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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心頭寶》作者:靠靠【完結】

《心頭寶》作者:靠靠【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s021084 您是第26672個瀏覽者
(古代溫馨文,HE)

文案:

「七生,你不要我了嗎?」

「誰說我不要你?

「哥哥!哥哥!哥哥!」

「跟八寶住一起,跟八寶住一起!」

「哥哥,你不要傷心,八寶跟你在一起。」

「……你是我心頭寶、掌心肉,恨不得,藏著掖著護著,不讓你受絲毫風寒點滴冰霜。這一世裡,安安穩穩,歡歡樂樂,與我共白頭∼」

簡評:溫馨治癒系文。低智受,溫柔攻,寵愛文。雖說八寶是個低智兒,可這文看起來一點也不白。有寵愛、有心酸、有感動、有甜蜜,文中的所有人物也算是得償所願了。比較喜歡的古文,小推~~~~~~
written by 春困秋乏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0-28 17:27 編輯 ]
—— 早起的小攻有受吃~早起的小受被攻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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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寶 1
德安八年秋天,李七生從京城回到老家,發現弟弟李八寶成親了。他爹一邊翻看著七生帶回來的煙袋──上好的紫檀木煙桿白銅煙嘴,一邊說:「這不是剛好有這麼一門親事嗎?你弟那樣子你也曉得,結門親不容易啊,還不得抓緊咯。」
七生只覺得嘴裡都泛出苦味來。三年前鎮上的王老闆上京城做茶葉生意,雇了他當幫手。他想著掙些錢回老家做點小本生意,便在京城留了下來,這一留就是三年。苦力、跑堂、夥計,他全都幹過。京城與老家距離遙遠,信件往來極不方便。他第一年托王老闆帶了口信,隨後幾年又托人帶了幾封信跟一點錢回去,均無消息。這時他問起那幾封信,他爹塞著煙絲說:「信跟錢都收到了,叫村裡的林秀才幫忙念了。」
「怎麼沒回個信呢?」七生低聲嘟噥。
「八寶倒是去求林秀才寫了幾封,可是沒人上京城呀!八寶那個傻子,又哭又鬧的,誒。」
七生盡力裝作若無其事:「怎麼這麼著急?我都還沒……」
「剛剛你也看到,」老人指了指左眼,「金蘭這隻眼珠子,壞的,看不見,天生的。她長得也挺秀氣的,就是胎裡帶出來的這隻眼睛毀了,好人家不願要她。她舅舅托人來我們家說親,我就應了。」
「八寶他──」
老人打斷七生:「得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也只有你才把八寶這個傻子當成寶貝,親兄弟都沒你這麼護短的!金蘭不好嗎?家務農活樣樣精,就連挑水的力氣也比八寶大!」
七生握緊了拳頭:「八寶也才十八……」
「十八不小了,別人家孩子都滿地爬了!再說了,八寶這種傻子,如果聘禮不下大份,誰家女兒願嫁給他?我們出得起這錢嗎?金蘭家不要聘禮還貼嫁妝,這麼好的親事上哪裡找?我倒也想找你商量商量啊,可你遠在京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指不定人家什麼時候就嫁了!」
七生黯然,老人說得句句在理,他根本無從反駁。最令人絕望的是金蘭除了那只瞎掉的眼睛根本沒有值得挑剔的地方。他剛放好包袱坐下跟爹說話,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就端上來了,撒著青翠的蔥花擱著金黃的荷包蛋,蔥是金蘭種的,蛋是金蘭養在院子裡的母雞下的。金蘭站在一旁笑盈盈,說八寶跟著村裡的小孩到河裡摸魚蝦去了,她這就去把他叫回來。
七生他爹一邊看著七生吃麵一邊問他這幾年在京城的情況。七生心不在焉,嘴上正應付著就聽見院子裡響起一連串的七生。
七生心裡一動,急忙站起來跑到門外。還沒來得及看仔細就眼前一黑,被人抱著脖子撲倒在地。七生連疼都顧不上,急忙抱住懷裡的人,生怕他磕到,「怎麼還這麼冒冒失失的?」
八寶頭埋在他懷裡,一疊聲地叫:「七生!七生!」
七生有了不可告人的心事以後,就不許八寶叫他哥哥只能叫他七生,又用麥芽糖哄又用言語恐嚇,八寶好不情願才改了稱呼。
老人拿煙桿敲八寶的頭:「還不讓你哥起來!」
八寶摟緊七生的脖子不放,帶著哭腔問:「七生,你不要我了嗎?」
七生早先那點對八寶成了親的怨恨在聽到這句話後支離破碎,只覺得心裡有個地方軟成一團棉花:「沒有的事。」
八寶抬起頭,大眼睛霧氣濛濛:「那你為什麼都不回來?」
七生恍惚:「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那你還走嗎?」
「不走了,哪裡也不去。」
八寶趕緊從七生身上下來,扶起七生,笑瞇瞇看著他。七生他爹在一旁嘮叨:「都成了親的人了,還整天跟小孩子們一起胡鬧。你看看你,鞋子丟哪裡去了?」
八寶恍若未聞,抓著七生的衣角,赤腳粘著他進進出出。七生彎腰幫他擦腳,摸摸濕答答的褲腿說:「還是去換條褲子,小心著涼了。」
「不用,太陽很大,七生和我一起曬太陽。」八寶笑得眼睛彎彎。
七生他爹靠著門框說:「傻子,你哥回來了高興不?」
「高興!」八寶連連點頭。
「爹!不要叫八寶──」
「知道了,知道了,真煩!叫聲傻子有什麼,八寶都被人叫慣了。是不是啊,八寶?」
「才不是!」八寶認真地搖搖頭,「小田他們都叫我傻寶,不是傻子!」
八寶看著爹放聲大笑,疑惑地看著哥哥,眼神裡充滿詢問。七生又心疼又喜歡他這幅樣子,忍不住捏了一下他小小的尖鼻子。
八寶摀住鼻子,哎呦一聲,也伸手去捏七生的鼻子。七生躲閃著,終於笑出聲來。
「八寶今天真是很高興啊。」金蘭提著鞋子進門便看見八寶跟七生打鬧。她剛到河邊開口說你哥回來了,八寶就忽地爬上岸,扔在岸上的兩隻鞋子都忘了穿就跑回家。
七生看見金蘭,一把抓住八寶胡亂揮動的手悶聲說:「別玩了,穿鞋吧。」
金蘭彎腰要給八寶穿鞋,八寶扭著手指縮了縮身體。金蘭便笑著放下鞋子:「八寶自己穿吧,我煮飯去。」
心頭寶 2
吃晚飯的時候七生拿出給八寶備的那份東西,親手掛在他脖子上,八寶喜歡得抓在手裡跟爹炫耀。那是塊顏色碧綠的玉,不大,一個花生殼大小,繫著一根紅繩。因為八寶屬兔,七生挑了一個兔子啃蘿蔔,煞是可愛。
「八寶,八寶吃蘿蔔!」八寶抓著玉給七生看。
「吃什麼蘿蔔,沒蘿蔔,今天晚上吃茄子!」金蘭把菜端上桌,笑嘻嘻地說。
八寶一聲歡呼,抓起筷子,眼巴巴盯著香噴噴的紅燒茄子。眾人沒動筷前,八寶是不敢一人先吃的,以前被過世的七生他娘罵怕了。七生夾了一塊茄子放到他碗裡說:「吃吧。」八寶有樣學樣也夾了一塊茄子到七生碗裡說:「你也吃吧!」
金蘭笑著說:「八寶跟大哥的感情真是好,我嫁來半年了,還沒給我夾過菜呢。」語氣裡帶點嗔怪。七生聽了一愣,嘴裡的茄子失去了味道。
「不要說半年了,我養了他十幾年,他給我夾過菜嗎?」七生他爹看八寶只顧著扒飯碗,拿起筷子敲他的頭,「吃吃吃!就知道吃!傻子不知道疼媳婦!」
八寶嗚哇了一聲,抱著頭委屈地看著七生。七生不自覺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晚上睡覺前又折騰了一陣,八寶吵鬧著要跟七生一起睡。可李家這間小瓦房就兩房間,本來是七生他爹一間,七生跟八寶一間。後來八寶成親的時候騰了出來給他做新房,現在七生回來只能跟他爹擠一擠。可是八寶不依,抓著七生的衣角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七生哄他:「八寶乖,我跟你一起睡的話,爹要睡哪?」
「爹跟金蘭睡。」
七生他爹聽了暴跳如雷,抓起門後的掃帚喊:「混賬小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八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嚇得躲在七生身後發抖。七生急忙張開雙手護住八寶:「爹!爹!八寶他什麼都不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無心的,別打了!」
金蘭上前一把搶下老人手裡的掃帚說:「算了,算了,爹你別生氣。我去跟隔壁的王大娘擠一晚上就好了。」
「不許去!他都幾歲了?!十八了!成親了!這種混賬話還說得出來,要是被別人知道成什麼樣!」
金蘭苦笑:「爹,別生氣了。八寶還是個孩子呢。」
「什麼孩子!十八歲了,傻子也該開竅了!」
七生苦澀地開口:「八寶乖,不要惹爹生氣。今晚上我跟爹一起睡,明天我帶你去鎮上玩。」
八寶躲在七生背後不說話,七生知道他不願意,回頭跟他說:「帶你去吃豆沙包,好不好?」
「還有豆腐花,李子糖,糯米糕──」
「以前你都跟我一起睡的。」八寶悶悶說了一句,扭頭進了自己房。
七生背對他爹躺著,睜著雙眼毫無睡意。
黑暗中老人咳嗽了一聲,翻翻身,低聲叫:「七生?」
「嗯?」
「有點事,我在想……」
「什麼事,您說吧。」
「咱們家就這麼兩間房,騰了一間給八寶做新房,以後你娶親的時候……」
「還早著呢,以後再說吧。」
「早什麼早?!你都二十了!」老人一激動坐了起來,「金蘭她父母都去了,她家就她一個女兒,東西都留給了她。沒什麼值錢的,但好歹有一間房兩塊地。我想著,就叫八寶跟金蘭回去金蘭她村,房子修修還能住,兩塊地也能種點吃的。」
「八寶身體弱,沒力氣,種不了地的。」
「那不然還能怎麼樣?難道我們家要養他一輩子?又不是親生的,養了他十幾年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傻?!你留著他,以後他要跟你爭家產怎麼辦?」
「八寶不會的!」七生語氣不自覺加重。
「八寶傻,可他媳婦不傻!」
七生翻了個身,聲音從牆壁那頭悶悶地傳來:「八寶要的話,就給他吧。」
「你──!」老人氣呼呼地躺下,過了一會咬牙說:「你再疼八寶,他也不是你親弟弟!他現在成了親了,有了自己家了,人家金蘭自然會為他打算!你操心他還不如操心自己!」
老人的話像把刀,直直砍到七生心上。白天裡壓抑起來的東西在黑夜裡一點點流瀉,七生縮縮肩膀,感到胸口無可抑制的鈍痛。
心頭寶 3
七生八歲的時候,他爹娘商量了一下,決定給他找個童養媳。以後七生大了,直接娶過門,也不要聘禮,又免了娘家的刁難。
當時外縣發大水,有許多災民攜家帶口奔來躲避。有些窮苦人家養不起孩子,就把孩子過給別人了,一般多是女孩,帶回家當童養媳。七生他爹娘看中了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挺清秀的,瘦削的小臉上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兩人還帶了七生去看,七生紅著臉躲在爹娘身後,任憑怎麼叫都不上前。
走的時候小女孩她娘抱著她哭,眼淚滾滾落下,看得人心酸。要不是活不下去,誰捨得讓自己的心頭寶跟著別人走呢?最後還是小女孩她爹硬是拖著她娘離開。小女孩哭得嗓子都啞了,一直叫爹娘。
七生這時才走上前,摸出一顆李子糖哄道:「不哭,不哭,哥哥帶你回家。」
小孩子大概餓厲害了,接過李子糖就往嘴裡塞,吃著糖,不哭了。
「哥哥帶我回家?」
「嗯,帶你回家!」
回到家七生他娘幫髒兮兮的小孩洗澡時才發現這個孩子居然是個男的!六歲的小孩,大眼睛尖鼻子,再穿件女孩的衣服梳兩個小辮就認不出是男是女了。那對夫妻大概是走投無路,小男孩沒人要,只好將他扮成女孩,換幾個錢活命。這種童養媳明面上說是收養,但私底下還是要意思意思給幾個錢的。
七生爹娘暴怒,拉著小孩就回原地要找那對夫妻算賬。哪裡還找得到人啊,拿了錢早走了。七生爹娘吃了啞巴虧,一氣之下把小孩扔在原地。回家後七生問人呢,夫妻倆說丟在原地了。一家子心情不好,早早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七生還沒起來。七生娘去叫他才發現被窩裡竟有兩個孩子,一個是七生,一個赫然是昨天的那個孩子。小孩縮在七生懷裡,睡得香甜。原來昨天七生半夜偷偷出門,把等在原地瑟瑟發抖的小孩領了回來。
夫妻倆說收養一個男孩有什麼用,又要把他帶回去。七生把小孩緊緊抱在懷裡,哭著喊著不要把弟弟丟掉他會餓死的。小孩縮在七生懷裡發抖,「哥哥」「哥哥」地直叫。
七生爹娘又氣又笑,氣的是被騙走攢了多年的錢,笑的是兩個孩子只認識了一天就親得骨肉相連似的。
夫妻倆終究不是什麼鐵石心腸,七生又吵鬧得厲害,便留下了小孩,權當養了第二個兒子,以後大了還能幫忙農活。
七生歡天喜地,拿自己的新衣裳給小孩穿上,手拉手帶他出去玩。從壓箱底的棉襖裡把去年過年存到現在的兩文壓歲錢挖了出來,買了個大肉包給小孩吃。小孩子聞了聞肉包的香氣,遞給七生:「哥哥,吃,吃。」
「你吃吧,你吃吧。」
小孩堅持:「哥哥,吃,也吃。」
七生摸摸小孩的頭:「真是好孩子。」
七生接過包子,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包子皮,又遞給小孩,說:「哥哥吃了,都給你吃吧。」
小孩大概很久沒吃過肉了,吭哧吭哧,吃得很香。
「你叫什麼名字啊?」七生問。
「……?」小孩疑惑地望著七生。
七生撓撓頭:「你爹娘叫你什麼?」
「娘叫我,小、小寶。」
七生拍掌:「我叫七生,你是我弟弟,那你以後就叫八寶!」
「哦。」八寶點點頭,似懂非懂。
八寶常粘著七生,說些不著邊的話,小時候還能當是天真爛漫,可大了幾歲還毫無改變。七生爹娘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不管過了幾年,八寶依然一團孩子氣,舉止幼稚,說話天真。
「你們家八寶,怕是這個──」隔壁的王大娘指了指腦袋,「不行。」
七生爹娘無奈,傻一點沒關係,有力氣就行,能做農活就行。可也許是小時候餓壞了身體,八寶身體特別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七生心疼弟弟,常常自己幹活,弟弟乘涼。七生爹娘心疼七生,起了要把八寶送走的主意。
八寶十三歲那年,村子裡來了個老琴師,拉胡琴唱小調,賺些小錢。看到來聽小調的八寶便起了收個小徒弟的心思。
傻子沒關係,有個人幫我敲銅鑼招攬客人收銅錢就行,老琴師說。
七生爹娘趕緊趁七生不在,把八寶騙出門去。只跟八寶說老琴師要帶他去鄰縣找七生,八寶就興高采烈地跟著老琴師走了。
心頭寶 4
三天後七生從鎮上做短工回來了,還沒坐下喘口氣就開始找八寶。兩口子一五一十跟七生說了。七生聽了之後臉色鐵青,不發一語就往門外走。他爹拉住他問:「你幹嗎去?」七生說:「我要去把八寶找回來!」
七生娘歎氣說:「又不是把他丟在荒郊野地,是讓他去學手藝去了,他好歹總要學一門手藝吧?難道他大了還要靠我們家養?養不起啊。」
「學手藝可以在自家學!幹嗎非得走南闖北?渴了沒口熱水喝,餓了沒有熱飯吃,下雨了還沒有自己的屋子躲!我得去把八寶找回來!」
七生爹娘拉不住七生,就讓他去了。就不信都走了三天了,七生還能把人找回來!
七生爹娘沒想到的是七生真的去找了,沿路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問過去。
小地方沒有什麼新鮮事,一個拉胡琴的老師傅,後面跟著一個瘦弱的小徒弟──知道知道,前天才來過!
熱心的村民一一告訴七生,老琴師從哪裡來、唱了哪些小調、胡琴拉得悲涼冷淒旁邊的小徒弟聽得眼淚汪汪、又準備帶著小徒弟到哪裡去。
十五歲的少年身上就帶著做短工賺來的幾十文錢,餓了啃冷饅頭,渴了喝溪水,困了就在土地廟歇一會。兩天後走到一個鄰縣的村子,村民說老琴師昨天剛走。
七生幾乎要絕望,抓著人家問:「他們去了哪裡?!」
村民被他嚇了一跳,「這個我也不知道啊,我們隔壁有兩個村,指不定去哪一個了吧。你找他們幹嗎啊?」
七生沒心思回答,抬腳就要走。村民又說:「說到那個老琴師的小徒弟,真夠傻的,昨天哭鬧著不跟他師傅走。」
「什麼?!」七生急忙停住。
原來八寶一開始跟著老琴師走,想著要去找哥哥,興高采烈。老琴師走走停停,八寶蹲在旁邊聽他拉胡琴唱小調也覺得挺有意思的。可這樣過了三四天,老琴師還是走走停停,一句都沒提找哥哥的事。八寶問老琴師,老琴師不知道八寶一股傻勁,直接跟他說你爹娘讓你跟著我了。
八寶說那我哥哥呢?
什麼哥哥?你爹娘騙你的,傻子,他們嫌你傻呢!跟師傅走吧!
八寶不願意了,他吵著鬧著哭著喊著就是不走就是要找哥哥。老琴師是喜歡清淨的人,哪裡受得了八寶這麼折騰。
「好吧,要走你就走吧!我也不強求!」老琴師說完一人拿著胡琴走了,把八寶留在原地。
可憐的八寶哪裡記得回去的路,村裡的人勸他還是跟著老師傅一起走吧,他堅定地說:「我哥哥會來帶我回去的!」
七生到的時候看見一個瘦弱的孩子坐在土地廟的門檻上,雙手托著下巴,直直望著遠方的道路。旁邊圍著許多小孩,笑話他:「傻子傻子,爹娘不疼,哥哥不愛,只能做個小乞丐~」
八寶不理他們,只是焦急地望著前面的道路。
七生上前,輕輕喊了一聲:「八寶。」
八寶抬頭,眼淚滾落下來。
七生心揪成一團,輕輕說:「不哭,不哭,哥哥帶你回家。」
旁邊的一群孩子見八寶哥哥真的來了,急忙作鳥獸散。
七生上前要擦八寶的眼淚,手啪地一下被八寶打掉。
「八寶?」
八寶的淚掉得更凶了,「哥哥,壞蛋!壞蛋!」
七生一把抱住他,連連點頭:「哥哥是壞蛋!沒能早點找到八寶,八寶等了哥哥很久了吧?」
八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從昨天一直等到今天,太陽升起又落下,雖然跟別人說哥哥一定會來找他,可是越等越心慌,如果哥哥也像爹娘一樣不要他了呢?被丟棄的委屈被嘲笑的委屈,在看到哥哥的時候一股腦全發洩了出來。
「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哥哥背你回家。」七生從懷裡掏出早就給八寶買好的松子糖。
七生背著八寶,走在回家的路上。八寶兩條細細的胳膊纏著七生的脖子,左手還抓著一包松子糖。
「哥哥,餓不餓啊?」
七生搖搖頭。
悉悉索索一陣聲響,一顆松子糖遞到七生嘴巴前。
「給你吃。」
七生笑著張開嘴,松子糖香香甜甜的味道在舌頭上擴散。
七生對著牆微微張開了嘴巴,十五歲時的松子糖香氣似乎還殘留在他的口中,連同八寶手指在他唇上留下的觸感。
涼涼的,柔柔的。
七生有些恍惚。
心頭寶 5
第二天一早吃完飯,七生真的要帶八寶去鎮上。七生他爹磕磕煙袋,說:「你還真帶他去玩啊?吃飽了撐的!」
「我去鎮上有事。八寶,走吧。」七生笑著叫。
八寶一大早就撅著嘴,對七生不理不睬的,此時聽七生叫他也不應,翻翻眼睛,看著屋頂。七生明白他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臉上裝出來的笑容不由得暗淡了幾分,「八寶,真的不跟我去?」
金蘭在旁邊笑著說:「大哥回來後八寶真不一樣了,連脾氣都特別大。」
七生他爹作勢要打八寶:「你小子只會跟你哥耍脾氣!」
八寶嚇了一跳,蹦起來躲到七生背後去,露出兩隻眼睛偷偷瞧他爹。
「他不去就算了,七生你有事就自己一個人去,省得帶著他,煩!」
八寶抓緊了七生的衣角。七生安慰他:「別聽爹的,我帶你去的,走吧,好不好?」
八寶還是不理他,但自己先出了門。七生也跟著出了門。
