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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HP)某霍格沃茨的魔文教授》作者:韓遊思【完結+番外】

第六百零九章 篝火晚宴
  在七月份最後一個星期前後,發生了幾件大事。
  第一件,魔法部正式對外宣佈解除戰爭狀態,至此,懸在半空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即便已經暗暗慶祝了一段時間的巫師民眾,也沒能遏制住內心的振奮和喜悅,他們再次走上街頭為和平歡呼,因為這意味著魔法部給出了正式結論,也標誌著戰爭的結束。
  一起公佈出來的還有對戰爭期間犯下罪行的巫師罪犯的調查和取證工作。
  部分純血家族狠狠松了一口氣。
  第二件事則令所有初次聽聞的人吃驚不已,影響力也更廣——霍格華茲魔法學校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以年齡太大為由,主動辭去了國際巫師聯合會主席的職務。
  “也難怪,”海格甕聲甕氣地說,他坐在布萊克老宅的客廳沙發裡,一個人佔據了兩個位置,“那些飯桶一個勁兒在國際會議上訴苦,說自己遭受了多少損失,淨是胡扯!神秘人在外面肆虐的時間加起來也沒兩個月。”
  “他們都要求什麼?”比爾問。
  “很多,”韋斯萊先生擦擦眼鏡,說:“你們也知道,神秘人先是搶走了伊法魔尼學校的蛇木魔杖,並在校門口殺害了他們的校長;安靜一段時間後,他再次神出鬼沒、四處搶劫各個國家的寶物——”
  “光是古靈閣就損失不少。”比爾插話道。
  “——沒錯,”韋斯萊先生說:“看得出來,神秘人對那些傳聞中威力非凡的魔法物品極其感興趣,流傳千年的隱形衣、非洲的不死面具、埃及的死神之棺、北歐的精靈泉水……”
  “真的有這些東西?”一直默默傾聽的哈利出聲問,“我以為那都是假的,就像、像——”他和羅恩對視一眼,羅恩喃喃地說:“就像童話故事似的。”
  “差不多吧,”韋斯萊先生皺著眉說:“我懷疑那裡面沒有一件能匹配偌大的名頭,都是——都是吹出來的。但問題是,現在這些東西不見了,找不到了。”
  “不見了?”蒙頓格斯低聲重複,眼睛裡閃爍著貪婪狡黠的目光,“會不會被神秘人給藏起來了?在英國的某個角落,存在一個巨大的寶藏?”
  “也可能毀掉了,或是丟掉了。”比爾說:“還記得瑞士那次嗎?在一個黑市裡,那兒的妖精頭目對外宣稱自己擁有能讓人陷入假死狀態的吸血鬼獠牙,傳得神乎其神的……結果被證實其實是狼人的牙,白跑一趟的神秘人大開殺戒,最後活下來的不剩幾個……”
  蒙頓格斯發出一聲混雜著嘲笑和同情的聲音。
  “很明顯,神秘人想要真東西,那個老妖精撞到了鐵板。”
  “可是伏地魔還帶走了不少寶物,是不是?”哈利問:“也許這意味著那些東西是真的,至少也是有效果的。”
  比爾聳了聳肩。
  “我猜更有可能是神秘人一時間無法判斷真假,需要回去仔細研究,那可是一門精細活。但是……我們也只能猜測,反正最後找到寥寥幾件藏品——從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身上。”
  “啊。”羅恩說。
  “是啊,那些三流小報編得有鼻子有眼的,以麗塔·斯基特為首,大肆渲染黑魔王和他最忠誠信徒之間的不倫之戀……扯淡,他們真應該看看那個女人最後變成了什麼鬼樣子……”
  “我聽說……”蒙頓格斯壓低聲音說:“最早是海咳咳——海普先生發現的她,就在鄧布利多和神秘人決戰的戰場邊緣,深入地下幾百英尺……”
  “別打不好的主意。”韋斯萊先生善意地警告他。
  “我知道——我哪兒敢啊,”蒙頓格斯嘟囔說:“海普先生本身就是大煉金師,還繼承了尼克·勒梅的財產,怎麼會看得上那些破爛……”雖然這麼說,但他可是知道海普對老物件很感興趣的,他打算過段時間問問,如果海普先生有‘銷贓’的打算,他不介意做回老本行,替人幹些髒活兒累活兒,從中賺取差價。
  那些大人物需要的不就是他這樣的人嘛……
  “除了贓物追繳,聽說還有一些小國不知從哪兒打聽到神秘人沒死,要求加入審判,總之,場面亂糟糟的。哦,對了,當時不是還成立了一支國際傲羅隊伍嗎,死了不少?這些都是問題。”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來的人越來越多。
  有的留下來聊天,有的打過招呼後通過壁爐到陋居去。
  隨著戰爭落下帷幕,鳳凰社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們當初為了崇高的使命自願奔走,現在也到了再次沉寂的時候,就像第一次戰爭結束時那樣。
  在分別之前,他們打算舉行一次篝火晚會。
  “難道我們要在客廳裡點著火把跳舞嗎?”唐克斯歡快地問,“我倒是不介意——”
  “我也不介意,”小天狼星說:“不過這裡是聊天的地方,正式宴會在陋居那邊。我剛去看了一眼,莫麗一群人都在忙活,我借著砍木頭的機會出來透透氣。”
  “媽媽一定把所有人支使得團團轉。”羅恩理解地歎了口氣。
  “別這麼說,”韋斯萊先生帶著一絲責備的口吻說:“你媽媽高興極了,她一直說是老天保佑,所以家裡才沒有一個人受傷——”
  “那我算什麼?”羅恩憤憤不平地說,“我胸口上還有鑽心咒的傷疤呢。”
  “不,你沒有。”哈利下意識說。
  屋子裡的人歡快地笑了起來,哈利回過味來,連連向羅恩道歉,他剛剛在心裡理清捋順了一些事情,腦子不在狀態。
  唐克斯也笑了笑,對挽著手臂的盧平說:“我去那邊看看,幫幫忙什麼……親愛的。”
  盧平微笑著點頭,看著她消失在壁爐裡後,他的臉色變得憂愁起來,小天狼星走過來搭在他肩膀上,大聲說:“別想太多!今天是快樂的日子,我和哈利計畫八月份外出旅行,要一起散散心嗎?他還寫了一本書……”
  “你寫了一本書?”海格吼道。
  “你寫了一本書?”羅恩瞪大眼睛。
  哈利朝小天狼星怒目而視,他答應好不說出去的!但小天狼星已經攬著自己的好哥們上樓去了,說要好好喝一杯,哈利在一眾饒有興趣的打量中,訥訥地點頭。
  “關於什麼的?”比爾感興趣地問。
  “守護神。”哈利悶悶地說,其實不止守護神,還有他對其它方面的思考,比如繳械咒、照明術,魔文魔法,魁地奇飛行,以及對戰鬥的理解,甚至還有他從伏地魔腦子裡接收到的知識,這是他放假前那幾天萌生的念頭,如果死亡就在不遠的將來等著他,他至少也要做點什麼,留下點什麼。
  只不過他最有把握的還是守護神咒,說出來更有信心。
  沒有聽到嗤笑聲,哈利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時,韋斯萊先生笑呵呵地開口:“我可是聽說了,今年考試管理局的考官們可是犯了難,除了哈利對守護神魔法的顛覆性理解,無人敢下定論外,還有不少學生把尚未公佈的魔文咒語知識寫了上去,讓不少考官撓頭。”
  “有這回事?”哈利問,他迫切希望把話題引到別處去,別在危險的水域打轉,儘管他看到羅恩的眼神,知道他早晚都會詢問的——因為羅恩是最瞭解他的人,甚至比小天狼星都瞭解。
  “仔細想想不難理解,古代魔文學科日新月異,很多研究成果都是學生完成的,我聽說八月中旬的古代魔文年鑒邀請的人群中超過二分之一都不到二十歲。”
  哈利和羅恩一陣咂舌。
  “你們接到邀請了?”
  “接到了。”兩人老老實實地說。
  “那就是了。”
  韋斯萊先生和比爾坐了一會兒離開了,之後小天狼星拉著臉色有些紅潤的萊姆斯也離開了,哈利和羅恩守在這裡,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終於,老宅的門廳裡傳來一陣喧嘩,接著他們聽到了赫敏的聲音。
  她像是一陣風似的沖進來。
  “哈利!羅恩!哦,你們假期過得怎麼樣?”赫敏喜上眉梢,連珠炮似的說:“前兩天剛回國,現在在劍堡實習,我差點忘了時間,那裡面的東西太迷人了,沒想到自己發現的東西竟然能派上大用場……哦,對了,你們的成績怎麼樣——”
  哈利和羅恩相視一笑。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問這個問題。”
  “交換。”
  哈利從口袋裡翻出一張皺巴巴的信封,把它展開,赫敏和羅恩一左一右湊過去看。
  普通巫師等級考試成績
  合格成績:優秀(O);良好(E);及格(A);
  不合格成績:差(P);很差(D);極差(T);
  哈利·詹姆·波特成績如下:
  天文學:A
  保護神奇生物:E
  魔咒學:O
  黑魔法防禦術:O
  占卜學:P
  草藥學:E
  魔法史:D
  魔藥學:O
  變形術:O
  古代魔文:O
  ……
  “嘖,即便我看過了,還是覺得難以置信,那可是五個優秀啊。”羅恩搖頭晃腦地說。
  “黑魔法防禦術,變形術,魔藥學,魔咒學,古代魔文……”赫敏想了想說,“完全能夠上傲羅的證書了。”
  “一句話,所有和實踐沾邊的科目哈利都超水準發揮。我也一樣。”羅恩皺起眉毛,“這會顯得我們四肢發達……真想打破這個規律。”
  哈利笑了笑,他對自己的成績十分滿意。
  “羅恩,你呢?”赫敏問。
  “我和哈利差不多,就魔藥學成績不一樣,拿到一個良。”羅恩聳聳肩,“可能上不了斯內普的提高班了,那也正好。”
  “哦,呃,”赫敏謹慎地說,“你可以今年再考一次……千萬別放棄,哪怕為了傲羅的夢想。”
  但羅恩臉上非但沒有任何失落,相反,他喜笑顏開。
  “你忘了嗎?”他高興地說:“我和哈利可是反黑魔法聯盟的正式成員,他們不會拒絕寫一兩封介紹信的……我得到了最好的結果,不用上斯內普的課,還沒有任何影響!”
  赫敏抿了抿嘴,但沒提出什麼異議,他們很早之前就這個問題專門討論過,最後誰也沒說服誰。
  “你呢,赫敏?”
  “哦,還好。”赫敏小聲說。
  “得了吧!你就告訴我們你哪門考試沒有得優秀就行了。”羅恩說,赫敏張張嘴。“全部優秀!?”羅恩吼道,“你還不滿意?”赫敏趕忙搖了搖頭,眼睛彎成了月牙。
  他們收拾了一番,鎖上門,通過壁爐來到陋居。剛一出來,就被小天狼星和韋斯萊雙胞胎給拉走了,“快過來幫忙,我們忙壞了,要在場地周圍佈置咒語。幹不完就沒有飯吃。”
  “防禦咒?”哈利不解地問,有這個必要嗎?
  “麻瓜驅逐咒,”弗雷德笑嘻嘻地說:“今晚我們打算搞點大動靜,為了防止村子裡有人好奇找過來……”
  他們來到果園,查理、比爾和盧平正在搭建帳篷,芙蓉膩歪地靠在比爾旁邊,“親愛的,你說我們婚禮時也這麼幹怎麼樣?不過得添加一條小型噴泉,還有冰晶雕像……”
  金妮拉長了臉,當看到哈利他們走過來時,她松了口氣,跑過來裝模作樣地跟著念咒。
  眾人各自分開,弗雷德和喬治似乎發現了一個地精洞,他們蹲在地上,捏著嗓子問候:“有人在家嗎?我丟了一些果子……”
  哈利和小天狼星湊到一起,哈利低聲問:“你和萊姆斯聊了什麼?”
  “大人的煩心事兒。”小天狼星懶洋洋地揮動魔杖。
  “說來聽聽。”哈利說。
  “啊,你知道克利切吧?”
  哈利點點頭。
  “多虧了我們海普先生天才般的大腦,通過克利切找到了貝拉特裡克斯的準確位置,但這事還沒完,隨著我那位堂姐的死亡,克利切再次失去了主人……”
  “呃,這麼說,他自由了?”哈利猜測著。
  “你算是直達本質了,但過程可沒那麼容易,”小天狼星說:“按照布萊克家族的傳統,克利切自動歸屬成為下一個有繼承權的成員,也就是納西莎·布萊克。”
  哈利瞪大雙眼,忍不住嚷嚷:“那怎麼行?看看他們是怎麼對待多比的!”
  “是啊,所以菲利克斯找上門,那家人十分通情達理地放棄了繼承權,於是……嗯,克利切落在了納西莎的妹妹,也就是唐克斯的媽媽身上。”
  “菲利克斯也沒料到,不過好在都是熟人。萊姆斯上門說明情況——”
  “出問題了?他們不肯放人?”
  “那倒沒有,他們一家人挺友善的,還把萊姆斯留下吃飯。”小天狼星微微苦澀地說:“但那天唐克斯也在,他們發現了自己女兒態度的異樣,追問之下,女兒的感情問題就瞞不住了,他們‘小小’吵了一架。”他的拇指和食指差不多緊緊挨著,只留下一道縫隙。
  哈利輕輕吸了口氣,避開金妮朝這邊張望的目光,比劃口型。
  “狼人?”
  “是啊,”小天狼星低聲說:“其實從唐克斯的狀態看,她有信心說服自己的父母,問題是萊姆斯,他心理壓力很大,你可能不知道,狼人的後代是有幾率被繼承的,只是幾率,但萊姆斯……他無法承受這個代價。”
  接下來的時間,哈利全程心不在焉的,時不時瞄向萊姆斯,他溫和地笑著,和其他人一起支起巨大的帳篷,用變形術變出桌椅板凳。即便伏地魔倒臺了,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煩惱。
  就像哈利自己,他有意躲避金妮,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份感情。
  晚上八點,晚宴正式開始。
  上百名巫師坐在巨大的用木樁支起來的帳篷下邊,不斷有人幻影移形趕過來,哈利也終於見到了羅恩口中的穆麗爾姨婆,她長著鷹鉤鼻,紅眼圈,粉紅色的羽毛帽子,看上起脾氣很壞。
  她一來就對桌椅和上面的裝飾挑毛病,“看看這條桌布,多少年沒洗過了,臭烘烘的……”
  “其實那是弗雷德用臭鼬變的,家裡的東西不夠用。”羅恩悄悄對哈利說,哈利飛快地跳到一邊,打定主意不從那張桌子上拿取任何食物。
  穆里爾姨婆注意到了他們。
  “哈利·波特?是啊,我看到了傷疤,幸運的小子,你的傷疤能發光嗎?”哈利皺起眉毛,對這個說法很不滿意。但老女巫把注意力轉移到羅恩身上,“不過不如他幸運,我就這麼和你說吧,當我發現自己竟然從那些老姐妹口中聽到了韋斯萊家小兒子的名字,我就知道傳言有多少水分了……黑魔頭還打不過兩個小豆丁?”
  她嘮嘮叨叨,當她故作神秘地向羅恩打聽那枚梅林勳章是花多少錢買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按捺不住火氣了,赫敏一個勁兒打岔,結果穆麗爾說她“牙齒太凸,頭髮太亂。”
  “讓我看看你的踝骨,小丫頭。”赫敏氣鼓鼓的走到一旁,這時救兵終於來了。
  “穆麗爾姨婆?我們到處找你!”
  弗雷德和喬治從天而降,近乎是夾著把她帶走了。
  “多麼感人的兄弟情啊。”羅恩感慨地說。
  他們找了一個座位(遠遠避開穆麗爾和蓋著臭鼬桌布的那張桌子)坐下,一盤盤食物從天而降,優美的音樂響起,晚宴開始了。
  人們顯然沒把精力放在吃東西上,嗡嗡的說話聲和大笑聲從四處傳來,哈利扭頭四顧,弗雷德和喬治正給芙蓉的法國親戚變戲法,那一桌坐的都是年輕人,因此他們的笑話很有市場。
  “我就這麼說吧,要是比利爾斯叔叔還在,他會一口氣給自己灌下整整一瓶火焰威士卡,然後跑到舞池裡,撩起長袍,掏出一束又一束鮮花,就從他的——嗯,你們懂的——”
  哈利還發現穆麗爾姨婆被安置在韋斯萊家的遠親那一桌上,她操著大嗓門講起了‘地精和韋斯萊家’的相似之處,不過沒有人樂意捧場,他們的臉上似乎能結冰。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馬法爾達一隻手撐著下巴,腦袋半歪著,另一隻手藏在桌子底下,用魔杖甩出一蓬蓬耀眼的火星。
  哈利還看到了幾個同學。
  納威在奔向他們的中途被一個長得很凶的老男巫抓住,他絕望地朝哈利這邊揮揮手,跟著他的叔祖父走了,羅恩縮了縮脖子,嘟囔說:“全天下的長輩都一個樣,看著吧,一會兒我們也許能見識到納威吐火圈呢!”
  在他們這張桌子對面,唐克斯、盧平、海格、小天狼星坐在一起。很明顯,不少人對和海格近距離接觸心存疑慮,也許是因為他的手能像摘葡萄似的把他們的腦袋揪下來。
  “學校來了一位新教授?”盧平問。
  “是啊,姓巴沙特。”海格揮舞著一對龍蝦鉗子答道。
  哈利關心地問:“他現在怎麼樣了,我是說,他身體還好吧?”
  “不太清楚——”海格皺起眉毛,“感覺還行,就是不怎麼出來。我和他在禮堂裡見過幾次——倒是偶爾能看到他在二樓陽臺曬太陽。”
  哈利稍微安心,海普教授跟他說得有些含糊,就像故意看他的樂子似的,儘管他不知道樂趣在什麼地方。
  “新教授找著了?”羅恩有些失望地問,“我還以為招不到人,小天狼星能回去呢!”他的聲音有些大,小天狼星聽到後轉過頭笑了笑:“教你們那一年可把我累得夠嗆,我還沒歇夠呢。”
  “小天狼星?”赫敏忍不住問,“阿尼瑪格斯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對啊,”羅恩眼睛放光,“你可是承諾過的,只要拿到優秀,就會告訴我們如何練習阿尼瑪格斯!”
  “哦,迫不及待了?”小天狼星慢吞吞地說,掂量他們幾個一眼,“你們倒是勉強有資格了,不過別著急,詳細知識找菲利克斯要去,我不摻和,但我可以跟你們說說注意事項……”
  在哈利看來,小天狼星與其說是傳授經驗,倒不如說是炫耀。
  “……從滿月開始,你要往嘴裡塞一片曼德拉草的葉片,直到下次滿月為止,中間不能吐出來,想想吧,你可能說個夢話的工夫就失敗了,這還只是第一步。不過我和詹姆找到了一個方法,用昏迷咒,加上石化咒……但這也只能管住晚上,有段時間,詹姆特別喜歡給人講笑話……”
  赫敏仔細地聽著,好幾次手摸向串珠小包,似乎要記筆記,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聽上去很麻煩。”羅恩皺著眉毛說,明顯想打退堂鼓。
  哈利也覺得不太值,畢竟阿尼瑪格斯只能變普通動物,他突然想到了海普教授,教授可以變成雨燕,但教授曾否認自己學過阿尼瑪格斯……
  他想著,如果能變成鳥類倒是挺方便的,但阿尼瑪格斯變形成什麼動物不可控,也許他費盡心思,最後發現自己變成一隻癩蛤蟆,那哈利絕對會膩歪死。
  隨即他的心情低落下來,有魂器這座大山壓著,他似乎沒必要費時間學習新知識。
  這時,小天狼星把頭湊過來,靠近三人壓低聲音說:“相信我,絕對物有所值,一旦學會了阿尼瑪格斯,變形術的大門就徹底向你們敞開了……變形術的提高班有一半內容和人體變形有關,如果你會阿尼瑪格斯,就會發現自己如魚得水。”
  他眨眨眼睛,坐直身體說:“我的N.E.W.Ts證書就是這麼來的,其實我根本沒花多少精力在上面。”
  ……
  “來的人可真多。”赫敏左右環顧說。
  哈利微微搖頭,他輕聲說:“鳳凰社要解散了。”
  “解散?”赫敏先是吃了一驚,她剛知道這個消息,然後慢慢轉過味兒來,“確實……伏地魔已經倒臺了,可他們去哪兒呢?”赫敏看著來來往往忙碌的人,德達洛·迪歌,愛米琳·萬斯,海絲佳·鐘斯……
  “總有地方去。就我知道的——萊姆斯回劍堡,唐克斯和金斯萊回魔法部,聽說博恩斯女士邀請納威的父母擔任傲羅,但他們拒絕了,準備開一家小店……原本退休的阿拉斯托成了傲羅教官,但不再出任務;總之,各有各的活法。”
  “說的沒錯,”盧平贊同地說:“伏地魔的倒臺只會讓我們過得更好。”
  宴會進行到一半,博恩斯女士行色匆匆地出現了,她對見到的每個人都露出得體的微笑,不過轉眼間,就找個機會把赫敏拽走了。
  等哈利和羅恩再看見赫敏時,已經快吃完飯了。
  “你們真是聊了好長一段時間啊,難道魔法部迫不及待想把你招進去?”羅恩揶揄地說,他還在嘲笑赫敏說自己成績時的彆扭樣子。
  “哼,”赫敏說:“和我的成績無關。不過她確實希望我畢業後進魔法部——”
  “去哪個部門?”哈利感興趣地問。
  “我猜可能是部長助理,那算得上是最好的位置了。”羅恩說,不確定地看著赫敏。
  赫敏搖搖頭,“是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
  “那可是最糟糕的幾個選擇之一了,赫敏。”羅恩驚訝地說:“裡面的人要麼是被發配過去的,要麼是真的喜歡那些神奇動物……”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海格,“也許海格會發自內心地喜歡某些職位,但我敢打賭,不出三天他就會打斷同僚的肋骨——那些劊子手們……”
  “不是你想的那樣。”赫敏搖搖頭,“她跟我聊了S.P.E.W.——”“什麼?”哈利和羅恩齊聲喊。“——別打岔,還有泛魔法聯盟,你們知道的,我寫過幾篇論文……她暗示我魔法部以後會圍繞這方面組建一個新部門。”
  “哦,天呐。”羅恩輕聲說。
  “可是為什麼呢?”哈利不解地問。
  “據說和海普教授提交的一份報告有關,”赫敏輕聲說,“我從她的語氣裡聽到了焦急和慎重。”
  “是啊,她都開始向學生求助了,”羅恩說,“你還有兩年畢業呢。”
  “博恩斯女士說要等到審判和授勳結束才會籌備這份方面的事,那可能花好幾個月的時間。”赫敏鬥志滿滿地說:“她建議我有時間多想想這方面的東西,並跟她保持通信……哦,我猜不管教授的報告是關於什麼的,一定意義重大。”
  一簇簇篝火被點了起來,圍著帳篷擺了一圈。天空澄澈,繁星點點。
  有人圍著篝火跳舞,哈利也湊上去搖擺身體,直到他聽到穆麗爾姨婆說他跳得“像偷到了玉米的狗熊”,他悻悻地到帳篷另一邊看納威表演光明烈火咒。
  明亮的、發著光的白色火焰引來一片叫好,哈利跟著圍觀的人鼓掌。
  盧娜和她父親在遠處歡快地跳舞,他們穿著鵝黃色的衣服,像兩隻蹁躚的蝴蝶,在篝火旁特別顯眼,塞德里克和他父母坐在一起,微微笑著觀看。
  羅恩正和跟著博恩斯女士一起過來的柯林斯聊天。
  “我馬上要成為正式傲羅了。”她挑著眉毛說。
  “哦,恭喜。”羅恩乾巴巴地說。
  哈利敏銳地發現有幾個人沒來,他把這個想法和落單的赫敏分享。
  “瑪律福一家、斯內普教授,海普教授,鄧布利多校長……他們都沒來。前兩個我倒是能理解,但海普教授和鄧布利多校長為什麼沒出現?這實在不應該……”
  赫敏也給不出理由。
  “可能有事吧?”她輕聲說,“我在劍堡這幾天也沒見到教授,但我想很快機會就來了。”
  “怎麼回事?”哈利不解地問。
  “古代魔文年鑒,還有‘未來世界’公司近期有一件大事。教授一定會到場的。”赫敏言之鑿鑿地說。
  哈利想到了伏地魔,可能他牽制住了他們大部分注意力吧?
  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兩個人現在正在山洞裡灌著冷風,或是某個陰森可怖的囚室,和被綁起來的伏地魔聊天……這麼一想,他心裡深埋的怨氣也不是那麼大了。
  他的命運本來就和這些人無關,如果非要憎恨,也只能恨伏地魔一個人。
  但事實真相和他的想法存在些許偏差。
  菲利克斯正漫不經心地坐在學校餐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格林德沃鬥嘴,這種日子已經維持一段時間了,特別是在他傳達了哈利對老頭的問候後,格林德沃就瞅哪兒都不順眼。
  麥格教授對新同事的桀驁性格深有體會,已經見怪不怪。比如今天,他們聊到了霍格華茲的學校制度。
  “太落後也太封閉了,”格林德沃半閉著眼睛說:“早在半個世紀前,就有人花費了將近十年時間,完善出一部《巫師法典》,那裡面對巫師的權利和義務做出了詳細的規範,基礎中的基礎,就是學校教育……”
  “巴沙特教授,”麥格教授不滿地開口。事關霍格華茲的榮譽,她沒辦法讓自己閉嘴,而是態度激烈地說:“可能是我孤陋寡聞——但我從沒聽說過這部法律。”
  “因為它從未在英國流傳過,在國外也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格林德沃略微提高音調,不緊不慢地說道:“而另一個原因,是那部法典還有另一個名字,一個不被允許存在的名字,被歷史抹掉的名字,《格林德沃法典》。”
  “嘶!”麥格教授重重吸氣,叉子掉在餐盤上,她瞪大眼睛,“巴沙特先生,我們從不提及這個人!”
  “從不提及。”格林德沃聲音低沉地重複一遍,慢悠悠舉起高腳杯,“閉上眼睛能看到世界的全貌嗎,女士?”


第六百一十章 滾滾洪流
  隔天,小天狼星、盧平幾個人留在陋居,給哈利過了生日,然後轉頭忙碌起自己的一攤子事,盧平走前神秘兮兮地告訴哈利,明天有大事發生。哈利立刻想到了赫敏告訴他的話。
  “‘未來世界’公司近期有一件大事……教授一定會到場的……”
  八月份的第一天,預言家日報發佈了重磅消息。
  ‘未來世界’公司成功解決了啞炮的施法問題!
  短短兩天時間,專屬魔杖和魔力頻率的概念就傳得沸沸揚揚,報紙上,‘未來世界’公司總部宣佈對外開放一個星期,每天重點介紹一項新產品,但專屬魔杖無疑是當之無愧的主角,吸引走了全部的目光。
  週末,劍堡一樓展廳被圍得水泄不通。
  大廳中央被臨時改造成一個華麗的展臺,展臺周圍聚集著裡三圈外三圈的人,人們擠擠挨挨,驚訝地發現此前極為大膽地發佈了一系列神秘人相關惡作劇產品的商業新秀站在臺上,充當著解說員的角色。
  菲利克斯和盧平站在角落裡,低聲交談。
  “你放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他們?”菲利克斯面色古怪地問。
  “我好歹教了他們一年,又勉強算一起共事過,他們心裡有數,”盧平笑笑說,不過眼看著雙胞胎開始裝模作樣地清嗓子,他稍微猶豫地說:“大概吧……”
  “活躍氣氛他們是擅長的。”菲利克斯中肯地說。兩人望著臺上。
  “上午好,小夥子們!”
  “——還有姑娘們。”
  “是的,沒錯,還有姑娘們。”
  弗雷德和喬治穿著板正的禮服,熱情洋溢地看著台下平均年齡超過四十歲的巫師和啞炮群體,不少人頭髮花白,面容滄桑,滿臉皺紋。
  這些人瞪起眼睛,看著自問自答、互相配合的雙胞胎,都有些拿不准是不是來錯地方了,或許這個時候會上來兩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將他們帶走,並告知剛剛發生的都是意外?
  弗雷德指了指頭頂,“別覺得我們囉嗦,今天的發言正同步通過收音機發佈,而且,看到上方那些可愛的小蟲子了嗎?它們身經百戰,曾經在爭霸賽期間拍下勇士們的迷人和出糗瞬間……”
  人們仰起頭,望著懸在半空,扇動透明翅膀的藍色比利威格蟲,對它屁股上的細長螯針有些發怵。
  “……有人可能會問,專屬魔杖和魔杖有什麼不同,問得好!”
  “下面由我們兩人為大家解答。”
  “我從小到大最佩服的就是他們這股勁頭兒。”羅恩說。
  “哦,別打岔。”莫麗說,眼睛認真地盯著臺上,她小聲說:“看他們多帥氣啊。”
  韋斯萊一大家子人都到齊了,就連珀西也請了假,哈利和小天狼星跟他們站在一起。不遠處是格蘭傑一家,他們的位置略偏,方便赫敏給她父母普及相關知識。
  “為了不把概念弄混淆,”弗雷德接著說:“我們首先要澄清一點,專屬魔杖內部沒有藏著一根獨角獸毛,或是龍心弦,或是別的什麼,它不存在杖芯這種東西——”
  “但並不意味著沒有技術含量,各位,我可以向各位保證,看到那一排小寶石了嗎?它們可不是用來裝飾,或彰顯個人品味的,那些小傢伙兒們發揮了大作用。”
  “一顆只有指甲蓋大小的寶石就集合了保護咒語,魔文雕刻和內部的功能符咒,你們完全可以想像它們的價值。”
  “專屬魔杖上的寶石按照功能被劃分為三種——”
  “第一,用來捕捉特定的、微弱的魔力頻率,並將之放大;具體原理這兩天報紙上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這裡不展開說明。”
  “第二,用來儲存魔力,代替巫師施法消耗;就像麻瓜們用來儲存能量的電池——我從漫畫書上看到的,不知道這麼類比對不對?有誰能聽懂嗎……我認為它們是類似的。額外補充一句,這些魔力只能被特定的魔力頻率激發。”
  “這就和第一條對上了。”喬治說。
  “沒錯,第三種寶石內置功能型符咒;這些帶有特定咒語的小玩意兒裡面可能儲存著一個清潔咒,或是殺戮咒,誰知道呢?我是在開玩笑……”
  “他們膽子可真大。”台下的哈利錯愕地說,環顧四周,不少人大驚失色,就連赫敏嘴巴也停止蠕動,驚訝地看著弗雷德和喬治,好像他們悄無聲息地念了一個消聲咒似的。
  “你第一天認識他們嗎?”羅恩小聲嘟囔。
  “目前由‘未來世界’公司發佈的魔杖在十到十四英寸之間,和普通的魔杖相比,同樣擁有握手和杖身,只是多了一小排寶石,這些寶石採用了煉金術的手法通過魔杖材料連接起來,最大鑲嵌數量為九。”
  “沒錯,要把這些東西擠在一起可不容易。但我們可以稍微期待一下後續產品,我知道麻瓜們有一種按鍵通訊器,試想一下,撥通一個按鈕,觸發一個魔法……”
  “下面,我將為大家演示幾種產品,我們一個個來,有請我的助手——李·喬丹。”弗雷德裝模作樣地伸出一隻手。一個黑皮膚男生上臺,他頭上梳著密密麻麻的小辮。
  “謝謝,你們也可以叫我的代號——老江。”李·喬丹激動地說。
  “我們是在某個秘密的地下組織裡嗎?”弗雷德感興趣地問:“那我該起個什麼名字好?”
  “老鼠怎麼樣?”李·喬丹問。
  “絕不——我希望是老劍。”
  喬治接過話頭——
  “李手裡的是生活型魔杖,它可以滿足大部分日常所需,洗衣做飯、搬東西,趕走花園裡的地精——多說一句,這是我們強烈要求加進去的,如果你們思路開闊,就會發現能驅趕的不止是地精。”
  李·喬丹揮動魔杖,一顆顆寶石亮了起來,他揮動魔杖,指揮著一排魔法傀儡雄赳赳氣昂昂地跳著踢踏舞經過,接著讓一個沉重的木箱跟在他身後,圍繞展臺走了一圈。
  “有點難,這是我練了兩天的成果。”李·喬丹說。
  ……
  “專門供應魔法部傲羅和打擊手的戰鬥和醫療方向專屬魔杖,暫時不對外公開。”
  “綜合型魔杖,兼顧多個方面,還內置一個防禦用的繳械咒,我個人認為,雜而不精……啊,我看到有人向我招手示意,希望他不是上臺打我……好吧,讓我們熱烈歡迎‘未來世界’公司的擁有者菲利克斯·海普先生!”
  菲利克斯走上台,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之所以上來,當然不是因為弗雷德和喬治的精彩發言,作為他們在學校的教授,我本人也沒有關禁閉、扣學院分、罰抄作業、校規的習慣,或是讓他們抄寫句子‘我們誓死守衛校規’的想法——哦,那句話是他們的新座右銘,在學校裡很流行……”他一攤手,頗為遺憾地說:“因為他們已經畢業了。”
  台下哄然大笑。
  “真的沒有嗎?他看上去挺熟練的……”格蘭傑先生詢問自己的女兒。
  “哦,教授很懶,他只是說說。”赫敏隨口道。
  “我上臺有著更加迫切的理由。”
  “這是我站在台下時想到的,是專屬魔杖的某位試用者帶給我的啟發。僅從這點上看,我的目的就達到了,‘未來世界’公司全體成員的努力也達到了,我們希望能彙聚更多人的智慧,而不單單是‘我們提供產品,你們選擇產品’這一簡單的互動方式。”
  “我提到了啟發——那麼接下來我將向大家分享我剛剛想到的新主意,我願意稱之為意義重大。”菲利克斯說,“嗯——事發突然,我需要一根專屬魔杖用來演示和改造。”
  “這裡,教授!”弗雷德叫道,丟上來一根魔杖。
  菲利克斯盯著它在半空中打著旋飛過來,最後懸在他面前,靜止不動。
  眾人翹首以盼。
  記者們舉起相機,準備記錄下重要的一幕。盧平一揮魔杖,眾人頭頂的比利威格蟲模樣的煉金裝置略微垂下高度。
  菲利克斯等待兩秒,伸出手在面前的專屬魔杖拂過,一顆碎星般的寶石綻放異彩,他默默注視,緊接著,這顆閃耀著酒紅色的紅寶石從杖身脫落,然後是第二顆、第三顆……兩三分鐘後,他向大家展示手裡的魔杖,上面只留有兩顆寶石。
  另外六顆顏色各異的寶石調皮地眨著眼,被菲利克斯攏在掌心,裝進口袋。
  他站直身體,面向觀眾沉穩地說道。
  “各位,魔法是奇妙的,千奇百怪的,不應受到束縛。”
  “我現在做的,是在傳統認知的魔杖的基礎上,添加放大回路和儲存魔力的回路——當然啦,我手裡這支缺少一根恰到好處的杖芯,所以你們看到的只是半成品,但對我來說完全夠用了,不影響接下來的演示。”
  “如果諸位在施法上存在障礙的人懷有自由施法的夢想,並且不介意付出超出常人的努力……那麼我介紹的這種魔杖無疑會滿足你們的期望。”
  “海普先生,您能詳細說說嗎?”一個記者嗅到了重磅新聞的味道,壯著膽子問。
  嗯,確實是壯著膽子。事實上,甚至連菲利克斯本人都不清楚,但有件事卻真實地發生了:所有人都在適應著如何與菲利克斯·海普共存。英國本土的巫師感觸尤其深:一位堪比鄧布利多、伏地魔,並且可能不遜色於以上兩人的強者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而且——這位強者似乎走的還是曾經鄧布利多校長的路線,對政治沒有絲毫關心。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裡暗暗慶倖。
  尤其是將近一年來,幾次連翻超規格的決鬥更是讓民眾認清,一位站在世界頂端的巫師所能發揮出的無與倫比的壓迫力和統治力,可以說,有了這麼一個人,英國魔法界可以高枕無憂一兩百年,不用擔心任何國內、國外的危險。
  其實呢,不用菲利克斯做什麼,他只要還活著,就完全夠了。
  按照這個趨勢下去,鄧布利多曾經享有的榮譽、待遇,這位海普先生估計也是一個不落,比如,如果博恩斯女士有退休的打算(儘管短期內不太可能),但她第一個考慮的接替人選不在魔法部,而是霍格華茲魔法學校裡的某位教授。
  國際上也同樣如此。
  鄧布利多主動辭去了國際巫師聯合會主席的職務,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巨大的損失,令無數人扼腕歎息,但他們同樣無比相信,可能要不了一二十年,這個位置會精准地砸在菲利克斯·海普的腦袋上。
  儘管他也有可能拒絕就是了……
  很多巫師內心祈禱,這位年輕的大法師別太任性。
  面對記者的提問,菲利克斯想了想,說道:“和之前發佈的專屬魔杖相比,它少了內置魔法的部分,這既為使用者帶來不便,但從另一方面講,也使得產品擺脫了一開始的束縛,它將和小巫師們精心挑選的第一根魔杖一樣,擁有無限潛力。”
  “……本產品是未來世界公司接下來要開發和完善的重磅產品。”
  菲利克斯還是留有一定餘地,事實上他已經掃平了所有技術難點,甚至連最終產品都出來了——只不過和他沒太大關係,是格林德沃老頭做的。
  以老頭的驕傲性格,絕不會允許自己使用劣質受限的魔杖。
  “接下來的計畫,‘未來世界’會考慮與魔杖界的翹楚——比如奧利凡德先生——聯手,共同開拓一個嶄新的領域,我深信這會締造魔杖史的又一次革新。因為此舉如果成功,啞炮也可以像剛入學的小巫師那樣,自己學習魔法,不再有任何施法上的限制!”
  人們交頭接耳,人聲鼎沸,熱烈的議論聲淹沒了現場。不少未來世界公司的雇員跑出來查看情況,尤其在三樓,一排家養小精靈的小腦袋從欄杆處擠擠挨挨,他們穿著整齊劃一的乾淨衣服,精神頭旺盛,顯得特別顯眼。
  有嗅覺敏銳的記者偷偷拍了幾張照片,甚至已經考慮等到展會結束後申請留在公司參觀和採訪。
  嘈雜聲漸漸平息下來,一個顫巍巍的老巫師站出來,哆哆嗦嗦,手裡的拐杖都拿不穩了,菲利克斯嚴重懷疑就算他拿到專屬魔杖,可能也用不了幾年。
  “這位先生,你有什麼問題嗎?”
  “我……我確實有,”老巫師努力睜大眼睛,滿懷期待地問:“如果您說的是真的,啞炮能獨立學習魔法,是否意味著……意味著啞炮孩子也有機會進入霍格華茲上學?”
  所有人屏住呼吸,或是面色嚴肅、凝重,或是飽含渴望、希冀。
  菲利克斯面色躊躇。
  他不喜歡把話說滿,也有很多理由拿來搪塞,比如這類魔杖還沒定型,或是此類問題不在討論範圍之內,也完全不歸他管;他還可以向老人解釋啞炮入學的現實問題,他們可能會受到歧視和嘲笑,事關重大無法輕易下決定,甚至大量啞炮入學所帶來的的魔力消耗都是難題……總之,涉及到方方面面。
  “有機會。”但他最後說。
  菲利克斯樂觀地估計,至少頭幾年人不會太多,至於以後……大不了他另外設置一所魔法學校,嗯,校長人選就推給萊姆斯好了。
  發佈會結束時,菲利克斯抬頭望著巨大冰晶似的吊燈,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再過個十幾二十年,他會不會成為魔法界的無冕之王?嘖,他已經預感到滾滾洪流和層出不窮的麻煩撲面而來,要將他整個人吞沒。
  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菲利克斯心裡打定主意,一定要在霍格華茲多發現幾個工具人……咳,是志同道合的合作夥伴。這麼一想,格林德沃就是他的直接競爭對手了——某人一直懷疑,格林德沃除了想在坐牢的間隙出來透透氣,觀察自己口中的變化外,還有一個藏得很深的目的,為自己尋找繼承者。
  便宜可不能全讓老頭給占了。菲利克斯摩拳擦掌。
  可以預見的是,新學年的霍格華茲不會太平靜。
歡迎大家把好看的HP BG向同人砸向我!(其中比較喜歡教授cp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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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 餐桌上的交鋒
  隔天,菲利克斯在禮堂吃早飯。
  他吃完三明治和碎肉餡餅,又拿起麵包片,他彈彈手指,遠處的的覆盆子果醬微微一動,但並沒有飛過來,菲利克斯抬起頭,發現格林德沃同樣瞪著眼睛盯著果醬碟。
  和菲利克斯相比,格林德沃的早餐就顯得清淡多了,只是粥配麵包,另佐一杯牛奶。
  雖然清淡但絕不簡單,香甜的南瓜粥配上新鮮出爐、鬆軟酥脆的小麵包,周圍還零零散散擺著一些餐碟,裝有黃油、果醬、蜂蜜、乳酪,以及切成薄片的香腸和熏肉。
  眼下他的麵包上已經塗抹一層黃油,可能是品嘗過近處的草莓果醬的緣故,所以盯上了覆盆子果醬,恰好和菲利克斯的選擇撞上。
  兩人暗暗較勁。
  小小的碟子在魔法的作用下拉來拽去,發出叮叮噹當的響聲,清脆悅耳。
  夾在他們中間的麥格教授和坐在菲利克斯左邊的弗立維教授也留意到了,他們對餐桌上發生的助興小節目顯得頗為淡然,因為早已不是第一次了,完全不值得大驚小怪。上次這兩個人還從校園裡稀薄的空氣中凝聚出一縷魔力,單就這份魔法上的造詣就令霍格華茲的教授們大為讚歎。
  只是他們想不明白新教授為什麼持有專屬魔杖,那不是啞炮的標誌嗎?但他們沒有深究,一來是還不熟悉,二來是都有各自的猜測:魔法界從來不缺少異類,一場魔法試驗就有可能造成無法根治的傷勢,他們擔心會觸及難言之隱。
  鄧布利多清了清嗓子,俯身伸出一條長胳膊,將糾纏在上面的魔力打散,碟子被拉到自己面前,他慢悠悠地在麵包片上塗抹厚厚的果醬,一邊若無其事地問:“老年人愛吃些酸甜的,我個人的最愛,你們要試試嗎?”
  “對我來說草莓醬也一樣。”菲利克斯說。
  “原來是覆盆子啊,”格林德沃低聲說:“我還以為是櫻桃果醬呢。”
  幾位教授見沒熱鬧看了,各自悶頭吃飯,就在這時,他們頭頂傳來一陣沙沙聲,幾隻貓頭鷹順著敞開的窗戶飛進禮堂。在座的幾個人——包括格林德沃——都收到了郵件。
  單從數量上,自然是以菲利克斯最多,誰讓他昨天剛做出一件大事呢。他飛快地數出五個銅板,把納特放進一隻褐色貓頭鷹腿上綁著的小皮囊裡,貓頭鷹丟下《預言家日報》,熟練地叼起一塊餅乾飛走了。
  他隨手把報紙放到一邊,專心處理其它躁動不安的貓頭鷹們。
  “可以嗎?”
  菲利克斯抬起頭,格林德沃正盯著報紙說話,他微微一笑,“請便。”視線卻掃過格林德沃面前一個厚厚的大包裹上,心裡詫異有誰會給格林德沃寄東西,難道是哈利?
  格林德沃拿過報紙看了起來,沒過多久,他就無聲地咧開嘴。
  “好大的陣仗。”
  幾位教授也在讀報,他們像是看到了什麼新奇的東西,瞪大眼睛,幾次忍不住從報紙上抬起頭打量菲利克斯,弗立維更是聯手裡的叉子掉了都渾然不覺。一時間,餐桌上除了快速翻閱報紙的聲音和貓頭鷹撲扇翅膀的動靜外,誰也沒有說話。
  就連鄧布利多也拆開一封包裝嚴密的信件,表情嚴肅地看著上面的內容。
  菲利克斯總算從這些貓頭鷹腿上拆好了信,然後他讓它們排成一排,往每只貓頭鷹嘴裡塞了一塊小餅乾,看著它們振翅離開。就在這時,弗立維激動地叫了起來,大聲念道:
  “菲利克斯,你聽聽這個——就在昨天上午,霍格華茲魔法學校教授、梅林一級勳章獲得者、聖芒戈醫療徽章獲得者、威森加摩成員、‘未來世界’公司創始人、引發古代魔文學習熱潮、記憶大師、國際知名巫師菲利克斯·海普先生再次走入我們的視線,這次他在素有‘巍峨劍堡’之稱的‘未來世界’公司總部發佈了全新產品,被命名為‘專屬魔杖’的輔助施法道具令無數巫師倍感驚歎和震撼,由此引來輪番熱議……真了不起!”
  菲利克斯眨眨眼睛,將手中一遝私人信件收進衣服口袋。
  “是關於昨天的發佈會嗎?我還沒來得及看,但我估計會引來巨大的爭議——”
  “何止是爭議,簡直、簡直——”弗立維尖聲說,他站在自己的椅子上,一隻手撐著桌子,另一隻手把報紙翻得嘩嘩作響,“你趕緊看看吧。”
  “我看完了,給你,很有意思。”格林德沃說著,把報紙遞過來,菲利克斯掃了一眼巨大活動照片上的黑色字體,頭版新聞標題用粗體標示出來:專屬魔杖,劃時代的發明。
  他接過報紙,仔細閱讀,格林德沃則慢條斯理地拆著自己的巨大包裹,已經拆開的一個角表面,裡面似乎裝著各種雜誌。
  這時候,菲利克斯已經閱讀到弗立維剛剛念出來的內容,他順著繼續往下看:
  專屬魔杖無疑是劃時代的發明,在諸多應用領域潛力非凡,筆者馬不停蹄地採訪了最有資格評價此事的專業人士——著名魔杖製作人奧利凡德。他對海普先生口中的合作意願表達了強烈的興趣,而由此帶來的熱議(甚至是爭議),奧利凡德先生也有自己的看法。“我早就知道他會做出一番大事業——比所有人都早,在他第一次進入我的小店那天起……是的,我瞭解魔杖,正如他受到黑檀木魔杖的青睞那樣,他本人同樣早早地表現出某些傑出品質,特立獨行,不流凡俗,永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可以舉出很多例子……”
  菲利克斯跳過一些吹捧言論。
  ……但專屬魔杖的出現也讓一些有識之士憂心忡忡。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魔法部官員坦言,這會為魔法界的保密工作帶來沉重的壓力,甚至是不堪重負。他一再強調“這是一件好事”,但轉頭他就向記者訴苦。
  “很多人低估了啞炮的數量,他們很不起眼,平時幾乎無法察覺到這類人的存在,就像是隱形人。這是因為選擇留在魔法界的啞炮數量稀少,他們基本分散在麻瓜社區居住,偶爾出現在對角巷,採購生活必需品。但專屬魔杖的消息放出來後,短短兩三天時間,前來詢問和登記的啞炮就超過了三百。而消息甚至還沒擴散開。”
  筆者深入調查後,獲得了更為驚人的消息。
  由於魔法部不保留啞炮的出生記錄,他們及他們的後代多數以麻瓜身份生存,這就使得我們所瞭解的只是冰山一角。真實的啞炮人數可能會超過現有巫師,如果他們人手一根專屬魔杖,將會對我們的社會造成巨大衝擊,同樣——也會讓魔法界暴露在世人眼中的風險劇增。筆者希望當局能慎重考慮對專屬魔杖的審核和發放……
  據悉,魔力頻率這一概念是霍格華茲在校學生赫敏·格蘭傑小姐首次發現並命名的,公眾對這個名字的印象可能還停留在五強爭霸賽時期她代表英國拿下最終的獎盃上。但事實是,她本人同樣是麻瓜家庭出身,在今年的O.W.Ls考試中獲得全優成績,她還在抗擊黑魔頭事業中貢獻突出,和她的同伴一起被授予梅林二級勳章。
  格蘭傑小姐和她的麻瓜父母也參與了發佈會現場,現在我們有理由猜測,這個‘麻瓜身份’可能要打上一個問號。
  值得一提的是,她在二年級時就成為海普先生的助手,並成為魔文俱樂部(外界稱之為銜尾蛇俱樂部)最早一批成員,她本人發表的論文數量極為驚人,共計42篇……
  “她是你的信徒?那個格蘭傑?”
  格林德沃手裡捧著一本翻開的雜誌,饒有興趣地問。麥格教授側目以視,顯然對他的措辭不太滿意,這些天的交流讓她得出一個隱晦的結論:
  這老頭可能是格林德沃的崇拜者,甚至是當年的聖徒之一。麥格教授哼了一聲,眼下他的話也不過是讓這個結論更有說服力罷了。她打定主意,新學年一定要嚴防死守,絕不讓邪惡的思想毒害年輕的小巫師們。
  “看你怎麼理解信徒的定義了,我個人願意稱之為合作夥伴。”菲利克斯隨口說。
  他快速流覽一遍剩下的版面:‘專屬魔杖為我們帶來尊嚴:專訪啞炮支持協會負責人’,二版;‘被遺忘的魔法界二等公民’,三版;‘古代魔文年鑒在即’,四版;‘成果斐然的魔文俱樂部成員’,五到六版;‘魔杖條例面臨新挑戰:妖精要求開放專屬魔杖使用權’,七版;‘家養小精靈與流水生產線’,八版。
  他放下報紙,喃喃地說:“是麻煩,也是機遇。”
  好壞全看怎麼運作。報紙上有一點倒是和他不謀而合,這件事要慢慢來,‘慎重考慮對專屬魔杖的審核和發放’,不能盲目擴大數量。
  “啞炮救星,哈?他們會怎麼感謝你,為你鑄碑立像嗎?”格林德沃態度不明地說,“那你一定要小心了,當心他們事後反悔……”
  他將一口麵包塞進嘴裡,細嚼慢嚥吞下後,不緊不慢地擦擦嘴,將手裡的雜誌翻過一頁。
  菲利克斯明顯感受到幾束目光投過來,他才不會接這茬呢,他暗戳戳地說:“巴沙特教授,很高興看到你的胃口比前陣子好了不少,此前我還在擔憂,聽說用假牙吃東西不怎麼香……沒想到這才過去幾天,新牙就長出來了,龐弗雷夫人的技藝越來越高超了。”他一臉讚歎地說。
  “有人說過你很無禮嗎?”格林德沃問。
  “數量不少……但他們最後都發現其實是誤會。”菲利克斯說,他輕輕掀過話題,目光停留在格林德沃手裡的雜誌封面上,心裡有些驚奇,他忍不住撇了一眼鄧布利多,他正將信件收起來、陷入沉思。
  “《簡氏防務週刊》?”菲利克斯好奇地問。
  “用來備課的。”格林德沃簡短地說。
  “哦。”菲利克斯心中一動,微微笑著說:“我在麻瓜社會實踐時看過這本雜誌,在它所瞭解的領域,其觀察力,準確性以及公正性上做得還行——”
  “你對麻瓜軍事很瞭解?”格林德沃目光敏銳地問。
  “只是有所耳聞……”
  格林德沃坐直身體,“那你對那些大型熱武器怎麼看?”
  “威力不俗。”
  “有想過它們會落在你頭頂嗎?”
  “想過。”菲利克斯坦誠地說,“但打不著我。”
  “啊,是了,即便是最強的——”格林德沃咂咂嘴,眼神銳利地追問:“可是你的朋友呢?你的同胞呢?”
  “我們有防禦咒語。”
  格林德沃哂笑著指了指報紙。
  菲利克斯遲疑了一下,知道他指的是啞炮,如果啞炮大量湧入,他們可不一定和傳統巫師一條心。
  “巴沙特先生,為什麼要執著於對抗呢?那是最糟糕的選擇了,可能你不清楚,魔法部一直和麻瓜首相保持聯繫——”
  “那又怎麼樣?”格林德沃的態度咄咄逼人,他不客氣地說:“一個傀儡而已。如果事情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呢?嗯?在你的一切準備都失效後……”
  菲利克斯表情一怔,他慢慢地說。
  “我還是堅持採取和平的手段,談判、威懾。戰爭是雙輸的結果,況且真要像你所說……英國有三島,三島之外,還有很多國家。他們的意見永遠也無法統一,這就是最大的砝碼。”
  “我們代表著秩序,我們對抗著來自黑巫師的威脅。”
  麥格教授和弗立維教授完全驚呆了,他們在討論什麼?怎麼話題扯到魔法界暴露,巫師麻瓜大戰上去了?
  格林德沃卻露出欣賞的表情。
  “看來我們還是有些共同語言的,關於這方面——”
  “萊昂哈德。”鄧布利多回過神來,他嚴厲地說,“你向我保證過的。”
  菲利克斯立刻反應過來,這個名字屬於格林德沃,他此前只知道格林德沃借用了自己姑婆的姓氏,對名字還尚未知曉,現在看來,萊昂哈德·巴沙特才是他偽造的全名。
  鄧布利多站了起來,沉聲說道。
  “萊昂哈德,那邊堅持要親自過來,為你的身體做全面檢查。”格林德沃斜睨著眼睛,眼神裡突然滿是暴戾和乖張,他啞著嗓子說:“他們敢?”“我同意了。你必須照做。”鄧布利多平靜地說,他不去看格林德沃,轉過頭,語氣變得平緩:
  “有件事可能需要你跑一趟,菲利克斯,我找不到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
  菲利克斯腦袋裡還在轉著念頭,全面檢查?誰?聖芒戈的治療師?但聽雙方的語氣完全不像。
  “什麼事情?”
  “交還伊法魔尼的蛇木杖。”一支比正常尺寸略顯粗大的魔杖出現在鄧布利多手裡,他輕聲說道:“我已經辭去了國際巫師聯合會主席的職務,不適合再保留它了。我需要你物歸原主。”
  “你最好先到魔法部看看,他們的代表團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蛇木杖落在菲利克斯手上,它的表面立刻漾起一圈淺淺的光暈,刹那間,成百上千道蛇嘶聲在禮堂回蕩。
  “安靜。”
  菲利克斯用蛇佬腔命令道。
  蛇木杖陷入死寂。


