子,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好吃極了!”
“……肉丸子?”白允突然想到了什麼,“是不是綿綿的,有魚肉的味道的肉丸子?”
“是啊!”
“……”白允暗自嘀咕,“這小子,怪不得一大碗斬魚丸一下子就不見了,我還以為他用倒的呢……”
“阿允,你說什麼?”
“啊,啊,沒什麼!”
正說著,門口傳來放下重物的聲音,然後一個人推門進來。
“娘,我回……咦!少、少東家!!你怎麼來了?”
看到不可能存在的人坐在他們家瘸腿的椅子上,夏午登時像被點了穴般愣在原地。
“怎麼了?我不能來嗎?”
白允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但在夏午看來卻像發現了獵物青蛙而開心的吐著信兒的蛇。
“不、不是……你……來……”
“是不是想問我來幹什麼啊?”白允站起身來,緩緩靠近他。
不懂危險正在靠近的青蛙誠實地點了點頭。
靠到最近的時候,白允用夏婆那有點聾的耳朵聽不見的聲音說道:“我是來報一耳光之仇的!”
“啊?”
還不待夏午反應過來,白允一轉身,奔向夏婆的身邊,用近乎撒嬌的語氣拉著她的手說道:“夏大娘,夏午欺負我!”
“什麼?!”早就把這個玉人兒擺在心坎裡呵護著的夏婆一聽這話,馬上兇惡的瞪著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夏午。
“昨天因為我解僱了一個懶惰的下人,他就無緣無故的扇了我一個耳光!”
可憐十足的指著自己的臉頰,白允一副我很受傷的表情。
看來就算宴客樓不幸倒閉了,這位白少東家也能成為當紅的戲子混口飯吃吧?……
夏婆一邊大聲責罵夏午一邊安慰“心靈受傷”的白允:“你這臭小子怎麼下得了手啊?這麼漂亮的臉!好可憐!疼嗎?”
“我……”完全不懂得辯解的可憐夏午,垂著腦袋承受娘親的責備,但眼角的餘光不自覺的瞟向白允的臉,在看到那美麗的臉上再也沒有自己留下的醜陋痕跡,心中懸了一整晚的重物才 當的掉落。
“還我什麼?!快點跟阿允道歉!”
“……”可是倔得跟牛一樣的夏午覺得自己明明沒有錯,居然要道歉,他不妥協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阿午?!”夏婆催促著。
夏午倔強的搖搖頭:“娘。我沒有錯。”
“你!!”夏婆被氣得渾身發抖,一手抓起一條柴枝不由分說地就往夏午身上抽。
“啪!啪!啪!!”
柴枝抽打在身體上的聲音十分響亮,就算用聽的都知道有多疼了。
雖然這樣很解恨,完全達成了白允報復的目的,甚至還利息都還了,但看見夏午站立在原地,倔強的咬著嘴唇不吭聲任由加註在他身上的責罰,他的心就像灌了醋般,酸酸的。
“算了算了!夏大娘,我不怪他了!你就原諒他吧!”
白允再也看不得心愛的人因為自己的惡作劇而受罰,慌忙拉住夏婆的手。
“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真是氣死我了!!”夏婆丟下柴枝,瞪了夏午一眼,顫顫巍巍的回內屋休息去了。
“……我沒有……”倔強的嘴巴吐出不服氣的控訴,夏午還是站在那裡死死的盯住地面。
“夏午?”白允試探的湊過去,戳了戳僵硬在那裡的人。
夏午沒有理睬他,依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白允第一次感覺到眼前這個男子除了老實得過分的品性之外,居然還倔強得要死的爛性子。
“你啊,真是笨蛋!就不懂得辯解嗎?”
“……”
白允實在看不過他那種過軟的個性,惡狠狠的教訓道:“不辯解的話,沒人能懂的!只有你一個覺得沒有做錯是不足夠的,一定要告訴別人,你是對的,讓他們認同你!”
終於抬起頭的夏午,委屈的眼神讓人看得憐惜。
“疼嗎?”輕柔的撫摸那雖然隱藏在衣服之下但仍看得出那鞭打痕跡的手臂,白允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愧疚:“都是我的錯……”
“不!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先打你的……所以你才……”
這個人啊,該怎麼說呢?
剛才還倔強著,下一刻卻原諒了。
這樣寬敞的心,藏著誰誰就等於得到了幸福吧?
“你還疼嗎?”夏午擔心的看著白允的臉頰,昨天他因為害怕沒能看到他的傷勢,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重手傷了他。
“不疼了。”白允用力的搖了搖頭,然後用手指戳著已經完好的臉,“看,完全沒事了!”他並不想告訴他昨天腫成一塊的臉有多恐怖,他不要他內疚。
夏午明顯松了口氣:“那就好……”然後試探著,“你不生氣了嗎?”
“生氣!當然生氣了!!你居然敢畏罪潛逃不上工?”才剛柔和的臉色下一瞬就惡劣起來。
“我是怕你……”瞄了眼前這個惡少東一眼,夏午猶豫著是否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怕我把你生吞活剝了對嗎?”
“啊?”臉上寫著你怎麼猜得到的表情,夏午一如既往的傻傻的。
白允嘴角一翹,笑容中布滿了陰險:“很好很好!明天給我準時上工!我會好好的對待你!呵呵……”
明天……明天可不可以下冰雹啊?
夏午抬頭看看頭,想跟老天爺打個商量。
不過很明顯繁忙的神仙們沒空聽他這個普通的凡人那些普通的無聊願望。
天空,一片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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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他好可憐……
雖然宴客樓的其他人並不這麼認為,畢竟得到少東家的青睞,跟隨在少東家的身邊,是連那些仰慕者們想盡辦法都無法求來的恩澤。
可是,他還是覺得自己好可憐。
他早就告訴少東家自己肉厚皮粗,對娘親沒啥力度的責打早就習以為常。畢竟貧家孩子都是挨打長大的。
但是少東家好像沒聽到那樣,每天都要親自為他塗抹一些涼涼的藥膏……
雖然塗了藥膏後,傷口會很舒服很舒服,但是每次被那只柔柔的手摸來摸去,讓他好難受。
“夏午!來擦藥了!”
噩夢的聲音每天定時傳來了。
夏午在小閣樓外磨磨蹭蹭地不想進去。
“怎麼還不進來啊?”
裡面傳來白允不耐煩的聲音,實在逃不過,夏午只好硬了頭皮推門進去。
涼爽的翠竹簾子隔絕了午後太陽的刺眼,在小閣樓內柔和的光線之中,坐著那個天仙般的人兒。
經常看到路邊字畫攤上擺賣的漂亮圖畫,上面花花綠綠的描繪著大家稱為“四大美人”的女孩子,聽攤主說那可是著名的美人兒,每一個都讓皇帝神魂顛倒,還說只笑了笑就滅了國家倒了城牆……雖然開始他不大明白為什麼幾個女孩子有多大的力氣能推倒城牆,不過現在比較清楚了,比如說現在坐在那裡的少東家如果讓他去推牆,他一定會努力努力的去把牆壁推倒的!
“還不過來?”
淡草色的衣袖下那只柔若無骨的手向他招了招,夏午就像中了苗疆的蠱毒般乖乖地走了過去。
“衣服呢?要我幫你嗎?”
艷媚的眼睛眨動了一下,夏午像被蜇了一下般,然後乖順的緩緩解開鈕扣脫掉了上衣,露出一身結實而不累贅的肌肉。
然後,夏午看到兩根像廚房裡面最新鮮的青蔥般的手指,從青瓷的小藥管裡挖出一陀晶瑩剔透的膏狀物體,雖然是藥但卻散發著淡淡的香,有點像夏天吃的西瓜……嗯,西瓜要浸泡在井水裡,等到晚上再拿出來跟附近的小孩一同吃,味道才最好……
“啊呀!”本來已經沒什麼痛處的瘀痕突然傳來讓他從幻想中清醒過來的疼痛。
始作俑者毫不留情的繼續用力摁揉他肩膀上的痛處,豔麗的微笑一點也不像正在作殘忍的事情。
“你在想什麼啊?突然那麼出神?嗯?”
皮粗肉厚並不等於不怕疼啊!夏午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根據以往的經驗,如果看到少東家這種漂亮得讓人眩目的笑容,通常都是他不好過的前兆,所以他還是少說幾句,以免挑起事端……
不過他似乎忘記了眼前這位喜歡無事找事的少東家,找你的碴時是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不能說啊……”
本來仍在傷患處流連的手指,忽然往下探去,一下子就到達了堅實的胸膛。
“咦?”感覺到那柔軟的指腹從剛才狠狠的搓揉變成輕輕的觸碰,夏午奇怪的問道:“少東家,我那裡沒有受傷啊!”
“我知道!你當我眼睛瞎了啊?”對於這個連挑逗都不懂的傢伙,白允覺得自己的脾氣比平日要耐磨好多倍。“這叫預防勝於未然!!懂不懂啊?”
“不懂。”夏午老實的回答。
“笨蛋!”白允啐了他一句,四處遨遊的手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打算。
常年體力勞動的身體讓他從不沾染陽春之水的手感覺到粗糙,摩擦著完全不象女孩子柔柔嫩嫩的砂紙般皮膚,卻又吸引著他繼續探索的渴望。
練就了一身武功的身體相當柔韌,缺乏營養的身體還是很瘦,所以肌肉都是硬梆梆的,摸下去就是骨頭了。每天象填鴨子般餵食,卻完全不見有成果,白允不禁懊惱地掐了那皮包骨的腰肢。
“哈哈哈……不要了啦!哈哈……”誰料夏午像被戳中笑穴般大笑起來,慌張的扭動著躲避白允的魔手。
他怕癢!
初次發現這個木頭人的敏感弱點,白允自然不會放過機會。兩只魔手活動了一下,薄薄的嘴角浮現出絕對讓人噁心的狡猾笑意。
本能的發現了白少東家眼睛裡氾濫著的惡作劇情緒,夏午提著快要脫光掉地的衣服往後退去,慌張之間,完全忘記了自己一身比鳥兒還快的逃跑輕功。
“少、少東家……你、你想幹、幹什麼……”
呵呵……顫顫巍巍的樣子好可愛!好像一只蜷縮在牆角的小狗!
白允祭出最最完美、最最騙人的微笑:“我想幹什麼?放心,我不會欺負你的!過來……乖乖的過來啦!別害怕啊!”
可憐的夏午似乎對這經常出現的騙人笑容沒有產生任何免疫力,一看到白允微笑,腦袋裡的東西刷的一下就掉光光了,傻呆呆的走了過去。
“啊哈哈……哈哈……不、不要!哈哈……”
毫不留情的魔手用力抓捏住夏午的腰,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揉捏起來,可憐的夏午抽搐著身體瘋狂的扭動企圖逃掉,可是兩只腳早就軟掉了。
“別動!別動啊!我在幫你按摩嘛!你別動來動去的嘛!”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打算,白允整個身體壓住癱倒在地扭來扭去的夏午,不管夏午怎樣大喊大叫地躲避,那雙靈巧的手就是能從縫隙間溜過去捏抓他的腰。
“哈……哈哈、咳咳……哈哈……咳……”處於下風完全被壓制住的夏午已經被呵得喘不過氣來,軟軟的攤在地上,一雙迷朦著淚水的眼睛滿是對白允停止蹂躪的祈求。
可惜,男人對這楚楚可憐的東西往往有更加肆虐的慾望。而儘管白少東家看上去是個豔麗的女人,但骨子裡卻是徹徹底底的男人。心上人一副任人魚肉,隨便你喜歡把我怎麼樣的躺在自己身下,作為一個男人,絕對不會隨便就放過吧?