小鎮很近,就在七生他們村不遠,走路還不用半個時辰。時值初冬,天氣晴朗,日頭暖暖。因不是趕集的日子,所以一路上行人寥寥。
八寶在前頭賭氣疾走,不一會就出了汗,覺得熱,便停下來脫了棉衣。七生上前幫他擦汗:「賭什麼氣呢?走得這麼快,等下吹風著涼了怎麼辦?」
七生拉著他,在路邊樹下找了塊石頭坐下休息。
八寶嘟噥:「我才沒賭氣!」
「那是誰早上理都不理我的?」七生逗他。
八寶瞪他:「就不理你!」
七生苦笑:「我都三年沒見著你了,才回來,你就生氣不理我。」
八寶聽他提起三年,眼圈都紅了:「你不要我了。」
七生急忙說:「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沒有不要你,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八寶眼眶裡聚滿淚水:「回來了,你還是不要我。」
七生慌忙伸出手掌托著八寶的腮,用麼指輕輕擦掉他的眼淚。可八寶的眼淚還是一顆一顆滾落下來,顆顆都砸在七生心上。
這三年積攢下來的、本應該在昨天爆發卻深深壓住的思念,被八寶的眼淚砸得奔湧而出。七生一把抱住八寶,緊緊地箍在自己懷裡。
「八寶……八寶……」
八寶頭埋在七生懷裡,嗚嗚地哭訴:「你去了那麼久……都不回來……過年都不回來……爹說八寶不能鬧……七生是去賺錢養八寶……八寶鬧了七生就不回來了……」
七生抱著他喃喃說:「傻八寶,我怎麼會不要你呢?我這三年來在京城,天天想你,你知道嗎?我巴不得早些回家看你,你知道嗎?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居然……」
八寶抬頭看他,七生猛然醒悟過來,閉了嘴巴。
七生看八寶滿臉眼淚鼻涕,掀起自己的衣角,擦了擦八寶的臉。八寶破涕為笑,指著七生的衣角:「髒,髒。」
七生看他眼睛笑得彎彎,跟三年前一模一樣,不禁說:「三年了,八寶怎麼都沒長大呢?」
八寶反駁:「八寶長大了,成親了!七生才沒長大,沒成親!」
七生沈默。八寶見他沒反應,推他。
「爹說長大的人都要成親的,八寶要成親,以後七生也會成親。」八寶湊到七生耳朵旁小聲說:「你不要跟爹說呀,成親好麻煩的,我不喜歡。為什麼會有一個不認識的人跟我睡一起呀?」
七生望著八寶苦笑,他想起金蘭的話,八寶還是一個孩子呢。
八寶把頭蹭到七生懷裡:「是不是因為我成親了,所以你才不跟我睡啊?」
「你成親了,就不能總是跟我睡了。金蘭才是你最親的人。」
八寶怒喝:「我跟七生最親!」他一把抱住七生,頭親暱地在他懷裡蹭來蹭去。
七生一愣,抱緊他問:「真的嗎?」
八寶連連點頭。
七生看著他純潔無暇的目光,心神蕩漾,用盡全力才使自己的雙唇落在八寶的額頭而不是唇上。
他貪婪地親著八寶光潔的額頭,喃喃道:
「八寶……八寶……」
心頭寶 6
兩人休息了半天才又開始上路。八寶不再賭氣,開開心心抓著七生的手,搖來晃去。到了鎮上,八寶更是四處亂竄。七生拉著他,給他買了許多糖果糕點。等八寶玩夠了,吃飽了,兩人才打道回府。
回來後七生爹看七生兩手空空,八寶滿載而歸,罵八寶就會花錢,七生也由著他浪費。七生說:「我好久沒帶八寶出去玩了,讓他高興一點沒事。」
七生邊說著邊拿出一個細細的銀鐲子:「這是給金蘭的見面禮。我不知道八寶成親的事,要不在京城就給你買點好東西了。」
金蘭推拒著不肯要,七生爹發話:「你就收下吧,七生論輩分是你大伯,給你點東西應當的。」金蘭便收下了。
七生說:「八寶要你費心了。」
金蘭謝了七生,端了飯菜上桌。一家四口圍在桌子旁,在跳動的燭火光中吃飯。八寶路上吃了太多米糕,現下吃不下去飯,被七生爹揪著耳朵罵。八寶拿出剩下的果脯糕點,皺著臉說:「給你,不要揪我耳朵。」
金蘭給七生爹盛飯:「他吃不下就算了,難得他哥帶他出去玩。爹你別氣了,菜都涼了。」
八寶湊到七生面前:「耳朵痛。」
七生輕輕揉著他耳朵,沈浸在一家人的熱鬧圓滿中,他有很久沒有這麼熱熱鬧鬧地吃頓飯了。不管怎麼樣,八寶還在他身邊,還粘著他,說八寶跟七生最親,這樣就足夠好了。他該把心裡那些見不得人的念頭全都收起來。
吃過飯七生說有事情要跟大家商量。七生爹坐在門檻上抽煙,八寶斜眼看著被收在櫃子裡的果脯,金蘭收拾了碗筷擦了桌子說:「你們男人家商量,我去隔壁王大娘那裡坐坐。」
七生叫住她:「這事你也聽聽。」
七生爹敲八寶頭:「你哥說正事吶,好好聽著!」
七生開口:「我這三年攢了一筆錢,回來就是想做點小生意,開間小店。王老闆幫我看中了地方,我今天去看了,挺好的,租金也公道。」
七生爹問:「做什麼生意?」
「賣滷麵,在京城的時候跟一個老師傅學的。」
「這生意能做得起來嗎?」
「應該沒問題。那店在三岔路口,進出城的都要經過那裡。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想叫八寶過去幫我忙,按月給他工錢,也算給八寶找件事做。金蘭你看這樣行嗎?」
金蘭喜不自勝,連連點頭。八寶做不了農活,又不會手藝,如果能去七生店裡幫忙,那是最好的了。
七生爹咳了一聲:「他能行嗎?到時候給你添亂──」
「不過就是端面洗碗,八寶能行的,是不,八寶?」
八寶還掛心著被收起來的果脯,茫然轉頭:「什麼?」
七生爹痛心疾首:「你看看他這傻樣!」
七生摸摸八寶的頭:「叫你幫我做事呢,好不好?八寶行不行?」
「好!」八寶用力點頭,「我能幫七生!」
半個月後七生的店開了。兩文錢一碗滷麵,裡面有大白菜有香菇有肉有蝦米,味道好價格公道,生意自然好。早起做生意的小販,晚歸的商人,趕集的鄉民,經過三岔路口的時候都被那香味引得肚子咕咕叫。七生忙得團團轉,八寶也暈頭轉向,打破了好幾個碗。
吃麵的客人們逗八寶:「哎呀,今天打破幾個碗啊?我們都沒碗吃麵咯。」
八寶臉漲得通紅:「今天沒打破,沒打破!七生買了許多碗的!」
「哎呀,你哥要虧死咯,錢都花在買碗上面。」
八寶氣哼哼地躲到後面洗碗去了。
七生端著面上桌,笑著說:「你們別逗他了,他會當真的。」
送走最後一個客人,七生關了店門,到後面一看,八寶果然在後面生悶氣。
「餓不餓?要不要吃碗麵再回家?」七生坐在他旁邊,低頭溫聲問。
八寶埋頭洗碗,沒回答。
七生抬頭看看天色,都暗了,心裡不放心,說:「今天怎麼沒早走?天都黑了。」
家裡沒多餘的房間,七生就搬來鎮上的店裡住了,八寶仍舊住家裡。
「他們說我偷懶,你還沒關門,我就走了。」
七生一聽就知道又是那些常客在逗八寶,便安慰他:「傍晚客人就少了,我自己一人應付得來。太晚了,你回去我不放心。」
「碗還沒洗完。」
「我晚上洗。」
「我是不是沒幫到七生的忙?是不是很沒用?」
「胡說!沒有八寶的話,我有兩個頭八隻手也忙不過來啊!」
「真的嗎?」
「真的。八寶的碗洗得多乾淨,桌子擦得亮堂堂,能當鏡子照。」
八寶被七生幾句話哄得迷迷瞪瞪,相信了自己是個出色的小夥計之後才開心起來。
七生實在不放心,便說自己回去吃頓飯,跟八寶一起回家。八寶一聽,開心極了。一路上抓著七生的手,直往前奔。
月亮升起來,照得天地間一片亮堂堂,七生心念一動,脫口說:「八寶,我背你吧。」
在京城的時候,七生一次可以背兩大麻袋的大米,背一個沒幾兩肉的八寶綽綽有餘。
八寶歡呼一聲,跳上七生的背,雙手牢牢摟住七生脖子。
「這麼高興啊?」
八寶湊在七生耳朵旁回答,呼出的熱氣吹得七生耳朵發紅:
「高興呀!跟七生一起回家!」
天地間一片靜謐,只有八寶的笑聲在七生耳朵裡迴盪。
圓月緩緩灑落一地光輝,淺淺兩個影子,重疊在一起。
這就足夠好了,七生想,足夠好了。
心頭寶 7
這天從中午時分就開始下雨,到了傍晚雨勢不減反增,天地間一片霧濛濛昏沈沈。路上難見行人,做生意的早早收了攤回家捧著熱茶暖和,七生店裡也是難得的一片冷清。
八寶搬了一張凳子坐在簷下看雨,七生叫他:「快進來,外面冷。」
八寶跑進來,滿臉期待。七生歎氣,自己走到外面把凳子搬進來,看也不看八寶。
八寶自己說話:「哎呀,雨好大!」
晚上是不會有客人了,七生開始收椅子擦桌子。
八寶湊到七生面前,圍著他轉來轉去,不停地說:「雨下得好大。」嘮叨了一會,見七生彎腰擦桌子完全不理他,蹭地跳到七生背上。
七生嚇了一跳,慌忙扔了手裡的抹布,反手托住八寶,呵斥:「鬧什麼!」
八寶怕爹,才不怕七生,雙手趁機勾住七生的脖子,湊到他耳朵旁喊:「雨下得好大!」
「聽到了,聽到了,你都念了三百遍了。」
七生任憑八寶吊在他身上,關了店門,又背著八寶進了後面的小隔間,那是七生睡覺的地方。七生環顧了一下小隔間,果然忘記準備雨披了,問八寶:「早上出門沒帶雨披啊你?」
八寶高興地回答:「沒帶!」
七生把他放在床上:「我去做飯,晚上只能吃炒白菜跟香菇湯了,好不好?」
八寶連連點頭,抓著七生的手問:「讓我住這裡嗎?」眼裡滿是乞求。
七生點點頭,八寶歡呼一聲,討好地說:「我來做飯!」
八寶做飯時,七生好奇地在一旁看。八寶是在七生不在家的時候學的廚藝,七生吃驚又擔心,忍不住在旁邊指手畫腳,八寶拿著勺子揮舞:「你真煩!」
八寶的廚藝並沒有驚天動地,不算差也不算好。白菜有點淡,湯有點鹹,但七生吃得興致勃勃,連同焦掉的鍋底一掃而光。八寶對自己廚藝的信心空前高漲起來。
飯後七生燒了熱水,幫八寶洗臉洗腳。八寶不耐煩地踢他:「我自己會洗!」
七生拿起布巾擦他的腳:「金蘭幫你洗腳嗎?」
「幹嗎要她幫忙,我自己會洗!八寶自己會洗!」八寶以為七生還把他當小孩子,極其不滿地揮舞拳頭。
七生笑著抓住他的拳頭,包在手裡:「好了好了,快進被窩裡,免得著涼。」
七生端起水到外面倒了,自己站在簷下聽了一陣雨聲,吹了一會冷風才進屋來。八寶等他等得不耐煩,抱怨:「怎麼那麼久啊?」說著往裡挪了挪。
七生脫了外衣,熄了燭火。被窩暖烘烘的,七生心裡一熱:「你幫我捂了被窩?」
八寶轉身背對七生,紅了臉,只是在黑暗中看不見。
七生只覺得腦子裡的理智快要消失不見,急忙狠狠掐自己大腿,疼得倒吸一口氣。八寶以為他冷,轉過身來蹭到七生懷裡,把被子挪了挪。七生聽著懷裡平緩的呼吸,腦子充血地熬了一夜。
心頭寶 8
五更時七生一如往常睜開眼,夜裡冷,八寶與他緊緊抱做一團。七生心跳如鼓,急忙起身穿衣。八寶迷迷糊糊張開眼叫:「七生……」
七生給他掖了掖被子:「還早呢,你再睡會。」又找出今年剛做的新棉衣,加蓋在八寶身上。
八寶醒來天已放光。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今早放晴了,風簌簌的,吹得臉生疼。天氣突然冷了許多,冬天已到。
七生已經開了店門,放下椅子,升了爐灶,洗好白菜。相熟的小販早早送來了麵條,七生進屋拿錢,看見縮在被窩裡的八寶,笑著說:「天冷了,你先穿我的棉衣。我買了包子豆漿,你快起來吃,免得涼了。鍋裡有熱水,你倒去洗臉擦牙。」
八寶哆嗦著用粗鹽擦了牙,又倒了熱水洗臉。到前面一看,已有趕早來不及吃飯的客人們坐在店裡。七生正忙著煮麵,抬頭見八寶穿著他的棉衣,人小衣服大,手都縮進袖子裡看不到,笑了出來。
八寶乖乖站到七生旁邊,準備端面。七生把他推到桌子邊坐下,端出豆漿包子說:「先吃包子。」
「七生呢?」
「煮完面我就吃。」
早上生意不錯,接連來了幾撥客人。過了飯點七生才閒下來,拿了饅頭蘸著麵湯吃。八寶挽了袖子收碗擦桌。
「這時候才吃飯吶?忙吧?」
七生抬頭一看,竟是金蘭。金蘭手裡拿著件棉衣,說是天冷了,見八寶昨夜沒回去,今天給他送衣服來。七生站起來,給金蘭找了張椅子。金蘭擺手說不用不用,把衣服塞給八寶,叫他去換上。
等八寶換好衣服,金蘭已經擦好桌子,收拾碗筷去洗了。八寶跑到後院井邊,叫金蘭不用洗。金蘭叫他去前面跟七生坐著說話,今天她幫八寶幹活。
這一早上,金蘭忙進忙出,拖地擦桌,灶台櫃子全都擦得乾乾淨淨。儘管七生說中午隨便吃吃就行,但金蘭還是去買了菜,快手快腳做了兩菜一湯──醋溜白菜,煎小魚跟蘿蔔湯。三個人剛吃完飯,客人就陸續上門了。金蘭手腳麻利,端面加湯,收碗擦桌,來來往往,穿梭自如。
客人們感歎:「哎呀,老闆,你哪裡請的人,這麼能幹?是不是你媳婦啊?」心裡想著這老闆也是個俊小夥,又勤勞肯幹,怎麼娶了一個「獨眼」老婆,雖然能做事,還是可惜啊。不料聽七生回答:「不是,是我弟媳,偶爾過來看看的。」哦,原來是那個八寶的媳婦,怪不得,怪不得。
又有客人起哄:「你弟弟都娶媳婦了,你怎麼還不趕緊娶一個啊?白天在店裡幹活,晚上給你暖被窩!」
「這大冬天的,沒人給暖被窩日子可怎麼過啊!」
「八寶你快來給你哥說說晚上有人給暖被窩的好處!」
八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跑到後院洗碗去了。
「哈哈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七生也跟著笑,只是笑得有點苦澀。
傍晚八寶跟金蘭一起回了家,七生留在店裡。關了店門後,沒什麼吃飯的心思,七生隨便下了一碗麵,捧著蹲在後院的簷下吃了。四周寂靜,微微聽到隔壁小孩的吵鬧聲跟大人的呵斥聲。黑沈沈的夜,只有天上幾點星光,七生懶得點燭火,摸黑燒了熱水洗澡,早早上了床。
冷冰冰的被窩,七生哆嗦了一下,想起八寶。
這時的八寶正抱著膝蓋,縮在床角生悶氣,金蘭背對他躺著。八寶揪著手,低聲念:「我要去找七生。」
金蘭終於忍不住,恨恨地捶了一下床板,低聲怒喊:「你到底想怎麼樣?!」
八寶嚇了一跳,縮了縮身子,不敢出聲。金蘭咬著牙,恨不得剝開八寶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她思及這天自己的所作所為,也算是盡心盡力討好了。一早就巴巴地送了衣服過去,還替他幹了一天的活,又是擦又是洗,兩隻手凍得通紅。可他呢?就算是傻子也該知道人家對他好吧?!一路走回來,擺著一張臉,一句話也不搭理她!這算什麼!金蘭想起成親都已半年,可八寶的態度竟還將她當陌生人看待,不禁又委屈又氣。
八寶安靜了一會,又開口:「我、我要找七生……」
「七生!七生!你幾歲了?都十八了,成親了!整天七生七生,你還是小孩子嗎?!」金蘭氣得坐起來,指著他喊,「夜都深了,七生早就關門睡覺了!你不是明天就可以見到他了嗎?」
她聲音直抖,是氣的,也是委屈的。她委屈的是自己父母雙亡,無人為她做主找一門好親事;她委屈的是自己明明長得不差又肯出力幹活,卻因天生瞎了一隻眼睛而被好人家嫌棄;她委屈的是本以為丈夫雖傻,但好歹是個可以依靠的人,但她分明是嫁了一個什麼都不懂鞉B>B成天只會吵鬧的小娃娃!他竟像三歲小孩吵著要娘一樣吵著要哥哥,堅持不懈地縮在床角喃喃念著「要找七生」念了一個時辰!
八寶囁囁:「我要跟七生睡覺……」
金蘭翻來覆去地想自己的委屈,心裡就像被黃連浸過,苦到無法言語,不禁默默啜泣。她想,只要八寶來安慰她一句,她就原諒他的任性吵鬧。哪對夫妻的日子不是磕磕絆絆過的呢?只要他來哄她一句。
八寶終於下了床,在櫃子裡悉悉索索摸了一陣,像在找什麼東西。下一刻,一包散發著甜香的雲片糕擺到了金蘭面前。八寶怯怯地說:「給你,不哭。」
金蘭咬緊了嘴唇,眼淚無聲地落在雲片糕上。她正要開口,就聽到八寶說了一聲:「我去找七生了……」
八寶猶猶豫豫地朝門口走了幾步,想了想,轉身回來從櫃子裡又拿出一包東西。
「都給你啦,不哭。」
說罷出了門。
金蘭的眼淚把雲片糕浸濕了。她起身收起那包雲片糕跟果脯,重新關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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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時令蔬菜:大白菜,蘿蔔……
我差點寫韭黃炒蛋……
韭黃是春季時令蔬菜啊!
沒常識真辛苦……
心頭寶 9
「哥哥……」
「不許叫哥哥,叫我名字,叫七生!」
「哥哥……」八寶睜著眼睛,迷惑地看著七生。
「說了不許叫哥哥!」七生煩躁極了,拋下八寶獨自朝遠處走去。
「哥哥不要走……」八寶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七生狠著心,頭也不回地喊:「再叫哥哥我就不理你了!」
八寶慌了,急忙追趕七生,一邊跑一邊喊:「哥哥,不要走……哥哥……七生……七生……」
七生從夢裡驚醒過來,一時恍恍惚惚,只覺心如刀割。他想起從前自己硬起心要八寶改叫他七生,又哄又騙,最後威脅再也不理他了。八寶跟在他身後手足無措地哀求,他仍不理不睬。八寶哭了好久,最後在他的威逼下抽抽噎噎叫七生,不敢再叫哥哥。
他還記得八寶紅著眼睛問他,為什麼不能叫哥哥,他不要八寶當弟弟了嗎?
當初自己怎麼能那麼狠心呢?七生躺在床上,忽然一陣心酸。
「七生……七生……」
黑暗中傳來壓低的呼喚,七生醒了大半,是做夢還是……
「七生……」聲音裡已經夾著哭腔了。
七生從床上一躍而起,跑到前面慌慌張張開了門。果然是八寶!
八寶又跺腳又搓手:「我叫了你好久啦,好冷好冷。」
七生趕緊把他拉進門來,摸摸他臉,又拉住他手,一片冰涼。七生心疼:「出什麼事了?怎麼連夜跑過來?」
八寶抽出手,往後面跑去。七生急忙跟在他身後,卻只見他蹬蹬脫了衣服褲子爬上床,拉過被子歡呼一聲:「睡覺咯!」
七生點了蠟燭,坐在床邊問:「怎麼突然跑過來?爹罵你了?跟金蘭吵架了?」
八寶瞪他:「沒有!」
「那怎麼──」
七生話還沒說完,八寶就一把把他拉下來,一個翻身壓在他身上,頭埋在七生肩窩說道:「睡覺!」
七生怕八寶著了涼,急忙拉過被子蓋上。八寶壓在七生身上,動來動去。七生急忙伸手制住他,啞著嗓子喝道:「別動!」
八寶玩性大起,越發動得厲害,雙手緊緊摟住七生脖子,連連喊:「我就動!我就動!」
七生只覺得全身的血蹭蹭往某個地方湧去,急忙抱住八寶,一個翻身,把他壓在下面。七生足足比八寶高兩個頭,壓得八寶無法動彈。八寶不死心,又掙扎了幾下。七生快要忍不住了,幾乎是咬著八寶的耳朵說:「乖,別動。」
八寶哆嗦了一下,果然乖乖不動了。
燭火微微搖晃,打在牆壁上的兩個影子重疊成一個,模模糊糊的一片。
七生湊在八寶耳朵邊上問:「怎麼突然跑過來?」
八寶縮了縮腦袋:「癢。」
七生抬起頭,八寶眼珠子左右轉動,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就是不與七生目光相對。七生看他神情就知道家裡沒事,忍不住捏住他的尖鼻子:「是不是偷偷跑出來的?」
八寶甕聲甕氣辯解:「沒有偷偷!」
「這麼晚還跑過來,路上很黑吧?爹生氣了沒?」
八寶使勁掰他手:「爹睡覺。很黑,沒有月亮,嚇死我了。」
八寶的手掌冰涼涼的,七生心疼,抓住他手往被子裡塞,「好好好,別鬧了,看你手冰成這樣。躺好了,我幫你捂腳,伸過來。」
八寶乖乖把腳伸過去,七生用兩隻暖乎乎的腳夾住了。八寶舒服地蹭蹭七生,抓住他的一隻胳膊。
「以後可別這樣了,天晚了,自己一個人走夜路多危險。」
八寶撓他胳膊:「我想跟你睡覺!」
七生撲哧一聲笑出來,揉他的頭髮說:「真是小孩子。」
八寶很不滿,兩隻腳丫子在七生腿間踢來踢去:「我不是小孩子!」
「八寶!」七生猛然喝道。
八寶嚇了一跳,抬頭見七生臉漲得通紅,伸手摸他臉:「七生怎麼了?」
七生一把抱住他,懇求:「乖,別動了,乖乖睡覺。」
七生太用力,八寶被勒得有點疼,忍不住扭動了一下,卻不小心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七生慌忙推開八寶。
八寶湊上前:「七生,硬硬的東西是什麼?」
七生大窘,不知如何解釋。
八寶一把掀開被子,在七生身上摸來摸去。七生急忙抓住他手:「幹什麼幹什麼!」
八寶好奇心頓起,七生越不讓他看,他越想看。
七生臉上幾乎要燒起來,忙著推開八寶。他怎麼這麼可恥,居然被八寶蹭一下就硬了!