第六百一十二章 魔法部見聞
  菲利克斯特意通過來賓入口——也就是紅色電話亭,進入魔法部。
  這裡曾被食死徒用魔法炸開過,借此隔斷魔法部與外界的聯繫,並引發騷亂。後來魔法部用‘地下燃氣管道洩露’的藉口搪塞過去了,菲利克斯本來想看看那輛流動霜淇淋車還在不在,可惜街角現在空蕩蕩的。
  電話亭裡的女人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生硬,仿佛一切都沒變。但在穿過防賊瀑布後,菲利克斯很有先見之明地給自己施了一些魔法,這能讓他不那麼引人注意。
  他在魔法部正廳的接待處停留片刻。
  十幾名啞炮——這點從他們的衣著上可以看出來——將幾名接待員圍起來,七嘴八舌地詢問問題,那個一臉絡腮鬍子的接待員胡亂應付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問題。
  “安靜——全部安靜——”他鬍子一翹一翹地喊道,竭力維持秩序,“先填寫表格——然後回去等待消息,我手裡沒有那該死的專屬魔杖,一根也沒有!”
  “為什麼要留下電話號碼?”一名啞炮問。
  其他人也抱有同樣的疑問。眾所周知,魔法部的工作人員從來不用那玩意兒辦公,他們更青睞於使用長著兩隻翅膀、訓練有素的貓頭鷹。
  “魔法部擇日將建立一個臨時辦事處,距離這裡兩條街——在一個黃色的寫字樓裡,那裡可以使用掉話——或是電話,我才不管它叫什麼呢。”絡腮胡接待員脾氣暴躁地說。
  不遠處,黃金打造的噴泉發出潺潺水聲。
  菲利克斯來到升降梯附近,一個紅頭髮年輕人正焦急地等待著,手裡捧著一摞厚厚的資料,一臉不耐煩地把擋住他視線的紙飛機推開,按動向上的按鈕。
  “珀西?”菲利克斯問。
  珀西吃了一驚,手裡的羊皮紙文件撒了一地。“海普教授?”他一邊打招呼一邊慌張地揮動魔杖讓散落的紙張回到他手上。他知道周圍有人,但不知為什麼,他剛剛一絲探究的想法都沒有。
  “我來部裡有點事,博恩斯女士在她的辦公室嗎?”
  “在,先生,她在。”珀西說,這時,升降梯的門開了。兩人走進去,珀西不動聲色地捋了捋自己的頭髮,說道:“我正好要去部長辦公室,送一份重要文件。”他解釋說。
  升降梯開始向上,幾隻淡紫色的紙飛機在他們頭頂盤旋。
  “先生?”珀西說。
  菲利克斯微微笑著望向他,仿佛他們還在課堂上,而珀西剛剛提了一個問題。
  “那天我就在現場,專屬魔杖的發佈會……”他略微興奮地說:“回去後我認真想了想,一些思路在我腦子裡打轉,我連夜寫了一份報告,您知道我在國際魔法合作司工作——”
  “和專屬魔杖有關?”
  “是的。”珀西的鼻尖沁出一層細汗,臉頰微微泛紅,“我認為——專屬魔杖將極大地提升我們在國際上的地位,現在消息還沒擴散開,但已經有人把信寄到我們部門了,先生,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運作得當,可能比一兩場爭霸賽、或是魁地奇世界盃效果都要好,甚至好得多……”
  菲利克斯嘴角微微抽動一下。
  他也收到了類似的信件。
  專屬魔杖的新聞在8月1日就公佈出去了,反倒是正式發佈會推遲了幾天,因此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完全有機會提前知道有這回事,只是他們無法確認真假,所以才寫信詢問。
  “這是你一個人的想法?”他對珀西頗有好感,嗯,在菲利克斯心裡,他對能主動把事情攬過去的人印象都不錯。
  “其實,”珀西吞吞吐吐地說,“我也獲得了一些啟發,昨天佩內洛下班時,跟我抱怨來自世界各地的貓頭鷹要把她淹沒了,而且信件混雜著法語、德語、西班牙語等等語種,有些文字她甚至從未見過。”
  “我明白了,你的報告已經遞上去了?”
  “是的,今天早上的事。”
  “我可以跟博恩斯女士提一下,但別指望結果。”
  “這就足夠了,先生!”珀西振奮地說,“眼下對我來說正是關鍵時期,博恩斯女士對我表現出極大的信任,但是我的年齡是個大問題,我的意思是,新任司長上任後,我必須保持足夠的敬意……我已經申請調入國際魔法貿易標準協會,有望成為部門主管。”
  那確實挺值得自豪的,珀西剛剛畢業一年,但已經輪番參與了爭霸賽、魁地奇世界盃、古代魔文交流活動等大型國際活動,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的頭上都沒有頂頭上司。
  他能脫穎而出也是理所當然。
  但聽起來好麻煩。菲利克斯漫無邊際地想,新任司長會是誰呢?這個問題在嘴邊打轉,但他發現自己其實對答案不感興趣,升降梯的門開了,兩人拐過幾條走廊,停下腳步,珀西挺直身體,鄭重地敲門。
  “請進。”
  博恩斯女士生硬地說,聽上去心情不太好。珀西張張嘴,硬著頭皮走進去。
  辦公室裡有人。
  除了表情僵硬、坐在沙發裡的博恩斯女士,另有兩撥人在場,菲利克斯第一時間就感受到辦公室裡湧動的躁動情緒,當然,用眼睛也能看出來。
  “是珀西啊,”博恩斯女士說,眼睛裡閃爍著希冀的神采,“部裡有什麼緊急的事需要我處理嗎?”
  “呃,我過來送一份文件。”珀西訕訕地說。
  很明顯這個答案不算討喜,博恩斯女士失望地坐回椅子裡。“好的,謝謝你,珀西,就放在桌上吧,我晚點兒會看的。現在正忙著——”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招待客人。”
  “海普先生?”這時,一個驚喜的聲音叫道。
  沙發座椅上,一個金髮年輕人跳起來,大步流星地走過來,繞過珀西,顯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尤瑞亞?”
  菲利克斯心中恍然,尤瑞亞出現在這裡十分恰當。他至少有三個理由:尤瑞亞曾是伊法魔尼的教授,和被殺害的前校長交情甚篤;離開學校後他選擇進入美國魔法國會,成為追擊伏地魔的傲羅隊伍的一員;他還代表著革新會的中堅力量,同樣需要時不時展示自己的能力和存在感。
  只是不清楚他什麼時候來的英國。
  尤瑞亞略顯誇張地和菲利克斯緊緊握手。他變得成熟了,眼神堅定,但此刻那雙眼神裡透漏出一絲渴求,菲利克斯略顯遲疑後,態度熱情了不少,張開手臂和他抱在一起,親切地拍打他的肩膀。心裡卻忍不住感慨,做實事真的能鍛煉人。
  越過尤瑞亞的肩膀,菲利克斯看到之前對峙的雙方中,其中一撥人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他們是——”他耳語著問。
  “斯圖爾特家族。”尤瑞亞同樣小聲地說。
  菲利克斯一下子聯想到一個名字,詹姆·斯圖爾特,他是伊法魔尼魔法學校的創始人之一,同時也是另一位——或者說,伊法魔尼實質上的創始人女巫伊索特·塞耶的麻瓜丈夫。
  而伊索特·塞耶是斯萊特林的後裔。
  這樣一想,斯圖爾特家族來人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當兩人分開後,博恩斯女士已經站在他們面前,她如釋重負地說,“謝天謝地,鄧布利多教授跟我說過了,我只是沒想到會是你過來——說實在的,我真的——”她抿了抿嘴唇,沒讓自己說出什麼刻薄話來。
  尤瑞亞有些尷尬。
  他自己知道他們這幾天是怎麼騷擾人家魔法部長的,簡直就是賴著不肯走。但蛇木杖實在是太重要了,因此他們才會不顧非議——當蛇木杖握在伏地魔手上時不敢有任何動作,現在伏地魔據說失敗了,他們立刻眼巴巴地過來索要。
  他唯一的堅持,就是沒有試圖走海普先生的門路。但這份堅持很快就搖搖欲墜,因為斯圖爾特家族成員隨後聞訊趕到,他們主張收回祖先的遺物。
  “菲利克斯,我來為你介紹,”博恩斯女士笑吟吟地說,似乎為即將擺脫一個麻煩而開心。她的視線瞥向一個有些禿頂的黑皮膚老巫師,“和艾德蒙先生一起的是伊法魔尼魔法學校副校長葛列格先生,這兩位——”
  “我叫梅爾維爾,梅爾維爾·斯圖爾特。”一個年輕人急切地說。“海普先生,我聽過你的名字,你應該理解我們對祖先遺物的敬仰心情,我們時時刻刻渴望能重鑄家族榮光,毋庸置疑,我們理所當然地擁有蛇木魔杖的所有權。”
  “我——”菲利克斯張張嘴。
  “我們的血脈完全有據可考,沒有半點含糊不清的地方,可以一直追溯到伊索特·塞耶的大女兒瑪莎·斯圖爾特身上,儘管她只是一名啞炮,還嫁給了一名麻雞丈夫,但她的血脈無比純正。”
  “呃,恭喜?”菲利克斯開動腦筋說。
  那個年輕人瞪著眼睛,沒想到竟然聽到這種回答。這時,他身後年紀略大的中年巫師微笑著走過來,上前握手,彬彬有禮地說道:“你好,海普先生,我是梅爾維爾的叔叔布萊茲·斯圖爾特。”
  “你好,斯圖爾特先生。”菲利克斯頷首道。
  “關於蛇木魔杖——”
  “嗯,斯圖爾特先生,我希望你們瞭解,我不是評委,我接到的任務就是物歸原主——”
  “我們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你可以試試看它會不會回應你。”菲利克斯拿出蛇木杖,幾雙火熱的視線立刻黏在上面,布萊茲·斯圖爾特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想要接過來。
  “我的意思是,呼喚它,讓它主動回應你。”菲利克斯搖搖頭,後退一步說道。
  “它只是一支魔杖!海普先生!”他惱火地說。
  菲利克斯收起蛇木杖,心裡有些失望,看來在場的兩位斯圖爾特家族成員都不會蛇佬腔。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這時博恩斯女士說道:“菲利克斯,我們能單獨聊聊嗎?”
  “當然。”菲利克斯答應下來。
  他們來到旁邊的小型休息室,關上門,菲利克斯開口道:“阿米莉亞,我試過了,斯圖爾特的人——”
  “哦,那只是小事。我才不關心蛇木魔杖歸誰呢。”博恩斯女士說,菲利克斯微微有些吃驚,她繼續說道:“我想知道的是那份報告,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她最後一句話近乎低聲嚷嚷。
  “什麼報告?”
  “你交上來的‘新時代背景下麻瓜科技對巫師保密法的挑戰’,”博恩斯女士靠近菲利克斯,仰起頭咬著牙說:“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悄無聲息地拋出這麼大的麻煩,你知道我這些天一直睡不好覺嗎?”
  “不知道,”菲利克斯老實地說,“首先聲明一點,麻煩不是我帶來的,預防魔法界暴露本來就是你的責任,是我指出了你工作上的疏漏,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博恩斯氣呼呼的瞪著他,不得不承認菲利克斯說的有道理。但為什麼讓她趕上了呢?
  “你怎麼不在福吉任上提及此事?”
  “我和他又不熟。”
  “……那專屬魔杖的事情怎麼說?別說這是意外,我發現了,你一直在暗中推動這件事,你所做的一切都圍繞著一個目的,就是——”
  “預防魔法界的暴露,以及準備暴露後的應對手段。”菲利克斯點點頭,“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對視片刻,博恩斯女士敗下陣來,她氣喘吁吁地說:“好吧,我承認——如果你報告中有一半內容是真的,我就沒有任何理由指責你,相反還要感謝你——但你決不能抽身不管!”
  “呃,這個嘛……”菲利克斯遲疑著,博恩斯女士豎起眉毛。“女士,注意形象,你在公眾眼中可是堅毅、果敢,帶領民眾走出戰爭陰影的鐵腕女部長。”
  “我哪兒有什麼形象?”博恩斯女士忍不住嚷嚷,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打量,“我完全沒信心——現在一團亂麻,這幾天又要處理啞炮問題,部裡一半以上的人手忙得不可開交,哪裡還有時間?更何況外面那些人整天在我耳朵旁吵來吵去,趕又趕不走。”她朝休息室外揚揚下巴。
  “……我頂多幫著參謀,提提意見什麼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博恩斯一口咬定。
  她臉上的激動隱去,變得嚴肅且滿意。看到菲利克斯瞪著眼睛,似乎瞠目結舌,她優雅地捋了捋頭髮——她的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披肩髮了,她若有所思地說,“小天狼星說你就吃這套,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小天狼星。”菲利克斯咀嚼著這個名字,似乎剛吃下一顆怪味豆,“他還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也許我該請他吃飯,重新瞭解他。”
  因為小天狼星這個‘叛徒’洩密,博恩斯女士才能騙過他——也不算騙,至少她的情緒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憂心忡忡,煩躁不安。這倒是給菲利克斯一個啟發,能觀察出情緒也不是萬能的。
  “別想了,短時間內你找不到他,”博恩斯女士翻翻眼睛,語氣頗為不滿地說:“昨天發佈會一結束,他就帶著哈利四處旅行去了。”
  剛剛還對峙的兩人此刻似乎同仇敵愾。
  跑得可真快……菲利克斯摩挲著手掌想道,不過也不好說,可能小天狼星本來就有類似的計畫,只不過阿米莉亞拖著不讓走,他才想出這個辦法脫身。
  菲利克斯突然有些手癢。
  “你原本打算給他安排什麼任務?”他試探地問。
  博恩斯女士鼓起眼睛。“好吧,你總是這麼敏銳……小天狼星在麻瓜社會待過一段時間,我想讓他先做些調查,以教師身份走訪一些人,系統觀察麻瓜們這些年的發展水準。但現在只能暫時延後。”
  “明智的選擇,女士。”
  “謝謝誇獎。”博恩斯女士乾巴巴地說,“我們先出去,等把那些人打發走,再仔細商議,我有一肚子的問題呢。”
  “哦,今天不行,我可能要到伊法魔尼跑一趟。我對‘物歸原主’有了新的理解,也猜到鄧布利多為什麼說我才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物歸原主
  在出去前菲利克斯略微提及了珀西的報告。
  博恩斯女士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們走出小型休息室,外面的人各自焦急地等待著,至少截止到目前為止,蛇木魔杖的歸屬還是一個謎。斯圖爾特叔侄在角落裡竊竊私語。
  “走吧。”菲利克斯平靜地說。
  “去哪兒?”梅爾維爾·斯圖爾特瞪著眼睛問,余光瞥向自己的叔叔,布萊茲微微搖頭,於是他又和其他人一起把視線放在菲利克斯身上。
  “蛇木杖原來在哪兒,我當然就去哪兒。”菲利克斯說,“至於它到底歸誰,我可管不著,你們自己商量去吧。”
  這番話還是帶有傾向性的,尤瑞亞和葛列格副校長都是一臉喜色。梅爾維爾還想說什麼,被他的叔叔拉住手臂,制止了他,似乎對這個做法表示默認。
  一行人走出部長辦公室。門“砰”地一聲從後面關上了。
  從魔法部離開時菲利克斯就不能再使用魔法了,於是一路上不斷有人熱情地跟他打招呼,或是向他行注目禮。經過門廳時,幾名眼尖的啞炮留意到他的背影,露出狐疑的目光,但還沒等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坐上升降梯,從紅色電話亭出來了。
  “我們在伊法魔尼校門口見,沒問題吧?我不怎麼熟悉路,需要一位元嚮導——尤瑞亞?”
  尤瑞亞點了點頭,走到菲利克斯旁邊。他看了一眼副校長,“葛列格先生,那我和海普先生一起。你——”
  “你們不用管我。”副校長微笑著說道。斯普爾特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大步朝一條深邃的小巷走去。
  菲利克斯拉著尤瑞亞幻影移形,幾次顯形後,已經出現在美國邊境,尤瑞亞環顧四周,努力辨認方向,接著他的嘴巴越張越大。
  “這附近似乎有一個——”
  黑市……?他表情訕訕,忍不住在心裡猜測海普先生第一次來這裡時是做什麼的。而且他估計海普先生沒有出國報備的習慣……嗯,至少這次事出有因。
  “我曾在附近釣過魚。”菲利克斯饒有興趣地打量周圍的景致,他們登陸的地點附近景色十分荒涼,除了咸腥的海浪和被沖刷的黑色石頭外,沒什麼好看的。但回憶為這片荒蕪的海灘增色不少。
  “接下來靠你領路了。”
  “當然。”
  中途花了點時間,終於,他們出現在半山腰處,看到一片巍峨的建築群在格雷洛克山山頂的雲霧中若隱若現。最後一段路,兩人是一路走上去的,菲利克斯也借機瞭解了尤瑞亞最近的進展。
  “我只見過伏地魔一次,就是他奪取蛇木魔杖那天。”尤瑞亞輕輕地說,他們在山林間穿行時,他介紹了自己將近一年來的經歷,“只有我見過他的實力,再被反復盤問過後,國會顯得顧慮重重。”
  菲利克斯知道伏地魔殺戮咒的可怕,而且,蛇木杖在沉睡幾百年後再次復蘇,又恰巧遇到最適合它的主人,自然顯得足夠興奮和配合,那位倒楣的校長實力不一定弱小,但絕對大意了。
  “之後我加入了傲羅小隊,其實也沒做什麼,除了訓練,唯一有意義的事情就是帶隊剿滅幾個黑市……”說到這裡,尤瑞亞還怪異地瞟了一眼菲利克斯。
  “就這麼過了一段時間,傳來伏地魔四處劫掠的消息。我申請帶隊追擊,至少也要調查出他的目的,但卻被國會駁回,接著大概在六月末七月初,傳來一個模糊的消息,伏地魔似乎倒臺了。”
  “但消息尚未確認,”他平靜地說道:“那時傲羅小隊名存實亡,我也就此脫離,帶著幾個夥伴來到英國,正好趕上你們抓捕黑魔頭的殘党……鄧布利多先生曾呼籲所有受到戰爭威脅的人應該團結起來,我就這麼加入到你們的行動中,跟著抓了半個月的黑巫師……”
  菲利克斯稍稍愣神。
  尤瑞亞的經歷實在奇特。美國魔法國會明顯在裝樣子,為了平息本國巫師民眾的憤怒,才組建起一支‘復仇隊伍’,但他們又不想鬧得動靜太大,把伏地魔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這裡面有一個很有趣的問題,美國魔法國會害怕伏地魔嗎?
  菲利克斯想著,其實不一定,但絕對極為忌憚。他們可能從鄧布利多那裡瞭解到更多內幕,知道伏地魔的可怕,尤其是,可能國會的很多人都親身經歷過另一位黑魔王的壓力,絕不想讓戰爭燒到他們這邊。
  “……然後就是博恩斯女士正式宣佈戰爭結束,沒幾天,葛列格先生找上我,希望我能為他引薦博恩斯女士。之後的事情你差不多都知道了。”
  尤瑞亞說完了。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他們沿著一條蜿蜒的小溪一路向上,從溪水上方蒸騰起白色的霧氣。他又問道:“斯圖爾特家族很有名嗎?”
  尤瑞亞面色古怪。
  “某些方面倒是挺有名的。這段歷史要追溯到學校初創時期,兩位校長一共有四個孩子:兩位養子,以及一對親生的雙胞胎姐妹。”
  “啊,《查威克寶典》。”菲利克斯說。
  “那是查威克·布特編寫的,他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巫師,其後代家族至今在北美洲相當有地位……另一位養子名叫韋伯·布特,他長大後成為了雇傭傲羅,在執行任務時邂逅了一位美麗的蘇格蘭女巫,婚後跟隨妻子回到英國生活。當然,我要說的其實和這兩位養子關係不大。”
  “那對兒雙胞胎姐妹的命運截然不同,可能也是因為各自繼承了父母的天賦吧。”尤瑞亞感慨地說:“小女兒雷歐娜生來具有魔法能力,長大後留在學校擔任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一生未婚。她的雙胞胎姐姐瑪莎則是一名啞炮,斯圖爾特這一支就是從她那延續出的——”
  菲利克斯頷首,“她最後選擇離開魔法界?”
  他完全能理解那個女孩的心情。他可以找出兩個相似的例子,一個是哈利的媽媽和姨媽,這對血緣姐妹同樣只有一個展現出魔法的才能,據他推測,她們的關係不算好;另一個例子是費爾奇,他的生存環境和瑪莎有共同之處,都是以啞炮的身份待在滿是小巫師的環境中,而費爾奇性格孤僻怪異,愛遷怒人。
  但瑪莎·斯圖爾特的處境一定更加尷尬,因為她的父母是伊法魔尼魔法學校的創始人。
  ……
  “那時候可沒有專屬魔杖。”尤瑞亞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但馬上表情嚴肅起來,“瑪莎長大後平靜地嫁人,從此以麻雞身份生活,她和家人依然保持聯繫,但這種聯繫隨著她的去世而中斷。”
  “過了一百多年,事情發生轉機。她的後代中有人擁有魔法天賦,我們後來稱之為斯圖爾特家族的第一任家主。當那個小男孩展現出魔法能力後,他的長輩把家族世代流傳的筆記和傳說告訴了他,此後從他入學的第一天起,他就以學校創始人後裔的身份自居,雖然那確實是事實。”
  “他的姓氏是個問題。”菲利克斯提醒尤瑞亞說。
  尤瑞亞撇撇嘴。
  “那不重要,因為那個男孩在成年後把自己的姓氏改回了斯圖爾特,用他的話說,是‘遵照家族傳統’。憑藉著這點兒名氣,他後來娶了一位頗有名望的魔法家族的女巫為妻,在妻族的幫助下重建了斯圖爾特家族。之後——有人猜測他可能在死前留下遺命,因為打那以後,每一代斯圖爾特子孫都盡可能地和有名望的魔法世家聯姻。這幾乎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和玩笑,那就是斯圖爾特家族到底還留有多少伊索特·塞耶女士的血脈?”
  “不過也多虧了這個策略,斯圖爾特家族和不少魔法家族都成功建立姻親關係,儘管一些人厭惡他們的做法,不願與他們通婚。包括卡德隆-布特家族。但總的來說,斯圖爾特近些年來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就像這件事,伊法魔尼魔法學校不願意把事情鬧大,引來非議……”
  伊法魔尼城堡出現在眼前,菲利克斯遠遠看見葛列格先生和斯圖爾特叔侄的身影。他們走過去,梅爾維爾挑釁地說:“你們太慢了。”
  “你們用了門鑰匙?”菲利克斯挑了挑眉,“那倒確實很省力氣。”
  梅爾維爾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布萊茲·斯圖爾特攬住侄子的肩膀,頗為客氣地說:“海普先生,我們已經到地方了,我很好奇,你是打算把蛇木魔杖插回它原來位置嗎?我的意思是……種回去?”
  他自以為幽默地說,指著一處被圍起來的場地,那裡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
  “差不多。”菲利克斯愉快地說。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布萊茲·斯圖爾特聳聳肩膀,眯起眼睛說。他不再說話,而是向四周張望,似乎期待有人跳出來。這時,伊法魔尼城堡的正門打開了,從兩座高大的一男一女石頭雕像中間走出十幾個人,他們穿著藍色與莓紅色的長袍,菲利克斯對伊法魔尼校服的顏色並不陌生——在爭霸賽期間見過很多次,他知道這些人應該就是學校裡的教授了。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是新校長澤卡賴亞先生。”尤瑞亞對菲利克斯說。
  菲利克斯好奇地打量伊法魔尼的新校長,他看起來六七十歲,皮膚是深色的,額頭很寬闊,頭髮灰白。互相介紹過後,菲利克斯拿出蛇木杖,走到深坑前,周圍的人安靜下來,默默觀察他。
  從菲利克斯嘴裡發出奇怪的嘶嘶聲,像是蛇吐信子的聲音,但那股壓迫感要強得多,在場的人沒有誰會懼怕一兩條蛇,但他們卻無法忽視這個嘶啞、邪異的聲音。
  周圍的光線暗淡下來,仿佛以菲利克斯為中心吞噬著周圍的光亮。
  “這是什麼邪術?”梅爾維爾捂著耳朵後退地喊道,他的叔叔想阻止他都來不及,果不其然,有幾位教授露出輕蔑的眼神。
  “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蛇佬腔。”新校長澤卡賴亞面帶笑容地說:“伊索特·塞耶女士的女兒蕾歐娜就繼承了這個罕見的本領。布萊茲,你還叫了其他人?”
  一道道巫師的身影突然出現,剛一現身就被這幅怪異的場面鎮住了。
  “他們是我的朋友。”布萊茲·斯圖爾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生硬地說。眼睛仍盯著菲利克斯,他預感到自己的計畫出了偏差。菲利克斯·海普竟然會蛇佬腔!他到底是什麼來歷?難道他也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的某一支後裔?
  而且他似乎真的能駕馭蛇木杖,就像那個黑魔王。他心裡一陣火熱,也許蛇佬腔才是掌控蛇木杖的關鍵?但轉眼間他的心就變得冰涼一片——就像澤卡賴亞說的,除了伊索特·塞耶的女兒蕾歐娜,斯圖爾特家族此後還從未誕生過掌握蛇佬腔的後代,難道第一代家主的決策真的錯了嗎?在減少家族內啞炮數量的同時也稀釋了本身的純淨血脈?
  布萊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心亂如麻,連召喚來的那些盟友都沒顧得上搭理。
  蛇木杖從菲利克斯手裡飄走,懸浮在半空中,杖身流光溢彩,發出炫目的光,蛇的嘶吼聲被放大了千百倍,光線越發昏暗,晦明不定,周圍的色彩似乎被胡亂攪成一團。
  圍觀的巫師們極為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終於,菲利克斯跟蛇木杖聊完了天,他用蛇佬腔說道:“沉睡吧,從你的身體裡會煥發新的生機。”蛇木杖倏忽化作一團螢光,徑直落入深坑裡。
  從土壤深處綻放出明亮的、散發著勃勃生機的草綠色光芒,周圍的土地突然長出一蓬蓬嫩綠的草葉,眨眼間將裸露的深坑覆蓋包裹住。緊接著靠近中央位置的褐色泥土開始蠕動,鼓起一個小土包。一棵嫩綠的樹苗頑強地鑽了出來,從只有拳頭那麼大,迅速生長,就像是中了膨脹咒似的。
  當樹苗長到一人高、手臂粗細時,蛇木的生長速度才慢了下來,它的葉片和根莖時不時閃過熒色的紋路,每一次閃爍,它都會微不可察地長高、長寬一點。
  這種狀態可能持續一兩個小時,或是一兩個星期,但它長勢喜人,要不了多久,就會變得鬱鬱蔥蔥,和曾經沒什麼兩樣。伊法魔尼的學生們可以觀賞、甚至是在樹蔭下乘涼。
  菲利克斯看著自己的成果,十分滿意。
  “這樣才算是物歸原主了,蛇木杖陷入沉眠,無人能喚醒它,哦,甚至連功能也沒有變,它的葉片還保留有極佳的治療效果——澤卡賴亞校長,我能挑選一根枝條作為紀念嗎?”
  澤卡賴亞校長微微一愣,然後微笑著說:“這是獨屬於你的權利,海普先生。全體伊法魔尼師生都應該向你寫感謝信。”“哦,千萬別——”菲利克斯嘟囔說,他踩在柔軟的草地上,上前折下一截大約尺來長的枝條。
  兩個人誰也沒有搭理斯圖爾特家族的人。
  菲利克斯將仍保有生機的蛇木樹枝收起來,準備等回去後拿給斯普勞特教授,看看有沒有移植的可能。最好把西弗勒斯也叫上……鄧布利多最近流露出想要招聘第二位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的想法,應該讓他知道有這回事。
  “海普先生,我和學校教授要為失而復得的醫療蛇木施加保護魔法,不如讓尤瑞亞帶你到城堡逛逛?”澤卡賴亞校長笑呵呵地說:“學校裡的圖書館雖然不如霍格華茲古老,但在數量上絕對不會遜色,相信你一定能有所收穫。”
  “那最好不過了,”菲利克斯欣然同意,“我對伊法魔尼學校的藏書很感興趣。”


第六百一十四章 野史
  伊法魔尼的圖書館佔據了城堡西側建築群的中心,從外面看四通八達,延伸出四條廊形出口。
  圖書館內部是一個寬敞的貫通式的圓形建築,被劃為上下三層,和劍堡的建築結構有些像。一層是寬敞的閱讀區,大廳中間擺放著整齊的桌椅,四周則是按照功能劃分出一個個格子間。沿著環形樓梯上去,二、三層立著一排排褐色書架,館藏十分豐富。
  菲利克斯這幾天都待在裡面。
  正值暑假,圖書館大半天也碰不到一個人,如果看書累了他就一遍又一遍在書架之間漫步,捕捉伊法魔尼學生殘留在此處的情緒,往往能帶給他新奇的感受。
  比如——儘管從未見過面,但菲利克斯已經認識了好幾個伊法魔尼的學生。他們總是坐在同一個位置上,讀書時的思緒化作長久不變的美麗景致,供菲利克斯欣賞。
  當菲利克斯把他們的樣子描述出來時,不出所料,這些人都是最優秀的一批學生。
  尤瑞亞對他的本事嘖嘖稱奇。
  菲利克斯一共見識過三座魔法學校的圖書館——霍格華茲,布斯巴頓和伊法魔尼——每處都各有特色,單以裝修風格區分,霍格華茲巍峨古老,布斯巴頓典雅舒適,伊法魔尼則更加現代化。
  這可能是因為伊法魔尼的圖書館建立於十七世紀,參考了很多麻瓜圖書館,因此不管是空間佈置、還是圖書索引都做得更好,藏書數量可能是霍格華茲的兩三倍。
  當然啦,和創立於十世紀左右的霍格華茲相比,這裡的古籍明顯占比更少,不過菲利克斯倒是在一小塊區域裡找到了原住民本土魔法的研究和記錄,帶給他不少靈感。
  北美洲的魔法發展較其它地方成型得更晚。
  菲利克斯翻看這方面的歷史,在心裡復原出一個粗淺的真相。歐洲麻瓜殖民者入侵前,當地魔法的代表人群是印第安原住民,這些原住民沒有魔杖,使用魔法的方式原始而粗獷。而且,因為以部落方式生存,呈現出魔法只集中在少數人手裡的特點,再加上交流不暢——當時共約有160種語別,1200種方言,這一切使得當地的魔法文明完全沒有統合和發展起來。
  儘管如此,仍然有不少可取之處。
  伊法魔尼的創始人最初只是想建立一個提供家庭魔法教育的場所,但為了滿足兩位養子的願望,他們仿照霍格華茲的模式弄出一套類似的結構——菲利克斯讀到這裡時覺得很有趣,因為伊索特·塞耶從未在霍格華茲上過學,她所知道的一切常識都是那個邪惡的姨媽葛姆蕾·岡特添油加醋後告訴她的,在葛姆蕾口中,霍格華茲是一個“充滿泥巴種又主張平等主義的危險地方”,並親手撕掉了霍格華茲寄給伊索特的入學信,這使得‘霍格華茲魔法學校’這個概念僅僅存在于這位伊法魔尼創始人的想像中。
  而更有趣的是,姨媽葛姆蕾口中的詛咒和謾駡,不但沒起作用,反倒讓年幼的伊索特認為那裡是天堂。
  她把自己想像中的霍格華茲講述給兩位養子,一家人全都著了迷,於是就有了‘伊法魔尼’,有了似是而非的四個學院,有了分院儀式,以及最重要的——魔杖。他們做得像模像樣的,附近的原住民慕名而來,這使得整個伊法魔尼學校終於擺脫了因為只有兩個學生而導致連四個學院都填不滿的尷尬場面(雖然他們並不在意),伊索特本人以及長大後的兩位養子試著將本土魔法和歐洲的魔法結合起來,形成了獨屬於伊法魔尼自己的特色。
  那些本土魔法——比如原始的魔法儀式、模仿神奇動物的吼叫聲發展來的狩獵戰歌,以及利用神奇動植物材料和器官進行施法的技巧……等資料,很多東西似是而非,但菲利克斯還是記錄下來,打算留待以後嘗試。
  他以蛇佬腔、惡婆鳥的叫聲為基礎,構建出一個聲音魔法。和擴音咒不同,更加類似于伏地魔曾對他使用過的蛇佬腔詛咒,而且菲利克斯也嘗試著將物理學中的聲波理論融入其中。
  以聲波承載魔法力量,不但速度更快,也更加隱秘……
  比如蝙蝠的超聲波一旦和思維小屋魔法結合起來,就可以讓菲利克斯迅速在大腦內構建出周圍的真實環境,並用幻象加以覆蓋,這個魔法帶來的效果是恐怖的:面對菲利克斯時,敵人可能永遠無法分辨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
  哪怕只是最簡單的定位功能,隱形衣、幻身咒之類的法術就很難起到作用了,更不用說大範圍的次聲波對人體造成的傷害。
  菲利克斯估計自己很少有機會能用上,但解謎和構造一門新學科的樂趣讓他沉迷其中。他只是抽空回了一趟霍格華茲,把蛇木枝條交給斯普勞特教授。
  “這種保留旺盛生命力的同時,還長時間受到強大魔法力量影響的植物是極為罕見的。”斯普勞特教授激動地說,恨不得抱住菲利克斯親上兩口。
  “能種活嗎?”菲利克斯急忙轉移話題。
  “活下來容易,但要想保留它的魔法特性,就必須精心照料,可能要花一兩年時間培育,這對我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雖然這麼說,但斯普勞特教授笑眯眯地,一點兒也不擔心,“我得去找西弗勒斯了,我發現他在這方面很有才能,凱瑞迪可以作證!”
  她匆匆離開了。
  菲利克斯重新加固了七號教室的防禦後,再次回到伊法魔尼魔法學校。在此期間,伊法魔尼校長接受了外界的採訪,並首次揭開一段‘塵封的歷史’。
  “蛇木魔杖對伊索特·塞耶女士來說意味著童年的不幸。”澤卡賴亞校長肅穆地說,“她邪惡的姨媽握著這根魔杖殺死了伊索特的父母,並用殘酷的懲罰折磨她——直到她有勇氣逃出來。”
  “儘管這根魔杖曾經在伊索特·塞耶女士出逃時幫助過她,但她最終還是選擇和丈夫親手埋下自己的過去,迎接幸福生活。回顧這段歷史時,我始終感到慶倖:因為她的選擇不但締造了一個嶄新的伊法魔尼,還為我們留下了一株具有強大治療效果的魔法植物。”
  “和魔杖所帶來的陰影相比,伊索特·塞耶女士一定更欣慰看到這個變化——我們需要的不是暴力,而是能治癒人心的良藥。”
  “另外,我還要感謝鄧布利多先生和海普先生……”
  這番話帶來的影響是深遠的。
  至少,這幾天一直上躥下跳、以被欺壓的受害者身份活躍的斯圖爾特家族成員終於消停下來,而最後的結果,就像澤卡賴亞校長所說,“長青的蛇木樹將會永遠矗立在伊法魔尼城堡前,見證兩所魔法學校的友誼……”
  尤瑞亞也因為在這一事件中發揮的作用,成功成為魔法法律執行司的一名主管。儘管距離他‘改變美國巫師生存環境’這一夢想還有遙遠的距離,但至少走上了正軌。
  而他獲得的第一個任務就是代表美國魔法國會,作為大法師菲利克斯·海普先生的陪同人員。
  兩人借著這個機會聊了不少國會內部的政治環境。可能是因為更加深入地瞭解了魔法國會這一龐大魔法權力機構的運行邏輯,尤瑞亞的想法變得更加客觀和務實。
  這是視角的不同。
  過去尤瑞亞、甚至是革新會的成員只能提出問題,發現問題,並且因為魔法國會安於現狀的做法而不滿和忿恨,但現在他們的想法變為如何解決問題。
  “很棘手。”尤瑞亞歎了一口氣,“美國魔法環境的封閉和法律的嚴苛是有諸多現實原因的。我越是挖掘越是頭疼。”
  菲利克斯作出洗耳恭聽的態度。
  “美國魔法國會對麻雞家庭出身的巫師進行限制,是擔心曾經清教徒和肅清者的事件重演……”
  這又是一段塵封的歷史。菲利克斯頷首想道,簡單來說,清教徒是一些極端宗教人士,他們是麻瓜,歷史上熱衷於指責他人使用巫術,這些人對巫師的態度可想而知。
  值得一提的是,伊法魔尼的創始人伊索特·塞耶來到北美洲時,她搭乘的‘五月花’號郵輪就載著不少清教徒,這些清教徒在英國本土受到迫害,轉頭就在新大陸迫害起其他人。
  而肅清者是巫師。或者說,曾經是巫師。他們最早是一群來自於不同國家的巫師雇傭兵,唯利是圖,為了賞金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同胞,比如把巫師販賣給清教徒燒死。
  美國魔法國會成立以後,開始清算並處決這些巫師中的叛徒,但一些人逃脫了懲罰,他們不敢再展露魔法,而是偽裝成麻瓜生活,但此事並沒有隨著他們的死去而終結,這些巫師叛徒不但沒有懺悔,反而把自己對美國魔法國會的憎恨擴大到整個北美洲巫師身上,並將這種怨恨代代相傳。
  美國魔法史上幾次較為嚴重的暴露事件差不多都和肅清者的後代有關。影響最為深遠的一次,整個巫師世界都感到震驚和後怕,美國魔法國會受到了來自國際巫師聯合會的嚴厲警告,並由此頒佈了臭名昭著的拉帕波特法律,強制將麻雞和巫師世界嚴格分離,以避免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在這個國家,一些麻雞家庭儘管從未見過魔法,但他們堅定地相信魔法是存在的。”尤瑞亞悲哀地說:“只不過他們認為所有巫師都應該被消滅。”
  菲利克斯慢慢地說,“我聽鄧布利多提起過,美洲的民眾似乎比其他地方的人更難以被魔法欺騙和蒙蔽……”
  “就是這個原因。”尤瑞亞說道,“但遠不止這些——當上面的一切擺在一起,美洲的巫師還面臨一個可怕的威脅——”
  “麻瓜政府。”菲利克斯肅穆地說。
  “沒錯,”尤瑞亞肯定地說:“巫師在麻瓜政府眼中不是秘密,至少對那些高層來說是這樣。”他補充說道,“自從麻瓜政府獨立後,雙方發生過幾次惡性衝突。麻瓜政府想破解巫師的秘密,或是逼迫巫師為他們服務,但我們堅決反抗,國會暗中毀掉了一些實驗室、抹除一些人的記憶……總之各種明爭暗鬥,一度逼近戰爭邊緣……”
  “我聽過一個說法,”他壓低聲音,“在1892年,當時的美國魔法國會主席和麻瓜政府總統秘密談判,定下互不干涉的協議,一直持續到今天。”
  “我能看看這份協議嗎?”菲利克斯振奮地說。
  “這件事在正規歷史記載中根本找不到,我也是從國會的一位老人口中打聽到的,至於是否為真,我無法判斷。”尤瑞亞搖搖頭,說道:“我記得課本上說第五次國會總部搬遷的理由是‘大腳怪之亂’……反正自那以後,美國魔法國會就徹底遠離了麻瓜政治中心華盛頓,搬到了紐約,從此沒挪動地方。”
  “聽你這麼一說,確實有些奇怪。”
  菲利克斯摸索著下巴,要知道美國魔法國會成立至今也才三百年,結果前面兩百年就因為各種‘奇葩原因’搬了五次家,英國魔法部可是一次都沒這麼幹過。
  1892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時候鄧布利多才十一歲,剛剛入學,他可能不太清楚這段歷史,而且據菲利克斯所知,鄧布利多畢業後也沒有按照學校傳統外出遊歷,反倒是格林德沃,為了發展‘事業’一度盤踞在美國,嗯,老頭也是在這裡首次被抓的,紐特出力不少……
  菲利克斯和鄧布利多誰也沒告訴格林德沃——七號教室裡,某位神奇動物愛好者的記憶體整天活蹦亂跳的——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沉默。
  菲利克斯在八月份中旬離開了伊法魔尼。
  離別前伊法魔尼的校長幾次挽留他,希望他能為伊法魔尼的學生上幾堂公開課,但現在是暑假,只能另約時間。
  不過這件事卻讓菲利克斯浮想聯翩,隨著那次國際交流活動,古代魔文的影響力已經擴大到整個巫師世界,但想要讓這門學科深入人心,還是要寄希望於學校教育。
  布斯巴頓今年就一口氣招走了七、八個霍格華茲的畢業生。
  回到熟悉的校園後,菲利克斯還沒喘口氣,古代魔文年鑒活動就開始了,很多學生——比如剛剛結束完旅行的哈利——驚奇地發現,不少剛畢業一兩年的同學因為這次活動又聚在一起了。
  這些學生都深深打上了菲利克斯·海普的烙印,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如果非要找到一個不同的人群,那就是古代魔文協會的那些人了。哈利從沒想過自己會和一群老頭、老太太談論古代魔文的未來。
  “有些人的年紀都夠做我的曾祖父了。”羅恩悄悄對哈利說。
  但就算再怎麼覺得怪異,三天后,印有他們名字的《古代魔文年鑒》也隨之刊行天下。