衣服早就被折騰著褪散在地,夏午躺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布料中無力地扭動著身體,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身處狼口的危險狀態。
“夏午……”白允輕喚著他的名字,一雙麗眼赤裸著慾望盯著眼下的獵物。
但傻傻的獵物發覺呵他氧的魔手突然消失了,慌忙扭轉過身體企圖爬離險境,但下一刻,腳被狠狠的一抓一扯,尚未恢復力氣的他整個人重新跌趴在衣服堆裡。
“乖乖的,別動噢!”
好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很近很近的地方傳來,暖暖的像冬天的棉被,讓他有昏昏欲睡的感覺。白少東家,他的聲音除了狠狠罵人之外,原來還能讓人感覺那麼舒服啊!
這樣的聲音,讓人無法違抗,無法拒絕,只能乖乖的順從。
本來還掙扎著的身體放棄了攢動,像一塊砧板上的新鮮美味的魚肉般攤在那裡,廚師的手靈巧的按摩過起伏的背脊,輕撫過堅硬的腰板……瞬間到達了最美味的部分。不像女人充滿肉質的柔嫩,那是一種韌的彈力,是男人該有的力量。
白允現在很肯定的知道,壓在自己身下的,是一個十足的男人。而自己,沒有絲毫厭惡的感覺,他抱過暖玉溫香的女人,是跟男人完全不同的軟軟的身體,但此刻,他卻更渴望能擁抱身下具硬梆梆的軀體……
“嗯……少東家……”通常遲鈍的人更能忠實於自己的感覺,夏午老實地發出舒服的聲音。
那簡單的述說著感覺的聲音,讓白允下身某一個部位瞬間爆炸了,美麗的眼睛雖輕輕瞇上卻洩漏著色情的慾望,薄細的嘴唇湊近了那紅得恁是可愛的耳朵旁,在輕輕舔允了小小的耳垂隨後聽到了顫抖的驚呼。
“阿午,舒服嗎?”
黏濕的聲音讓夏午更加無法清醒,他只能從腦袋裡一點點的空襲間努力的思考不知道是誰提出的問題,然後艱難的回答:“是啊……很舒服……”
“還要繼續嗎?”
嘴巴說著哄騙人的話,手卻一點都不偷閒地探入早就解掉腰帶的褲子裡頭,在溝睿中來回撫摸,觸及到那小小的洞穴,更是讓他欲罷不能的探索起來。
連自己都不曾撫摸過的禁地初次接受外來得觸碰,夏午頓時清醒了過來!
“不要!!”
清醒過來的時候只知道壓在自己身上的是危險的東西,夏午本能的用力推開危險,卻忘記了自己原是武林高手的事實。就算是武林人士也經不住這死命一擊,更妄論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白允白少東家?
只聽“碰!”“ 當!”兩聲,白允連哼都來不及哼,就被推了開去,一腦袋撞上桌子馬上就昏了過去,桌子上放著的茶杯掉了下來發出巨大的聲音。
夏午這纔明白到自己做了什麼,慌張的爬過去抱起白允軟軟的身體,只看見那漂亮光潔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醜惡的大口子,從那個裂開的地方毫不節制的流出大量鮮血。
他不是沒見過受傷,摔下山崖的時候他流過更多的血。但此刻,在白磁的皮膚上嘩嘩流個不停的紅色液體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心,好像同時被挖空了一大塊,缺缺的,虛虛的……想用手堵住那個大傷口,紅艷艷的色彩氾濫而出,溢過他的指間,將兩個人都染透了。
“發生什麼事了?!”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聽到東西砸爛聲音的僕人跑了進來。
“快來人啊!少東家受傷了!!”


基本上,撞到了頭,留一點小血不算是大傷。
但如果被撞到的人,是白府的白小少爺,情況又是不同。
混沌之間,白允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就像喝酒過量時的感覺,四周好像很吵的樣子,讓他想靜靜的休息一下也不能……
“吵死了!讓不讓人休息啊?!”怒聲乍起。
但卻換來更多麻雀嘰嘰喳喳的聲音。
“太好了!允允醒了!!”
“小少爺醒了!”
“快把脈看看!”
“嗯,脈象穩定……”
“閉嘴行不行啊?”白允撐開困倦的眼皮,眼前出現了好幾張老臉,其中一張就是他老爹,另外一些看上去很眼熟,好像就是經常過府診治他的大夫。
“允允!你終於醒了啊!!”白老爺老淚縱橫的衝過來一把將他抱住,好像他剛從鬼門關裡回來似的,讓白允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昏迷了很長一段日子。常聽人說,昏迷的人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的。
“我昏了多久啊?”
“允允……”白老爺抹了抹眼淚,“兩個時辰了!我的允允整整昏迷了兩個時辰!!”
“……”白允努力控制著一把推開他那個過分緊張的老爹的衝動,微笑著說道:“爹啊,就算睡覺也不只兩個時辰吧?”
“可是,可是你從小都不曾昏迷過去啊!”白老爺一臉委屈,“還有個大傷口……”
白允摸摸包紮得跟個粽子般誇張的腦袋,突然想起讓自己受傷的夏午不知道會受到這群溺愛他的人如何責罰,連忙問道:“爹,夏午呢?”
剛才還一臉可憐的白老爺馬上露出惡狠狠的表情:“都怪那個傢伙!色膽保天,居然敢傷害我的允允!!”
“啊?”白允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傷害這個詞還能理解,色膽包天?!這是從何說起啊?
白老爺沒有注意到麼兒的古怪表情,一個勁的罵著:“那個混人,恩將仇報,虧我允允賞識他給他份工作,居然企圖染指我可愛的允允!!真是不要命了!圖謀不成居然還將你推到弄傷!實在罪不可恕!!”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爹,那不是夏午的錯!”
“允允,你真不愧是我白策的兒子,宅心仁厚,寬宏大量,不記舊仇,君子風度……”
再聽下去恐怕頭髮白了他老爹都還沒讚賞完自己的寶貝兒子,白允推開圍成一圈的大夫,企圖跑出房間。
“使不得啊,白少爺!您的傷……”其中一位較為年輕的大夫沒瞧見其他幾位無動於衷的表情跟動作,居然上前阻撓白允。
“給我滾開!”
出師未捷身先死……被踹在一旁的可憐大夫大概會得到白老爺的重金賠償以求安慰吧?
白允徹了一雙腳,跑出庭院,卻見霜期剛過的院子柳樹上綁著夏午。
被認定為圖謀不軌傷害少爺的夏午,上身的衣服被剝個精光,小兒手臂粗的麻繩將他五花大綁在光禿禿的柳樹上,旁邊還站了好幾個拿這鞭子的下僕,看上去是早打累了在休息的樣子。
“你們在幹什麼?!”白允沖過去,一把奪過其中一個手中的皮鞭。
幾個下人嚇了一跳,慌忙站了起來。
“告訴我,你們在幹什麼?”
管事連忙回答道:“老爺吩咐說要打這個傢伙直到我們手軟。”
“鞭打……”白允看到被綁在柳樹下的軀體,早上的時候在自己手下撫摸著的完整身體,此刻布滿了縱橫交錯的鞭痕,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凝固了的血液粘稠在一起,像個血人般……緊閉著的眼睛沒有一絲顫動,連白允的到來都無法察覺。
一個較後生的下僕在一旁呢喃道:“這傢伙是條漢子,怎麼打都不吭聲……”
被搶了鞭子的人以為他是想親手懲罰夏午,便媚獻地將一條滿是倒刺的荊棘遞了過來:“少爺,用這個可好?這個要是甩在人身上,一定能讓這傢伙哭爹叫娘的。”
“是嗎?”
白允接過那條染滿了屬於夏午鮮血的荊棘。從不知道,那看上去和藹的父親居然可以為了自己那樣的狠辣……從小,他懂得家人對他的溺愛,也懂得利用家人對他的縱容,但從不知道,有一天,這溺愛,這縱容會成為傷害自己心愛之人的利器。
“啪!”
“啊呀!媽啊!好疼啊!哇啊啊!!”
那個獻殷勤的僕人被白允狠狠的一抽,尖銳的哭喊了起來。
白允滿意的看著手中的荊棘,然後森森的掃了眾人一眼,冷酷的命令:“剛才誰打過夏午的,拉下去每個人用這個東西抽打五十鞭!!回來讓我數數鞭痕,如果力氣小了沒打出痕跡,或者抽少了,每缺一鞭補回十鞭!!!”
“饒命啊少爺!”
“饒了我們吧!”
“少爺不要啊!求求你!”
頓時哀哭求饒聲四起。剛才鞭打得十分興起的人害怕得索索發抖,白允冷冷的看著那群人,沒有絲毫憐憫。
突然,柳樹那方傳來夏午斷斷續續的聲音:“……少東家……”
聽到他的聲音白允慌忙跑過去,這才發覺樹下赤裸著的身體正裸露在冰冷的空氣中,他馬上脫下外衣摟住夏午,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想說什麼?”
夏午的聲音嘶啞著,幹澀得幾乎聽不到:“不要……不要打……很疼……疼的……”
“他們疼!?難道你就不疼嗎?!”惡狠狠的看著他身上的傷,靠近看更加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白允更是怒火中燒:“五十鞭太少了!拖下去給我打一百!!!”
“別……”很努力的掙開被揍得腫起來的眼睛,夏午扭曲著臉努力用破掉了的嘴唇說著話:“別……不是、不是……不是他們……的錯……錯……錯的……是我……是我……傷了……傷了你……”
“為什麼不辯解?不是你的錯啊!”
平淡的臉上,初次露出痛苦的神情:“錯……是我……是我的錯……傷……傷了你……好大的口子……流血……流了好多血……是我錯……我錯……”
“笨蛋……”看著懷中痛苦不堪的人,白允想生氣,卻怎麼也氣不起來。
他不是不懂辯解,而是真切的認為錯的是他。
因為他傷害了他。
所以,他不辯解。
但他,卻為那些鞭打了他的人說著情……
早就知道,這是個多笨的人……
此刻知道,有多愛這個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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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疼嗎?”
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挑出仍嵌在肉中的荊棘刺,看到地上一個個小小的染血刺頭,白允的眉峰越來越陡峭,開始後悔著為何剛才要聽了夏午的乞求而放過了那群狠心的傢伙。
不要緊,只要不讓夏午看到,怎麼樣都行吧?