兩人一團混戰,七生心裡有鬼手忙腳亂,竟讓八寶胡亂揮舞的爪子一把拍到襠部。
「啊!」八寶驚歎了一聲,湊上前神秘兮兮地,「七生,你尿尿的地方怎麼硬硬的?」
七生雖然臉上發燒,卻覺得奇怪,八寶怎麼問出這種問題……
「我的是軟的!」八寶又說,「你的跟我的不一樣啊。」
七生艱難地開口:「你……沒……這樣過?」
「嗯!」八寶點點頭。
七生驚訝:「可你……已經成親半年了啊……」
八寶滿頭霧水:「啊?」
七生心裡突然一陣狂喜,同時又深深厭惡著因這樣而狂喜的自己。
八寶,他的八寶……
七生一把把八寶擁入懷裡,激動地親著他的頭髮,喃喃念:「八寶……八寶……」
他的八寶還是一個孩子啊。
八寶莫名其妙,但眼珠子一轉,抓住這難得的機會,伸出爪子,一把抓住七生要命的地方……
七生一驚,正想推開八寶,不料八寶的手竟然動了起來。
「怎麼跟我的不一樣呢?」八寶非常迷惑,手抓著那個東西,摸來摸去。七生苦苦熬了那麼多年,八寶每一個親密一點的動作都讓他痛苦萬分,現在無異於紙上點火。
七生根本無法推開八寶,他腦子裡的最後一根弦已經斷了。他不自覺地抱緊八寶,八寶停了手,掙扎了一下。七生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那個地方去,啞聲懇求:「好八寶,不要停……」
八寶以為七生難受,認真地摸來摸去,抬頭問:「七生,你還難受嗎?」
七生把什麼都忘記了,一直以來苦苦約束自己的自制力,在八寶面前不翼而飛。他低頭,親上八寶的唇,輾轉吮吸。
「七生……」八寶微微張開口,卻被七生的舌頭侵入。陌生的感覺讓八寶無所適從,他難受的扭扭身子。七生親他的耳朵、鼻子、臉頰、脖子、胸口,輕輕地舔著乳尖,八寶顫抖了一下。
「七、七生……」
七生抬頭堵住八寶的嘴,手往他褲子探去,那東西竟抬起頭了。七生興奮至極,什麼都顧不上了,一把拉下八寶的褲子,將自己的與他的弄到一起套弄起來。
八寶抱住七生,喘個不停,陌生的感覺一波波襲來,激得他腳趾都蜷縮起來。
七生順著他脖子往下,咬住胸前的一點,八寶抖了抖,發了出來,七生一激動,射在了八寶腿上。
心頭寶 10
七生的腦子漸漸清醒。
蠟燭燒了一大半,桌子上一灘紅色燭淚。八寶靠在他胸前喘氣,扭了扭身體抱怨:「粘,涼涼的。」
七生被雷劈中了一般,僵了手腳,八寶拉拉他的手。
七生低頭,八寶指指腿部。七生白了臉,下床拿布巾擦乾淨八寶腿部,手抖得厲害。八寶關心地問:「你冷了啊?」說著拉過被子,把自己跟七生包了起來,在被子裡朝七生做鬼臉。七生看他一派天真,越發覺得自己實在齷齪,忍不住伸手摸他臉:「八寶,你知道……剛剛的事……」
八寶打了個呵欠:「舒服,好舒服啊。」
七生沒想到他如此直白,不禁紅了臉。
八寶問他:「七生舒服嗎?」
七生慌忙跳下床吹熄了燭火,「睡覺!」
八寶湊過去在七生耳朵邊小聲問:「為什麼摸尿尿的地方會那麼舒服啊?」
七生恨不得地上有個縫能鑽進去,可八寶還是不依不饒,七生只好說:「沒有為什麼!這、這種事不要掛在嘴巴上……」
「哦……」八寶點點頭,他心裡其實也隱隱覺得這種事是很親密的,不能隨便跟別人說,於是又說,「我知道,不能讓人看到尿尿的地方,但是我跟七生最好,可以讓你看。」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可以讓你摸。」
七生羞愧難當,八寶不懂風月之事,還以為這是什麼好玩的遊戲,自己抱著私心……
可難道自己不高興嗎?癡心妄想了那麼多年的八寶,夢到了無數次的八寶,竟然就在自己手裡射了,簡直跟做夢一樣。
這一晚上,七生就交替煎熬在愧疚與狂喜中。一會兒如墜地獄,渾身冰冷;一會兒如浮於雲端,飄飄然然。而始作俑者李八寶呼呼大睡,偶爾咂咂舌,磨磨牙,翻翻身。
第二天八寶心情很好,幹活還哼小曲,反倒是七生一整天心不在焉,煮麵忘了放鹽,算賬忘了收錢,最後早早關了店門。八寶磨蹭著還想留在七生店裡過夜,七生心裡有鬼,磨不過他,最後只好說一起回家。
晚上一家人吃飯的時候七生心神不定,看也不敢看同桌的金蘭,連他爹跟他說話也沒仔細聽。
「我說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七生爹怒喝。
「什麼?」七生終於回過神。
「你也二十了,不小了,該想想自己成親的事了。」
「成、成親……還早吧……」七生支吾。
「早什麼早!八寶小你兩歲都成親半年了!王大娘說那個李四的外甥女人長得秀氣……」七生爹絮絮叨叨,七生聽得心煩,卻不敢截斷老人家的話。他知道村裡跟他同年紀的人都已娶妻生子了,他爹無非是盼望著抱個孫子,可他……
他瞄了一眼八寶,八寶正在小聲反駁他爹。
「李大叔斜眼睛歪嘴巴,他的外甥女能好到哪裡去?」
「你說什麼?!」七生爹拿起筷子敲八寶頭,「吃你的飯去!你懂什麼啊,」
七生護著八寶的頭說:「過幾年再說吧,等店裡的生意穩定點,攢點錢再說。」
七生爹收回筷子,有意無意地說:「那也是,家裡也沒空地方給你做新房。」
七生一聽就知道他爹在含沙射影,急急喊了一聲:「爹!」又轉頭去看金蘭,金蘭低頭自顧自地吃飯,跟沒事人一樣,七生鬆了口氣。
隔天天還黑著呢,七生第一個起了床,他趕著要到店裡去。才打開門,八寶就揉著眼睛出來了。七生替他緊緊衣服:「怎麼這麼早起來?」
「我跟你一起去店裡。」
「還早著呢,你再去睡一會。」七生哄他。
「不要!」
七生拗不過他,兩人一起出了門。
冬天清晨的寒風冰冷刺骨,八寶不住地搓手。七生這時才注意到他提了個小包袱,一問才知道八寶要去他那住幾天。
「你得回家!」
「不要!我就要跟你一起住!」八寶撅嘴。
七生無法抑制地想起前天晚上八寶在他懷裡喘氣的樣子,登時心跳如鼓。
「不、不……」他想說這樣不行,卻吞吞吐吐說不出口。無法否認,他的心裡確確實實抱著一點不可告人的期待。
七生越加覺得自己齷齪了……
八寶哪裡曉得七生心思,他只要與七生待在一起,不管做什麼都開心。為了跟七生一起趕路,他提早起了床,此刻正瞌睡著,好幾次迷迷糊糊撞到七生身上。七生又心疼又無奈,只好背著他。
八寶趴在七生背上,又溫暖又舒適,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
—— 早起的小攻有受吃~早起的小受被攻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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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寶 11
11
晚上七生燒熱水給八寶洗澡,八寶旁若無人自顧自地脫衣服擦身,七生急忙到簷下吹冷風。差不多了才隔門問:「你洗好了沒?」等八寶應了才推門進去。
八寶早已躲進被子裡,滾來滾去地喊冷啊冷啊真冷。七生笑了,端水出去倒,重新盛了熱水。洗著洗著覺得不對勁,轉身一看,八寶兩隻眼睛露在被子外面,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七生紅了臉,輕聲喝:「轉過去。」
八寶笑出聲來,乖乖轉身。
七生問:「你笑什麼?」
八寶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聲音悶悶地傳來:「沒笑什麼!」
七生狐疑,手腳迅速地收拾完。上床的時候八寶裹著被子一整團往裡挪了挪,要讓出那塊捂熱的地方給七生。七生抄手撈住他,「別挪了,我不怕冷,別冰著自己了。」
八寶拉下被子,不滿:「我也可以給你捂被窩!」執意要往裡挪。
七生無奈:「你幹嗎給我捂被窩。」
八寶瞪他,不說話,拚命往裡挪。七生只好讓著他,看他哆嗦得可憐,說:「過來點。」
八寶喜滋滋地湊過去,八爪魚一樣粘在七生身上。七生暗道不好,腦子裡拚命算白天的賬,可八寶跟他手貼手,腿依腿,溫熱的呼吸輕輕噴在他胸口上,幾乎叫人抓狂。
七生正在十八層地獄裡掙扎著,突地八寶扯扯他的手。七生轉頭:「怎麼了?」
黑暗中八寶眼睛亮晶晶的,他指指自己的嘴巴,「親。」又拉著七生的手到腿部,「摸摸。」
七生猛地就撲上去了,什麼都來不及想,哆哆嗦嗦找到八寶的唇,舌頭立刻伸了進去,又攪又舔,纏著八寶的舌頭不放,八寶直哼哼,兩隻手連七生的衣服都拉不住,軟軟地搭在七生肩上。
七生順著他脖子往下,拉起八寶衣服,在他胸口又舔又咬,一手拉下八寶褲子包住八寶那根,一手抓了他手往自己那裡去,含糊不清地說:「好八寶,摸一摸。」
八寶被又親又啃又摸,整個人迷迷登登,手腳軟乎乎,哪裡記得幫七生。七生無奈,只得自己來。
兩人均發了一回,八寶眼皮不住往下掉,已經困得不行了。七生癱在他身上,懊悔不已。
兩次了,兩次了!自己真是禽獸……
八寶被壓得不舒服了,扭了一下。七生那兒立刻精神抖擻站了起來……
七生畢竟年輕氣盛,前幾天是嚇到了,今天已經自暴自棄,想著反正都兩次了,不差第三次。懷裡抱著的又是想了多年的人,怎麼也忍不了了,低頭繼續啃咬。可憐八寶又困又舒服,一邊打瞌睡一邊舒服得哼哼。七生併攏了他腿,夾著自己漲得發痛的地方,進進出出,磨得八寶腿都紅了。盡興發了一回後七生才拿布巾擦乾淨兩人的身體,抱著八寶入睡。
懷裡的身體不夠軟綿,抱著都能硌到骨頭,但七生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他收了收手臂,把八寶緊緊鎖在懷裡,低頭親親他的眉頭額角。
「八寶……八寶……」
日子就這麼糊里糊塗過了下去。白天兩人一起忙碌,夜裡就在同一被窩糾纏廝磨。三四天兩人一起回趟家,掩人耳目。起初七生見到金蘭還覺得內心有愧,手腳僵硬,久了竟也自然起來。月底七生把八寶的工錢都拿給金蘭,還多給了好幾弔錢。金蘭對七生感激不已,給他納了一雙棉鞋,穿在腳上又暖又舒服。
接過棉鞋的時候七生心裡閃過一絲愧疚,但就連這絲輕飄飄的愧疚也消失在八寶的笑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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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文裡到處都是BUG……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BUG 1:多次使用現代詞語,比如自制力,理智,吻等等等等……
BUG 2: 十八歲的少年竟然沒硬過……
BUG 3:蠟燭在古代是有錢人用的玩意,小老百姓照明點的應該是油燈……
請自由滴……毆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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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寶 12
12
這日剛關了店門,七生抱著八寶就在店裡頭頸交纏。他最近越發大膽,有時到後院看見八寶正蹲著洗碗,上前就一把抱住,含著八寶耳朵,又舔又親的,弄得八寶咯咯笑。他現在一看到八寶就想親他摸他狠狠抱著他,一刻也不能忍,完全記不得當初自己是怎麼做到碰都不碰八寶一下的。
八寶抓著他手臂,幾乎要滑倒。七生一手攬著八寶腰,一手伸入衣服裡輕輕按揉八寶乳尖,嘴唇包著八寶嘴唇,又咬又啃的。他把八寶抱起來,讓他坐在桌子上,低頭正要解開八寶褲帶的時候突然傳來敲門聲。
「七生啊,開開門。」
七生爹站在門外喊。
七生驚得頭腦一片空白。
「七生,七生啊!」
八寶扯扯七生:「七生,爹來了。」七生低頭看八寶,兩片嘴唇又紅又腫,眼睛濕潤潤的彷彿要滴水,身上的衣衫凌亂不堪,只是臉上的表情依然純真平靜,絲毫沒有被撞到的不堪。七生如遭雷劈,混混沌沌、興奮多日的腦子終於漸漸清醒。
這幾日與八寶耳鬢廝磨、頭頸交纏、親暱甜蜜,讓他自以為多年心事終達成,每一日都仿似置身雲端,飄飄然然,忘乎所以,把長輩弟媳都拋到耳後,只顧肆意妄為。這時情意正熱時突然聽到他爹的聲音,方寸大亂,羞恥愧疚統統湧上心頭。他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可猜也知道此時必定是青紅交錯,神色扭曲,可反觀八寶,仍是一臉平靜。
是了,七生想,八寶還是個孩子,這一切於他不過是個舒服的遊戲,他連男女之事都不懂,何況男男之事。
一瞬間思及這幾日不過是自己一人沈迷,說不清是悲是苦的滋味在心底蔓延開來。
七生爹在外面喊得震天響,門都要敲破了。八寶見七生呆愣愣站著不動,便自己跳下桌子要去開門。所幸七生回過神來,慌忙一把扯住他,拉好他的衣服褲子,整理好他的頭髮,叮囑:「我們剛剛做的事不能說出去,知道嗎?」
八寶乖乖點頭。七生看他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不禁有些生氣:「是不是不管誰叫你做事,就算是剛剛那樣的事,你也會答應?!」
七生這火發得突然,八寶呆呆的,委屈極了。
七生也知道自己這氣生得莫名,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可他這會兒拉不下臉,閃過身開了門。
七生爹罵:「耳朵都聾了嗎?喊半天也沒人開,死去哪裡了!」
七生悶悶答:「沒……剛在後院洗碗……」
「吃過飯了沒?」
「還沒……」
「哦,」七生爹甩甩煙袋,「我來跟你說個事。」
「什麼事?」
七生爹找了張椅子坐下,吩咐:「我跟七生商量事情,八寶你去做飯。誒?八寶你怎麼啦?」
七生慌忙推八寶去做飯,「他沒怎麼……」
「胡說!」七生爹拍桌,七生嚇了一跳,「沒事怎麼眼睛都紅了?!」
八寶眼淚掉了下來,急忙伸手擦掉,鼻音嗡嗡地說「沒什麼……」
七生爹氣哼哼地坐下:「肯定七生訓你了吧?沒用的東西!又摔破碗了?活也幹不好,還不快去做飯!」
八寶「恩」了一聲,眼淚啪嗒啪嗒地掉,轉身去做飯。
七生揪緊了心,開始怨恨起自己的自私。不是早就決定只要八寶開心,他什麼樣都無所謂嗎?!
七生爹看七生神色,知道他又心軟,喊道:「你不准去,給我坐下!」
「爹……」
「坐下!今天是有要緊事跟你說的!」
七生只好坐下。
「今天王婆來我們家說親了。你別插嘴,讓我說完,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等我說完你再說話!這次可是好親事啊,你猜猜對方是誰?林秀才的妹妹啊!人家可是書香世家啊!」
「不過一個窮酸秀才。」七生撇撇嘴。
「閉嘴!你懂什麼!再窮有我們家窮嗎?!人家姑娘家是讀過書的,但農活家務樣樣會做,還不嫌棄你不認字,以後嫁過來了還可以幫你記賬。」
「我自己會記賬。」
「喲,你什麼時候還學會認字了,我怎麼不知道?」七生爹嘲諷他。
「我在京城時跟人家老先生學的。」
「好!你厲害,你強!你到過京城了不起啊,兩眼比天高,還看不上我們本地的姑娘了?!人家姑娘你也是見過的,長得多秀氣!京城的姑娘就比較水靈嗎?!」
「爹,我不是這意思──」
「你就是這意思!」
「我不是想攢點錢──」
「我有說馬上成親嗎?!你先給把這門親事定下來,明年成親也沒關係!」
「可──」
「可什麼可!反正我已經答應人家了,你自己找個時間回來商量一下訂親的日子。我都已經是一隻腳進棺材的人了,你也讓我省省心!」七生爹說完,磕嗑煙桿,起身走了。
吃飯時八寶不斷偷偷瞄下七生,想說話又不敢開口。七生覺察到了,心裡不禁一酸。他都忘了,他對八寶而言是何等重要的人。八寶雖已十八歲,可他一生氣八寶仍像六歲時那樣戰戰兢兢,生怕他不要他了。他為了七生連妻子都可以拋下,就為了跟七生親親熱熱擠一個被窩。
可再重要,也不過是哥哥而已。八寶對他,永遠都不會有超出哥哥的感情。
可這不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他不是也早就決定只要八寶開心,即使永遠只是做一個哥哥也無所謂的嗎?
更何況他不止是八寶的哥哥,他還是他爹的兒子,金蘭的大伯,他有許多的責任要承擔。
「八寶……」七生開口。
八寶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高興地應了聲。
七生不禁伸手摸摸他頭說:
「我要訂親了。」
心頭寶 13
七生原本想的是先把親事定下來,讓老人安心,等攢夠了錢蓋新房子再成親。可沒想到他爹一門心思地要在過年前把事情都辦好,七生答應親事過後沒幾天,老人就提出分家,擺明要八寶金蘭搬出去。
八寶當然不肯,可金蘭跟他說了,「你憑什麼不肯?你是人家親兒子嗎?你是七生親弟弟嗎?不是的話憑什麼佔著人家房子?」
八寶當然還記得自己是七生領回來的,但是,但是……
金蘭就著油燈給八寶補衣服,「我知道七生疼你這個弟弟,不會答應讓我們搬出去的,可你就好意思?」
八寶皺眉頭,他不懂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金蘭問:「你為什麼老想跟七生在一起?」八寶被問住了,呆呆看著金蘭。
「因為跟七生在一起就是兩個人,兩個人比你自己一個人好,是不是?」金蘭對著油燈看了看衣服上的針腳,細密整齊,毫無偏差。
跟七生在一起當然比較好,比什麼都好,八寶點點頭。
「七生不能陪你一輩子,你知道嗎?他也要成親的。」金蘭放下針線,盯著八寶:「你知道人為什麼要成親嗎?」
「長大的人都要成親的……」八寶小聲回答,爹就是這麼跟他說的。
金蘭歎氣,「人不是因為必須成親所以才成親的,是為了有一個自己的家,你懂嗎?」八寶搖搖頭。
「七生成親之後會有一個他自己的家,你要明白,你不在這個家裡面。七生的家只有爹,七生跟七生妻子,沒有你。」
八寶紅了眼睛,「為、為什麼沒有我?」
「七生不能照顧你了,他要照顧他妻子,以後他還會有自己的兒子,他會去疼他自己的兒子,不會疼你了。」金蘭毫不留情地說。她已經知道怎麼跟八寶相處了,把他當作一個男人,那是行不通的,得把他當成一個孩子,要用哄的,還要適當地騙騙他。
八寶果然被金蘭說的話給嚇到了,站起來說:「我去問七生。」
「回來!」金蘭喝道,「你問他有什麼用?他能為了你不娶親?那是不可能的!你有看過誰家的哥哥為了弟弟不娶親的嗎?」
八寶愣在原地,金蘭起身收好針線,把八寶拉到床邊坐下。
「你自己說,七生對你好不好?」見八寶點頭,金蘭又說,「你也知道他對你好,現在他要成親了,你能給他添麻煩惹他不高興嗎?」
八寶搖頭,當然不能讓七生不高興。他忽地想起,最近七生好像真的不太高興,難道真的是自己惹他不高興了?他好久不親他了,也不抱著他睡覺。上次還對他生氣了……
「那好,明天跟爹說,過幾天我們就搬走,搬到我家去。你不要怕,你不會一個人的。你娶了我,我們就要過一輩子。我能跟你過一輩子,七生不能。再說了,你也不是見不到七生,你還在他店裡幫忙呢。」
「我先跟七生說……」
「說了有用嗎?你看著我,人一旦成了親,那他最親的人就不是兄弟姐妹,是他妻子了!你不跟我過,跟誰過?爹說要分家,擺明了就是要我們搬出去,你能賴著不走?」
八寶被說得暈乎乎的,完全搞不清楚應該怎麼辦。
金蘭一錘定音:「這事就這麼決定了,現在你跟我是一家人,你得聽我的。睡覺!」
第二天一早金蘭拉著八寶把這意思跟七生爹說了。七生驚訝於八寶的不哭也不鬧,八寶竟對離開這個家,離開他毫無反應,七生不禁有些惶惶然。他心裡想阻止八寶搬出去,可是這是金蘭開的口,他怎麼留他們夫妻倆?結果到最後,他也只是默然站在一旁,什麼都沒說。
金蘭做事利落乾脆,立刻回老家的舊屋子整理打掃。七生關了幾天店,幫著八寶金蘭修整屋頂圍牆。隔壁新搬來的鐵匠也過來幫忙,很快就都弄好了。小兩口根本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可搬,七生爹幾乎沒分什麼家產給他們。最後還是七生掏錢幫他們買了鍋鏟碗筷,金蘭不住地對他說謝。八寶靜靜呆在一旁拿東西,不說話也不鬧,安靜得很。
金蘭家其實就在七生他們村隔壁,離鎮上更近,這下子八寶也沒了住在店裡的理由了。七生臨走的時候問八寶:「記得到鎮上的路嗎?」
八寶點點頭。金蘭笑道:「跟以前不是同一條路嗎?只是更近了,大哥你就不用擔心了。」
七生點點頭,苦澀地笑笑,轉身離去。只是走著走著就忍不住回頭看看那小屋子,八寶一個人站在那兒看著他,孤零零的。七生有種衝上去把他帶回家的衝動,可金蘭很快就出來把八寶拉了進去。
七生在心裡說,沒關係,明天就又見面了。
金蘭拉著八寶,跨進門時滿足地歎了口氣,終於是自己家了。
她看著八寶,只要讓他離了那個家,離開七生,他一定就能像被迫斷奶的小娃娃,漸漸成長起來。他一定會知道,能跟他過一輩子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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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心頭寶 14
十二月的天,冷得刺骨,八寶十指浸在冰冷的井水裡刷碗,凍得通紅。店裡客人少了,七生得空到後院一看,心疼得把他手抓在自己手裡揉搓。
「不是跟你說了,這水太冷,你洗碗得加熱水!看把你凍的!」
「碗太多,熱水用完了。」
「那不要洗了,不要洗了。」七生連忙說,把八寶雙手抱進懷裡取暖。
八寶掙扎:「沒洗完,沒有碗盛面!」
「等會我來洗,你別洗了,快進屋裡,外面太冷了。」七生想拉八寶進去,八寶卻不動。
「怎麼了?」七生低頭看八寶,發現他竟紅了眼睛,慌忙問,「怎麼了?怎麼了?乖,別哭了。」
八寶堅持:「我要洗碗。」
七生無奈:「怎麼了這是?別擔心,碗還多著呢。等會我來洗。」
八寶突然生氣起來,甩開七生的手喊:「你怎麼什麼都不讓我做啊!!」
七生呆住,他沒想到八寶竟有一天會厭煩他的關心。八寶跑回去蹲下洗碗,一個一個,擦得無比乾淨認真。七生走到八寶身邊蹲下,若無其事地笑笑,聲音卻很乾澀:「八寶今天好大的脾氣。」
八寶聽了這話立刻露出一臉不安的神情,悶悶說:「我沒生氣。」
七生苦笑。
八寶加重語氣:「我沒生氣!我沒生七生的氣!」
七生摸摸他頭。八寶委屈地說:「我能洗碗,能掃地,能擦桌子,也能洗菜端面,我會做很多事的。」
七生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八寶什麼都會做!」往常八寶要聽到他的稱讚,必定高興得眼睛彎彎,可今天七生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八寶的笑臉。
他所知道的,能逗八寶開心的法子,一個接著一個不管用了。
除夕夜裡,七生爹喝得醉醺醺的,拿著酒瓶子說:「初八是好日子啊,訂親!初八訂親!」
七生奪下酒瓶:「別喝了。」
「怎麼不能喝啊?今天我高興!你看看,」七生爹指著家裡的空房,「新房可給你準備好了,什麼時候把人家迎進門啊?」
七生爹又拿起筷子敲碗:「哎呀,今年這年雖然過得高興,可還是冷清!你快給我把媳婦娶進門,明年要能有個孫子陪我過年,開心死咯!」
七生低聲嘟噥:「這年本來熱鬧多了,要不是你著急分家……」
七生爹扔了筷子,瞪了七生一眼,哼著小調起身離座。
屋裡霎時一片寂靜,只剩滿桌的杯盤狼藉。
七生捏緊了兜裡的紅包,今年還是沒法在除夕的時候給出去。三年前他上京城的時候,八寶又哭又鬧,說什麼也不放手,七生跟他保證過年一定回來,大年夜給他包一個大大的紅包,讓他買一堆的麥芽糖李子糖糯米糕雲片糕,可哪知這一去就是三年。這三年來七生一直在想,除夕夜給八寶包一個大紅包,他該有多高興啊。他是為了八寶的笑容,才在京城待了三年。可沒想到三年後回來,一切都變了。
不,就算自己在三年前回來,一切就不會變嗎?八寶還是會成親的,自己也是。
這紅包,還是明天給吧。
心頭寶 15
鐵匠張林給自己下了一鍋麵,自己!的麵條,又香又勁道。再往上面灑點蔥花,淋點香油,擱上買的滷牛肉,呼啦呼啦幾口,一鍋麵沒了,這年也就算過了。
遠處傳來劈里啪啦的爆竹聲,張林扔了碗,提起白天買的煙火到院子裡去。哎呀,他想,什麼時候能有個老婆給自己做頓年夜飯,再有個小崽子繞著自己討紅包,這年才算過得美過得圓滿啊!
他一出門就聽到抽抽咽咽的聲音,嚇了一跳。這大過年的,怎麼有人在哭?再仔細一聽,哭聲似乎是從隔壁傳來的。隔壁是新搬來的一對小夫妻,他還幫他們修過屋頂呢!丈夫是個傻子,跟個孩子似的,娶了一個挺秀氣的老婆,可惜瞎了一隻眼。不過雖然一隻眼睛看不見,幹活倒是利索,是個好姑娘啊。張林其實挺羨慕那傻子的,有福氣啊,討這麼個好老婆。
可這會兒怎麼有哭聲?難道大過年的,小兩口竟然吵嘴了?過年還是團團圓圓、和和美美的好。兩家都是竹籬笆圍的牆,彼此院子都看得分明。張林探頭,隔壁一片漆黑,大年夜竟這麼早就熄燈睡覺?又看了看,院子裡模模糊糊一個女人影子。
好哇!竟然把老婆趕出來吹冷風,自己關了門睡大覺!
張林一時義憤填膺,低聲喊:「妹子,有什麼委屈儘管說!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有什麼事別憋著!」
這頭金蘭嚇了一跳,忙擦擦眼淚說:「是隔壁的鐵匠大哥?」
「嗯!這夫妻倆吵一架有什麼了不得,犯得著把你關門外嗎?!我替你主持公道去!」張林說著,扔下手裡的煙火就要過去。
金蘭慌忙說:「別!你誤會了,我沒事。我……我只是突然想起過世的爹娘,有些傷感罷了。」
張林鬧了個大紅臉,所幸夜裡瞧不見,他摸摸腦袋,嘿嘿傻笑:「你看我……嘿嘿……」
金蘭不怪他,反倒覺得這鄰居挺熱心的,甚至有些感動。自從爹娘過世,已許久沒人為她抱不平,要替她出頭了。只是被外人瞧見掉淚總有些不好意思,不禁也紅了臉。
這兩下裡兩人各自懷著心事,都有些郝然。張林傻笑問:「怎麼就你一人啊?」
「你說八寶啊,他早睡了。」
「這麼早睡,今天可是除夕夜啊!」
金蘭笑了一聲,沒回話。對於八寶,她必須要有耐心。
張林撿起仍在地上的煙火說:「除夕夜還是熱鬧點好,我一個單身漢,不像你們小夫妻有伴。買了點煙火爆竹,喜慶喜慶。」
金蘭聽他說「有伴」兩個字,眼眶又紅了,脫口而出:「你放煙火,我看煙火,也算是結個伴過年。」話音落地才曉得這話有失體統,不禁有些慌張。可張林是個粗人,沒在意那麼多,高高興興放起了煙火,金蘭才寬了心,叮囑自己下次說話可不能再這麼隨便了。
大年初一一早,金蘭跟八寶提了瓜果去給七生爹拜年,。七生爹滿臉喜色,叮囑他們初八記得回來,那天七生要訂親。
七生在一旁插嘴:「爹你著什麼急啊!至少過了這個年再說!你這麼著急,對方家裡來得及準備嗎?」
金蘭笑:「正月裡訂親那是最好的了,訂親不就是吃吃喜糖喝點酒嗎?又不要做什麼準備的。」七生爹連連點頭,「金蘭說得對!」
七生好幾天沒見八寶了,此刻也顧不上跟他爹糾纏訂親的事,愛訂哪天就哪天吧!他拉著八寶問:「困嗎?昨天夜裡幾時睡的?有沒有鬧到半夜?瞧你沒什麼精神,肯定鬧到很晚吧?要不要去屋裡躺會兒?」
八寶連連搖頭。
金蘭在一旁說:「他昨天吃過年夜飯就去睡覺了,乖得很,沒鬧。」
七生有些驚訝,過年時候八寶總是特別興奮,總要纏著他翻來覆去地鬧到半夜才肯睡覺的。七生摸摸八寶的頭:「越來越乖了啊。」
八寶撇嘴:「又沒什麼好玩的。」
「初三有戲班子來唱戲,你回來住幾天,我帶你去看戲。」
「看什麼戲!別忘了你初八就要訂親!我今天就找王婆說去!」七生爹說著,真的抬腳就走。
八寶盯著七生說:「我們那初三也唱戲,我不回來看了。」
七生急道:「訂親也沒什麼事的,你真的不回來看戲?我帶你去買山楂果脯還有──」七生突地住了嘴,他都忘了,現在八寶已經哄不了了。
八寶坐著,悶悶不說話,跟以往大不相同。身上穿著簇新的棉衣,針腳細密。七生問:「這是金蘭給你做的?」
八寶點頭。
金蘭正在太陽底下擇菜準備午飯,身上穿的仍是一套舊衣服,顏色都淡了。
七生想,金蘭是好的,對八寶很好。
他早就準備好的紅包,最後在金蘭八寶臨走的時候給了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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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手指……
心頭寶 16
初八那天,一早七生爹就拿了七生的生辰八字庚貼到林秀才家去了。因男女雙方不能見面,七生就待在家裡準備些酒菜,等他爹回來,請媒人跟幾個親戚吃點酒。八寶自初一後就沒有再回來,初三果然也沒來看戲,七生想去找他,又不知找他做什麼,忐忑著一晃眼就初八了。初一的時候七生爹叮囑金蘭初八記得回來,金蘭也一口答應了。可今天太陽都到頭頂了,也沒見金蘭八寶的影子。
七生一會兒想也許是有事情不來了,一會兒又想會不會是路上出什麼事了,一顆心七上八下,總覺得慌亂。
日頭已到正中,七生爹大概留在林家喝酒了,七生估計他一時半會回不來,想了想,還是關門去找八寶了。一路上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心裡也越來越慌亂,到最後胡思亂想的甚至責怪起自己怎麼初三不去找八寶,怎麼能把他一人扔在那裡不管不問的!    