第六百一十五章 海普的崇拜者
  菲利克斯撫摸著手裡的《古代魔文年鑒》,在燙金字母下面標有‘1992~1996合輯’字樣,這本大部頭工具書算得上是第一部全面、系統地記述了古代魔文發展狀況和資料匯總的書籍,因為史無前例,所以內容格外充實。
  全書內容共分為三個部分。
  “概言之,就是編撰古代魔文這門學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菲利克斯翻開第一頁,前言的部分簡單介紹了這次活動的時間、地點和緣由,之後就是一長串名字,每個名字獨佔一行,另外用小號斜體字母簡單概括了這個人的基本資訊。
  比如赫敏·格蘭傑,她的名字下面就用鮮豔的翠綠色墨水記錄著——女,霍格華茲(在校),16,27。
  “性別,學校,年齡……這些我都明白,這個是什麼意思?”
  格蘭傑夫人指著‘27’這個數字問,赫敏抬起頭說道:“那是《年鑒》引用論文的數量,在下邊用星號標著呢。”
  “引用論文的數量?”格蘭傑夫人困惑地眨眨眼,她低下頭在書頁底部找到了注釋,“……因為《年鑒》首次匯輯,故特意涵蓋了於1992到1996期間發表且在本書中引用的論文數字。”
  她感覺更困惑了。倒不是讀不懂上面的文字,而是——“你發表了27篇論文?”
  她和自己的丈夫交換著眼神,格蘭傑先生興致盎然地說:“還沒來得及問——我在《預言家日報》上讀到的數字是42,但我們聰明又叛逆的女兒曾告訴她的父母,上面的內容有三分之一能相信就不錯了……”
  赫敏翻翻眼睛。
  “我說的是對戰爭局勢的預判,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辟過多少謠言……數字是真的,兩個都是。只不過一個是我發表論文的總數,另一個只統計了古代魔文領域的部分。”
  “這上面寫著‘發表且在本書中引用’……”格蘭傑夫人遲疑地說。
  “很明顯,是不是?不是所有發表過的論文都會被引用,比如概述性質的文章就不會太受歡迎,因為這是《年鑒》要做的事情,而且做得更好:總結過去,審視現在,暢想未來。”
  “有些像我讀過的醫學年刊。”格蘭傑先生饒有興趣地說。
  “差不多。”赫敏說。
  格蘭傑夫人停在這一頁,目光不斷逡巡,搜尋著她熟悉的名字,“哈利·波特,引用6篇論文,羅恩·韋斯萊……4篇,咦?盧娜·洛夫古德,她才十五歲,引用論文數字是5……”
  “她寫得可多啦。”赫敏輕輕哼了一聲。
  “怎麼了,”格蘭傑夫人笑眯眯地說:“這位‘愛與美好小姐’是你在學校裡的競爭對手?”
  “才不是!”赫敏漲紅了臉,但媽媽笑得更開心了,她氣呼呼地走過去,把厚厚的年鑒翻開幾頁,口中念念有詞:“你們真應該看看……第一部分匯總了重要時事、論文文獻和統計資料,我記得她有三篇論文的節選……啊,在這裡!”
  格蘭傑夫人好奇地看著上面的論文標題:
  “用古代魔文複刻消失了的神奇動物彎角鼾獸……聽上去挺專業的。”
  赫敏指著上面的小字,“本論文未經證實,僅限於猜想,但創新性較強,有巨大潛力可挖……海普先生給予高度評價……”說著說著她撅起了嘴。
  “這不就是魔法猜想嗎?我不太瞭解……大概類比於科學猜想?”格蘭傑先生笑著問。
  “好吧,我只是……”赫敏洩氣地說,她忍不住低聲抱怨:“哪怕換一種神奇動物也行啊,為什麼是彎角鼾獸呢?明明課題那麼宏大,涵蓋了神奇動物、古代魔文、守護神咒、甚至還有幽靈……”
  “幽靈?”
  ……
  “不,是靈魂!”奧特裡·聖卡奇波爾村外的山上,一個像大車一樣的房子花園裡,謝諾菲留斯說。棉花糖一般的白髮蓬在肩頭,他把脖子上掛著一根金鏈子展示出來:“多麼奇妙的巧合!我戴著死亡聖器的標誌,我的女兒告訴我關於復活石的預言。”
  “你不研究工兵精魔法了嗎,爸爸?”盧娜說,一邊為地精修繕房屋。
  “哦,不……有更重要的事,”謝諾菲留斯吞吞吐吐地說:“盧娜,聽我說——我對馬人不太瞭解,在我試圖和他們做朋友的時候他們踢了我,但那不重要,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他們的預言很厲害。”
  “沒錯,我一直期待一場盛大的聚會。”盧娜愉快地說。
  “聚會?”謝諾菲留斯被弄糊塗了。
  “我在一次火焰占卜中看到的,有很多人朝天上發射焰火……”盧娜搖晃著腦袋,像做夢一樣。“哦,呃,”謝諾菲留斯瞪著眼睛,“會不會已經發生了?我聽說有人為了慶祝勝利,硬是搞出流星雨……”
  “可它們完全不同啊,而且我認為我會在現場。”盧娜期待地說。
  “好吧……讓我們回到正題,盧娜。”謝諾菲留斯嚴肅地說。
  盧娜點了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父親,他脖子上綴著的三角形眼睛標誌在胸口閃閃發亮。
  “首先,這件事需要保密——”
  “我可以告訴金妮嗎?”
  “當然可以,你們是朋友。”
  “哈利呢?還有羅恩,赫敏,納威……”盧娜掰著手指,謝諾菲留斯說:“如果他們值得信任——是的,你們甚至可以組建一支小分隊,但別太招搖,我可不想聽到我的女兒在大張旗鼓地尋找復活石,有些願望說出去就不靈了。”
  他遲疑了一下,“老實說,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畢竟希望不大……”
  “是什麼?”
  “鄧布利多校長給我回信了,邀請我參加面試……哦,不不,別急著高興,還有其它競爭者。”但沒過多久,他們就開始準備慶祝活動,“淡水彩球魚湯!戈迪根!飛艇李!”謝諾菲留斯一邊高興地大叫一邊往鍋裡添加各種作料。
  他們最後得到一杯濃縮的東西。
  “別管我,你還要參加面試呢。”盧娜說。
  “哦,謝謝你,女兒,”謝諾菲留斯擦拭著眼角,“我不會讓你孤軍奮戰,等面試成功,我帶你拜訪一位很有見識的幽靈,她也許會對你的論文感興趣……”說著,他一飲而盡。
  “味道怎麼樣?”盧娜好奇地問。
  “還行,”謝諾菲留斯搖晃著腦袋,咂咂嘴說,“可能飛艇李放多了,書上說有輕微的毒性,儘管不能全信,因為它們還有提高接受異常事物的作用,但是……”
  他揉揉肚子,把《古代魔文年鑒》搬過來,“讓我看看他們是怎麼評價你的論文的,我應該挑重點記下來,到時候詢問鄧布利多……”他翻著書頁,“咦,怎麼沒有?只有魔偶師、惡作劇商人的介紹……”
  “你翻過頭了,爸爸。”盧娜說。
  “不,我想這是命運的安排,你看——”他指著魔偶師這一章的介紹說:“‘魔偶’只是一個概念,我不希望人們只關注於它的材料和製作手法上面,它可以是用魔法輔助我們工作、生活和學習的任何東西……看啊。”
  距離這裡不遠,翻過一座山,迪戈裡一家和陋居毗鄰而居,互相只隔了幾百英尺遠。迪戈裡一家是受到戰爭影響搬過來的,和韋斯萊家守望互助。
  “您的孩子很優秀,迪戈裡先生。”
  漂亮整潔的房子裡傳來秋張父親的誇讚聲和迪戈裡先生爽朗的笑聲。
  塞德里克和秋張受不了屋子裡的打量和氣氛,跑出來透氣,兩人邊走邊說著悄悄話。
  “他們可真夠……著急的,”秋張氣惱地說,她看著塞德里克,遲疑地說:“你……真的不打算進魔法部了?”塞德里克微微搖頭,“我已經在對角巷租下了店面。”
  “對角巷?”秋張有些失望地說:“我還以為你會選擇霍格莫德呢。”她還有一年畢業。
  塞德里克臉上燦爛地笑著:“放心吧,我不會忘記霍格莫德週末的,之所以選擇對角巷,是因為弗雷德、喬治還有劍堡都在那裡,做起研究來很方便……你還記得一次性空間膠囊嗎?我覺得很有潛力,而且和我的魔偶很匹配。”
  他們走到一個廢舊車庫裡。
  弗雷德和喬治正蹲在地上研究著什麼,“他們怎麼在這裡,你不是說他們忙著開分店嗎?”秋張小聲問。“被韋斯萊夫人抓回來的。”塞德里克同樣小聲說。
  背對著他們的雙胞胎抬起頭,“我好像聽到有人說我們的壞話。”
  “我只是說出事實……”塞德里克聳聳肩,“侏儒蒲培育的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除了變得更傻了。”弗雷德歎息地說。
  “也許這是優點,你知道的,女巫們喜歡傻乎乎的東西。”喬治說,秋張瞪了他一眼。“哦,抱歉,我指的是寵物。”沒過一會兒,秋張的胳膊上、肩膀上就站滿了淺淺的粉紅色和紫色的絨毛小球,它們嘰嘰喳喳地叫著,而且就像弗雷德和喬治說的,看上去不太聰明。
  喬治遞給塞德里克一個眼神,那意思是:看吧,我說的沒錯。
  塞德里克笑了出來。
  “金妮也喜歡這些小傢伙。”弗雷德說,“新店怎麼樣?”
  “過幾天開業,”塞德里克說:“除了之前的一些成品,我還製作出一種變形煙霧。”
  “拿出來看看!”弗雷德和喬治齊聲說。
  塞德里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茶杯,使勁兒搖晃一陣兒,然後杯口傾瀉,一蓬蓬細密得仿佛液體似的煙霧湧出來,它們像是某種不斷生長的水晶簇,鋪滿整個工作臺。
  “它們其實是一個整體,你會發現更容易在上面施展變形術,就像這樣。”
  塞德里克揮動魔杖,水晶簇般的煙霧輕鬆凝聚出各種形狀。“具有一定強度,你可以把它變成一把椅子,簡易帳篷,或是各種小動物,即便是一二年級的學生也能輕鬆駕馭。”
  最後他們看到了一座栩栩如生的霍格華茲城堡。
  “變形術對要變形的東西必須有足夠的瞭解,這種煙霧可以幫上忙。”塞德里克遲疑地說:“所以這其實是一種學習變形術的工具。”
  “可能不止,”弗雷德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這東西的用處大得很……”
  傍晚,科文特花園皇家歌劇院。
  菲利克斯坐在昏暗的禮堂裡,聽了一場鋼琴演奏會。
  弗朗索瓦·克魯托伊表現得堪稱完美,等到謝幕行禮時,場中掌聲雷動。儘管面色平靜,但他已經激動得熱淚盈眶。觀眾們依次退場時,心情還沉浸在琴聲營造的氛圍中。
  相機閃光燈將舞臺照得十分明亮,話筒遞了上來。
  “克魯托伊先生,能問問您曲子中的女神和天使都指的是什麼嗎?還是說是你對生活的美好嚮往?”
  “您對宗教有新的理解嗎?”
  克魯托伊微微眯起眼睛,他似乎在台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菲利克斯朝他笑了笑。
  “克魯托伊先生?”
  “哦,”克魯托伊盯著空蕩蕩的座位,若有所思,“兩首曲子指的都是同一事物,如果非要說出不同,可能一個是所見,一個是所想吧。”
  “悲傷來臨的時候,希望我們每個人都能遇到天使。”
  ……
  哈利趕在開學最後一個星期前收到了補充書單,以及隨信寄過來的魁地奇球隊隊長徽章,哈利反復看了一陣兒,心裡十分激動。
  “有什麼要買的嗎?”小天狼星問。“有!”哈利低頭盯著書單,反復看了兩遍,才吃驚地說道:“六年級黑魔法防禦術,《遭遇無臉妖怪》——”
  “啊,那本書挺有名的。”小天狼星說。
  “還有——”哈利咽了口口水。
  “還有什麼?”小天狼星疑惑地抬起頭。
  “還有三本書,《麻瓜的奮鬥史:從百萬年前說起》,《麻瓜是怎樣思考的》,《麻瓜世界的‘魔法’》。”
  “確認沒弄錯?”小天狼星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沒有。”哈利說。
  小天狼星摩挲著下巴,“聽起來那位新教授像是菲利克斯的瘋狂崇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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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不尋常的晚宴
  九月一日,傍晚,陰雨綿綿。
  霍格華茲特快列車駛入霍格莫德車站。
  羅恩和赫敏不得不冒雨在滿是泥濘的道路上維持秩序,將一個個有些興奮過頭的小巫師拎到馬車上。哈利故意磨磨蹭蹭,等到月臺差不多完全空了,才找到機會溜出來。因此他們幾乎是最後一批進入馬車的。
  “唉,那些小鬼頭真夠嗆。”羅恩抱怨地說,“我突然想吃法國菜,你們呢?”
  “什麼都行。”赫敏有些疲憊地說。
  馬車動了起來,外面烏雲密佈,光線比平常的這個時候更暗,雨水打在車頂上,捲進馬車裡,讓哈利打了個哆嗦。馬車最後停在通往橡木大門的石階旁,一直打瞌睡的赫敏驚醒,跳下馬車,“快點,你們兩個!”
  “她絕對餓壞了。”羅恩壓低聲音對哈利說。
  他們三個匯入人群,把蓄著積水的石頭臺階踩得叮咚響,明亮的門廳遙遙在望,哈利已經迫不及待坐到禮堂享用美食了,這個想法為他冰涼的身體注入一絲熱氣,他一口氣爬上最後幾層臺階。
  一雙鞋擋住他的去路。
  哈利抬起頭,看著海普教授沒有多餘表情的生硬面孔。一道莫名的恐懼襲來,扯得他的五臟六腑絲絲縷縷地疼。羅恩和赫敏詫異地回過頭望著他們。
  “教、教授?”哈利吞咽著口水。
  “哈利,晚宴結束後留下來,我和鄧布利多校長要帶你去個地方。”菲利克斯說,他在門口吹了將近半個小時冷風,差點以為哈利錯過了火車。
  瓦倫身上的毛都濕透了,最後受不了,跑到禮堂去了。
  哈利張張嘴,把原本要說的話咽下去,“好的。”
  菲利克斯朝他點點頭,帶著他往禮堂走。“教授?”菲利克斯停下來,看著哈利。哈利凍得渾身發抖,“我要做什麼準備嗎……”
  “不需要,哦,最好把魔杖帶上。”
  哈利腳步沉重地走進禮堂。
  餐桌亂哄哄一片,當他坐下後,羅恩和赫敏遞過來一個疑惑的眼神,哈利搖搖頭,他忍不住朝教授席望去,海普教授正越過麥格教授的空椅子對鄧布利多校長低聲說著什麼,鄧布利多校長嚴肅地點頭。
  他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已經和哈利說了,等晚宴結束……”
  “我知道了。”鄧布利多沉聲說,他拿起一隻叉子敲了敲高腳杯,清脆的敲擊聲在禮堂回蕩,喧鬧漸漸平息,學生們把目光彙聚在教授席上,一些之前只顧著和同學聊天的人發現了異常。
  “兩位新教授!”西莫吃驚地說,他按學科挨個數了一遍,滿臉不解,“怎麼多出來一個人……”
  “麥格教授的位置空著!”
  ……
  “坐在斯內普旁邊的是斯拉格霍恩先生,坐在海普教授旁邊的是巴沙特先生。”哈利低聲說。
  赫敏輕輕吸氣,神情有些不安。
  “怎麼了?”
  “椅子的數量對不上,多出來一把——”
  這時,通往大廳的門開了,麥格教授領著一排小巫師進來,讓他們在教工桌子前排成一排。接著,她把一頂髒兮兮的帽子放在小圓凳上,站在一旁等待。
  分院帽高聲唱了起來:
  我曾戴在最傑出的決鬥家頭上。
  儘管那時還沒被賦予生命;
  我比城堡裡的一切都要古老。
  但別以為我永遠不會改變。
  偉大學校的四位創始者。
  他們的事蹟流傳千年;
  要問世上還有誰對他們足夠瞭解?
  想想是誰承載了他們的思想!
  戈德里克·格蘭芬多,戰無不勝的決鬥好手。
  羅伊納·拉文克勞,她的智慧無人能及。
  赫爾加·赫奇帕奇,寬厚仁慈一視同仁。
  薩拉查·斯萊特林,頭腦精明不擇手段。
  儘管身體已經腐朽。
  但他們的理念卻在學生身上重現;
  四個學院人才輩出。
  共同讓霍格華茲威名遠播。
  但我要為你們澆上一盆冷水。
  單一的思想只能各自為戰。
  勇氣與魯莽不分彼此。
  智慧和傲慢親密無間。
  仁慈跟軟弱總是相互轉化。
  精明與自私只在一念之差。
  此刻我就站在你們面前。
  向你們坦誠那段往事;
  我已經履行我的職責,直言相告——
  現在讓我們開始分院。
  分院帽說完後一動不動。禮堂裡像是被按下暫停鍵,過了幾秒才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學生們竊竊私語,“我還是頭一回聽到分院帽批評四個學院的思想。”羅恩吃驚地說。
  “但它確實有這個資格。”哈利說,跟著眾人一起鼓掌,儘管他心裡也有些奇怪。
  通常分院帽只是給出四個學院重視的品質,並把四位創始人狠狠誇上一頓(有時對斯萊特林例外)。去年有所不同,它破天荒地給出了警告,希望學生們團結一致,但這是因為伏地魔在校外虎視眈眈。
  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金妮甚至在火車上和羅恩打賭,說分院帽今年會肉麻地歌頌人們走出戰爭陰影。
  麥格教授也有些愣神,她使勁兒清了清嗓子,底下的交頭接耳聲戛然而止,她拿出一卷長長的新生名單,挨個念出上面的名字——
  “圖爾斯·艾利莫。”
  “很有特色。”教授席上,格林德沃放下手,輕聲說道。
  菲利克斯微微一笑,視線掃過禮堂,學生和教授們對分院帽之歌的反應各不相同,譬如之前一直大聲和眾多教授拉關係的斯拉格霍恩,現在就一言不發,皺起了眉毛。
  他瞥了一眼鄧布利多,又不著痕跡地用餘光瞄著格林德沃,海象鬍子一陣顫動。
  也許是在心裡衡量是否吃虧……菲利克斯偷偷想。他知道鄧布利多曾用教職和提供庇護作為藉口拉攏斯拉格霍恩,但當時伏地魔還未倒臺,斯拉格霍恩不想把自己暴露在明處。
  現在戰爭結束,狡猾的老海象終於按捺不住了。
  不過這也帶來一個好處,西弗勒斯終於如願以償,拿到自己心儀的職位。
  “……托比·吉伯特。”
  菲利克斯看了一眼分院帽,敏銳地捕捉到今年分院帽之歌的重點——和去年一樣——號召學生團結一心。但這兩者又是不同的,去年是因為外敵環伺,今年可能是因為內部原因。
  分院帽從鄧布利多那裡聽到了什麼嗎?
  他看著興致盎然、悠然自得的格林德沃,認為指向性還是挺明顯的——老頭兒實力縮水嚴重,也只能動動嘴皮子了,儘管菲利克斯曾拿今年的黑魔法防禦術課的書單打趣過格林德沃,但他可不認為曾經立志統治麻瓜的黑魔王會輕易對他的和平理念俯首稱臣。
  拿他的書當靶子進行批判還差不多。
  菲利克斯心裡已經打定主意,有時間一定要過去聽兩節課,他的書可是花了心思寫的,不能讓格林德沃胡亂解讀。
  “——哈伯德·澤諾比婭。”
  “斯萊特林!”
  分院儀式終於結束,麥格教授走過來要拿起分院帽和椅子——“請等一下,米勒娃。”鄧布利多突然開口,麥格教授愣在原地,遲疑地問:“阿不思?”
  鄧布利多敏捷地站起來,腳步輕快。他微笑著說:“我只是有些好奇,如果是現在……會被分到什麼學院。”他拿起分院帽,調轉手臂戴在自己頭上,同時有些滑稽地坐在那張小板凳上。
  禮堂裡一下子沸騰了。
  儘管肚子餓得咕咕叫,但學生們紛紛站起來,踮起腳翹首以盼。“他瘋了!”赫敏叫道。“不,這才正常!”哈利和羅恩異口同聲地說,所有學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鄧布利多。
  “你們說他想幹什麼?”
  “不知道,但如果分院帽把他分到別的學院就有樂子看了!”
  “也許那正是他想要的!”
  鄧布利多規規矩矩地坐在小板凳上,長長的白鬍子拖在了地板上,他閉上眼睛,似乎正在和分院帽溝通,因為分院帽的帽檐處,那道裂口氣急敗壞地張開了,它大聲喊道:“這不合規矩,鄧布利多!”
  “哦,別這樣……通融一下……”鄧布利多小聲說,這句話只有麥格教授聽到了,她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手指不斷開合著,心裡糾結要不要強行把分院帽從鄧布利多頭上拿開。
  她拿捏不准到底哪件事會變成醜聞……因此只能僵在原地,胸膛劇烈起伏。
  過了一兩分鐘,分院帽才不情願地喊出“格蘭芬多”這個詞兒。
  鄧布利多心滿意足地站起來,把分院帽遞給表情惱火的麥格教授。菲利克斯、格林德沃、斯內普若有所思,儘管他們的想法完全不同。
  菲利克斯對晚宴後的演講更加期待了,鄧布利多會說些什麼?他會支持學校改革嗎?格林德沃今年的備課極有針對性,如果沒有鄧布利多默許,根本就不會有那張離譜的書單存在。
  鄧布利多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張開雙臂,笑容燦爛地說道:“沒有比一頓大餐更能代表我此刻的心情了,讓我們痛快開吃吧!”
  然後他坐了下來,美食從天而降。
  格林德沃瞪著眼睛,微微有些吃驚,他以為鄧布利多至少要說點什麼。
  “校長從不在這方面讓人失望,是不是,米勒娃?”菲利克斯一邊說,一邊愉快地往盤子裡夾排骨,“也許我們應該立下一條校規,正餐前的演講不准超過十個詞兒。”
  剛坐下的麥格教授輕輕哼了一聲,眼睛橫著鄧布利多。
  “最好再加上一條,禁止突然發瘋。”
  當最後一塊甜點消失後,鄧布利多再次站了起來,菲利克斯饒有興趣地打量自己的校長,目光停留在似乎長在他手上的黑寶石戒指上,那會是復活石嗎?幾周前和謝諾菲留斯·洛夫古德偶遇的經歷浮上心頭。
  可惜他們一共也沒說幾句話,因為洛夫古德先生似乎吃壞了肚子,急著找廁所。
  不知道他面試失敗是否和這件事有關……
  “好了……新同學們,歡迎入學;老同學們,歡迎回校!”鄧布利多感性地擦了擦眼角,“等待你們的是新一學年的魔法教育……”
  “管理員費爾奇讓我轉告大家……魁地奇選拔將於……考核咒語及補考人員名單……”
  學生們懶洋洋地聽著,昏昏欲睡,這些都是老生常談。
  “今年學校迎來了兩位新教授,同時原有的教職也發生一些微小的變動。首先,讓我們歡迎斯拉格霍恩教授,他曾與我共事,是一位經驗豐富的魔藥學教授……”
  “魔藥學?”
  學生們睜大眼睛,瞪著那個站起來朝他們熱情揮手的老巫師,他穿著精緻的馬甲,肚子大到系不上扣子,光禿禿的腦袋隨著身體的轉動反射著來自頭頂的亮光。
  “果然——”赫敏用拳頭輕輕錘了一下桌子。
  “果然什麼?”羅恩不解地問,他和大多數學生一樣,視線在新教授和斯內普之間打轉,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你們沒發現今年的教授數量多出來一個人嗎?我原本以為——”
  “與此同時,巴沙特教授,和斯內普教授,”鄧布利多表情如常地說,只是音量微微提高,“將共同擔任黑魔法防禦術課的教授。”
  赫敏吸了一口氣。
  “竟然是這樣安排的!唉,斯內普教授算是如願以償了。”
  學生們的議論聲更大了。“我只關心誰會教六年級。”羅恩說,此時巴沙特教授彬彬有禮地站起來致意,而斯內普則只是懶洋洋地伸出一隻手就博得斯萊特林學生的喝彩聲。
  羅恩齜著牙說:“差距懸殊啊,雖然我也討厭斯內普,但是比起一名啞炮——”
  “羅恩!”赫敏警告地說。
  羅恩縮了縮脖子,“好吧……我不說,但問題擺在那裡,沒法裝看不見,誰都知道該怎麼選……”
  鄧布利多等到格林德沃坐下,才繼續說道:“兩位教授將各自分工合作,斯內普教授負責一到五年級的教學,巴沙特教授負責提高班的教學……”
  斯萊特林學院發出一陣響亮的噓聲,他們在為自己的院長鳴不平。
  就連哈利也十分詫異,目前雖然明確表示反對的只有斯萊特林學生,另外三個學院反響平平,但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巴沙特先生是啞炮,如果知道了,估計一樣會吵翻天。
  哈利看向教授席,忍不住為巴沙特先生擔心,但他的表情神色如常。
  在心裡的某個角落,哈利暗暗松了一口氣。雖然還沒上過巴沙特教授的課,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他今年不會有多少機會和斯內普打交道了。
  他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也許斯內普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選了一到五年級。
  宣佈完職位變動後,鄧布利多還站在原地,顯然有話要講。禮堂裡的嗡嗡聲逐漸消失,學生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分院帽之歌和鄧布利多校長的奇怪舉動,也許能從他的話裡聽到答案。
  “過去的一年,伏地魔和他的隨從興風作浪,人們深受其苦。幸運的是,我們不必像上次綿延十年的戰爭那樣,犧牲太多我們所珍視的寶藏,我希望大家在慶祝之餘,抽出哪怕一分鐘的時間——譬如現在——進行反思,戰爭給我們帶來了什麼?”
  接下來是極為漫長的一分鐘。
  “想必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體會。請記住這一刻的想法,它會讓你們獲得成長,明辨是非,一個人的想法會隨著自身經歷發生改變,這很正常,我至今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入學時的分院場景:分院帽幾乎是立刻做出了決定。但剛剛我也不清楚它會把我分到哪裡……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偏執會讓人走向極端,挑起爭端。”
  鄧布利多的話戛然而止。
  “好了,你們以後有足夠的的時間去思考這些惱人的問題,但當務之急是好好休息,我看到有人打哈欠了,那麼……晚安。”
  一張張椅子被推到身後,哈利和其他人一起站起來,腦子似乎搶先一步回到了溫暖舒適的床鋪上,接著他就看見海普教授表情嚴肅地朝他招手。
  他一下子清醒了。
  “怎麼了,哈利?”羅恩哈欠連天地說,這時赫敏已經跑去為一年級新生指路去了。
  哈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嗯,我是說我回不來了,我在箱子裡留了一些東西……”
  “你在說什麼啊?”羅恩揉揉肚子。
  “……記得,箱子。”


第六百一十七章 發洩
  哈利匆匆跑開了,他害怕再說下去自己會忍不住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他絕不希望自己留給羅恩最後的印象是抱著他嚎啕大哭,鼻涕眼淚一大把。
  “教授。”他氣喘吁吁地說,心臟怦怦跳動。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最好等人走光,不想引人注意。”
  哈利看著羅恩隨著人群離開,臨走時還疑惑地朝他們望了一眼。終於,歡快的、熱鬧的氣氛漸漸消失,哈利的心情不可避免地隨著空曠、寂靜的禮堂變得低落。
  又過了幾分鐘,菲利克斯帶著哈利離開。
  哈利神情恍惚地跟在後面,那幾分鐘時間讓他把暑假裡一直刻意壓抑的情緒又翻了出來,在腦海裡激烈湧動,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一點點失去生存的希望。當他們經過昏暗的門廳、朝著旋轉樓梯走去時,哈利有些奇怪,他們不是應該去外面嗎?
  接著,他突然感受到一道銳利的視線從後面盯著自己,他猛地回頭,看到一個模糊的巨大的黑影,就站在漆黑的地下樓梯口,一動不動地和他對峙。
  哈利被臺階絆了一下,再抬起頭時那個黑影已經消失了,他手腳一陣冰涼。
  菲利克斯停下來,望向空蕩蕩的樓梯,若有所思。
  “西弗勒斯。”
  “那、那是斯內普?”哈利驚魂未定地說。
  “是斯內普教授……可能因為不放心吧。”菲利克斯不確定地說,他們沿著樓梯上去,哈利顯得心不在焉,腦海裡交織著複雜的念頭,有句話哈利沒說,他剛剛莫名想到羅恩的叔叔比利爾斯。
  比利爾斯在見過不詳——那是一條大黑狗——的二十四小時之後死掉了。
  可死亡預兆又不止一種,哈利悻悻地想,多虧了特裡勞妮,讓他在課堂上知道了不少‘不詳’的預兆。這種事在他三年級的時候就發生過,哈利一度被小天狼星的阿尼瑪格斯嚇得夠嗆。這裡面可是有那位神神叨叨的占卜課教授的功勞。
  好在他今年不用上她的課了。
  但緊接著哈利心情一陣沮喪,他明天還能安穩地坐在教室裡上課嗎?可能這對他來說只是個奢望,除非他像哭泣的桃金娘那樣變成幽靈……不知道到時候達力能不能看到自己?
  “跟上。”
  哈利發現自己已經慢了海普教授半層樓梯,他加快腳步。
  “我們要去哪兒,教授?”為了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哈利胡亂問著問題。
  “七號教室。”
  “七號教室?”
  “不然你以為要去什麼地方?”菲利克斯隨口答了一句。
  “我以為……嗯,會是某個隱蔽的山洞,或是地牢什麼的。”
  “啊,你猜到了,是不是?”菲利克斯笑了笑,他們停在七號教室門口,“鄧布利多應該已經在裡面了。”當哈利看到海普教授指尖凝聚出密密麻麻的魔文圖案時,他驚訝極了。
  “必要的措施,”菲利克斯臉上的笑意更明顯了,“其實也可以用鑰匙開門,不過我覺得這種做法更方便。”
  “學生們也要這麼進來嗎?”哈利問,他懷疑除了赫敏沒人能進來。
  “咦,鄧布利多沒在晚宴上提到嗎?七號教室今年不對外開放,一部分功能放在了隔壁……走吧。”門開了,菲利克斯敞開門,讓哈利先進去。
  哈利默默走著。
  “伏地魔被關在這裡?”他突然問。
  “沒錯,我們到了。”
  哈利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擂臺,或是籠子什麼的,然後鄧布利多和海普教授作為唯二的觀眾看著他和伏地魔搏鬥,但事實大相徑庭,鄧布利多穩穩當當地站在一棟二層小樓門前,雙手交疊放在鬍子前,愉快地哼著小曲,似乎還沒有從晚宴的快活氣氛中抽離。
  “哈利,”鄧布利多語氣輕快地說:“我知道你滿肚子疑問,但我希望你接下來能保持冷靜,不要叫出聲來。”
  他說完讓開了位置。
  哈利眼睛瞪得溜圓,尖叫在嗓子眼打轉——他看到了伏地魔,四肢無力地朝著地面垂著,整個人懸在半空中,被一條體型比蛇怪還要巨大的銀色透明的銜尾蛇吞進肚子裡,緩緩轉動。
  房間裡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點,這些光點夢幻般地融入銜尾蛇的身體裡。
  “這是——”
  “伏地魔的私人監獄。他被徹底困住了,從魔力到身體,包括意識。”菲利克斯簡短地說,“仔細感受一下。”
  哈利有些不明所以,他只能攥緊魔杖。
  菲利克斯和鄧布利多對視了一眼。鄧布利多輕聲說:“不,哈利,你用不著魔杖——用你的心去感受。”
  哈利心中一動,他發現了異常。“我……呃,”他不確定地看著兩人,“我似乎能感知到那條蛇……”
  菲利克斯笑了。
  “因為那裡面有你的思想。這條銜尾蛇守護神——暫時還叫這個名字吧——它其實是由多個類似於守護神的魔法構成的,你看過我給你的資料,應該能理解,是不是?”
  哈利認真地回想了一下。
  “守護神需要積極的情緒,但是教授你可以用其它情緒替代,之前在俱樂部演示過……但它們還能聚在一起?”
  哈利在腦海中想像有幾個——甚至十幾個不同模樣的守護神拼到一起的場景,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他不知道自己寫的那本守護神書籍是不是落伍了。
  “很難,”菲利克斯歎息地說,“有些東西和魔法關係不大,那些小傢伙誰也不服誰,也難怪——它們都是強烈情緒的產物,我必須為它們找到一個共同目標,一個領袖式的人物。”
  哈利愣了一下,他試探地問:“您的意思是……我?”
  “是你的守護神。”菲利克斯糾正道:“怎麼說呢?情緒不會騙人,尤其是騙自己,儘管我也打心底裡厭惡伏地魔,但在面對他時,還是很難全心全意地迸發出強烈的情感……”
  哈利完全理解了。
  “……所以你才在上學年最後一段時間搜集我的守護神?”
  “沒錯,不過已經用完了。”
  “用完了?”哈利沙啞地重複,他不明白自己的聲音為什麼突然開始顫抖:“所以你們叫我過來是因為這個——補充情緒能量?只有我能做到,是啊……讓我想想,因為他殺死了我的父母,還想殺死我,但可惜在只我額頭上留下了一道傷疤,哦,我差點忘了,傷疤才是最重要的……那裡面藏著伏地魔的一小片靈魂呢。”
  菲利克斯面露驚訝,忍不住和鄧布利多交換一個眼神。那意思是,你告訴哈利了?
  “西弗勒斯跟你說了?”鄧布利多問,臉上的愉悅消失了。
  “我自己看到的,通過他的記憶,是的,我全都知道了。”哈利咬著牙說,聲調不自覺地提高,“就在你們抓住伏地魔的那天。看起來斯內普沒有告訴你們,我猜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情況,就像我一樣……”
  “你還跟誰說過這件事,哈利?這很重要。”鄧布利多表情嚴肅地問。
  “放心吧,我誰也沒告訴,我用了你們交給我的大腦封閉術,”哈利激動地說,他渾身顫抖,但絕不是因為恐懼,“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我什麼時候去死?”
  “哈利——”鄧布利多艱難地開口。
  “我理解,這就是我的使命和活著的全部意義,對不對?”哈利喊了起來,長久以來的壓抑此刻終於找到一個突破口,讓他能盡情宣洩出來,“不過在此之前,我想我還能再活一段時間,因為……因為我的守護神。”
  “呼神護衛!”他大喊著舉起魔杖,一隻威風凜凜的牡鹿從杖尖沖出來,它像是真正的生命、真正的守護神似的,擋在主人面前,從它的身上綻放出明亮的光,整個七號教室都震盪起來。
  哈利冷靜下來。他揮動魔杖,銀色牡鹿在空中不斷跳躍,這時銜尾蛇活動起來,它吐出自己的尾巴,接著,巨大的蛇眼低垂,凝視著牡鹿,它身上有自己渴望的東西。
  銀色守護神奮不顧身地沖進銜尾蛇口中,和它融為一體。
  銜尾蛇猛地仰起頭,仿佛發出一聲怒吼。從眼睛裡射出兩道亮光,身體開始劇烈扭動,連帶著尾巴尖上的伏地魔也開始顫動,但下一秒,銜尾蛇再次將伏地魔和自己的尾巴吞了進去。
  七號教室裡安靜下來。
  哈利說話了,聲調是死一般的平靜: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不停在腦子裡盤算一個個日期,過生日的時候都在想。也許暑假第一天你們就會找上門,但是你們沒有,之後海普教授找到我,但他是為了巴沙特先生,我想鳳凰社的篝火晚會是個好機會,但你們誰也沒有出現……我心裡想著,是啊,你們可能大發慈悲,想讓我過完16歲生日……”
  “我心裡有沒有燃起過希望?”
  “也許有,但最後一點點消失了,在來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看起來眼下還不是時候,我只希望你們快點做出決定,因為……因為我可能哪天突然就變卦了,變得不想死了,趁著我還沒改主意,給我一個準確的日期。”
  哈利說不下去了,他透過濕潤的眼睛,看到同樣淚水連連的鄧布利多。


第六百一十八章 復活石
  “是啊,哈利當時就是這麼說的。了不起的人,是不是?我都有些佩服他了,儘管我本人強烈反對個人崇拜。”
  瓦倫聚精會神地聽著,聯手裡的小餅乾掉了都沒發現。
  “唧!”
  “之後啊……之後鄧布利多把哈利帶走了。”
  菲利克斯兩手一攤,表示故事結束了,惹得瓦倫抱怨不已,大魔王怎麼就不跟上去呢!它想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啊!菲利克斯自己也有些唏噓,這麼多情緒憋在心裡,也是難為哈利了,但正是這樣的人活下來,才更讓人期待他的未來啊。
  菲利克斯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目光變得平靜。
  他手邊有兩件事比較重要,一件是履行魔法部長顧問的職責——某種程度來說,他在魔法部又升職了,魔法部聘請的名譽顧問和魔法部長的私人顧問還是有很大差別的——解答阿米莉亞·博恩斯提出的各種問題。
  這件事可以追溯到幾個星期前。
  在古代魔文年鑒活動結束的時候,眼看著菲利克斯還沒有登門拜訪的意思,博恩斯女士終於忍不住跑到學校裡來了。
  和今天的流程差不多,博恩斯女士親眼目睹了伏地魔的狀態,即便在不知曉魂器秘密的前提下,她仍然選擇相信鄧布利多做出的一切決定。
  自那天起,博恩斯女士就以平均每天派出一隻貓頭鷹的速度,對菲利克斯進行連番轟炸。
  坦白說,他還是很樂意回信的。
  儘管菲利克斯在面對博恩斯女士時表現出一副‘終於把麻煩丟出去’的態度,但這只是一種談判技巧,一種對話語權和主次地位的爭奪方式,他當然更希望讓事情處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而另一件事,還是對靈魂領域的研究。
  菲利克斯略微晃了晃左手,一個茶杯模樣的容器握在手裡。
  瓦倫忍不住湊過來瞧。
  容器裡裝著一塊兩三英寸長的破爛布頭——但仔細一看,又有點像穿著黑色的帶兜帽的斗篷的人,裸露的手部皮膚呈青灰色,陰森森的閃著光,似乎佈滿了粘液和斑點,看著和腐爛的屍體沒什麼兩樣。
  那是攝魂怪。
  “唧!(快拿走!)”
  瓦倫打了個哆嗦,它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不止是在漫畫書上見過——有次它因為好奇,還讓大魔王拿給它看,結果它的快樂全被吸走了,變得比身無分文的嗅嗅還要傷心。
  攝魂怪在容器裡飄飄蕩蕩,仿佛是一隻黑色劇毒的水母。
  “唧?(它死了嗎?)”瓦倫戰戰兢兢地問。
  “沒有。他們算不上生命,只是一種‘非存在’。”菲利克斯輕聲說。
  他無法變形為攝魂怪,所有對攝魂怪的瞭解都是通過試驗得來的。因為攝魂怪並不是神奇動物,甚至連活物都算不上。他們本身的狀態超越了生死概念——從來就沒有真正地活過,也自然談不上死亡。
  瓦倫跑過去把自己的小板凳搬過來,一副聽故事的姿勢。
  菲利克斯:“……好吧。”他今天的心情也有些激蕩。
  “攝魂怪的起源要追溯到十五世紀。在北海有一座不可標繪小島,後來人們稱這座小島為阿茲卡班。當時島上住著一個叫艾克斯蒂斯的邪惡巫師……就這樣,自從艾克斯蒂斯秘密抓捕路過的水手,並對他們進行種種殘忍、邪惡的黑魔法試驗後,攝魂怪就誕生了。”
  “自此永遠無法被消滅。”
  菲利克斯用低沉的嗓音結束了故事。
  “唧?”
  “啊,你說這個?我確實能毀掉他們,但轉眼間,他們就會重新在陰暗、污穢和滿是絕望的地方滋生……攝魂怪因人類的情緒而誕生,唯一削減數量的辦法,就是減少他們生存的條件。”
  瓦倫有些迷糊地搖晃腦袋,這個概念對它來說有些超綱了。
  它一陣比劃,最後掏出專屬魔杖,空氣中出現一個精彩的問題:所以杯子裡的那個傢伙消失後,世界上某個角落會多出一個攝魂怪的蛋?
  菲利克斯忍俊不禁,他清了清嗓子。
  “攝魂怪不會變成蛋。”
  瓦倫想了想,寫到:植物的種子?
  “唔,也不是……好了,別再寫了,我可以舉個例子。”菲利克斯制止了瓦倫的奇妙聯想,琢磨一會兒後說道,“攝魂怪的狀態更接近皮皮鬼。”
  瓦倫瞪大眼睛,它很難把這兩種東西聯繫起來。
  “你仔細想想,”菲利克斯循循善誘地說:“皮皮鬼是一種混亂精神的聚合體,攝魂怪誕生於腐敗、污穢和絕望之中;皮皮鬼無法被普通人看見,攝魂怪也一樣;皮皮鬼可以移動物體,各種調皮搗蛋,攝魂怪同樣有干涉現實的本事;皮皮鬼因為霍格華茲的小巫師才顯現,無法被摧毀,攝魂怪也因為人類的情緒而永遠不會消亡……”
  ‘可皮皮鬼只待在霍格華茲城堡裡。’瓦倫很認真地想了半天,寫到。
  “對於攝魂怪來說,整個世界都是供他們遊蕩的城堡。”菲利克斯輕聲說著,“在阿茲卡班的一個角落——那裡是艾克斯蒂斯當年進行邪惡試驗的地方,現在仍然時不時就會誕生一兩個攝魂怪。”
  “根據魔法部記載,兩次世界大戰期間,攝魂怪的數量劇增。他們甚至想要衝出阿茲卡班,因為更加黑暗、絕望的地方誕生了……直到戰爭結束他們的數量才減下去。”
  菲利克斯伸出一根手指,將茶杯容器裡的攝魂怪推了一個跟頭,“誰能想到,如果放任不管,他們有可能毀掉整個世界呢?”
  在博恩斯女士的領導下,魔法部現在已經不再讓攝魂怪擔任阿茲卡班的守衛了。與此同時,神秘事務司裡多出來一個房間,房間裡擺著一個個攝魂怪捕捉籠,用最嚴格的魔法封存起來。
  目前流落在外的,估計只有菲利克斯手上這些了。
  他一直想弄明白攝魂怪汲取靈魂的方法,但有前車之鑒在,菲利克斯不得不更加謹慎,他擔心自己一不小心搞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菲利克斯把攝魂怪收起來,開始給博恩斯女士寫回信。
  瓦倫也回到自己的小桌子上開始寫日記。它現在有了一個新目標,萊昂哈德·巴沙特,因為他弄炸了自己的小蛇,雖然它的財寶因此回來了,但這個仇瓦倫可是記下了!
  另一邊,哈利有些亢奮地回到公共休息室。
  “再這麼晚回來別想讓我給你開門。”胖夫人沖他喊道。
  “嗯,知道了。”哈利答道,他現在愉快地直哼哼。
  他從鄧布利多那裡知道了教授們都在為他能活下來而努力,而自己竟然還大喊大叫,沖他們發脾氣,這實在太不應該了,而且他還知道了一個秘密,復活石!鄧布利多校長竟然擁有傳說中的復活石。
  這個秘密連海普教授都不知道。
  鄧布利多校長嚴禁自己告訴任何人。聯想到老魔杖惹出來的麻煩,哈利鄭重其事地答應了。不過,不妨礙自己偷著樂。
  當然,哈利也為鄧布利多校長的妹妹感到難過。是的,鄧布利多還有一個妹妹,真不可思議,當哈利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差點驚掉下巴,他怎麼就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呢?不過她在年輕的時候就去世了,沒來得及到霍格華茲上學。
  所以鄧布利多才破天荒地加入到今年的分院儀式中。
  那是為了滿足他妹妹的願望啊。
  “復活石能招來亡者在活人心目中的投影。”鄧布利多解釋說,哈利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擔憂,因為童話故事裡三兄弟中的老二因為復活石變得絕望,最後自殺了,但哈利相信鄧布利多擁有足夠的智慧去應對這個難題。
  總體而言,哈利的心情還是愉快的,積壓在心頭的一座大山突然消失,哈利已經迫不及待地迎接新學年了,沒有伏地魔的日子該有多美好呢?他現在就想沖到女生寢室,把金妮約出來在月光下散步。
  休息室裡空無一人,哈利快樂得想放聲歌唱。這時他聽到角落裡有說話聲。
  那是他和羅恩、赫敏平常待著的地方。
  “哈利到現在還沒回來……不能再等了!”
  接著哈利聽到信封被撕開的聲音,他的心突然狠狠揪了起來。他趕忙跑過去,看到羅恩正從撕開的信封裡抽出一疊鼓鼓囊囊的羊皮紙——
  “別動它!”
  哈利驚恐地叫道,上前一把搶過來,“刺啦——”只留給羅恩一個小紙條。
  “嘿!”羅恩生氣地喊道。不過當看到是哈利後,他喜出望外,“梅林的破爛褲衩啊!哈利,你總算回來了!”
  哈利不得不奮力把撲上來的羅恩推開,用另一隻手胡亂地把羊皮紙塞進衣服口袋,做完這一切,他才松了一口氣,這時他才發覺自己已經驚出一身冷汗了。
  “哈利,到底是怎麼回事?”赫敏豎起眉毛問,“羅恩之前說得沒頭沒尾的……”
  “沒什麼。”哈利漲紅著臉說,他絕不想讓羅恩和赫敏知道自己在信裡寫了什麼,那太肉麻了。如果被兩人知道,他會找個地方把自己淹死的。
  “可是羅恩告訴我——”赫敏疑惑地打量他。
  “嘿,哈利!”羅恩的眼睛突然放光,盯著手裡那張小紙條,仔細辨認上面的字跡。“你打算把隱形衣送給我?這可、這可真是——”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哈利整個人怔在原地。
  就在他琢磨要編出什麼理由時,赫敏上前一把搶過羅恩手裡的半截紙條,反復看了兩遍,眼睛裡的目光先是狐疑,然後是震驚,再到驚恐,哈利知道自己完蛋了。
  “把信交出來,哈利。”赫敏一字一句地說。