聽到問話,夏午的腦袋拼命的搖晃,用力表示自己完全不疼。
“別搖了,腦袋都快掉了。”對於他的欺瞞,雖然明白那是他不想讓自己擔心,但白允就是看不慣他說謊,語氣不禁重了。
那廂的夏午當然沒有他那玲瓏剔透的心思可以猜出對方想法,倒還以為白允仍在氣他失手傷人,慌忙拉住正要起身去取清水的白允,但卻又想不到該說些什麼方可化解。兩人就這麼一個要走一個扯住的姿勢站在了那裡。
終於,比較沒耐性的白允先開口:“拉著我幹什麼啊?”
其實,這句話也可以理解為:“拉著我想說什麼?”
不過,在夏午聽來卻理解成:“不要拉著我,我不想跟你說話。”
馬上,那張已經被揍得很燦爛的臉瞬間皺成了爛柿子。
聲音也顫抖起來,完全是被拋棄的小狗狀態。
“少東家,你不要我了嗎?”
白允只覺腦袋“ 當”一聲巨響,什麼跟什麼啊?雖然很高興他有自己是白允所有物的自覺,但下一刻聰明如他馬上就明白夏午的意思只不過是以為自己還在生氣而已……
有的時候,還真是討厭自己太過精明,腦袋轉得太快。糊塗,有的時候還是能讓人變得簡單和幸福……
“我沒有不要你啦……”白允沒有甩開他的手,坐了回去。
夏午不敢直接看他,只得試探地用眼角偷瞄白允的臉色,嘴巴呢呢喃喃地:“可是……可是……你還在生氣……”
欸,不說清楚的話,恐怕還有得磨……
“我是在生氣沒錯,不過你知道我在氣什麼嗎?”
夏午認真的點頭道:“我知道啊!你還在氣我弄傷了你的頭……”
“笨!”
“嗯……你在氣我弄壞了你的茶杯?”
“……”
“不是嗎?……啊!是因為我弄髒了你的外衣?”
“……還有嗎?”
“還有啊……我想不到了……”苦了一張臉,夏午深刻的反省著自己原來做了那麼多讓少東家生氣的事,自己還真是一個很差勁的下人……
瞪了他一眼,白允毫不留情地數落起來:“你這個人,除了笨,還是笨。你問我氣什麼?好,我告訴你!我生氣明明錯不在你,你卻不懂據理力爭,死頭腦認定了是自己的錯,白白挨了頓揍!我生氣被人打得渾身傷痕累累,你對那些動手的人還百般憐憫,居然還替他們求情!!你知道我最氣的是什麼嗎?”
夏午老實的搖了搖頭。
“欸……”那是跟剛才口若懸河的責備完全不同的溫和,白允用手輕輕撫過一條條醜陋的鞭痕,只是輕輕的觸碰,已讓那身體痛苦得顫抖不已。“瞧你,明明已經疼得受不了了,還逞強著說不疼……我最氣的,是你的心太好了……”
對於白允的話,夏午可以說是似懂非懂。深奧的話意通常對於他是不適用,字面上,他大概了解了少東家是在氣他不肯說真話。
夏午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逞強的!只是娘親說過,如果喊疼的話,傷口就會更疼。所以我從來都不覺得疼!”
白允哭笑不得地看著小孩子一般的他,起身去捧了一盆清水,濡濕了雪白的絹巾,輕輕的清洗他胸口前橫七豎八的口子。
“笨蛋。疼就要說,痛就要喊。我想,你娘親一定告訴過你,做人一定要誠實對吧?所以忠實於自己的感覺,痛就痛,疼就疼,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噢!”
“嗯,我真的可以說嗎?”夏午猶豫不決地問道。
完美的笑容回答了他的疑問。
夏午垂下頭看了自己身上的傷好久好久,當他再度抬起頭的時候,臉又皺成爛柿子狀……
“好疼……”
“嗯?”白允鼓勵的看著他。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真的好疼!!”
“那裡疼?”
“鞭子抽到的地方……”
“這裡嗎?”白允將嘴巴湊近其中一個最靠近咽喉的鞭痕,細細的吹出暖風。
“嗯,其他的地方也好疼……”
沒有覺察到自己在撒嬌的夏午,腦袋裡只想著讓身上的疼減少一點點,卻忽略了眼前這個男人不久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
白允當然知道夏午只是像個小孩子般要求自己幫他減緩痛楚,但對於他來說,這卻是難以忍受的挑逗。
現在的他,就算稍微捏一下,抱一下這個男人,都會克制不住將他壓倒在床的衝動。
但,難啊!
他心怡之人,居然是個武功高強的男人,除非出於自願,否則要將一個武林高手壓倒在床上,可能性基本是零。弄不好,就會像今天一樣撞個頭破血流!!
這可是虧本的生意!!
他白允從來不做穩虧不賺的事情……
而夏午這個人,只可智取,不可力敵!
“我陪你一起疼!”白允指指自己扎了滿頭繃帶的腦袋,笑道:“麻煩你下次出手的時候千萬要先告訴我……”
他的話讓夏午突然回憶起之前兩人所做的事情,登時紅透了臉,話也變結巴了:“下、下次?……”
白允假裝沒有看到,伸手去捧那盆被血染成淡紅色的水。
“讓我來!”
怎麼可以讓少東家服侍自己?夏午連忙奪過盆子,卻忘記了自己尚有傷在身。稍有劇烈的動作馬上讓他齜牙咧嘴起來。
“你還好吧?”白允扶住搖搖欲墜的他,“我都讓你別逞強了!塊躺下休息吧!”
夏午乖乖的放下手中的盆子,躺回到床上,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整個人蹦了起來:“這是少東家的床啊!我怎麼可以睡!?”
“笨蛋!床不是用來睡還有什麼用啊?”
“可是……”
“沒有可是!快躺下!”跟他磨下去恐怕天亮都沒有結果,白允惡形惡狀的命令道。
“哦……”夏午從來沒有違背白少東家的膽量,只得乖乖的躺了回去。
白允繼續說道:“天色已晚,你就在這裡歇息一晚吧!”
“可是娘親一個人……”
“我已經打發李子去照顧你娘了。放心吧!”
“但是……”
“你也不想讓你娘親看到到你這德性吧?夏大娘會擔心的哦!”
“嗯……好吧……”
軟硬皆吃的夏午,想說過白允的伶牙俐齒,恐怕修煉個三五十年還差幾個碼頭吧?
白允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罐,一臉的曖昧:“要塗藥了,需要我幫忙嗎?”
“不、不用了!”


“嗚……”
晴朗的下午,夏午呆呆地坐在小閣樓門口,看著天空飄過的一朵朵白花花的雲。
在每一塊雲經過之後,發出近似犬類哀鳴的呼叫聲。
他好無聊哦……
後院的柴全都被他劈成細細的小牙籤了,廚房的大水缸也讓他灌得滿溢了一地的水,庭院的樹木快要被他澆的肥弄爛根了……
他的正職不是護院嗎?護院不是應該保護少東家嗎?
可是,如果保護的對象連個影兒都不見,那該護誰啊?
“嗚……”又有一片雲兒飄走了。
第一次覺得宴客樓真的好大好大,他在主樓就聽說少東家在小閣樓跟掌櫃們商談日事,趕到小閣樓卻空無一人,問打掃的人就說他前腳進來少東家就後腳離開,大概是去左樓了。跑到左樓,又沒見人,然後小李哥指著一頂剛巧離開主樓的轎子,說是少東家到外面購貨了。
就是這樣,好多天了,他連少東家的袖子都看不到……
雖然看不到人,但午後的點心總會放在小閣樓的桌子上。
天氣寒冷的時候會有溫暖的白薯栗子做的金玉羹湯,讓在門房蹲了一個早上的他忘卻寒冷的北風。下雨的天會有雜菜餃子一大盤放在那裡讓他可以帶回家,免卻了他娘親買菜做飯的麻煩事。足夠分量的包子點心總是端正的放在桌子上,滿足他那個無底洞般的肚子不會在午飯後還咕嚕咕嚕的亂叫。
就算是看不見少東家的人影,但總覺得,他還一直在身邊的某個地方。
每當他吃到好吃的東西,就會下意識的轉過頭想告訴應該坐在身旁的白允,但看到的卻是空空的椅子,沒有白允惡劣的諷刺,沒有白允暴躁的命令,也沒有白允那,漂亮得讓人無法抗拒的笑容。
漸漸的,好吃的東西再也不能吸引他的注意,桌子上的食物也是越剩越多。
夏午抓這一個香噴噴的酥油餅,平時早就躺到肚子裡的東西卻在大手裡搓來揉去,好吃的大餅都快要被折磨成粉團了。
若是平日,他不忍心破壞美麗的食物而猶豫著的時候,總是能聽到白允兇巴巴的命令自己大口大口的吞噬美食。他好希望現在能聽到少東家的聲音……即使是被他喝罵,也好想,好想,好想聽到。
“你在這裡幹什麼啊?!”
“咦?!”有點熟悉的聲音讓他連忙抬起頭來,卻失望的看到來人並不是所想見到的人。“小李哥,有事嗎?”
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李子一屁股坐到夏午身邊,裂開一口白牙笑問道:“小午,今兒怎麼沒神沒氣的?丟錢了啊?”
“沒丟錢……”夏午無力地回答著,手也沒閒著繼續措揉可憐的酥油餅。
做小二的李子察言觀色的本領早就爐火純青了,他看了看耷拉著腦袋的夏午,笑道:“沒丟錢啊!那就是丟了人咯!”
“咦?”不懂的內斂為何物的夏午一臉“你怎麼知道的啊?”。
“男人嘛!不是圖個錢,就是圖個女人!咱兄弟還不懂嗎?”
夏午歪著腦袋想了好久,覺得是,又好像不是。再怎麼說,少東家也不是女人,而且自己不是把他丟了啊!正確地說,應該是少東家把自己給丟了……
嗚,少東家把他丟了……
“不是的,是少東家丟了我。”
“啊?原來是這樣啊……”李子搔了搔腦袋。
夏午哭喪著臉,好像被人騙了十萬八萬兩銀子:“我是不是有什麼做錯了,得罪了少東家……”
“我猜不是。如果得罪了少東家,你早就被解僱了,哪還能坐在這裡發呆啊!”
“可是為什麼少東家不肯跟我說話?”
“嗯……”李子很認真的想了一段比較漫長的時間,“我也不知道耶……少東家的心意一向很難猜。向來只有他看透別人想什麼,沒人能猜到他的心思。”
“是嗎?……”少東家好聰明,可是這樣不是會很寂寞嗎?像他,很多人都能在他開口之前就懂他想到的事情,讓他覺得四周的人都很關心他。可是卻沒有人能夠了解少東家,總覺得……總覺得看上去比任何人精明能幹、比任何人犀利強悍的少東家,好寂寞……
李子沒有注意到夏午的若有所思,自己倒是一個勁開腔起來:“其實少東家蠻好人的,雖然平時經常把我們罵得狗血淋頭,不過從來不會虧待我們這些下人。就拿王廚子來說,甭看他現在肥頭大耳,少東家僱用他的時候模樣可淒慘了。聽說他在皇宮裡不小心得罪了個太監,就被趕了出來差點抄了家。幸好被少東家收留了,不然現在恐怕是要流落街頭了。別的也不多說,就說我家,不久前我家突然被一場火燒掉了,本來以為無家可歸了,少東家聽說候馬上賒了兩年的工錢給我,雖然他很兇的跟我說絕對要從平日的工薪裡面扣,但是每個月才扣了一錢……”
“少東家是好人呢……”
“嗯。雖然外面很多人都覺得少東家很勢利,很厲害,但是我覺得他是面噁心善。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說,我都覺得在少東家手下做事是很幸福的!儘管有的時候會被罵得很慘,但比起在其他地方又挨打又挨罵還苛扣工錢,要好很多很多了!所以我一定會努力的為少東家工作!”