到了金蘭家,七生剛進院門就看見金蘭在院子裡煎藥,慌忙問:「怎麼在煎藥?八寶病了?」  
金蘭抬頭,見七生一頭汗,驚訝問:「你不是今天訂親嗎?」
七生急忙往裡走:「我看你們今天沒過去,就來看看。八寶!八寶呢?」
金蘭顧著倒藥,頭也不回地喊:「在裡屋呢!」
七生火急火燎掀開門簾。八寶躺在床上,臉頰通紅,縮在被子裡打哆嗦。七生衝上去給他蓋緊了被子,還把旁邊的棉衣疊上,摸摸他臉,燒得燙手。七生心疼得沒法說,低頭輕聲叫:「八寶,八寶,難受嗎?」
八寶閉著眼睛,但也不像在睡覺,嘴裡一直咿咿唔唔的,不知說些什麼。七生湊近了想聽清楚,金蘭端藥進來說:「先叫醒他,把藥喝了吧。」
七生扶起八寶,讓他靠在自己懷裡,輕聲問:「這是怎麼搞的?怎麼好好的燒起來了?」
金蘭回:「初三那天去看戲,大概在戲台下吹風受寒了,回來就咳嗽,沒想到咳了三四天突然燒起來了。我去鎮上抓藥煎了兩貼,他嫌苦,怎麼都不肯喝,我趁他昏睡的時候灌了幾口,也不知有沒有用。」
「他從小就不喜歡喝藥,得用糖來哄他。」七生說著自然而然伸手接過藥碗,附在八寶耳朵邊上哄:「乖八寶,吃藥了,吃完藥快快好起來,七生帶你去吃李子糖。」八寶果然有了反應,但卻不是張開口乖乖喝藥,而是眼角流下兩道淚水。
七生一愣,金蘭倒不慌張,拿起布巾擦了八寶的眼淚說:「他從昨天起就在夢裡又哭又鬧,怕是難受得緊吧,嘴裡也一直說胡話。」
八寶掙扎起來,聲音也變大了,七生趕緊把藥端給金蘭,以免不小心弄灑了,嘴裡不住哄八寶:「乖,乖,難受嗎?怎麼了?」又伸手拉了拉滑落的被子,見八寶手裡緊緊捏著什麼,不禁「咦」了一聲俯身去看。
竟是幾封信。
七生疑惑:「這是什麼?」伸手去扒,但八寶捏得太緊,信封揉成一團握在手心裡。金蘭歎氣:「他燒得糊塗了,老捏這幾封信說要寄到京城去,也不說要幹嗎。」
七生湊在八寶耳旁啞聲問:「八寶,這信是要給我的嗎?」八寶眼角又流下兩道細細的淚水,嘴裡喃喃:「哥哥,要找哥哥,八寶要去京城……」
七生震動,八寶已好久沒叫哥哥這兩字了。七生抱緊他,臉貼著臉對他說:「我在這裡呢,我在這裡。」
八寶微微張開眼睛,淚流得更凶,嘴裡叫:「哥哥在京城,我要找哥哥。」七生只好說:「哥哥在這裡,哥哥回來了,哥哥抱著八寶呢。」
八寶似乎終於安了心,軟綿綿地舉起手裡的信,說:「八寶寫給哥哥的信……」
七生接過信,哄道:「先喝藥好不好?」
八寶迷迷糊糊地嘟噥:「苦……」
七生示意金蘭把藥端來,舀起一勺送至八寶嘴邊:「乖乖喝完,病好了哥哥帶你去買李子糖,好不?」
一如十幾年來的習慣,八寶乖乖張開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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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爆發……
心頭寶 17
喂八寶吃了藥,七生就一直待在床邊,一會兒掖棉被,一會兒摸摸八寶的額頭,一會兒又幫八寶別好散落在枕上的髮絲,眼珠不錯地盯著八寶。金蘭本來在一旁待著,後見七生實在是專心致志地照顧,她都插不上手,便到院子裡的竹躺椅躺著歇息。她這兩天夜裡時不時就得起來照看八寶,實在是累得厲害。
金蘭打了一會瞌睡,醒來日頭已偏西,急忙淘米做飯,又到裡屋叫七生今晚就留在這裡吃飯。七生點了點頭,神色黯然。金蘭嚇了一跳,忽地想起來問:「你這麼突然跑過來,爹知道不?」
七生搖了搖頭,兩眼只顧盯著八寶。
金蘭跺腳:「這裡有我呢!大哥你快回去,怎麼扔下訂親的事不管就跑過來,爹該氣瘋了!」
七生無所謂地笑笑:「我再待一會就走,訂親沒我什麼事。八寶該吃藥了吧?」
「是,吃過飯再煎一帖。」
「等他喝了藥我再走。晚上熬些白粥就好,八寶生病吃不下飯的。」
粥熬好後金蘭端進去,本想叫七生先去吃飯,沒想到七生伸手接過粥碗,喂起八寶來。先是一口口把粥吹涼了,再抱著八寶又哄又勸的,無比耐心地喂光了一碗粥,餵藥的時候也是如此。
金蘭站在一旁看著七生的神態,聽著他那溫柔無比的聲音,心裡越來越迷惑,這一對兄弟的感情好得未免太詭異了。一個將另一個當小孩子一樣寵著,一個將另一個當成父母一樣全心全意依賴著,一旦待在一起,別人就插不進去。
七生走前一遍又一遍地叮囑金蘭要格外注意八寶,又反覆說自己明天一早就來,走時簡直是三步一回頭。金蘭想,八寶就彷彿是七生心尖上的一塊肉,稍微動一下,七生就疼得打滾。
感情好雖然不是什麼壞事,可金蘭心裡總隱隱覺得不對。
七生回家後果然被他爹一通罵,七生一臉疲憊,懶得辯解就進房了。他點了油燈,就著昏暗搖晃的光線拆開那幾封皺巴巴的信。信上沒什麼特別的話,無非就是八寶今天去哪裡玩了、捉了幾條小魚、等七生回來煎小魚給七生吃,又或者是八寶已經多久沒吃到李子糖了、爹一個銅錢都不給、七生快回來吧等等。
七生想起以前八寶吃李子糖的時候,吃完了還想吃,但七生身上已經沒錢了,八寶饞得把拿糖的那根手指吮得發白。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但八寶可愛靈動的模樣彷彿就在眼前,七生不禁笑了出來。
七生又想起以前八寶跟他睡同一間房的時候,常纏著他玩,要七生當馬。八寶騎在七生身上,手裡拿著布巾,嘴裡呼啦啦的仿著馬鞭呼嘯的聲音,玩得無比高興。那時候整間房都是八寶咯咯的笑聲,又歡快又熱鬧。
可如今這房,已是空蕩蕩的了。八寶的笑聲,也許久沒聽到了。
七生仔細看了看信紙,上面幾處地方皺皺的,顯是淚水落在了紙上。
這是他的八寶,在什麼時候哭的?
隔天一大早,幾乎是天還黑著七生就敲了門。金蘭很快便開了門,急急說八寶已經鬧了一夜了。
「昨天不是都把粥喝下去了,藥也喝了嗎?」七生衝進裡屋,八寶哭得喘不過氣,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半夜裡都吐了!一直說胡話,說要找哥哥,我怎麼哄都沒用,真是急死人了!」
金蘭遞給七生布巾,七生擦了擦八寶臉,伸手輕輕拍著他背,哄他:「乖八寶,怎麼了?哥哥在這裡。」
八寶伸手抓住七生手:「你又走了……哥哥騙人……」
七生心疼:「不走不走,絕對不走了。」
八寶奮力睜開眼確認哥哥就在身旁,看清了七生之後就昏昏然又閉上了眼睛。
七生轉頭對金蘭說:「這樣不行!我背他到鎮上找大夫!你把他棉衣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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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滾下去睡覺了……
話說我的性格是隨主角們的心情而變化的……
八寶開心的時候我特別能搞笑……
八寶不開心了,我都搞笑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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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寶 18
八寶焉焉地靠在七生懷裡,七生一邊輕輕順著他背一邊問大夫:「怎麼樣?」鬚眉皆白的老先生伸出兩根手指按著八寶的脈,過了一會提筆刷刷開了張方子,遞給七生的時候說:「他這病本來普通,但他心裡有事,陰鬱於裡,導致血氣阻滯,病也就重了幾分。」
「心裡有事?」
老先生瞪了七生一眼:「自家人要多多關心嘛!回去問問他最近有沒有什麼煩心的事,好好勸勸他。路上包緊點,別吹風了。」
七生拿方子抓了藥,怕八寶吹風病情加重,便把他背到店裡。幫他蓋好被子後又忙跑到金蘭那裡去拿煎藥的藥罐。
七生那麵店屋子小,人多就擠,過夜也不方便,金蘭便沒跟著去了。
七生手忙腳亂,又煎藥又熬粥。一口口哄著餵了八寶,喂一口就親一下八寶的額頭,怎麼親也親不夠。八寶虛弱地笑笑,乖乖喝了粥跟藥。七生這才感到餓了,幾口把剩下的冷粥喝了,又急忙去燒熱水,給八寶擦臉擦身,晚上就抱著八寶入睡。八寶一夜無夢,終於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金蘭做好飯送過來,看見七生又是煎藥又是喂粥的,忙得團團轉,她卻插不上手。金蘭問:「麵店多日未開張了,要不要緊?」七生答:「最近事情比較多,歇幾日沒關係。」金蘭又說:「要是大哥你沒空,八寶還是我來照顧就好了,省得給你添麻煩。」
正乖乖喝藥的八寶聽了金蘭的話,嘴巴一閉,不肯喝了。七生急忙說:「不麻煩不麻煩,八寶就待在這裡,讓哥哥照顧,好不好?」又許諾了許多糕餅點心,哄了許久八寶才又張開嘴巴。
金蘭站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悄悄退了出來。八寶好歹是她的丈夫,可七生還把他當三歲小孩一樣哄,金蘭心裡很不是滋味。最可氣的還是八寶,她來照顧他又怎麼了?難道她一個女人家還不如七生細心?就算不願她來照顧也不用擺那樣的一張臉,那種表情,似乎七生是寶,她只是根草……
八寶這病,拖了十幾天才完全好了。這十幾天七生又要照顧八寶,又要開店,忙到不行。還好金蘭白天過來打下手,店裡才不至於亂成一團。
八寶病好後,改了口,叫回七生哥哥。七生心疼他,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八寶高興了一點,更加粘著七生,怎麼都要待在店裡跟七生一起。七生想他病了一場,根本狠不下心趕他,一日拖過一日,八寶竟在店裡住了半個多月了,金蘭自八寶病好後,漸漸也不來了。
這一日兩人收拾完上床睡覺,八寶使勁往七生懷裡蹭。七生抱著八寶頭,親了親他頭髮笑說:「八寶是小豬嗎?怎麼一直用鼻子拱來拱去?」
八寶用頭撞七生胸膛:「你是大豬,你是大豬!」
七生縮手抱緊八寶,讓他動彈不多,八寶掙扎著,咯咯直笑。七生感受著懷裡溫熱的身體,突地說:「八寶,明天你該回去金蘭那了。」
八寶停了掙扎,也不笑了,屋子裡靜得詭異。
七生試探地叫:「八寶?」
八寶不應。
過了一會七生感到懷裡的身體微微顫抖,急忙抬起八寶的臉,「怎麼哭了?」
八寶轉過臉去,不回答。七生想起大夫的話,又想起過年那一陣八寶異常的安靜,一個挺身坐起來問道:「八寶你老實告訴我,你心裡是不是有什麼事?」
八寶拉過棉被蓋住頭,躲在被子裡不吭聲。七生故意打了個噴嚏,抖著聲音說:「好冷啊!」
那團隆起的棉被動了動,空出一個位子來。八寶背著身,掀開一角被子。七生笑了聲,滑進被子裡一把抱住他,輕聲問:「好八寶,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麼?跟哥哥說說。」
「……可不可以……後……啊?」
「什麼?」七生一時沒聽清。
「成親可不可以後悔啊?」八寶悶悶地說,「我不喜歡成親,成親了就不能跟哥哥在一起了。你老是要我去找金蘭,我不喜歡跟她在一起嘛……」
「八寶……」七生抱緊了他。
「成親一點也不好,幹嗎要成親啊,我也不喜歡你成親。」八寶轉過身來,認真地說,「我白天可以幫哥哥幹活,晚上可以幫哥哥捂被窩,哥哥不要成親嘛,好不好?」
七生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他想起那天客人的玩笑話,「白天幹活,晚上暖被窩」。
這小傻瓜,竟然一直記在心上。
八寶以為他不同意,搖著他手乞求:「八寶一定很乖,哥哥不要成親好不好?」
七生啞聲問:「你最近就是因為這個不開心?」
「……恩。」
七生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呢喃著:「傻瓜,小傻瓜……」
八寶卻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幹不好活,大家都說我是傻瓜,你也說我是傻瓜……你不要我……」
「誰說我不要你?」
「成親了你就不要我了。」
「我成親了不等於我不要你了啊……」
八寶大哭:「不要你成親!就是不要你成親!你就是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七生的心被他哭得都軟了,急忙哄:「我不成親,我不成親。乖乖,別哭了,別踢被子,會生病的,快進來。」
八寶抽咽問:「真的不成親嗎?」
七生頭都痛了,只能先應道:「不成親,不成親。」
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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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生真是膩歪!我都看不下去了!
-皿-
心頭寶 19
八寶終於止住了哭聲,一翻身滾進七生懷裡。七生抱緊他,掀起衣角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說:「這麼大的人了,還哭成這樣。」
八寶又開始笑。
七生輕輕捏他鼻子:「又哭又笑,真是丟臉。」
八寶抓住七生手,湊上前。七生只感到雙唇一熱,竟被八寶親了一下,不禁呆住了,好半天沒回過神來。自從那日與八寶在店裡胡來被打斷後,七生就再沒跟八寶有太過親暱的舉止,他在心裡禁止自己再做那些亂來的事。可此時八寶蜻蜓點水般的一碰竟讓他心蕩神馳,又要把持不住。
八寶滿懷期待,見七生沒動靜,就自己再上前,學著以前七生的樣子,伸出舌尖舔弄七生的嘴唇。
七生心裡被他弄得又麻又酥,好像小毛刷刷過一樣,費力拉開距離問:「你這是幹嗎?」
「親你!」
八寶說得直接,七生一窒,倒不知回什麼好了。
八寶拉他:「你不親我嗎?」
七生大窘:「八、八寶,這事不能老掛在嘴上……」
八寶不管,露出舌尖抵在七生嘴唇上。七生一顫,微微鬆開了牙齒,八寶的舌立刻竄了進來。可他不得章法,只知道亂動,流了一灘口水,最後沮喪地退了出來,抱怨:「怎麼這麼難啊!」
七生被他逗笑了,對這樣的八寶喜歡得不行,咬著他耳朵說:「不是這樣的。」說著含住他嘴唇輕輕吮吸,又把舌頭伸進去,掃過一遍後纏著他舌頭。七生親到忘情,回過神來的時候八寶已經在他身下,衣衫凌亂,喘得厲害,動了動說:「七生,摸,難受……」
七生手向下探去,八寶那處竟已翹起來,精神得很。
可七生心裡還顧忌著世俗規範,手停了下來不動。八寶忍不住自己向上往七生手裡送了送,乞求:「難受……」
七生顧不得許多,手指細細摸索起來,低頭親住八寶的唇。
八寶不肯回去,七生一提起他便要吵鬧。終於金蘭找了過來,八寶敢對七生發脾氣耍性子,可對著金蘭他就不敢吭聲了。金蘭看著他,神情嚴肅:「晚上回家,我有事要說。」
八寶偷偷瞧七生,分明是希望七生留住他。可七生已經留了他一個月了,金蘭都上門來要人了,他哪能再說什麼啊。最後八寶只得不情不願地跟金蘭回去,臨走還瞪了七生一眼,連七生跟他說路上小心都不理他。
平時金蘭或多或少會問八寶一些問題,拉拉家常,可今天她難得的沈默,一句話都不說。回家後立刻進了廚房,忙了半天,菜一盤盤端出來,竟還有酒。金蘭拿了兩個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也給八寶倒了一杯。八寶好奇地湊過去,聞著香甜的酒氣,伸出舌尖嘗了一口,苦著一張臉說:「難喝!」
金蘭悶笑了兩聲,拿起酒杯說:「你幾天沒回來了?」八寶認真地扳著手指頭數,金蘭看他一臉天真,心裡實在怨恨,喝道:「別數了!」八寶被金蘭嚇到,急忙縮手,訥訥地不敢出聲。金蘭知他是小孩子心性,除了七生以外的人發火他都怕,便惡聲惡氣說道:「把酒喝了!」酒雖然難喝,但生氣的金蘭實在可怕,八寶只好喝了一口酒,喝完立刻拿筷子夾菜,沖淡嘴裡的辣味。
這一頓飯八寶吃得很不安穩,金蘭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灌他,不但自己猛喝酒,還連連喝斥八寶喝。八寶膽戰心驚,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一晚上也喝了五六杯,腦袋都暈乎乎的了。金蘭也有些站不住,看了看連連點頭的八寶,起身說:「進房去。」八寶困得厲害,迷迷糊糊站起來往裡屋走。
這時院子裡傳來喊聲:「金蘭。」那是隔壁鐵匠張林的聲音。金蘭身體一僵,並不開門,隔著門故意高聲喊:「八寶回來了,張大哥你有什麼事嗎?」
院子裡一片安靜,過了一會門板上咚咚響,金蘭嚇了一跳,壓低嗓子怒喝:「你這是幹嗎!」
「你開門,讓我跟那個傻子說話!」
金蘭紅了眼睛;「你要有點良心,就不要為難我了,快回去!」
張林在門外跺腳:「你怎麼這樣傻!誒……」
金蘭靠在門上,聽到張林歎了口氣跺跺腳轉身走了,眼淚落了下來。她倚著門發了一會楞,擦擦眼淚進了裡屋。
心頭寶 20
八寶坐在床沿,靠著牆壁打瞌睡,朦朦朧朧見金蘭進來了。他還記著金蘭說回來有事跟他說呢,便問:「你要說什麼事?」
金蘭卻不說話,開始解衣扣,一件件脫了衣服,只剩下褻衣褻褲。八寶迷迷糊糊的,還記得轉過身去,又問了一遍:「你要說什麼啊?我好困……」
金蘭走近了,坐在他旁邊:「我要說的就是這件事,我要一個孩子。」
八寶眼皮直往下掉,話也聽得稀里糊塗。
金蘭見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心裡又羞又氣。她催促八寶上床,動手脫了他衣服。八寶又困又暈,絲毫沒有注意到。她手指抖得厲害,解開褻衣的結扣時不得不停下來,冷靜了一下再繼續。
男女之事她出閣前媒婆便已跟她說得一清二楚了,只是沒想到攤上八寶這麼個孩子氣的丈夫,絲毫不懂男女之事,還以為洞房就是同一張床上睡覺。她羞於向八寶說房內事,對這事也並不熱衷,總想著八寶再孩子氣終有一天也會開竅,因此拖過一天又一天。
可現在她不能再拖下去了,她不能等到八寶開竅的那天了。
她想起鐵匠對她說的話語,臉上燒了起來,慌忙喝斥自己。她已嫁作人婦,就該從一而終,不該想那些敗壞風俗的事。只要有了孩子,就能絕了鐵匠的念想,斷了自己的心思了。
她伸手貼上八寶的手臂,十指冰涼。八寶被激得一個哆嗦,往裡躲了躲。金蘭跟了上去,努力撫摸他身體,滑進被子裡,跟八寶貼在一起。八寶終於感到奇怪,奮力睜開眼睛,金蘭近在眼前,嚇得他拚命後退。
金蘭坐起來罵道:「你慌張什麼!」
八寶看她渾身赤裸,羞得轉過身去說:「不害羞!穿衣服!」
金蘭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夫妻之間,這有什麼!」
八寶察覺自己身上也沒衣服,嚇得酒都醒了。赤身裸體,在除了七生的人外這是第一次,他只覺得羞得沒地方躲了,急忙把自己埋進被子裡。
「你是女的,我是男的,這樣不行!」
金蘭掀他被子:「我們是夫妻!夫妻就要這樣!」
八寶抓緊被子:「胡說!我們以前才沒有這樣!」
金蘭氣到不行,用力掀開被子,豁出去抓住了八寶那處地方。八寶尖叫一聲,跳起來拿枕頭打她,金蘭招架不住,急忙放開。
八寶急忙穿衣服,邊穿邊說:「不害羞!」
金蘭赤身裸體,頭髮散亂,渾身顫抖,聽到八寶那「不害羞」三個字,眼淚奪眶而出,嘶聲叫:「我也不要你什麼了,也不要你有個丈夫的樣了,也不要你想著這個家了,你就不能給我個孩子嗎!」
八寶嘟噥:「那你就生孩子嘛……小孩子都是女人生出來的,我可不會生。」
「你裝什麼傻!沒有你我怎麼生孩子!」金蘭痛哭。
八寶有些嚇到,見金蘭哭得那麼傷心,心裡不禁有些愧疚,拿起被子披在金蘭身上說:「你那麼想要孩子啊?」
「哪個女人不想要孩子?!」
「那我要怎麼做你才能有孩子啊?」八寶誠懇地問。
金蘭擦擦眼淚:「把衣服脫了。」
八寶張大了嘴巴:「為什麼要脫衣服?」
金蘭幾乎絕望:「你脫了就是了!你是男人你怕什麼!」
八寶不安地問:「該不會要做那種很親密很親密的事才能有孩子吧?」
金蘭點了點頭,想他至少還是懂一點的。
八寶大驚,躲到床角,連連搖頭。
金蘭急了:「你又不要少塊肉,怕什麼!」
八寶又搖頭,金蘭上前,八寶遮住雙眼:「穿衣服!你快穿衣服!」
金蘭耐心勸說:「夫妻之間做親密的事沒什麼的。」
八寶搖頭:「親密的事只能跟最親的人做!不能跟你做!」
金蘭氣結:「你不跟我,你能跟誰!」
八寶低聲說:「跟七生。」
「什麼?」金蘭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望著八寶,「你再說一次,跟誰?」
八寶有些不好意思,但堅定地重複了一遍:「跟七生。」
金蘭只覺得渾身的力氣一瞬間都被抽走了,強撐著問:「你們……是不是做過那種事了……」她想起七生對八寶不尋常的寵溺、八寶對七生全身心的依賴,臉色越來越白。
八寶點了點頭。
金蘭顫抖著一件件穿上衣服,連同鞋襪。八寶問她要去哪裡,她也不回答,跌跌撞撞出了門。八寶疑惑,但很快睡意就來了,他也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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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出門,停更一天……
話說大家不回貼的話……我感覺很像在對空氣說話……
木有真實感……
—— 早起的小攻有受吃~早起的小受被攻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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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寶 21
第二日八寶睜開眼就看到坐在床邊的金蘭,金蘭見他醒了便問:「我問你一件事,你跟七生……是不是你自己願意的?」
八寶疑惑地看著她:「什麼願意?」
「那我換一種問法,你願意跟著我還是跟著七生?」金蘭毫不抱希望地問,果然八寶立刻回答:「哥哥!」
金蘭伸出手指戳他腦袋:「你這個傻子!也不知道假裝考慮得久一點!」
八寶伸手擦她眼淚:「為什麼要哭啊?」
金蘭拍掉他手,從懷裡掏出一張紙跟一盒印泥:「你在上面按個手印。」
八寶坐起來,拿著那張紙顛來倒去地看,問:「這是什麼?」
「讓你和你哥在一起的東西!」金蘭咬牙切齒。
八寶歡呼一聲,摁了一個紅通通的手印。金蘭看著那手印,眼淚又落了下來,喃喃說:「這可不是我對不起你,是你先對不起我的……」
金蘭從昨天開始就奇奇怪怪的,八寶側身閃過她下了床,出門一看,都日上三竿了,著急得不行。急忙洗臉擦牙,連早飯都來不及吃。金蘭喝道:「著什麼急!去晚一點有什麼要緊的!把這粥給我喝了!」
八寶看她板起臉,只得坐下來喝粥,可他心思早飄遠了,一頓飯吃得匆匆忙忙。金蘭坐下看他吃飯,嘴裡念著:「我也算對得起你了,本來還想斷了心思,給你生個孩子的……我們是兩不相欠……只希望爹不要氣壞了身子……」
「爹好好的幹嗎生氣?」八寶總算聽明白了一句。
金蘭不回他,起身進裡屋收拾了一包衣服塞給八寶,囑咐他天冷了多穿幾件。八寶應了是就出門了。金蘭倚在門口看他漸漸走遠,心裡百感交集。張林隔著籬笆不安地叫了她一聲,金蘭走了過去。
張林侷促地說:「我、我不想讓你為難……」
金蘭笑了笑說:「這是我自己願意的。」
夜裡歇下了七生問八寶:「今天怎麼來得那麼遲,是不是金蘭要你在家多住幾天?」
八寶搖頭:「喝酒,頭暈暈。」
七生吃了一驚:「喝酒?沒事喝什麼酒,你又不會喝!」
八寶抱怨了一句「又不是我要喝」,便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說了,連同他跟金蘭說的話,一句不落。
七生只覺一把大錘!當往頭上一砸,腦袋嗡嗡響,血液逆流,眼前一黑,不禁抓住八寶肩膀喊:「不是叫你不能隨便說出去嗎?!!」
八寶呀呀喊痛,委屈地說:「又不是我說出去的,是她自己問的。」
七生恍惚一陣,回過神來八寶已經疼得直抽氣,連忙放開他。八寶惱怒地踹了他一腳,喊:「痛啊!」
七生抱住他,恨不得把他揉進懷裡,啞聲說:「八寶,八寶,如果爹跟金蘭再問起,你就裝什麼也不知道!」
八寶艱難地從七生懷裡掙脫出雙手,環住七生的肩膀說:「你冷嗎?別抖啦,抱抱。」
七生一遍又一遍地要求:「爹跟金蘭要是再問起,你一定要裝不知道。就說是哥哥做的,知道嗎?」
八寶伸長脖子努力想親七生的額頭,無奈夠不到,親在了他鼻子上,嘴裡唔唔地應著。七生拉開距離,一臉嚴肅:「聽到了嗎?就說是哥哥做的,你什麼也不知道!一定要這麼說!」
八寶糊里糊塗,不懂七生在說什麼,但哥哥說的都是對的,便用力點了好幾下頭。
七生又抱住他,不斷親他額頭,嘴裡喃喃念:「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八寶聽了很難過,用手輕輕拍著七生的背安慰他,嘴裡說道:「哥哥沒錯,哥哥沒錯……」
心頭寶 22
二月底天氣開始回暖,王大壯跑得滿頭大汗,一進七生店裡就喊:「快給我碗水,渴死我了!」王大壯就住在七生家隔壁,從小玩到大的,一點不見外。
這時早已過了午飯時刻,店裡清閒得很。七生端了碗茶水給王大壯,笑著問:「今天怎麼有空來鎮上?」
大壯咕咚咕咚一口氣把碗裡的水喝得一滴不剩,放下碗便問:「八寶呢?」
「在後院洗碗。」
大壯一拍桌子:「唉呀!還洗什麼碗!快去把他拉回家!你爹叫我把你們兩個都叫回家去!」
七生心裡撲通一跳,手腳一片冰涼。來了,來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大壯推他:「發什麼楞啊!快去把店門關了!你弟媳婦都要跟人跑了!」
「什麼?」七生以為自己聽錯了。
「今天早上金蘭托人把你家的東西都送回去了,什麼話也沒帶。你爹一問她們村的人,說是金蘭這幾天把房子田地都賣了,收拾東西要跟別的男人跑啦!你家八寶都不曉得什麼時候戴了綠帽咯!」
七生愕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壯催促七生快走。七生來不及多想,叫上八寶關了店門就回家。路上不放心,又偷偷叮囑了八寶一遍,一旦有什麼事,都推到他身上來。八寶什麼也不懂,抓著七生的手臂,無憂無慮。大壯看了直搖頭,說:「傻寶啊傻寶,你爹都要被你氣死咯!」
八寶不服氣:「我最近都很乖,沒打破碗!」
七生摸摸他頭,大壯跺了下腳,什麼也沒說。
到家時只見一片混亂,村裡幾個老人把金蘭圍在中間,輪番教訓,一屋子鬧鬧哄哄的。七生把八寶擋在身後,進屋問:「怎麼回事?」
七生爹本來被氣得靠著椅背直喘氣,看見七生回來,急忙站起來說:「你快來說說金蘭,我要被氣死了!婦道人家,就該、就該──」
金蘭轉身對七生爹說道:「大伯,現在七生跟八寶回來了,這話就好說了。」
七生爹摔了茶杯:「什麼大伯!」
八寶被七生爹嚇了一跳,縮在七生身後,小小聲問:「爹跟金蘭怎麼在吵架啊?」七生握住他手安慰道:「沒事,你別出聲,哥哥來問。」
金蘭抬抬頭說:「以前我是您兒媳婦,叫您一聲爹是應該的,可如今八寶把我休了,我們兩家人什麼關係也沒了,論輩分我難道不是叫您一聲大伯?」
七生爹跳起來指著金蘭的鼻子罵道:「八寶又不認字,怎麼寫休書!」
金蘭聲音也大了起來:「不認字就不會找別人代寫嗎?這個手印是不是八寶的,你們大可仔細看看!」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張紙,展開讓眾人看,果然是一封休書,後面還有一個紅手印。
七生爹伸手要搶那封休書,金蘭怕被他一生氣撕掉了,急忙躲開:「您老人家又不認字,看什麼看!」
七生爹罵:「誰不知道八寶是個傻子,怕不是你騙他按了個手印吧!傻子按的手印怎麼能算數?!」
圍觀的眾人紛紛點頭,對著金蘭指指點點。金蘭急得要哭,一轉頭看見七生便說:「八寶不認字可七生總認字吧,八寶傻七生總不傻吧?!你們去問七生,這休書他是不是看過了,他是不是看著八寶摁的手印!」
這話一下把眾人的目光都引到七生那兒去,金蘭盯著他說:「八寶心不在我身上,這你是知道的,在誰身上難道要我說出來嗎?」
七生知道金蘭這是在威脅他,背上一片冷汗。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七生爹就問:「七生,她說的真的假的?你知道這事?」
八寶見眾人都盯著七生,爹又追著七生問,也急了,便想跳出來為七生說話。什麼休書,他一點不知道這事,七生肯定也不知道,是金蘭在亂說話呢!他探了探頭喊:「七生一點不──」
一句話還沒喊完呢,就被七生摀住了嘴巴。
「恩恩恩!唔唔!呀呀!!!」讓我說話嘛,怎麼不讓我說完呢!