第六百一十九章 古代魔文提高班
  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
  “你說什麼?在學校裡!他們瘋了嗎?”羅恩吼道,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赫敏狠狠瞪了他一眼。羅恩把聲音壓低,但語氣更加迫切了,嘶嘶地說:“這是真的嗎,神秘人被關在七號教室?我該不會是做夢吧?”他下意識瞥了一眼休息室的掛鐘,可惜現在已經熄燈了,光線太暗,他看不清。
  “教授們在他身上施了很多魔法。”哈利小聲說,他細緻地向兩人描述一遍自己看到的伏地魔的遭遇,重點強調了那條有多個守護神組成的銜尾蛇,但羅恩還在低聲念叨著“瘋了,全瘋了。”
  赫敏顯得稍微冷靜一些,她只是驚訝片刻,就試圖分析這麼做的用意。
  “我原本以為伏地魔死了——”
  哈利和羅恩驚訝地看過來。
  赫敏不耐煩地說:“哦,沒錯,哈利上學期最後看到的是伏地魔被抓住的畫面,但這說明不了什麼,因為當時,”她做了一個‘魂器’的口型,“還有一件在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手上。”
  “……那個時候伏地魔要是死了,反倒是一種解脫,因為他可以用殘魂的狀態躲起來。所以我完全能夠理解海普教授和鄧布利多校長的做法。問題是,我以為他們會儘快銷毀魂器,但是他們沒有……”她露出困惑的表情,望著哈利,“一定是哪裡出了岔子。”
  “你分析得沒錯,”哈利說:“伏地魔藉以永生的東西比預想中多了一個。”
  赫敏和羅恩齊齊吸氣。
  “多出來的那個找到了嗎?毀掉了嗎?”羅恩忙問。
  哈利瞪著他,表情木然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找到了,但還沒毀掉?”羅恩猜測道,“可是為什麼啊,難道在什麼人手上不容易拿到?哎呀,可以讓海普教授去偷——”
  “哈利!”赫敏叫道。
  “哦,抱歉,我覺得海普教授不會介意——”羅恩道歉到一半,猛然醒悟過來赫敏喊的不是自己的名字,“我叫羅恩,記得嗎?”但赫敏盯著哈利的臉,嘴唇顫抖著。
  羅恩瞳孔恐懼般地放大,他慢慢轉過頭看著哈利。
  “沒錯,我就是最後一個。”哈利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足夠鎮定。
  “噓。”他看到兩人的嘴巴同時張大,豎起一根手指,“事情還有轉機,鄧布利多校長和海普教授就是因為這個才留了伏地魔一命。聽我說完——”
  他開始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他們聽,只是隱去了鄧布利多要求他保密的復活石的存在。故事很長,他得從最後一門魔法史考試講起,哈利很快講到自己從斯內普的記憶中看到的畫面,不知為什麼,他沒有任何隱瞞,痛痛快快地說了出來。
  羅恩和赫敏忍不住感慨。
  “還記得那個藥材店的男孩嗎?”赫敏輕聲問,哈利知道她說的是當初他們用簡女士的名義,從海普教授處得來的故事,那是哈利第一次強迫自己審視斯內普對莉莉·伊萬斯的複雜情感。
  有老半天誰也沒說話。
  半晌,哈利才繼續說下去。他講到自己看到了斯內普和鄧布利多的私人談話——“他們早就知道了?”羅恩叫道,“不對,是你那個時候就知道了?”他用看騙子的表情看著哈利,哈利朝他咧咧嘴,“我當時以為自己死定了。”
  “怪不得你突然想要寫書。”羅恩醒悟過來,然後露出懷疑的目光,“在陋居時,你和金妮都沒怎麼互動,我當時還以為你難為情,現在想想……”他攥緊了拳頭,怒氣衝衝。
  哈利畏縮地後退一步。
  “如果你打算始亂終棄——”
  “怎麼會!”
  哈利慌張地說道,這時羅恩已經沖上來了,哈利閉上眼睛,但迎接他的不是一拳,而是一個擁抱。哈利差點喘不上氣來。“該死的,這一拳先記著,如果還有下次——”羅恩威脅地揮揮拳頭。
  赫敏捂著嘴,眼睛裡閃著水光,“哦,你們兩個。”
  事情似乎就這麼過去了,雨過天晴。哈利覺得這是兩個月來自己第一次笑得酣暢淋漓。他看出赫敏眼睛裡的擔憂,遲疑了一下說:“放心吧,鄧布利多告訴我一些事……他有一件秘密武器……”看到赫敏想說話,哈利連連搖頭。“別問,我答應過鄧布利多要保守秘密。”
  哈利的信心來源是傳說中的復活石,他親眼見證了這件聖器的神奇之處——鄧布利多用它召回了自己的妹妹阿利安娜,並介紹她和哈利認識,而這只是鄧布利多“研究復活石得到的一些皮毛。”
  “對了,”羅恩說:“晚上離開禮堂時,我看見了海格。”
  哈利眼皮狠狠一跳。他感覺自己胸中的自信迅速被別的什麼情緒取代,他聲音乾癟地說:“海格他——他說了什麼?”
  “你們今年還準備選他的課嗎?”羅恩反問。哈利和赫敏誰都沒吭聲。
  三個人面面相覷。
  躺在床上時,哈利盯著四柱床的床板,忍不住在心裡抱怨,羅恩為什麼不把這個難題放在明天提出來呢?
  第二天吃過早飯,新的六年級學生留了下來。
  四位院長從教工餐桌上下來,為學生們分發和整理課表。這實在是一件麻煩事,因為院長們必須先核對學生們的O.W.Ls考試成績,確認他們有資格上課。
  “魔藥課——良好,如果我還教這門課,是絕不會接受這個成績的。”
  斯內普的很有辨識度的冷漠聲音傳到格蘭芬多長桌上。
  “魔藥課只需要良好?”羅恩問,他剛來得及想魔藥課教授已經換人了。
  “是的,韋斯萊,斯拉格霍恩教授願意接受成績為‘良好’及以上的學生。”麥格教授說著,把一摞空白的課程表放在餐桌上,翻看自己的筆記。
  她按順序叫了幾個學生的名字,為他們分發課程表。
  “格蘭傑。”
  赫敏大步走過去,飛快地說:
  “我要繼續學習魔咒學、黑魔法防禦術、變形術、草藥學、算術占卜、古代魔文和魔藥學。”
  麥格教授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當然,格蘭傑小姐,瑪奇班教授專門寫了表揚信。”她揮動魔杖,空空的課程表上立刻出現了一些金紅色的墨水字跡,接著她把頭轉向納威,納威略顯緊張地掏出一張小紙條,低頭讀出上面的內容,“我選草藥學、黑魔法防禦術、古代魔文——”
  麥格教授挑了挑眉毛。
  “不用緊張,隆巴頓,你媽媽已經給我寫信了,以你的成績還可以再選一門魔藥學,可以嗎?”她看了看納威,納威點點頭。
  接著麥格教授清了清嗓子,從人群中抬起頭,“還有誰是選擇古代魔文的嗎?第一節課就是古代魔文課,你們得抓緊時間——”
  嘩啦啦舉起無數隻胳膊。
  “——海普教授只接受O.W.Ls考試中成績獲得‘優秀’的學生。”她補充說道。
  幾條手臂垂頭喪氣地放下了。
  “既然這樣,”麥格教授說,看著完全沒怎麼減少的學生數量,有些頭疼地說:“我們還是按照順序排隊吧。”
  羅恩一臉驚奇地看著人群,對哈利耳語說:“還有人沒拿到優秀啊,真不可思議……”
  哈利只是聳聳肩。據他觀察,大家的古代魔文成績都好得出奇,這就導致一個現象,大家似乎把提高班當成了必修課,儘管上學年海普教授警告大家提高班會很難,但到底沒幾個學生有勇氣放棄一門優勢學科。
  最後哈利和羅恩選了一樣的課程,分別是魔咒,黑魔法防禦術,草藥學,變形術,魔藥學和古代魔文。
  “只比赫敏少一門學科。”羅恩一半得意一半歎息地說。
  哈利不覺得意外。他回想起自己這五年在霍格華茲的日子——前三個學年倒是比較輕鬆,他和羅恩基本上只有期末最後兩個月用功;但四五年級這兩年就像是噩夢似的。
  四年級,他們為爭霸賽刻苦練習魔法,但第三個項目結束時,還是差點被伏地魔殺死。
  哈利永遠也忘不了自己面對伏地魔時有多無力——如果只是自己還好,但他眼睜睜看著羅恩和赫敏受到折磨,他們的生死完全取決於伏地魔的一個念頭,隨時可能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正是因為有這份經歷,他們的訓練強度才一度讓小天狼星都看不下去。就連羅恩——哈利知道他不怎麼在乎成績,但他這兩年一直咬著牙挺過來了。
  唯一的解釋,哈利想到赫敏在四年級暑假對他說的話,“我可不想死在戰爭裡。”但他們更不想下一次面對伏地魔時,眼睜睜看著身邊的夥伴死在戰爭裡。
  ……
  當三人趕到古代魔文教室時,海普教授已經等在那裡了,椅子上坐滿了學生。
  “怎麼這麼多人?”哈利吃驚地說。
  “提高班是四個學院一起上課。”赫敏低聲說。
  “嘿。看那邊。”羅恩手指捅了捅哈利的肋骨,哈利看向第一排最左側,一隻毛茸茸的嗅嗅哈欠連天地坐在一摞厚書上,達芙妮·格林格拉斯端端正正地坐在另一側,只不過那雙眼睛總是下意識瞥向左邊。
  “瓦倫?”赫敏詫異地說,瓦倫聽到聲音,抬起頭懶洋洋地朝他們揮揮手。
  “梅林的鬍子啊,”羅恩讚歎地說,“海普教授已經不滿足於讓嗅嗅識字了。”
  他們找了個位置坐下,哈利總是忍不住盯著瓦倫的後腦勺看,他又看了看坐在講臺旁邊翻看魔文之書的教授,只覺得怪異無比,他們這是要和一隻嗅嗅成為同學了?
  過了一會兒,菲利克斯把魔文之書收起來,站起來。他的視線掃過教室,現在座位已經滿滿當當的了。
  “你們經歷了三年的古代魔文學習,並取得了優秀的成績。”
  “我希望你們是抱著對古代魔文的熱愛才選擇了這門課,因為你們會發現,提高班的難度和之前截然不同……你們應該聽過無杖施法?是的,這門技巧在瓦加度魔法學校廣泛應用。”
  “古代魔文也有類似的要求。”
  “現在把魔杖收起來,你們需要學會擺脫不必要的束縛,”菲利克斯說著,底下的學生亂糟糟地把魔杖收起來,“很好,我需要你們用手指在空氣中勾勒出古代魔文,我知道你們中的一些能做到,下一步是用意志調動魔力,讓魔文符號自動出現在你們身邊,越多越好!開始吧。”
  魔杖對巫師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丟掉魔杖對學生來說無疑是相當大的精神打擊,絕大多數人瞪著眼睛,盯著自己面前的一小塊空氣,臉漲得通紅,手指胡亂劃動,像是得了某種疾病。
  “我告訴過你們的。”
  菲利克斯用低沉的忍俊不禁的聲音說,在學生之間走動,“其實有一些竅門,但需要你們自己去發現。”他的語氣中不乏幸災樂禍。
  他走到赫敏旁邊,赫敏手裡捂著一個閃閃發光的魔文,她剛要舉手,一抬頭看到教授瞪著她。
  赫敏訕訕地把手放下。
  “你怎麼做到的?”當菲利克斯離開後,哈利耳語道。羅恩和身邊的學生立刻豎起耳朵傾聽。
  “在心裡想像魔文符號的魔法象徵。”赫敏小聲說。
  哈利和周圍的學生恍然大悟。
  海普教授曾不止一次強調過實用魔文的魔法象徵的重要性,只不過他們沒把它和這節課的內容聯繫起來。很快,這個‘秘密’就以迅疾的速度傳到了每個學生的耳朵裡,菲利克斯假裝沒聽見,看著學生挖空心思想像一縷光、一團火焰,或是流動的水流……
  有些學生已經急得翻白眼了。
  哈利在‘火焰’、‘光明’和‘日輪’三個魔文中間猶豫片刻,最後選擇了‘光明’魔文——這是他掌握得最久的實用魔文了,而且因為照明術的關係,他對其魔法象徵十分瞭解。
  他在腦海中想像著自己使用照明術的感覺,手指無意識劃動,失敗了幾次後,他成功勾勒出一枚閃閃發亮的符號。
  “不錯,波特。”菲利克斯突然出現在他身後,“你已經初步擺脫了魔杖的束縛,接下來試試去掉身體上的輔助——”有了成功經驗,哈利信心十足,但樂觀的情緒沒能維持多久,在一連失敗了十幾次之後,他開始煩躁不堪,呼吸也變得急促。
  “保持足夠的耐心和信心,以及一點小小的技巧作為輔助。”菲利克斯提高聲音,蓋過周圍呼哧帶喘、氣急敗壞的喘息聲,許多學生把腦袋轉了過來,暈乎乎地看著他們。
  “這並不困難,任何人都能做到。”
  他向下甩動手臂,古代魔文符號如雨點般落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學生們漸漸摸到一絲竅門。首先,掌握魔文的魔法象徵極為重要,目前成功的例子全部支援這一觀點;其次,會照明術的學生顯得更加遊刃有餘。
  “仔細想想,古代魔法完全不需要用到魔杖,只不過我們過去鑽了牛角尖……”一個學生後知後覺地說。
  即便如此,直到下課前,還是只有三成學生做到了用手指勾勒出一個暗淡的魔文符號,而讓它們自行出現的學生數量不超過五個。
  “前十名每人加十分。讓我想想,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各加三十分,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加二十分。作業,十五英寸長的論文——”菲利克斯說道。
  底下一片哀嚎。
  但菲利克斯不為所動。
  “——要求論述魔杖施法、無杖施法、和手勢施法的異同,以及心理影響帶來的差別。參考書單。”他身後的黑板上出現一串書名,“當然啦,如果下次見面時你們能完成第二步,作業就可以免了。”
  學生們的表情像是剛被宣判完死刑,然後眨眼間又活過來似的。顯然,他們低估了這其中的難度。
  “萬聖節前後,我們將學習新的內容。沒達到要求的學生將會留堂。”
  菲利克斯乾脆俐落地結束了六年級學生第一天的課程,帶著無聊到在課堂上用專屬魔杖畫抽象畫的瓦倫離開,兩人邊走邊飛快地爭辯——
  “不是你非要來的嗎?”
  “唧!”
  “不行,你就是太閑了,少去撩撥那個人,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勁,估計吃過虧……”
  不少學生用腦過度,他們表情呆滯地癱坐在椅子上。
  “我的腦袋裡現在全是張牙舞爪的火焰。”西莫小聲嘟囔,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接著就像是傳染了似的,學生們全都昏昏欲睡。
  赫敏不停揉著額頭。
  “下節課是什麼?”她疲憊地問。
  “是黑魔法防禦術。”走過來的納威說,他看上去倒是沒受到什麼影響。
  哈利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老人的形象,他早上還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來著。在教室裡磨蹭一會兒,學生們陸續離開,他們排著隊來到黑魔法防禦術課的教室,哈利拉開門,然後突然退出來盯著門上的標誌猛瞧,表情像是見鬼了似的。
  “怎麼了,哈利?”赫敏詫異地問,她從旁邊擠過去,朝教室裡望去,然後也跟著張大了嘴。除了那位巴沙特教授外,教室最後一排還整整齊齊坐著四個人——
  斯內普,麥格教授,海普教授和鄧布利多校長。
  這一刻,陽光下那個站在講臺上、滿是皺紋的老頭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第六百二十章 六年級的黑魔法防禦課
  教室裡,格林德沃正仔細地擦拭著手裡的魔杖。
  黑色天鵝絨布拂過光滑柔韌的杖身和細碎閃著光的寶石。他的動作一絲不苟,在四位教授心思各異的注視下完成了工作。
  他丟下天鵝絨,將魔杖湊到眼前打量,凝視片刻後,使勁兒吹去上面的浮塵。
  這時,格林德沃才偏過頭,目光穿過門框看著走廊裡亂糟糟的隊伍,哈利站在最前面,還有一個有著亂蓬蓬、棕色頭髮的小姑娘半個身體擠進教室,嘴巴吃驚地張成一個O形。
  “請進。”他咧開嘴,說道。
  學生們湧了進來。
  哈利想跟新教授打個招呼,但他最後選擇了沉默,腦子完全被坐在最後一排、塑像似的教授填滿了,斯內普為什麼在這裡?麥格教授又是因為什麼原因?還有海普教授、鄧布利多校長,他們是約好了嗎?
  赫敏幾乎是掂著腳走進來的,她挑了第一排的位置坐下,大氣不敢喘。
  哈利本來已經走過去了,但他突然急轉身,鞋子擦著地面發出刺耳的尖叫,他硬著頭皮坐在赫敏旁邊。然後是羅恩、納威、西莫……每一個進來的學生在看到四位教授時,豪放的動作都收斂起來,像小貓似的躡手躡腳。
  斯萊特林的學生互相交換著眼神,把臉上十分明顯的敵意藏起來。他們本來計畫讓新教授出醜,以此為自己院長報仇,但他們現在有點糊塗了——如果只有斯內普一人,他們會理所當然地認為是院長上門找茬,但他們不認為斯內普教授會拉來另外三個同事和他同仇敵愾,更何況其中還有一向以嚴肅公正示人的麥格教授和親自做出任命的校長。
  當全部學生都坐下後,最後三排位置還空著。
  “嗤。”
  有人發出輕笑,似乎是覺得眼下這個場景很有趣。如果易地而處——哈利憤憤不平地想著,是自己站在講臺上、或是教室後面看到學生們像鵪鶉似的,他也會覺得滑稽,但自己現在是其中一員,因此他沒辦法讓自己對海普教授的調笑聲感同身受。
  他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新教授身上。
  室內光線充足。上午明媚的陽光徑直穿過敞開的巨大窗戶,投射進來,照在巴沙特教授的臉上,將他面孔上每一絲皺紋都照得清晰可見。他穿著一件黑色巫師袍,身軀比正常人瘦弱,但和哈利第一次見到他時相比已經好了不少。他的灰白的頭髮攏在腦後,脖頸上細密的皺紋隱于巫師袍的領子裡,又出現在他的手背皮膚上,他的手修長,靈巧,但已經不再年輕,被時間所侵蝕——除了那雙略微深陷的藍眼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窗外黑湖湖面折射出的熠熠波光。
  格林德沃收起魔杖,雙手背在身後,環顧教室。
  “霍格華茲,”他說,“一所古老的魔法學校,和世界上其它任何學校相比都毫不遜色。我希望能從你們臉上看到一些朝氣。”
  學生們的臉上顯露出一絲淡淡的驕傲,身體不禁坐直,與有榮焉。
  “啊,看樣子你們已經意識到自己正處在優秀的集體中,這會是一個好的開始。”格林德沃輕聲說,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嘶啞,但學生們情不自禁被吸引住了。
  他們發現這位元教授每次說話時,都會輕微轉動腳尖,讓他的身體完全面對一些學生。
  “我在學校裡住了一段時間,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個句子。”格林德沃說出一句拉丁語,頗為期待地問:“有誰能告訴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班級裡一大半人把目光瞥向前排的一個女生。在那裡,赫敏的胳膊像標槍似的戳在半空中,舉手速度之快差點打到哈利,格林德沃捕捉到學生們的視線,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是‘眠龍勿擾’,先生。”赫敏有些緊張地說,“同時也是霍格華茲的格言。”
  “你的名字,女士?”格林德沃拿出點名冊。
  “格蘭傑,赫敏·格蘭傑。”赫敏小聲說。
  “格蘭傑。”格林德沃重複道,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最後一排的菲利克斯,他正和斯內普小聲說著什麼。“請坐,格蘭傑女士。哦,我忘了一件事——格蘭芬多加五分。”他將點名冊隨手扔到桌上。“我更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認識你們。拿出你們的教材。”
  “哪一本……先生?”一個學生不緊不慢地舉起手問。
  “《麻瓜是怎樣思考的》,以及,你們可以叫我巴沙特教授,”格林德沃問德拉科,“你的名字是?”
  “德拉科·瑪律福。”
  “又一個熟悉的名字,反黑魔法聯盟的正式成員?現在把書翻到147頁,閱讀‘社會組織’這一章。你們有十分鐘時間。”
  “可是,巴沙特教授,”一個身材高大的學生皺著眉毛說,“我們為什麼要在黑魔法防禦課上學習這些東西呢?”他的朋友札斯廷拉了拉他的袖子,但他固執地說:“如果我想瞭解麻瓜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不選擇麻瓜研究這門課?”
  其它學生紛紛停止手邊的動作——坦白說,他們對手裡的書沒什麼興趣,理由和厄尼類似。沒有誰希望在黑魔法防禦術課堂上傻乎乎地閱讀麻瓜研究書籍,他們巴不得有人提出異議,學生們的視線在厄尼和巴沙特教授之間來回移動。
  “你的名字。”
  “厄尼·麥克米蘭。”厄尼挺了挺胸膛。
  “赫奇帕奇?”
  “是、是的。”厄尼的身體矮了一截,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感覺教授的目光很嚇人。
  “赫奇帕奇的麥克米蘭先生,你為什麼不花十分鐘讀一讀上面的內容呢?答案就在裡面。”
  接下來是不情願的讀書和翻書的聲音。
  鄧布利多壓低聲音,饒有興趣地問:“可能是我漏讀了,這一章有什麼有趣的地方嗎?”斯內普和麥格教授不約而同把視線看向菲利克斯,菲利克斯同樣近乎耳語般地說:“只是介紹了一些麻瓜俱樂部、社團和社交活動。”
  十分鐘很快過去了。
  “有誰能告訴我,你們都學到了什麼?”格林德沃環顧四周,問,“麥克米蘭?”
  厄尼緊張得有些冒汗。
  “嗯……我知道了很多麻瓜俱樂部和團體組織,比如工會、興趣俱樂部和協會、委員會、宗教信徒會、學術俱樂部、政治俱樂部、派對、樂隊……”
  “不,麥克米蘭先生,不。”格林德沃輕聲說:“我不是讓你複述看到的內容。除非判斷有誤,但我認為在座的沒有盲人。”學生們發出低低的笑聲,但格林德沃沒笑,反而很嚴肅。
  “開動腦筋,”他的語氣變得急促起來,“你們的腦袋是用來思考的——哈利·波特?”
  哈利表情茫然地站起來。
  “告訴我你想到了什麼。”
  “呃,很多人……?”哈利小聲說,很沒有底氣。一些學生輕輕笑了起來。
  “換個說法。”
  “我想到了一些團體。”哈利提高了聲音。
  “已經很接近了。”格林德沃朝他走過來。
  “……人群?”哈利絞盡腦汁地說。
  “人群,是的,沒錯。”格林德沃說,拍了拍哈利的肩膀,“撕掉精心的偽裝後,你們會看見什麼是人以群分。回答得很準確,波特,請坐。”他回到講臺。
  哈利拼命不讓自己臉上的困惑暴露出來,他坐回到椅子裡,忍不住想,自己剛剛回答了什麼?
  但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巴沙特教授的話吸引了。
  “我們,人類,”格林德沃說,“是軟弱的,更是怠惰的,不善於處理那些複雜的邏輯和思想,但又想讓自己表現得不那麼無知,於是把見到的每個人都劃分到不同的群體,打上標籤……”
  “好的,壞的;英國的,歐洲的;霍格華茲,德姆斯特朗;你和我是一夥兒的,他站在我的反面……總能找到藉口。我們是如此迫切地在人際關係中尋求身份上的認同、結成團體,生怕自己被落下變得孤立無援。”
  “作為古老魔法學校,甚至可能是最古老的一個,你們——霍格華茲的學生——有義務對抗這種根植於肉體和精神上的缺陷,避免平庸。平庸的人懶於進行獨立思考,但他們又嚴重依賴群體,最後的結果就是隨隨便便把自己本該享有的權利交出去。”
  “而群體是最沒有理智的。”
  教室裡變得鴉雀無聲。這時,鄧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巴沙特教授。”於是格林德沃立刻變換了說法,“之前麥克米蘭先生問,麻瓜的想法和黑魔法防禦術課有什麼關係。我現在就可以回答。”
  “這門課的目的是教會學生如何抵禦危險。我看到你們已經學過如何抵禦黑暗生物、如何防禦惡咒,但我發現你們在保護自己的能力上尚存在巨大缺失,有一類危險你們沒有考慮進去,它距離你們如此之近,而你們卻置若罔聞,一旦——”
  “巴沙特教授。”鄧布利多提高了聲調,語氣中蘊含了某種警告的成分。
  格林德沃閉口不言,他抽出魔杖,反手將杖尖像匕首一樣刺在講桌上。
  教室裡突然霧氣彌漫。
  學生們的視線模糊不清,一瞬間,哈利和十幾個學生站起來,攥著魔杖警惕地望著周圍。格林德沃對他們的反應有些詫異,但面上完全看不出來,他盯著站起來眼神帶著怒氣的鄧布利多,輕輕比劃著口型。
  菲利克斯眯起眼睛。格林德沃說的是:你可以阻止我,但你無法阻止——
  到此戛然而止。
  教室裡的學生對此一無所知,他們只是詫異地看著哈利和前線瞭望站的學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反應這麼強烈。但馬上,他們就聽到了淩亂的腳步聲和激烈的口號聲,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花花綠綠的旗子和歡樂的遊行人群從巴沙特教授的身後向他們走來,然後徑直穿過他們——學生們下意識身體後仰,不過他們很快意識到這只是幻象,那些人——應該是麻瓜,完全不會影響到自己。
  他們在七號教室見識過類似的場景。
  “倫敦新年大遊行,相當有名的節日慶典。”格林德沃漫不經心地說,“每年都會吸引幾十萬來自英國各郡和世界各地的遊客,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畢竟光是英國就有差不多六千萬人,而全世界總人口數量更是接近六十億。”
  底下的學生發出驚歎的聲音。他們盯著密密麻麻的人群,一路歡聲笑語。
  哈利見過遊行,但他住在薩里郡,那裡的人口只有幾十萬,遠沒有這麼壯觀。德思禮一家倒是在新年的時候去過倫敦,但每次都沒有他的份兒,一到這時候,他就會被丟給費格太太看管。
  但赫敏明顯見過這種場面,她正在給哈利和羅恩小聲科普,“倫敦大遊行自1987年誕生起就十分受歡迎,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慶典。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專業表演人員,內容涵蓋了舞蹈、音樂、雜耍、啦啦隊、古董車展示……簡直是一場無與倫比的視聽盛宴。”
  “真熱鬧。”羅恩一臉讚歎地說。
  很快學生們就看得津津有味,這對他們來說是十分新奇的體驗——就像他們第一次在古代魔文課堂上看麻瓜電影似的,完全被吸引了。不少人的臉上都被歡樂的人群感染,臉上洋溢著同樣的喜悅和笑容。
  “我從沒見過那麼大的氣球。”有學生仰起頭,一隻巨大的彩色人偶仿佛穿過了天花板。
  “嘿!那些跳舞的女孩可真漂亮!”
  格林德沃用魔杖敲了敲桌子,歡快的場景瞬間凝固了。霧氣在消散,遊行人群頓了頓,然後齊刷刷動作僵硬地把頭扭過來,面無表情地盯著教室裡的學生。被成百上千個人盯著,哈利感覺自己心臟漏了一拍,他似乎忘記了怎麼呼吸,腦子裡的愉悅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終於,煙霧消失了,連帶著僵硬的人群也不見了。
  哈利癱坐在座位上,氣喘吁吁,手腳仿佛不聽使喚。他剛才忍不住想像如果那些人突然沖上來怎麼辦,那些冷漠的、不帶有一絲感情的眼睛,就像是陰屍似的……他打了個哆嗦。
  他看向四周——赫敏瑟瑟發抖,羅恩和納威臉色蒼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隔了幾個座位,瑪律福的嘴唇緊緊抿著,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有幾個學生甚至無聲地幹嘔。
  “現在你們應該理解了:隨著麻瓜數量不斷增加,以及他們稱之為‘科技’的東西興起,《保密法》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而我要教給你們的——”
  格林德沃眯起眼睛——頂著麥格教授的怒目而視、斯內普審視的眼神、以及表情嚴肅的菲利克斯,和鄧布利多隔著教室對峙,他咧開嘴露出白淨的牙齒。
  “——就是如何更好地隱藏自己。”
  課堂剩下的時間沒再出現意外,就好像之前發生的只是插曲,格林德沃按照教學進度,為學生們介紹了‘無聲咒’這一概念。
  “簡單來說,無聲咒只是隱匿施法的一種手段,它能讓你在決鬥中取得先手優勢和資訊優勢,同樣,用來在麻瓜社會隱藏自己時也效果非凡。”他補充說道。
  格林德沃親自做了示範,他用專屬魔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巫師袍立刻換成了一套麻瓜衣服,消瘦的臉頰也變成另一副中年人的面孔。
  如果不是之前受到太大驚嚇,學生們肯定要為這個複雜精妙的變形術鼓掌。
  格林德沃看了一眼時間,“還剩最後十分鐘,那麼請大家繼續閱讀教材,相信你們會有不一樣的感悟。”在學生們安心閱讀的時候,鄧布利多悄悄站了起來。
  “巴沙特教授,我們需要聊聊你的教學大綱。”
  “哦,沒問題。”格林德沃說,“阿不思·鄧布利多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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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 關鍵人物
  十分鐘很快過去。
  下課鈴響了,學生們默默轉過頭,看著身後的三位教授。他們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場合,上課的教授不見了,但其他科目教授的數量卻遠遠超標。
  麥格教授從教室後面站起來。“你們可以離開了,學生們。至於家庭作業——”她緊了緊嘴唇,方框眼鏡下的目光略顯遲疑,明顯不願意越俎代庖,尤其是在她對這堂課並不滿意的情況下。
  “你們可以自己去問教授,”菲利克斯插話說,“但如果想把這份神秘保留到下節課前,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麥格教授的抗議聲瞬間被歡呼聲和零亂的收拾東西的噪音淹沒了,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教室就空了三分之一,幾位前線瞭望站的成員動作敏捷,身手不凡,搶先沖了出去。
  “哦,呃——”赫敏站在門口張望,似乎期待看到新教授能在最後關頭趕回來,但她的室友拉文德和帕瓦蒂一左一右把她架走了。
  走廊裡傳來一片叫好聲。
  黑魔法防禦課教室亂糟糟的——座椅歪歪斜斜,紙片飛舞。麥格教授神情嚴肅地瞪了菲利克斯一眼,不過顯然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她用魔杖敲在一張寫滿字跡的羊皮紙上,羊皮紙自動折疊起來,被她塞進口袋。
  菲利克斯瞄了羊皮紙一眼,上面全是格林德沃在課堂上的出格之言。這位變形術教授似乎才是準備最充分的人,他估計麥格教授很快就會拿著這份證據出現在校長辦公室裡了。
  格林德沃確實桀驁不馴。
  菲利克斯忍不住想。他說的那些話只需要改動幾個詞兒,就會變成一篇不錯的巫師對麻瓜的戰爭預備宣言,而從節日的喜慶到冷眼敵視的突然轉折更是神來之筆,將人心和情緒把握得相當準確。
  但他也因此惹惱了鄧布利多。雖然最後他的態度明顯往回收,但今天來聽課的四位教授沒有人是傻瓜,都能聽懂隱含的意思。
  等麥格教授的格子花紋長袍消失不見,斯內普的上嘴唇翹了起來,不懷好意地打量菲利克斯。
  “你遇到競爭對手了。”
  菲利克斯翻翻眼睛。“你也說了,只是競爭對手。他的麻煩不止我一個,也許現在正吹著冷風挨訓呢。”他同樣惡意滿滿地猜測道。今天格林德沃曲解他書中原意,無疑讓菲利克斯在心裡又記了一筆。
  概括下來,兩人關係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可以敞開心扉、無所顧忌地談天說地,深入交換時局看法;壞的時候自然是毫不客氣地互相揭短。
  一個說對方幼稚,沒有擔當;另一個暗戳戳請教對方是怎麼把十萬信徒搞沒的。
  天文塔頂上。
  這裡是霍格華茲城堡海拔最高的地方,視野開闊,平時只有在晚上學生們上天文課時才會開放,白天少有人來。
  因此這裡也是個談話的好去處。
  鄧布利多站在塔樓的圍牆邊,從高處俯瞰大半個霍格華茲城堡和禁林,昨天剛下過雨,因此眼下萬里無雲,陽光明媚,沒有一絲雲霧遮擋視線。
  格林德沃凝望著他的背影,似乎正琢磨怎麼把鄧布利多從高處推下去。
  但他只是慢悠悠踱步過去,眼睛裡閃爍著回憶的光芒。
  兩人初次邂逅時都處在低谷——當然不是指戈德里克山谷——彼時鄧布利多的母親才去世,而格林德沃也因為從事危險的黑魔法研究被學校開除,當然,這對他來說或許是件好事,因為格林德沃不認為自己還能從學校裡學到什麼,他只是略作苦悶,就馬不停蹄奔赴自己姑婆隱居的地方。
  那裡據說藏著關於死亡聖器的線索。
  不管如何,他都打算試試。更不用說,他的編寫了《魔法史》的姑婆巴希達·巴沙特能為他在情報上提供巨大幫助。
  但令格林德沃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姑婆會為他介紹一個同樣才華橫溢的男孩,那是剛剛畢業、心裡滿是愁苦無處排遣的鄧布利多。他們一見如故,像火和鍋一樣投緣,兩個只相差一歲的年輕人因為建立巫師新秩序的夢想和無與倫比的才華走到一起,他們的關係一天比一天親近,終於,在一個穀倉中立下血盟許下‘永不互相傷害’的誓言。
  但這段關係在最頂點處戛然而止。
  此後他們之間的愛恨糾葛跨越了將近一個世紀,在對方人生的重要節點上互相影響,如一對密不可分的齒輪,消磨彼此生命的同時,又打上了深深的永恆的烙印。
  現在,他們都老了。
  “你帶我來這裡,就是為了看風景?”格林德沃慢慢地問。
  “你應該知道,人們剛從戰爭陰影中走出來,和平來之不易。”鄧布利多語氣平靜地說。
  格林德沃嘴角揚起譏諷的弧度,和鄧布利多並排站立,跟他一起注視下方只有火柴盒大小的學生穿過場地、石橋,以及他們經過城堡走廊時從窗邊閃過的人影。
  “虛假的和平。你我心知肚明,鄧布利多,要不然你也不會讓我留下來——說起來,說服你比想像中容易,我只是給你看了那副影像,你幾乎就立刻同意了。”
  格林德沃微微偏頭看了看鄧布利多。
  天文塔上,鄧布利多發出一聲歎息,他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目光變得清澈。
  “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他說,“你甚至不忘在課堂上提醒我——或者說威脅——用你在視域中看到的那場聲勢浩大的反巫師遊行。也許是因為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人讓你感受到了威脅,你在向我索要更多的權利。”
  “他們羞辱我,而你只是幹看著!”
  “這是讓他們同意你待在學校的唯一辦法。”鄧布利多肅然道。
  這件事發生在暑假裡菲利克斯動身前往伊法魔尼魔法學校那天,國際巫師聯合會秘密派出了一支隊伍,對格林德沃的身體狀況進行了嚴格的檢查和評估。
  片刻的寂靜。
  “只是一年?”格林德沃突然問。
  “只是一年。”鄧布利多說。
  “哦,我明白了,”格林德沃咧開嘴,露出和他的臉不相符的整齊牙齒,“你一定對學校裡的麻瓜教授不滿意。”
  “布巴吉教授做得很出色。”鄧布利多溫和地說。
  “是嗎,你是指她癡迷的那些花花草草?”格林德沃譏笑道,“以前或許不算什麼,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她完全不合格,看看她使用的老掉牙的教材吧,沒有一點新意,對麻瓜社會的理解仿佛還停留在上個世紀。”
  “凱瑞迪需要時間。”
  “但你卻不打算給她時間,所以我才會站在這裡,鄧布利多,你到底在著急什麼?”
  鄧布利多閉上眼睛,似乎睡著了。當他聽到腳步聲從身邊遠去時,他略顯冷酷地說:“記住,蓋勒特,我隨時可以把你送回去。”腳步略微頓住。
  “真無情啊。”
  天文塔上只剩下鄧布利多一個人。半晌,他慢慢睜開眼睛,在腦海中又回憶了一遍格林德沃在面試時展示的預言畫面。
  “麗塔·斯基特。”他喃喃地說,“你為什麼出現在遊行中,又為什麼那麼年輕,和現在幾乎沒有差別?這是否預示著巫師界的暴露不可避免,而且就在幾年內?”
  他從寬大的袍子裡拿出一枚黑寶石戒指,戴在手上,另一隻手摩挲著寶石表面的紋路。
  一道旋風捲進天文塔。
  “阿利安娜。”他輕聲說。
  ……
  “有誰能告訴我,”羅恩大搖大擺地坐在公共休息室的軟椅上,說,“明明我們上了同樣的課,但赫敏卻忙得不可開交嗎?”
  哈利從一張羊皮紙上抬起頭,看到赫敏似乎用一摞厚書把自己埋起來了——她在黑魔法防禦課後消失了一會兒,回來時就變成這樣了。
  哈利聳聳肩,他覺得這樣才像赫敏。
  於是他低下頭,繼續琢磨魁地奇選拔的事兒,目前球隊的老人還剩下三個——他這個隊長兼找球手,守門員羅恩,追球手凱蒂·貝爾,他至少還得再招進來四個人。
  也許可以考慮讓金妮進來。
  哈利不動聲色地想著,並很快為這個想法感到著迷。金妮去年就有機會加入球隊,她飛得相當不錯,哈利對她通過選拔信心十足。
  但金妮今年上五年級,要準備O.W.Ls考試,不知道她能不能抽出時間?
  哈利在羊皮紙上寫寫畫畫,決定找個機會問問,他似乎很久沒有和金妮單獨一起……“砰!”哈利面前的書倒了一片,露出赫敏惱火的臉,羅恩訕訕地縮回手,他似乎要從那摞厚書底下抽出其中一本。
  “赫敏,你不會又背著我們拿到時間轉換器了吧?”羅恩搶先提問。
  “當然不是!”赫敏說著,從羅恩手裡把書搶回來,“但既然有這麼多工要完成……”
  “任務?我怎麼沒看到?”
  赫敏說:“古代魔文論文——”“不用寫,我能達到教授要求。”羅恩得意洋洋地說,“哦,現在不行,但你們有沒有發現,已經成功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他們都掌握了照明術,恰好我也會。事實上,我已經有點感覺了,只要稍加練習……”
  “還有黑魔法防禦術——”
  “我不信有人會去找巴沙特教授問作業,那純粹自找麻煩。”羅恩不假思索地說,然後一臉懷疑地看著赫敏,“你不會這麼幹吧?”
  赫敏氣鼓鼓的,她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說是。
  “何況你現在也不知道留了什麼作業啊。”羅恩又補充一句。
  哈利點頭表示贊同,他準備在週末舉行魁地奇選拔,因此第一周的作業越少越好。
  “我們可以早做準備,”赫敏說,“古代魔文的提高班以實踐為主,只要看看海普教授就能大概猜到今年要學什麼,還有黑魔法防禦術,你們不覺得新教授的發言很有深意嗎?”
  “你說這個,”哈利插話道,他感同身受地說:“午飯的時候不少人都在討論那堂課。”他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說:“我感覺巴沙特教授對麻瓜懷有敵意。”
  羅恩恍然大悟,“這麼說,確實有點……我原本以為只是他的惡趣味。”
  “可能和他的身份有關,受到了排擠。”哈利猜測說,他想到了費爾奇的遭遇。
  然後又突然有了靈感,“也許巴沙特教授是被專屬魔杖吸引過來的,時間差不多能對上!而且他可能在本國吃了不少苦,所以聽到消息後立刻義無反顧地來到英國——”
  “他是外國人?”羅恩吃驚地問。
  “我沒跟你們提起過嗎?”哈利遲疑地說,“他說他來自奧地利。”
  “奧地利?這麼說他可能是從德姆斯特朗畢業的?”赫敏感興趣地說。
  “也有可能他根本沒上過學,”羅恩小聲嘀咕,“別忘了,他可是——”他哼哼著,“啞炮。”
  “不可能,”赫敏斷然否決,“你們今天也看到了,他在課堂上展現出高深的人體變形造詣,而且用的還是無聲咒!如果他是啞炮,絕不可能短時間內達到這種程度——”她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散亂的書堆,“倒是有可能受過傷,一些魔法試驗有嚴重的後遺症……或是受到施法限制。”
  很快,午休時間快過了,他們準備去上魔藥課。
  “糟了,我沒有魔藥課教材。”羅恩一拍腦門,“我以為今年還是斯內普教這門課呢。”
  “我有一本備用的。”哈利說。
  “混血王子?”羅恩眼睛一亮,但馬上皺起眉毛,“那上面的字跡太潦草了,也就海普教授的筆記還能看。”
  他們誰也沒提這本書曾經屬於斯內普的事兒,而是默認書的主人是海普教授。哈利回到宿舍,從箱底翻出那本破爛的《高級魔藥製作》,三個人去上魔藥課。
  “不知道新教授的水準怎麼樣?”羅恩嘟囔說。
  “應該不錯吧,”哈利說,“鄧布利多校長挺欣賞他的。”
  其實他們對這位斯拉格霍恩教授不算陌生。
  哈利在四年級暑假就曾和他打過交道,羅恩和赫敏也在今年的霍格華茲特快火車上受邀參加了斯拉格霍恩的小型聚會,但結果除了塞了一肚子水果蜜餞外,就是聽這位教授大談他曾經教過的優秀學生,以及他們現在取得的成就。
  因此三人對新教授的教學水準仍然一無所知。
  ……
  傍晚,菲利克斯完成了今天的教學任務。
  他回到辦公室,“記得看家。”他對瓦倫說,然後推開臥室的門,順著魔法連接走進七號教室。伏地魔依然了無生氣地浮在半空中,銜尾蛇緩緩轉動,因為哈利昨晚注入了新的守護神,銜尾蛇顯得神采奕奕。
  菲利克斯盤坐在空蕩蕩的地板上。
  當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已經十分突兀地出現在一間空蕩蕩、沒有任何裝飾的小屋門口,一個男孩坐在鋪著毛毯的鐵床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在讀。
  這裡是伍氏孤兒院,那個男孩就是還未入學的伏地魔。
  “你好,湯姆,”菲利克斯走到床前,他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是鄧布利多教授。”


第六百二十二章 年輕的湯姆·裡德爾
  硬邦邦的木頭椅子裡的男人和坐在床上的男孩互相觀察,因為視角的關係,看起來就像是探視者和病人的關係。於是發生下面的對話也就不足為奇。
  “教授?是不是就像‘醫生’一樣?你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科爾夫人叫你來給我檢查檢查的?我根本沒把小艾米·本森和鄧尼斯·畢肖普怎麼樣,你可以自己去問他們,他們會告訴你的!”
  菲利克斯看著湯姆·裡德爾那張年輕警覺的臉,對這番話並不陌生。畢竟已經聽過很多遍了。
  “我說過——我是鄧布利多教授,我在一所名叫霍格華茲的學校裡工作。今天我來邀請你到那所學校去念書——”
  裡德爾騰地從床上跳下來,神情憤怒,菲利克斯微微垂下眼皮。“霍格華茲是一所魔法學校,而我是一名巫師。”他說。
  裡德爾的話被堵在嗓子眼。他原本以為所謂的‘霍格華茲’不過是一所瘋人院,眼前這個人是科爾夫人終於受不了想要擺脫他才找來的,但對方說的話大相徑庭。
  漫長的沉默。裡德爾面無表情地盯著菲利克斯,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掃視,似乎要從最細微的地方窺出破綻。菲利克斯饒有興趣地回望他,沒有一絲不自在。
  “魔法?”裡德爾最後輕聲重複道,“我的那些本領,是……是魔法?”
  “你有些什麼本領呢?”
  “各種各樣。我不用手碰就能讓東西動起來。我不用訓練就能讓動物聽我的吩咐。誰惹我生氣,我就能讓誰倒楣。我只要願意就能讓他們受傷。”裡德爾壓低聲音說,神情亢奮,臉被不正常的紅暈覆蓋。他垂下腦袋,盯著自己的手,那雙手顫抖得厲害,“我早就知道我與眾不同。我早就知道我很特別。我早就知道這裡頭有點什麼。”
  從大人的視角,可以看到裡德爾凹陷的雙頰扭曲成一個狂熱的弧度。菲利克斯決定做點什麼,不再順著原本的軌跡走,而是從一開始就做出改變。
  他把手伸進褲袋。裡德爾的眼睛突然竭力往上揚,盯著那只手的動作。他的頭依然保持著低垂的姿勢,因此幾道深深的皺紋堆在額頭上,從鼓起的眉毛下邊可以看到大片眼白。
  菲利克斯拿出一張羊皮紙。
  “怎麼了?”他溫和地問。
  “沒什麼。”裡德爾立刻說,於是菲利克斯收回視線,自顧自地展開羊皮紙,盯著上面的內容看。裡德爾遲疑了一下,說:“我以為你會帶著武器。”
  “武器?”
  “就是施法用的東西。”
  “你是說魔杖?”
  “這麼說真的有?”裡德爾的目光立刻在他身上有口袋的地方打量,似乎要找出一個能藏東西的地方。“孤兒院曾經邀請教會的人過來,我問過那個人,但她對女巫、巫師的本事一無所知,只顧著說她們是邪惡的。”
  “巫師對普通人來說是個秘密。”菲利克斯解釋說,當著裡德爾的面晃了晃手,一根黑色魔杖憑空出現,裡德爾的臉上立刻露出貪婪的光,指著魔杖。
  “我從哪兒可以得到一根?”
  “到時候會有的,另外,那不是武器,是輔助我們施法的工具,你到學校學習如何控制施法。”菲利克斯輕描淡寫地說:“讓我們回到正題,作為一名學校教授,我有責任對麻瓜家庭出身的小巫師——”
  “什麼是麻瓜?”裡德爾不客氣地打斷他。
  “——就是父母不是巫師,或是在非魔法環境下長大,無法判斷血緣的情況。”
  裡德爾嘟囔著什麼。
  “我繼續說,我有責任對麻瓜家庭出身的小巫師普及魔法世界的常識,以及評估他們的心理,確認他們是否有資格到霍格華茲進行學習。”
  裡德爾的臉突然變得僵硬。窗外的天空陰沉下來,遠處雷聲轟鳴。
  “評估心理?”
  “只是常規流程,”菲利克斯解釋說,瞟了一眼窗外,語速加快道:“霍格華茲雖然是魔法學校,但不意味著對品德沒有要求。算了,你自己留下看吧。”他把臨時製作的東西遞給裡德爾。
  裡德爾的視線從魔杖上收回來,低下頭閱讀羊皮紙上的內容。
  “關愛同學,嚴禁欺淩……禁止偷竊,佔用財物……”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硬邦邦地拋出一句,“我沒有錢。”
  “學校有補助金。”菲利克斯看著裡德爾,“你對上面的內容有疑問嗎?”
  “如果違反了會怎麼樣?”
  “看情況,一般是關禁閉,如果情況嚴重可能會被開除或是送進阿茲卡班,也就是巫師監獄。”
  裡德爾面無表情地沉默,似乎在權衡利弊。
  “你說魔杖不是武器?”他突然轉移話題問道。
  “是的。”
  “證明給我看。”他盛氣淩人地說。
  菲利克斯挑了挑眉毛。
  “我的意思是……請,”裡德爾找補道,整個人變得彬彬有禮,“我能叫你鄧布利多教授嗎,先生?因為你說過……會為我普及魔法上的常識,而我在魔法的荒漠長大,從未見過同類……”
  奇怪的是,隨著他的說話,外面的雷聲漸漸小了。
  菲利克斯站起來,隨手揮動魔杖,他剛剛坐著的木頭椅子立刻變成威風凜凜的獅子,在地上滾了一圈又變成一隻獾,它滿屋子亂竄,爬上屋子裡位置最高的舊衣櫃,裡德爾變得緊張起來,但小獾張開雙手,變成展開翅膀的青銅鷹,它站在櫃子上朝兩人俯衝下來,在最後一秒變成一條活靈活現的蛇。
  裡德爾幾乎是立刻表現出對它的喜愛。
  他說了一句蛇佬腔,“站起來。”蛇聽話地揚起頭。裡德爾悄悄抬起眼睛打量菲利克斯,小聲說道:“我能和蛇說話,鄧布利多教授。這對於一個巫師來說是正常的嗎?你能和蛇說話嗎?”
  “很少見,我只在書本上見過有這種記載。”
  裡德爾低頭凝視著小蛇,過了一會兒,又說了句蛇佬腔,小蛇懶洋洋地翻起肚皮,在他們面前扭來扭曲,發出嘶嘶聲。菲利克斯表情如常,掛著淡淡的微笑。
  但那句蛇佬腔的意思是‘你能像真正的蛇一樣死掉嗎?’
  “我該到哪裡買書,鄧布利多教授?”
  菲利克斯又從身上掏出一個信封,遞給裡德爾,“裡面是購物清單和車票,你可以先看看,我下個星期會再過來,帶你購買上學的必要物品——”
  “我用不著你,”裡德爾說,“我習慣自己做事,我總是一個人在倫敦跑來跑去。那麼,我該去哪裡呢——鄧布利多教授?”
  “恐怕不行,”菲利克斯搖搖頭,“我今天沒帶錢,而且——放任一個小巫師到陌生的地方也足夠危險。我這個星期還有十幾戶人家需要跑,等事情結束後我會帶你到對角巷,那裡有你需要的一切。”
  “也許你還會提前交上一兩個朋友也說不定。”
  兩個人互相凝視,這是菲利克斯進門第一次明確拒絕裡德爾。轟隆隆!一道閃電在窗前炸開,但兩個人誰都沒有挪開視線。“好的,鄧布利多教授,下個星期見。”裡德爾說。
  菲利克斯朝他點點頭,對他眼睛裡冒出的一絲紅光視而不見。揮手讓地上扭曲的蛇變回木頭椅子。
  當他關上門的瞬間,外面的景物變得模糊起來,長長的走廊張開血盆大口,擇人欲噬。菲利克斯大步走下樓梯,一個瘦骨嶙峋的女人——她是孤兒院的管事科爾夫人——飛快地迎了上來。
  “鄧布頓先生——對不起,是鄧德波?唉,你事情忙完了?”
  “是的,科爾夫人。我下個星期會再次登門拜訪。”
  “沒問題,”科爾夫人說,兩個人一起下樓,“這是一件好事——哦,慢點,你走得太快了。”她喊道,當她走到一樓中間的轉角時,菲利克斯已經出現在門口。
  他打開門,轉身望著破舊的、鋪著黑白瓷磚的門廳騰起大片黑煙,但奇怪的是,周圍的人全都視而不見,她們的眼睛裡也像裡德爾一樣冒出滲人的紅光。
  “我們為什麼不把那瓶杜松子酒喝光呢……海普?”科爾夫人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一個個眼睛閃著紅光的人表情僵硬地靠近過來。
  “再見。”菲利克斯只是簡短地說,然後“砰”地一聲關上門。
  街上被黑雲包圍,狂風獵獵作響,菲利克斯動作迅速地跳下門外的臺階,腳步輕快地經過光禿禿的院子,哐啷!厚重的大鐵門在他身後使勁兒合上了。
  一出來,菲利克斯就大幅度地揮舞手臂。
  風刮得更兇猛了,黑雲似乎低到擦著附近的建築,從翻卷的雲層中扭曲出現一張猙獰的臉,菲利克斯腳下的地面露出一道裂縫,向著遠處飛速延伸。
  整個伍氏孤兒院猛地往下一沉。
  菲利克斯表情嚴肅,知道改變策略帶來的反噬來了,伏地魔的意志開始自動清除這段不應該存在的記憶。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團銀藍色的、既不是氣體也不是液體的東西,接著身影連續閃爍,空白的記憶碎片融入裂縫中,對裂縫修修補補。
  當菲利克斯停下時,異象消失了,儘管大地上留下一道道醜陋的傷疤,天空也像是用膠帶黏上去的,但這裡算是暫時保住了,沒有被伏地魔徹底捨棄掉。
  菲利克斯站在人行道上,松了口氣。經過兩個多月的試探、嘗試,再加上鄧布利多提供的資料,他終於走出了第一步,成功在伏地魔的腦海中種下一顆種子。
  他要做的遠非修改記憶那麼簡單。
  零散的記憶片段是沒用的,像伏地魔這樣的大法師,對自己的記憶有著完善的防禦,改動、掩蓋、遮罩,或是黏上幾段假記憶只會讓他立刻意識到不對,造成的影響微乎其微。
  菲利克斯不認為假記憶會讓伏地魔痛哭流涕,真心懺悔。
  而且伏地魔的靈魂本來就因為分裂而十分脆弱,如果菲利克斯大刀闊斧地調整,帶來的結果可能是毀滅性的。
  於是菲利克斯決定開闢出另一個戰場——從伏地魔的記憶中分出一條支流,也就是眼前的這個伍氏孤兒院了。菲利克斯會像真的回到三十年代的英國倫敦那樣,代替裡德爾印象中的鄧布利多,培養他,當他七年的變形術老師。
  當然,菲利克斯不需要真的花費七年時間。
  記憶中的時間還是挺快的,他只需要出現在伏地魔關鍵的時間點上,給出恰當的引導,並將由此帶來的好的結果用‘記憶節點’固定下來,讓這個裡德爾變得強大起來。
  菲利克斯沒指望讓伏地魔變成好人,從他前幾次旁觀裡德爾和鄧布利多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就能看出裡德爾早早養成了獨立、謹慎、冷漠的性格,而且攻擊性極強。
  菲利克斯只是希望裡德爾能成為一個普通人,有著不同于黑魔頭的人生軌跡。他的‘經歷’越豐富,人格就越是和本體迥異,但兩者終究會融合。因為記憶就是記憶,不是靈魂,無法獨立存在。
  菲利克斯繞著孤兒院踱步,他轉到其中一面牆壁,盯著三樓的一扇窗戶。
  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湯姆·裡德爾的頭頂。
  此刻,裡德爾正面無表情地坐在床上,他的面前擺著書單、車票,不應該存在的調查問卷,慢慢地,他皺起眉毛。不知道為什麼,剛剛分別時,他突然很想攻擊那個年輕的鄧布利多教授,這種欲望來的突如其來。
  但這絕對是最愚蠢的做法,他還要靠這個人進入魔法世界。
  一想到魔法,裡德爾就興奮得鼻翼擴張,從鼻孔裡噴出粗氣。然後他低下頭盯著那份調查問卷,他比同齡人都要早熟,有足夠的智慧從隻言片語分析出隱藏的事實。
  霍格華茲有自己的規矩,和外面那些討厭的規矩一樣。這意味著魔法世界同樣是有秩序的。裡德爾不確定那位教授對他的事情知道多少,但鄧布利多提到了“交朋友”,這是不是暗示了什麼?
  裡德爾有些不安,他盯著舊衣櫃。
  霍格華茲禁止偷盜。
  鄧布利多下個星期會再來。
  他必須做點什麼。裡德爾從床上下來,走到破舊的衣櫃前,猛地打開櫃門。裡面是幾件舊衣服,最高一層的擱板上有一隻小小的硬紙板箱。
  裡德爾深深吸氣,自己清晰地記得箱子裡每一樣東西的來歷,鄧尼斯·畢肖普游遊拉線盤、小艾米·本森的口琴和銀頂針……都是他從其他孩子手裡搶來的戰利品。
  但沒必要著急,裡德爾想,最好等那個鄧布利多下次來的前一天再把它們交出去。
  他猛地合上櫃門,盯著櫃門上灰濛濛的鏡子,接著臉上開始露出微笑,裡德爾表現出遠超他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有的耐心,不斷調整嘴角彎曲的弧度、手臂位置,站姿。
  他天賦異稟,很快就做得像模像樣。


第六百二十三章 魁地奇選拔
  當菲利克斯返回自己的辦公室時,時間已經很晚了,天空變成墨黑色。
  瓦倫無聊地一邊打哈欠,一邊讓專屬魔杖的杖尖噴出五顏六色的火花,它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弄炸小蛇的傢伙,能用專屬魔杖做到匪夷所思的事情?明明它的寶石更多才是。
  當看到大魔王推開門出來,瓦倫立刻竄到他的肩膀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你不能拿他跟費爾奇比,”菲利克斯說:“費爾奇這麼些年是真的沒接觸過魔法,因此哪怕又換了一根專屬魔杖,也不得不嚴重依賴寶石內的內置魔法……”他看了看辦公桌,那裡放著幾封信,桌上還有零亂的貓頭鷹爪子印和餅乾渣。
  瓦倫拍了拍胸膛,表示是自己招待了客人。
  “幹得不錯。”
  菲利克斯走到桌旁坐下,拆開信,快速流覽了一遍,前兩封信分別來自博恩斯女士和盧平,唯一比較意外的是,麗塔·斯基特竟然也給他寫信了。
  幾封信的主人大致介紹自己的近況,以博恩斯女士最為簡短,因為她這段時間一直寫信,所以很多問候都省略了。
  “……一切安好,今天小天狼星給我寄了一套拼圖,說是麻瓜們的消遣……梅林啊,完全不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我看起來還不夠忙嗎?”接下來幾段都是關於小天狼星的,還提到他的新工作,但大部分都是抱怨,除了讓菲利克斯更加遺憾沒能在開學前逮到他外,就沒別的用處了。“搜集情報的不止他一個,但我缺少完全能信賴的人,部裡現在都在傳言說我正籌備一整套改革方案,但我覺得自己更像是個傀儡,菲利克斯·海普,你這個混蛋,你從沒告訴我你把‘未來世界’公司開到了麻瓜社會,整整七家分店!”
  菲利克斯咧咧嘴,這麼多天的通信下來,博恩斯女士算是跟他熟絡了——也可能是跟小天狼星學的,菲利克斯把這件事記下來。他拿起羽毛筆寫回信。
  “阿米莉亞,那七家商店在未來的計畫中派不上用場,店員們也不知道他們的老闆是一個變戲法的,那會嚴重挫敗他們的工作積極性……關於人手問題,我確實有一些提議。如果是為了保密,我建議你有限擴充麻瓜事務部門,理由也是現成的:舊有的法律跟不上時代變化,急需擴充條文,為此需要搜集大量資料……”
  菲利克斯瞥了一眼麗塔·斯基特的粉紅色信封,突然有了主意。
  “……我可以推薦一個人,她在麻瓜報業佔據一席之地,有機會接觸那些有價值的資料,兼有媒體嗅覺靈敏的優點……你應該聽過她的名字,麗塔·斯基特,真奇怪她這兩年混得風生水起,很不可思議,是不是?
  還有就是,你可以和蒙頓格斯聊聊走私問題,相信一定會大受震撼,但別透露一點資訊給他——他倒賣情報是出了名的,窘迫時甚至只需要一杯熱火威士卡就能收買他……”
  第二封信來自盧平,菲利克斯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表格,很明顯盧平將要說明的是公事。
  “……專屬魔杖共計售出127根,買主此前都和魔法界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因此很快就通過了魔法部的審核。
  唯一的例外是阿拉貝拉·費格太太,鄧布利多專門給我寫了信求情,其實用不著,當我看到她住在女貞路時就全明白了……魔法部在兩條街外的辦事處人滿為患,還有不少學生家長也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過來,總之相當熱鬧,當然,這項業務對外宣稱是‘再就業技能培訓’,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詞兒……但坦白說,他們要想獲得官方批准還需要時間,巫師界無法一下子接納這麼多人……”
  “亞瑟最近很高興。他的兒子珀西成了部裡最年輕的主管,據說比曾經的賈斯特頓·埃弗裡年紀還小,當然埃弗裡已經是過去時了,他的死亡至今仍是一樁懸案,沒有食死徒承認罪行……珀西現在每天和十四個國家的魔法部談判、準備材料,忙得不可開交,佩內洛說他有計劃再學習兩門外語,爭取超過克勞奇先生,我認為,這實在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菲利克斯心情愉快地寫了回信。
  不過當他展開麗塔·斯基特的來信時,就不太開心了,這個女人是來要錢的!她把專屬魔杖的火爆當做自己的功勞,菲利克斯不同意,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表達過這層意思。因此當菲利克斯把信轉述給瓦倫時,不僅立刻收穫了一個跟他同仇敵愾的盟友,瓦倫還自告奮勇地要求幫忙寫回信,菲利克斯笑眯眯地同意了。
  他看完整整兩頁羊皮紙的駁斥,沒改動一個詞兒,只是在最後略微提了一句,魔法部很有錢,最近有撈外快的機會。但嘴一定要嚴,否則後果比非法阿尼瑪格斯嚴重得多……
  忙活完這些,菲利克斯伸伸懶腰,踱步站在窗前。
  他盯著遠處城堡、禁林、和群山黑黢黢的輪廓,心裡想的卻是從伏地魔記憶深處分出的支流。其實現在稱之為‘支流’還太早,充其量就是個小泉眼,如果沒有菲利克斯的幫助,根本不會存在。
  夜晚的涼風吹在臉上,為他帶來茂盛植物的氣息。瓦倫順著褲腿爬上來,望著月光下波光粼粼的黑湖,順手遞給他一塊巧克力蛙。菲利克斯撕開包裝紙,一口咬掉巧克力蛙的頭。
  巧克力的甜味和苦味在嘴邊化開,他打量著巧克力蛙畫片。畫片上是一個憤怒的女人,梳著黑色長髮,戴一副半月形邊框眼鏡,她手裡舉著一個巨大的牌子,上面寫的是‘禁止鎮壓咒語’。
  菲利克斯看了一眼這個女巫的名字:卡洛塔·平克斯通。他愣了一下,那個激進的活動家?他將畫片翻到背面,果然,上面印著她的介紹:
  卡洛塔·平克斯通(1922-至今)
  主張廢除《國際巫師聯合會保密法》、告知麻瓜們魔法真實存在的活動家。平克斯通女士曾多次因在公共場所公然、刻意使用魔法而被監禁。
  如果沒算錯,這個人今年就會被放出來,菲利克斯想著,比巴蒂·克勞奇還提前一年。他打算關注下最近的報紙,距離今年結束也就四個月不到了。
  菲利克斯打了個哈欠,揉揉額頭,在返回臥室的時候看到校長辦公室的塔樓燈還亮著,看來今夜睡不著覺的不止他一個,只是不知道,學校會不會以光速替換掉新任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
  事實證明,鄧布利多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說服了格林德沃,接下來的幾堂課都只和無聲咒有關。但菲利克斯可不會認為,格林德沃純粹是出於興趣,才訂閱那些麻瓜軍事雜誌的。
  這並不是杞人憂天,鄧布利多曾要走了一份活點地圖,很難說不是因為擔心老頭偷偷溜出去,拐回全套的麻瓜軍事裝備回來當做教具。
  也許要不了多久,課程進度就會推進到‘如何識別、防禦小型火器’的章節。甚至一部分大綱都不需要格林德沃操心,菲利克斯在《麻瓜世界的‘魔法’》給出了詳細介紹……
  因為無聲咒和無杖顯化魔文的要求,學校這段時間到處都能看到漲紅著臉,對著一棵植物,或是盤子裡的食物發呆的學生。如果盯著看久一點,就會發現這些人的表情從氣勢洶洶,迅速滑落到目光呆滯的程度,菲利克斯幾乎每年都能看到類似的景象,但還是覺得有趣,那些學生就像是被設定好了的程式似的,表情大同小異,菲利克斯很想寫信給韋斯萊雙胞胎,為他們的新產品提供思路。
  無聲咒並不是特定的咒語,而是一整套施法技巧,在黑魔法防禦術、魔咒、變形術課上都會用到,突如其來的嚴格要求讓六年級學生心情受到嚴重挫敗,他們仿佛回到了五年級O.W.Ls考試最後兩個月,整個人都魔怔了。
  “我不會是在噩夢裡吧?”西莫大聲抱怨,“無聲咒,古代魔文又要求無杖施法,草藥課還讓我們應付噴出黏糊糊汁液的觸手……”
  過了兩天后,學生們終於意識到,六年級的提高班沒有一門是容易的。尤其是無聲咒和無杖顯化魔文,都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掌握的,據說海普教授在五年級的課堂上聲稱,他已經為達不到要求、又沒寫論文的學生預備了大型禁閉室。
  “這是真的。”週六的魁地奇選拔上,盧娜在看臺上對羅恩說。
  羅恩苦著一張臉,他的論文當然是一個字都沒動的,更糟糕的是——他不確定自己算不算達標。在早飯的工夫,赫敏就勸他別再抱有僥倖心理,“除非下節課教授從頭到尾只盯著你一個人,給你幾十次機會,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成功率,是的,這個問題困擾著所有選了古代魔文課的學生。
  很明顯,教授在狡猾程度上遠遠超出小巫師們的想像,他當然不會給一個人幾十次機會,那不現實,班級裡的學生已經夠多了,即便是羅恩也想不出教授有什麼理由同意。可問題是,現在沒有一個學生能百分百成功,納威早早地放棄,從赫敏那兒要來了教授提前佈置的參考書單,吭哧吭哧地讀著大部頭書。
  同宿舍的西莫和迪安受到影響,勉強讀了幾十頁,催眠效果好得驚人。
  所以當羅恩的目光從亂糟糟的魁地奇球場上挪開時——哈利作為隊長忙個不停——看到盧娜的指尖跳動著幾個魔文符號,差點驚掉下巴。
  “你是怎麼做到的?”羅恩吞咽著口水說,他看得很清楚,盧娜手裡並沒有握著魔杖。
  “你說什麼?”盧娜歡快地說,她喜歡熱鬧,也喜歡安靜,因此當半個格蘭芬多學院的學生和一小半其它學院學生都過來時,她出現在這裡也毫不意外,何況她的好朋友金妮也參與了選拔,那頭火紅色的頭髮在賽場上十分耀眼。
  羅恩指著盧娜手上的魔法符號,眼睛瞪得溜圓。
  “你要和它們交朋友,”盧娜說,“它們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性格,有一些我還不太熟,脾氣古怪……但總的來說,還是挺好打交道的。”
  “能多說點兒嗎?”
  羅恩聽得有些迷糊,但又覺得這番見解很新鮮,也許他可以把盧娜的話寫到論文裡?
  盧娜更詳細地介紹起來,在她眼中,每個魔文符號都有自己的性格和情緒,她甚至還能說出一些魔法符號的故事,為它們找到對應的人物。“我覺得這個像哈利。”她說。
  羅恩盯著盧娜指著的紫色魔文,又看看賽場上嗓子都喊啞了的哈利,他實在想像不出這兩者有什麼相同之處,難道是因為那圈亂糟糟的光暈和哈利的頭髮相似,還是符號的尖端同樣有一個扁平的閃電形狀?
  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在盧娜眼中,他和那個醜兮兮的土黃色符號產生關聯。
  “我倒覺得它像你,你們的顏色都是髒黃色的。”羅恩反擊道,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看來你已經找到竅門了。”盧娜說,然後把頭轉向賽場。
  羅恩有些無趣地望著球場,他不知道盧娜是怎麼把古代魔文課變得像占卜課似的,但海普教授和特裡勞妮截然不同,如果他敢用糊弄特裡勞妮的態度交上這麼一份作業上去,海普教授一定會把他關禁閉到耶誕節。
  ……
  哈利嫉妒地看著在看臺上逍遙自在的羅恩和凱蒂·貝爾,他感覺這次選拔糟透了。因為沒有規定年齡,很多一二年級的學生也報名參加,甚至佔據了絕大多數名額。這些人別說和正式球員比了,就連讓他們發揮出掃帚七成速度都是在難為人,比如剛剛,一個追球手因為太過緊張,甚至把自己丟到了球門裡,惹得觀眾哄堂大笑。
  這還不算,那個男生可能是因為太過羞愧,騎著老舊的彗星掃帚一去不復返,似乎打算就這樣回到城堡躲起來。為此哈利不得不追上去把掃帚要回來,但他還是心軟放那個眼淚汪汪的男生離開。
  當哈利回到場地時,仿佛承擔了那個男生的角色,一半看客對他指指點點,樂不可支。
  哈利十分慶倖赫敏沒來,他當時以赫敏不懂魁地奇為由拒絕了她的絕大部分建議。這似乎挫敗了赫敏的自尊心,所以當她趕到時,選拔已經接近尾聲,最後哈利帶著新球員繞場飛行一周,看臺上的學生給面子地拍了幾下巴掌。
  “這麼說,選拔過程還算順利?”等他們從掃帚上下來時,赫敏機警地問。
  “結果喜人。”哈利嘴硬地說,並在心裡打定主意,如果赫敏問到具體細節,他會以不能洩露球隊機密為由拒絕她的提問。但赫敏只是看了看離開看臺的觀眾,挑了挑眉,態度不置可否。
  “就像看了一場絕妙的滑稽戲。”盧娜喜氣洋洋地評價說。
  赫敏和金妮同時笑彎了腰。羅恩沒笑,這讓哈利在心裡感慨他們的友誼有多麼牢固。
  “我們走吧,我來的時候看到海格小屋升著炊煙。”赫敏站起來,一本正經地說。
  哈利裝作沒看到她眼角笑出的淚水。
  盧娜拉著金妮神秘兮兮地離開了,於是剩下三人調轉方向,悶頭朝著海格小屋走去。
  他們要去挽回一段瀕臨破碎的友誼,理由是他們理智地沒有選海格的提高課。這話是羅恩說的,他悲觀地預測,海格會讓格洛普守在門口,提著一根大棒,而他們要經歷九死一生,才能見到鬧彆扭的海格。
  他們在靠近那棟小木屋時聽到了響亮的吸鼻子聲,三人小心翼翼地對視一眼。
  “哦,天哪。”赫敏難過地說,顯然以為海格在傷心地哭鼻子。
  就連哈利和羅恩也是這麼認為的。總不可能是感冒了吧?他們不安地靠近,琢磨該怎麼安慰海格,他們幾乎沒想到其它可能,也因此當哈利心情忐忑地上前敲門時,聽到屋子裡竟然有第二個人的聲音時才會那麼驚訝。
  “是的,那幾個小沒良心的……波特從沒主動給我寫過信,一封都沒有,我可是送了他珍貴的福靈劑!”斯拉格霍恩心不在焉地說:“海格,我能參加它的葬禮嗎?我還從沒近距離接觸過八眼巨蛛……”