“對!我也一定要好好的工作!……”興奮過後的腦袋冷卻了,夏午的哭喪臉又出現了,“可是他不要跟我說話了……怎麼辦啊,小李哥?”
小李又很認真很認真的想了一陣,道:“要不你坐在某個他一定會出現的地方等他!然後問清楚!”
“可是我在這裡坐了一整天都沒見著他……”
“笨!小閣樓可以不來,但家不可能不回啊!”
“對噢!”夏午一拍大腿,“小李哥你好聰明!”
“呵呵……那當然!”


“最近的生意似乎差了點。”
面對著白允冷著的一張臉,幾位掌櫃只覺得背脊有些涼爽的感覺。
張掌櫃鎮定的站了出來,說道:“少東家,這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如何不得已?”
“欸,臨安城內本就食肆林立,加上各有各的特色,競爭已是十分激烈。宴客樓能成為龍頭主要是以品種齊全、味道獨到招徠客人。上月在隔壁街新開了幾間酒樓,而且皆以新開籌賓拉了不少的客人,導致宴客樓生意受損。”
白允點點頭:“這個我當然知道。我並不是要責備你們,更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找你們來是商量對策的。”
幾位掌櫃略感詫異的互看了一眼,什麼時候見過少東家和顏悅色的跟他們商量啊?每次都是惡狠狠的責備一番然後命他們這樣那樣的做,哪有他們斟酌的餘地。今兒是怎麼了?
還是張掌櫃回神得快些,慌忙建議道:“其實我們不必自亂陣腳,那幾間酒樓只不過是以價格低廉招徠客人,所賣的包點麵食其實不怎麼樣,過些日子,高低優劣即分,無需擔心。”
“嗯。”白允撥了撥算盤,“如此也有道理。但是如果隨他們去的話,至少有兩個月宴客樓的生意會下降三成。守株待兔並非我願。”
“少東家說的是。”
“時近上元佳節。貼出告示,但凡當日來宴客樓用宴的客人皆免費贈送桂花酒釀元宵,主樓用彩燈裝飾,設置一些燈謎,猜對的客人即刻奉上新作的菜淆一款。以次吸引晚上出遊燈會的人。”
各掌櫃紛紛點頭,皆覺此主意確是新鮮。
張掌櫃大膽提議:“不如在元宵之內放些碎銀,讓客人碰碰運氣。少東家覺得如何?”
“這個主意不錯。就這麼決定了!”
白允拍板,並交待道:“吩咐下去,元宵夜晚開工的人皆得三倍工薪。”
“多謝少東家!”
掌櫃們高興地眉開眼笑。
最近少東家可真是越來越和眉善目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鈍者……善啊!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看著掌櫃們離開,站在主樓頂部的白允淡淡的眺望了隱藏在後院中的小閣樓。
那個笨傢伙一定在門口蹲了一整天了吧?
像一只等著主人回家的狗狗……
淡淡的微笑浮現在秀美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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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奇怪,奇怪,奇怪!!!
想他白允神機妙算,而且被算計的對象還是個遲鈍得要死的傢伙,為什麼就沒有中計呢?這招欲擒故縱,從來都是無往不利的招數……呃,雖然從來不曾用在某個男人身上。
白允托著下巴,心不在焉地撥弄著他心愛的算盤。
一旁坐著的張掌櫃有點心寒的感覺。要知道,在少東家面前放著的可不是普通的賬目,那可是宴客樓一整年的結算賬簿,要是算錯了分毫,他們年底的分紅可就要徹底完蛋了!
那個充當白少東家定神藥的傻小子最近幾天突然不見蹤影,不知道死哪裡去了,弄得本來就被一眾年底事務煩透了的少東家變本加厲的暴躁起來,還時不時在關鍵時候,例如像現在,發呆!發呆耶……那是跟隨這精明少年東家多年從來不曾見過的情況,害他這個久經風雨的老頭子不知道怎麼對付好了!
傻小子啊!你啥時候才出現啊?
沒有注意到張掌櫃緊張得冒汗的表情,白允手中的硃筆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盛著硃砂的墨硯,心裡也是想一下停一下的思考著。
如果根據他的計劃,夏午應該早就撲到在自己懷裡訴說著是多麼多麼的想念他,多麼多麼的需要他……可是現在卻連個人影都不見了。
該不是他識破了陰謀,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吧?……
去去去!哪可能啊,別人可能會,夏午的話……二百萬個不可能!
左手無意識的將一顆算珠子撥了下去,看得一旁的張掌櫃心都吊到嗓門了。那、那、那可是十萬兩位數的珠子啊!
但是,如果有人教他的話……對了,夏午那個傻傢伙一定是聽了哪個舌頭長的傢伙教唆!
哼!竟敢教唆我的夏午!讓我知道了要剝了他的皮!!
有顆珠子被撥了上去……
看得提心吊膽的張掌櫃終於忍不住了:“少東家!”
“幹嗎?”被打算思緒的白允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張掌櫃不愧是辣的老姜,面對著少東家的惡相還能擠出一點點笑容:“少東家,您連續跑了那麼多天,好多晚都也不能歸家,要是累倒了可不好。大年夜了,不如早點回去歇息吧!”
“也好。”白允看了看呈現混亂的桌面,知道自己再算下去恐怕盈也能被他算成虧了。便吩咐道:“張掌櫃,今年的賬面就有勞你了。”
“是的。”還好還好……
白允撇下一攤子的東西,緩緩走出小閣樓。
如果不是剛才張掌櫃的提醒,他倒還真的忘記了已經是大年夜。
這幾天忙裡忙外,佈置著燈會事宜,他連自己的房間都沒有睡過,更妄論回家跟家人敘敘了。
“少東家!”
身後傳來呼喚聲,白允轉過頭去,看到有點慌張的李子。
“怎麼了?”不悅地皺了眉頭,他可不記得曾經調教過這麼慌張的伙計。
“少、少東家,夏午他病不能上工。”
“說清楚。”
在白允恐怖眼光下,李子幾乎是戰慄地回答:“是、是這樣的。他前些天站在白府門口等您回來,結果昨天就感染了風寒……咦?”
剛才還站在那裡的少東家突然蹤影全無?!
李子搔著腦袋不解的想著,難道少東家是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也許是噢!平時就算他們多小聲說悄悄話他都能聽得到,伙計們躲到那裡偷懶他也能一下子找到他們……這不就是武林高手的表現嗎?!
可憐的李子,已經完全被夏午的遲鈍病菌傳染了……


大年夜,在夏午家門口卻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新年氣氛。
“夏大娘!夏大娘!!”
裡面沒有任何聲響,白允顧不了多少,推門便入。
北風從牆壁縫隙呼嘯著灌滿了屋子,沒有人類氣息的寒冷凍澈了他的心。
怎麼回事?!
白允慌張著連門都忘記關便衝了出去,在無人的街道間盲無頭緒地四處搜尋著。
天!如果夏午跟夏大娘有什麼不測,那都是他任意妄為的錯……他好後悔,他不該自以為是的去用詭計試探夏午那顆純得跟水晶一般的心。他應該猜得到那個單純的人怎麼可能會被這種無聊的情趣遊戲所誘惑……
慌張的他,沒有注意到身後幾雙虎視眈眈的眼睛。
在轉入一個街角的時候,後背突然被人用力一推,整個人踉蹌著跌倒在地。
“幹什麼?!”白允警覺地翻身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在一個偏僻得絕對無人到來的角落被幾個流氓團團圍住。
其中一個看上去是首領的惡人狠狠的叫道:“快把身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
白允當然知道自己不是這幾個人的對手,可是剛剛匆匆出府,身上沒有帶上什麼銀兩,只有幾個銅錢。
“我只有這些。”他將那幾個銅錢拿了出來,那幾個流氓頓時勃然大怒。
“開什麼玩笑!堂堂宴客樓少東,居然只有這幾個小錢?!”
對於他們阻礙自己尋找夏午的事已經很不爽的白允,再也耐不住性子吼了回去:“拿了錢就給我快點滾蛋!!”
一個流裡流氣的惡人色瞇瞇地打量著他,然後對頭領建議道:“看來我們尊貴的少東家是不見棺材不流淚啊!頭領,我們好些天沒個著落,也沒錢找窯姐兒……呵呵……看著娘們模樣的細皮肉嫩,不如我們……呵呵……”
幾個本來只是企圖打劫的賊人在那人的挑撥下頓時變成了豺狼,眼睛中如狼似虎的慾望掃得白允毛骨悚然。
“你們可搞清楚了!我是男人!!”白允暴躁的怒喝道,希望能籍此吸引到路人的注意力。但他們所處的地點是在偏僻,幾乎是荒無人煙,想要讓人來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幾只猥瑣的手向白允襲來,但他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一抬腳就踹中了其中一個賊人。
“哇啊……”那人慘叫著摀住下身,滾倒在地。
“少碰我!!去死!”白允惡狠狠的甩開其中一只毛手,抬腳又要踹人。但對方畢竟人多勢眾,看見他如此狠辣也不再掉以輕心,七手八腳之下便將白允摁倒在地。
“放開我!混蛋!誰敢碰我一下我就殺了誰!!”白允不肯就範,拼命的掙扎著,無奈本來就沒啥力氣,對上好幾個恐武有力的流氓。
那個提議的惡人湊上前去,一臉色相的笑道:“還真夠辣的啊!爺爺就是愛這樣,夠味!!呵呵……”
“啐!”白允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一群瘋狗!”
“呵呵……你這娘娘腔的,今兒爺們就讓你成為真正的娘們!呵呵……”
“你們的話好難聽……”
正在這關頭,突然傳來除他們以外的其他人聲。
“咦?”眾人回頭,只見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不遠處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們。
還以為是什麼英雄救美的貴公子或者武林英雄,看過去只不過是個穿這粗布麻衣的普通男人,加上紅彤彤的鼻子跟瘦削的臉頰以及手中拿著的幾個油紙藥包說明此人正患病,更是不足為懼。
“快滾你的!不要礙了爺爺的好事!!”領頭的賊人懶得理會那人,轉過頭去繼續幹他的好事。不料突然有種天旋地轉的錯覺,之後發現自己整個人倒掛在一個高高的樹丫上,才開始咿呀鬼叫起來。
其他的人看見突然來了個貌不驚人的高手,一下子就將頭領丟到樹上去了,頓時樹倒猢猻散的逃匿無蹤。
被解救下來的白允卻沒有好臉色,坐在地上惡狠狠的瞪著那個救命恩人。
“那個……”
救人的人反而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小心翼翼的試探著被救之人的神情。
“少東家……你還好吧?……”
積壓多時的怒氣爆發了。
“你還知道死出來嗎?!怎麼不等我被人強姦了之後才救我啊?!笨蛋!我請你回來當護院是好玩的嗎?氣死我了!居然還問我好不好!!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很好了來著?”