七生附在他耳邊飛快說道:「別說話,我說什麼就是什麼,聽到了嗎?」
金蘭在一旁說:「八寶要說什麼?七生你就讓他說,讓大家都聽聽看。」
七生知道金蘭這是在激他,八寶什麼都不懂,指不定會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急忙說:「那、那休書我確實是見過……」
八寶趁著七生手鬆了,掙脫出來,大聲抱怨:「我都喘不過氣了。」
七生爹怒火中燒,拍桌子叫道:「你他媽這個傻子!給我滾到門外去!」八寶嚇一大跳,瞪大了眼睛看七生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七生爹見他這麼一副傻乎乎的模樣就生氣,揮著煙桿罵:「養你這家夥有什麼用!給你娶了媳婦了,還讓媳婦跑了!現在這樣了,你還一句人話也說不出,給我滾出去!少添亂!」
七生把八寶拉到身後,護住他說:「爹你別生氣,八寶他──」
「我還沒問你呢!這麼大的事你怎麼沒跟我商量就讓八寶按了手印!你昏了頭啊?!你、你、你……氣死我了!」七生爹顫顫巍巍,跌坐在椅子上。旁邊的人急忙撫慰七生爹,七生爹揮揮手,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七生對眾人說了一番好話,婉轉地把眾人請了出去。村民們知道七生這是要把門關起來,自家人說話,免得家醜外揚,便不好意思再看熱鬧,一個個退了出去。
七生上前想關了門好說話,不料門外一股力往裡推,七生措手不及,倒退了幾步。卻原來是張林闖了進來,忙不迭地喊:「金蘭,金蘭,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金蘭面上一紅:「你莽莽撞撞的幹什麼!不是讓你在外面等著嗎?」
張林見金蘭沒事,摸摸頭傻笑:「我放心不下嘛。」
原來早上金蘭托人把李家的東西都送了回來,下午七生爹就叫人去把她叫回去。金蘭說去去也好,把話說清楚,免得落個壞名聲。張林怕她在李家吃了虧,便偷偷守在門外。此時見眾人一個接著一個出來,以為事情完了,沒想到等了半天都沒見金蘭出來,心裡放心不下,終於忍不住悄悄上前。卻只見七生正要關門,一時衝動便衝了進來。
七生爹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姦夫淫婦!」
七生深覺自己對不起金蘭,要不是自己跟八寶那樣,金蘭又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但她就算是被眾人指指點點,也還沒說出他跟八寶的事。七生明白除非李家逼著金蘭走到絕路,否則她是不會說出那件事的,因此對金蘭存了一絲感激。此時聽到自己爹的那句「姦夫淫婦」,心裡不安,忙出聲阻止:「爹!」
七生爹狠狠瞪了七生一眼,叫道:「八寶你給我過來!」
八寶站在七生身後,微微探出頭,見爹那麼生氣,心裡很害怕,蚊子一樣應了聲「嗯」。
七生爹跺腳:「你給我過來!站在這裡!」
八寶求助地望了七生一眼,七生捏捏他手低聲說:「沒事的,有哥哥呢。」
七生爹見他們親暱異常,怒喝:「給我過來!」
八寶哆嗦著走了過去,七生爹問他:「休書的事情,是不是像金蘭說的那樣?」
八寶哪裡懂什麼休書,但他記得哥哥之前跟他說的話,便回答:「我不知道,哥哥知道。」
七生忙上前:「爹,你有什麼話都問我吧,八寶不懂的。」
金蘭在旁邊說:「大伯,您看七生自己也說了,這休書他是見過的,不是我逼著八寶按的手印,確實是他自己心甘情願按下去的。至於為什麼休了我,這事你得問他們兄弟兩個去。你們家的事已經於我無關了,東西我也送回來了,一文沒留下,我是不是能走了?」
七生爹氣得直哆嗦,跺腳罵:「走!走!給我滾出去!!」
張林忍不住要上前說什麼,被金蘭拉了回去。出門前金蘭望了七生一眼,七生朝她點點頭。轉頭卻見老人臉色煞白,呼哧呼哧地喘氣,手指直指著七生,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七生連忙上前拍著老人的背順氣:「爹,您別氣壞了!」
七生爹甩開七生的手,喊了兩聲「孽子」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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蠕蟲狀爬回來……囧
心頭寶 23
七生爹一睜眼就看到頭一點一點打瞌睡的八寶,重重拍了下床板。八寶嚇一跳,手一滑,頭磕在桌子上,「哎喲」叫了一聲。
「七生呢?」
「哥哥在煎藥。」
老人轉過身,沒再說什麼。
八寶摸摸額頭,好大一包啊,走到院子裡委屈地對七生說:「哥哥,我頭撞了個大包。」
七生正忙著煎藥,顧不過來,頭也不回地說:「怎麼了?過來我揉揉。」八寶立刻湊過去蹲下,抓起七生的手往自己額頭摸:「疼。」
七生一摸,真的鼓起個包,立刻說:「哥哥幫你揉揉,怎麼磕的?」
八寶嘟嘴把經過說了一遍,七生問了爹沒事才放了心,笑著說:「太陽才剛下山,你就想睡覺了。」
八寶抱怨:「都是哥哥昨天親來親去,不讓我睡覺,困死了。」
昨晚上七生架不住八寶蹭來蹭去,又忍不住跟八寶做了那事。可憐八寶滿足了一次就想睡覺了,可七生哪裡能行,親來親去,又摸來摸去,兩人半夜才睡的覺。
這一整天七生都覺得如在浪尖,忽高忽低。先是怕金蘭把事情說出來,後來又慶幸金蘭嘴巴嚴實,自己跟八寶逃過一劫。可此時八寶居然毫無顧忌說出曖昧言語,七生不禁白了臉,四下張望見沒人才放了心。他記起也是八寶這般的不當心才讓金蘭知道了他們的事,想責怪他幾句卻又說不出口。
金蘭離開八寶,他不是不高興的,但這高興令他感到羞愧。
八寶哪裡曉得七生的心思:「哥哥親一親。」
「啊?什麼?」七生停下揉額頭的動作。
八寶湊上前,指著額頭說:「親親,就好了。」
七生紅了臉:「你──」
八寶搖他手:「我喜歡哥哥親我,親一親就好了。」
七生是無法拒絕八寶的要求的,特別是八寶還這樣笑嘻嘻地看著他。七生跟喝了迷魂湯似的,忘了這是在他家的院子,忘了他爹就在裡屋,低頭在八寶撞到的地方親了一下。
八寶抬頭,眼睛笑得彎彎說:「不痛咯!哥哥最好!」七生也笑了,忍不住低頭又親了八寶臉頰一下。
八寶「嘿嘿」笑了兩聲,眼睛飄向七生身後。七生下意識轉過身,他聽到八寶喊了一聲:
「爹!」
老人顫顫巍巍走到門簷下拿起扁擔,粗啞的聲音夾雜著大口大口的喘氣聲:「孽子!孽子!看我不打死你!!!」
七生擋在八寶前面:「爹,你別生氣──」
老人一扁擔砸在七生身上,七生悶哼一聲,老人又是重重一下:「我就曉得!我就曉得你的齷齪心思!金蘭是你逼走的,休書是你寫的,手印是你叫八寶按的!」
七生慌了:「爹,你在說什麼,你──」
老人下了力氣,死命地打,一下下都狠狠砸在七生身上:「我打死你這個孽子,省得丟李家的臉!」
七生被打得厲害,八寶嚇壞了,拚命伸長了手,想把七生護在懷裡。老人一扁擔打在八寶手臂上,疼得他大叫了一聲,眼淚嘩地就下來了,但雙手依然牢牢環著七生,抽嚥著說:「別打哥哥……」
「我不僅要打他,我連你也打!」七生爹接連幾下,狠狠打在八寶手臂上。七生慌忙反身把八寶緊緊抱進懷裡,不讓他動,任憑扁擔落在自己背上。
七生爹見七生一副牢牢護著八寶的模樣,心裡越加生氣,手上也越用力。鄰居們聽到聲音,紛紛出門查看。七生爹住了手嘶聲說:「你們倆都給我到屋子裡來!」說著扔了扁擔,轉身進了屋子。
七生背上、肩膀一片火辣辣的疼,怕是已經紅腫了,差點站不起來。八寶淚眼汪汪地問:「為什麼爹這麼生氣?我去求爹不要打了,哥哥好疼的。」七生抓起八寶手看,果然腫了一道,心疼得不行,叮囑道:「等下進去你不要亂說話,哥哥來說。疼不疼?」
八寶點點頭,又搖搖頭。七生勉強笑了一下,摸摸他的頭:「八寶真乖,哥哥沒事的。」
七生心亂如麻,頭腦發漲,除了他爹的身體跟保全八寶,他此時已無法考慮別的了。他一進門就跪在地上,八寶一看也撲通跪下,緊挨著七生。七生爹坐在椅子上,端起杯子想喝水,手卻抖得把大半杯的水灑在衣服上,氣得摔了杯子。
「去把門給我關上!你想讓全村的人都知道你的齷齪心思嗎!你丟得起這個臉我丟不起!」
七生起身去關了門,又回來跪下,開口說:「爹……」
「你還知道我是你爹!」
「……爹,這事都是我的錯,您要打就打我,八寶他什麼都不懂。」
八寶再傻也覺得不對,爭著說:「不、不能打哥哥,打八寶!」
七生急了:「八寶!別說話!」
八寶委屈:「可是──」
七生爹怒喝:「都給我閉嘴!」
七生八寶不敢再說話,安安靜靜跪在屋子裡。七生爹也不開口,只是靜靜坐著。天漸漸黑了下來,屋子裡只有透過窗戶照進來的幾縷月光。
七生爹喃喃念叨,不像在對七生他們說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就曉得,我就曉得……孩子他娘,你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老人提高聲音,「八寶他爹娘良心給狗吃了啊,把個男娃扮成女娃騙了我們!當初就該把他扔在外面,不該順著你意留下他來的!禍根啊禍根!」
「爹?」七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難道他爹娘早就知道他……
「閉嘴!你這個混賬!你腦子進水了你!他是個男的!他還是個傻子!他要是腦子明白,肯定恨死你了!」
七生白了臉:「這事跟八寶沒關係,他還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懂,都是我的錯,爹你別怪他──」
八寶拽拽七生的衣袖:「哥哥……」
七生吼他:「你別說話!」
八寶嚇得收回了手。
七生爹冷笑:「他這是把你當哥哥看!可你呢?你把他媳婦給弄沒了!你個混賬!我告訴你,你要還是個人,馬上給我娶了林秀才的妹妹!早早斷了你的齷齪心思!」
「爹!」
「八寶馬上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你要是還敢讓他留在我們家,你就等著看我被活活氣死吧!」
「爹!八寶沒錯,都是我的錯,你別把氣發在八寶身上,你讓他往哪裡去!都是我的錯,你打我吧──」
七生爹站起來就要把八寶往外推,八寶不知所措,急忙躲到七生身後,嘴裡喊:「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七生伸手擋著他爹,一個勁地求情。七生爹力氣畢竟敵不過七生,靠近不了八寶,氣急攻心,又暈了過去。
七生這才想起來下午大夫開的藥還沒給他爹喝,跑到院子一看,藥汁早就熬干了,只得手忙腳亂地重新煎藥。又跑進屋子裡,點了油燈,把他爹弄進房裡,蓋好被子才出來。八寶愣愣地跟著七生進進出出,見七生停下才問:
「爹為什麼要趕我走?」
語氣裡滿是驚慌。
七生竟不知如何回答。他爹剛才說的話還在他腦子裡迴響──「他要是腦子明白,肯定恨死你了!」「他這是把你當哥哥看!」──句句戳中他的心事,令他無地自容。
八寶抓住七生手臂,又問了一遍:「爹為什麼要趕我走?」
七生只好先安慰他:「沒事沒事,哥哥永遠跟八寶一起……」
八寶最相信七生的話了,立刻高興起來,點點頭。七生卻笑不出來,他心裡有個聲音在問:
八寶,你會永遠想跟七生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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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寫衝突場面,特別是在小年夜 - -
寫完了就不想再看第二遍了……如果有不好的地方……大家54吧54!(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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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回帖的同學,回帖我都很認真的看了又看!
我是很怕寂寞的人,寫了一章一定要貼出來看回帖,電腦裡完全沒有存貨的那種人 囧……
很謝謝大家 T_T
新年事情比較多,要去奶奶家親戚家朋友家,家裡寫文也不方便,新年過後要找工作……因此接下來的更新可能都很亂……
但是我不會棄坑的,結局已經在我腦子裡了,我甚至連繫列文的大綱都想得差不多了囧……
系列的主角是兩個還沒有在這文出現的家夥…… 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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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就是大年三十啊,但是最近的更新都不歡樂……為了給大家一個歡樂的過年心情,作者出來賣笑了……
我給大家說個今天看到的冷笑話……
中國最早取英文名字的古人是誰?
答案是孔子。
為什麼呢?
因為……
孔子字仲尼(jonny)。
(頂鍋蓋逃竄∼∼∼∼∼
心頭寶 24
七生爹一病不起,大夫說是之前的舊疾還沒好,老人家不好好休養,又斷了湯藥,現在心情一激動,病反而加重了。
「舊疾?爹您什麼時候生病了,我怎麼都不知道?」
「人年紀大了,身體就容易出毛病,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得很。我強撐著一口氣,等你成了親,就見你娘去了。」
「爹,你說什麼呢!」
七生爹翻過身去,不再理會七生。七生送了大夫出門,抓了藥,回來便熬。八寶坐在院子裡等他,乖乖地不說話。七生一邊煎藥一邊問:「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八寶用手指比著嘴巴,示意安靜,小小聲說:「爹要趕八寶,不能讓爹聽見。」七生心裡一酸,錯的是自己,爹罰的卻是八寶。老人家現在正生著病,不能壞了心情,七生不敢衝撞他,只好先讓八寶忍耐著,離他爹遠遠的。
知子莫若母,七生自以為這些年來隱藏得很好,卻沒想到他娘早就把他對八寶不尋常的寵溺看在眼裡,起了懷疑了。懷疑畢竟只是懷疑,老人家不敢說出口,但眼睛看著,心裡記著。臨終的時候才對七生爹說了,讓他多多盯著七生。
兔兒相公什麼的,七生爹早先也聽過,心裡慌了,但臉上不動聲色。等七生去了京城,就起了把八寶趕走的心思,本來養著他這個傻子就是白費米了。但又想起八寶十三歲那年,七生一回到家,知道他跟著一個瞎子師傅走了,二話不說就奔出去找他。只怕自己若把八寶趕走,七生又會像以前一樣,奔出去找八寶,找不到就不回家來。
想來想去只有斷了七生的心念才好,便急忙給八寶相了一戶人家,娶了金蘭過來。等七生從京城回來了,果然便與八寶疏遠了一段日子,老人家剛鬆了一口氣,八寶又粘上七生了!這下可怎麼好,老人家費力思索,趕緊給七生定了門親事。
卻不料七生剛訂了親,八寶的媳婦就沒了!八寶又不認字,又是傻子,哪裡懂什麼休書,他讓他娶媳婦,他不是乖乖娶了?一定是七生讓他休了金蘭,這傻子就又乖乖照做了!
「你是不是想等我死了,好自在過日子?!」七生爹又砸了藥碗,烏黑的藥汁灑了一地。
七生皺眉:「爹!你這樣不喝藥,病怎麼會好!」
七生爹指著窗戶喊:「你把他給我趕走了,我的病就好了!」
「八寶不在這兒了,爹,他走了。」七生耐心哄道。他叫八寶藏在房裡不要四處走動,也不要出聲,騙他爹說八寶已經走了,免得老人發怒。只是老人並不相信,時不時還要罵幾聲。
「睜眼說瞎話!我還活著呢!還活著呢!你就這樣!我要死了,李家還不完了!」七生爹抓起旁邊桌子上的茶杯,砸向窗戶。
七生只聽得外面「啊」地低叫了一聲,轉過頭去只看到窗戶外一個影子迅速蹲了下去。
「八寶!」七生急忙跑出去。八寶抱著頭蹲在窗下,身邊是茶杯碎片。
八寶額頭被茶杯砸到的地方破了皮,滲出血。八寶委屈極了,怎麼會突然飛出一個茶杯,砸在他額頭上呢?好疼的啊!八寶抬頭看哥哥,一如往常地等著哥哥哄他,給他吹吹傷口,說八寶不疼不疼。
七生見八寶額頭砸出一個傷口,心疼得不行,可屋裡老人已經氣得聲嘶力竭,剛剛的藥也沒喝。八寶如果乖乖地聽他的話,躲在房裡不就沒事了嗎?現在這個被砸出一個傷口,那個怕是已經氣得喘不上氣。他是擔心著這個,又煩惱著那個,兩頭顧不上來。一時又急又怒,對八寶狠狠喝道:「我不是叫你躲在房裡嗎,你出來幹嗎?!」
八寶嚇了一跳,大眼睛蒙上霧氣,怯怯說道:「我、我想看看爹……好了沒……是不是還生八寶的氣……」
屋子裡一陣聲響,似乎是什麼倒在地上,七生雖然後悔自己說話語氣太重,但一時顧不上八寶,急忙進了屋。七生爹捲著被子,不知怎麼從床上滾落下來,連旁邊桌子也倒了。
「爹!你沒事吧?!」七生忙把他爹抬到床上,蓋好被子。
老人臉色灰敗,喃喃念道:「把他給我趕走……趕走……」
七生暗道不好,慌忙奔出門去找大夫。
八寶還蹲在窗戶下,捂著額頭。七生對他喊了句「你別進去」就慌慌張張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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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好!
給大家拜個晚年!(群毆致死!
心頭寶 25
大夫給七生爹紮了幾針,老人的臉色好了一點,閉眼躺在床上,七生問他好點沒也不回答。大夫慢條斯理地收好銀針,微微抬眉看了七生一眼。七生點頭,跟著大夫出了門。老大夫站在院子裡叮囑他:「不可惹老人家生氣,氣急攻心啊。」
七生只得點頭,他何嘗不明白不能惹老人生氣呢?
大夫看他面有難色,語氣嚴厲起來:「使父母寬心,是為人子女的本分,現下還有什麼事不能暫且緩一緩?你爹這病若不好好調理,只怕……」
七生心驚,答知道了,便送大夫出了門。轉身便看到八寶站在簷下,怯生生望著他,額頭上一個銅錢大的血痂。
七生走上前,伸手輕輕摸著八寶額頭,不敢碰那傷口,問:「還疼嗎?」
八寶搖搖頭,小聲問:「哥哥你還生八寶氣嗎?」
七生看他眼睛,純然的信任跟依賴,絲毫沒有責怪。七生沈默,過了一會才艱難地開口:
「八寶,你先搬出去吧……」
八寶無處可去,七生便在鎮上的客棧找了個乾淨的小房間,暫時讓他住在那裡,一日三餐都由客棧照料,然後跟他爹說已經讓八寶跟著外鄉的手藝人走了。
鎮上的麵店因為沒空打理,早就關門了,七生也退了店面,好省下租錢。現在七生爹躺在床上,什麼都要七生照料,看病抓藥也需要花錢,家裡只出不進,甚是拮据。這幾天七生張羅著把本來店裡的一些桌椅什麼的賣掉,又要趕著回家照顧老人,忙得腳不沾地,抽不出空去看八寶,心裡掛念極了。
饒是這樣,七生爹還是時不時就要疑心七生是在騙他,總盯著七生,生怕他跑去找八寶,一見七生出門就動怒,身體絲毫不見好轉。
老人也一日比一日著急,似乎是料定自己時日無多了,總催七生趕緊成親。七生只好說家裡現在沒有餘錢,沒法下聘禮,也辦不起酒席,等老人身體好了,麵店重新開張,再娶媳婦過門。
老人聞言翻身拿出一個木盒子,遞給七生。七生打開一看,竟是一筆錢。
「我跟你娘省吃儉用大半輩子,就盼著給你娶個好媳婦,生個胖孫子。你把這錢拿了,快快給我成了親,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七生拿著那木盒子,看著一塊塊碎銀子,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開口:
「等爹你身體好了,我立刻成親。」
老人得了保證,心放寬了一些,臉色也漸漸好了起來。
這一天七生服侍他爹喝了藥,午後老人躺下便睡。七生見老人睡得沈,動了去看八寶的念頭,坐立不安,終於關了門,悄悄地出去了。
到了客棧,卻不見八寶。七生心慌,拉住小二一問,才知道八寶出去了,得晚上快打烊了才會回來。
「他去了哪裡?幹什麼去了?怎麼那麼晚才回來?天天如此嗎?」七生連忙追問。
小二忙著招呼客人,不耐煩地回答一句不知道就走了。等小二招呼完客人回來一看,七生還在那兒杵著,像是丟了孩子的父母,一臉可憐相。
小二看不過去,上前跟他說:「做哥哥的能這樣嗎?丟著弟弟不管他死活!你弟弟是傻了點,做哥哥就要更護著他啊,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哦,你花了錢給他吃給他住就行了啊?可憐你弟弟天天出門去,說要等你帶他回家!我要沒給他捎上倆饅頭,他早餓死了!」
七生拉住小二問:「他去哪裡了?」
小二拍掉他手:「那我不知道,自己找去!」
七生想了想,立刻往麵店奔去,可八寶並不在那,又往鎮上幾條熱鬧的街去,也沒見到人影。七生一時不知要往哪去找,怕他爹醒來見不到他要生氣,又擔心八寶不知在哪兒挨餓受凍等著他,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八寶在等著他帶他回家……
八寶能在哪裡等他帶他回家?
七生躊躇著,他想起一個地方,他得去找一找,不然他的傻八寶會天天往外跑,去一個毫無希望的地方等他。
心頭寶 26
七生其實只是模模糊糊地記得,似乎是鎮上的土地廟前,圍了許多人,娘牽著他,爹走在前面,一對樣子早已記不得的夫婦牽著一個小孩在人群中等著。
然而那麼多年過去了,他都記不清了,八寶能記得嗎?
他以為八寶早已忘記,然而八寶卻還記得,就如他以為他讓八寶搬出去,八寶一定會又哭又鬧,卻沒想到八寶安安靜靜,乖乖地住到了客棧裡。
他自以為瞭解八寶的一切,但八寶卻常常令他意想不到。
八寶就在那裡,坐在廟門口,一看到他就高興地站起來,彷彿他們早就約好了似的。七生握住八寶早被冷風吹得冰涼的雙手,想罵他,又捨不得。
八寶只是高興:「哥哥,我可以回家了嗎?」
八寶這一年來瘦得驚人,下巴尖得能硌人,臉頰兩邊的肉似乎是迅速地不見了似的,一雙眼睛越發顯得又大又亮。
他的八寶不該有煩心事的,怎麼會瘦成這樣?