第六百二十四章 潛伏
  這真是令人尷尬的一刻。
  哈利事後回想,他敲門的動作要是再慢點就好了,哪怕就一秒。這樣他們就可以悄悄溜走,或者躲到南瓜地裡,等斯拉格霍恩教授離開。但事實是當他腦子分析清楚利弊前,他的手已經不聽使喚地重重砸在了海格的木板門上。
  屋子裡突然安靜了一刹。
  接著他們聽到海格粗魯地喊道,“誰在外面?”哈利看向身後,羅恩不自然地把頭轉過去,盯著木屋牆壁上晾曬的一串幹蘑菇發呆,赫敏目光躲閃,腳在地上蹭來蹭去。
  沒辦法,最後哈利只能硬著頭皮說,“是我,海格。還有羅恩和赫敏,我們來看你。”
  屋子裡傳來杯子碎裂的聲音,並伴隨著一聲“哦,天哪!”的驚叫聲。這讓哈利知道斯拉格霍恩教授跟他一樣感到意外,海格沒出聲,似乎還在生氣,也可能單純沒想到應對辦法。
  “海格,我們得談談。”哈利在外面扯著嗓子說。
  海格還是開了門,儘管他仍氣呼呼的,沒什麼好臉色。羅恩機敏地提到了葬禮——哈利不確定這是否正確,因為海格突然哭了起來,既為可憐的阿拉戈克(海格從小養大的八眼巨蛛),也因為哈利三人沒有一個人選他的提高課。
  “小沒良心的……請你們吃了那麼多岩皮餅……哦,阿拉戈克……”
  赫敏使勁兒安慰哭得淚眼模糊的海格。哈利和羅恩沒能倒出工夫,他們不自量力地想把海格攙起來,結果被兩條比腰還寬闊的粗胳膊壓得喘不上氣來,哈利的眼鏡歪到一邊,羅恩一個勁兒翻白眼。
  “教授,快做點什麼。”赫敏嚴厲地對斯拉格霍恩說,這位教授似乎從一開始就陷入了某種尷尬的境地,幾次拿著手絹擦額頭上的細汗,事後哈利認為,海格數落他們的時候,其辭藻之豐富,光靠他一個人根本想不出來。
  不難推測,斯拉格霍恩教授在他們來之前提供了多少‘漂亮話’。
  斯拉格霍恩有些無措地站起來,拿出魔杖胡亂比劃,“哦,哦,對了……羽加迪姆勒維奧薩!”他舉起魔杖指著海格,哈利和羅恩身上的壓力一松,他們將有些暈頭轉向的海格推回到床上,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揉著生疼的肋骨。
  海格擤了擤鼻子,睜開濕漉漉的眼睛,和哈利、羅恩、赫敏大眼瞪小眼。
  “我知道……你們可能沒時間……”海格吭哧兩聲,臉有些紅,“我去拿岩皮餅。”剛坐下的哈利和羅恩立刻跳起來,拼命朝斯拉格霍恩教授使眼色,斯拉格霍恩擺弄著手絹,清清嗓子,說道:“海格,我們最好去看看阿拉戈克。”
  “你說得對。”海格愣了愣,站了起來。
  他們來到小屋後頭的南瓜地,牙牙嗚咽地叫著,哈利遠遠看到一個馬車那麼大的傢伙,黑色的硬毛變成了柔軟的灰色,八條利刃般的粗腿奇怪地扭曲著,兩條駭人的大螯指著天空,正是八眼巨蛛阿拉戈克。哈利此前都忘了海普教授為這個八眼巨蛛之王施過魔法,冷不丁看到它的樣子心裡有些發怵。
  海格踉蹌著走上前,跪在地上,結果壓碎了一個南瓜。羅恩花了好大勁兒才忍住不笑,憋得全身顫抖。哈利理解羅恩的想法,他的好朋友對蜘蛛沒有一點好感。因此哈利自己站出來,清清嗓子,想著隨便念幾句悼詞什麼的,結果那只大螯突然抽動一下,嚇得哈利差點跳起來。
  “它沒死?”哈利忍不住叫道。
  “當然沒有,”海格沙啞地說,瞪了哈利一眼,咕噥道:“不過也快了,就這幾天……它都不吃東西了。”說著,他又忍不住傷心落淚,“多、多虧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他、他說他看過類似的葬禮,願、願意幫忙……你們到時候能來嗎?”他望著哈利、羅恩和赫敏,神志十分清醒地問。
  “當然。”哈利賭咒發誓道。
  “太好了……”
  從海格小屋返回城堡時,斯拉格霍恩挺著大肚子走在前面,他幾次回頭,似乎想說點什麼。當他們站在門廳即將分別時,斯拉格霍恩終於轉過頭。
  “咳,孩子們,”他擺弄著馬甲最後一枚扣子,吞吞吐吐地說:“我想我欠你們一個解釋……不該背後說人壞話,但是……海格確實很傷心,我想著,既然你們不在……”
  “忘了它吧,”哈利說:“我們其實早該去看望海格的,而且我也確實沒有給你寫過信。”
  斯拉格霍恩神情有些尷尬,他揮揮手。
  “那都是開玩笑的……不過誤會說開就好了,是不是?”他變得和顏悅色,遊刃有餘地說:“我最近打算辦一個小型晚會,只邀請一些有潛力的學生,有瑪律福,格林格拉斯姐妹,麥克拉根、沙比尼,博恩斯,隆巴頓,還有迷人的梅林達·波賓——不知道你是不是認識她,她家裡開著大型的連鎖藥店——還有,當然啦,我非常希望你們三個也能賞光。”
  “呃,我不確定是不是有時間……”哈利絞盡腦汁地想著藉口,也許把球隊訓練安排到那天是個不錯的選擇,他可不想再吃一肚子甜食,聽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名人故事。
  “別想推脫,”斯拉格霍恩假裝板起臉,“我可就指著你們呢,如果放跑了三位最年輕的梅林勳章得主,我該受到怎樣的嘲笑啊!”接著他手指玩弄著海象鬍鬚尖,笑眯眯地說:“放心吧,我還邀請了西弗勒斯,他教了你們五年?我看過他最近幾年發表的論文,非常有價值……”
  哈利面無表情地聽著,他更不想去了。
  “……還有菲利克斯,狡猾的小傢伙,他也像你們一樣想推辭,但我告訴他,按照他的時間來,這下他就沒辦法拒絕了……”斯拉格霍恩說著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我理解,有才華的人都比較驕傲。但是,怎麼說呢?”他把玩著兩顆大拇指,“多交些優秀的朋友總沒錯,說不定哪天就會幫上你……說定了。”
  他哼著小調消失在門廳向下的樓梯裡。
  “怎麼辦?”哈利盯著那顆亮晶晶的禿腦袋消失後,才輕聲問。
  赫敏沒說話,轉而思索片刻,“他還邀請了蘇珊和納威?”
  “一個有魔法部長的姑姑,一個是戰爭英雄的兒子,”羅恩掰著手指說,“這並不難理解,是不是?”他看到哈利表情還糾結,勸道:“你到時候躲著點斯內普就行了,再怎麼糟糕,也不會比幽靈誕辰晚會和即將到來的八眼巨蛛的葬禮更差吧。”
  他們回到寢室,翻出書包寫作業。
  哈利和羅恩不得不在赫敏的嘮叨中認命,從她那兒借來齊全的參考書(當然還有赫敏的論文),開始寫古代魔文作業。“整整十五英寸。”羅恩小聲說,面前同時擺了好幾本文獻,眼睛轉個不停。
  他突然想到盧娜上午跟她提過的‘技巧’,迫不及待和哈利、赫敏分享。哈利聽得一頭霧水,赫敏皺著眉毛聽完,尖銳地指出,“這種方法可能只適合她一個人。”
  “那你覺得我把這個思路寫到論文裡怎麼樣?”羅恩感興趣地追問,“感覺能湊不少字數。”
  哈利也怦然心動,他望向赫敏,但是赫敏板著臉把自己藏在書後頭不說話了。
  半晌,她悶悶地說:“我想,盧娜只是想表達‘喜愛’和‘專注’的概念,如果你們不能做到像她那樣,只能勤學苦練,在熟能生巧上下功夫。”
  “……就和沒說一樣。”
  ……
  隔天上午,麗塔·斯基特春風得意地敲開魔法部長辦公室的門,兩個女人隔著辦公桌互相打量。
  “請坐,斯基特。”博恩斯女士說,她戴著單片眼鏡,從一疊厚厚的檔上抬起頭。
  “你好,博恩斯部長。”麗塔·斯基特笑容滿面地說。博恩斯審視地望著她,片刻後目光從斯基特頭上爆炸似的小卷兒上挪開。她冷冷地開口:“有人向我推薦了你,說你在麻瓜報業有些能量。”
  “不是‘有些’,部長。”斯基特說,翠綠的指甲探進鱷魚皮手提包,從裡面掏出一張工作證,“我是《太陽報》的特約記者,地位超然,那裡有我的一間獨立辦公室,儘管我一個月也去不了一次,但是……”她頓了頓,“那間辦公室只會為我保留。”
  博恩斯女士輕輕哼了一聲,“鑒於你過往的違法記錄,我有理由擔心,你的行為會對《保密法》產生不利影響。”
  “噢。”麗塔·斯基特愣了一下,長長的指甲撥弄著鱷魚皮包的拉鍊,她輕蔑地說:“沒有任何證據表明——”
  “是還沒有被發現。”博恩斯女士糾正道。
  “魔法部最重要的責任就是將魔法的一切隱藏起來,而現在有這麼一個人,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麻瓜社會,身邊都是一群嗅覺靈敏、擅長捕風捉影的同事——是的,我對《太陽報》有所耳聞,你算是找到擅長的領域了。”
  斯基特張張嘴。“更不用說,”博恩斯女士不給她插話的機會,繼續說道,“這個人法律意識淡薄,前科多得數不過來,也就是沒有人追查下去,否則,我相信會有不少人希望看到她倒楣。”
  斯基特的身體往後縮了縮。
  “現在,你來告訴我,斯基特,”博恩斯女士盯著她的臉,淡淡地問:“這樣一個人到了麻瓜社會後會突然變得遵紀守法嗎?”
  麗塔·斯基特表情僵硬,她顫抖地做了幾次深呼吸,說道:“我以為你今天找我過來是因為——”
  “魔法部有求於你?”博恩斯女士冷冷地問。
  “不,當然不是,”斯基特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我只是聽說有賺外快的機會,如果能為魔法部服務,”她咬咬牙,“我可以一個加隆都不要。”
  “魔法部不缺你的報酬。”博恩斯女士說著,推過來一份保密協議。
  麗塔·斯基特陰沉著臉,把眼鏡往下拉了拉,低頭反復閱讀上面的條款。她鑲著珠寶的眼鏡後頭,那雙眼睛一點點張大。她猛地抬起頭,對上博恩斯女士嚴肅、沉穩的面孔,失聲道:“你讓我到麻瓜社會待一整年?”
  “週末的時候你可以回來。”博恩斯女士平靜地說。
  話到嘴邊的拒絕停下來,斯基特咬著指甲,想了半天,她咬牙切齒地說:“等事情可以公開的時候,我要把這段經歷發表出來,你不能用任何藉口阻攔我。”
  “我同意。”博恩斯女士點頭說道。
  於是斯基特在保密協議上簽上自己的名字,臉上的表情軟化下來,不管怎麼說,她似乎提前預定了一本暢銷書。她站起來走到門口,望著博恩斯女士。
  “忘了問,我需要做到什麼程度?”
  博恩斯女士板著臉說:“不需要你使用魔法,你的身份就是最好的資訊管道。你最應該關心的是如何在接下來的一年不被人發現巫師身份。”
  “不用你操心,”斯基特的笑容微微跳躍了一下,這讓她的表情充滿了挑釁意味,“海普先生也簽了保密協議嗎?”
  “這件事就是他發起的,也是他推薦的你,”博恩斯女士挑了挑眉,“所以你可以理解為,一方面,他很信任你,儘管我不知道這份信任從何而來?另一方面……他不希望出現‘任何’差錯。”
  麗塔·斯基特惱火地瞪了她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不用你提醒我。”
  辦公室裡,博恩斯女士揉著額頭,她算是有些理解福吉為什麼拼命想要和鄧布利多劃清界限了,她一個魔法部長竟然還要靠學校裡的教授的名聲警告麗塔·斯基特,換個心眼小的肯定會產生不滿。
  但事實是,一旦走出英國,她的名氣還真不一定比‘菲利克斯·海普’響亮。
  門外傳來敲門聲。
  金斯萊·沙克爾推門進來,遞給博恩斯女士一份文件。
  “部長,卡洛塔·平克斯通下個星期出獄。”他沉聲說。
  博恩斯女士感覺自己頭更疼了,“那個惹禍精?”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比麗塔·斯基特更加難纏的女人。她仔細思考一會兒,說:“派一位傲羅盯著她。”
  “秘密盯梢,還是——”金斯萊遲疑地問。
  “當然是光明正大地跟著她,”博恩斯女士咬著牙說:“讓她知道部裡的態度,省得她沒出來幾天又被關進去。”


第六百二十五章 晚會
  鄧布利多真的持有復活石嗎?時間過去兩周,菲利克斯從鄧布利多那兒獲得了第二份關於靈魂領域的資料,他忍不住想著這個問題。從鄧布利多的行為上判斷不出什麼,他的活動極有規律,早上在禮堂吃飯,白天時偶爾出現在黑魔法防禦術課的課堂上。
  “非常好,裡德爾,給斯萊特林加十分。”菲利克斯在課堂上說,他看向第一排有著烏黑發亮頭髮的男孩,“你是第一個成功把火柴變成針的學生,有什麼竅門嗎?”
  年輕的湯姆·裡德爾站了起來。
  “必須對變形前後的物體足夠熟悉。”他說。
  “是啊,在場有誰能比一個孤兒更加熟悉針線活呢。”一個學生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惹得周圍一片哄笑,那個小巫師和他的同伴不懷好意地打量裡德爾的二手袍子和舊課本。
  “肅靜。”菲利克斯說,“我以為你們會感到羞愧,因為出身無法更改,但努力程度是可以自己決定的。”他看向面無表情的裡德爾,“還有嗎?”
  “我想還要算上信心和技巧,鄧布利多教授。”裡德爾說。
  “足夠準確了,請坐。”菲利克斯倚靠在講臺上,“變形術是一門複雜的學科,它比大多數學科都更嚴謹、更科學,我個人認為這是它的優點。”
  “裡德爾剛剛指出了學習變形術的方法,信心,技巧,和對變形物體足夠熟悉……前兩者可以通過訓練獲得,但如果你們想在變形學領域有所成就,我要分享我的經驗之談:對生活保持足夠的熱愛和好奇……”
  下課鈴響了,學生開始收拾東西。
  菲利克斯望著湯姆·裡德爾,不知為什麼,照在他身上的陽光總是顯得很陳舊,像是從一本老舊相冊上提取出來似的。他默不作聲地離開教室,跟在一夥兒斯萊特林學生身後,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堵住了他們。
  “埃弗裡。”裡德爾輕聲說,“你似乎對我身上的衣服有意見。”
  “哦,滾開,鄉巴佬。”埃弗裡嘲笑地說。
  “鄉巴佬?我以為從你嘴裡會說出更嚴厲的詞兒,比如……泥巴種。”裡德爾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不知為什麼,埃弗裡和他的幾個夥伴突然感覺呼吸不暢,埃弗裡有些結巴地說:“學、學校不允許。”
  “但不妨礙你們私底下使用,是不是?”裡德爾近乎耳語地問:“否則我怎麼知道的?”
  埃弗裡畏縮地後退一步,後背貼在牆角。
  “聽著,至少我沒公開說過,別想用告訴教授威脅我,哪怕你和鄧布利多教授關係不錯——”
  “哦,你害怕了,”裡德爾輕蔑地說:“鄧布利多站在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師這邊,所以你們必須得夾起尾巴。”埃弗裡的臉因為憤怒而漲紅,但裡德爾露出笑容,“就事論事,血統論有存在的必要,我在麻瓜書籍上看過類似的解讀。”
  埃弗裡和他同伴臉上的表情變得困惑不已。
  “貴族,麻瓜們是這麼稱呼那些有著高貴血脈的人的,比平民更有榮譽感,祖先的功績激勵著他們,天生就要做出一番大事業,賣魔杖的奧利凡德對我說過這些話——”
  “他也跟我說過。”埃弗裡咕噥著。
  “還有我——”
  “我也是。”
  裡德爾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眼神裡的陰狠一閃而過。他不緊不慢地說:“也許只是客套話,但毫無疑問,我聽到了來自身體裡祖先血脈的呼喚,我無比清晰地感受到這點,就在這所學校……”
  “可你是孤兒。”埃弗裡說。
  “我的朋友啊,”裡德爾伸出手,埃弗裡有些茫然地握住,接著他整個人變得僵硬起來,一動也不能動。裡德爾湊近了,貼在他的耳朵上說,“當金子混在泥土裡時,它的價值不會因此變少,真正可悲的是那些和它擦肩而過的人。”
  他鬆開手,歪頭打量驚疑不定的埃弗裡,顯得十分滿意。
  “很好,”裡德爾輕鬆地說:“我聽說凱特爾伯恩教授弄到了一些火灰蛇,你們想去看看嗎?”
  “我們才上一年級,”埃弗裡感覺身體上的禁錮消失了,他遲疑地說,“要到三年級才能選他的課。”
  裡德爾發出響亮的嗤聲,他不耐煩地說:“這有什麼困難的嗎?我們只需要走到他面前,說出自己的訴求,說真的,我有點擔心你們到底受到什麼教育了,竟然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能讓你們卻步。”
  埃弗裡羞紅了臉,“我、我當然學過!”
  但裡德爾只是懶洋洋地揮揮手,“自我介紹的任務交給我,你們只需要拿出一點勇氣,跟在我後面……”他的眼睛兇狠地盯著幾人,“別說你們不敢。”
  於是一次探險就這樣敲定了,甚至沒有半點風險——裡德爾告訴他們的時間是在陽光晴朗的週末。
  裡德爾望著埃弗裡和他的同伴離開,臉上恢復了平靜。
  這時,黑暗中響起掌聲——“誰?”裡德爾叫道,他眯起眼睛,看到黑暗中顯現的褐色鬍鬚,臉上的表情迅速變得彬彬有禮起來,“鄧布利多教授?”
  “小湯姆,看來你適應得不錯。”菲利克斯面帶笑容地現身。
  裡德爾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你都聽到了,先生?我不想為自己辯解,但是……”他倔強地說:“我得先在學校裡生存下來。”
  “所以你撿起來那套迂腐不堪的理論?”菲利克斯溫和地問。
  裡德爾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把刀揮向更弱者,倒也是個方法,”菲利克斯若有所思地說:“我更感興趣的是,你打算怎麼收服埃弗裡他們,火灰蛇……啊,我明白了。蛇佬腔。”
  “那你有辦法改變我的處境嗎,先生?”裡德爾不再掩飾,譏諷地問,“開學沒幾天,就有人在背後議論我,嘲笑我的袍子和課本,那時候你是怎麼說的?安心學習……當然啦,你又沒經歷過。”
  “恰恰相反,”菲利克斯說:“我們還是有不少相似之處的。”
  裡德爾露出審視的目光,似乎在判斷這番話的真假,毫無疑問,他又一次失敗了,從那張愉快的臉上看不出半點額外的情緒,這讓他心裡惱火的同時忍不住暗暗佩服。
  “我當時被分到格蘭芬多學院,在我入學一年前,我的父親珀西瓦爾襲擊了三個年輕麻瓜,此事傳得沸沸揚揚。”菲利克斯淡淡地說:“人們把我看作一個仇視麻瓜者的兒子,刻意在我面前提起,津津有味地討論,甚至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高度讚揚我父親的做法。”
  “那你是怎麼反擊的?”裡德爾問。
  “安心學習。”菲利克斯笑眯眯地說:“也許我下面的說法不太謙虛——但我至今還認為我是對的——我天資聰穎,學校的課程對我來說沒有半點難度……只用了幾個月,我就脫穎而出,人們認可我是因為我本人的學識,而不是我有一個仇視麻瓜的父親。我不需要討好誰,但我同樣不吝嗇給學生提供幫助和鼓勵,於是很快交到了朋友。”
  裡德爾思考片刻,他抬起頭。
  “你知道我和埃弗裡約好了,先生,我還是要去看火灰蛇。”
  “那就去吧,湯姆。我不能阻止你交朋友。”菲利克斯後退著消失了,走廊外不知什麼時候烏雲密佈,他知道今天只能到此為止了。
  ……
  菲利克斯從七號教室出來,回到辦公室,望著一隻貓頭鷹飛出了窗外。貓頭鷹在城堡上空盤旋兩周,徑直飛進了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
  “你總算出來了,赫敏,怎麼這麼晚?”哈利打起精神問,他正和羅恩互相整理禮服上的蝴蝶結。
  “剛剛在拆禮物。”赫敏簡短地說,她同樣穿著一身漂亮衣服。
  “你收到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嗎?”哈利感興趣地問。
  “拉文德送給我一小瓶迷情劑。”赫敏微微漲紅了臉。
  羅恩劇烈咳嗽起來。
  “什麼玩意兒?”
  赫敏閉上嘴巴,“少瞎打聽。”她凶巴巴地瞪了羅恩一眼,然後打量一番兩人身上穿的衣服,“收拾好了?我們走吧。”他們下了樓,一路上羅恩都在興致勃勃地打聽迷情劑的事兒,“你打算給誰用?”“被我扔了。”赫敏板著臉說。羅恩對這個說法深表懷疑,但赫敏已經舉起魔杖威脅要把他吊在陽臺上,羅恩不得不閉嘴。
  哈利深感遺憾,雖然他一直沒吭聲,但心裡還是挺好奇的。
  斯拉格霍恩的辦公室比一般房間大得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為晚會準備的,天花板和牆壁上掛著翠綠、深紅和金色的帷幔,從他們頭頂上傳來縹緲的歌聲,幾個家養小精靈托著餐盤走來走去,羅恩順手拿起一隻雞腿。
  “光澤明亮,我猜一定塗了蜂蜜。”他肯定地說。
  “哈利,我的孩子!”斯拉格霍恩大步走過來,喜氣洋洋,“還有格蘭傑小姐和韋斯萊先生,我剛和人談到你哥哥,最年輕的主管!”他對羅恩說了一句,然後拉著哈利的手往裡走,同時招呼赫敏和羅恩“自便”。
  “他怎麼知道珀西成了主管?”羅恩小聲嘀咕。
  “這不明擺著嗎。”赫敏說,躍躍欲試地拿起一杯蜂蜜酒,小口抿了一口。一個醉醺醺的聲音從她頭頂附近傳來。“親愛的,我得說這種酒味道有點寡淡。”
  赫敏轉過身,特裡勞妮伸出一隻像是被雪麗酒醃過的胳膊,擦著赫敏的鼻子尖帶回來一杯蜂蜜酒。
  “謝謝你,特裡勞妮教授。”赫敏冷淡地說。
  特裡勞妮沒受影響,她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裡的酒,滿足地咂咂嘴,“味道還不賴,蜂蜜加得很足。”然後,她才似乎是終於看清了赫敏的臉。
  “是你啊,”她醉醺醺地說:“我有些遺憾你放棄了我的課,要知道,我不止教知識,還有——”她響亮地打了個酒嗝,赫敏皺著眉毛後退一步。“還有處世經驗……人生智慧什麼的,都是我自己悟出來的,在別的地方學不到……一帆風順不一定是好事,我在水晶球上看到……呃,憤怒的臉,警惕……隱藏的危險。”
  赫敏豎起眉毛,“要我提防被黑暗中的水晶球砸到嗎?我會留意的,畢竟範圍不大。”旁邊的羅恩笑出聲來,趁著特裡勞妮把注意放在羅恩身上,她大步離開。
  另一邊,哈利就像是被拴在了斯拉格霍恩天鵝絨禮服的金色紐扣上,走到哪兒都被他帶著。還沒等回過神來,他就已經在寬敞的辦公室裡轉了一圈。
  “學到了嗎,哈利?”斯拉格霍恩壓低聲音,用一副推心置腹的口吻說道。
  “學到……什麼?”哈利氣喘吁吁地問,他感覺很糟糕,像一隻被展覽的猴子,見到的每個人都露出虛假的笑容,甚至就連他以為熟悉的那些人——比如格林格拉斯姐妹,都戴上一副虛假面孔,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建立聯繫。”斯拉格霍恩說,“看得出你在這方面有所欠缺……你的教父沒教給你這些知識嗎?”
  “呃,他平時比較忙。”哈利支吾著說。
  “真不應該,”斯拉格霍恩搖著頭說,接著有些熱切地說:“雖然有些冒昧,但也許我該給他寫一封信,古老的布萊克家族最後一位傳人……”
  哈利瞪著眼睛,懷疑斯拉格霍恩教授就是想找機會和布萊克家族扯上聯繫。
  這時,從他們躲著的角落前經過兩個人,斯拉格霍恩敏捷地伸出胖胖的手臂,結果撈了個空,但那條胳膊去勢不停,轉眼間環住離他稍遠的那個人,把他強行拽過來。
  哈利心裡大呼精彩,覺得這個動作能評上魁地奇年度十佳救球。
  站在菲利克斯肩膀上的瓦倫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有些同情地望了一眼被堵在牆角的哈利,菲利克斯走過去,站在動彈不得的斯內普的對面,嘴角彎曲成愉悅的弧度。
  “西弗勒斯!菲利克斯!”斯拉格霍恩高興地叫道,一隻手死死箍住斯內普。“差點錯過你們!我剛帶著哈利走了一圈,不用客氣,我打聽到你們兩個和哈利走得很近——我正要和他說呢,如果他打算從政——”
  “我——沒想——從政。”哈利惱火地說,拼命掙扎。因為斯拉格霍恩一直試圖把他抓過去,和斯內普湊到一起。
  斯拉格霍恩豎起胖胖的手指,“可是你想成為傲羅,是不是?米勒娃跟我說起過,她看好你,評價很高……但你總不能一輩子抓捕黑巫師吧?西弗勒斯,你快勸勸他。”
  斯內普眯起眼睛,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他平靜地說:“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對波特有這種影響力。”
  “別這麼說,西弗勒斯。”斯拉格霍恩笑容可掬地說,哈利知道他喝了不少酒,現在正出於亢奮狀態,“我看到他使用你的舊課本,是啊,我一眼就認出了你的字跡,特別潦草,我當年還批評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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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霍格莫德週末之行
  斯拉格霍恩明顯作出了誤判。菲利克斯在把蜂蜜酒遞給表情僵硬的斯內普時心想。
  斯拉格霍恩應該是在第一次巫師戰爭期間,對那段特殊背景下、西弗勒斯和莉莉的跨學院友誼印象深刻,這也難怪,教授們往往消息靈通,但知道的內容僅僅浮於表面,很少能觸及更深層次的學生之間的矛盾和情感糾葛。
  再加上看到哈利上課時使用舊課本——哈利並不缺錢——以斯拉格霍恩對哈利的重視,略微關注,就能發現那本教材曾屬於斯內普。
  “給你的,哈利……哦,我忘了,你還沒成年。”菲利克斯將遞出去的手收回來。
  “哦,別太嚴格,菲利克斯。少喝一點沒關係。”斯拉格霍恩眨眨眼睛說道。
  他似乎也發現斯內普和哈利的關係不像他想的那樣,於是靈活地轉移話題,他拍拍哈利的肩膀,“看來我把你拘在身邊太長了,你該去找你的朋友,沒錯……拿著,哈利。”說完,他從路過的家養小精靈捧著的託盤上拿起一隻高腳杯,胡亂遞給哈利。
  哈利只想儘快離開是非之地,他道了聲謝,快速離開。直到感覺那雙銳利的、盯著他後腦勺的視線挪開,他才松了一口氣,斯拉格霍恩教授活躍氣氛的聲音在身後若隱若現。
  “……阿米莉亞·博恩斯,她做得不錯,想當年……”
  “哈利?”一個熟悉的聲音說。
  “納威,你怎麼在這?”哈利驚訝地說,納威躲在一條寬大的金色帷幔下邊,他的頭頂掛著一串不斷閃爍的小彩燈,臉被映襯得五顏六色的。
  “我,我過來休息一會兒。”納威小心翼翼地說。
  哈利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格林格拉斯姐妹,她們穿著一身漂亮的翠綠色袍裙,如眾星捧月般被一小撮人圍在中間。他有些不解地問,“她們怎麼你了?”
  “她們……和我說話。”納威支吾著說,臉上的表情心有餘悸。
  “就因為這個?”
  “當然——不止,還有佈雷司·沙比尼、馬科斯·貝爾比,甚至是瑪律福!”納威一臉震驚地說,“他們的舉止很怪,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他突然抬起頭,似乎被自己的話嚇住了。
  哈利有些明白了。
  “是不是覺得他們中了奪魂咒,或是被人用複方湯劑替換了?”他輕聲問。
  納威仔細地看著哈利的臉,“你知道原因,是不是?”
  “這不就是他們崇尚的社交禮儀嘛。”哈利大大咧咧地說。
  兩人相顧無言,納威看了看哈利的高腳杯,順口問道:“你的果汁在哪兒拿的?”
  “斯拉格霍恩教授給的。”哈利含糊地說,他喝光了甜膩膩的果汁,覺得嗓子眼被堵住了,他掏出魔杖,將杯子變成一個小矮凳,坐在上面。納威直勾勾盯著哈利的凳子。
  “需要幫忙嗎?”哈利問。
  “太感謝了。”納威飛快地說。
  於是兩人乾脆躲在帷幕後頭,坐在小板凳上愉快地聊天。哈利試了幾次,成功用無聲咒將桌子上的一盤牛肉餡餅拿過來。
  “要來點嗎?”哈利拿起一張餡餅問。
  “謝天謝地,我餓壞了。”納威眉開眼笑。
  兩人狼吞虎嚥,一邊打量辦公室裡的其他人。直到天花板上的歌聲消失,兩個人才從帷幔裡出來。
  “哦,天哪!”赫敏突然出現,差點撞到他們身上,“你們從哪兒過來的?”她盯著兩人嘴角邊可疑的油漬——納威手裡還捧著空盤子——又越過他們的肩膀,望著哈利和納威身後的金色帷幔。
  “別管了,”哈利說,打了個飽嗝,同時不動聲色地伸出一條腿把小板凳往帷幔裡推,“晚會結束了?”
  “我猜是……”赫敏說著,轉過頭去。
  這時,斯拉格霍恩教授走到中央,滿臉笑容地說:“希望大家今晚過得愉快,我可以保證,這不會是最後一次……”參與的人陸續離開,菲利克斯和斯內普走到走廊,小聲交談。
  “七號教室裡藏著什麼?”斯內普直白地問。
  菲利克斯揚了揚眉毛。
  “這學年那裡突然關閉,隔壁臨時開闢的房間效果很差,我聽到了學生的抱怨聲,”斯內普說,“還有……那位巴沙特教授也表現出了興趣。”
  他簡單說了兩句,轉身離開了。
  這算是提醒嗎?菲利克斯想,據他所知,斯內普開學來一直很低調,似乎伏地魔倒臺後,他就徹底不想搭理哈利和鄧布利多了。
  時間來到十月中旬,學校終於貼出公告,確定了第一個霍格莫德週末的日期。
  那天早上,哈利早早地就醒了,外面天色昏暗,狂風嗚咽,他盯著四柱床的帷幔看了好半天,還是難以入眠,於是他乾脆從床底翻出那本《高級魔藥製作》打發時間。
  自從那次極不愉快的小型晚會結束後,哈利就拒絕帶著這本令他尷尬無比的課本上魔藥課了,那兩周他都和羅恩看一本書,直到羅恩的貓頭鷹小豬把新課本從麗痕書店捎回來。
  打那之後,這本《高級魔藥製作》就被他束之高閣——準確地說,是床底。
  赫敏的話挽救了它的命運,當時她正把一個個魔文符號塞進一本幽靈書裡。“客觀地評價,這本書其實不錯,何況上面還有不少海普教授的筆記呢。”
  哈利自己琢磨,這本書之所以會落在自己手上,完全是因為當時只有他能勉強辨認出斯內普黏糊糊、亂糟糟的筆記,在上學年的O.W.Ls考試期間,他專門負責整理出有用的筆記,而等到新學年開學,它的價值就大大降低了。
  哈利把這本書從中間靠後的地方翻開,盯著空白處寫著的咒語——神鋒無影,下面還有“對敵人”的簡單文字。其實不止這些,在它下面另有兩種不同字體,分別用工整的小字給出注釋。
  其中一條注釋針對咒語本身:切割咒,施法速度快,無聲無息;稍加練習,可削掉人的腦袋,對石塊、金屬效果更好。反咒為速速癒合,念三遍(經魔咒發明者本人認可)。
  就是這段話曾經讓哈利望而卻步。
  而在海普教授的點評下面,還跟著赫敏的評價(可以看出她當時很惱火),‘糟糕的發言,那個年紀的男孩子腦子裡都是暴力嗎?而且我敢斷定,這是一個非法咒語……’
  哈利咧開嘴,無聲地笑了。他完全能想像出赫敏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寫下這段文字的,不過,儘管他不確定為什麼教授會聯想到切人腦袋上去——哈利覺得這種想法挺可怕——但這對他無疑是明晃晃的警告。
  海普教授同樣在其它手寫咒語上留下了頗為另類的點評——
  趾甲生長咒(小惡咒,不錯的喜劇效果);倒掛金鐘(請確保對手穿了褲子,或者沒穿,取決於你有多恨他);閉耳塞聽咒(圖書館必備,另有赫敏的注釋:抓住你了,教授!);以及黏顎咒(效果是將舌頭粘在上齶上,可輔助練習無聲施法)。
  哈利盯著黏顎咒的說明,一時間思緒飄到了別的地方。這個咒語對練習阿尼瑪格斯是否有用呢?小天狼星曾告訴過他們一個特別不靠譜的建議:用昏迷咒和石化咒可以防止睡覺時無意識吞下(或是咀嚼)曼德拉葉片。哈利想,要是再加上黏顎咒,白天和晚上就都不用擔心了……
  哈利使勁兒搖頭,這絕對是個糟糕的想法。
  學習阿尼瑪格斯的時間定在了萬聖節後,算上他、羅恩和赫敏,一共有十幾個學生滿足要求。他們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學習理論知識,然後在耶誕節期間開始第一次嘗試,這樣可以最大程度上減少難以說話帶來的困擾。
  上午,學生們排著長隊,在低年級小巫師羡慕的眼神中,通過了費爾奇的審查,到霍格莫德遊玩。
  “赫敏呢?”羅恩在橡木大門口問。
  “還在擺弄她的魔文之書,她迫不及待要把它填充起來。”哈利說著,一邊東張西望。
  “好吧,看起來今天就只有我們兩個了,”羅恩歎息地說,不過他很快振奮起來,“先去佐科怎麼樣?之後到弗雷德和喬治的商店逛逛,還有文人居,我需要補充幾支羽毛筆,最後到三把掃帚喝一杯……”
  “呃,事實上——”哈利有些尷尬地看著羅恩。
  “嘿,哈利!”金妮從他們身後出現,喜滋滋地拍拍哈利的肩膀,“我們走吧。”
  羅恩瞪著眼睛,不可思議地喊道:“你要跟我們一起?”
  金妮挑了挑漂亮的眉毛,走上前挽起哈利的胳膊,示威地看著羅恩。哈利心裡古怪極了,想要悄悄抽回胳膊,但金妮堅持不撒手。
  “我認為,”她直勾勾地看著羅恩,“現在是展現出一個好哥哥榜樣的時候了。”
  羅恩瞠目結舌。
  “你們還走不走?”費爾奇望著他們,惡聲惡氣地吼道。
  “走!”金妮一扭頭,頭髮如火焰般在空中騰起一瞬,拖著哈利離開。哈利從未像現在這麼覺得:從學校到霍格莫德這段路實在太漫長了,他完全沒感覺到約會的快樂,儘管金妮就在他旁邊,但身後時不時發出的粗氣聲提醒他羅恩一直沒走遠。
  “我們先去哪兒?”金妮快活地說。
  “呃……先去佐科怎麼樣?”哈利絞盡腦汁。
  “然後呢?”
  “我想……可以去弗雷德和喬治的商店,”哈利慢慢地說:“我們也許能碰見他們。”
  “好主意!還有呢?”
  “……去文人居買幾支羽毛筆,最後到暖和的三把掃帚喝一杯。這個計畫怎麼樣?”羅恩突然出聲,悶悶地問。
  “哦,糟透了。”金妮嫌棄地說。
  他們在霍格莫德村口分開——儘管羅恩不太樂意,但金妮瞪著他不肯甘休。“哪有人跟著妹妹約會的?”羅恩嘟嘟囔囔、踢踢踏踏地走開了。
  哈利和金妮來到佐科,但這裡已經被木板封死了。
  “哦,糟糕。”當他們轉身朝著‘韋斯萊魔法把戲坊’走去時,哈利突然叫了一聲,帶著金妮拐上一條岔道。
  “怎麼了?”金妮探頭探腦地朝身後張望。
  “是斯拉格霍恩教授。”哈利緊張地說,金妮在他耳邊輕笑,惹得哈利心裡頭癢癢的,他徹底把羅恩拋到了腦後,就讓羅恩一個人在街上吹冷風好了——“我們去帕笛芙夫人茶館喝杯茶怎麼樣?”哈利鼓起勇氣問。
  那裡是霍格華茲情侶們公認的約會聖地。
  金妮望著他,眼睛裡似乎閃爍著星星。
  “怎麼了?”哈利摸不著頭腦地說,臉有些發燒,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是不是被發現了。
  金妮笑得前仰後合,“好啊。”她直起腰來說,捋了捋亂糟糟的頭髮。
  茶館裡已經坐了不少人,當他們進去時,所有人都盯著他們猛瞧,角落裡兩個小女生撅起了嘴,其中有著突出下巴、黑色長髮的女生嘰嘰喳喳地和同伴說著什麼。
  “別管她們。”金妮高傲地說,拽著哈利往裡走,但他們在煙霧繚繞的屋子裡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空位置。那兩個低年級女生原本已經要走人,這時候大大方方地坐回去,步調一致地環抱胳膊,朝金妮皺眉。
  “那是羅米達·萬尼,她在俱樂部討論怎麼給你下迷情劑。”金妮說,一邊焦急地環顧周圍,希望能騰出一對座位。
  “什麼?”哈利大驚失色。
  “哦,別大驚小怪的,一些想法還是挺有趣的。”金妮隨口說,接著眼睛一亮,“我們去那邊!”
  哈利心裡犯嘀咕,他認為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金妮當時就在場,但她不但沒有阻止,反而自己也參與進去了,至少聽到不少‘有趣的想法’。這讓他十分惱火,接著他就又想到一個關鍵問題,俱樂部?什麼俱樂部?
  哈利心裡蒙上一層不詳的陰影,也許他該找機會和克裡維兄弟聊聊俱樂部的管理問題,為了安全考慮,這件事刻不容緩……
  他們來到靠窗位置,那裡正好有兩個人站起來,其中一個是面容精緻的老婦人,正舉止優雅地系上外衣扣子,然後她將一個禮物盒子遞給達芙妮·格林格拉斯。
  哈利又從達芙妮的臉上看到了精緻的微笑,他對這種笑容有些過敏。
  “……幫我轉交給他。”
  達芙妮點了點頭,兩個人走出帕笛芙夫人茶館,一左一右分開了。
  另一邊,羅恩漫無目的地在霍格莫德街道上閒逛,嘴裡吮吸著一根甘草魔杖,心裡滿腹怨言。接著,他看到一個穿著灰色破爛衣服的老婦人從面前經過,羅恩瞟了一眼,沒當回事,但老婦人身後跟著的那個笨手笨腳的傢伙吸引了他的注意。
  “嘿!唐——”羅恩興奮地叫道。
  突然,一根魔杖抵住他的後腰。
  “再多說一個字,就殺了你。”