比過年的爆竹還厲害的聲音炸得方圓一丈以內的人體無完膚。
雖然明知道他救了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的下場會有多慘,可白允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張刻薄的嘴巴,把自己的救命恩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早就丟下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揚長而去,但眼前這個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男人,卻是個立於常理之外的人。
“對不起……”夏午沮喪的蹲在白允面前,“都怪我的耳朵塞塞的聽不清楚少東家的聲音,鼻子又堵住了不能調息用不了輕功,才會害少東家受罪了……”
“哼。”白允撇開頭,不去看那個低頭認錯的人,“你知道錯了啊?”
“嗯。我知道了。”夏午老老實實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知道就好。”
夏午緩緩湊近他,小心的問道:“少東家,我送你回家好嗎?”
白允終於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的腳好疼啊!那些人像石頭那般硬,踹到我的腳都扭到了。”
“那、那我背你可好?”明明是施恩的人卻是用懇求。
伸出雙臂,白允仿若恩賜般說道:“好吧!”
“哦!”得到肯首的夏午快樂的笑著轉過身去,展露出結識的背部。
舒服的躺在那軟硬適中的背脊上,白允聞到夏午髮髻上那緩緩傳來的藥香,這才想起背著自己的人尚在患病中。
“放我下來!!”
“咦?不舒服嗎?”夏午停住了剛要邁開的腳步。
“……你不是在生病嗎?我自己走好了。”
夏午沒有放下他:“沒關係,娘說我壯著哪!跨不了的,少東家不用擔心!”
一絲漂亮的殷紅飛上白允白皙的臉頰上,怒氣慌張的企圖掩蓋自己:“誰擔心你啊!我是怕你腳步不穩把我摔下來!”
“不怕不怕!我跟師傅學了千斤墜的功夫,馬步穩著呢!”放開了腳步,背著白允的夏午繼續他的腳程。
“餵……”
“啊?”
“幹嗎在門口等我啊,笨蛋。都害病了!”
“我怕遇不著你,又怕你會生氣著不肯見我,所以就想站在門口等的話一定會見到你。”
“傻瓜。難道我就不能不回家嗎?”
“呵呵……說的也是。”
“笨!”
“那個……”
“有話就說!扭扭捏捏的!”
“少東家你還生我的氣嗎?”
“我啥時候生你的氣了啊?”心虛的聲音底氣不足。
“那為什麼那麼多天都見不到你……”
“忙啊!我很忙很忙!!你沒看見我連屁股都沒沾過凳子嗎?”
“說的也是。都怪我胡思亂想,呵呵……”
“哼。你知道就好。餵!先找個地方讓我梳洗一下。”
“哦,到我家可以嗎?”
“嗯。”
沒啥人煙的路上,有一個頗為有趣的畫面。
樸素的平民男子背著一個俊美不凡的富家公子,手裡吊著一扎油紙藥包在行走著。樸素的男子一臉的幸福,好像背上背的是個新娘子。而背上的貴公子紅撲撲的臉頰,豔麗如胭,仿若落入凡塵的仙子……
然後這番境況給一個路人看到了,之後坊間又傳出了一個凡人與仙女的美麗傳說……


“疼嗎?”
小心翼翼的將背上的人放在略微寒冷的床鋪上,夏午蹲下身,撩起白允的袍子察看他的腳。
大概剛才真的是用了狠勁,白允的腳稞腫了起來。
“我幫你揉一揉,好嗎?”夏午從破舊的小櫃子裡拿出一個瓦罐,裡面傳出近乎是惡臭的膏藥味道。
“你不是打算用這種臭死人的東西敷到我的腳上吧?!”不要!他的腳絕對會爛掉的!!
夏午點點頭,極力推薦道:“這個藥是師傅留給我的方,很不錯的。上次我從山崖上掉下去摔斷了腿,都是用這個藥治好的!”為了說服白允,夏午拉起褲腿展示小腿上一條粗粗的疤痕,“你看現在只剩下個疤痕了。”
粗粗的疤痕,這個位置曾經有過好長的傷口,曾經流出好多的鮮血。伸出手指撫摸了一下那長長的疤痕,白允的聲音,有著連他自己都覺察不到的溫柔:“還疼嗎?”
“怎麼可能啊?好了好幾年了!”可惜不解風情的人無法感覺到。
“笨蛋。”
“就敷一點點,好嗎?不會很臭的。”夏午很努力的企圖說服任性的少東家。
可惜白允並不領情,一臉噁心的盯著那堆看上去跟腐爛了菜葉沒啥差別的東西。
“絕對、絕對、絕對不要!!你敢給我用這東西粘一點點到我的腳上,我就殺了你!!”
“可是你這樣不行啊!一定要敷藥的!”夏午難得的不肯服從他的命令,堅決要替他療傷。
兩人各執己見,都不肯退讓半分,在小小的床鋪之上割據一方。
抱著大腿縮到床角的白允齜牙咧嘴,仿佛誰要靠近就咬誰的樣子。那邊的夏午一手拿著藥罐,一手撐著爬了上床的身體,虎視眈眈地看著白允,打算一有機會就衝上去。
夏午始終是習武之人,瞅到白允一個空當便瞬間拉住了他受傷的小腿,以不傷害他的力度將他拖了過來。
“幹什麼?!你這個粗魯的笨蛋!!放開我!……哇!”
“別動,我先幫你揉一揉……”不理會白允的鬼叫,夏午做著他應該做的事。
夏午撩起了白允的褲腿,褪去襪子,露出了少見天日的雪白腳足。缺少步行與赤足的鍛鍊,白允的腳比夏午的手掌大不了多少,小小的腳指頭細心的磨去了多餘的指甲,光滑而可愛。沒有日照的關係,這裡的皮膚明顯比他的雙手要雪白。
好像雪……
夏午將拇指壓在受傷的腳稞上,在腫起來的地方輕輕施力。
“哇啊!!好疼!好疼!好疼!!疼死人了!!要人命啊?!哇啊!!”才一下下,白允就叫得跟殺豬一樣,完全破壞掉了貴公子的形象。
“忍耐一下好嗎?不用力揉的話淤血不會散的……”夏午當然知道當中的疼痛,連忙柔聲安慰,只是手也沒有閒著,反而漸漸更加著力的推拿起來。
但從小都不曾受過鐵打醫療的白允根本無法忍受這種非人的虐待,尖利的慘叫聲幾乎掀翻了屋頂。
“我不要了!放開我啊!疼死了!!哇啊!!死人啦!!好疼啊!!疼!!啊!!嗚……啊!!疼啊!!嗚……放開我!哇啊!!疼!嗚……”無法發洩痛楚的白允一邊尖叫一邊對施虐的傢伙拳打嘴咬,可惜對於皮粗肉厚的夏午來說,揍下來的拳頭連蒼蠅都趕不走,啃下來的牙齒連表皮都沒感覺。
一輪雞飛狗跳的混亂過後,夏午終於完成了這一偉大工程,然後趁白允還疼得出不了聲的時候利落地敷上了臭藥膏,再用布條包好。“好了,少東家!”
當他回過頭去打算安慰受盡折磨的白允時,卻被眼前那一幕驚呆了。
平日盛氣凌人的白少東家此刻只可以用亂七八糟來形容。銳利得讓人不敢正視的眼睛迷濛著層層的淚水,汪汪的令人心憐。衣冠楚楚的儀容因為剛才的拼命掙扎衣服變得松垮混亂,總是整齊的一絲不苟的髮髻更是散亂不堪,隨意耷拉在枕頭上。素雅的臉頰泛上了殷紅的血色,緊咬的嘴唇仿若塗抹了豔麗的胭脂……
“嗚……疼死人了……嗚……”完全沒有自覺到自己現在有多可憐兮兮的白允只想著如何能減輕腳部那讓人掉淚的痛楚,還有就是如何懲戒這個毫不懂得量力的傢伙。
感覺到喉嚨乾涸,夏午用力地咽了口唾沫,但卻仿佛往火堆裡倒了一匙水般完全無用。
想到外面找水喝,眼睛卻又不聽使喚地不肯撤離躺在床鋪上的人兒,腳根本就像生根了般。
注意到那個罪魁禍首還站在那裡,白允瞪了他一眼,怒道:“笨蛋!!”
因為長時間尖叫而變得啞啞的聲音,還有那近乎哀怨的眼神,像小小火星般丟中了夏午身上的那堆乾燥的柴火。
“我……我……”沒有經歷過男女恩愛的純樸男人,只知道自己身體的某一個部分突然疼了起來,全身被燎原般的大火焚燒著,好想發洩,卻又找不到途徑。
白允這才注意到夏午的不妥,以為他的風寒要發作,慌忙把他拉過去用手試探額頭上的溫度。
“你的額頭好熱?!哪裡不舒服?頭嗎?”
夏午搖搖頭,困惑著是否該告訴白允,但卻覺得那是件羞人的事情而開不了口。
對於他三番四次的不聽話,白允生氣的說道:“快告訴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無奈之下,夏午只好紅著臉,指指胯下越來越奇怪的部位,“這裡疼……”
“啊?!你……”
跟夏午的無知不同,早年在商場上打滾的白允可謂是經驗豐富,一看就知道了。
想不到他百般計算,結果卻徒勞武功。但卻在無心之下,誘出了夏午真正的心意。
想像著剛才為白允推拿時摸到那柔軟的腳足,滑滑的觸覺讓他好生懷念,如果能夠在摸一下下的話就好了……
夏午又吞了口唾沫,盯著白允漂亮的手指,鼓足勇氣問道:“少、少東家……我……我可以摸摸你的手嗎?……”
白允亮出自認為最最燦爛誘人的笑容,將手擺動了一下:“你確定只要摸一摸嗎?”
“我……疼……”好疼,胯下的痛楚越來越劇烈了,粗粗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這裡疼嗎?”白允伸出手,一下子抓住夏午胯下那抬頭的慾望。
“啊!!不要碰那裡!!”
夏午拼命忍住那奔流而出的感覺,企圖逃開那只蠢蠢欲動的魔手。但身經百戰的白允又怎麼可能讓他輕易逃離?
誘惑人心的聲音催眠著他的意志:“放心交給我吧!我會讓你很舒服的……不會疼的!”