七生低聲問:「怎麼瘦成這樣?」
八寶疑惑地望著他。
七生問:「中午吃了什麼?」
八寶掏出懷裡剩下的冷饅頭:「饅頭!」
「好吃嗎?」
八寶皺眉,搖搖頭,難吃極啦!
七生捏捏他的鼻子:「怎麼不回客棧吃飯?」
「我等哥哥接我回去!」
七生無奈:「你在這裡等了幾天了?傻子!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這裡?」
八寶不高興了,揮舞拳頭反抗:「我才不傻!你就是會來嘛!」
七生抓住八寶的小拳頭,放在胸前,喃喃道:「傻八寶,傻八寶……」
八寶不耐煩聽七生的喃喃自語,催促他:「我們回去吧。」
七生點點頭,八寶歡呼,拉著七生的手蹦蹦跳跳,滿心歡喜,以為終於可以回家了。一回到客棧,八寶就奔進房去收拾東西。七生吩咐小二煮碗熱湯,進房發現八寶已經收拾好了包袱,拉著七生的手就要出門。
七生慌忙拉住他:「八寶!」
八寶回頭看他,有些忐忑不安。
七生有些不忍心,卻還是開口說:「現在還不能回去……」
就那麼一瞬間,八寶臉上的歡欣雀躍立刻消失不見了,七生慌忙說:「我、我回去跟爹說……哥哥一定會帶你回去的,好嗎?」
八寶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走回去,放下包袱,乖乖在桌子邊坐好。
七生手足無措,坐在八寶身邊,不知說什麼。小二敲敲門,送來熱湯。七生舀了一湯匙,哄道:「乖,喝點熱湯。」
八寶乖乖張開了嘴巴,任七生一湯匙一湯匙地喂。直到一碗湯快見底了,八寶才小聲問:
「哥哥,為什麼我不能回家啊?」
「為什麼爹生我的氣啊?」
「為什麼要趕我走?」
忍了許多天的眼淚,終於一顆顆掉落下來,砸在陶瓷碗裡。
七生回家之後跟老人吵了一架。七生跪在地上,堅持若不讓八寶回來,便不成親。老人氣得發狂,吐了口血後便不省人事。
老人醒後便不再與七生說話,不吃飯不喝水不喝藥,七生沒有辦法,只得退讓了。
老人一方面怕七生變卦,一方面覺得自己時日無多,得趕緊把七生的事情辦了,否則等他死後,七生的終身大事恐怕就不了了之,便催逼著七生快快成親。
七生顧忌著他爹的身體,不敢不按他爹的話做。他想著也許等他成了親,老人身體好了,把八寶接回來的事說不定就行了。
「情」這回事八寶根本不懂,他只把他當哥哥,那麼他就當他一輩子的哥哥,照顧好他也就成了。他現在只擔心八寶一個人待在外面,沒人照顧,不知道會怎樣。要等他爹身體好了,恐怕還需一段不短的時間。
七生正兩難的時候,意外地遇到了一個人。
心頭寶 27
七生去鎮上置辦成親所需的東西,趁空去客棧看八寶。八寶依然一副乖巧的模樣,七生離開的時候不斷叮囑他要好好吃飯、別到處亂跑,八寶連連點頭。
七生說:「我還得去買東西,先走了。你可要記得哥哥說的話,好好吃飯,吃胖點。」
八寶點頭:「哥哥去買什麼?我跟哥哥一起去,行不行?」
七生猶豫了一下,成親的事他還沒告訴八寶。
八寶只是想跟哥哥多待一會,他平時是最會跟七生撒嬌耍賴的,可這會見七生猶豫,立刻說:「不能帶我去,我就不去了……」
他想把話說得堅決,好讓哥哥知道他很乖,不會吵鬧,可聲音裡還是透出一絲委屈。七生一下子就聽出來了,他的小傻子,在努力裝得更加懂事乖巧。
七生摸摸他頭:「誰說不能帶你去?」
八寶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整個人都歡欣雀躍。七生有些心酸,他的八寶到底有多不開心,連一個小小的舉動也能讓他如此高興。
七生很久沒有這樣與八寶出門了。看八寶那樣興高采烈,七生多日抑鬱的心情也好了些,便捨不得走快。一看到賣小玩意與糖果點心的攤子七生就停下來,問八寶要不要吃,不一會八寶手裡就拿得滿滿的了,連七生也幫他拎著一包桂花糕。
七生看八寶高興地啃著糖葫蘆的模樣,心裡突地越來越心疼。
他太疼八寶了,他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寵溺過頭。八寶太依賴他了,除了哥哥誰也不要,如果他能照顧八寶一輩子,那麼就這麼寵溺下去也沒關係,可如今……
「八寶……」
「嗯?」八寶偏過頭,遞過去糖葫蘆,「大顆的,哥哥吃!」
七生搖搖頭,笑了笑:「八寶吃就好。」
八寶點點頭,舔了一口糖葫蘆:「哦。」
「八寶……在這世上,你跟誰最親?」
「哥哥!」八寶大聲喊回答。
七生摸摸他頭:「金蘭呢?」
八寶撇撇嘴:「不親,不親。」
七生追問:「為什麼?」
八寶苦惱地想了一會,說不出個為什麼。小家夥並不懂為什麼與哥哥是心貼心的親近,而與金蘭卻像隔著一層牆壁。
「如果金蘭對你,像哥哥對你一樣好,不,比哥哥對你還好,你會跟她最親嗎?」
八寶搖搖頭,有些氣惱地跺跺腳:「我跟哥哥最親!」
七生笑了,他的小傻子就是死心眼。
八寶見七生笑了,更加氣惱,大踏步往前走去,故意把七生落在後面。走了一段,心裡有些發虛,偷偷往後瞧了一眼,七生正不緊不慢跟在他後面呢,臉上都是笑意。八寶鼻子一酸,眼淚滑了下來。
七生眼尖,一下就看出了八寶不對勁,急忙上前,手忙腳亂地擦眼淚,「怎麼了這是?」
八寶鼻尖通紅:「哥哥混蛋!」
七生連連點頭:「哥哥是混蛋,是混蛋。」
八寶咬著嘴唇生氣,七生哄他:「別咬了,當心咬破了。」
八寶果然鬆開了牙齒,哭訴道:「八寶跟哥哥最親,哥哥不跟八寶親。」
七生忙說:「沒有的事,哥哥也跟八寶最親。」
「哥哥跟爹親,跟林秀才的妹妹親,不要八寶了。」
七生啞口無言。
八寶揉了揉通紅的眼睛。他都明白著呢。
特意拋在腦後的事又被提起,七生臉色黯了下來。
「我不能不聽爹的話……八寶,哥哥要成親了……」
進退兩難。
八寶雖然鬧脾氣,但仍跟在七生身後,一起進了布鋪。七生開口要一塊紅布,夥計熱心問道:「成親用的?」
七生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七生?李七生?!」
七生轉過頭,見到一個他想都想不到的人,方越景。
心頭寶 28
三年前七生在京城的時候,在方家的店舖裡做過事。方越景是方家的小少爺,然而卻被勒令到底層幹活做事,正巧與七生分到一起,兩人就這麼認識了。然而畢竟是少爺與夥計,一開始並不親近,直到不知不覺中,兩人知道了彼此的秘密,不禁有些惺惺相惜──或者說是同病相憐,才漸漸成了朋友。
七生料不到竟能在此碰到方越景,十分吃驚。方越景也是一臉驚訝,但掩不住歡喜之情,上前拉住七生雙手,「走走走,到裡面坐坐。」扭頭看到八寶,略一思索便笑道:「這位一定是八寶了。」
八寶怕生,忘記了他還在跟哥哥鬧彆扭呢,慌忙躲到七生身後。七生拉住他手安慰道:「沒事,這是哥哥認識的人。」
方越景看他們拉著手,便朝七生使了個有些滑稽的眼色。七生曉得他的意思,不禁苦笑。
到了內堂,方越景叫人泡上茶,還給八寶端了許多糖果點心過來。八寶縮著手,並不敢動。方越景笑道:「這些不都是你愛吃的嗎?怎麼不吃?」
八寶疑惑,轉頭看他哥哥。七生說:「吃吧,不要緊的。」
方越景遞了塊糯米糕過去:「這可都是你哥哥告訴我的,說他有個最最疼愛的小弟弟,最喜歡吃糖果糕點。」
八寶仍不接,低頭湊在七生耳邊說話。七生聽了後笑著說:「他剛剛吃了許多,現在吃不下了。」
方越景說:「果然很粘你啊。」
七生無奈:「你別取笑我了。」
兩人隨即說起近況,方越景正在巡視各處的分店,看看賬本什麼的。
「那群人正爭財產爭得不亦樂乎,找個由頭把我趕出京城,也少一個人跟他們爭。」方越景冷笑。
富豪之家總是多恩怨,七生不好說什麼,兩人間一陣沈默。
「你呢?」方越景問,瞄了一眼八寶,壞笑,「是不是正順風順水啊?」
七生苦笑:「我要成親了。」
「什麼?!!!」方越景的反應比八寶還大,而且是大很多,一下就打翻了茶杯。八寶嚇了一跳,又躲到七生背後。
七生握住八寶手,讓他別害怕,轉頭說:「你嚇到八寶了。」
方越景看上去十分震驚:「不是啊!不是啊!你、你、你要成親?」
七生點點頭。
「你瘋了嗎你!八寶呢?你不是──」
「越景!」七生慌忙打斷他,「我爹、我爹知道了……」
八寶在場,兩人沒再多說什麼。方越景似乎有些明白了,七生同他告了辭,約好過幾天再來。臨走的時候方越景問他:「那八寶呢?」
七生沒回答。
方越景吩咐下人打包了許多糖果點心,讓八寶帶回去,還揉了揉八寶的頭髮。八寶吃驚,眼睛瞪得大大地望著他。
方越景說:「這麼可愛的小家夥,你真放得下?」
七生只說:「八寶現在暫時住在鎮上的客棧,你若有空,幫我去看看他。」
方越景答應了。
買了幾樣東西出門後,八寶拉拉七生的袖子。七生低頭:「怎麼了?」
八寶有些扭捏:「真、真的嗎?我、我是哥哥最最疼的弟弟……」
七生笑笑:「當然是真的。」
八寶歡欣地點點頭,七生知道他已經把剛剛生氣的事拋到腦後去了。七生想起方越景的話──
「這麼可愛的小家夥,你真放得下?」
有的時候不是捨不捨得放下,而是不得不放下。
七生再次提起成親後讓八寶搬回來的事,得到的是一頓怒罵,以及不吃飯不喝水不喝藥的威脅。
「我一隻腳都進棺材了,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
七生無法,只得繼續準備成親的事。老人已經叫了媒婆,拿生辰八字去算好了日子,容不得七生拒絕。林家對於李家的著急有些不滿,但最後還是答應了。
村子裡都在傳七生爹這是要去了,所以才這麼著急,恨不得一夜之間趕緊把七生的事也辦好了。也有人說他這是被八寶的事給氣的,要趕緊給七生娶個好媳婦,好讓李家有面子。
「他為了八寶那事,還把八寶趕出去了呢!」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那誰誰上次去鎮上看見了,八寶沒地方住,現在住在客棧裡呢!」
「也難怪七生爹氣成那樣,養這麼個傻子不是賠錢嗎?還丟了這麼大臉。」
「也是,也是。」
村子裡傳得沸沸揚揚,都是八寶被趕到鎮上客棧的事。七生爹漸漸有所耳聞,又逼七生快快送走八寶。
老人現在是什麼招數都用上了,怒罵、斥責沒用,就拿自己的身體威脅。七生被逼得沒法,加上確實擔心八寶一人在外,最後找了方越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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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知道我在寫什麼東西了……
心頭寶 29
七生到了方家鋪子找方越景,方越景正進進出出收拾行李。七生問他,答再過幾天就要走了。
方越景洗洗手,請七生坐下,又叫下人上了茶。
「我昨天去了客棧,你那個小家夥戒心還真重,一開始還不搭理我。後來我拿出李子糖、糯米糕──就是你說的那些東西,說你托我帶來的,他就歡天喜地地接過去了,哈哈,真好騙。」
七生解釋:「他不是戒心重,是怕生。你不該這樣隨口騙他。」
方越景不以為然:「我又不是什麼壞人。對了,你那小家夥問你什麼時候去看他,神色那個可憐兮兮啊,誒,我看了都不忍心。」
七生愣了一會,方越景喊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來,說了來意──托方越景暫時照顧八寶一段時間,等成親後老人身體跟心情好了,再把八寶接回來。
方越景沈吟了一會說:「我過兩天要到安城去,應該會在那待一段時間。八寶跟著我到安城去沒問題,但你能捨得?」
「我現在,根本說不上什麼捨得不捨得,而是不得不這麼做。」
「你又不喜歡那女的!為什麼要聽你爹的話跟她成親?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你何苦呢!」
「可我不能跟我爹賭這口氣啊……」七生黯然,「我本以為我能照顧八寶一輩子,可到如今,才知世事艱難,有許多的不得已。」
七生的話有些觸動方越景的心思。方越景緩緩道:「我這次去安城,是為了找他。」
七生驚訝抬頭。
方越景笑了笑:「我心裡也沒底,說不定他早不在了,也說不定他早有伴了。」
七生拍拍他肩。
「我們還真是一對難兄難弟啊。」方越景感歎,「你的八寶我會替你照顧好的。」
「來喝我喜酒嗎?」七生突然說道。
「少來了!」方越景作勢打他,「我沒去掀了你的酒席就不錯了。」
七生也不生氣,只是側過身子,輕巧躲過方越景,然後笑笑。
方越景這邊沒問題,可八寶那邊問題就大了。
七生一到客棧,看見八寶眉開眼笑的樣子就說不出口。八寶興沖沖地把昨天方越景帶來的糖果點心拿出來,擺了一桌子說:「哥哥吃,好吃!」
七生細看那些點心,精緻小巧,跟自己平時買給八寶的普通小點不一樣,一看就知是手藝高超的大師傅做出來的,必定十分美味。
七生搖搖頭:「你吃就好。」
八寶不依,拿起一塊桂花酥遞到七生嘴邊。七生無法,只得張嘴吃下。那桂花酥果然入口即化,香甜無比。
八寶巴巴地瞅著七生,像是在問好吃吧好吃吧。七生點點頭,八寶立刻笑了,低頭看見手指上還沾著一點桂花酥的粉呢,就放進嘴裡吮了吮。
七生有些心疼:「別吮了,來,吃這個。」
八寶咕噥:「吃完就沒啦,可好吃了。」
愧疚、自責、心疼──一時之間七生心裡只有這些。他招招手,八寶走了過去,自然而然坐在他腿上。七生抱住他,握著他還有些微微濕潤的手指低聲說:「我真是個沒用的哥哥。」
八寶嚴肅地點點頭,表示同意:「你什麼時候把我接回家啊?」
七生親親他頭頂上的小旋,啞聲說:「八寶……」
八寶艱難地從七生懷抱裡伸出一隻手,摸摸頭頂說:「我都好幾天沒洗頭了,哥哥別親!」說著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看七生楞了,又補充道:「親我臉吧,我天天洗,乾淨極了!」
說完看七生沒反應,又伸出手作勢要擦七生的嘴唇,「我幫哥哥擦乾淨!」
七生一把抓住他動來動去的手,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八寶嘟噥:「笑什麼……」
七生親了親他手,又親他臉頰、鼻尖、額頭,最後落在唇上,親不夠似的,反反覆覆地親了許久。八寶喜歡哥哥親他,於是動也不動,直到感到臉頰上有些濕濕的,抬頭卻看到他這輩子最震驚的事情之一──
七生居然哭了。
八寶慌了手腳:「哥哥……哥哥……」
八寶上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哥哥哭,是在娘過世的時候,那時候大家都哭,爹也哭了。可現在,明明剛剛哥哥還在笑他沒洗頭的,怎麼親著親著就哭了,八寶有些驚慌失措。
「哥哥,哥哥,是不是八寶不乖?八寶一定乖乖聽話,不惹爹生氣,不吵著回家了……」
七生笑了笑:「沒,八寶乖得很。哥哥只是……捨不得……」
八寶親親七生臉上的淚痕,問:「捨不得什麼?」
七生抱緊他:「……八寶,你聽哥哥說,你一直住在這裡哥哥不放心。方越景是哥哥的好朋友,人很好很可靠,哥哥想把你──」
「不要!不要!」八寶劇烈掙扎起來,七生幾乎要抱不住他。
「八寶!」
「不要!不要!哥哥想把我送走!!不要!」八寶哭喊著,眼淚奪眶而出,他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七生心疼,用力把八寶箍在懷中:「八寶!哥哥是沒辦法啊!一定會把你接回家的,一定!」
八寶漸漸停了掙扎,抽嚥著控訴:「一模一樣……哥哥跟爹娘一模一樣……」
七生俯下身,聽八寶在說什麼。
「娘也說捨不得小寶,爹也說沒辦法,還說一定把我接回家……可是還是把我送人了……再也沒來找過我……」
七生一開始不明白,後來就懂了,如遭雷擊。八寶這說的是,他的生身父母啊……
人人都以為八寶傻,什麼都記不得,可沒想到他一件件記得十分清楚。
快樂的事記得,傷心的更記得,他只不過一直放在心裡,沒說罷了。
────────
打滾∼∼
我家的小八寶啊∼∼∼
心頭寶 30
二月份的桃花開得十分燦爛,再加上門窗上那一個個喜字,映得本來冷清的李家分外熱鬧。七生爹這幾日精神十分足,甚至能下床走動。這日他吃過飯,給七生娘上香,對著牌位喃喃念叨。
「……七生一早出了門,這回真要把八寶送走了。孩子他娘,這下你可放心了吧?再幾天兒媳婦就過門了,你可要保佑啊……」
老人停了停,又說:「我也差不多要去陪你咯……」
老人顫顫巍巍把香插進小香爐裡,回頭便看見七生回來了,問:「還沒吃飯吧?」
七生點點頭,一臉倦態。
老人看他神情焉焉的,心裡便有些不高興,又問他:「我叫你買的鞭炮呢?」
「什麼鞭炮?」
老人提高嗓門:「你一早出門的時候我不是說了嗎?叫你買兩串大鞭炮!」
「哦。」七生不在意地點點頭,「我沒聽到。」
可沒想到老人一下就怒了:「你沒聽到?你還應了好幾聲知道了,你說你沒聽到?!我看是你魂飛走了吧!跟那傻子卿卿我我久了,你也變傻了是吧?!」
七生爹太過激動,話說得難聽,七生也變了臉:「爹,你別說了。」
「我怎麼不能說?你還怕我說?你怕我說的話,當初就不該做那種噁心事!李家十八代祖宗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七生不想跟他爹吵,強壓住心緒翻湧說:「我不是都照你的話去做了嗎?你叫我成親我就成親,你叫我送走八寶,現在他也走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是啊,是啊,我能有什麼不滿意的?若不是我拿這把老骨頭來當賭注,你能乖乖送走他?哼。」七生爹冷笑。
「我都已經把八寶送走了,你還想怎麼樣?」七生終於忍不住,還是頂了他爹一句。
七生爹拍桌吼道:「什麼怎麼樣!你過幾天就要成親了!你就不能把這當回事嗎?!連我叫你買個鞭炮你都能忘記,你自己說,這幾天置辦東西,哪一次你不是忘了這個丟了那個的?你根本就一點不上心!」
他怎麼可能專心致志去買那些東西呢?八寶要離開了啊。
「成親是人生大事啊!也是我們李家的大事!列祖列宗都看著呢,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我死之前就不能看你辦一場開開心心、風風光光的親事嗎?」
「開開心心的人是你,絕不是我!」七生回了這麼一句,轉身就進了房,留下楞在原地的老人。
這一夜老人輾轉反覆,睡得很不安穩,不停咳嗽。七生起身照顧老人,又是端水,又是捧痰盂,一點怨言沒有。其實除了八寶那事,七生一直是個好兒子,又聽話又孝順,從沒忤逆過父母,也沒求過父母什麼。
這些老人心裡是明白的。
七生成親那天,李家忙得雞飛狗跳。迎親隊伍一早就出了門,去林家接新娘子。就在同一個村子裡,也不遠,但各種禮儀上的瑣碎細節還是得按照規矩來。村裡的老婆婆拉著七生一項項地叮囑拜堂禮儀,七生聽得很認真。
既然這是他不得不做的一件事,那就做漂亮點,至少讓他爹高興。
這天天氣很暖,太陽照得人都有些發困了。七生進房去看他爹,他爹低頭坐在椅子上。七生輕輕叫他:「爹,爹。」
「啊……」七生爹昏昏然張開眼,看見一身紅色喜服的七生,「怎麼了?新娘子到了?」
「還沒,應該快到了。要不要上床躺一會?」
「不,不。」七生爹擺擺手,「我就瞇一會,新娘子到了叫我……到了叫我……」
七生應了是,輕輕關了門出去。屋外忙成一團,可他這個新郎官哪也插不上手,只好乾坐著等新娘到來。
什麼也不做的時候,他就容易想起八寶。他瞧了瞧身上的喜服,想著八寶成親的時候一身紅的模樣,心裡竟還會覺得酸。又想如果八寶還跟金蘭在一起,那麼現在八寶也能在這裡看著他拜堂成親了,不知八寶看著他娶妻,可會有一點心酸?
這時候還在意這些,七生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了。還好只愣了那麼一會兒,嗩吶吹吹打打的聲音就順著春風傳了過來,院子裡沸騰起來。
「七生喲,快出來,快出來!」
「新娘子來咯∼」
王大媽急匆匆跑進來:「哎呦!你還坐這幹嗎!新娘都來了,快把你爹叫出來,坐大廳正中,等下就要拜堂了!」
七生慌裡慌張站起來就要往房裡去,王大媽又拉住他:「我來叫你爹,你快點出去!快點!」
七生又急忙往外趕,迎親隊伍已經到了門口,嗩吶吹得震天響。媒婆扯著嗓子吼:
「踢轎門!踢轎門!」
圍觀的小孩子也起哄:
「踢轎門∼踢轎門∼」
鞭炮劈里啪啦,震耳欲聾。
七生被眾人推擠著到了轎子前,深吸了口氣,正要抬腳的時候,突然被跑過來的王大媽拉住了。
「七生!不好啦!七生!」
辦喜事的時候最忌諱人家說不吉利的話,媒婆喝斥:「有什麼事也等迎了新娘再說!」
王大媽顧不得那麼多,拉著七生就往裡走:「你、你快去看看你爹……」
七生心裡咯!一下,暗道不好,匆忙跑進屋。
老人還是那個姿勢,低頭坐在椅子上,閉著眼。七生啞聲叫道:「爹,爹……」
老人一動不動,嘴角含著一點笑。
「爹……爹……」
七生跪在地上。
「爹……新娘子到了……」
────────  
有點卡住的感覺 囧  
寫到這裡我終於認識瞭解了七生這個人了(雖然這樣說很囧……  
他就是個很平凡的人  
要不是八寶摸了他JJ(囧)他一時XX焚身的話,他也不敢跨出那一步的……  
他本來呢,就想好好跟八寶過一輩子,以兄弟的名義,永遠照顧他,這樣他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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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大家繼續圍毆七生,作者是無辜的。嗯,請看作者無辜的圓臉。
—— 早起的小攻有受吃~早起的小受被攻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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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寶 31
八寶在安城呆了半個多月後,七生也來了,只帶著一個小包袱,人消瘦了許多。他到的時候方越景恰好不在。屋子裡唯一的老僕役給他上了茶,說方越景出去看戲,一時半會不會回來。
七生有些驚訝,方越景去看戲?實在跟他的喜好有些不符啊,他最聽不得那些咿咿呀呀的曲調,每次聽到都要生氣。大概是陪客人去的吧。
「那不知,和越景一同來安城的少年可在?」
「你是說,八寶小公子?」
七生愣了一下,八寶什麼時候成小公子了?
「小公子也與少爺一道出門看戲去了。」老僕役說完,竟轉身走掉了,剩七生一人楞在客廳。
八寶看戲?那更奇怪了,八寶每次都忍耐不了拖得細細長長的曲調,戲還沒看一半呢,人就睡過去了。
兩個都不喜歡看戲的人居然一起去看戲?
那老僕役像是忘了還有七生這麼個客人存在,走了就沒再來。七生等了半天,除了那老僕役便沒見到別的人出現了,這屋子不會就住了三個人吧?這房子雖然不算大,但住三個實在太空曠了點,況且方家這種大戶人家,即使是在安城的分院,怎麼會只有一個僕役?還是一個年老體邁的僕役。
七生又想起,方越景本來說是出來巡視各個分店,可後來又說要在安城待一段時間,這中間出了什麼變故?該不會是方家人在京城耍了什麼手段,故意讓方越景留在了安城?方越景跟在京城的那幾個方家少爺小姐並不是親生的兄弟姐妹,他們若聯合起來對付方越景也不奇怪。
這麼一想,七生不禁為方越景的現狀擔起心來。自己還在這麼一個時刻將八寶托付給他,不知八寶有沒有給方越景添麻煩。自己兩手空空來到安城,本想著先投靠方越景,熬過這一陣再說。卻沒想到方越景的處境很有可能比他還難,這可如何是好?
七生爹過世後,李家停了喜事,要辦喪事。還沒下轎的新娘子又被抬了回去,林家氣得跳腳,卻也無可奈何。
從七生老家到安城怎麼也要走個十天,八寶當時還在路上,無法通知,七生便自己把他爹的後事辦了。身上帶著孝,到林家說要退親。林家當然不肯,轎子都抬到門口了,傳出去也不好聽。
七生說,他要守孝三年,怕林姑娘等不了三年。
林秀才說,百日內成親即可,何須守孝三年?