第六百二十七章 盯梢任務
  羅恩看上去很震驚,他緊張地小聲問:“你是誰?食死徒?黑巫師?”
  身後沒有一點聲音。羅恩吞咽著口水,他偏過頭,但抵在腰上的魔杖狠狠戳了戳他,他立刻不敢動作了。
  他囁嚅著開口:“我說——你可能沒意識到一個問題,要是我死了,你絕對跑不掉,我是梅林二級勳章獲得者——馬上就變一級了,還是反黑魔法協會正式成員,我是鄧布利多和海普教授最喜歡的學生,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知道嗎?他和我是最好的兄弟……”
  身後傳來不懷好意的輕笑聲。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一個捏著嗓子的聲音說。
  羅恩心裡一松,接著就感覺右手手背火辣辣地疼,“別搞小動作。”那個聲音說,羅恩伸進口袋裡的手僵住了。
  “跟我過來!”
  羅恩身體被拽著往一側走,眼角的余光裡唐克斯笨拙的身影消失了。他眼睛一暗,發現他們來到一條光線微弱的窄巷。他被粗暴地推到牆上。
  “羅恩·韋斯萊?”
  “沒錯。”羅恩說,他的聲音已經鎮定下來。
  “哦,算你倒楣,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那個聲音輕佻地說。
  羅恩突然間充滿自信。
  “咳,我不這麼覺得。”
  “老實點!你——”
  羅恩身體表面突然浮現出一道扭曲的魔力,他身後的魔杖被迫推開,這些扭曲的魔力張牙舞爪,但卻像是充了氣的塑膠袋迅速膨脹開,鼓成一個圓球,小巷內獵獵作響。
  羅恩拎著魔杖,慢悠悠地轉過身(中途還捋了捋頭髮),揶揄地看著被咒語撞在另一邊牆壁上、露出半張臉的人。
  “看起來真狼狽啊,柯林斯。”他的語氣滿是幸災樂禍。
  “覺得自己很酷?”柯林斯沒好氣地說,“還不快把我放出來!”她的臉被羅恩的魔法擠壓得變形了,此時說話聲都是甕聲甕氣的。
  羅恩憋著笑收起魔法。
  “人形鐵甲咒?”柯林斯問,她扶著牆直起身體,使勁兒揉了揉臉。
  “哈,我掌握的第一個無聲咒,你運氣可真好。”
  羅恩用魔杖敲了敲自己的手掌,杖尖迸濺出幾顆火星,臉上擺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柯林斯氣呼呼地走出巷子。
  “嘿,別走啊,到底怎麼回事?”羅恩跟在後面追問,“我看到了唐克斯……那個人是她吧,我從動作上判斷出來的。”
  “就是她,”柯林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兩人走出小巷時,她左右張望一陣,“算了,我們找個地方歇一會兒,這兩天降溫降得厲害,偏偏那個老太太到處亂跑……我真懷疑她是故意的。”
  他們朝著三把掃帚走去。
  “你說的是誰啊?”羅恩好奇地問。
  “卡洛塔·平克斯通,”柯林斯說,“她最近才從阿茲卡班出來,我和唐克斯負責盯梢。”
  “那個人是罪犯?”羅恩吃驚地問,“她不會是——”
  “不,不像你想的那樣。她和最近的黑巫師審判沒關係。”柯林斯解釋說,他們在三把掃帚酒吧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羅斯默塔夫人朝他們走過來,“要點兒什麼,親愛的?哦,韋斯萊先生?”
  “嗯,”羅恩用低沉的聲音慢慢地說,“我需要一杯熱火威士卡,再給這位小姐——”
  “你成年了嗎?”柯林斯懷疑地看著他。
  羅恩劇烈咳嗽起來,臉漲得通紅,他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只有不到五個月了,如果你非要刨根究底的話!”羅斯默塔夫人捂嘴輕笑,渾身散發出嫵媚動人的氣質。“一杯熱火威士卡,好的。”她沉穩地說,“你呢,這位漂亮的小姐?”
  “我什麼都不需要。”柯林斯硬邦邦地丟出一句。
  “她不能喝酒,她在執行——嘶!”羅恩表情痛苦地吸氣,他抽回被踩住的腳趾,沒好氣地對羅斯默塔夫人說:“勞駕,給她拿一杯蘇打水之類的玩意兒。”
  “我推薦雪梨果汁蘇打水。”酒吧老闆娘說。
  “就這個吧。”羅恩看柯林斯沒反對,做主道。等羅斯默塔夫人離開,他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那個卡洛兒——”
  “卡洛塔!”
  “好吧,卡洛塔,”羅恩聳聳肩,“她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讓你們倆盯著她?坦白說,我不認為唐克斯適合近距離盯梢的工作,除非……”
  “除非我們根本沒想隱瞞。”柯林斯露出贊許的目光。
  羅恩瞪著眼睛,他剛想說除非發佈命令的人腦子壞了,但他可不會向柯林斯承認,除非他的腦袋也壞了。於是他附和地說:“是啊,沒錯,我就是這麼想的。具體說說!”
  “她是一位活動家……”
  柯林斯在暖和的、散發著若有若無香氣的酒吧裡緩緩說道,時間一點點過去,兩人面前的杯子都空了,柯林斯站起來,戴上圍巾,“我要走了,去替換唐克斯。哦,對了,如果你看見塞德里克,幫我問聲好,我之前看到他和他的小女朋友在一起來著。”
  “你自己不會說嗎?”羅恩不滿地嘟囔。
  “任務在身。”柯林斯笑了笑,把自己的臉遮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嗯,我得說,你今天的反應令人刮目相看,期待你成為我的新同事。”
  “知道了,知道了。”羅恩耳朵有些發紅,又顯出他自以為很高貴、很深沉的派頭,緩緩地說道。
  臨近黃昏時,霍格華茲的小巫師從四面八方出來,踏上返回學校的路。三把掃帚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身穿墨綠色雙排扣風衣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但人們依然能從她的臉上看出年輕時的亮麗和優雅。
  羅斯默塔夫人主動迎上來。
  “這位客人,快請進,您想要點什麼?”
  女人沒急著回答,她取下硬質尖頂帽,露出帽子下面灰白的短髮,環顧一周,然後才說道:“請給我準備一個偏僻點兒的房間。我今晚準備住下。”
  “好的,女士。”羅斯默塔夫人回答,“還有嗎?”
  “我今晚可能接待一個人,所以別來打擾我,除了住宿我不需要任何服務。明白嗎?”
  “哦,呃,好的,”羅斯默塔夫人遲疑地說:“按照魔法部規定,住宿需要登記姓名……”
  “當然,”女人說,“你可以叫我……尼科爾·諾爾。”
  時間來到深夜,窗外群星閃爍。女人坐在房間的椅子上,極有耐心地等待著。她保持這個動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雙手絞在一起,眼睛裡閃爍著回憶的光芒。
  那個霍格華茲的女生把信送到了嗎?他會赴約嗎?為什麼脫困後沒有聯繫他們這些人?他是不是心灰意冷,認為那件事過後,沒有人承認他無可動搖的統治地位……
  “叩叩叩!”
  女人激動地站起來,所幸她還沒失去理智,“是你嗎?”她用顫抖的聲音問。
  外面沒有回應。
  她心裡猛地一沉,快速抽出魔杖,指向房門。“誰在外面?”女人喝道,這次她的聲音充滿了冷漠和肅殺的感覺。
  “菲利克斯·海普,”門外的年輕聲音說,“某位自稱‘尼科爾·諾爾’的女士,冒昧來訪,我們能到樓下聊聊嗎?”隨著說話聲,周圍的空氣似乎正在凝固,連成一片不可分的整體。
  女人果斷豎起魔杖,一道火光發射出來,接著她努力施展幻影移形。
  “砰!”
  房門四分五裂,火光又徑直在牆壁上炸出一個大洞。女人的身影在最後一秒消失,但她很快被甩了出來,周圍是一片荒地,黑色的石影寂靜無聲,樹木沙沙作響,夜晚的寒意透過冰冷刺骨的地面傳遞到女人身上。她打了個哆嗦,從地上爬起來。
  尼科爾·諾爾從眼角的餘光中看到一片燈光,那裡是霍格莫德村莊。
  她呼出胸口凝固的冷意,大致判斷出自己所在位置——霍格莫德郊外。接著她把注意放在眼前這個悄無聲息出現的男人身上,月光照在他那張年輕得有些過分的臉上,將他俊朗的五官線條勾勒出來。
  “菲利克斯·海普?”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失望而歸
  “菲利克斯·海普?”
  尼科爾·諾爾低聲重複來人的自我介紹,突然揮動魔杖,空氣發出“嗖嗖”的響聲,接著,像是利刃劃過紙張的尖銳聲音在耳邊炸開。
  但她的這些魔法並沒有傷害到人,甚至沒有飛出很遠。
  在女人身前三、四英尺的地方,憑空爆發出好幾道刺眼的強光,一堵結結實實的石頭牆壁顯現出來,將咒語彈開。尼科爾·諾爾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水準的變形術?她下意識後退——
  又有一堵牆攔在背後。她那只沒有握著魔杖的手觸碰到粗糙、冰冷的岩面,心像溺水的人一點點沉了下去。她的一切感官都告訴她那道牆真實無比,看不出半點破綻,甚至懷疑眼前這個人是鄧布利多假扮的。但讓她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之前擋住咒語的堅實牆壁迅速被抽去了色彩,變成簡單的、宛如工筆劃的線條,菲利克斯·海普如雕像般佇立的身影若隱若現。
  最後,那些線條也閃爍了幾次,融入黑暗之中。
  尼科爾·諾爾盯著菲利克斯的銀色眼睛,驚訝地張大嘴巴。
  “你的眼睛……你也有預言天賦?”
  “你說格林德沃嗎?他曾經的眼睛和我這個差不多?”菲利克斯感興趣地問,“我和他做了一個多月同事都沒發現,還以為一直是藍色的。”
  “不,你和他不一樣,”尼科爾·諾爾低聲說:“他只有一隻眼睛是異色的,代表罕見的預言天賦。”
  “竟然是這樣。”菲利克斯頓了頓,發出一聲表示感謝的聲音,“那麼,我們現在能好好聊聊嗎?你似乎沒打算隱瞞身份。這就簡單了,聖徒的數量不少,但正因為如此,我也不好判斷親疏遠近……你能主動出現太好了。”
  “你別想從我這裡知道任何秘密。”尼科爾·諾爾警惕地說。
  “哪怕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個世紀?”菲利克斯問。
  “對一些人來說,我們的事業從未結束,只是暫時蟄伏。”
  “啊,我明白了,你是來找回領袖的。”菲利克斯說。沉默了一小會兒後,他在對面戒備的眼神中再次提問,“我很好奇,無條件相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
  女人眼睛裡燃燒起怒火,“你在戲耍我嗎?這很沒有風度,和你在國際上的名聲不匹配。”
  “不,不,我是真的感興趣……在我接觸到的群體中,據說只有聖徒擁有強大的凝聚力,當然,我指的是聖徒核心人物。你知道食死徒嗎?這兩者似乎完全無法放在一起比較。”
  “食死徒?”女人冷笑著,“那是什麼東西?”
  菲利克斯面帶微笑,“所以呢?那是什麼感覺?把自己一部分命運交給其他人掌控,就像麻瓜們的信仰嗎?”
  尼科爾·諾爾審視地看了他一會兒,半晌,她的嘴角流露出神秘的笑容。
  “原來如此。”她歎息地說。
  菲利克斯恰到好處地表達出一絲疑問,但女人閉口不言。
  片刻的寂靜。然後——
  “我要和格林德沃先生見一面。”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格林德沃老先生……嗯,他已經執掌教鞭,不再過問曾經的事了,最好別來打攪他。這樣對他、對你們都好。”
  氣氛再次劍拔弩張。“你要與聖徒為敵?”尼科爾·諾爾高傲、冷漠地說。
  “可是女士,你又能代表幾個人呢?”
  “超乎你的想像。”尼科爾·諾爾厲聲說,“我承認你實力不凡,但你能對付多少人?一千還是兩千?或者上萬名巫師?當年整個巫師世界都不敢審判全體聖徒,你以為自己能代表那兩百萬巫師?”
  “嘖,要我提醒你,格林德沃被關了半個世紀嗎?”
  “他當時是自願的!”尼科爾·諾爾高聲說,眼睛無比明亮,“但他現在出來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對抗聖徒軍,鄧布利多也不行,他只會耍弄計謀,陷害取巧。海普先生,如果你加入我們,一定會受到重用。這是避免霍格華茲魔法學校和英國魔法界變成廢墟的唯一辦法——”
  “有趣。你是在暗示我你有挑起巫師戰爭的打算嗎?”
  菲利克斯微微笑著說,但語氣冷淡下來,“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女士?虛張聲勢的威脅,你在說謊,你只能代表你一個人。而且提到聖徒軍——”
  他眼睛裡的瞳孔完全被銀芒佔據了,縮小的魔文之書在銀霧中起起伏伏,周圍有魔文符號閃爍。這東西可和菲利克斯送給赫敏的成年禮物不同——赫敏手裡那本空空如也,需要她自己填充和注入對古代魔文的理解,而菲利克斯手上的是魔文大師最強大的力量之源。
  周圍變得影影綽綽,一道道冰冷的黑色牆壁若隱若現,兩人耳邊出現嘈雜的說話聲,一個個年輕的學生從他們面前經過,消失。牆壁連在一起,窗戶、樓梯、塔樓陸續出現,荒草叢生的林地迅速被上萬英尺的城堡建築群覆蓋。
  尼科爾·諾爾動作僵硬地回頭,呼出的冷氣凝結在虛幻的窗戶上,映出一張畏懼的面孔。她轉過身,和菲利克斯隔著半條走廊對視。
  “我也不知道我能對付多少人,你要找人試試看嗎?”
  片刻的沉默。
  “抱歉,我有些激動。”菲利克斯說,眼前宏偉的城堡一點點消失。“但我討厭受人威脅。”他嘟囔說。尤其是有可能實現的威脅,面前這個女人做不到,但是格林德沃也許可以。
  真要一口氣招來成千上萬名巫師,他除了逃走沒有任何辦法。
  “不管怎樣,你的計畫失敗了,女士。跟我走一趟吧,我會把你交給英國魔法部。”
  撲棱棱,一隻褐色的貓頭鷹盤打著旋兒落下。
  兩人同時注視著那只貓頭鷹,將一封信丟到尼科爾·諾爾的腳邊,頭也不回地飛走了,下面太可怕了,它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把信送到,回去後一定要多吃點貓頭鷹糧。
  女人瞟了菲利克斯一眼,見菲利克斯沒有反應,於是她撿起信,撕開,抽出裡面的羊皮紙,閱讀上面的內容。
  短短幾行字,她反復讀了好幾遍。她無力地癱坐在地,臉色煞白,眼神也仿佛失去焦點。
  “格林德沃的回信?原來你已經聯繫上他了,他說了什麼?”
  尼科爾·諾爾閉上眼睛,信紙被她攥出褶皺。
  “這樣啊……你可以離開了,‘諾爾’女士,以後別再回來。”菲利克斯下著驅逐令。
  “你不抓我了?”尼科爾·諾爾虛弱地問,她睜開眼睛。
  “沒必要了。”菲利克斯說著,突然消失了。
  風聲呼嘯,尼科爾·諾爾待在原地,眺望霍格華茲城堡的方向,久久才離去。
  “老頭兒還真是魅力十足,這麼多年過去都有人念念不忘。”
  菲利克斯嘖嘖稱奇,手指撚著一張虛幻的紙張。他搖搖頭,再次消失不見,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格林德沃拒絕出山,這是個積極信號,他沒必要節外生枝,誰知道這兩人曾經是什麼關係,也許人家是一對兒情侶呢?菲利克斯只是略作權衡,就放棄把這枚燙手山芋丟給博恩斯女士。
  她最近壓力夠大了,再加碼,菲利克斯擔心她會罷工。
  新的一周,霍格華茲一切如常。除了——
  “波特,”格林德沃站在講臺上,翻看一份交上來的論文,“能告訴我,你寫的是什麼東西嗎?”
  哈利從座位上慢慢站起來,不情願地說:“家庭作業,先生。”
  “原來你知道。”格林德沃輕聲說:“你不認真,波特,所以很遺憾,你要留堂了。”
  “可是,先生——”哈利不服氣地說。
  “我會在辦公室裡聽你解釋,但不是現在,不要耽誤其他人,”格林德沃面色如常地說:“我們繼續上課。”
  哈利氣呼呼地坐回到椅子裡,羅恩和赫敏向他投以同情的目光。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巴沙特教授並沒有因為和哈利認識而放鬆要求,反而愈發嚴苛。
  很多時候,同樣一份論文,換個名字可能是通過,但放在哈利身上就是‘漏洞百出’。只是沒想到竟然到了留堂的程度。
  “……由於你們‘偽裝麻瓜身份’的技巧太過平庸,一半以上不及格。這也意味著,你們隨時有可能引來麻瓜執法者的注意,而如果你們中的一些大咧咧掏出魔杖,可能會招致致命的反擊。”
  “上節課我們已經學到,常規槍械速度超過了音速,有誰還記得這個數字是多少嗎?——很好,格蘭傑小姐——而一般巫師,我是指熟練掌握無聲咒施法的那些,平均速度大概只有三分之一,除非你是大法師,可以控制超出體外的魔力,否則只能老老實實聽我的課……”
  “提前發現危險要比正面應對危險更加安全。比較有效的方法是,使用超感咒一類的魔法,增強自身感知力,提前察覺到危險的存在。”
  “現在兩個人一組,一個背對著另一個站好,前者使用超感咒,後者在杖尖凝聚咒語,但不要發射出來……讓我看看,你們能做到什麼程度。”


第六百二十九章 留堂
  黑魔法防禦課上,學生們動了起來。
  桌子被堆到牆角,把中間一大塊區域空出來。接下來的幾分鐘,教室裡亂糟糟的,大家都不想當那個被魔杖指著後腦勺的人,哈利和羅恩互相推搡半天,最終羅恩以身高優勢和身體力量取勝,哈利被推到前面,餘光裡瞥見和他並排站著的納威扁著嘴,一副奔赴刑場的表情。
  “準備——前排學生為自己施加超感咒——”
  哈利顧不上看其他人,他用魔杖指著自己,小聲念出咒語。刹那間,他的感官變得極為敏銳,無數之前被他忽視的細節一股腦湧進來,哈利對這個咒語不算陌生,他迅速將不必要的細節遮罩掉,竭力捕捉來自身後的威脅。漸漸地,他‘看到’了一些東西,在他身後出現一個模糊的光點,那是羅恩的魔杖,杖尖有一些霧狀的東西纏繞著。
  哈利突然想到在前幾節課上,巴沙特教授嘲笑說,他們的施法‘在一些人眼裡像貼著他們耳朵大喊大叫一樣顯眼’。
  哈利不由自主地攥緊魔杖,神經繃得緊緊的,他生怕羅恩忘了教授的要求,把咒語發射出來。
  這並不是杞人憂天,已經有學生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法而導致同伴遭殃了,那些咒語弧光在哈利眼中就像黑暗中一閃而逝的火花。“失敗的小組自己換位置。”格林德沃不緊不慢地說,他對飽含威脅的目光互相交換位置的學生視若不見。西莫正拼命小聲和迪安道歉,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但頂著焦糊味兒的迪安只顧朝他冷笑。德拉科·瑪律福皺著眉毛僵在原地,心虛地望著朝他一瘸一拐走過來的佈雷司·沙比尼。
  接下來的幾分鐘,教室裡亂成一片。那些之前不幸中招的學生在輪到自己時,紛紛回以顏色,各種小惡咒滿天飛,到處都是齜牙咧嘴的痛叫聲。“保持肅靜,一些小傷不打緊。”格林德沃輕飄飄地說,他眼力驚人,除了一對兒情緒失控的學生頂著奇形怪狀的腦袋被叫出去後,其他人還都戰戰兢兢地繼續練習。
  目前也只有哈利和羅恩、以及納威和赫敏這一組保持不動,赫敏對魔力的控制力是出了名的,如果教授不叫停,她可以一直維持到下課,就是辛苦了納威,他緊張得頭髮都豎了起來,而且因為反應過度,幾次徒勞地使用鐵甲咒。
  羅恩轉動腦袋,當看到德拉科·瑪律福被石化咒直挺挺擊中、面朝下倒在地上時,他“噗嗤”笑出聲來,手腕忍不住一抖——“當心,哈利!”羅恩突然吼道。用不著他提醒,哈利早就發現了纏在羅恩杖尖上的那道魔力發生了變化,這時候他完全把自己半生不熟的無聲咒拋在腦後,大喊一聲,“盔甲護身!”
  一道無形的堅壁瞬間成型。
  哈利的鐵甲咒威力太強了,周圍七八個學生被推開,教室裡瞬間人仰馬翻。哈利睜開眼睛,看到納威把札斯廷壓在下面,兩個人“哎呦哎喲”地呻吟,他趕忙上前幫忙,把他們扶起來。直到這時候,格林德沃才慢悠悠走過來,將學生身上的各種惡咒效果一一解除。
  “休息十分鐘後繼續。”他平靜地說。
  “真夠嗆。”一個小時後,學生們從教室裡出來時,羅恩齜牙咧嘴地說,“課堂亂成那樣,教授也不說管管。”他的手臂上還帶著奇怪的淤痕,像是用鞭子抽的,那是厄尼·麥克米蘭的蜇人咒的作用。
  哈利沒吭聲。他走路的姿勢有些怪,像是使不上力氣似的。休息過後,巴沙特教授就讓他們輪換對手,他的超感咒用的不錯,好幾次都防住了身後的咒語,但在課堂最後五分鐘,還沒等他身後的德拉科·瑪律福有所動作,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一道咒語,徑直擊中了哈利。之後德拉科也‘意外’失手,兩個軟腿咒疊加下來,讓哈利的兩條腿軟得像麵條似的。
  赫敏氣呼呼地整理自己的頭髮,那玩意兒現在變得和魔鬼藤一樣,糾纏成毛茸茸的一團,哪怕赫敏用魔杖變出的鏡子看了半天,也理不出頭緒。
  “我想,巴沙特教授巴不得那樣呢!”她尖刻地說。
  “為什麼?”哈利問。
  “你們仔細想想,”她說:“他希望的是什麼?”
  “鍛煉我們用超感咒發現來自黑暗處的危險。”哈利說,接著有些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他故意的?故意不維持秩序?這怎麼可能……”
  “練習哪有實戰效果好?”赫敏搶白道。這時,幾個低年級小巫師從他們身邊經過,捂嘴對她指指點點,這讓她的脾氣更壞了。最後她丟下哈利和羅恩,要回女生宿舍一趟。
  “你不是還有一門算數占卜課嗎?”
  “讓我頂著一團毛線球到處走路?絕不!”赫敏惱火地叫道:“我恨達芙妮·格林格拉斯!”說著她跑開了,留下哈利和羅恩面面相覷,羅恩坦誠地對哈利說:“她形容得很準確,確實挺像毛線球的,我想是克魯克山給她的靈感。”
  “你們在聊什麼?”金妮突然現身。
  她伸出手,把一臉魂不守舍的盧娜拽過來,似乎是防止她走丟。“你們好。”盧娜用有些縹緲的聲音打招呼道,目光追逐著赫敏離去的背影,顯然很感興趣。
  哈利臉上有些發燙,他突然想起和金妮在帕笛芙夫人茶館的那段時光,仿佛一下子就過去了,令他回味無窮,他已經開始期盼下個霍格莫德週末的到來了。
  “嗯,”金妮的聲音突然像蚊子一樣,臉頰緋紅,“哈、哈利,盧娜有話跟你說,盧娜?”
  盧娜正和羅恩聊天。“我喜歡赫敏的新髮型。”她說,“就是不知道處理起來是否麻煩。”
  “哦,挺省事的,你只需要掌握打結咒。”羅恩答道。
  “盧娜!”金妮叫道。
  “哦,”盧娜回過神來,她大大方方地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沒問題。”哈利說,他看著盧娜,驚訝地發現,這個古怪的姑娘又有了新的裝飾物,她的頭髮、脖子、手腕上纏著用五顏六色的石子做成的發飾、手鏈和項鍊,哈利覺得,這些東西也只有戴在盧娜身上才不會顯得過於引人注目,可能是因為她本身的氣質已經很突出了。
  “我想學習一句蛇佬腔。”盧娜說。
  “好——什麼?”哈利喊道,一旁質問金妮為什麼臉紅的羅恩猛地回過頭,脖子彆扭地梗著,仿佛他才是那個中了打結咒的人似的。他一臉不可思議,金妮倒是很平靜,似乎早就知道這回事了,一雙眼睛骨碌碌轉動。
  “蛇——佬——腔。”盧娜說,她似乎誤以為哈利沒聽清,刻意放滿了語速,口型做得十分標準。
  “哦,盧娜,我知道什麼是蛇佬腔,”哈利頭疼地說,“我的意思是……好吧,你想學哪一句?”問出這句話時,他其實心裡已經有了預感。
  “打——開。”盧娜又用很慢很慢的語速說。
  哈利心裡一沉。
  打開。這是通往斯萊特林密室的鑰匙,她們兩個想去密室!哈利覺得自己不會猜錯,他瞪著眼睛看向金妮,金妮早就把頭偏過去,用餘光心虛地偷偷瞟著哈利。
  哈利心裡犯了難,更關鍵的是,他還不清楚為什麼盧娜突然想去斯萊特林的密室,是因為金妮說了什麼嗎?他只能暫時糊弄過去,“嗯——我要仔細想想,下午還有古代魔文……咳,我是說魔藥課……”
  盧娜盯著他看了一陣兒,“好的,那就這週末,行嗎?”
  哈利木然地點了點頭。
  盧娜蹦蹦跳跳地離開了。金妮也想趁機溜走,但被哈利留下了,他要問清楚怎麼回事。金妮顯得垂頭喪氣的,他們一路朝休息室走去,“我們試了很多辦法,找弗雷德和喬治詢問密道,找馬人費倫澤占卜,還在《謎牆》小報上打廣告——盧娜那一身小石子就是這麼來的,她竟然還挺喜歡!”
  “別岔開話題。”哈利說。
  金妮白了他一眼,小聲說:“好吧……為了找復活石。”
  ……
  當赫敏上完算數占卜課回來時,看到哈利、羅恩和金妮三個人面無表情地聚在一起,氣氛嚴肅,她不解地問:“怎麼了?”她想了想這兩天發生的事,說道:“你們不會還在糾結卡洛塔·平克斯通這個人吧?”
  “比那嚴重。赫敏。”羅恩板著臉說:“我們應該沒多少機會見到卡洛塔·平克斯通本人,除非算上壓在我箱子底下的那三張巧克力蛙卡片。說實話,我早就把她給忘了。”
  “那是怎麼回事?”赫敏好奇地問。
  在金妮小聲講述自己和盧娜這段時間為尋找復活石做的努力時,已經聽過一次的哈利難免走神,他開始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第一次聽到時他確實有些生氣,因為他和羅恩、赫敏在二年級時差點在那裡送了命——雖然事後發現,他們安全無比,三個教授杵在附近呢!
  另外,蛇怪已經死掉了,估計身上的材料都被教授們瓜分使用乾淨,魔文俱樂部的銜尾蛇之戒就是用蛇怪鱗片打造的,而斯內普也曾發表過幾篇高品質的研究論文。
  至於隱藏危險——哈利相信海普教授和鄧布利多校長不會放任不管,所以理論上那裡很安全。
  哈利的態度開始搖擺起來。
  下午的魔藥課結束後,哈利再一次婉拒了斯拉格霍恩的邀請,“我今晚要到巴沙特教授的辦公室補習功課。”他怏怏不樂地說,心裡竟然有些希望斯拉格霍恩教授能為他打抱不平,因此他特意沒用‘魁地奇訓練’作為藉口。
  但斯拉格霍恩教授只是眼珠轉動了幾下,“是他啊,我和他不太熟,總覺得這個人很……”他眼睛瞪了半天,也沒找出一個形容詞,他擺弄著馬甲上的金紐扣,不安地嘟囔說:“真遺憾,是不是?只能再找機會了。”
  於是晚上八點,哈利滿腹怨氣地敲開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的門。
  “進來,哈利。”格林德沃說。
  “先生,我來解釋我在論文中犯下的錯誤。”哈利說,他撇過視線不去看格林德沃,結果意外地在桌上看到一個拆開的禮盒,他覺得有些眼熟。
  格林德沃咧開嘴笑了。
  “以為我不念舊情?哈利,我沒打算批評你,是的,你論文中是有一些觀點顯得很……稚嫩,但這不是你的錯。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下午,你向我伸出援助之手。不是誰都會説明一個舉目無親的老人的。我很感激,哈利。”
  哈利明顯有些愣神。
  “我、其實……就是……”他支吾地說。
  “善良。”格林德沃輕聲說:“我有幾次去找過你,當時懷著私心……想多打聽霍格華茲的事情,為我的面試積攢勝算。結果偶然聽到了你姨夫、姨媽是怎麼對待你的,說話很刻薄,有好幾次我都想沖進去大聲質問他們,他們為什麼這樣對待自己的親人,就因為你是一名巫師嗎?”
  哈利的眼眶紅了。
  “先生,”他小聲說,“我已經習慣了,等到成年,我就會搬出去。”
  格林德沃拍了拍哈利的肩膀,“我完全理解你的為難,哪怕我讓你適當反擊——這是你的權利——你也因為心中的善良放棄了——”
  “我不能在校外施展魔法。”哈利低聲說。他突然想到了達力。
  “我們都知道那只是藉口。如果一名巫師想報復,可以有無數種方法讓他們感到痛苦。是你的仁慈寬恕了他們,哪怕他們並不為此心懷感恩,但那不是你的錯,”格林德沃強調道:“不是你的錯。”
  哈利擦了擦眼睛。
  “我曾是一名聖徒,孩子。”格林德沃說。
  “聖、什麼?先生?”
  “聖徒。”格林德沃說:“你知道格林德沃嗎?他的追隨者被稱為聖徒,但其實‘追隨者’這個詞兒並不恰當,因為大家是懷著改變巫師世界的夢想聚在一起的。”
  “我、我沒怎麼聽過……”哈利羞愧地說,他突然瞪圓眼睛,“等等!格林德沃?我想到了。”他努力回憶著背誦一段文字,“鄧布利多廣為人知的貢獻包括:一九四五年擊敗——”
  “——黑巫師格林德沃。”格林德沃亮出白牙,露出一個冷漠的微笑說:“這就是他留給世人的印象。被記錄在巧克力蛙卡片上,不是單獨存在,而是作為當代最偉大的巫師的戰績,之一。”
  哈利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裡亂糟糟的。他試圖理清剛剛獲得的爆炸性資訊:巴沙特教授曾經是一名聖徒,是黑巫師格林德沃的追隨者……不,應該說是理念的認同者,所以巴沙特教授才仇視麻瓜嗎?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格林德沃不動聲色地打量哈利。然後他拿出魔杖,抵著自己的額頭,從杖尖拉出一條銀色的細絲。
  “教授?”哈利小聲問。
  “噓。”格林德沃豎起手指,他將手裡的魔杖用力一甩,銀絲被拋到空中,接著一幅畫面懸在辦公室裡。
  那似乎是一處聚會。一個中年男巫走上舞臺,他看起來不像巫師,反倒是一個搖滾明星。哈利心想。接著畫面中傳來空曠的、狂熱的歡呼聲,那裡人聲鼎沸,哈利莫名想到了自己獲得魁地奇冠軍的場面。
  畫面中,人群安靜下來,舞臺中央的人開始發表演講,哈利驚訝地發現他的一隻眼睛竟然是銀白色的。
  “……都說我憎恨非巫師,麻瓜,麻雞,莫魔。”哈利望向格林德沃,他不知道最後一個詞兒的意思。“非魔法人士的不同說法。”格林德沃簡單地說。哈利點了點頭,又把視線望向半空。
  “我不恨他們。我不恨。”
  “我不是為了憎恨而戰鬥。我認為麻瓜不是低等群體,而是別種群體。不是毫無價值,而是有別種價值。不可自由處置,而是該特別對待。”
  畫面中的人頓了頓,繼續說道。
  “魔法的盛放只會在極少數靈魂裡。只會授予那些追求更高尚事業的人。我們將為全人類創造怎樣的世界啊!我們盼望的是自由,是真理——”說著,那個人突然看向畫面外,望著哈利,似乎就是對他說的。
  “——更是愛。”
  哈利看得瞠目結舌,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這時,畫面消失了,他覺得意猶未盡。
  “還有嗎?”他問。
  “抱歉,”格林德沃說:“我不該給你看這些的,我曾向鄧布利多保證過……可能會為我惹來麻煩。但上週一個老朋友找到了我,勾起我的一些回憶。”他瞥向哈利曾注意到的禮物盒,說道。
  片刻的沉默。
  “畫面中的人就是格林德沃?”哈利想了想問。
  “沒錯。”格林德沃展露笑容,“好了,別管他了,孩子。我得提醒你,他是一名黑巫師,曾發起過很多次示威活動,死了一些人……讓我們回到你的論文,處理好那些小問題後,我們可以聊聊魔法。”
  “看得出來,你很有天賦。”


第六百三十章 新的開始,十七條魔文法則
  當哈利走出來時,他的腦袋還暈乎乎的,仿佛意識仍停留在巴沙特教授的辦公室裡。他們坐在柔軟的沙發軟墊上,映著壁爐裡通紅、搖曳的爐火,聊著對魔法的見解。
  巴沙特教授的理論知識非常淵博。面面俱到,但卻不顯得過分囉嗦,而且總能用一些精巧的示範將個人想法清晰地展示出來。與之相比,哈利就覺得自己口齒不清,腦子裡一團漿糊。
  這個想法讓他感到沮喪,明明他也在前線瞭望站俱樂部裡教過不少學生咒語啊。
  哈利忍不住對比自己在這門課上接觸到的教授。
  一二年級,他遇到了奇洛和洛哈特,但他沒能從這兩個人身上學到多少有用的知識。
  奇洛當時被伏地魔附身,可能整天謀劃著如何奪取魔法石,沒心情講課。因為據說他的理論知識挺扎實的,這話有一定可信度,哈利體會過奇洛施加在飛天掃帚上的詛咒;當然,也可能是奇洛被腐蝕了神志,證據是他上課說話時總是顛三倒四,神經兮兮。
  哈利在最初知道自己是魂器時,有段時間疑神疑鬼,懷疑自己的後腦勺上會長出與奇洛同款的臉。
  而另一個——洛哈特——除了遺忘咒外一無是處,眼下正被關在阿茲卡班受苦呢。不過哈利得承認,如果非要比較課堂上的精彩程度,肯定是洛哈特更勝一籌,因為他非但不結巴,反而在朗讀課文和無實物表演時情緒激昂、飽滿,光是這點就比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奇洛強多了。
  哈利公正地想,在不拿自己當道具演一些腦子不正常的角色時,看洛哈特上躥下跳還是挺能緩解壓力的。
  哈利真正接受正經的黑魔法防禦術教育,應該是從達摩克裡斯·貝爾比教授開始的(拋去決鬥俱樂部不算的話)。
  貝爾比教授是魔藥大師,研究出了狼毒藥劑,某種程度上,他和斯內普的選擇正好相反。不過貝爾比教授自己也說過,他是來臨時補缺的,但哈利仍然覺得他圍繞禁林講的一系列防禦課程很有用。
  三年級,學生們迎來了盧平教授。不知道是否摻雜了額外的主觀情緒,哈利認為這是他遇到的最好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萊姆斯性格溫和,對學生態度友善,而且因為他隱藏起來的狼人身份,盧平接觸和解決過許多難纏的黑暗生物和邪惡魔法。“我是它們的一部分。”盧平有次苦澀地說,哈利激烈反對這個想法。理由是許多學生仍然十分懷念他——當時是四年級,他們被穆迪的教學方法折磨得不輕,而且“說不準海普教授請你過去省了一筆廣告費!”
  哈利對穆迪教授的觀感同樣複雜,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那份對傳奇傲羅的崇拜和嚮往其實有一部分是食死徒小克勞奇偽裝出來的,但他決定不去鑽牛角尖,好歹他也學到了很多如何應付黑巫師的知識,而且絕對可靠。
  去年這門課的教授是小天狼星(在最近一次聯絡中,小天狼星說他在麻瓜電視上看到了麗塔·斯基特在播報瘋牛病的新聞)。哈利猜測,小天狼星作為教授時應該也肩負著特殊任務——比如在戰爭陰影的威脅下,訓練學生應對突發危急和實戰的能力。哈利同年級的學生普遍在O.W.Ls實踐考試時感到遊刃有餘。
  而巴沙特教授——哈利心裡一沉,可能是因為他曾經是聖徒的關係,對麻瓜抱有不小的敵意,或者說,‘區別對待’。哈利想到他今天看到的那段演講,很明顯,格林德沃認為巫師和麻瓜是兩個不同的群體,二者是競爭關係。
  可不是有保密法嗎?
  哈利腦海中有個聲音問自己,那如果保密法失效了呢?他完全想不出解決辦法,這讓他的心沉甸甸的。一陣突如其來的冷風卷著雪花打在臉上,哈利抬起眼睛,發現走廊裡的窗戶沒關。
  他走上前,一些細小的冰晶黏在窗櫺上,手指冰冷刺骨,他知道冬天要來了——“你在幹什麼?”費爾奇突然出現,手裡舉著一根發光的專屬魔杖。
  “關窗戶。”哈利說。
  “馬上要熄燈了,還在城堡裡晃悠,我懷疑……”費爾奇用一種冷冰冰、威脅的語氣說,洛麗絲夫人躲在主人的陰影下面,舒舒服服地蹭著費爾奇的褲腳。
  “這麼說還沒到宵禁時間?”哈利大聲道,“謝謝提醒!”他大步走開了,身後傳來費爾奇喘著粗氣的聲音,接著他聽到費爾奇低沉地念了一道咒語,窗戶“砰”地一聲關上了。
  有些關係很難改善。哈利爬樓梯時心想,他想到了德拉科·瑪律福,他們註定難以成為朋友,有太多恩怨擋在前面了,除非有不可抗因素將他們強行捏在一起——比如課堂上的分組訓練。
  一想到再有兩年,畢業後的兩個人可能一輩子不會有來往,哈利難免產生一絲惆悵。在他心中,霍格華茲是他覺得第一個像家的地方。
  隔天,禮堂餐桌上。
  “這麼說,巴沙特教授根本沒有懲罰你,還和你討論了魔法?”羅恩的語氣顯得有些嫉妒。
  “是啊。”哈利說,他趁著喝粥的工夫告訴了羅恩和赫敏昨晚的經歷(但隱去了聖徒的部分)。
  “他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嘛。”羅恩咂摸著說,對巴沙特教授的態度好了不少,就連赫敏都微微有些驚訝,“可是他為什麼要讓你留堂呢?”
  “我的論文確實有不少問題。”哈利聳聳肩,說道。
  他想不到自己會為巴沙特教授找理由,但他確實不想暴露教授曾經是聖徒的事,那都過去了,不是嗎?宣揚開只會讓巴沙特教授處境尷尬,他聯想到了萊姆斯的狼人身份,當萊姆斯向他們坦白後,沒過多久就遞交了辭呈。
  “對了,赫敏,”哈利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對格林德沃瞭解多少?”
  儘管他已經儘量輕描淡寫了,但赫敏還是吸了一口氣,“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呃,因為……我昨天在巴沙特教授的辦公室裡吃巧克力蛙時——”“他還請你吃零食?”羅恩打岔問道。“——是啊,我抽到了一枚鄧布利多的卡片,你知道的,我們瞭解尼克·勒梅,但對格林德沃的過往知之甚少。”
  赫敏輕輕皺了皺眉,似乎在認真思考。
  “哈利,現有的關於格林德沃的研究資料很少,噢,也不是沒提及,我的意思是,關於他本人的部分少得可憐,他的童年、成長經歷這些……他仿佛一下子就成了知名人物,四處煽動騷亂,破壞當地秩序,以及製造出種種聳人聽聞的暴力事件,這些在《現代魔法史》、《黑魔法的興衰》、《二十世紀重要魔法事件》等書上都有記載……”
  赫敏滔滔不絕地說著,不過當看到哈利的表情時,她停了下來。
  “怎麼了?”她不安地問。
  “有關於他演講的記錄嗎?”哈利輕聲問,他儘量讓自己話語中的指向不是那麼明顯,仿佛只是一時興起的好奇,“我覺得,他應該是一個挺有魅力的人,畢竟能拉起那麼大一支巫師軍隊……”
  赫敏搖了搖頭,她低聲說:“我不知道。”
  “所以我們只知道他是實力強大的黑巫師,煽動性強,還有——他把死亡聖器的符號作為自己的標誌。”羅恩總結道,“聽起來是個難纏的對手,幸好被鄧布利多打敗了。”
  說完他繼續對付自己盤子裡的煎蛋和香腸了,顯然沒將這回事放在心上。哈利不想引起注意,因此在接下來的兩天,他只是借著查閱參考書的機會,站在圖書館的書架旁,把赫敏提到的那幾本書找出來飛快流覽了一遍。
  從書上的觀點看,格林德沃這個人壞透了,是破壞巫師世界穩定基石的大敵。
  星期四傍晚,哈利無意間看到盧娜從場地上穿過,打扮新潮,他突然意識到快到週末了,他還沒給盧娜一個答覆。羅恩和赫敏在這件事上持相反態度。
  “我們為什麼要去臭烘烘的下水道呢?”羅恩的臉皺成一團,“何況還要進女生盥洗室——我再也不想和桃金娘打交道了。”
  “你可以不去。”赫敏說。
  “放著金妮不管?媽媽要是知道會殺了我的。”羅恩叫道。
  沒錯,他們討論的內容已經變了,不是是否要教給盧娜那句蛇佬腔,而是要不要抽出時間陪她們到密室裡搜尋一番。哈利打心底裡不想去,因為這段冒險註定無功而返,真正的復活石在鄧布利多手上戴著呢!
  “……你不知道最近訓練量有多大,珀克斯和古特私底下稱呼你為暴君,”羅恩對哈利說,哈利瞠目結舌,“是啊,”羅恩理解地點點頭,“幸虧凱蒂·貝爾向他們普及了伍德還在的時候是怎麼折磨球員的,和他一比你就算好的了。”
  “也許我該再加點兒訓練量,這樣他們才不會有時間說三道四。”哈利咬著牙說。
  羅恩縮縮脖子。
  “我們找個晚上,快去快回。”哈利打定主意說道,赫敏豎起眉毛,“如果我沒理解錯,你想要夜遊——”“是啊,”哈利一副‘你終於知道了’的表情,“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差這麼一回。我不能耽誤週末兩天的魁地奇訓練。”他強調道。
  “我覺得挺好,”羅恩說,“我也不想白天溜進女生盥洗室。我現在可是級長。要是出問題,熱鬧可就大了。”
  哈利也想到被馬法爾達和她的蜜蜂(一些人對在《謎牆》小報兼職的小巫師的稱呼)發現的可能,腦海裡瞬間擬出一個聳人標題,‘格蘭芬多級長和球隊隊長的古怪癖好’,他渾身一冷,心裡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就明天晚上了!”
  哈利在晚些時候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金妮,隔天吃早飯的工夫,盧娜喜滋滋地跑過來感謝他,差點說漏嘴,嚇得哈利用上了黏顎咒。盧娜鼓著嘴巴支支吾吾地被金妮拉走了。
  吃過早飯,他們去上古代魔文課,眼下這門課已經進入了新階段。
  “進度比我預想的略快一些,”菲利克斯說道:“可能和幾次大規模留堂有關……”底下的學生紛紛瞪著教授。“……我們今天學習新內容。”
  他突然打住話頭,目光在教室裡巡視,“誰沒來上課?”
  學生們開始東張西望,潘西·帕金森舉起手。
  “教授,達芙妮請了假,現在在校醫院。”
  “理由呢?”
  “據說是把壞血草粉末當成了香芹粉末,誤加到食物裡,造成了輕型腦炎症狀。”潘西說道,她和佈雷司·沙比尼坐在一起,兩人舉止親密。
  “也就是頭疼,輕微的意識障礙……”菲利克斯說,潘西有些愣神,為什麼要描述一遍症狀?
  “是這樣吧?”
  “是、是的。”
  可有這個症狀的不止是誤服壞血草這一種原因啊。菲利克斯心想,也可能是中了混淆咒和遺忘咒。
  太巧了。
  一般來說,混淆咒的後遺症很輕,如果只是干預中咒者一兩秒的理智,甚至不會造成任何反應,但假如較長時間內處在咒語控制之下——比如老克勞奇,就長期受到混淆咒和奪魂咒的影響,最後意識不清,必須接受專業治療。
  菲利克斯心裡浮現出一個人影,那個循著格林德沃的蹤跡趕到的聖徒,尼科爾·諾爾。菲利克斯之前懷疑她可能是家養小精靈邦迪的真正主人,因此也沒對她能聯繫上格林德沃產生疑問,但現在看來,她應該借助了達芙妮·格林格拉斯來傳遞消息。
  究竟是不是這樣,下課後去校醫院看看就知道了。
  這也提醒菲利克斯,聖徒不是無害的小白兔,他們曾經組織嚴密、分工明確,遠非用‘武力’這一個維度能衡量的。同樣的想法也出現在哈利心中,他甚至比菲利克斯知道的更多——他曾親眼看到過達芙妮和一個陌生女人會面,並收到一個禮物盒,而那個禮物盒最後出現在巴沙特教授的辦公室裡。
  只不過哈利當時以為,那個穿著風衣的老婦人可能是達芙妮的某位長輩。他望著海普教授,他應該知道點兒什麼吧?但教授已經開始講課了。
  “……我很高興看到大部分人都掌握了讓實用魔文無杖顯化的技巧,並由此獲得了一些靈活的施法手段,但這不是重點,”菲利克斯說:“單個古代魔文不管從威力上、還是適應性上都不是太出色,有更好的咒語替代它們。”
  “接下來你們將會接觸到古代魔文極為實用的內容,一種從魔文回路衍生出來的技巧。有誰願意配合演示嗎?有加分——”
  幾條胳膊舉了起來。
  “安東尼·戈德斯坦。”菲利克斯叫了一個拉文克勞男生的名字。
  戈德斯坦有些緊張地站到前面。
  菲利克斯一揮手,十幾個魔文符號憑空出現,它們彼此緊密地結合在一起。“試著抓住它。”菲利克斯鼓勵地說,戈德斯坦伸出手——底下的學生屏住呼吸仔細觀看——他的指尖觸碰到那一串咬合在一起的魔文回路。
  那串魔文似乎被戈德斯坦吸引,主動融入他的皮膚,順著手指往上鑽,戈德斯坦嚇了一跳,把袖子擼起來,驚奇地發現那串魔文像是某種印記似的烙在手腕的皮膚上。
  戈德斯坦眨眨眼睛。
  “教授?這是……”
  他有些擔心手腕上的東西去不掉,但下一秒,他發覺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只是一踮腳,整個人就朝著海普教授的方向飛去,海普教授閃身躲開,他徑直撲向窗戶。
  “別用太大力氣。”菲利克斯提醒他說。
  “什麼?”戈德斯坦百忙之中問道,他伸出手在牆壁上使勁兒攔了一下,結果整個人像是沒有重量似的,速度極快地往反方向彈射,和海普教授擦身而過時被一把撈住。
  戈德斯坦的雙腳落回到地面。
  “再試試。”他聽到教授對他說。
  戈德斯坦興奮地吸了口氣,“我似乎摸到了一絲竅門。”他現在的狀態有點像中了漂浮咒,但又不會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
  他站在原地輕輕跳了一下。下一秒,他發現自己整個人跳到了半空中,頭擦著天花板,底下的學生顯得很矮,一個個眼巴巴地望著他,他忍不住笑出聲。
  他在半空中輕飄飄落下,像一根羽毛,有時間挨個和好朋友打招呼。
  菲利克斯抓住他的手腕,讓他站穩,當手拿開後,戈德斯坦發現手腕上的魔文不見了,而他整個人也顯得十分沉重,差點坐在地上。
  “你可以回去了,戈德斯坦先生。拉文克勞加十分。”
  “一種減輕物體重量的魔文回路。”菲利克斯滿意地說:“一般用在魔文造物上,但為什麼不能用在人體上呢?你們應該接觸到人體變形了吧?”教室裡一些學生點頭。
  “你們可以把魔文回路想像成凝固的咒語——當然,你們接下來要學習的都是我精挑細選創造出來的,你們會發現,它不止可以應用到物品上,只要遵循十七條‘魔文法則’,它同樣會成為日常施法的一部分。”
  “而且,它有自己獨特的優點,比如維持時間長、難以破解和針對、隱蔽程度更高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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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不平靜的夜晚
  “我們已經學過一系列相關的概念,魔文符號,魔文回路,魔文序列——”菲利克斯一邊說,一邊讓他提到的概念顯化出來。
  單個的火焰魔文,在跳動的金紅色字塊和一團火焰之間轉化;
  剛剛展示過的、能減輕重量的魔文回路,它們像綴在一起的風鈴,隨風輕輕搖曳;
  以及最後出現的金色的空心球形結構,球體表面鏤空雕刻有大量魔文符號,結構精巧,就像是一副立體拼圖,又或者它們本來就是一個整體。哈利突然聯想到了赫敏的貓克魯克山玩弄毛線球的場景。
  “——有誰能站在更高的層面為我們概述它們之間的差別嗎?”
  這個問題顯然有些難,就連赫敏也咬著嘴唇,苦苦思索答案,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把手舉起來。
  “沒有人?”菲利克斯環顧了一圈教室,“給大家幾分鐘時間思考。”
  學生趁著這個時候略微活動了一下。哈利把身體貼在椅背上,盯著金燦燦的魔文球,腦子裡想的卻是它突然發揮作用,把教室裡的學生一個個吸進去……就在幾年前,上百個攝魂怪在他眼前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地被吸進一個飛速旋轉的小球裡,接著一隻手掌“蓬”地一下燃燒起火焰……
  哈利的意識瞬間清醒了。
  “時間到。”菲利克斯說,望著底下的學生,這些人目光頻頻躲閃,這時,赫敏猶猶豫豫地舉出手。“很好——格蘭傑小姐?”其他學生松了一口氣,仿佛重新活過來了。
  赫敏站了起來。
  “我想應該是‘完整性’?”她罕見地用不確定的口吻答道。
  “展開來說。”菲利克斯鼓勵地說,那雙藍眼睛眨了眨,一直凝視教授臉的赫敏意識到自己蒙對了,她把有些模糊的想法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用很慢的語速說道。
  “如果把古代魔法和現代咒語體系比較,那麼一個完整的魔文序列和一條咒語在地位上應該是相同的,它們是完整的魔法。例如照明術和‘螢光閃爍’。”赫敏一邊一思考一邊往下說,“儘管這兩者在難度上截然不同。”
  “如果上面的說法成立,那魔文序列之下的魔法結構就像是殘缺的咒語,無法獨立存在。事實也是如此,根據過往學到的知識,魔文回路必須雕刻在有形的載體上才能存在,一般還要借助工具刻刀和栗木片……而單個的魔文符號表現得更為明顯。”
  “單個魔文,回路,序列……這是一個不斷完善的過程,直到擁有魔文之書——”
  赫敏頓了頓,止住話頭。
  她突然想明白一個問題——為什麼古代魔法在古代沒有推廣開?最後會被取代?除了現代魔法體系本身的優點,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是,那時候少有針對前兩者(即單個魔文和魔文回路)的研究,所有小巫師一上手就要從危險的古代魔法開始學起。有可能,他們人生中面臨的第一個挑戰就是在沒有任何基礎的情況下,去掌握完整的魔文序列。
  而教授的做法,其實是把整個體系的學習門檻給拉低了。
  “不錯,格蘭芬多加二十分。”菲利克斯輕快地說,“現在你們已經知道了第一條魔文法則:完整性法則。你們為什麼不記下來?”
  學生們低頭記著筆記,菲利克斯在學生之間踱步。
  “我補充一點,現代咒語體系、非洲遺留的手勢和儀式施法體系,以及魔文施法體系,本質上都是對魔力的靈活運用。”菲利克斯讓指尖輪流出現具體的魔法意象,譬如一簇火焰,一條水流,一團柔和的光。
  “而區別在於——”
  “古代魔法是以單個的魔法字塊作為最小的施法單位,它就像是現代咒語的一個音節,或是非洲舊魔法體系下的一個舞步,只不過把調動和組合魔力的過程放在了外面,我們因此能直觀地感覺到……我們曾把單個的魔文符號看作是一個簡單咒語,這種說法倒也差強人意,因為顯化魔文的過程同樣伴隨有魔力和意志的參與。”
  “只不過單個的魔文符號功能有限。”
  底下的學生們興奮地交換眼神,如果說最近哪節課最有意思,自然要數海普教授向他們介紹非洲古老魔法的那部分了——讓平素不苟言笑的教授大開大合地揮動手臂,左右跳動,實在是值得紀念的一幕。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向嚴肅莊重的麥格教授散開頭髮,跳起了激烈的森巴舞。
  “我來做個示範。”
  空氣中出現上百個五顏六色的古代魔文,它們在空氣中飛舞著兩兩咬合,最後變成十幾條長短不一的魔文回路。
  “眼熟嗎?”菲利克斯略顯期待地問。
  “魔法傀儡。”納威小聲說。
  “不錯,”菲利克斯笑了笑,“這些是魔法傀儡上用到的魔文回路,過去我們使用煉金材料作為載體,但其實……”菲利克斯拿出一個小瓶子,從裡面湧出暗金色的煙霧,這些煙霧聚在一起,漸漸凝固成人類的形狀。
  半空中浮浮沉沉的魔文回路旋轉著出現在煙霧人的手臂、關節、大腿、小腿和軀幹處。接著,煙霧人的手臂突然亮起了一條線。
  一團火焰呼嘯飛過學生的頭頂,在撞到牆壁前的最後一秒消失。
  “變形煙霧,”菲利克斯晃了晃手裡的空瓶子,“你們學長塞德里克·迪戈裡寄給我的,我猜他是想打廣告,但不好意思直說,他也給麥格教授和斯普勞特教授寄了一份……不管怎麼樣,這東西蠻實用的。”
  在眾人目不轉睛的注視下,菲利克斯再次揮手。變形煙霧從人形變成一隻約莫三英尺長的金鷹,它繞著教室飛翔,從爪子裡丟下一團團火焰。學生們尖叫著躲閃,不過這些火焰還沒落下就被海普教授給收走了。
  當課堂結束時,底下的學生像是剛剛打完仗。
  “今天的作業……你們聽到了不少新鮮的概念,想必會有所觸動,把這些想法記錄下來,哪怕只是隻言片語。盡情發揮想像力吧!魔法就指著這玩意兒呢。”
  下課後,哈利、羅恩和赫敏磨磨蹭蹭留下來。
  菲利克斯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問道:“你們想打聽什麼?”
  羅恩和赫敏瞥向哈利,哈利支吾著把自己在帕笛芙夫人茶館看到的東西說出來,重點描述了跟達芙妮說話的那個老婦人的外貌和裝扮,然後三個人就看到海普教授陷入沉默。
  哈利心裡惴惴不安,他想讓教授意識到那個女人有問題,但又不想牽扯上巴沙特教授。
  “教授,你說她會不會是——”
  “你想說格林格拉斯小姐被迷惑了?”菲利克斯笑著問:“確實有這種可能,我要去校醫院看看,不如……一起?”
  “好啊。”哈利立刻說。
  校醫院裡,達芙妮歡快地吃著蘋果,一邊估摸著時間。這時候她聽到了腳步聲,她趕忙躺下,把被子往頭上一蓋,雙眼緊閉。做完這一切,她才發現一絲不對,人數太多了!
  就算龐弗雷夫人跟她妹妹一起過來,也不可能有這麼淩亂的腳步聲。難道還有其他人來看望她?
  門被推開一條縫。她豎起耳朵,赫然發現其中一個是海普教授。
  “她的狀態怎麼樣?”菲利克斯向龐弗雷夫人問道。
  “還需要待上兩天,現在出院有可能迷路找不到自己宿舍……沒見過這麼粗心大意的,哦,還要算上你,格蘭傑小姐,是不是?我記得你二年級的時候——”
  “龐弗雷夫人!”赫敏尖叫道。
  二年級?藏在被子裡的達芙妮心裡重複,接著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毛茸茸的貓頭。
  “噗嗤!”她樂不可支。
  病房裡突然安靜了一瞬。
  達芙妮硬著頭皮躺在病床上,完全不敢睜開眼睛,但她的臉變得火燒火燎的,似乎能滴下血來。她覺得自己一定被發現裝睡了,她恨不得真的暈過去。不過好在沒多久,對話又開始了。
  “咳,我聽說是誤服了壞血草?”海普教授聲音有些不正常地問。
  “是啊,聽說是為了泡水喝,她還以為是香芹粉末……這兩樣東西挺容易分辨的,我猜她的草藥學一定很差。”龐弗雷夫人的聲音靠近了,接著床頭傳來藥水注入杯子的聲音。
  “有沒有可能是其它原因,比如中了混淆咒?”
  混淆咒?被子裡的達芙妮一愣,自己中了混淆咒?
  “菲利克斯,這可不是開玩笑!一般的混淆咒可沒有這個症狀……”龐弗雷夫人不安地說,連藥水溢出來都沒發現,“她妹妹在她口袋裡翻到了一包壞血草的種子,她自己也……哦,天哪,我最好再檢查一下。”
  “快醒醒,小姑娘。”
  達芙妮裝模作樣地伸了一個懶腰,她睜開眼,表情茫然地問:“怎麼了?”接著被嚇了一跳,病床被圍了一圈,哈利、羅恩和赫敏直勾勾盯著她,其中赫敏環著雙臂,表情似笑非笑,海普教授則獨自坐在一邊,正低著頭把玩手指甲。
  “你的臉很紅呀,是做噩夢了嗎?”赫敏明知故問。
  達芙妮氣呼呼地不說話,搶過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哎,別。”龐弗雷夫人叫道——結果被嗆了一下。她的臉更紅了。
  “格林格拉斯小姐,波特同學告訴我一些事情,我心裡有些疑問。”菲利克斯說,“那天在帕笛芙夫人茶館裡,和你見面的人……你還有印象嗎?”
  “她是我的姨媽!”達芙妮脫口而出。
  “再仔細想想,她的長相、年紀,和你哪個姨媽能對得上?”
  “我……”達芙妮突然表情痛苦起來,揉著額頭,“我記得……”
  菲利克斯翹起一根手指,輕聲念道:“咒術消除。”達芙妮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身體一抖,接著她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
  “現在還記得那個姨媽嗎?”
  “什麼姨媽?我根本就沒有姨媽!哦,天哪,那個可惡的老女人!”達芙妮尖叫起來。“你還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麼嗎?”菲利克斯問。
  “那天……我和阿斯托利亞去霍格莫德村,她非要嚷嚷去韋斯萊魔法把戲坊進貨,我不同意,她就丟下我跑了!我當時很生氣,然後……然後我感覺身後有人拍了我一下,就是那個女人!”她突然怒氣衝衝地說:“我轉過身——那個女人說是我的姨媽,我完全沒懷疑,跟著她進了茶館,她托我帶一樣東西——”
  菲利克斯站了起來。
  “已經很明顯了,隨著伏地魔倒臺,學校裡的安全措施也下降了,畢竟不能一直緊繃著。格林格拉斯小姐,建議你和鄧布利多校長聊聊,他會做出安排的,杜絕此類事情發生。今天的作業你可以延後交上來。”
  哈利追了上來。
  “教授,”他氣喘吁吁地說:“那個女人明顯不懷好意。”
  菲利克斯沒有說話,要解釋清楚‘尼科爾·諾爾’的來歷,勢必牽扯到格林德沃,而他的身份是保密的。
  “你覺得巴沙特教授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哈利疑惑地重複一遍,訕訕地說:“他挺好的。”心裡猜測,教授是不是懷疑這件事和巴沙特教授有關,哈利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巴沙特教授似乎沒打算隱瞞,畢竟他連聖徒的秘密都告訴自己了……
  “哪怕他關了你禁閉?”
  “什麼——呃,是啊,其實也不算禁閉,我們就是聊了聊我最近寫的論文和魔法。”哈利說。
  “論文和魔法。”菲利克斯笑了笑,轉身離開了,留下發呆的哈利。
  據菲利克斯所知,格林德沃教完今年的課程後會被送回到紐蒙迦德堡繼續服刑,老頭兒就不像是白白打工的人,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現在想來,他似乎希望哈利能繼承自己的一部分思想。
  只是不清楚,他是只挑中了哈利,還是有更多的人選。
  當晚上熄燈之後,菲利克斯在辦公桌後翻看珀西的來信,珀西在信中用興奮的語氣寫著,在他的極力斡旋下,已經有七個魔法部同意少量引進專屬魔杖,但仍有不少國家心存疑慮,擔心啞炮掌握施法力量後會對本國社會造成衝擊。在信的最後,珀西表示自己會“再接再厲。”
  菲利克斯放下信,盯著天花板發呆,他知道的消息更全面。
  準確地說,應該是‘明面上’只有七個魔法部同意引進專屬魔杖,但暗中未來世界公司接到了大量的國際訂單。按照萊姆斯的分析,就是那些官老爺們“還沒想好要不要接納啞炮群體,但不妨礙他們暗中儲備一批作為備用。”
  當掛鐘的時針指向十二點時,菲利克斯打了個哈欠。在他的大辦公桌上還有一套袖珍辦公桌,瓦倫坐在和菲利克斯同款的椅子上,也跟著打了個哈欠。
  瓦倫揉揉眼睛,從一本名為《平安小豬》的童話書上抬起頭。
  這時,在菲利克斯的左側抽屜裡傳來清脆的鳥鳴,他拉開抽屜,一隻翠綠色的小鳥叼著一疊厚厚的羊皮紙地圖跳出來,菲利克斯攤開地圖,凝視著上面活動的墨點兒。
  “今晚真夠熱鬧的。”菲利克斯笑著對湊過來的瓦倫說:“哈利、羅恩、赫敏、盧娜、金妮……他們是怎麼聚到一起的?咦,這邊還有一個,萊昂哈德·巴沙特。我有點明白鄧布利多為什麼要走一份活點地圖了,除了監視作用,他應該更不希望地圖上出現‘格林德沃’這個名字,那樣提示就太明顯了……”
  “瓦倫,你說我們到哪邊湊熱鬧好?”