“真的嗎?”在他的心目中,白少東家是個比自己聰明很多倍的人,只要聽他的話絕對錯不了。
“真的。讓我幫你吧……”
“嗯……”
腰帶被靈巧的雙手解下丟到一邊,涼涼的手從褲子的空隙間伸了進去,將火熱的根部自狹隘的空間帶了出來。外面冰冷的空氣刺激著火熱的棒子,讓夏午禁不住瑟縮了一下,但很快那雙溫暖的手包裹住了他。
輕柔的撫摸了擁有漂亮形狀的器具,白允幾乎用上了他懂得的技巧,撫慰著那初出茅廬的慾望。
耳邊傳來夏午漸漸粗沉的呼吸聲,手裡滿是粘粘的潮濕感,慾望的曖昧很快感染了他,令白允也耐不住了。
一隻手離開了夏午,解開了自己的褲頭,更釋放了令人疼痛的慾望。
“不夠……”剩下一隻手的撫慰令夏午無法滿足的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眼前一邊為他服務,一邊玩弄自己下體的白允充滿了一種淫穢的豔麗。鮮豔的小舌頭伸了出來舔拭著乾涸的嘴唇……
好像好好吃的樣子……好想吃掉哦……
想到的時候,他已經一口咬住了仿若新鮮櫻桃般的舌頭跟嘴唇。受到驚嚇的舌頭縮了回去,覺得意尤未盡的夏午本能的伸出自己的舌頭竄進白允的嘴巴裡企圖搜尋逃跑的美食。
原始的野蠻是白允從來不曾體會過,肆虐的快感讓他本來清醒的腦袋漸漸迷濛,挑逗著夏午的手也慢了下來。
這樣更令慾火焚身的夏午不滿,本能的企圖尋找宣泄的渠道。
腦中忽然浮現過很小的時候曾偷偷看過死去的爹跟娘親行房時候的情形,便一樣依樣畫葫蘆地翻過被吻得神魂顛倒的白允,讓他趴倒在床上,然後剝掉了他的褲子。
突然變冷的感覺讓白允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相當不妙的處境,慌忙掙扎著起身。
但夏午已經找到了類似的洞穴,迫不及待地將快要將自己燒死的慾望塞了進去。
“哇啊!!”
沒有經過濕潤跟適應的小洞穴根本無法容納夏午粗大的根部,撕裂了的皮肉流出了紅紅的鮮血……
“啊!!”比白允叫得更大聲的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對少東家施暴的夏午,他一臉愣忡地看著被鮮血染紅的床鋪。
白允扭動著身體抽離了令他疼痛不堪的根源,轉過身去打算給他一頓好罵,卻看見那張像天要馬上塌下來的臉,就怎麼也氣不起來了。
難道說他被這個老實遲鈍的傢伙吃死了?!
一瞬間,白允的腦袋有這個念頭。但很快就否定掉了。
怎麼可能?!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
“嗚……對不起……嗚……少、少東家……嗚……對不起……”哭喪的臉下一刻還真的給他哭出來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道著歉,卻忘記了把粘了血和粘了白液,被驚訝喝製住變軟了的東西塞回褲子裡,施暴者此刻卻像個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而乞求大人原諒的小孩子。
“欸……”
天啊……到底誰才是受害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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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眼前的男人根本不能想像剛才居然是施暴者。
瞧他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衣服也是亂七八糟的掛在身上,因風寒而紅通通的鼻子現在更是鮮豔。如果現在有人闖進來的話,定會以為被欺負的人並非白允,而是這個哭得驚天動地的夏午。
白允覺得很疼。不止身體某一個不能言明的地方撕裂般的疼痛,腦袋更是重得像塞了幾麻袋沙子。但他畢竟是見慣了場面的少東家,他從亂成一堆的衣服裡摸出一方手帕,伸過去將夏午臉上的鼻涕眼淚統統抹乾淨,然後安慰道:“笨蛋,哭什麼啊?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是我欺負你呢!”
“唔……咳咳……弄傷……咳……少東家……咳咳……”喉嚨被淚水跟鼻水塞住了,便咳嗽邊咽哽還邊解釋的夏午讓人憐惜不已。
白允嘆了口氣,從不曾對人溫柔相待的他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柔和一點:“傻瓜,我怪你了嗎?沒有吧?乖乖的別哭了……”
雖然有點僵硬,但夏午還是感受到了話裡的體貼,心裡軟軟的部分更加酸起來,明明快要停止的眼淚又嘩嘩嘩的奔流而下。
“好了好了,都快淹死人了,還哭……”耐著性子的白允用從未服侍過任何人的雙手幫他整理好凌亂的衣服,更用手帕擦乾淨那個罪惡的源頭放回到褲子裡面。
“嗚……對……嗚……不……不……嗚……起……嗚……”
夏午已經完全哭得連說話都不行了。
魔音灌耳讓他轟隆隆的腦袋更加疼痛。
“別哭了!!”努力營造的溫柔破壞在白允的毫無耐心之下。
可是少東家獨有的惡狠狠命令卻成功的讓止不住哭泣的夏午瞬間收聲。只見他瞪大了淚眼,只剩下拼命哭泣過後的小小打嗝聲。
惡形惡狀的少東家充分表現出惡少爺的本色,一副摧殘了良家婦女又擺明不負責任的兇像:“你敢再哭我就剝了你的衣服丟出門外!”
“唔,知道了……”夏午耷拉了腦袋,向惡勢力低頭。
“哼。算你識相。”白允穿好了衣服下了床,將掉落在地的腰帶撿起來系好,這才轉過頭去對那個仍坐在床上的夏午說道:“聽好了,今晚的事發生了就發生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聽到了沒?”
直覺得話裡的不合情理,夏午鼓起很多很多的勇氣問道:“少東家,剛才、剛才我們、我們……”
惡少東的面孔突然裂開了一咪咪的裂痕,不過很快就被凌厲的眼神掩飾過去了:“你敢不聽我的話?嗯?”
“不、不……我聽,我聽……”
“哼哼。你重複一遍我剛才的話。”
夏午點了點頭:“聽好了,今晚的事發生了就發生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聽到了沒。”
頓時氣歪嘴的白允用力敲了那個笨腦袋一下,狠狠的罵道:“該打的笨蛋!!你跟著我說!!”
“哦……”
“我夏午。”
“我,夏午。”
“願為所作一切負責,成為白允的人。”
“願為所作一切負責,成為白、呃,少東家的人。”
白允滿意的點了點頭,收起了兇惡的表情:“以後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會好好的疼你,知道了嗎?”
“唔,知道了……”
於是在完全沒有和談的前提下,夏午被迫簽訂“割肉賠人”的不平等條約。完全賣身給宴客樓的白少東家了。


宴客樓的燈會晚宴吸引了不少慕名而來的客人,對於喜好熱鬧的人來說,有得吃,有得玩,還有得碰運氣拿獎品,實在是萬分期待。
不過對於宴客樓內的伙計來說,準備的這幾天簡直就能讓人累趴下。
從彩燈鋪頭購買夠派頭、夠精巧的花燈,從私塾的秀才先生那裡請寫有趣的燈謎,從集市預定足夠的蔬菜肉類以求有足夠的供應……
宴客樓所有的人都忙得上躥下跳的,沒有一絲停歇的時間。
首當其衝的就是少東家白允,因為這個花燈晚宴是他提出的點子,主要目的是壓制附近寄家新開食肆,自然事事親力親為……
“你說什麼啊?我叫你訂的是兩個螯山燈,怎麼現在只有一盞送過來?!”
“買那麼多橘燈幹什麼?!你想把宴客樓燒掉嗎?!”
“再增加幾盞絹燈。你馬上去買。”
“啊,這個燈謎太無聊了!換了換了!”
“我不是說蟹要新鮮的嗎?怎麼都是死的?!給我退回去,叫蝦子李把最新鮮的送過來!”
“韭菜才這麼少怎麼夠?!”
……
一路下來,正月十四的一夜,白允的喉嚨已經沙啞了,眼睛累得根本睜不開,身體每一個部分都叫囂著疲憊。而那個受傷還未痊癒的隱晦部位,更令他坐臥不安。
“累死了……真要命啊……”
幾乎是跌倒在床鋪上的樣子,回到房間的白允連鞋襪都懶得脫就躺倒在床上。
嗚……如果現在有盆熱水暖和一下疲憊得像根本不屬於自己的腳就好了……
半瞇著的眼睛看到外面已上柳梢頭的圓月,子夜已過下僕們都該睡了,吵醒他們為自己熱水泡腳未免太不人道了……白允打消了這個念頭,努力的企圖支撐起身體脫掉衣服睡覺,可是腦袋是這般想,身體卻不願去執行這個費力的打算。
“少東家?”
聲音好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白允“唔”的隨便應了一聲。
他已經累得懶去分辨聲音的主人了。
感覺到鞋子莫名其妙的離開了自己的腳,然後論到了襪子,之後身體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扶了起來靠倒在床邊。
“嗯?……”
腳足感覺到溫暖的水輕柔的撫慰,還有一雙手小心的用柔軟的棉布搓抹每一個腳指頭,每一個部分都有力道適中的按摩到。
好舒服……
混混沌沌中,白允覺得幾天下來的辛勞都被洗去。
半夜三更的,是誰那麼貼心啊?待會要好好獎賞她才行……
睜開迷濛的眼睛,白允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跪在床下,小心翼翼的用雪白的棉布幫自己洗腳。
“夏午?!你怎麼……”
替主子洗腳向來是丫鬟侍婢所做之事,正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就算是下僕也不願跪在地上為自己的主子洗腳,可……
聽到他的呼喚抬起頭來的夏午,臉上沒有委屈跟屈辱,只有盡心盡力的愉悅。
“叫小梅來吧!你不必幫我洗腳!”
白允想從水盆中抽起雙腳,但卻被夏午一把拉住。
“不打緊,小梅她們已經睡了,就不要叫醒她們了。反正我也是閒著,讓我來吧!”
“笨蛋!你現在是我的人了,不用再做這種事。”
夏午那張樸實無華的臉,此刻露出難過且無奈的苦笑:“我知道自己是笨,少東家忙裡忙外好幾天了,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可是我都幫不上忙……”手裡的活計沒有停下,“如果我聰明一點,懂得多一點,就能替你辦事了……”
懊喪的語氣讓人心疼,本該從口裡說出的刻薄話語此刻全都哽在喉嚨。
他的心意,他的沮喪,他的無奈,撼動著白允的心。
這是個多可愛的男人……
雖然不識字,雖然不伶俐,雖然不聰慧。
但誠實,但勤勞,但耿直。
而這顆溫柔的心,他有資格得到嗎?
他識字,或伶俐,或聰慧。
卻狡猾,也虛偽,更刻薄……
“少東家,你怎麼了?”夏午不甚柔美的聲音喚醒了白允的沉思。
初次覺得擠出笑容居然那麼的難,白允笑著搖搖頭:“沒什麼……阿午,你已經做了很多很多,足夠了……”
“真的嗎?”
伸手將夏午拉起來坐到身跟,白允認真地對他說道:“阿午,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工作。像王廚子很會做菜,張掌櫃打理舖面,李子張羅雜事,如果你都會做了,那他們不都要被解僱了嗎?”
“唔。”
“可是阿午的工作也很重要噢!如果沒有你保護宴客樓,客人就不會有安靜的環境吃飯,所以你不必覺得自己無能為力。”
“可是……”夏午緊張地搓著衣角,“我不想看到你辛苦……”
這瞬間,溫暖的蜜糖流遍心田的每一個角落。
白允覺得自己的聲音有著不可思議的顫抖:“你……會擔心我?……”
“當然擔心啊!!”夏午理直氣壯的叫道,“我已經是少東家的人了啊!”