七生用喪事花費甚多、無力籌辦婚事為理由婉拒,其實這也算是事實了。李家這一段日子一直是入不敷出,這場親事還是七生爹拿出多年積蓄辦的,沒想到這錢卻花在了他自己的後事上。
七生自覺對不起林家,但仍堅持退親。他本來就是因為他爹的催逼才答應與林姑娘成親的,如今他爹已過世,這門親事毫無意義。
林家雖覺成親當天丈人去世這種事挺觸霉頭的,但也不必鬧到退親的地步吧?因此跟七生鬧了一陣,最後還是七生給了林家一點錢,才了結此事。但如此一來,七生自己也囊中空空了。他索性收拾了包袱,上安城來接八寶,也找點事做。
安城是個大城,比七生老家熱鬧繁華多了,活兒也多。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方越景想留下他好好學些東西,將來當左右手。可七生為了八寶,婉拒了方越景的好意,回了老家賣面。
如今經過這麼多事情,他跟八寶都到了安城,那不如就在安城重新來過。他打算這一輩子都不再談婚論嫁,就這麼照顧著八寶過日子。小地方畢竟人多嘴雜,住久了總不會有好事,還不如遷到安城來。
七生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坐了一下午。等到天色漸暗,伸手已不見五指了,那僕役也不曉得來點個燈。七生坐得疲乏,正想站起來動動,便聽到外面歡聲笑語,漸逼漸近。
先是方越景的聲音,「福海,福海,點燈,點燈!天都黑成這樣了還不點燈!你幹嗎呢?」語句是責怪的,但語氣是歡欣的,聽起來似乎並不真的生氣。
早就消失不見的福海此時不知從這屋子的哪個角落拖長了聲調回答:「這就點∼」
七生便看到屋外的長廊深處,晃悠悠浮著一點火光,漸漸靠近。然後便響起許多日未曾聽見的、八寶快樂的喊叫。
「哎呀!螢火蟲!」
「笨!」方越景似乎打了一下八寶,八寶哎呦了一聲,「那是福海!」
「小心我的糖葫蘆!」八寶抱怨,但這抱怨聽起來並不真的惱怒,是高高興興的。
「吃,吃,吃!吃死你!」
七生想,這兩人如何這般親近了?在老家的時候,方越景去看八寶,八寶還不搭理他。待了一個月,兩人已經又打又鬧的了。
「小公子啊,你又吃甜食?呆會飯又吃不下怎麼辦?」這是福海的嗓音,帶著一點老人家特有的、跟小孩子說話時的慈祥。
「他跟豬一樣,給他什麼都吃下去,放心好了。」方越景大笑。
福海跟著嘿嘿笑了兩聲,端著燭台進了客廳。晃動的光影中,依稀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坐在椅子上,這才想起下午來的客人。
「哎呀!這位客人,你怎麼還在這裡?我以為你早走了!」
「有客人?」方越景驚訝,推推福海,「先去把燈點上,都點上。」
福海一一點上燈,客廳亮了起來。七生從椅子上站起來,笑著說:「我聽說你們去看戲了。」
八寶本來聽說有客人,一下躲到方越景身後去了。這時聽到七生聲音,不敢相信,探出頭來,果然看見哥哥笑盈盈望著他。八寶一激動,扔了手裡的糖葫蘆,跳到七生身上,雙手抱住他連連喊道:
「哥哥!哥哥!哥哥!」
七生抱緊八寶,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沒了。
這分離的一個月,全是因為自己的無能。如果不是中間有變故,怕是時間會無限延長,遠遠不止一個月。
「一模一樣……哥哥跟爹娘一模一樣……」
八寶這一個月是不是都在擔心著哥哥會像他的生身父母一樣,丟下他再也不管?
一想到這,七生就笑不出來了。
但這會重逢,八寶似乎早已忘光先前對七生的控訴了。只是蹦蹦跳跳,歡欣不已,抱著七生不肯放。還是方越景說了一句「你吃了一堆東西不餓,可七生等了半天一定餓得慌,還不趕緊讓他先吃飯」,八寶才鬆開手。
福海見狀說:「飯菜都備好了,少爺公子移步到飯廳用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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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圓臉已經被扁成豬臉了……
心頭寶 32
八寶心裡高興得緊,不停傻笑,在飯桌旁挨著七生坐下,抓著七生袖子不放,「哥哥」「哥哥」地叫。方越景咳了兩聲,看了八寶一眼,咬牙說:「放手讓【七生】吃飯啊。」
不知有沒有聽錯,七生覺得方越景似乎在說他名字時特別加重了聲調,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八寶聽話地鬆手:「哥哥餓了吧,快吃,快吃∼」說著還往七生碗裡夾了一堆菜,笑瞇瞇地看著七生吃。
方越景問:「怎麼突然來了?你老爹終於同意讓你接八寶回去了?」
八寶眼睛放光,盯著七生。七生摸摸他頭,回方越景的話:「我爹……」
方越景何等聰明的人,一看七生神色便曉得不對,瞄了一眼八寶,問:「你爹是不是……」
七生看著他,點了點頭。
八寶在一旁追問:「我是不是能回家啦?是不是?」
方越景提高聲音:「你這次來安城,暫時不會回去了吧?」七生點頭,八寶還來不及插話,又被方越景搶先,「那你就住我這裡。不許推辭!別跟我來這套,我這裡房間空著也是空著,你在這裡住下,八寶也高興啊,是不是?」
八寶立刻上當,把能不能回家的問題拋到腦後去了,上前抓住七生手搖晃:「跟八寶住一起,跟八寶住一起!」
七生有點猶豫,但此時天色已晚,到外面再尋住處也不方便,今天就先住下,如果方越景確實有難處,再到外面去尋地方。
八寶見七生答應了,高興極了,但隱隱覺得自己好像要問什麼問題,就要想起來的時候,又被方越景打斷了。
「快坐下吃飯!你瞧瞧你,沒一刻安定的。」
八寶不服,朝方越景揮了揮拳頭。方越景笑話他拳頭小、力氣小,八寶立刻回嘴。兩人來來往往,一頓飯吃得十分熱鬧。七生在一旁默默吃飯,看他們鬥嘴。
這一個月來,八寶倒沒怎麼瘦,臉反而圓了一點,整個人也有生氣多了,更好看了。
八寶把吃不下的飯推到七生面前:「哥哥,吃不下了。」七生順手接過來,把飯撥到自己碗裡。
方越景在一旁說:「下午就叫你別吃那麼多糖酥了吧,你就不聽!」
八寶朝他做了個鬼臉:「還不是你買的。」
「我有叫你一口氣吃完嗎?!」
八寶不理他:「哥哥,我幫你燒熱水洗澡!」說著就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福海。
方越景放下碗:「你成親了嗎?」
七生搖搖頭:「成親那天,我爹突然過世,親事沒辦。」
飯廳裡一片寂靜,只有燭火光輕輕搖晃。
「老人家走得可好?」
「應該是好的吧,他還說,新娘子轎子到了就叫他。然後就睡著了,沒想到,睡了就沒再醒。在他夢裡,我這兒子大概已經成了親了。」七生自嘲地笑笑。
「你成了親不一定就對得起你爹,你若成了親,肯定對不起一個姑娘。」
「我爹過世,我就退了親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八寶說?」
「最近幾天說吧,我爹過世,他總要拜一拜的。」
方越景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七生身邊,拍拍他肩。
七生笑笑說:「我沒事。倒是你,怎麼回事?方家在刁難你?」
方越景大笑:「我大伯還好好的,他們敢對我做什麼?安城有幾個店舖,都快倒了,我大伯派我來管管這幾個店舖。我呢,想出一個好計。」
七生疑惑:「什麼好計?」
「我找到他了。」方越景突然壓低聲音,表情捉摸不透,「他不見我。我悄悄遣散家裡的僕役,只留下福海一個──」
「再加上快關門的店舖,裝出潦倒的樣子?」
「哈哈!」方越景大笑,「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虧你想得出來!」七生輕輕打了他一拳。
八寶的聲音遠遠傳來:「哥哥∼」
方越景推他:「你的八寶叫你了,快去。」
七生說了句「你也早點休息」就出去了,方越景看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
「我多羨慕你啊,你的小東西恨不得天天粘著你,他是恨不得躲我躲得遠遠的,我不努力怎麼行。」
心頭寶 33
睡覺前八寶抱著枕頭過來七生房間,喜滋滋說要一起睡。七生開不了口拒絕,默許八寶爬上床。八寶躺在七生旁邊,嘴裡哼著小調。七生緩緩撫著八寶光潔的額頭:「快睡吧,唱什麼呢。」
八寶抱住七生一隻手臂:「白天聽的戲!那個小生可會唱了,咿咿呀呀,咿咿呀呀∼」一邊唱著一邊還手舞足蹈起來,把被子都踢開了。
七生幫他拉拉被子,就算沒有他,八寶也能過得開心。
八寶仍咿咿呀呀喊著,七生輕輕拍著他背,一下一下,哄小孩子睡似的,八寶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八寶一走進飯廳就被方越景叫到一邊去。
方越景連連追問:「怎麼樣怎麼樣?我教你的方法用了沒?有用不?」
八寶一拍額頭:「哎呀!」
方越景激動得一顫:「太好用了嗎?」
八寶眨眨眼:「我睡著了,就忘記了……」
方越景一愣,恨鐵不成鋼:「你是豬啊你!」
八寶委屈:「一躺下就睡著了……我也沒辦法啊……」
方越景揪著他耳朵數落:「昨天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啊,你們隔了一個多月第一次見面!小別勝新婚你懂不懂?!」
八寶搖搖頭,他真的不懂嘛。
「啊!啊!氣死我了!」方越景氣得血液逆流,「當初你要我教你的時候,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
八寶伸手去摸被狠狠揪著的耳朵,疼啊。
「我、我、我是不小心睡著的嘛……而且哥哥都來找我了,不會不要我的!」
「跟你說多少次,不能叫哥哥,得改口了,你還一口一個哥哥!笨!就算他現在來找你了,你也不能放鬆警惕你知道嗎?你要牢牢地把他握在手心才行你知道嗎?!」
方越景正數落著,斜眼瞄到七生一隻腳邁進了門檻,忙趕緊放開揪著八寶耳朵的手,裝作幫八寶整理頭髮的樣子。
「嘖嘖,早上起來頭髮要梳整齊一點嘛!你看看你。」
七生一進來便看到方越景輕輕幫八寶把額前的散發撥到耳後去,滯了一下腳步,但很快就沒事一樣,走到桌子邊坐下。
飯後七生一個人上街買了些香燭紙錢,回來不見八寶,拉住福海詢問。福海回答:「怕是又在少爺書房裡說話呢。少爺跟公子感情好啊,一天到晚膩在一起……」
福海唸唸叨叨,七生無心聽下去,扭頭就去找八寶。方越景年紀跟八寶相仿,有種孩子氣的固執跟堅持,說話直來直往,想什麼就說什麼,也許是這樣,才跟八寶合得來。而八寶確實太缺少玩伴了,他從小就只知跟在七生身後,大了又因天生傻氣被嘲笑,除了七生外,沒有一個合得來的人。
八寶跟方越景果然待在書房裡,隔著門便能聽到八寶不斷發出的驚歎聲。
「你小點聲好嗎?你吃驚什麼啊!」方越景不滿。
「這、這個好難啊……彎不下去的……」
「沒試過怎麼知道做不到?都記下來,知道不?」
「這麼多呀?記不住……」
七生敲門,方越景問誰呀,七生答是我。裡頭一陣慌亂,一會兒方越景就開了門,臉上笑容僵硬。
「……啊哈哈哈,你不是上街去買東西了嗎?」
「買好了。八寶?」
八寶從方越景身後探出頭來,一臉笑容燦爛:「哥哥!」
有那麼一瞬間,七生好像看到方越景踢了一下八寶,八寶哎喲了一聲。方越景扶住八寶微笑說道:「小心些。」
八寶撓撓頭,「哦」了一聲。
七生借了方家後院的地方,點了香,跟八寶說了老人過世的事,八寶有些反應不過來。七生摸摸他頭說:
「爹走了,去陪娘了。往後只剩你跟我了。」
八寶只明白一個人去世就是他離開了,再也不回來了。他想起被爹娘拋在小鎮上的恐慌,抬頭說:「哥哥,你不要傷心,八寶跟你在一起。」說著淚就掉下來了。
七生抱緊他,想起對他爹的承諾。
一輩子都只當兄弟、只以好哥哥的身份照顧八寶的話,就不算違背諾言了吧。
心頭寶 34
方家在安城的幾處店舖虧損嚴重,方越景一人忙不過來,開口請七生留下。七生當年在京城受了方家不少照顧,此時幫點忙也是應該的,便答應了。七生剛接手就忙得馬不停蹄,各處的賬本都要重新做過一遍,倉庫裡的貨物也得重新清點,哪些虧損、哪些賺錢……
七生跟顆陀螺似的,滴溜溜到處轉,停不下來。方越景反倒背著兩手,帶著八寶,整日裡閒逛,這裡看戲那裡聽曲,東邊賞花西邊逗鳥,一副游手好閒模樣。七生跟他說了幾次,他都笑笑說他等著有人來幫他呢。七生曉得方越景不是荒唐的人,說了幾次就沒再說了。
方越景這日也是玩到天色晚了才帶著八寶回來,問過福海後才曉得七生早就吃過飯,又在書房核對賬本了。方越景壞笑著推推八寶,八寶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
「你現在倒知道不好意思了?哼。」
八寶撓撓頭:「不吵哥哥,哥哥忙……」
「笨!任何機會都不可以放過,知道嗎?!」方越景鼓動八寶,「還記得戲裡看的嗎?照著做,快去,快去!」
八寶被攛掇著,敲了書房的門。
七生正埋首賬本,抬頭見八寶回來了,問:「吃過了嗎?」
八寶點點頭,自己搬了張椅子坐在七生身邊。七生笑了:「累了就先去睡覺。」八寶搖頭:「我想陪哥哥。」離睡覺的時辰還早,七生也不勉強,就讓八寶坐著看他核對賬本。
八寶想起戲裡面小旦扮的妻子給夏夜讀書的相公擦汗扇風,又想起方越景叮囑他照戲裡的做,便仔細盯了一會七生。七生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汗也沒出來一滴。八寶不洩氣,站起來在書房轉了一圈,找不到扇子,最後只好隨便拿了一本書,認認真真給七生扇起風來。
七生只覺一陣涼意入骨,抬頭失笑:「別鬧了,乖乖坐好。」
時值春天,還未入夏,天氣尚涼。八寶慇勤心切,倒忘了七生不熱,只好又乖乖坐下。看了一會,實在無聊,八寶眼皮開始打架。七生又勸他去睡覺,八寶站起來說:「我給哥哥捶捶背。」說著拳頭就不輕不重落在七生背上。舒服是舒服,可七生拿著毛筆寫字呢,難免受影響,寫出來的字有點扭扭曲曲的。
七生放下筆,歎氣道:「你還是睡覺去吧。」說罷等了半天不見八寶回答,回頭一看,八寶鼓著雙頰,一副氣嘟嘟的模樣。
七生不禁失笑,拉開椅子站起來。
「生氣了?」
八寶不理他。
七生摸摸他頭:「已經很晚了,八寶乖,先去睡覺好不好?」
八寶憤怒得連連跺腳:「不要!不要!」
這般怒氣騰騰鬧彆扭的八寶在七生看來最是可愛,兩頰鼓鼓,眉毛糾結成一團,大眼睛瞪著七生,整個人生氣勃勃,鮮活可愛。七生有些看得癡了,都忘了回話。直到八寶伸出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七生才回過神來。
七生有些惱怒自己的情不自禁,按奈下性子詢問八寶:「為什麼不想睡啊?」
八寶反問:「哥哥是不是嫌我煩?」語氣裡滿是委屈。
七生驚訝:「沒有的事,你怎麼這麼想?」
「你都不肯陪我玩,也不許我跟你一起睡覺,每天都沒空,每天都在做事……」八寶小聲抱怨。
七生心裡有些發悶。他是真的忙,但這種忙碌卻是他自找的。他故意讓自己忙得天昏地暗,好不去想八寶,不給自己與八寶親近的機會。但是,每天都沒空的人何止他一個?
七生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你還不是整天沒空,整天出去?我回來就看不到你,怎麼陪你?」
八寶理直氣壯:「我是出去看戲啊!」
「看戲、看戲!你跟方越景去看戲就好了,何必要我陪!」七生真的動了氣,但他又無比厭惡因為方越景與八寶過從甚密而動氣的自己。
七生的怒氣在八寶的意料之外,使八寶吃驚,八寶不知怎麼辦了。不是一向都是他鬧彆扭,哥哥哄他,他再耍耍脾氣,哥哥就會更疼他嗎?怎麼哥哥真的生氣了?
八寶有點害怕了,不敢說話。七生拉著一張臉,一時之間書房裡的氣氛很沈重。八寶受不了這樣壓迫的感覺,終於哭了出來。他畢竟還沒有那麼機靈,跟哥哥的相處,他只會用一直以來的一招──撒嬌耍賴。他隱隱明白這招只能用在哥哥身上,用在爹身上就沒用,因為哥哥疼他。
可如今連這招也漸漸不管用了,這實在令八寶恐慌。
「哥哥……別生氣……八寶……八寶不敢了……」八寶抽抽咽咽地討饒。
七生聽得心裡一顫,他不過是說了些氣話,八寶怎麼如此害怕?明明剛剛還在生他的氣。七生上前,心疼地擦擦八寶的眼淚。
「是我不好,不該發脾氣,別哭了。」
八寶卻只是哭:「我、我現在就去睡覺……我乖乖的……乖乖的……」說著就往外走,真要乖乖去睡覺了。
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就哭了起來,甚至有些瑟縮的模樣?七生實在放心不下,最後還是跟八寶回了房間,等八寶睡著了才回自己的房間。
七生翻來覆去大半夜,仍是弄不明白八寶為何突然哭了。七生歎口氣,只能告誡自己下次萬萬不能再發這樣無聊的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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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我三天沒更新是因為我在認真思考結局的話……
捏我臉的人會不會比較少?(……
心頭寶 35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七生看八寶眼睛有些紅腫,不禁自責,起身幫八寶盛了碗粥,又給他剝好鹹蛋,把他最愛吃的鹹蛋黃挑出來,其他的撥到自己碗裡。八寶神色自然地提筷,倒看不出是不是還記著昨晚的事。
七生轉頭四處看了一下,福海到後院掃地去了,方越景還沒起來,飯廳只有他們兩個。七生挪挪椅子,坐到八寶旁邊,溫聲問:「還生哥哥的氣嗎?」
八寶本來吃得津津有味,一聽七生的話,停下筷子,搖了搖頭,但眼角有些發紅。七生歎氣,他還不明白這小家夥麼?
「我最近確實很忙,忙得沒有時間陪八寶了,是我的錯。」七生摸摸八寶頭,繼續說道,「扔下八寶一個,是我不好。越景脾氣好,肯帶你出去玩,我不該發脾氣的。」
八寶沒什麼反應,七生有些著急,語速加快:「我最近比較忙,那是因為我得好好掙錢,我們不能一直住在人家家裡啊,是不是?」
八寶抬起頭,七生笑笑:「我現在忙一些,以後日子輕鬆一些,不好麼?以後一定多多陪八寶,好不好?」
掙錢,這個八寶明白。八寶開口問:「掙錢養八寶嗎?」
七生點頭:「不僅要掙錢養八寶,還要給八寶買房子,好不好?」
八寶又紅了眼:「我也能做事,我也能掙錢。」他明白哥哥要掙錢養八寶是很辛苦的,說不定又要像以前一樣,離開他去京城很多很多年。
七生失笑,心裡又感動又心疼。
「你們怎麼這麼早……」方越景打著呵欠,慢悠悠晃到飯桌旁坐下。
七生一看方越景來了,倒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摸了摸八寶頭,囑咐他乖乖吃飯,轉頭對方越景說:「你也該去店裡看看,幾處貨源處都說不與方家做生意了,店裡亂成一團,你──」
「好好好……」方越景連連點頭,「我今天一定去店裡看。你也別急嘛,慢慢來,先把賬本做好,等貴人來幫我們。」
「什麼貴人?」七生不信任地看看他。
方越景壞笑:「我說有貴人就是有貴人,他一定會來幫我的。」
七生一下就明白他在說誰了,不禁連連搖頭:「你要有這閒工夫耍伎倆,不如直接去找他。」
方越景聞言立刻拍桌而起:「兵者,詭道也。你懂不懂啊!」七生不理會方越景,逕直出門去了。
方越景不服氣地嘀咕:「還敢說我,你自己不也是唧唧歪歪,搞半天搞不定,哼。喂,小傻蛋,跟你家七生怎麼樣了?」
八寶抬頭,一臉茫然。方越景耐心問:「我教了你那麼多天,帶你看了那麼多談情說愛的戲,你到底是懂沒懂啊?怎麼我看你跟七生還是老樣子?」
八寶先點頭後搖頭,看得方越景一陣迷糊。
「什麼意思?」
八寶學著七生的樣子歎氣,一臉老成:「好像懂了,但是又不懂。」
方越景拍桌:「什麼意思啊你!」
八寶撓頭,陷入苦惱。
踏上出發到安城的路途時,八寶不停哭泣,被再次拋棄的恐慌已經把他壓垮,即使七生說一定會把他接回去,他也不敢相信。這時方越景問他是否想跟七生在一起,八寶當然想跟七生在一起,可七生卻要把他送走。八寶一想到這就哭得更傷心,兩隻眼睛都腫成桃子了。
「你以為你一直哭便能把七生哭回來嗎?你這樣麻煩,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哭,難怪七生不要你。」
方越景直接冰冷的話語朝八寶撲頭蓋下,八寶急怒,下意識反駁七生還會來接他,方越景聽了後說:
「來接你又怎麼樣?他已經成了親,娶了小娘子了。小娘子溫柔又可愛,家務事樣樣精通,知情識趣,七生到時只怕把你忘得一乾二淨了,只顧著照顧小娘子,把你扔一旁去了。」
「才不會!才不會!」八寶尖叫,「哥哥疼我!哥哥疼我!」
「他以前是疼你,是喜歡你,可你呢?你喜歡他嗎?你懂得什麼是喜歡嗎?小娘子自然會喜歡他,會對他好,他幹嗎還喜歡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傻蛋。」
「我知道!我也喜歡哥哥!」八寶嗚嗚直哭。
方越景仍是不留情面:「七生才不稀罕你的喜歡!你那是弟弟喜歡哥哥的喜歡,他可不是把你當弟弟看,你知道嗎?」
八寶愣愣的,不是弟弟,那是什麼?
方越景忍不住用力戳八寶額頭:「你也是成過親的人,怎麼還這麼呆啊?!」八寶摀住額頭,淚眼汪汪地瞧方越景,等他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就像丈夫喜歡妻子的那種喜歡,你懂嗎?」
八寶搖頭。方越景故意唉聲歎氣:「你怎麼就這麼傻呢?連『情愛』你都不明白,難怪他要娶媳婦,不要你了。」
八寶實在搞不懂,一聽七生不要他,又是淚眼汪汪。
方越景見好就收:「好吧,我看你也實在可憐,我就大發慈悲。要是你一路上都乖乖的,我就教你怎麼讓七生永遠喜歡你,不要什麼小娘子了,好不好?」
「真的嗎?」八寶抽抽鼻子,可憐兮兮地問。
「當然是真的!七生在想什麼我通通都知道,你乖乖聽我的準沒錯!等七生來見你,你照我說的去做,準能把七生迷得暈頭轉向,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哈哈∼」
單純的小八寶就這麼傻呼呼地相信了方越景,不敢再吵鬧,乖乖的一路到了安城。到了安城,方越景倒也不失信,果然認真教起八寶男女之事、情愛之事。可八寶腦袋單純,七生也從沒告訴過他這些事,他一時理解不來。方越景腦袋轉啊轉,直接帶他去看戲,戲裡唱得婉轉纏綿,小生小旦情真意切,八寶居然真的懂了幾分。方越景趁熱打鐵,又教八寶男男之事,還拿書給他看。八寶跟七生是做過親密之事的,看了那些龍陽之書,懵懵懂懂的又懂得了一點。方越景洋洋得意,等七生來了,就告訴八寶大膽照著戲裡唱的、書上畫的做,絕對能行。八寶真照做了,可惜與想像中的有些差距……
八寶瞪著方越景,埋怨:「你是騙子!大騙子!」
方越景一口粥差點沒噴出來:「你說什麼?我怎麼騙你了?」
「哥哥沒暈頭轉向,哥哥還生氣了!」
「什麼哥哥哥哥的!就告訴你要叫七生,是你自己不聽我話!你做了什麼,七生怎麼生氣了?」
八寶把扇風捶背的事說了,方越景笑得前俯後仰。
「哈哈,笑死我了,你果然太逗了!哈哈!」方越景笑了一會,見八寶瞪他,也不好意思再笑了,他畢竟也算八寶的狗頭軍師額……
「七生也真是的,這樣就生氣啊?這人真彆扭……」
方越景想了一會,心裡也實在為這兩人著急。他雖然行事荒唐,但也不至於荒誕。他明白七生素來恪守規矩,若沒人推他一把,他永遠跳不出他爹給他設好的框框。八寶又這樣不通世事,這兩個人若當中沒有誰先邁出一步,恐怕會永遠這麼僵下去。
可如今他倒不懂七生了,又沒成親,他爹也已經安然去了,怎麼七生還是束手束腳?他又轉頭看看八寶,誒,這家夥這麼傻傻呆呆的,實在讓人不放心。
方越景眼珠一轉。
兵者,詭道也。
乾脆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好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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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看了軒轅懸的《追》,55555555,深受感動,寫得好好,強烈推薦啊!
現實向文風,把直男掰彎的故事,但卻很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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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跟人聊天聊到未夕,她的文我是從來不敢看的,聽說都很虐。我以前看過她一篇短篇《糯米糯米》,被虐得回不了魂,太可怕了。那麼可愛的糯米,55555,我好喜歡的,想起來就心疼。
我們家的八寶跟糯米一樣,都是腦瓜子不靈光的孩子,特別惹人疼,誒,我一定會讓八寶很幸福的!握拳!