第六百三十二章 反派
  菲利克斯攤開地圖,手放在上面,輕聲說道:“阿不思·鄧布利多。”
  地圖沒有任何回饋,就像是沒有這個人似的。
  菲利克斯撇撇嘴,早就猜到這個可能。他穿好外衣,瓦倫也給自己纏了圍巾,兩人悄無聲息地走出辦公室。想了想,菲利克斯朝七號教室走去。
  稍微提前幾分鐘。
  二樓廢棄的女生盥洗室裡,四個人正焦急地等待著。哭泣的桃金娘坐在抽水馬桶上,愁眉苦臉地望著哈利煩躁地走來走去,“你們還約了人?”幽靈問。
  沒人搭理她。
  又繞了一圈,哈利對站在門口的羅恩問:“有沒有聽到動靜?”
  “沒。”羅恩說,他彎著腰一邊透過鑰匙孔的空隙往外看一邊答道。
  “盧娜不會忘記時間了吧?”哈利轉頭瞪著金妮。
  “我想……”
  “哎喲!”羅恩突然痛叫一聲,捂著腦門後退。門被推開一條縫,過了幾秒鐘,四個人和一隻幽靈看到盧娜把頭探進來,小心翼翼地張望,她的亂蓬蓬、髒兮兮的頭髮瀑布似的垂下來,當看到齜牙咧嘴的羅恩和其他人後,她頓時眉開眼笑。
  “哦——你們都到齊了——真好!”盧娜高興地說:“我一直期望參加一次秘密聚會,我們可以放煙花嗎?”
  “呸。”羅恩揉著額頭說。
  盧娜盯著他頭上那塊發紅的皮膚,“你怎麼了?”
  “好了,先別管這些了,盧娜。”赫敏說:“你遲到了,雖然我不太想聽到諸如睡過了頭的理由,但總比出現意外強——多問一句,你沒被人發現吧?”
  “我撞見了洛麗絲夫人,”盧娜說,幾個人的心立刻提了起來,“但我用變形術變出一堆老鼠和魚,它跑去追老鼠去了。”說完,她向眾人展示空蕩蕩的左手腕。
  那裡原本應該有一串石頭手鏈的。
  據金妮透露,她們在《謎牆》小報上打廣告,尋找漂亮的石頭,只過了兩天,盧娜就收到半箱子奇形怪狀、花花綠綠的小石子,當然別指望裡面會有復活石。盧娜從中挑出一些,製作了她的全套裝飾,金妮百般推脫,最後還是獲得了一條項鍊。
  當然,她從來沒戴出來過。
  剩下的石頭也被廢物利用,兩個人花了一下午時間給‘彎角鼾獸一定存在’俱樂部的房間添加了半條石子路,通往一張吊床。
  “你為什麼想到變一些魚出來?”桃金娘耷拉著一對眉毛問,從語氣上看,她挺感興趣的。
  “貓都愛吃魚。”盧娜肯定地說。
  “可是地上不會憑空出現活魚——我想,是活魚吧?”赫敏問。
  “是啊,但貓不會在乎的。”盧娜說。
  眼看話題越來越歪,哈利趕緊清了清嗓子,其他人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他拿出在魁地奇訓練時的隊長派頭,板著臉嚴肅地說:“我們得抓緊時間,這裡有三個人明天要早起參加球隊訓練。”
  “比上課時間都早,真刻薄,是不是?不知道是誰定的時間。”羅恩說。
  哈利挑了挑眉毛。
  “你們要在這裡吵上一晚上嗎?快點,哈利。”赫敏催促道。
  於是哈利讓自己正對著水池的一個水龍頭,那個水龍頭的側面刻著一條小蛇。“我有不詳的預感,”羅恩潑著冷水說,“從我們遇到那座突然出現的雕像時,我們就應該立刻返回宿舍——”
  “哦,閉嘴吧你。”金妮生氣地說。
  “我說的話有問題嗎?”羅恩壓低聲音嚷嚷,“你們也看到了,那座突然出現的雕像——見鬼,我們之前誰都沒印象!”
  “有可能是最近才被挪過來的。”金妮冷靜地說。
  羅恩斜著眼睛看她,一副她不可理喻的表情。哈利不去理會這些爭吵,儘管他心中也蒙上一層陰影,那座雕像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在心裡醞釀幾秒,喊道:“打開。”從他嘴裡發出一種奇怪的嘶嘶聲,水龍頭髮出一道耀眼的白光,接著水池開始活動起來,慢慢下沉,露出十分粗大的管道。
  “謝天謝地,入口沒有被教授們封鎖。”哈利懷著複雜的心情說。
  如果失敗了,他們就可以結束今晚的冒險了。
  金妮和盧娜都是第一次看到密室,她們小心地把頭湊過來,小心翼翼往下看,裡面漆黑一片,深不見底。他們給自己施加了各種保護咒語,防塵咒,漂浮咒,超感咒,泡頭咒等等,然後手拉著手跳了下去。
  “裡面會有一條小蛇怪之類的怪獸嗎?”桃金娘滿臉期待地問。
  “可能性不大。”哈利悶頭說,消失在密室入口處。
  另一邊,格林德沃慢悠悠地走在漆黑的走廊裡,思考著他剛剛聽到的話。密室,復活石……這究竟是一次學生間的探險還是確實有幾分把握?
  還有,那幾個小傢伙潛力不錯,感覺都挺敏銳的。
  他咧開嘴,腦海裡浮現出那個紅頭髮、臉上長著雀斑的高個子男生。過去似乎把他漏下了,沒怎麼重視,但當他朝著偽裝成雕像的自己狠狠敲了兩下之後,格林德沃就決定以後重點關照那個叫‘羅恩·韋斯萊’的學生。
  他停在一扇房門前。
  這裡就是傳說中的七號教室嗎?裡面藏著教授們年輕的記憶體?他對此十分好奇,決定一探究竟。魔杖像是利劍一樣滑過木門,在上面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
  這不是格林德沃自己的魔力,而是存儲在專屬魔杖內的寶石裡面。
  這些魔力一開始屬於‘未來世界’公司的一個小姑娘,後來當他來到霍格華茲,就開始從這座古老的魔法學校裡汲取逸散的、無法被肉眼察覺和控制的魔力。但不管是哪一種,都比他本身擁有的差很多。
  做完這個動作,格林德沃停下來,仔細觀察木門。
  木門上漾起一層淺淺的光暈,接著留在上面的痕跡開始變淺,格林德沃默默觀察這個過程,捕捉這些痕跡消散的先後順序。他在尋找魔力構建的方式,當痕跡完全消失後,他又斜斜地劃出一條帶有魔力的線條。不斷重複這個動作,半晌,他停下來,陷入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他口中念念有詞,魔杖指著木門。頓時,木門左上角連同周圍的牆壁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線條,它們井然有序地排列著,像是巨大迷宮的一角。這些線條閃爍了幾次後消失了。
  格林德沃半閉著眼睛,從腦袋裡提取出半截殘缺的畫面。接著如法炮製。半晌,他睜開眼睛,低聲自語,“古代魔文?”
  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
  格林德沃眯起眼睛,突然魔杖朝著結霜的窗戶一指,然後頭也不回地從另一側離開了。過了十幾秒,菲利克斯慢悠悠地出現了。
  瓦倫坐在他的肩膀上,兩隻小手抱著他的脖子,東張西望。
  “唧!(熱鬧在哪兒?)”
  “別急。”菲利克斯靠近了,視線在七號教室的木門上略作停留,然後開始環顧四周,沒過多久,他就盯上了那扇被施了法的窗戶,若有所思。窗外的月亮很明亮,接近滿月,菲利克斯估計最近幾天,萊姆斯都不會太好過。
  月光將厚厚一層冰霜照得透亮,但那裡似乎隱藏著別的什麼東西。
  “鏡子。”菲利克斯低聲說。
  瓦倫奇怪地看著窗戶,那裡明明什麼也沒有啊,然而瓦倫看到大魔王對著窗戶做了幾個鬼臉。接著,菲利克斯安靜下來,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什麼人。
  直到穿著睡衣、拖著銀色發亮的長鬍子的鄧布利多出現,瓦倫才恍然大悟。
  大魔王夜裡不睡覺,原來是因為這個!
  可是在地圖上看到的哈利他們呢?瓦倫輕輕嗅著鼻子,它跳下來,望著菲利克斯。
  “去吧,別讓他們把我的實驗器材弄壞。”菲利克斯小聲嘟囔說。
  瓦倫朝他比劃一個‘沒問題’的手勢,飛快地溜走了,很明顯,鄧布利多在它心目中沒什麼吸引力。
  留下的兩人一時沒說話。
  鄧布利多同樣將目光放在了窗戶上,他全神貫注地打量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掌朝著窗戶按了下去——窗戶像是膠水似的凹陷,當他把手收回來時,玻璃又自己彈了回來。
  鄧布利多深深地凝視著玻璃,似乎隔著窗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終於,上面的魔法消失了。
  兩人沿著走廊往外走,彼此小聲交談。
  “關於哈利——”
  “我都知道。”
  片刻的沉默。這次是鄧布利多先開口。
  “湯姆的處境怎麼樣?”
  “巧得很,他也是才發現密室,不過因為我的關注,這次沒死人,他被關了禁閉,我罰他擦獎品陳列室的獎盃,還有抄校規。”
  “你看他看得真緊。”
  “總要有所區別。來自伏地魔潛意識的反抗越來越強烈了,估計只剩下最後一兩個月時間,到那時必須開始……有什麼建議嗎?”
  “如果你要阻止他陷入黑暗,就千萬不能讓他殺人。”鄧布利多頓了頓,沉聲說:“有些事一旦錯了就無法回頭了。我希望他能體會到愛與被愛的感覺,哪怕是一種假像。”
  “……阿不思,你說,我來做反派怎麼樣?”
  鄧布利多停下腳步,半月鏡片下的眼睛瞪著菲利克斯。
  “你知道的,走伏地魔的路。”菲利克斯聳聳肩,“也許還可以迷惑本體的潛意識,反正都要出現一個黑魔頭,換我來做也不錯啊,讓湯姆阻止我——或者跟我競爭。”
  “很危險的嘗試,”鄧布利多搖搖頭,“伏地魔心中沒有愛。你只會讓他加速陷入黑暗。”
  “不,他裝也會裝一段時間。”菲利克斯說,語氣躍躍欲試:“而在這段時間,我會給他找一堆‘幫手’,那是他甩也甩不掉的麻煩。”
  鄧布利多突然面色古怪地望著他。
  “……你似乎在算計著什麼,怎麼了?”菲利克斯一臉警惕。
  鄧布利多面露微笑,“只是覺得你說的有道理……甩也甩不掉的麻煩,沒錯,就是這樣。不過必須要慎重。”他最後喃喃地說。
  廢棄的女生盥洗室裡,哭泣的桃金娘在半空中飄來飄去。
  “一隻嗅嗅?一隻嗅嗅?”她很感興趣地問:“你是海普教授養的那只?我遠遠地見過你。”她開始繞著瓦倫轉圈,用不符合她那張愁苦的臉的歡快語氣說:“不過我不敢靠近……我有點怕他,我看過他是怎麼教訓皮皮鬼的。”
  瓦倫疑惑地望著哭泣的桃金娘,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裡面裝著一份幽靈食物。它旋開蓋子,桃金娘湊近了不可思議地問:“給我的?”得到肯定的點頭後,她徑直伸出一隻胖胖的、透明的手,穿過瓦倫的小手和瓶子,拖出一團銀色的亮光。
  瓦倫打了個哆嗦,它的手像是浸泡在冰水裡似的。
  “沒想到還有宵夜吃。”桃金娘陶醉地說,臉上透明的粉刺微微發亮,她小口小口吃著食物,一邊津津有味地說開了,“說真的,自從我闖到了奧利夫·洪貝的哥哥的婚禮上大鬧一番、被魔法部勒令回到學校後,我就沒怎麼感受到快樂了……我是最年輕的那個,和其它幽靈沒什麼話題可聊……有時候我想著自殺,但我發現自己已經死了……是幽靈食物讓我體會到活著的感覺,不過這對海普教授來說只是舉手之勞,我猜他根本不在意,是不是?除了血人巴羅和格雷女士,我就沒見過他和其他幽靈有多少交集,冷漠的人……”
  瓦倫拿出一瓶超級吹泡泡水,鼓著腮幫子吹出一個巨大的泡泡把自己包裹起來,然後轉身朝桃金娘擺擺手,飄飄蕩蕩地飛進密室裡。桃金娘嚇了一跳,仰頭栽進抽水馬桶裡。
  她從隔間的門縫裡飄出來,從密室入口往下看,只看到一個發亮的淺紫色泡泡在視線中越來越小。
  密室裡。
  哈利覺得自己是在浪費時間。他們已經在密室裡搜尋了半個小時,羅恩每隔十分鐘都會報一次時,因此他記得十分清楚。而盧娜以為羅恩在幫忙,因此每當他開口盧娜都會表示感謝。
  現在又過去了一段時間,哈利不確定羅恩是不是因為不好意思,不願再承擔這項服務。
  除了沒找到復活石,一切都很順利。
  他們穿過長長的隧道,舊地重遊。哈利向他們介紹了蛇怪蛻皮的地方,“我們當時差點嚇死!”羅恩激動地說,“不過現在沒有了。”
  “哦,那東西被海普教授和斯內普教授炸成了碎片。”赫敏說。
  羅恩嘟囔兩句,不說話了。
  接著他們又穿過一道門,來到真正的密室。哈利還能從破爛的石頭和巨蛇盤繞的石柱廢墟裡回憶起他們是如何與一隻蛇怪戰鬥的,羅恩和赫敏默契地抬起頭,彼此露出笑容。
  光是因為這個,哈利就覺得來這一趟算是值了。
  不過他們也看到不少新奇的東西,比如在巨大的薩拉查·斯萊特林雕像前的空地上,豎立著一排排黑色的石頭靶子,似乎是就地取材。這些靶子遭受了可怕的虐待——哈利認為,它們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被瞬間融化的,地上遍佈著水滴狀的凝固了的小石子,晶瑩剔透,璨若水晶。
  “這裡的石頭倒是夠多。”羅恩半是揶揄半是讚歎地說。
  赫敏伸出手,使用照明術,將乳白色的光球升到高高的天花板上,密室裡頓時亮如白晝。之後他們就開始了漫長的、徒勞的尋找復活石之旅,不過有地上那些寶石般的石頭,他們也不算一無所獲。
  當哈利撿起一顆松子大小、沒有半點雜質的火紅色石頭時,心裡竟然有些遺憾,要是金妮沒來就好了,他想。這樣他就可以偷偷做一串項鍊送給她,不過現在金妮正和盧娜愉快地蹲在地上尋找首飾材料呢。
  “啪嗒!”
  遠處傳來一道回聲,接著就是“噠噠噠”的聲音飛速朝他們靠近。哈利舉著魔杖,望著他們來時的路,羅恩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


第六百三十三章 對湯姆·裡德爾的鼓勵
  “會不會是蛇怪?”金妮帶著顫音問。
  “不會,那東西有腳。”哈利肯定地說,幾個人舉起魔杖戒備,聲音越來越近,然後突然停了下來。還沒等哈利弄清是怎麼回事,這時,他們聽到了幹嘔聲。
  “唧呸!”
  “是瓦倫?”赫敏瞪圓眼睛說,幾個人面面相覷。盧娜很感興趣地問:“你們誰約了她嗎?”赫敏小跑著過去,哈利、羅恩和金妮、盧娜緊隨其後。
  跨過圓形鐵門,在長長的隧道盡頭,哈利看到瓦倫一隻手扶著濕乎乎的牆壁,腦袋使勁兒搖晃,扁扁的嘴發出嗚嚕嗚嚕的聲音,一副暈頭轉向的樣子。
  “嗅嗅的鼻子很靈,哦……它一定糟了不少罪。”
  赫敏同情地說。她蹲在地上拍了拍瓦倫的小肩膀,然後給瓦倫念了一個泡頭咒。嗅嗅的頭上就像是罩了一個玻璃魚缸似的,粉色的鼻吻顯得更寬闊了,模樣有些滑稽。
  瓦倫眨眨眼睛,好險,終於活下來了,差點被臭死。
  赫敏伸直胳膊,小心翼翼地抱起瓦倫(努力不讓它濕乎乎、髒兮兮的手抓到自己),和眾人返回密室大廳,這裡的味道小了不少。赫敏解除泡頭咒,關心地問道:“你感覺怎麼樣?”瓦倫在地上跳了兩下,把一隻手湊近鼻子,立馬嫌棄地挪開。
  “哎喲!你臭死了。”赫敏笑得十分開心。
  “清水如泉。”她念出咒語,一道水流從杖尖湧出來,瓦倫乖乖地把手和腳都洗乾淨,然後從口袋裡翻翻找找,摸出一雙漂亮的小鞋子,給自己穿上。
  金妮和盧娜湊過來興致勃勃地打量。金妮伸出一隻手戳了戳瓦倫的肚子,“唧!”瓦倫拍開她的手。它穿好鞋,大搖大擺地走了幾步,腳步的回聲在空曠的密室傳出老遠。
  哈利在旁邊有些緊張地問:“瓦倫,教授跟在後面嗎?”剛想說點什麼的金妮覺得嗓子發幹。
  瓦倫想了想,沖他搖頭。
  “但教授肯定知道了,是不是?”羅恩立刻說,“他隨時有可能過來——我們還找嗎?”他最後一句是對大家說的。哈利見瓦倫沒有反駁,也猜到教授可能知道了,也許現在正在密室入口等著呢。
  意識到有可能被抓到,幾個人頓時沒有了冒險的興致,準備離開。這時,哈利突然仰起頭望著和天花板平齊的斯萊特林石雕像,在他們頭頂白色光球的照耀下,那張老態龍鍾的、猴子般的臉,以及稀稀拉拉的長鬍鬚紋路清晰可見。
  “還有一個地方沒去。”他說,突然感受到一種特別的吸引力。
  “什麼?”羅恩問,他正盯著金妮和盧娜兩個人塞得滿滿的口袋。
  “四年前我們和蛇怪戰鬥的時候,雕像的嘴是張開的。”哈利指著嘴巴閉起來的雕像說:“我猜那後面是空的,有個……巢穴之類的房間。”羅恩不安地望向赫敏,赫敏看向瓦倫,遲疑了一下說:“哈利,就算是開著的,但既然教授後來把它關上,就說明不想讓人進去,是不是,瓦倫?”
  瓦倫立刻變得僵硬起來。
  它望望哈利,又看看赫敏,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們,大魔王曾經有一個邪惡的計畫……但想到大魔王說“別把實驗室弄壞”,瓦倫鼓了鼓小胸脯,下定決心,堅定地攔在他們面前。
  哈利犯了難,他盯著巨大的石雕像,那股莫名的渴望變得強烈了。
  “教授禁止我們進去?”他試探地問。
  瓦倫想了想,這個倒是沒有,它搖搖頭,用專屬魔杖在空氣中寫了幾個詞兒,“可以進,但可能有危險。”寫完後瓦倫又覺得自己表達得不夠準確,於是急忙補了一句:“和那個禿頭醜八怪有關。”
  “那是誰?”盧娜好奇地問,“有誰中了沒毛咒嗎?”
  但哈利、羅恩和赫敏彼此深深對視一眼,雕像和伏地魔有關。但他們也知道伏地魔現在被鎖在七號教室裡,連意識都不清楚。
  現在決定權似乎落在哈利身上。
  “我們可以回去找教授問問。”赫敏慢慢地說,她從哈利的眼神中知道他心動了。
  “不,教授把決定權交給我了,”哈利冷靜地說,“瓦倫在這裡,意味著他知道我們在哪兒,但他直到現在也沒有現身,這說明什麼?說明他也感覺到為難……”
  赫敏張張嘴,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
  是這樣嗎?瓦倫心想。
  哈利仔細端詳著斯萊特林石雕像。他這段時間過得很開心,但始終有一個隱憂——他不清楚教授和校長到底準備得怎樣了,計畫進行到哪一步了。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心裡越來越慌,現在有機會一探究竟,而且教授還默許,他不想這麼退縮。
  哈利走到雕像前,用蛇佬腔說道:“打開。”門紋絲不動,說話時,他能察覺到羅恩和赫敏一左一右站在他兩側,他深吸了一口氣,沒說什麼。但當金妮湊過來時,他忍不住發出抗議。
  “回去,金妮。”
  “你這時候倒是學會趕人了?”金妮哼著鼻子,用略顯刻薄的語氣說:“你們不會以為在學校裡還有生命危險吧?”
  哈利啞口無言。他只能嘗試用蛇佬腔說:“對我敞開吧,斯萊特林。”這一次,斯萊特林那張巨大的石雕面孔動了起來。它的嘴張開了,越張越大,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黑洞。照明術的光似乎照不到裡面,但可以看見有什麼發亮的東西閃過去了。
  “那是什麼怪物?”羅恩緊張地小聲說。
  “彎角鼾獸。”盧娜眼睛一亮。
  “盧娜,這時候別添亂了。”赫敏尖聲說。
  “不,一定是彎角鼾獸。”盧娜信心十足地說,“它跟我畫在論文上的參考圖一模一樣,除了顏色不太對……其它沒有差別。”
  哈利不想承認自己和盧娜看到同樣的幻象,但他還是說道:“我也看到了。有長鼻子的那個,是不是?”
  “是啊。”盧娜開心地說。
  赫敏瞪著兩人,那表情就像是他倆一起中了混淆咒。他們爬上雕像的膝蓋,靠近雕像敞開的嘴,小心翼翼地在洞口觀察,視線並沒有隨著距離拉近而變得清晰,裡面還是黑黢黢的,不過他們確實看到了一些發光的、會動的東西。
  “我好像看到了一隻五顏六色的牝鹿。”金妮說。
  “我看到了一條大狼狗。”羅恩說。
  赫敏抿了抿嘴唇,說道:“那些是魔文生物。”
  “魔文……什麼?”哈利困惑不解地問,仍然盯著洞口,超感咒讓他聽到了一些動靜,似乎是多種生物混在一起的叫聲。
  “魔文生物,”赫敏解釋說:“你們應該記得教授在課堂上展示的東西吧?”哈利和羅恩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由暗金色煙霧構成的魔法傀儡和金鷹。
  “其實教授一直有這個想法。”她說:“在第一次給我單獨授課時,他就對分院帽的存在狀態十分好奇,那幾乎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魔法生命了。”
  “所以——這些是——活的?”羅恩瞠目結舌,指著從他們眼前閃過的各種形態的奇奇怪怪的生物。
  “它們應該還算不上生命——我的意思是——唉,我也不清楚,”赫敏有些苦惱地說,“至少上學年教授還做不到讓它們永久存在。教授在上學期末把古代魔文和記憶魔法結合在一起,構造出一條非常真實的霍格華茲走廊。”
  “只是走廊?”哈利忍不住問,聽起來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
  “教授能構造出走廊,就能用同樣的原理構造出只存在於幻想當中的生物。”赫敏刻意強調著‘幻想中的’這幾個詞兒,她斜著眼睛瞟了一眼盧娜,但盧娜完全沒留意,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走了進去。
  哈利、羅恩和赫敏也跟著進入薩拉查·斯萊特林雕像的嘴巴裡。
  接著他們眼睛一花,發現自己來到一處陌生的地方,周圍是一排排書架,燈光昏暗。三人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周圍的動靜。
  “圖書館。”赫敏比劃著口型。
  哈利恍然大悟,但緊接著新的疑問出現了:他們為什麼在圖書館裡?不是應該在雕像內部嗎?
  “湯姆啊,湯姆。你不該跟過來的。”一個低沉壓抑的聲音說,哈利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赫敏皺起了眉毛。
  “先、先生?”一個怯懦的聲音開口。
  “你跟著我,是想知道我在做什麼?”那個聲音輕聲問,但話語中透露出的冷意卻越來越強烈,“你對在我辦公室裡發現的半截紙上的內容很感興趣?你想知道……什麼是魂器?”
  哈利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圓。
  “先生——”
  “抱歉,湯姆。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的名字。幸好現在是放假,只要我做得乾脆俐落,就不會有人發現,迪佩特校長很信任我,他總是願意相信我——”
  放假?哈利想,是指週末嗎?不,他立刻意識到問題,他們現在應該不在‘現實’中了。
  “盔甲護身!”那個年輕的學生突然喊道。
  他在做什麼?
  羅恩的尖叫淹沒在嗓子眼裡。他們視野裡突然充斥著金色的火焰,一道黑影一閃而過,窗戶裂成碎片,緊隨其後的火焰將圖書館的牆壁灼燒出一個大洞,又一道人影從洞口飛了出去。
  哈利驚呆了。他下意識施展的無聲鐵甲咒岌岌可危,金色火焰黏在魔法屏障上,嗞嗞作響。隨時有可能突破防禦將他們燒成灰燼,這時赫敏終於回過神來,她伸出手,指尖閃爍著魔文符號,隨後那些金色的火焰就像是倦鳥歸巢,紛紛納入她的掌控。
  圖書館的火焰熄滅了。
  明亮的月光透過灼燒出的大洞投進來,一隻火鳥懸浮在距離赫敏頭頂兩三尺的位置,輕輕鳴叫。赫敏操控火鳥落在她的肩膀上,火鳥目光銳利,身上覆著火焰,卻沒有傷害到她分毫,展現出超強的控制力。
  “那是……海普教授?”直到這時,羅恩才艱難地開口,他的眼睛剛剛差點掉下來了,“可另一個是誰?”
  “湯姆·裡德爾。”哈利神情複雜地說,“我想我們掉進一段——”他突然卡了殼,掉進一段什麼?記憶嗎?海普教授什麼時候和上學時期的伏地魔打過交道?
  “神、神秘人?”羅恩驚訝得差點咬掉舌頭。
  “是年輕的神秘人,”赫敏糾正道:“我知道我們應該做什麼了,快跟上!”她從書架後面跑出來,站在牆邊朝遠處眺望,隱約可以看見外面咒語閃過的弧光,兩個人一前一後交戰。
  “……應該做什麼?”羅恩問。
  “戰鬥,然後找教授問清楚。”赫敏生氣地說。
  他們穿過被灼燒的嗞嗞作響的牆壁,利用咒語輕飄飄落地,然後朝著火光的地方跑去。哈利氣喘吁吁地追上赫敏:“我們是不是要救下年輕的湯姆·裡德爾?”他有些明白了。
  “我猜是這樣。”赫敏咬著嘴唇說。
  戰場遙遙在望。哈利腦海中浮現出剛剛一閃而過的裡德爾的樣貌,個子很高,皮膚蒼白,有一頭烏黑發亮的頭髮和一雙黑色的眼睛。他在鄧布利多校長的冥想盆裡見過這幅樣子——通過斯拉格霍恩教授提供的記憶。
  “湯姆,你的魔法都是我教的。”
  菲利克斯用低沉的聲音說,一道道強力咒語無聲地將地面犁出縱橫交錯的深溝,被攔腰斬斷的灌木和木棉花變形成無數把銳利的閃著寒光的匕首,遮蔽了小半個天空。湯姆·裡德爾敬畏地看著這一幕。
  他怎麼也沒想到鄧布利多竟然隱藏得這麼深!他竟然製造了魂器!自己也是偶然才打聽到的,但他翻遍了圖書館也沒找到詳細記載,裡德爾咬著牙想道,一定是被鄧布利多拿走了。
  他想要拖延時間,學校裡還有其它教授,還有迪佩特校長,只要能拖到他們發現,自己就能活下來了。裡德爾心中十分惱火,該死的,為什麼一上來就喊打喊殺,他們就不能談談嗎?
  他完全可以加入教授那邊啊。
  但從那張冰冷肅殺、殺意滿滿的面孔上,裡德爾完全不敢抱有任何奢望。他從稀薄的空氣裡撐起一面盾牌,勉強擋住了數千柄匕首的衝擊,但巨大的力量將他高高拋起,他的右手手腕一松,魔杖飛了出去。
  他躺在地上,抬頭望著那個人臉上勾起冷酷的微笑。
  “阿瓦達啃大瓦——”
  一道火鳥從天而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殺戮咒,金燦燦的火鳥發出一聲哀鳴,變得綠油油的,然後迅速消失在空氣裡。裡德爾大口喘息,他從未感覺到死亡距離自己這麼近,他不想死。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點。魂器……該死的,他也想製作魂器,不是一個,而是很多個。
  可他還有機會嗎?裡德爾沒來由地產生一絲絕望,鄧布利多明顯把這些知識都毀掉了。這時,哈利三人已經將菲利克斯團團圍住,“教授,我生氣了。”赫敏鼓著嘴巴說。
  菲利克斯微不可察地一怔,接著露出彬彬有禮的微笑,看起來邪意凜然。
  “能說說你們的來歷嗎?看你們的年紀,應該是學校裡的學生?但我從沒見過你們……”
  “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哈利問,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壞了,才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阿不思·鄧布利多。”菲利克斯輕聲說。
  “你是鄧布利多?”羅恩眼睛凸出來,大聲喊道。幸虧他此刻背對著裡德爾,不然裡德爾有可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破綻,但如果單單聽聲音,就像是在質問一樣。
  哈利也目瞪口呆。海普教授,你這麼冒用別人的名字,鄧布利多校長知道嗎?赫敏轉動眼珠,說道:“我們找的就是你!湯、湯姆,快跑!”她結結巴巴地說。
  裡德爾完全摸不著頭腦,剛剛經歷重大人生轉折的他腦子沒有平時清醒。但他能看出來,這三個人似乎是為他而來的,或者是為了鄧布利多?
  到底怎麼回事?
  沒有人給他解惑。戰鬥開始了。哈利、羅恩和赫敏配合默契,展現出的實力和戰鬥素質遠遠超過同齡的伏地魔,畢竟他才上五年級,雖然優秀但也在合理範圍內,沒經受過戰爭的洗禮。
  戰鬥中,菲利克斯嘴唇微微蠕動,赫敏望著他,他微不可察地點頭。接著菲利克斯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似地喊道:“時間轉換器!你們是通過時間轉換器從未來過來的!”
  “沒錯!”赫敏義正嚴詞地喊道:“你的陰謀無法得逞,鄧、鄧布利多!你殺不死湯姆,他在未來會成為我們反抗你邪惡統治的領袖。”
  哈利覺得這一切太荒謬了,就算是夢——不,他沒有那麼另類的想像力。
  “哈利,快使用裡德爾先生教給你的守護神!”赫敏又叫道。
  羅恩差點摔倒,他已經完全麻木了,不過他知道一件事,赫敏是三人中最清楚狀況的人,哈利一知半解,而自己……自己還是別插話了。
  哈利醞釀了好半天,才把心中那股彆扭感壓下去,念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咒語。
  “呼——神——護——衛——”
  一頭恍若真實的生靈從杖尖走了出來,巨大的銀色光柱筆直沖向高空,比月亮更加明亮,半個霍格華茲城堡沐浴在銀藍色的光暈中,像是海中的漣漪層層擴散開,所有人——包括湯姆·裡德爾都感到振奮無比,鬥志十足。
  哈利的守護神的動靜太大了,城堡裡,一個個房間的燈亮了起來。
  坐在地上的裡德爾滿臉不可思議,這是守護神?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守護神?而且——這是未來的自己教給別人的?一時間,他突然對這個古老的魔法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誰敢傷害霍格華茲的學生?”洪亮的嗓音像雷鳴一樣,從校長辦公室裡傳出來。
  “迪佩特校長!”裡德爾驚喜地喊道,他是真的驚喜。
  一個白鬍子老頭從塔樓窗戶裡飛出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接著菲利克斯就像是惱羞成怒似的,聲音冰冷刺骨,“你們毀掉了我的計畫——阿瓦達啃大瓦!”
  耀眼的綠光將哈利、羅恩和赫敏的臉照得凝固了。
  之後的三天,重大消息接連不斷——
  有望繼承校長職位的鄧布利多被證實是黑巫師,現已逃離學校,但他隨後大搖大擺地闖入魔法部神秘事務司,搶走了所有的時間轉換器,據悉他的行為和年輕時的際遇有關,他要復活一個已經死去四十多年的人;此役波及四名學生,只有一個幸運地活了下來,但迪佩特校長拒絕對外公開更多資訊。
  在某個人的意識裡,戰爭開始了。
  ……
  哈利猛地睜開眼睛,氣喘吁吁。視線裡盧娜正開心地捧起一隻一尺來高的生物——那東西頭頂長著一對佔據了三分之一體型的彎曲的角;長長的鼻子——有點兒像象鼻子,但又短了不少,就像是從當中截下一半似的;身體矮墩墩的,銀棕色的皮毛像厚厚的大裘覆在脊背上;脾氣暴躁地扭來扭去。
  七號教室裡。
  菲利克斯睜開眼睛,慢悠悠地站起來,“差點忘了,我其實算不上好人來著。”他咂咂嘴,似乎在回味那段經歷。花了點時間給伏地魔又添加了些魔法禁制後,他才不緊不慢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這邊剛推開臥室的門,那邊就聽到辦公室外傳來激烈的敲門聲。
  “教授——教授——快開門——”
  菲利克斯突然感到有些頭疼。
  他是不是演得太真實了?他的學生擔心他誤入歧途?
歡迎大家把好看的HP BG向同人砸向我!(其中比較喜歡教授cp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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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萬聖節後
  辦公室的門開了。
  “你們好,”菲利克斯面無表情地瞪著哈利、羅恩和赫敏三人,哈利和羅恩畏縮地後退一步。“這麼晚不睡覺……夜遊到教授辦公室門口……找我有事兒?”在他們身後,金妮轉動眼珠,視線不停在他們之間跳躍;盧娜神情恍恍惚惚。
  聽聞‘夜遊’這個詞兒,所有疑問被憋在嗓子眼裡。
  赫敏把凶巴巴的眼神藏起來,舉著瓦倫,尖聲細語地說:“哦,教授,我們過來把瓦倫還給你……您知道我們在哪兒找到她的嗎?跑得可真遠。”
  菲利克斯眨眨眼睛,嘟囔說:“我也奇怪來著,只是喝杯水的工夫,小傢伙就不見了……謝謝。”
  他伸出手想把瓦倫接過來,但赫敏把手縮回去,讓他撲了個空。她抱著瓦倫,一大一小同時瞪著他,似乎都很震驚他竟然能推脫得一乾二淨。瓦倫激動地在赫敏懷裡撲騰起來,嘰嘰喳喳地數落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瓦倫在說什麼?”赫敏明知故問。
  “感謝你們送她回來。”菲利克斯瞟了一眼氣憤的嗅嗅,鎮靜自若地說道。
  赫敏鼓起腮幫子。能這麼氣人的就只有教授本人了,她心裡的擔心放下一大半,把瓦倫塞給菲利克斯,想了想說:“嗯……教授?我最近在古代魔文上攢了一些問題,明天能過來向你請教嗎?”
  “……別來太早,我想睡懶覺。”菲利克斯乾巴巴地說,於是赫敏故作乖巧地退到後面不說話了,他把視線轉向其他人。
  哈利和羅恩連忙搖頭,他們倆是被赫敏強行拉過來的,雖然也有疑問,但眼下明顯不是提問的好時機,天邊已經泛起一抹灰綠色的霞光,禁林裡傳來的風聲和狼嚎聲讓他們只想回到溫暖舒適的床上,明天早起還有訓練呢。
  金妮也擺擺手,表示自己沒有疑問。盧娜平靜地問:“教授,彎角鼾獸真的存在嗎?”
  菲利克斯遲疑了一下,說:“我也給不了你答案,也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真的存在也說不定——”盧娜那雙向外突出的眼睛驚訝地睜開了。“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選了神奇動物保護課!”
  “——是嘛,挺好的。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不是所有尋找都有好的結果。”
  “就像復活石?”盧娜問。
  “是的,”菲利克斯慢慢地說,“不過也不太一樣,我答應過幫你留意它,還記得嗎?”
  盧娜笑顏逐開。
  “哦,是的!我記得。”她說:“也許費倫澤說的是對的,時間到了,它會自己出現。就像我丟的那些東西一樣。”金妮板著臉說:“那根本不是你弄丟的,有人故意把它們藏起來捉弄你。”
  “你說的沒錯。”盧娜不緊不慢地說:“晚安,哦,早安。我要回去整理爸爸和我的信件了,爸爸今年每週都要寄兩封信過來,我已經背不下來了,只能把它們先裝起來。”她飄飄然地走了。
  羅恩盯著她的背影。
  “什麼信?”
  等把他們都打發走,菲利克斯關上門,一回頭看到瓦倫跳到沙發上,手裡拿著一隻羽毛筆在空氣裡寫字,眨眼間已經寫了兩行,而且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似乎是準備長篇大論。
  菲利克斯瞄了一眼開頭那個單詞,是‘騙子’,他走過去笑眯眯地把嗅嗅抓起來,“哎呀,練什麼字兒啊,這麼晚了,睡覺,睡覺。”
  瓦倫絕望地看著那封控訴書離自己越來越遠。“砰!”臥室的門關上,魔法燈也熄滅了,只有幾行歪歪扭扭的字在黑暗中閃閃發光,證明今晚過得並不平靜。
  城堡變成了冰天雪地,連著下了兩天雪,場地上覆蓋著厚厚一層深及膝蓋的積雪。
  菲利克斯裹著被子,懶洋洋地躺在沙發裡,小桌子上放著一封信,來自卡洛塔·平克斯通,信上這位七十四歲高齡的活動家熱切地稱呼他為‘我親愛的、素未謀面的戰友’,顯然,卡洛塔認為可以爭取菲利克斯站在她那邊,為此她可能這幾天補了不少課,竭盡所能地提到他為魔法界做出的貢獻,現在‘迫切希望能見上一面’。
  她還囑咐菲利克斯一定要謹慎,說自己‘目前不太方便’,因為邪惡的魔法部派了兩個人監視她,‘一個笨手笨腳,一幅過分熱情的呆相;另一個冷言冷語,充滿貴族式的虛偽和高傲。’
  菲利克斯只思考了不到半分鐘,就拿起羽毛筆給唐克斯寫了一封簡信,詢問她的近況。
  貓頭鷹不到半小時就帶來了回信。
  菲利克斯拿出地圖找了一會兒,在霍格莫德村莊的三把掃帚酒吧發現了那兩個名字,意外的是,他還看到了柯林斯·弗利,不過他怎麼也沒法把她和‘貴族式的虛偽和高傲’聯繫起來。
  門外傳來敲門聲。
  菲利克斯虛著眼睛盯著門,門自己開了,赫敏愉快地跳進來,她這是第二天過來了,理由是請教如何應用魔文之書。但菲利克斯一直等著她問出那晚誤入四十年代霍格華茲校園的經歷。
  “請坐,格蘭傑小姐。”
  菲利克斯站起來,裹著被子到臥室裡換衣服,回來時帶來兩杯熱可哥。“謝謝。”赫敏說,她指了指桌子上的信,“她們上個週末就在霍格莫德了。哦,對不起,我挪桌子時不小心看到了。”
  “霍格莫德?你說誰?”
  “唐克斯,柯林斯,還有卡洛塔·平克斯通,”赫敏小口喝著熱可哥,愉快地眯起眼睛說:“羅恩上個週末在霍格莫德村莊撞見她們了。”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沒有多談的意思。
  “教授,”赫敏輕輕吸氣,“如果你不打算和她接觸,最好直截了當地告訴她。”
  “現在不是時候。”菲利克斯嘟囔說。
  他想了想,說道:“你幫我寫一封回信吧,就說——嗯,我不能和魔法部作對,規則很重要——沒錯,就這麼告訴她。”赫敏飛快地寫了封短信,遞給他看,菲利克斯笑了笑,“很不錯。”
  當貓頭鷹飛出窗外的時候,赫敏說:“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菲利克斯聳聳肩。“但那是以後的事情了。好了,格蘭傑小姐,我們繼續聊魔文之書,目前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人有,樣本太少,很多結論只能先猜測再驗證……你認為它對你的幫助大嗎?”
  菲利克斯想知道魔文之書對‘一般人’的影響,也就是非魔文大師的那些人。
  “我也說不好,”赫敏認真思考,“這一個多月我都忙著填充自己對魔文的理解,你提到的回饋很少,不過我確實感覺自己對古代魔文的掌控變強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其他學生進步也挺大的。”
  “你掌握了幾個古代魔法?”
  “算上課堂上教的兩個,一共五個。”赫敏伸出一隻手。
  菲利克斯陷入沉思。
  “短期內可能看不出效果。以後你在翻看魔文之書的時候——我相信你會這麼做的,如果突然覺得有什麼奇思妙想,不要抑制它,讓理智暫時歇一會兒,交給自己的靈感,也許會有意外收穫。”
  “是,教授。”
  將近中午時,瓦倫迷迷糊糊地裹著一條小毯子出來了,看起來就像是披著一件毛皮斗篷。它走過來,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權當做打招呼,然後爬上沙發。赫敏撓了撓瓦倫的下巴。
  “哈利他們在訓練?”菲利克斯問,他們現在正聊一些和魔文無關的話題。
  “哦,是啊。”赫敏笑了起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他們訓練得可刻苦了,哈利和羅恩,還有金妮。因為原來的魁地奇解說員李·喬丹今年畢業了,盧娜準備應徵,不,是已經被選上了,她是唯一的人選……哈利嚇壞了。”
  菲利克斯眨眨眼睛,也微笑起來。眾所周知,盧娜是個很特別的姑娘,誰也不知道她的主持風格是什麼樣子,而鑒於她和一半格蘭芬多球員都很熟,受影響最大的自然是哈利他們。
  “教授?博恩斯女士最近給我一些資料,是關於類人種族的生存狀況的,我發現……”
  ……
  萬聖節前夕的晚會波瀾不驚地過去了。和往年變化不大,除了一個學生領著一隻足有十英尺高的火龍走進禮堂,把一眾小巫師嚇得夠嗆。後來人們冷靜下來,才發現那個學生偷溜進變形術教室,把麥格教授私人採購的一批變形煙霧偷拿出來了。
  當時的氣氛很熱烈。儘管假火龍的細節略顯粗糙,但配合歡快的節日氣氛,還是博得了滿堂彩。只是因為效果太好,連麥格教授都驚動了,打那之後學生們再也沒在晚宴上見到那個學生。
  “弗雷德和喬治後繼有人。”羅恩欣慰地說。
  “不知道是哪個學院的學生,”赫敏吃驚地說,“希望不是格蘭芬多。”
  “可能性不大。”哈利壓低聲音說,“我出來時聽到一夥學生在休息室裡討論‘誓死守衛校規’俱樂部的傳統活動,有人提到了火龍……”
  “那是什麼?”
  “火龍?”
  “不,是‘傳統活動’。”
  “你說那個!”羅恩興致勃勃地插話道:“沒人知道真假——但他們說弗雷德和喬治畢業前留下一條隱形規則,每個成員都必須為校規的圓滿添磚加瓦,因此——”
  “用這種方式?”赫敏瞪著眼睛。
  “是啊,至少明年萬聖節不會再有人牽著一條火龍招搖過市了。”
  萬聖節過後又下了幾場雪,現在場地外的積雪已經有幾英尺那麼深了,學生們寧願繞點遠路,也不想從菜園經過,因為那裡地勢凹凸不平,一些矮個子學生很容易踩空把自己埋起來。
  萬聖節的節日裝飾還沒有完全銷聲匿跡,偶爾還能看到幾隻漏網的蝙蝠或是插著小蠟燭的南瓜燈在走廊裡面飄來飄去,教授和學生們都覺得很有趣,誰也沒有管它們,任由南瓜燈裡的燭光變得越來越陰森。
  “真倒楣,這節課又和瑪律福分到一組。”羅恩盯著發出慘綠色光芒的蠟燭說,他們剛從黑魔法防禦課教室出來,他就迫不及待地開始抱怨。
  哈利投以同情的目光。
  隨著課程內容加深,巴沙特教授已經不滿足小打小鬧,而是讓學生們兩兩決鬥。只不過規則有些另類:決鬥一方必須閉上眼睛對敵。至於具體由誰從事這份不討喜的工作,通過抽籤決定。而羅恩總是抽到下下簽。
  沒有幾個學生能完好無損地待到下課,大量學生自發向哈利他們請教人形鐵甲咒的竅門。
  這個咒語能防禦常規惡咒,而且不需要刻意維持,也不影響正常施法,因此受到了廣泛歡迎。哈利、羅恩和赫敏對人形鐵甲咒都很熟練,納威、西莫、迪安等前線瞭望站成員也能勉強掌握,所以理論上說,他們在課堂上很安全。但凡事都有例外,德拉科·瑪律福就是那個例外。
  當他花了不少心思掌握投擲咒後,羅恩就迎來了苦日子。人形鐵甲咒雖然能抵禦小型火器(來自巴沙特教授的評價,這也是他允許學生使用這個咒語的原因),但明顯不抗摔,沒有絲毫的減震效果,當羅恩控制不住解除咒語後,迎接他的就是一系列諸如犄角咒、撓癢咒、胡言亂語咒之類的咒語。當然,德拉科·瑪律福也不好過,羅恩的反擊同樣犀利。
  但德拉科不知道什麼時候掌握了一手還算出色的治療咒,而且隨身攜帶各種藥水,這讓羅恩的報復效果大打折扣,他為此憤憤不平。
  “如果讓我放開手腳……”吃午飯時,羅恩一邊描述一遍用力地揮舞手臂,留下一個心照不宣的停頓,結果叉子上的香腸被遠遠甩飛出去,砸在拉文克勞學院的餐桌上。
  “你是打算把他當敵人對待嗎?”赫敏眉毛緊緊地擰起來說道。
  羅恩張張嘴,結結巴巴地說:“怎麼會?我,咳,我開玩笑的。”當赫敏起身離開後,他悄悄對哈利說:“我倒真想這麼幹,我會好多咒語呢,可惜……”
  他們跟在赫敏後頭,來到禮堂旁邊的教工休息室。
  裡面已經有了不少學生,納威、蘇珊·博恩斯、佈雷司·沙比尼、帕德瑪·佩蒂兒、厄尼·麥克米蘭、札斯廷·芬列裡,以及十幾個哈利叫不上名字的熟面孔,他們站在人群中等了一會兒,德拉科·瑪律福推門走進來,看到門口的哈利幾人,臉色有些陰沉。
  教工休息室裡一共坐著四位教授——準確地說是五個人,但幽靈賓斯教授被他們自動忽略了——分別是麥格教授,海普教授,斯內普教授和巴沙特教授。
  菲利克斯清了清嗓子。
  一個巨大的木頭箱子落在學生面前,裡面是裝訂成冊的厚厚的羊皮紙。
  “阿尼瑪格斯的學習資料,小天狼——布萊克教授答應給你們的,希望你們還沒忘記他的名字……你們有四天時間預習這些內容,之後的兩個月裡每週六上午——”
  “教授!”
  “教授。”
  哈利和德拉科·瑪律福的聲音同時在教工休息室裡回蕩著,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然後立刻挪開視線。
  “有什麼問題嗎?”
  “這週六上午有魁地奇比賽。”哈利見瑪律福不吭聲,硬著頭皮說。
  “好吧,那就改到星期日上午十點——到這裡集合,我和麥格教授會給各位講解練習阿尼瑪格斯的竅門,我們將在耶誕節假期前後開始嘗試真正的變形,因此你們這個假期要選擇留校了。”菲利克斯底氣不是很足地說,因為他在備課時曾想過把學生變形成小動物,親身體驗那種感覺。結果被在一旁不放心的麥格教授發現了,狠狠批評他一通。
  雖然過程不太美好,但結果是喜人的。有人主動幫忙分攤工作,菲利克斯沒什麼可抱怨的。
  學生們激動得兩眼放光,這可是阿尼瑪格斯變形!至少在明面上,本世紀也只有八個人(算上麗塔·斯基特)掌握,如果他們能學會,肯定會被大書特書。
  不過當他們俯身從木頭箱子裡拿出足足三英寸厚的資料時,這些人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身體不由自主地打擺子。原本表情嚴肅的麥格教授滿意地點頭,這裡面有將近三分之二的內容是她強烈要求加上去的。
  嗯,菲利克斯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第六百三十五章 討論
  學生們一個個抱著資料離開了,最後一個走的人把門帶上。
  “砰。”
  教工休息室裡陷入安靜,只有賓斯教授靠在爐火旁有一搭沒一搭地發出鼾聲,神態安詳。不過,這份寧靜很快被打破了,菲利克斯把身體靠在椅背上,“要喝杯茶嗎,各位?”
  麥格教授、斯內普和格林德沃抬起頭,神情各異。
  “我倒是不介意,”格林德沃不緊不慢地說:“留用察看報告什麼時候寫都行。”
  麥格教授銳利的目光立刻從菲利克斯身上挪開,仿佛找到了一個新的關注點。“我得提醒你,巴沙特教授,這件事你已經拖了好幾個星期了。”“謝謝你,米勒娃,”格林德沃客氣地敷衍道:“我只是每每思考,都有新的感悟……”
  “看來巴沙特先生還是個追求完美的人,”斯內普不鹹不淡地說:“遺憾之前沒聽說過你的名聲。”
  “我在英國待的時間不長,太逼仄了,天氣也不好。”格林德沃說。
  “哢嚓。”
  幾個人扭過頭,菲利克斯神態自若地咬掉半塊脆皮餅乾。就在他們說話的工夫,桌上已經擺上了三碟糕點,兩壺熱茶和四個杯子,“我想暫時不需要考慮賓斯教授,除非你們中有誰希望他加入聊天……”
  沒人搭理他。
  格林德沃為自己倒了一杯蜂蜜茶,斯內普盯著桌上淺淺的光暈,第四個盤子正竭力想要從桌面上掙脫出來,菲利克斯把畫著貓咪笑臉的冰鎮果凍推到麥格教授那邊,好為炸果醬甜圈騰出位置。
  “一種另類的食物召喚咒?”斯內普問。
  “我發明的,”菲利克斯說,“秘訣是和家養小精靈事先商量好……我特意加了個光圈,看起來更有魔法的感覺。”
  麥格教授有些不以為然。
  “菲利克斯,”她低頭打量軟軟彈彈的貓咪果凍一會兒,抿了抿嘴唇說道:“我必須要和你溝通一下教學計畫,阿尼瑪格斯變形極為兇險——”
  “米勒娃,我相信你的眼力,有我們兩個看著呢。”菲利克斯說:“而且我仍然堅持我的觀點,阿尼瑪格斯最大的障礙不是那些繁瑣的事先準備工作,而是如何駕馭第一次變形時心裡冒出來的野性,百分之九十的危險都發生在這一階段。”
  “我完全同意,菲利克斯,”麥格教授說,接著有些懷疑地問:“你也掌握了阿尼瑪格斯?”她原本以為菲利克斯只是把布萊克家族歷代流傳的學習筆記整理了一遍,拿給學生。
  “算是吧。”
  “算是?”麥格教授倒抽一口氣,打翻了面前的杯子,她揮動魔杖,杯子立刻恢復原樣。她看也不看地問道:“你的變形形態是什麼?”
  “一隻雨燕。”菲利克斯不假思索地說。
  “我從未在阿尼瑪格斯登記處發佈的公告中看到你的名字。”麥格教授嚴肅地說:“這麼說我的教學生涯連續出現了重大失誤,一共有四個學生在我眼皮子底下練成了非法阿尼瑪格斯?”
  “咳,準確地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練的到底是不是阿尼瑪格斯。至於登記……格蘭傑小姐最近太忙了,不太好意思麻煩她。”菲利克斯開始編瞎話。
  麥格教授凝視著菲利克斯,胸膛有節奏地起伏。
  斯內普和格林德沃這時候都默不吭聲,不動聲色偷聽他們之間的對話。據斯內普所知,菲利克斯在上學期間是沒學過阿尼瑪格斯的,至少在學校裡沒有。因為他的嘴巴就沒閑下來過,總是不停問問題,他記得菲利克斯為此還獲得過一個外號,似乎是叫……遊走的斯芬克斯?
  但保不准他放假、或是畢業後私自做了什麼,完全有這種可能。
  格林德沃則想起了鄧布利多的阿尼瑪格斯。
  “……因此,如果學生體會過這種瀕臨失控的感覺,有助於讓他們在真正的阿尼瑪格斯變形時保持理智。”見麥格教授還沒有鬆口的意思,菲利克斯朝斯內普努努嘴。
  “可是……”斯內普放下茶杯,慢條斯理地說:“你要如何把握中間的尺度,別告訴我……你從那個食死徒違規懲罰學生時得到了靈感。”
  菲利克斯知道他口中的食死徒指的是小克勞奇,小克勞奇曾偽裝成穆迪,並在開學沒多久把德拉科·瑪律福變成了一隻白鼬。
  “沒錯,”麥格教授說,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我想你們不會忘記女巫希克斯·克勞瑞恩的糟糕經歷吧?”
  菲利克斯疑惑地望著她。
  “那是什麼?”
  “克勞瑞恩是二十年代的女巫,她在第一次阿尼瑪格斯變形時發生嚴重錯誤,被心中無法抑制的野性衝擊得失去理智,她的家人直到一個星期後才發覺不對,意識到那期間發生過暴風雨,而他們的女兒那段時間正在練習阿尼瑪格斯……”
  “然後呢?”
  “他們找到了克勞瑞恩,將她恢復成人形,但她完全神志不清,在聖芒戈治療了三個月才痊癒。”麥格教授嚴肅地說,“她甚至還算是幸運的,有證據表明,近一個世紀來有超過七起巫師失蹤案被懷疑和失敗的阿尼瑪格斯變形有關。”
  菲利克斯若有所思。
  “我想,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有一個靠譜的腦子和朋友是多麼重要……米勒娃,我更好奇克勞瑞恩的父母是怎麼找到她的,因為按照常例,她當時的狀態和真正的野獸沒什麼區別。”
  麥格教授狠狠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說道。
  “因為克勞瑞恩的父母堅持對他們見到的每一個動物施展強制現形的魔法,堅持了三天,後來在一公里外,找到一隻歡快地吃著野草莓的母牛,它身上的條紋和女兒最愛穿的衣服一模一樣……”
  “……恢復過來的克勞瑞恩對那段經歷後怕不已,此後終生拒絕施展阿尼瑪格斯變形術,因此魔法部並沒有把她的名字登記在冊。”
  也可能那個變形形態實在沒什麼用……菲利克斯心想,他語氣輕鬆地說:
  “好吧,我承認故事很可怕,身體不受控制的感覺很糟糕,但你不會以為有我們兩個人在,還能讓學生跑掉吧?如果你實在堅持,我們可以設置對照組——想想看,米勒娃,我們完全有能力把危險控制在合理的範圍內,而一旦成功,新的練習方法會大大提高阿尼瑪格斯本身的安全性。”
  片刻的沉默,麥格教授的意志有些鬆動了。
  雖然她平時有些古板,但那是面對調皮搗蛋的學生養成的習慣。她本人同樣有拉文克勞的特質,入學時更是差點被分到拉文克勞學院,她對知識的態度是一板一眼,而且從來不缺乏勇氣。
  否則她也不會掌握阿尼瑪格斯了。
  讓她遲疑的是,她不確定要不要拿學生冒險,以及冒多少險。她望著菲利克斯,菲利克斯露出自信的微笑。
  “那就把你的計畫拿出來吧,”麥格教授說:“哪怕有一丁點問題,我都不會同意的。”
  “沒問題,”菲利克斯愉快地說:“我敢打賭,那些學生根本不會把資料看完,所以我們有很多時間……”
  門被從外面推開了。
  “真熱鬧,我在外面就聽到了,”身材臃腫的斯拉格霍恩氣喘吁吁地擠進來,手裡提著一個小果籃,“原來你們躲在這裡,我說怎麼吃完飯找不著人……”當看到格林德沃時,他的臉上露出一副機敏的表情。
  “霍拉斯。”麥格教授說,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紅暈,“又有人給你寄東西?”
  “唉,你說這個?”斯拉格霍恩難得地沒有誇耀自己的人脈,而是不安地擺弄自己馬甲上的紐扣,小聲嘟囔說:“卡洛塔·平克斯通寄來的,我年輕時和她認識,她那時候還沒這麼瘋……固執。”
  他把小花籃放在桌上,撕開包裝紙,露出裡面的糖果蜜餞。
  “啊,是我最喜歡的……不用客氣。”他說,胖胖的手指靈活地挑起一塊灑了糖霜的鳳梨幹,用另一隻空閒的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低頭輕輕嗅了一下,“蜂蜜茶,真是絕配。”
  “那麼,你們在聊什麼?如果不介意,我想向你們介紹鄙人為耶誕節準備的小型晚會,屆時會邀請不少名流。”他偷偷瞥了一眼菲利克斯。
  “謝了,霍拉斯。”麥格教授不以為然地說,她和斯拉格霍恩做了不少年同事,對這位魔藥大師的脾氣十分瞭解。“看得出來,退休多年並沒有讓你的教學能力生疏,依舊遊刃有餘。”
  “說實話,有些不大習慣。”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說:“和我退休前的變化很大,比如……好苗子都被挑走了,這是自然的,學校裡湧現不少優秀的同事……”
  傍晚,結束完魁地奇訓練的哈利、羅恩和金妮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公共休息室。
  “訓練順利嗎?”赫敏邊閱讀阿尼瑪格斯資料邊問,她揮了揮魔杖,哈利三人身上的泥土和灰撲撲的臉變得乾淨清爽起來。她現在已經能熟練地使用無聲咒了。
  “謝了,”金妮有氣無力地說:“除了哈利和凱蒂外,每個人的狀態都起伏不定,如果運氣好,我們能打出驚人的比分;但要是趕上全員狀態奇差……”她聳了聳肩膀。
  哈利累得不想說話,喊了一整天戰術,他的嗓子似乎出了毛病,連咽唾沫都疼。
  赫敏抬起頭瞟了他們一眼,平靜地說:“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我還是建議你們分出一些時間看看教授給我們的資料,別到時候什麼也沒準備——”
  “赫敏,我們心裡有數。”羅恩癱在沙發椅上,大咧咧地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是魁地奇!你不明白,我們和瑪律福杠上了,我做夢都想把遊走球打在他臉上。”
  “你準備搶擊球手的活兒?那球門怎麼辦,讓它自己學會怎麼躲閃鬼飛球嗎?”赫敏尖刻地說。
  哈利無聲地笑了笑,不過趕快收斂笑容,他覺得讓羅恩保持鬥志是聰明的做法。
  “所以我把自己的夢詳細講給珀克斯和古特聽,”羅恩翻翻眼睛說,這時赫敏從書堆裡抽出一本書,從中間閱讀起來。“他們大受激勵,決定幫我實現願望。不用謝,哈利。”他沖哈利擺擺手。
  赫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又俯身抓起另一本書,仔細數著頁碼,然後低頭記錄筆記。
  “赫敏,你是怎麼做到的?”哈利聲音嘶啞地問。
  “噢,什麼?”
  “同時看好幾本書。”
  “它們本來就是一起的,”赫敏解釋說:“難道你沒有習慣教授的風格嗎?他一向喜歡——”
  “竟然還有注釋?”金妮探過身,望著擺在赫敏正前方的資料,好奇地問,接著她有些咂舌地讀出看到的內容,“關於保持情緒冷靜的理由,參照閱讀《咒語實驗委員會發明咒語大全》第12章‘不要在情緒惡劣時研究魔法’全篇。”
  哈利難以置信地喊道:“資料裡都是這些玩意兒?”他覺得自己的嗓子開始冒煙。
  “差不多每頁都有……哦,只是前三分之一,麥格教授提供的那部分沒有注解,她都寫在上面了。實際上麥格教授只補充了安全事項和失敗案例,以及她個人的點評筆記。”
  幾個人面面相覷。過了好半天——“砰!”一聲巨響,羅恩從椅子後面翻過去了。
  “你沒事吧,羅恩?”哈利半是關心半是好笑地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羅恩站起來時,臉上還維持著震驚的表情。
  “我還想著等比賽結束,熬夜看資料,現在看完全不行。”羅恩臉色蒼白地說,接著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說,“赫、赫敏,你一定要把筆記借給我們。”
  ……
  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時間就來到週末。
  禮堂的天花板是一片藍天白雲,這意味著今天是個好天氣。當哈利他們下來時,格蘭芬多的學生們熱情地打著招呼,哈利還看到了盧娜的身影,他由衷希望有奇跡發生,比如麥格教授心血來潮想要自己主持比賽什麼的……
  當他在更衣室換好球服,領著戰戰兢兢的球員大步走進球場時,寒風將他的頭髮吹得獵獵作響,他的心已經徹底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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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魁地奇比賽
  哈利和斯萊特林球隊隊長厄克特互相怒目而視,當轉身返回球隊時,哈利疼得齜牙咧嘴,他的手快要被握斷了。
  “聽我的哨聲,”霍琦夫人喊道,“三——二——一——”
  在一片熱烈的歡呼聲中,十四名球員躥上天空,今天的天氣正如他們在禮堂天花板上看到的那樣,清澈透亮,像是用濕抹布擦洗過似的,守門員一馬當先飛向球門,三名追球手各司其職。
  哈利攔住珀克斯和古特——他們兩個是擊球手,正拿著擊球棒躍躍欲試——哈利兜了一圈,湊近他倆壓低聲音喊道:“別忘了計畫。”古特比劃一個‘沒問題’的手勢,珀克斯則用哼聲作為回應。
  哈利曾單獨找他們佈置戰術,讓他們在比賽開始前幾分鐘多關注球門,必要時用遊走球給予羅恩支援。這本來就是擊球手的活兒,不過今年的格蘭芬多球隊有些特殊,超過一半是新鮮血液,這就導致球隊整體狀態不夠穩定,而一支球隊最重要的位置除了找球手就要屬守門員了。
  哈利私底下統計過,羅恩整場訓練狀態和前面幾次撲球的成功率有很大關係。
  除此之外——哈利還發現,珀克斯對追球手德米爾紮·羅賓斯似乎有點意思,而羅恩曾嘲笑過德米爾紮的飛行姿勢“像一隻夢遊的鴨子”,他擔心珀克斯會把情緒帶到球場上。
  “別忘了我們是一個整體。”哈利喊道,然後聽天由命地飛走。
  他像一隻覓食的貓頭鷹在天空輕盈地滑來滑去,飛得越來越高,從看臺上望過去只能看到一個黑色的小點,他始終讓自己的視線背對太陽,竭力從下方一片望遠鏡鏡片的閃光中捕捉到金色飛賊的蹤跡。
  “斯萊特林的厄克特拿到了鬼飛球,”一個恍惚的聲音飄蕩在球場上空,“他是球隊隊長,塊頭不小,和他的球員體型差不多,我猜這是一種特殊的選拔方式——在應對多風等惡劣天氣時能壓住掃帚,當然,今天天氣很好,我看到巨烏賊趴在冰面上曬太陽——”
  看臺上的觀眾紛紛朝黑湖方向張望。
  這場比賽的解說員果然是盧娜,她的裝扮和平時沒什麼區別,淡黃色的蓬鬆的頭髮裡混著一些指甲蓋大小的五顏六色的小石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面前的桌子上還擺著一個獅子形狀的帽子,大小堪比真正的獅頭,哈利知道那玩意兒可以發出十分逼真的吼叫聲,旁邊的麥格教授坐立不安,每過兩秒鐘就要瞟一眼它。
  “厄克特開始發動攻擊,他的樣子很凶,我覺得比上次拿到球的球員更有壓迫感,背影似乎更寬闊——”
  “上次那個也是他!”麥格教授高聲提醒她。
  觀眾哄堂大笑。盧娜茫然地說:“是嘛?我沒認出來,他們長得都很像——哦,快看,金妮把球截下了,我喜歡她,她人很好——有三個斯萊特林球員圍了上去,金妮把球傳給德米爾紮,一個同樣瘦小的女生,格蘭芬多似乎有挑選女生作為追球手的傳統,和斯萊特林正相反。”
  “現在輪到斯萊特林拿到球,球進了,格蘭芬多的守門員沒防住,真可惜,可能是陽光晃的,但羅恩看上去有些洩氣——”
  “斯萊特林隊十比零領先!”麥格教授對著盧娜的麥克風喊道。
  哈利心裡一沉,他降低飛行高度,看到羅恩面無表情地背對著球門。珀克斯和古特離得很近,一團火紅色的頭髮——是金妮,惱火地朝他們兩個大喊:“你們在幹什麼?”這時,一個迅疾的遊走球朝哈利飛過來,哈利猛地低頭,遊走球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去,當他直起身體時,看到葛列格里·高爾揮舞著球棒朝他獰笑。
  看臺上再次傳來盧娜縹緲的解說聲。
  “格蘭芬多的找球手哈利出現了,他之前離得很遠,也許是為了調整戰術——格蘭芬多打得很保守,他們的擊球手待在自己半場裡不想出來。”盧娜平靜地說:“我們應該體諒他們,他們是第一次上場,當然,也有可能是某種我看不出來的戰術,我對魁地奇瞭解不多……”
  看臺上發出吵鬧的歡笑聲。
  缺少兩個擊球手配合的劣勢還是顯現出來了,三名格蘭芬多女生在面對斯萊特林追球手時顯得束手束腳,還要提防不知道從哪兒飛出來的遊走球,金妮兩次搶下鬼飛球都被迫放棄了。
  “斯萊特林球員在隊長的帶領下組織進攻——咦?格蘭芬多的擊球手珀克斯終於動了,遠離了自家球門,這會是可喜的變化嗎?”盧娜說:“但另一名還在原地兜圈子,他似乎是羅恩的保鏢,儘管論個頭他其實只有羅恩的三分之二,但在不能使用魔杖的前提下,一根木棒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哦,快看!斯萊特林的三名追球手突破了半場,他們正不斷把球傳給對方,是不確定讓誰投球嗎?現在可不是猶豫的時候——”
  “斯萊特林使用了吉普林戰術。”麥格教授插話解說道。
  哈利緊張地降低高度,心懸了起來——所謂吉普林戰術指的是一支球隊的三名追球手同時逼近對方球門,在高速運動中快速交換鬼飛球,直到最後一刻才讓位置優勢最大的一個人進入得分區投球,從而讓處在防守一方的守門員無法準確判斷由誰主攻,顧此失彼。
  羅恩的臉變得煞白,掃帚在三個巨大的圓環之間來回擺動,這說明他還沒拿定主意。擊球手古特無力地拍打空氣,什麼也做不了,這時——“砰!”一聲巨響,一記刁鑽的遊走球砸在左側穿銀綠色球衣的球員後腦勺上,他翻著跟頭飛出去。
  是珀克斯!
  哈利一度以為他放棄自己的命令去幫助金妮她們了,但珀克斯越過半場的大力擊球挽回一些局勢,接著羅恩終於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他往前一撲,在二分之一的成功概率下驚險救下了厄克特的投球。場上發出歡呼。
  “好樣的!”哈利喊道,羅恩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儘管哈利誇獎的是珀克斯,但這不重要。“反擊!”哈利吼道,“古特,讓他們知道你的厲害!”
  古特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他捕捉到珀克斯打過來的遊走球,反手瞄準了厄克特,砰地一聲,厄克特在掃帚上踉蹌了一下,若無其事地直起身體,朝古特比劃一個粗魯的手勢。隨後叫了暫停。
  “真是一記好球。”看臺上,格林德沃放下望遠鏡說。鄧布利多笑眯眯地看著球場,沒有說話。
  這時,霍琦夫人吹響了哨子,哈利他們落地,醫護人員檢查了那個被擊中後腦勺的斯萊特林球員,他不斷搖晃腦袋,看起來暈乎乎的,似乎患了腦震盪。不過當龐弗雷夫人喂給他一大罐藥水後,他又能繼續上場了。
  比賽開始變得激烈起來。這是一句文雅的說辭,換個說法就是不擇手段,再直白點——
  “比賽變得不好看了。”盧娜遺憾地說:“斯萊特林的球員似乎統一患上了黏人症,他們貼人貼得很近,格蘭芬多的好姑娘們不太習慣。”她似乎真的是這樣想的,接下來的十分鐘她把注意放在‘更有趣’的地方,比如天空上奇形怪狀的雲彩,看臺的巨大橫幅上印著的圖案:一隻銀綠色小蛇張口把獅子吞了下去。
  “我沒看到蛇肚子上的鼓包。”盧娜認真地說。站在一旁的麥格教授板著面孔,手指不斷屈伸,似乎想把麥克風從她手裡搶過來。
  哈利對橫幅不感興趣。
  他不停在場地上方遊曳,偶爾瞥到德拉科·瑪律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後腦勺,德拉科採取了和哈利相反的策略,近距離貼著草皮滑翔。兩種方法各有優劣,如果德拉科碰巧在附近發現了金色飛賊,那比賽將毫無懸念,但他的搜尋效率明顯不如哈利——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過往的比賽結果證明,在哈利狀態好的時候總是能先人一步發現飛賊的蹤影。
  不過哈利還是第一次作為隊長出戰,這讓他總是情不自禁把注意放在本隊的球員身上。
  賽場上,斯萊特林的追球手沃林頓憑藉體型佔據了有利位置,不斷遮擋金妮的視線,另外兩個球員把德米爾紮死死固定住,看上去就像兩顆肥頭大耳的捲心菜夾住了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番茄。他們徑直朝著地面沖去,德米爾紮左沖右撞都掙不開,眼看要撞到地上,多虧了古特用遊走球幫她解圍。
  這也是斯萊特林擅長的風格和戰術,更加接近魁地奇的一種原始形式——空中碰撞,類似於中世紀馬上長矛對擊,唯一的目的就是盡可能多地把其他球員從掃帚上擊落下去,留下最後一個作為獲勝者。這些內容是伍德還在時,講給球員們聽的,他拿來嘲諷斯萊特林球隊的腦子落在了幾個世紀前。
  後來哈利在《神奇的魁地奇》一書中找到了詳細版本。
  “不過有時候確實管用,”伍德自己也承認斯萊特林球隊的戰術有可取之處:“天才球員難得一遇,但一般選手再配合誇張的體型能輕易佔據上風——找球手除外,他們普遍弱不禁風。”他安慰地對哈利說。
  球場上,解說台已經沉默了五分鐘,因為今天的解說員似乎走神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過當看臺上突然爆發出激烈的喊叫聲時,盧娜終於記起了自己的職責。
  “現在是凱蒂拿到了球,她是個老球員,經驗豐富。”她快活地說:“斯萊特林的三個追球手正忙著犯規,前面是一片坦途,只要小心不被遊走球擊中——哦,哇,喔,”她發出一連串讚歎聲,眼睛變得更加凸出。“凱蒂的隊友幫她掃清了障礙,她將直面斯萊特林的守門員,對不起,我忘了他的名字——”
  麥格教授氣呼呼地搶過麥克風,剛想說點什麼,這時盧娜突然睜大眼睛,“快看!”
  人群中發出驚呼。
  凱蒂·貝爾似乎犯了個不應該犯的錯誤,她原本抱著鬼飛球俯衝,對手的守門員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的動作,想要看出點兒門道,但他正面臨和羅恩同樣的選擇——對手速度太快,等暴露真實意圖時為時已晚,他只能估摸一個大致方向沖出去,球門瞬間敞開。
  這時候,如果凱蒂突然轉向——這很容易,因為她的體重只有對面的二分之一——她將會收穫一個無人防守的球門,但凱蒂偏偏放棄了,主動將手裡的鬼飛球丟了出去,動作很輕,似乎生怕對面接不著。
  守門員輕而易舉地接住了球。他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看臺發出巨大的歎息聲和噓聲。
  作為裁判的霍琦夫人將銀哨塞進嘴裡,準備吹響,在她面前發生了一起拙劣的假賽事件,但她馬上就改變了主意——“哈利!”凱蒂大聲喊道。
  哈利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一顆金色的小球靜靜懸浮在斯萊特林球門中央。
  他心中湧起一股狂喜,掃帚飛快加速,賽場裡的一切在他眼中變慢了:德拉科剛把頭轉回來,臉上掛著一抹笑容,似乎在為對手出現重大失誤感到高興;斯萊特林的守門員抱著鬼飛球滿場歡呼,還跑到凱蒂·貝爾面前示威般地揮舞拳頭……就是這一刻,哈利想道,俯身像一支金紅色的標槍沖過去,擦著守門員頭頂掠過——哈利甚至能看到他咧開的後槽牙,接著,他伸手一抓。
  有了!哈利在空中轉了個圈,堪堪停在球門前,他舉起手臂,金色飛賊的兩條狹長的翅膀從指縫裡探出來。
  看臺愣了兩秒,還是盧娜第一個反應過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在場上一片寂靜的時候,她用幾乎是整場比賽最清晰的聲音畫上句號。
  “哈利抓住了金色飛賊,比賽結束了。”
  熱情的觀眾從身體的各個角落翻出漂亮的旗子,看臺瞬間變成猩紅色的海洋。歡呼聲在寒冷的天空中回蕩,其中還夾雜著斯萊特林們的怒吼和呻吟。斯萊特林隊長厄克特沖過來朝著霍琦夫人大喊大叫,指責格蘭芬多作弊,但即便是再嚴苛的裁判也挑不出毛病,用十分換一百五十分的行為簡直是大賺特賺。
  “凱蒂·貝爾——凱蒂·貝爾——凱蒂·貝爾——”
  這是頭一次哈利抓住金色飛賊時,人們熱情地呼喊著另一名球員的名字,但哈利心裡沒有半點嫉妒,他迫不及待地跳下掃帚,緊緊地抱住凱蒂·貝爾,跟著場上的觀眾一起叫她的名字,隨後更多的球員沖下來,擁在一起。
  中間發生了一點小事故。
  盧娜趁麥格教授不注意,偷偷戴上了她的獅子頭帽子,獅子發出的吼叫聲通過解說台的麥克風傳遍整個看臺,所有人被震得暈頭轉向,眼神迷茫,哈利看到麥格教授的臉拉長了,嘴巴開合,卻聽不到一絲聲音,他懷疑自己暫時性失聰了。
  觀眾中不乏聰明人,有人率先想到掏出魔杖朝天空發射焰火,隨後引來大批效仿者。
  金妮的火紅色頭髮在眼前跳來跳去,她的臉紅撲撲的,像誘人的糖漿水果餡餅,哈利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衝動,一口吻了上去。
  金妮先是有些驚訝,然後給予熱情的回應。