有種窒息的感覺,白允覺得腦袋更加迷糊了……
這個笨人到底懂不懂成為他的人的真正意思啊?
還是好累……
好想睡覺啊……

隔日便是元宵佳節,宴客樓的燈會晚宴異常成功。
來湊熱鬧的人都被打趣的燈謎,豐厚的獎品,粘牙的美食吸引住了,宴客樓內可謂是門庭若市,甚至比外面燈市還要熱鬧。
附近的食肆雖然也模仿著宴客樓辦起燈會晚宴,但畢竟沒有白允那般手段,自是無法與宴客樓爭一日之長短。
此晚可謂是宴客樓再次奠定在臨安食肆的龍頭地位。
白允自然是開心,不過最開心的莫過於將爭奪臨安第二首富為終身奮鬥目標的白老爺子。
瞧他那舉著酒杯醉醺醺的樣子便可知道。
“爹,你就少喝兩杯吧!”
一旁坐著的白允趁著白老爺已然喝醉,公然的將身邊的夏午拉倒身邊的位子上,硬是讓他坐下。
抱著自己溫柔嬌妻的白許,了然的看著自己那個可以說是無法無天的弟弟。
“我說允弟啊,就讓爹開心一下吧!他盼著搶了林家、歐陽家的風頭可是盼了好幾年了。”
“呵呵……那當然!”白允驕傲的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雖說今年歐陽家發生了很多事,連他的死對頭歐陽透都不知去向,讓他的動力減去好多。加上林家少爺又不問家族生意,弄得他都好沒意思。但是這就是一個讓他白家成為臨安第二首富的極好機會!他可不會白白放過。
白許看著那個不自在的人兒不安的在位子上扭來扭去,卻似乎擺脫不了桌子下硬扯住他不放的魔手,很久以前就有所感知自己的弟弟對這個老實巴交的護院有非分之想,但見這個向來霸道的弟弟居然如此在意一個人,實在是見所未見。從夏午毫不作偽的眼睛裡,他知道白允選對了人,只是,過分的純真卻是情路上最大的阻礙。想當年他的小妻子也白白讓他苦等數年才開竅的……如果不捉弄一下他們,實在是對不起自己啊……
嗯嗯,他果然是個好哥哥!
“吃這個好嗎?”白允哪知道自己哥哥的心思。夾起放在最遠的棖醋赤蟹最大的鉗子,送到夏午的碗裡。
夏午苦著臉看著碗裡可以說是堆積如山的菜淆,本來是餓著的肚子突然有點滯脹感。他當然知道少東家很關心他,但也不必把擺滿桌子的菜每一碟都夾一塊到他的碗裡啊?他看上去有這麼餓嗎?
“允弟,你想撐死他嗎?”白許笑瞇瞇的對兩人說著話,手也不閒著為自己向來飯量特小的嬌妻布菜。
白允瞪了故意搗亂的哥哥一眼:“你管我!你自己還不是拼命的夾菜給嫂子!”
“那怎麼可以相提並論?!”白許義正詞嚴的掃了他們一眼,“你嫂子是我的人,但他,只是一個護院罷了。”
他的話像鋒利的劍刃般刺入夏午的心。
一直以來,因為白允對他的另眼相看,讓單純的他幾乎都忘記了自己跟白允身份之間的差距。雖然白少東家說過自己已經是他的人了,但畢竟,他只是少東家雇回來的一個護院……少東家是雲端裡的仙人兒,是自己碰不到人……他應該很清楚的了啊!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覺得那麼難過……心的地方好想被一隻手狠狠得抓住,很疼很疼的收縮著……
白允何等精明,察言觀色已達爐火純青的境界,怎可能看不到身旁那單純的人兒臉上苦澀的情感。摸索過去握了握那只有點發冷的手,然後狠狠的瞪了白許一眼:“哥,如果我沒有忘記的話,嫂子當年也只不過是你的小婢。你現在還不是跟嫂子恩恩愛愛?況且,我對誰好,你管不著。”
看著變成刺蝟的弟弟,白許冷冷一笑:“我倒是要問問允弟,是否忽略了最重要的條件。你的護院,並非女子。”
“你!”這幾乎是白允最最致命的弱點了,他的臉色氣得發白。
兩兄弟的眼神在空氣中暴射出電光,倒是一旁的夏午奇怪的拉了拉白允的衣袖,小聲的問道:“少東家,為什麼當護院一定要女子?”
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被他這句話打散。
白允有很嚴重的吐血衝動,總覺得遲早有一天會被夏午的遲鈍給氣死。
那邊假裝嚴肅的白許其實忍笑忍得肚子抽筋了,他這百伶百俐的弟弟栽在那個傻小子手裡,恐怕是以前對白允平日惡作刻薄的報應。
一直坐在白許懷裡默不作聲的妙齡少婦,突然微笑著用那輕柔不著痕跡的聲音說道:“相公,你就不要再捉弄小叔了。”
柔柔的陳述比兇惡的命令更能讓這個白大少爺折服。那白許頓時柔情萬分的摟了摟嬌妻纖細的腰肢,柔聲笑道:“知道了知道了,難得他那般可愛,我才忍不住捉弄一下他嘛……”
“哥!你……”看到白許臉上的戲虐,白允這纔明白到他那並非惡意的捉弄。
但下一刻,白許又是一臉的嚴肅:“允弟,雖然剛才只是個小小的玩笑,但卻也是現實。”他轉過頭去看了看爛醉如泥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之事的白老爺,“如果爹知道了,絕對不會那般簡單就接受的。”
“那為何你能?”白允眯著眼睛看著開始覺得不大了解的大哥。
釋然的笑,有七分于白允相近的美麗:“笨蛋,你當我多年的外出遊歷是白搭的啊?有些地方的民風比這兒要開放許多,我跟你嫂子啊,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你才怪。”大哥的話雖然貼心,但也訴說了殘酷的現實。兩個男人之間的事情,畢竟是個禁忌,即便他不在意,他那愛面子的爹絕對不可能認同。而夏午那般純樸,更不可能受得到外面世界的指指點點……他並非未曾想過被爹發現的可能性,以夏午這般老實的個性怎可能逃過爹的金睛火眼,只是一直逃避這個問題而已。
至今未被發現,全因身邊這個笨人還未能明白他心意……
白允哀怨的看了看夏午,發現他滿臉的困惑,似乎對於兩兄弟的對話完全不明所以,只好暗自嘆了口氣發洩自己長期的努力無法回報的失望。
看懂了兩人之間只有單方面的感情,白許不禁可憐起自己向來強勢的弟弟,畢竟白允自出生以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被寵溺著長大的,何曾見過他黯然失神的樣子?
“允弟啊,你還有一條很漫長的路要走噢!”
“我總覺得你的話裡有慶災樂禍的成分。”
“呵呵……你又知道?怎麼會呢?”
“……你真噁心。”
“呵呵……哥哥我覺得你是越來越可愛了!”
“少來!!”
“呵呵……”
“相公,你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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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gino945在五星級酒店和MM HAPPY一晚, 花費現金53Ds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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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護院不能是男的啊?”
夏午蹲在後院子,手裡拿著鋒利的斧子一下下劈著柴火,提出多日來藏在心裡的疑問。
對於這個不著邊際的問題,一旁小休中的李子奇怪的回答道:“我咋沒聽過啊?不會啊!聽說護院都是男的去當。”
“咦?那為什麼大少爺跟少東家說,我因為是男的,所以不能當護院?”
“大少爺這麼說嗎?”
“嗯!”夏午用力的點了點頭。這些天來,少東家都很不開心的樣子,雖然他在自己面前還是有笑容。但那種笑容怪怪的,好像有種硬擠出來的樣子……他想了很久很久,最後猜測可能是因為白大少爺的那句話,讓少東家不開心了。少東家不開心,他也覺得很不開心。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那句話的意思,然後想辦法讓少東家快樂起來。
“奇怪耶……我都沒聽說過有女人要當護院的……你是不是聽錯了啊?”他李子縱橫食肆樓面那麼多年,呃……兩三年,從來不曾聽說過女護院,如果有,那大概也是個給老爺當小妾的幌子吧?
“聽錯?”夏午歪著腦袋努力的回憶著那晚的對話,然後說道:“嗯,白大少爺是這麼對少東家說的,‘你的護院,並非女子。’”
“嗯……我也不明白了。少爺們之間的對話我們這些伙計大概是很難懂的吧?不過我想護院這種打打殺殺的事女人是做不來的。”
“咦?打打殺殺?!護院不是只是保護宴客樓的嗎?”
“笨蛋。你是運氣好,來了之後都沒遇到什麼惡客人,所以就不用出手。我們這些酒樓啊,最受那些喜歡生事的武林人士歡迎,他們啊,常常邀朋引伴來咱們這裡,一語不合即大打出手,完全不顧其他客人,打爛了東西隨手丟下幾錠銀子就算了,看準了我們不敢跟他們要。通常這種時候,如果有你的武功就能讓他們乖乖地賠償損失。”
“咦?那我不是跟惡霸一樣了嗎?用武力讓客人屈服……”
李子沒有注意到夏午越來越陰暗的臉色,一個勁地說下去:“也差不多了!畢竟有些客人太蠻不講理,持著有幾手功夫就吃霸王餐,如果不教訓一下怎麼行?”
“可少東家說這是見義勇為的好事啊!!”
李子撲哧一笑,道:“小午你還真信少東家的話啊?他是蒙你的!”這個人還真是傻得可愛,雖說少東家不是個惡少爺,不會仗著自己有財有勢身邊跟著個武功高強的護院就四處欺壓,但護院畢竟是得聽主子的話,主子要他揍誰他就得去揍。
“蒙我?……”粗濃的眉毛緊緊的皺了起來,他一直一直都是相信著那個笑得很美麗的人啊!從來都不曾懷疑過他的話,為什麼要欺騙他?!是因為他很笨,很好騙嗎?……
心的地方好疼,好像被挖了個大洞……空空的,虛虛的……
“夏午,你怎麼了?”李子終於注意到夏午古怪的神情,莫不是他說了什麼錯話?
夏午耷拉著腦袋,低聲問道:“小李哥……少東家……他真的……真的在騙我嗎?”
還是不要跟他說太真的話吧?李子儘量挑好的話回答:“呃……大概吧……不過啊,商場上那有人不說謊的啊?少東家也是不得已!不是常有人說無姦不商的嗎?……”
但他後面的話已經進不到夏午的耳朵了……
腦中只知道他被少東家騙了。
少東家告訴他這個工作是好事,因此他才答應去做。娘親早告訴過他不許打架,不許傷人,雖然一直以來都沒有遇到這樣的事,但以後難保不會……他並不是未曾被騙過,他的性子從小被騙的次數已經多不勝數,有很多時候他是知道自己被騙了,雖然需要經過很多的時間他才能理解,但他都能理解那些人,原諒他們,畢竟他沒有什麼損失。
今日,雖然他被騙了,但他不止沒有損失,還有得到比平日更多更多的工錢好處……
可是,他卻覺得好生氣!!
為什麼呢?明明應該習慣了的啊……
可是,還是……還是……
突然不想看到那張漂亮的臉。
明明是在騙人,卻笑得那般動人……
再看到的話,也許還是會被騙吧?