心頭寶 36
這天方越景果然乖乖去了店裡,七生拉著他跟幾個掌櫃討論事情。各處店舖事情又多又雜,他們幾個人一直討論到天色暗下來也還沒完。方越景打個呵欠,伸伸懶腰說:
「今天就到這裡吧,散了散了,回家吃飯。」
幾個老掌櫃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閃過一絲失望。這個小少爺,未免太懶散了些。
方越景自顧自起身離開,七生忙跟了出去。
「我說你,好歹也是你家的產業,你倒是用點心啊!」
方越景哈哈大笑了幾聲,隨後表情卻有點落寞:「我怎麼沒有用心?可他不理我。」
七生歎氣:「他不來找你,你不會去找他?」
「我不能去找他,也不能邀他來找我,不然我的好計策就要露餡了。現在就只能激他自己來找我了,誒。」
七生搖頭:「那你就等到猴年馬月吧!」
方越景瞪他:「還敢說我,你自己呢?」
「我?」七生呆了呆,隨即苦笑,「我有什麼好說的,不說這個了。」
「好好好,我們都不說這個了!陪我好好喝一盅!」說著方越景不容七生拒絕,一把把他拉進酒樓。
「不、不行,八寶還等著我回去吃飯──」
「他自己會吃飯!你擔心什麼!今天什麼都別說了,好好陪兄弟我喝一杯!」
七生看方越景一臉失意,想他確實受打擊了,也不好意思強硬拒絕,便陪他喝了一晚的酒,說了一晚的話。他們兩人相識多年,彼此的感情都知根知底。在京城的時候,常常是漫漫長夜,方越景躺這頭想那人,七生躺那頭思八寶。兩人苦悶至極的時候,也常常一起喝酒吐苦水。
這一晚喝到迷糊的時候,七生恍恍惚惚覺得又回到了三年前,孤單一人在京城,想八寶想得不行,淒涼至極,苦悶至極。他與方越景相互攙扶著出了酒樓,明月高掛,冷風徐徐,有些淒涼的味道。
八寶就在他身邊,可離得卻比三年前更遠了。
方越景嘴裡嗚嗚叫著那人的名字,真的是醉了,福海開門一看直搖頭。
「兩人都喝成這樣,真是……」
福海看七生還能走路,就扶過方越景,叫七生快回房歇息。七生慢騰騰走回自己房間,在房門口猶豫了一下。
想見八寶。
七生轉頭望向八寶房間,一片漆黑,一定早就睡下了。七生手搭上房門。
看看就好,看一眼就好,只看一眼,看完馬上回來睡覺。
七生轉了個身。
也許是喝了點酒,也許是方越景的訴苦,他恍惚有種回到三年前的錯覺,連三年前極度想念八寶的那種苦悶也回到了他的身體。
可迷迷糊糊中他心裡又清楚,現在絕對不能去看八寶,此時此刻他控制不了自己。
七生還是推開了自己的房門,即使喝暈了,他也能保有一絲清醒,艱難但堅定地恪守規矩。
明月亮堂堂,屋裡不算黑,七生還看得清楚桌椅床鋪。他走到桌邊,坐下喝了口水,按奈住心中的騷動,停了一會才又起身朝床鋪走去。
早上起床的時候,他規規矩矩疊好被子才出的門。可此時,棉被攤開,微微隆起。
七生揉了揉眼睛,緩緩走到床前坐下。
是八寶,睡熟了,整個人幾乎都躲進了被窩,只露出小小的尖鼻子。
七生笑笑,伸手捏捏那小小的鼻子,又忍不住彎下腰親了親。八寶動了動,迷迷糊糊張開眼,從鼻子裡發出一聲長長的軟綿綿的「恩」。
七生摸摸他臉,親親他額頭,動也不動地看著他。八寶緩了一會才回過神:
「……一直不回來,我都等得睡著了。」
八寶坐起來,被子滑落,露出少年清瘦白皙的身體,在月光下灼得七生眼睛痛。兔子形狀的小玉珮吊在八寶胸前,隨著他掀開被子的動作晃啊晃。
「哥哥,快來睡覺。」
七生有些暈眩,想,這莫不是在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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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填到一半,被叫去想小孩子的名字,想了半天,名字沒想出來,文也只寫了一點……
雖然文只有一點,但是要回帖!
快完結了,有潛水的同學要出來冒泡啊,揮小手絹∼∼∼
心頭寶 37 (一鍋肉湯)
八寶撓撓頭,看著呆呆的哥哥,有點不安。可親密的事他與哥哥是做過的,他也喜歡。八寶探身,快速在七生嘴唇上親了一下,嘿嘿直笑。
只是輕輕一下,可那柔軟的感覺還停留在唇上,七生看著眼前笑瞇瞇的八寶,只覺得血液逆行到腦袋,「轟」的一聲,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只能憑著衝動上前抱住八寶,低聲呢喃:
「八寶……八寶……」
熱氣吹拂得八寶耳朵癢,心裡也像有羽毛拂過似的,癢酥酥的。八寶扭了扭身體,抱緊七生要求:「親,親八寶。」七生再也忍不住了,張口含住眼前柔嫩的耳垂,舐咬舔弄。八寶十指緊揪七生衣服,舒服得直哼哼。七生聽他細細呻吟,心癢難耐,一轉頭吻住八寶的唇,再也不是溫柔耐心的舔弄,而是舌頭直直掃進八寶口中,翻捲攪弄,直弄得八寶手軟身滑,整個人都癱在七生懷裡,嘴角也流下一道細細的銀絲。
七生手也沒閒著,一手抱住八寶,一手下滑到後方那微微凹陷的所在,一把握住八寶滑嫩的臀瓣,禁不住揉捏起來。七生嘴唇下移,含住八寶胸前的乳頭,用牙齒輕輕咬住拉扯,又用舌尖舔弄,小小的乳粒漸漸凸起。八寶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小小的那根早已翹起,抵在七生腹部上,七生自己也早就硬得不行。
八寶喘息著:「另、另一邊……哥哥……」
邊說還邊偏了偏身體,努力把另一個小小的乳頭往七生靠。
七生正在忘情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哥哥」,驚得放開嘴裡早已挺起的乳尖,酒也醒了一半。
他在幹嗎?
八寶軟在他懷裡,喘息連連,見七生毫無動作,忍不住拉七生的手去摸自己沒被碰過的另一邊。七生如遭火燙,一把推開八寶。八寶突遭推開,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疑惑地抬頭望七生。他的下處仍翹立著,難受至極,八寶開口要求:「摸摸八寶。」
「不、不……」七生連連後退,身上衣衫凌亂,模樣狼狽至極。
八寶直立起赤裸的身體,翹立的性器展現在七生眼前。八寶伸手指了指下處,眼巴巴瞧著七生說:「難受……」
七生慌亂不堪:「你自己……你自己弄……」
八寶伸手從床頭拿了一盒東西,遞給七生:「幫八寶弄。」
七生疑惑,接過東西一看,竟是一盒藥膏,聞著還有淡淡清香。七生立刻明白這是什麼了,隨即驚得目瞪口呆。
這、這、這意思是……
八寶見七生還愣著,小腦袋裡開始努力思索方越景教他的東西。可憐八寶只有方越景這個狗頭軍師,也沒遇過別的人教他怎麼做的,他也只能照著方越景說的做了。
八寶緩緩轉過身,跪趴在床上,兩手輕輕掰開自己的臀瓣,心裡還想著,這麼奇怪的姿勢,跟小狗一樣,誒,會不會被哥哥笑啊,方越景不會是騙人的吧?可是書上也是這麼畫的……
可憐的七生見到八寶這幅模樣,幾近崩潰,全身的血液都往下面彙集過去了,漲得發痛。
八寶白皙的臀瓣因為冷微微收縮著,小小的那根更是挺得直直的。他想起方越景叮囑他的,艱難轉過頭,輕聲叫:
「七生……七生……」
八寶已經好久沒叫過七生名字了,這時的幾聲叫喚,讓七生完全昏了頭腦,直直衝上去抱住八寶啃咬,手指沾了藥膏就往凹陷的那處探去。從沒被人碰過的地方緊致粉嫩,七生才探入一根手指便已被緊緊裹住。
八寶有些不適,但七生攻勢猛烈,上面唇舌愛撫一刻不停,一手忙著潤滑,一手往八寶胸前兩點探去,揉捏拉扯。八寶趴在床上,要不是七生抱著他,早就軟在床上了。
七生又探入幾指,雖然下面漲得發痛,但仍忍耐著幫八寶做好準備。從未被進入過的後方異常緊密,七生實在怕傷了八寶,不斷沾藥膏擴充,來來回回弄了好幾次。八寶忍耐不住,抓著七生的手往自己那處去,又主動搖晃著臀瓣,哭喊:「七生,七生,難受……」
七生這下是完全崩潰了,再也忍耐不住,抱住八寶,身體一沈。抹在八寶那處的藥膏早已融化,濕潤滑膩,七生並不費勁就全部進入了。令人從腳尖麻痺到腦門的快感直襲七生,七生緩緩動了起來,幅度越來越大,漸漸失去控制。八寶先是覺得那處被撐得發漲,後又開始酥麻起來,七生的手也在前面包著他那根,揉搓捏弄,不禁呻吟出聲。
七生漸漸忘情,一手撈著八寶的腰,一手包著八寶那根,身後不斷動作,直做到兩人筋疲力盡,發了許多次,才抱緊八寶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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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H的時候我一邊寫一邊笑,快被自己雷死了 =_=
然後又覺得自己真是巨猥瑣……
有種偷窺了七生跟八寶XXOO的感覺……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
我的H寫得真是不好啊,混場面的而已,大家自行腦補一下吧……
──────────────────────
今天本來計劃二更的,誒
晚上剛打開電腦就被叫出去吃飯,海鮮大餐
爸媽在不能喝酒,灌了一晚上的橙汁跟麥茶……鬱悶……
還好我白天寫了一章……
廢話結束!
(看在我廢話的份上,回帖!)
心頭寶 最終章
七生很早就醒了,腦子裡立刻把昨晚的事過了一遍,悔恨不已,怎麼就……
可想了那麼多年的八寶就在自己眼前,怎麼可能忍得住?
七生這時早已酒醒,腦子清楚了,再仔細一想,立即覺出不對。八寶是怎麼知道男男交合之事的?那樣的姿勢,他從哪裡得知?還有,那盒藥膏是誰準備的?再想起昨晚方越景拉著他去喝酒,七生不覺氣結。
想也知道是誰搞的鬼!八寶天性純真,怎麼可能自己做出這種……這種……
七生一想八寶昨晚的樣子,只覺得胯下隱隱又不行了,急忙止住思緒,氣憤難當。方越景這回也太過分了,這是能拿來開玩笑的事嗎?
七生想著想著,不禁也對天真爛漫的八寶生起氣來。
難道隨便什麼人叫他做什麼他都會乖乖照做嗎?都幾歲了,怎麼還不會分辨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
七生恨恨睜開眼,可一看到懷裡熟睡的八寶,整顆心都化了。
兩人相擁著,肌膚貼著肌膚,骨頭硌著骨頭,連彼此的脈動都能感受到,親密異常,溫暖異常,八寶自然睡得香甜,臉頰紅潤,粉嘟嘟的嘴唇微微翹著,十分可愛。
七生歎口氣,他怪八寶太容易聽從別人教唆的傻里傻氣,可連這傻里傻氣他也喜歡得很。
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才會格外小心翼翼地珍惜。
糊里糊塗的方越景,竟然一下就打破他的小心翼翼。七生真恨不得現在就立刻興師問罪去,可……
捨不得吵醒懷裡的人。
七生把臉貼在八寶的髮絲上,輕輕親著他耳朵,然後闔上雙眼。
再這麼相擁著,睡一會吧。
興師問罪的事,等醒了再說。
日上三竿,八寶醒了過來。一張眼,眼前一個淡色圓點。
八寶眨眨眼,又眨眨眼。
這是什麼?
八寶盯著那圓點看了許久,等睡得迷糊的腦袋漸漸清醒了,才終於認出那是什麼。
八寶微微鬆開七生的手臂,低頭看自己相同的地方。
被咬得紅紅的,還有點腫腫的。
八寶憶起昨晚,七生又用手揉捏,又用嘴巴含著牙齒咬著拉扯,似乎十分的喜歡。八寶自己當然是舒服的,可七生也會覺得舒服嗎?
八寶伸出食指摸摸自己的乳頭,再伸進嘴巴。
沒味道呀。
八寶又盯著七生胸膛看,看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好奇心,伸出舌尖舔了舔七生的乳頭。
沒什麼感覺。
八寶想起昨晚七生咬著他這個地方,癢酥酥的。頓時玩心大起,上前張嘴就含住七生乳頭,嬰孩一樣吮吸起來。
這麼大動靜,七生終於醒了,只覺左胸十分溫熱。睜眼一看,八寶拱著小腦袋靠在他胸前。七生緩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八寶在含著他胸前一點吮吸!
七生慌忙推開八寶:「你在幹嗎?」
八寶倒不介意被推開,砸砸嘴,有點嫌棄似的:「沒味道,不甜!」
七生哭笑不得,忍不住抱住八寶,在他額頭上狠狠親了一下。
「你這家夥!」無奈的語氣,充滿不自知的寵溺。
八寶一醒來就讓七生哭笑不得,這時還伸手攬住七生腰,頭靠在他胸前,一副親親密密的模樣,七生反倒沒法對他嚴厲質問起來了。
沒關係,捨不得凶八寶,那就直接找罪魁禍首好了。
七生掀被下床,八寶也跟著起身。沒了被子遮掩,八寶身上點點痕跡都露了出來,七生一看,羞愧難當。
說什麼方越景是罪魁禍首,如果他自己意志堅定的話,又怎會八寶輕輕一動,他便神魂顛倒?
七生穿好衣服回頭一看,八寶還躺在床上,呲牙咧嘴。
「哥哥,疼。」八寶皺臉。
七生急忙上前詢問:「疼?怎麼會疼?哪裡?」
「屁股……」
七生青了臉,他都忘了八寶昨晚是第一次,他又忘情做了不止一次。七生翻過八寶一看,後面那處倒沒流血,可是紅腫得厲害,必須得擦藥。
七生急忙端了熱水,拿著布巾細細清洗了八寶後面。又跑去跟方越景討藥,他既然有潤滑的藥膏給八寶,必定也備有消腫的。方越景果然有,只是一臉壞笑,七生急著給八寶擦藥,黑著一張臉,告訴自己先不與方越景計較,拿了藥就走。
那藥倒是好藥,一抹上八寶就說不大痛了。可七生仍是擔心,只讓他躺床上別動,端了粥餵給他吃。
八寶吃一口,便要看一眼七生,然後嘿嘿笑兩聲。
七生問:「笑什麼?」
八寶眉眼都是喜色:「哥哥跟我洞房了,哥哥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七生被那「洞房」兩字驚得手一抖,湯勺落在碗裡,濺出幾點粥。
八寶恍若未覺,自顧自興高采烈地說:「越景哥說洞房了,就跟成親一樣,會永遠在一起的!」
七生苦笑:「成親了就能永遠在一起嗎?你跟金蘭也成親了,還不是分開了?」
八寶一愣,急忙反駁:「哥哥跟金蘭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我、我喜歡哥哥!我不喜歡金蘭!」八寶急得要起身,七生急忙按住他。
「別亂動!乖,不管怎麼樣,哥哥自然是要跟你永遠在一起的。」
八寶聽了,這才安靜下來,但神色卻似乎沒有先前高興了。七生喂完一碗粥,安撫八寶睡下。兩人昨晚做到半夜才睡,八寶躺了一會就覺得困,又睡著了。七生這才到前廳找方越景。
方越景已經吃完早飯,悠閒地喝著茶,一看七生出來便笑問:「八寶怎麼樣了?你不會太勇猛──」
七生臉色並不好,方越景止住說了一半的話。
「你太亂來了。」半天七生才吐出這麼一句。
方越景嗤笑,臉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激怒了七生。
「你跟八寶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方越景低頭飲茶。
「你明知道八寶簡單天真,你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你跟他講那些、那些……做什麼!」
方越景抬頭,眼裡滿是嗤笑:「講什麼?情情愛愛是吧?這你也不好意思說,你真是死腦筋到極點了!我教八寶那些事又怎麼了?他快二十了,堂堂一個男子,難道不應該明白那些事?我看你不教他那些事才是有鬼!」
七生漲紅了臉:「八寶還是個孩子,哪裡需要懂得那些事……」
方越景放下茶杯:「什麼孩子?你說什麼瞎話,他都成過親了,又跟你上過床,你說他還是個孩子?你除了騙自己還能騙誰?」
七生一向正正經經,哪裡受得了方越景這樣肆無忌憚的說話,偏偏方越景說的這些話又都是事實,激得七生一張臉通紅,卻不知如何反駁。
這日非常溫暖,一早就出了大太陽,福海在院子裡擺了許多桌椅,吭哧吭哧搬著棉被在曬,在前廳裡都能聽得見他的自言自語。
「誒,這棉被都發霉了……」
「這麼多的被子就我一個老家夥搬,累死我咯……」
「哎喲,真是好太陽。」
太陽照進前廳,投下一大片的光亮。七生站在這光亮中,滿頭的汗。
方越景輕輕地笑:「擦擦你的汗吧,瞧你心虛的。」
七生咬牙:「錯的是我,可我已經下決心要改了,你不該再教八寶──」
「你下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決心?」方越景聲音提高,似乎也生氣了,「我真不知道你這腦袋裡裝的什麼!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喜歡八寶,八寶也喜歡你,你還猶猶豫豫個屁啊!」
「我喜歡八寶沒錯,可八寶把我當哥哥──」
「當你娘的哥哥!」方越景氣急,講話也毫無顧忌起來,「你見過想跟哥哥上床的弟弟嗎?!你見過想跟哥哥一生一世的弟弟嗎?!你別再自欺欺人了!」
「那是你教的他!」
「那是他叫我教的!」
七生愣住。
「你喜歡他,他也願意跟你在一起,你何苦再糾結於那點小事?他肯為了你去瞭解情愛,這還不夠?你也未免太貪心了!」
方越景說完甩袖出門,留下七生一人呆立前廳。
福海還在曬被子,嘴裡咿咿呀呀地唱:
「……我心可比那捲著柳花兒的暖春風,纏纏綿綿,繾繾綣綣,只盼與小姐共享一生一世情……」
拖長的「情」字在院子裡迴盪,驚醒了七生。
七生恍然抬腳。
福海在院子裡抬頭看見七生,喊道:「七生公子,八寶小公子怎麼還在睡覺?太陽都爬到頭頂咯!」
這宅子裡四個人,其實就只方越景勉強算是個少爺。可福海叫七生八寶的時候,總堅持加一聲公子,七生被叫得尷尬,平時總要糾正他幾次,可今天他失魂落魄的,竟點了點頭就過去了。
福海沒被糾正,倒覺得不習慣,愣了一會,繼續唱他的戲去了。
「……公子啊公子,我這顆心一會油裡煎火上烤,熱騰騰;一會雨中淋雪裡凍,冷浸浸。你、你、你,可不要這般無情……」
七生回了房間,八寶還在熟睡,臉上帶著一絲笑,心滿意足的模樣。
八寶真為了他,去找方越景請教情愛之事麼?
他還記得八寶叫了他七生,不是哥哥,是七生。
七生想,也許八寶真懂了一點他的心了。
院子裡,福海嘶啞的嗓子還在唱。
「……你是我心頭寶、掌心肉,恨不得,藏著掖著護著,不讓你受絲毫風寒點滴冰霜。這一世裡,安安穩穩,歡歡樂樂,與我共白頭∼」
──────────────  
這章的幾個感想:  
1、我家八寶很脫線……  
2、原來福海會唱戲……  
3、完結了……  
我是寫文很怕寂寞的人,寫了多少就忍不住都要貼出來,看了回帖才有動力寫下去。  
謝謝大家。
—— 早起的小攻有受吃~早起的小受被攻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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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寶 番外 練字
八寶很生氣!
八寶非常生氣!
所以八寶重重地走路,啪啪地摔東西。
我吵!我吵死你!
七生無奈地放下賬本,一把撈過八寶,把他抱在膝上。
「又怎麼了?恩?」
八寶嘟嘴,不說話,眼睛高高地瞄屋頂,就是不看七生。
哼!叫你不理我!
七生抓住他手,包在自己寬大的手掌裡把玩。
「生什麼氣啊?誰敢惹我們家的八寶?」
八寶憤憤地:「你!」
七生故作驚訝:「我?」
八寶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再理七生。
七生低頭靠在八寶背後,拚命忍住笑意。生氣彆扭的八寶也很可愛呢。
七生不動,八寶以為他傷心了,反而不安扭動起來。
七生抱緊他,貪婪感受八寶身上的溫暖氣息。
八寶吞吞吐吐:「其實、其實我也沒有很生氣啦……」
七生忍住笑,故意長長地歎了口氣。
「誒……我從早忙到晚,一刻不得歇息,回來還得看人家的臉色……」
八寶急了:「我、我、我……」
「你、你、你怎麼了?」七生故意學八寶說話,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我!」八寶大叫。
七生抱緊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我們家的八寶真可愛。」
八寶紅了臉,掙扎起來:「我、我還在生氣!我才不會原諒你!」
「哦?」七生挑眉,「生什麼氣啊?說來聽聽。」
「……你每天一大早就出門,很晚才回來,回來也不陪我……」
「原來八寶在怪我這個啊。」七生靠在八寶背上,輕輕地說,「八寶再忍耐一下,好不好?我得──」
「我知道哥哥要掙錢養八寶!」八寶聲音裡帶了哭腔,「我不要哥哥養,我也可以出去掙錢,我不吃糯米糕不吃李子糖了,哥哥就不用那麼辛苦做事……」
「傻八寶。」七生把八寶攬進懷裡,喃喃低語。
「我不傻,我可以洗碗,可以掃地,可以做好多事的,我幫哥哥掙錢!」
七生輕笑,親親他發旋:「我一點也不辛苦。」
「哥哥騙人,哥哥都瘦了。越景哥說哥哥好辛苦的,要掙錢養八寶,八寶什麼事都不做,是懶惰的米蟲。」
「胡說!方越景最愛胡說了,別信他的!」七生暗暗腹誹,好啊,原來是方越景在亂嚼舌根。
「可是我確實很懶啊……什麼事都沒做……」八寶羞愧地說。
七生拍拍他背:「八寶真想幫我做事?」
「嗯!」八寶重重地點頭。
「那好。」七生笑笑。
七生拿出筆墨紙張,教八寶寫字。
「要想幫我做事,先學好寫字。等學好字了,來幫我寫賬本,好不好?」
啊……
八寶皺起一張小臉。
寫字……好難啊……
可哥哥正滿臉希望地看著他呢,他怎麼能讓哥哥失望!
「好!我一定能學好!」八寶鼓勵自己。
第二天出門前,七生幫八寶擺好筆墨。
「先寫好『寶』字,這是八寶的名字。早上寫兩張就好,累了就休息,知道嗎?」
八寶點點頭,送了七生出門後就挽起袖子,躊躇滿志。
一定要練好字!
哥哥回來一定會很開心的!
晚上七生一回來就聽到前廳裡方越景誇張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進去就看到八寶捂著臉坐在一旁。
七生瞪了方越景一眼,走過去溫聲問道:「怎麼了?」
八寶被方越景笑得鬱悶死了,一看七生回來了,在眼眶裡滾來滾去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七生急了,又瞪了方越景一眼,帶了殺氣的。方越景感覺不妙,急忙住嘴,乖乖端起自己的碗吃飯。
八寶放下手,委屈地說:「擦不掉……」
七生彎下腰,仔細一看,八寶臉頰上竟有一片墨痕,赫然是個「寶」字。
七生不禁微笑。
八寶瞪他:「連你也笑我!」
七生慌忙解釋:「不是,不是,怎麼會弄成這樣?擦不掉嗎?」
八寶唉唉歎氣,愁眉苦臉。
原來他為了七生誇獎他,中午都沒休息,一直在勤奮練字。寫了好幾張紙,困得眼皮打架,終於忍不住睡了過去,臉頰正好貼在剛寫好的字上,醒來一個「寶」字就印在臉上了,洗也洗不掉。
七生哄他回房用胰子幫他洗,八寶才乖乖吃了飯。
吃完飯八寶就拖著七生走。七生端了水,拿布巾沾濕,又用胰子擦了八寶的臉,可那墨跡還是去不掉。
擦臉的時候難免用了點力,八寶白皙的臉頰都微微紅腫了,七生捨不得,說:「沒關係,過幾天就沒了。」
八寶不依,自己拿了布巾用力擦。
「會被人笑,笑我笨。」
七生看八寶臉頰越來越紅,心疼道:「誰敢笑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說著一把奪過八寶手裡的布巾。
「誰都笑我。」八寶一臉哭相。
七生摟住他,親了親他紅腫的臉頰:「誰敢笑八寶?八寶今天很認真啊,字都練到臉上去了。」
「啊,啊,哥哥你笑我!」
七生悶笑,狡辯:「沒有的事。」說著就連連往那個「寶」字上親。
八寶掙扎。
七生抱緊他:「別動,讓我來親親這個『寶』字。」
親著親著,變成了舔。
七生伸出舌尖,輕輕地在那墨跡上舔。
八寶被弄得癢癢的,笑出了聲。
舔著舔著,變成了吻。
一路從臉頰吻到鼻尖,吻到嘴唇,吻到脖頸,吻到胸前……
吻著吻著,就變成了……
嘿嘿……
春宵苦短。
我們還是不打擾七生八寶了。
—— 早起的小攻有受吃~早起的小受被攻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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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受八寶很可愛,不錯看。
謝謝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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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平凡的小故事

平平淡淡的~
FB帳通緝名單:第一名:鬼姐第二名:鬼姐第三名:鬼姐

FB要加的人(?)鬼姐就剩你阿~!!!

鬼姐呀~~今年6月要跟我們一起去小琉球玩嗎?(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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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障的八寶十分可愛
七生對他不離不棄
苦盡終於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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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八寶也不是太傻喔
不知方越景會是什麼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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