他不想再被騙了。
也不想,再有這種心被挖個洞的感覺……


奇怪著為什麼一整個下午都看不到那個總是跟隨在左右的人影,白允甚覺不自在,問及身邊匆忙而過的伙計,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夏午所在。
以前也不是不曾發生過,向來大概是夏午家裡有事來不及說的緣故吧?
雖然不是很高興他沒有來求助於自己,甚至連說也不說一聲,但白允一想起那張粗線條的傻臉,卻就怎麼也氣不起來了。
於是乎,這樣過了一夜,穩定的現實開始慢慢的波動起來……


“你說什麼?!”
手裡拿著一個用裹著一大堆散碎銀兩的破布包,白允難以置信的看著將東西送來的男人。
那男人開始的時候還為能親手將東西交到如花似玉的宴客樓白少東家手裡而欣喜若狂,誰料看到那犀利如劍的雙眸好像能殺人般。可憐將他沒有老虎大的膽子嚇得活蹦亂跳,再加上那句幾乎是怒氣爆發的問句,差點讓他屁滾尿流。
想轉身逃走卻又像被狠利的眼神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得乖乖的回答道:“是……是小午、小午讓我拿過來還給少、少東家您的……”
看了看裡面銀兩的大概數量,應該是夏午這幾月當護院拿到的錢,不好的預感在白允的心中盤旋不去。
“他還說了什麼?”
“他……他……”
“快說!!”
嗚……到底是誰說宴客樓的白少東家豔麗過人直逼臨安第一花魁的?騙人的……他好害怕哦……
“我說、我說……小午把、把這包東西交給我讓我還給您,然後還說以後都不要再來上工了……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而且他跟他娘親昨晚已經搬走了……”
“什麼?!”
那個遲鈍愚笨的傢伙居然敢落跑?!在他白允白少東家手下可從來不曾有過一個下人伙計敢在未請示他的情況下離開宴客樓的!況且那個人還是他的地下情人!!!
手裡那包東西是什麼意思?!是一刀兩斷,劃清界限的意思嗎?!
難道說,他終於覺察到自己的感情,所以忍受不了逃跑了?……
可惡!!
狠狠的將包裹甩在地上,一個個很珍惜著收藏多時的銅錢四處飛散,嚇得周圍的伙計都呆住了。每個人心裡都猜測著,夏午難不成夾帶私逃去了?又或者是騙了個婢女的身子所以逃走?不然的話,怎惹得少東家大發雷霆?!不過,那個笨得錢掉在地上也不懂得撿的護院……怎麼想也不可能會懂從錢櫃拿錢……再說,那有婢女看得上那個普通無聊的窮光蛋笨小子啊?
叮叮噹噹的聲音讓白允得以回過神來,注意到自己正在樓面,雖然不至於影響到客人,但已經很是失儀。斂起怒容,眼光流轉之間注意到李子似乎惴惴不安的神情。
“李子,過來。”不放過一絲的痕跡,白允壓下怒火將李子叫了過來。
本來就已經有點發抖的可憐李子,被少東家一點名,頓時雙腳發軟,都不用問已經全招了:“對、對不起!少東家不關我的事的!”
果然是你!白允壓抑著狠踹他的衝動,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要如實的說,否則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不,應該是腳下不留情!!
“是、是……我、我不小心讓他知道做護院是要打架傷人的工作,所以……”
白允緊皺著的眉頭鬆開了。
原來是這個小問題啊!還害我以為是他討厭那種禁忌關係呢……真是的……
心情不自覺的放鬆了,比起那種原因的逃離,這個誤會只不過是一碟小菜,擺平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但是讓夏午胡思亂想還離樓出走之事,還是不能輕饒這個嘴多的傢伙。
“李子,待會你去找張掌櫃,說你自願半年不休假並且不要年終雙薪。”
“是、是……”嗚……他好可憐……他只不過是說了句老實話而已嘛……嗚……沉默是金果真是千古名言……
垂首看向那散亂在地上的散銀銅錢,白允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危險的笑意。
想逃出他的五指山,呵呵……阿午啊,你還缺幾千年的道行!

聽說宴客樓的少東家突然丟下所有的事務四處奔走找人!
聽說宴客樓的白小少爺經常流連一些貧民居住和找工作的地方!
聽說是因為宴客樓有一個下僕卷席逃掉,所以才讓白少東家到處找人!
聽說白少東家在下著雨的夜晚到郊外去找人了,回來的時候病倒了!
聽說白老爺請了臨安城內所有出名的大夫,但個個都是搖著頭出來的!
聽說白大少爺已經去造訪林家棺材鋪,好像打算預定墳地了!!

白府後面的一個僻靜的小庭院,月光小心的灑在中間的小小石桌邊上那兩位人兄。
石桌上放著幾碟精緻的小抄,一個小巧的爐子上燙著一壺紹興花彫,裡面似浸有話梅,尚未溫透已是甜香四溢。
桌邊其中一個便是謠言中的主角,白允,白少東家。只見他左手抱著個小暖爐,右手也不閒著的燙著酒,小小的火光映得他的粉臉更有神采,哪有半點病色?!
另一個跟他有七分相似,卻較為穩重的白大少爺一邊挑著碟子裡佐酒的炒花生仁,邊笑著調侃道:“我說允弟啊!你也太損了吧?知不知道外面已經開始傳你已經死掉了,老爹去林家辦你的棺材墳地哩!真不吉利……”
“哼。你沒聽說過謠言至於智者嗎?爹只不過是去林家炫耀自己剛買到的檀木屏風。”白允把溫得差不多的酒到進杯子裡,濃厚的酒香頓時沁透整個院子。品嘗著弟弟親手伺弄的酒,白許笑道:“外面的人也是誇張。正確的傳言也只到你到處找人那兒,說什麼淋雨生病,他們也不看看這幾天也不過下了點連地皮都濕不了的水滴!還有那些大夫哪是因為不治之症而束手無策啊?!每次老爹過分緊張找他們來之後不都是搖著頭回去的嗎?真是受不了!”
白允無動於衷的又為他哥倒了杯酒:“我看到明天就要傳白小少爺入葬的消息了。”
白許晃了晃手中透明無色的液體,凝視著裡面倒影身影的月光:“允弟,你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再怎麼說,你也不該那麼逼他出來啊!”
“不然你以為我一介未曾習過武的凡夫俗子能找得出那個逃之夭夭的武林高手?”纖美的手指輕輕撩起鬢間垂落的絲髮,豔麗的笑容比月間的嫦娥更為嫵媚,連他那個當大哥的也忍不住臉紅起來。但跟他所說的話卻完全搭配不起來,“我只不過是用比較簡單省事的方法而已。”
白許嘆了口氣,他這個弟弟向來做事為了用最省事省銀兩的方法達到目的,都是很不擇手段的。欸,不過允弟未免太自信,若那夏午根本無心於他,這種方法根本就無效……咦?!院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定定的站在那裡,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光盯著他們看。
“允弟,時候也不早了。我回去了。”識相的喝光了杯子裡的酒,白許便飄然離開,免得阻礙了弟弟的好事,他不怕被馬踢死,也得怕被他可愛的允弟踹死……
小庭院恢復了寂靜,只剩下白允自斟自飲的杯瓶碰撞聲和純酒入喉的吞咽聲。
過了不知道多久,那個定定的身影發出了低沉的聲音:“你……又騙我……”
背對著院門一直沒有回過頭來的白允手中杯子一顫,滿滿的酒溢濕了他的手。
“不這樣你又怎會乖乖回來?”
看見白允站起身來緩緩向他走去,那人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我……我不會再做你的護院了……”
“所以你把工錢都還給了我?”
那人沉默不語。
白允已經走到了那個人的面前,月光之下,他看清了那張粗糙的臉上憔悴難過的神情,想必這老實人必是為那些謠言擔心得多晚未眠……
纖細的手指抬起,撫上顰著的濃眉,他似乎又在不自覺中傷害了這個樸實的男人。
早已想好上百個理由為自己的欺瞞辯護,以他白少東家的口才不難說服這個倔強的人,甚至可以讓他再也不懷疑自己。但此刻,被那雙透徹毫無污垢的眼眸緊緊的凝視著,狡辯的謊言卻怎麼也吐不出口……
明明什麼都看不透,看不懂,看不明,卻澄清得仿佛透視人心。讓白允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在他面前說謊。
“阿午……我不會解釋些什麼,因為解釋的話,又是多說了一個謊。我只想告訴你,以後再也不會騙你,可以嗎?你可以原諒我嗎?”
他白允一生中,何時試過妥協於人?!而面對這個普通得只能是普通的男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上一輩子,一定是欠了他很多錢吧?
“少東家……”
因幾日來擔憂不已的心終於平息了下來。他早就後悔了……就算少東家是在騙他,也一定是為了他好,因為少東家從來都不曾讓他吃過虧……被娘親罵了……娘親罵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那麼好的人照看著自己居然還離開……想回去,但已經是不可能……後來到處都傳少東家病入膏肓……好害怕,好害怕就這樣再也看不到那個很漂亮很刻薄的人……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少東家的院門外了。
“少、少東家……我、我可以回來嗎?”
“笨!我啥時候趕你走了啊?”
笑了,笑了!
那麼美麗的笑容,就算是隱藏著謊言,他也好想一直一直的看下去……
“看什麼看啊?”澄清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絢麗的慾望,將白允看的是滿臉通紅。
“沒……沒……”冷淡的少東家很漂亮,生氣的少東家也很漂亮,刻薄的少東家還是很漂亮……不過,笑著的少東家最最最漂亮!!可他是個俗人,又沒讀過書,所以只想到“漂亮”這個詞而已,說出來的話一定會被少東家罵的……
白允瞪了他一眼,卻不知平時銳利的眼神此刻早就失去了那種魄力,反增添了許多的嫵媚,簡直就跟拋媚眼沒啥區別了。
“疼……”嗚,那個地方又疼了……每到夜深人靜,他躺在床上想起少東家的時候,胯間的那個部位都會疼疼的、酥酥的、麻麻的。他以為大概是太想念少東家了,所以才會這樣,可為什麼現在見到了,居然還變本加厲的疼起來?
“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嗎?”月色昏暗,白允無法看清夏午的神色,只道是他離開的期間受傷了,慌忙拉住他關切的問道。
柔軟的手接觸到他粗糙的皮膚,讓他回憶起那瘋狂的一晚,夏午頓時整個人蹦起來,使用他那絕世的輕功跳到樓頂上去了。
“幹什麼啊你?”不解的看著那個又逃之夭夭的男人,他白允可是整個臨安城的人花盡心思去接近的美男子啊!可眼前這個不解風情的人居然給他用逃的?!
樓頂上的人不敢再下去,只得蹲在瓦片上向地面喊話:“少東家我先回去了,娘還等著我哪!我明天一定會來上工的,放心吧!”說完身形一閃,連個影兒都沒有了。
“夏午!!”剩下那個跺著腳的白少東家,難得的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
若是讓那些長年吃他苦頭的下僕們看見了,恐怕會集體笑岔氣。
白少東家,你也有今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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