第六百三十七章 阿尼瑪格斯
  比賽結束後,哈利在更衣室裡發表了簡短的獲勝感言。
  “我為你們感到自豪,你們每個人都很棒!凱蒂,不顧可能遭受的非議,展現出了非凡的勇氣和決斷力——”
  他挨個點名,身後是一副巨大的魁地奇戰術解說示意圖。這同樣是伍德留下來的‘遺產’,上面蠕動著各種顏色的小人兒、箭頭和一些奇奇怪怪的標記,哈利至今都沒完全搞懂它們的含義。
  “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凱蒂搖搖頭說。
  “德米爾紮,在面對兩個對手的針對時投中了三個球——”
  德米爾紮笑了笑。
  “珀克斯和古特,你們配合默契,屢次救隊友于危難之中,同時為進攻創造機會——”
  兩名擊球手咧開嘴,熱情地鼓掌。
  “羅恩——攔下五個球,其中一個特別精彩;”哈利快速地說,儘量不去看羅恩古怪、僵硬的臉,把視線放到他旁邊,“金妮,拿下六十分,了不起的成績——”
  “還有你,最出色的找球手。”金妮抿嘴笑著說。
  哈利假裝沒聽到其他球員嘴裡發出的起哄的聲音,附和地說道:“是啊,還有我……抓住了金色飛賊。”他搜腸刮肚,又說了幾句勉勵的話,甚至把伍德當年的演講內容都拿過來,由於印象過於深刻,此刻說出來竟然十分流暢。凱蒂捂嘴偷樂,哈利有些臉紅地宣佈結束。
  球員們嘻嘻哈哈地離開更衣室,金妮親了親哈利的嘴角,像芭蕾舞蹈演員一樣飄走了。
  一時間,更衣室裡只剩下哈利和羅恩兩個人。
  哈利心虛地朝角落裡望了一眼,羅恩還是那副陰沉的表情。他張張嘴,說道:“羅恩,我和金妮——”這時,門從外面打開了,赫敏朝他們喊:“還沒結束嗎?我們要遲到了,和海格約好的!”
  “這就出來。”
  哈利嘟囔說,主動上前拉了一把羅恩,結果羅恩直挺挺倒在地上,發出響亮的回音。
  哈利嚇了一大跳,赫敏聽到聲音後也急匆匆跑過來,兩人研究半天,最後發現羅恩中了石化咒和黏顎咒。“是金妮幹的!她怎麼敢?”羅恩揉著腮幫子,為自己的遭遇憤憤不平。這時他們已經來到海格小屋裡,羅恩用舌頭抽筋作為藉口拒絕了海格提供的自製乳脂軟糖。
  “你妹妹愛開玩笑,我早就看出來了。”海格心不在焉地說,一邊用鉗子翻烤著嗞嗞作響的香腸,“最近怎麼樣?我是指你們的提高班——”
  哈利立刻放下佈滿牙印的軟糖,跟羅恩、赫敏一起朝海格大倒苦水,這邊說新教授多麼嚴厲,那邊說課程既難學又無趣,後悔沒有繼續選擇保護神奇生物課云云。海格聽的挺高興。
  他把油汪汪、表皮有些烤焦了的香腸遞給他們,三人立刻接了過來(包括羅恩),哈利趁海格沏茶的工夫,迅速把他那份粘牙的乳脂軟糖塞進牙牙的嘴裡。
  赫敏瞪了哈利一眼,咬咬牙,沒敢效仿。
  “你們絕對是誇大其詞了……想逗我開心,”海格呵呵笑著說,他往杯子裡注入沸水後,繼續說道:“斯拉格霍恩——絕對有真本事,雖然我沒跟他學到什麼……你們知道的,我三年級被開除了。”他含糊地說,“那個巴沙特教授也不簡單,我猜他和鄧布利多是舊識,關係比較近的那種……”
  “弄怎麼幾道的(你怎麼知道的)?”羅恩嘴裡塞得滿滿的說。
  “喲!”海格笑了,“我親眼看到的,早上巡視禁林的時候,遠遠地看到過他們一起散步,也可能是在談事情……我發現不止一次了。”
  “可能是在討論巴沙特教授的授課內容,”哈利想了想說,“他的課挺有爭議的。”
  “這我倒不知道。”海格愣了一下說,“他還來找過我,打聽學校的事兒——挺好的一個人,讓人如沐春風。他對小格洛普也很感興趣,真是難得……”
  三個人誰也沒搭茬。剩下的時間,他們開開心心地吃著烤香腸,喝著熱茶,直到赫敏提出明天上午要學習阿尼瑪格斯,哈利和羅恩開始坐立不安,沒過多久就告辭離開了。
  回到休息室,哈利和羅恩迫不及待向赫敏借筆記,準備挑燈夜戰。不過赫敏把筆記借給納威了,他們又找到納威,從他那裡用複製咒臨時複製出兩份筆記,三個人皺著眉毛坐在一起。
  赫敏則拿出魔文之書開始閱讀。
  “你看了多少?”羅恩問納威。
  “沒多少,”納威小聲說:“我不太擅長變形術,這裡面有很多人體變形的知識,不少理論我都看不懂。”
  羅恩歎口氣,轉頭望向哈利。
  “我記得你也看了一點兒?”
  “都是些失敗案例,”哈利垂頭喪氣地說:“我拿來解悶的,結果被嚇得不輕,上面說如果練習失誤可能導致多長出一條尾巴或一個鼻子。”
  “真不知道小天狼星他們是怎麼做到的。”羅恩咕噥說。
  他們翻開赫敏的筆記,悶頭讀了起來。結果驚訝地發現,赫敏也不是完全理解,她在筆記上標記出不少疑問,看樣子是準備明天拿來提問的。三個人小聲討論一番,最後一致認為如果連赫敏都覺得為難,他們完全沒必要浪費時間,於是果斷地跳過這些難點,進度大大加快。
  快要熄燈時,哈利眼淚汪汪地打了個哈欠,他才看完三分之一,現在滿腦子漿糊,恍惚中他看到赫敏眼睛裡閃爍著亮光。
  “赫敏,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麼啦?”赫敏不解地問。
  “……好像在發光。”哈利老老實實地說,羅恩和納威抬起頭仔細盯著她猛瞧。
  “怎麼可能,我又沒使用魔法。”赫敏說,哈利也認為自己看錯了,於是耐著性子繼續閱讀筆記,過了一會兒,赫敏上樓休息去了,休息室裡的燈光暗了下來。
  羅恩哈欠連天地施展光明烈火咒,讓一圈白色火焰繞著他們旋轉。哈利和納威汗毛倒豎,嚇得立刻精神起來。他們一直熬到淩晨一兩點,才上床睡覺。
  第二天,哈利被赫敏的寵物克魯克山撓醒了。
  哈利又叫醒羅恩和納威,等他們穿好衣服下去,赫敏已經等在門口了,他們連早飯都沒吃,就敲開了教工休息室的門。門打開時,哈利、羅恩和納威還在往嘴裡狼吞虎嚥塞著赫敏提供的小熊餅乾。
  “就差你們幾個了。”菲利克斯一臉和善地說。
  他們走進去,發現教工休息室的桌椅被堆到了牆角,中間空出一大塊區域,麥格教授穿著一件翠綠色的格子呢長袍,頭髮挽在腦後梳成高高的髮髻,表情嚴肅。
  哈利四人混進人群,驚訝地發現今天多出幾個他們不認識的人,看樣子都是七年級的學生。麥格教授面前的地板上畫著一個金色的圓圈,直徑約莫兩英尺。
  “好了,學生們,”麥格教授嚴肅地說:“你們中新出現幾個生面孔,他們是變形俱樂部的佼佼者,將要跟你們一起上課。”哈利恍然大悟,這時海普教授穿過人群,倚靠在牆壁上,饒有興趣地打量他們。
  麥格教授繼續說道:“你們很多人其實並不具備學習阿尼瑪格斯的資格,只是在黑魔法防禦術課的O.W.Ls考試中拿到了優秀,表現出了一定的潛力——”她抿了抿嘴唇,顯然對上屆教授的決定不太認可。
  她一直覺得小天狼星的打賭太過兒戲。
  “——因此我要求你們必須全力以赴,拿出更多的努力,用最嚴謹的態度去面對這件事。有許多規則需要你們遵守,如果被我發現你們違反任意一條,我將毫不留情地將你們踢出教室。”
  麥格教授威嚴地掃視一圈,學生們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海普教授在麥格教授身後朝他們微笑,他今天心情不錯。在七號教室、伏地魔的腦子裡,躲在霍格華茲城堡不敢出來的湯姆·裡德爾,終於邁出關鍵性的一步,他在圖書館禁書區找到一本‘古老文獻’——那是岡特家族某位元先祖的筆記,上面的內容晦澀難懂,少有人問津。
  裡德爾反復比較,最後斷定岡特筆記是真的,他欣喜若狂,認為這是來自先祖的饋贈,命中註定歸他所有。
  他將前面幾頁撕下來,打亂順序詢問學校裡的教授,發現這正是講述守護神咒語的書籍,此後他又花費了‘數月時間’逐個單詞推敲,對書裡記載的強大的守護神魔法歎為觀止,這種魔法的本質並非只能對付攝魂怪,而是類似召喚魔法,製造出一批不懼死亡的心靈力量的具象化產物。
  但遺憾的是,筆記內容殘缺不全,缺少詳細的學習方法,只有一條提示撩撥裡德爾蠢蠢欲動的心,‘調動心靈力量,挖掘生命中的感動。’聯想到那晚發生的事情,那三個‘死掉’的蠢貨同伴,裡德爾理所當然地得出一條結論:他在未來完善了這個魔法,並主動傳授給其他人充當打手,以此對抗黑巫師鄧布利多。
  一條嶄新的道路出現在湯姆·裡德爾眼前,光明無比。他要成為霍格華茲校長、以及魔法部部長,他要讓霍格華茲的學生和魔法部傲羅為他所用,用改良的守護神大軍淹死敵人。
  思考良久,在六年級的尾巴,他找到迪佩特校長,提出畢業後留校的願望,哪怕作為一名助教也行。
  懷著不義的念頭,行高尚之事,湯姆·裡德爾躊躇滿志。
  “……我已經講完了變形成動物和阿尼瑪格斯變形術之間的區別,概括來說,前者是被動的,一旦中術無法獨立解咒;後者是主動選擇,巫師能自己決定什麼時候恢復人類形態。需要特別注意的是,前者會導致人類理智逐漸消失,直至淪為野獸,而後者可以維持較低程度的智慧……”
  “非洲的瓦加度魔法學校在這方面鑽研頗深,你們手上的部分資料正是源自於此。”麥格教授說,“你們會發現,你們將要接受的訓練和從書本上看到的不太一樣——如果你們真的認真看過這些資料的話。”她最後一句變得嚴厲,不少學生心虛地低下頭。
  “……那些內容是我和海普教授做出的改良,我們將竭力保證你們的安全,但如果有誰想要退出,現在可以提出來。”
  學生們腦袋湊在一起,開始飛快地竊竊私語。
  “麥格教授是什麼意思?”羅恩小聲問赫敏,哈利豎起耳朵傾聽,同時看到蘇珊·博恩斯和札斯廷、厄尼面露擔憂之色,而麥格教授帶來的變形俱樂部的成員則神色如常,顯然這些知識他們已經提前知道了。
  “簡單來說,就是學習步驟會發生改變。”赫敏簡短地說。
  哈利抬頭望著天花板,努力回憶赫敏筆記上的內容,他能清晰地複述出第一步,即從第一個滿月開始,到下一個滿月結束,施法者必須口含一片曼德拉草的葉片,中間不能吞下葉子或拿出嘴巴;這一步驟結束後,必須在滿月時將飽沾唾液的葉子放進水晶小藥瓶裡,在純淨的月光下加入一根自己的頭髮和一銀茶匙露水。
  其實對露水的來源也有要求,哈利想,好像是要找來不曾接觸到陽光的露水……最後加入一個鬼臉天蛾的蛹,全部完成後將藥瓶秘密放置在安靜、黑暗之所,靜待雷雨交加的暴風雨來臨。
  “你們可以等這堂課結束後再決定,”麥格教授說道:“因此我今天不會講解過於高深的內容,比如人體變形中控制魔力的方法,它們在實踐中被證實可以有效降低阿尼瑪格斯的學習難度……菲利克斯?”
  淪為助教角色的菲利克斯懶洋洋地伸出一隻手,在學生們面前晃了晃。他們剛開始還有些不明所以,但接著就驚訝地張大了嘴——海普教授的右手被緩慢地拉長了,像某種食肉動物的爪子,骨節粗壯有力,前臂橈骨彎曲的弧度讓他們聯想到‘強壯’、‘兇殘’等一系列詞彙,教授的右手手背和手腕處覆蓋一層絨毛,五根長長的指甲“唰”地探了出來。
  菲利克斯舉起手臂,在牆壁上劃出五道深深的抓痕,牆壁火星四濺,發出刺耳的牙酸聲。
  “哦,謝謝,菲利克斯,可以了。”麥格教授用不算正常的語調說。
  菲利克斯甩了甩手,手臂上的毛髮脫落,變回了人類的樣子,但所有學生還盯著他手臂上的皮膚發呆,他們迫切想知道教授到底是以哪種生物作為變形範本的,如果是完整的生物個體估計能一腳踩死他們。
  “你們看到的是比較高深的變形,不用考慮和海普教授一樣……”麥格教授有些不安地說,“我們繼續……接下來需要一位元志願者,誰願意配合演示?”
  幾條手臂顫巍巍地舉了起來,麥格教授最後挑選了蘇珊·博恩斯。
  “站到我面前的圓圈裡,站好……博恩斯小姐。”麥格教授指揮道,菲利克斯走過去,兩個人同時盯著蘇珊·博恩斯,這讓她有些畏懼。“別擔心,”麥格教授安慰道:“只是起一層保險,我會全程觀察,出現意外立刻叫停。”
  其他學生圍成一圈,眼睛裡閃爍著期待的目光。
  “需要我做什麼,教授?”蘇珊·博恩斯帶著顫音問。
  “努力保持清醒。”菲利克斯說,這話聽起來像是蘇珊即將承受什麼非人的痛苦似的,她畏縮地後退一步,就連其他學生也是這麼想的。
  菲利克斯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我會施展變形術讓你變成小動物,在此期間,你必須竭力保持冷靜,以此對抗越來越強烈的野性衝動,避免被本能驅使……當然,在你失控前我和麥格教授會將你變回來的。”
  “這只是一個演示。等到真正的練習時,我和米勒娃會盡可能地放慢這一過程,讓你們有充足時間體會人體變形時的細微變化,這會在真正的阿尼瑪格斯變形時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最後一個問題,博恩斯小姐,你喜歡什麼動物?”
  “我喜歡獨角獸。”蘇珊小聲說。
  “不,我的意思是……普通動物。”
  “可能是小兔子吧。”蘇珊不確定地說。
  “兔子?很好,站穩了。”
  菲利克斯從口袋裡摸出已經不太常用的魔杖,朝蘇珊一指,“砰”地一聲,蘇珊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毛茸茸、皮毛呈灰色的兔子。兔子尖叫了一聲,瑟縮地待在金色的圓圈中。
  “其他人後退,別嚇到她。”麥格教授厲聲說。
  湊近了的學生嘩啦啦往後撤,眼神戀戀不捨,站在後面的人拼命踮起腳尖,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菲利克斯蹲下來,望著面前發抖的灰兔子。
  “冷靜,博恩斯,我和你姑姑關係不錯,如果讓你受傷了她會找我麻煩的……所以沒什麼好怕的。”菲利克斯溫和地說,蘇珊變成的兔子鎮定下來,好奇地望著周圍。從這個角度看,她的同學比巨人還要高大。
  這讓她心裡有些發毛。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菲利克斯問。
  灰兔子的小眼睛裡露出擬人般的思考神態,它短促地叫了兩聲。
  “哦,你現在不能說話……接下來我會向你提問,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時刻記住,你是一名女巫,保持理智的時間越長越好……你喜歡冬天嗎?”
  兔子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很好,下一個問題,你是拉文克勞學院的學生嗎?”兔子搖頭。
  “你喜歡粉色嗎?”兔子點頭。
  就這樣過了將近十分鐘。清晰可見地,旁觀的學生發現兔子的反應速度越來越慢,中間夾雜著神經質般的突然張望,以及耳朵警惕地轉動。哈利咽了口唾沫,眼睜睜看著小兔子的眼神逐漸失去機敏的神采。
  他望了一眼德拉科·瑪律福,不出所料,他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菲利克斯——”麥格教授遲疑地叫道。
  “你還認識我是誰嗎?”菲利克斯問,這次灰兔子不再理睬他,開始自顧自地舔舐起前爪上的絨毛,菲利克斯又問了一遍,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菲利克斯!”麥格教授厲聲說。
  灰兔子像是受到了驚嚇似的,猛地往前一躥,跳到金色圓圈之外,菲利克斯鎮定自若地舉起魔杖,巨響過後,蘇珊·博恩斯恢復原狀。
  麥格教授快步走過去抱住她,安慰地拍著蘇珊的肩膀,菲利克斯把一瓶緩和劑遞給麥格教授,麥格教授臨時充當了龐弗雷夫人的角色。喝過藥水後,蘇珊的表情變得舒緩下來。
  “我記得你們在四年級的時候體會過穆迪教授的奪魂咒?”菲利克斯說:“如果你們選擇繼續學習,將會多次體會到這種感覺,但好處是在練習阿尼瑪格斯的過程有兩位教授保駕護航,不虞造成不可逆轉的魔法損傷,成功率很高……你們有一周時間權衡。”
  “好了,現在還有誰想試試嗎?”


第六百三十八章 誘惑式訓練
  學生們再次見識到了海普教授的狡猾之處。
  他壓根兒就沒打算給學生太多時間考慮——更不用說一周了,在其他人猶豫的工夫,他點名讓哈利上來。“一名立志成為傲羅的人怎麼能缺少勇氣呢?”
  沒等反應過來,哈利就被拽到了金色的圓圈裡站好。
  “既然是體驗課,我們乾脆省點事,你認為怎麼樣?”菲利克斯微笑著問道,哈利心頭一跳,支吾著說:“沒錯——嗯——”“好極了。”菲利克斯說,接著他伸手一指,哈利的身體迅速縮小,變成和蘇珊·博恩斯同款的灰色兔子。
  “哇!”蘇珊讚歎道,忍不住湊近了。
  “禁止觸摸。”羅恩提防地說。蘇珊生氣地翻了翻眼睛,不過她的視線還是沒捨得從那只趴在地上、毛茸茸的小傢伙兒身上挪開。
  “你還保持清醒的理智吧,波特?”菲利克斯朝哈利問了一句,地上那只兔子大幅度地點了點頭,呆呆地張著嘴,一個女生興奮得兩眼放光,發出壓抑的尖叫聲,似乎是哈利的崇拜者。菲利克斯瞟了她一眼,很好,下一個就是你了。
  “那麼,我們開始問問題……第一個……”
  哈利覺得自己的狀態很奇怪,他的意識似乎被粗暴地塞進一個狹小的抽屜裡,擁擠不堪,讓他感覺到很不舒服。接著他的大腦猛地一震,各種匪夷所思的資訊潮水般湧來——首先是細小嘈雜的噪音,衣服的“沙沙”聲,鞋子摩擦地板的“吱嘎”聲,嬉笑聲,耳語聲……它們像是被某種容器過濾了一遍似的,然後一股腦鑽進自己的耳朵裡;
  海普教授的聲調也和正常聽起來不太一樣,變得更加尖銳了。
  接著是視覺和嗅覺上的改變。
  哈利還是頭一次直接看到腦後的景象——他既能看到正面的海普教授和同學,也能將背後的麥格教授及剩下的學生納入視線範圍,而且他們的皮膚顏色也變得十分怪異,和周圍的桌椅一起呈現出一種灰暗的冷色調,而且還有些模糊,哈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近視的緣故。
  如果排除這種因素,那剩下的原因就很很明顯了:兔子的視力並不好,可能還趕不上自己。但哈利發現它們的嗅覺相當出色,他現在能清晰地分辨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小熊餅乾的味道。
  “波特?”菲利克斯關切地問,“還沒適應嗎?”哈利回過神來,先是搖搖頭,接著又點點頭。菲利克斯理解地笑了笑,他略微提高音量,讓自己的聲音能被其他人聽清。
  “人和動物在感覺器官上存在諸多差異,因此變形後往往難以適應,造成不必要的恐慌,這也是阿尼瑪格斯首次變形時的一個難點……”
  “是這樣嗎?”人群中,有人小聲問蘇珊。
  蘇珊困惑地搖搖頭,小聲說:“好像是這樣,聽覺和嗅覺都變得靈敏了,視力卻退化得厲害,但我當時太害怕,只顧著思考教授的問題——”“怪不得你有段時間閉上了眼睛。”她的同伴恍然大悟。
  幾個學生小聲發出“哎呀!”的叫聲。
  菲利克斯差不多把剛剛的問題又重複提問了一遍。
  哈利比蘇珊·博恩斯多堅持了幾分鐘,但也沒到讓人驚歎的程度。
  他之前旁觀蘇珊·博恩斯的經歷時,腦子裡想過如果自己碰到這種情況,該怎麼應對。他第一個想到的辦法是依靠大腦封閉術。但當他真的變形後,才發現真實情況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他似乎失去了魔法能力,大腦封閉術也不例外,只能憑藉意志硬抗。但寄居在一具野獸的身體裡,他的思想不可避免地變得困惑,身體裡的本能開始顯現,並逐漸佔據上風,他發現自己的意志越來越沉重,疲憊,仿佛有個聲音說,睡一覺吧……
  這時,菲利克斯舉起魔杖,巨響過後,哈利恢復原樣。他大口喘著氣,一時間有些頭暈目弦,菲利克斯把他扶起來。“我沒事——不、不需要喝藥。”哈利氣喘吁吁地說,大腦封閉術開始運轉,將腦子裡殘留的不適影響移除。他回到隊伍裡。
  “你的反應有些大,”羅恩擔憂地說:“真有那麼厲害嗎?比奪魂咒還誇張?”
  “還好,”哈利小聲嘟囔說,“就像是臨時換了一個身體,我算是理解伏地——”旁邊傳來吸氣聲。“——伏地魔為什麼腦子不正常了。”他堅持把話說完。
  另一邊,菲利克斯又叫上來一個學生,這次是一名女巫,就是剛剛疑似哈利的崇拜者那個。
  “有過變形體驗的學生站到一起,互相交流對抗野獸化的經驗。愛爾維拉小姐,你要試試嗎?據我所知,你的變形術和魔藥學成績都不錯……”
  愛爾維拉瞟了一眼走到蘇珊·博恩斯旁邊的哈利,只遲疑了幾秒鐘就答應了。麥格教授和赫敏用一種相當怪異的表情瞪著他,菲利克斯假裝沒看見。
  愛爾維拉只堅持了不到五分鐘,就開始對菲利克斯的提問愛答不理。沒辦法,他只能把她變回來,愛爾維拉立刻歡天喜地地跑到哈利那邊,和他們愉快地聊起天來,似乎完全沒受影響。
  在菲利克斯很有技巧的勸說上,所有學生都或主動或被動地體驗了一把兔子視角,等最後一個人結束,這些學生沒來由得感到一陣輕鬆,似乎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難,有這麼多人陪著自己堅持過來了。
  等學生們有說有笑地離開時,已經把上午的經歷當做一次新奇有趣的體驗課,不少人準備向同伴大肆吹噓。
  “米勒娃,我擔心這堂課會在學生之間引來一波效仿的風潮,最好在近期宣傳一下,嚴禁私底下給同學變形。”
  菲利克斯摸索著下巴思考道。麥格教授哼了一聲當做回答,她對菲利克斯用言語誘導學生的行為不太滿意,“這種做法讓我想起了巴沙特教授,可他——”麥格教授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把自己懷疑巴沙特是聖徒的猜測說出來,她抿了抿嘴說道,“他現在已經留用察看了。”
  “米勒娃,我和巴沙特教授可不一樣。”菲利克斯聳聳肩,“我只是破除學生心目中的恐懼,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畏懼僅僅是‘未知’本身,畢竟——有時候我們得承認,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往往既不理智,又不客觀。”
  麥格教授張開嘴,有些被說服了。她咽了口唾沫,接著說:“好吧——你說得有點兒道理,但你知道我想起了誰嗎?”沒等菲利克斯答覆,她就乾脆俐落地宣佈答案,“是鄧布利多。都是滿腦子稀奇古怪的道理,不過他最近一次如此大費口舌是想說服我把一種麻瓜零食加入到學校菜譜裡——”
  “你同意了?”菲利克斯詫異地問。
  “當然沒有!”麥格教授像是被冤枉了似的,氣呼呼地說道:“他已經夠不靠譜的了,尤其是這個學期……哼,我才不會……”她頗為惱火地小聲嚷嚷,顯然壓在心裡很長時間了,菲利克斯很好地充當了聽眾,時不時點頭、微笑,並用簡短的單詞附和。
  “這是真的?”
  “真令我吃驚。”
  “實在是辛苦你了,米勒娃。”
  麥格教授停下來,臉上微微泛紅,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方框眼鏡,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些許窘迫,她生硬地轉移話題道,“對了,你的變形術是怎麼回事?”她突然朝他的手臂看了一眼。
  “人體變形啊。”菲利克斯裝傻。
  麥格教授有些不以為然地說:“我可是變形術教授。”
  等她離開,菲利克斯雙手插在衣服口袋,眉毛皺起。在心頭盤亙許久的問題再次浮現,鄧布利多的身體到底有沒有出問題?他現在已經看不出來了,這似乎意味著一件事,鄧布利多在靈魂領域走得比他深入得多。
  但鄧布利多不想談這個問題,他幾次旁敲側擊都沒有得到回應。
  菲利克斯突然感覺有些棘手。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間步入十二月份。這中間學生們又上了好幾堂別開生面的阿尼瑪格斯教學課,他們接觸到的內容也越來越高深,涉及到一部分人體變形知識。
  “我是怎麼說的?”麥格教授朝羅恩吼道:“只是熟悉魔力是怎麼被調動的,不要讓它發揮作用——”羅恩苦著一張臉,他的胳膊有正常人兩倍那麼粗,皮膚表面還長出了細密的鱗片。
  麥格教授揮動魔杖,讓他的手臂恢復原樣。
  此時距離第一堂課已經過去了四個星期,又下了幾場雪,天氣愈發寒冷。菲利克斯的做法確實起到了效果,沒有學生主動退出,只有兩個人因為跟不上進度被勸退,他們不管是意志還是變形技巧都太差了。
  隨著學生對課程本身得心應手,菲利克斯也想到了新的更省力的教學辦法。
  譬如——
  某天麥格教授晚來了一會兒,等她趕到,發現教工休息室裡擺滿了巫師等級考試用到的單人桌,桌上是一隻只小動物,有兔子、貓頭鷹、白貂、蜜獾,狐狸,小獅子,鷹,獵犬……它們老老實實地待在桌子上,動作僵硬,像一排動物標本。
  在這些動物頭頂兩三英寸的位置,懸浮著各式各樣的零食,堅果、水果蜜餞、貓頭鷹糧、香腸、肉餅等等,散發出誘人的香味。食物下方的生物時不時抬起頭用渴望的眼神打量一眼,接著飛快地挪開視線。
  麥格教授看得目瞪口呆。
  除此之外,菲利克斯還特意設置了監督員。
  一個家養小精靈恭恭敬敬地站在空椅子上,兩隻手緊張地握在胸口處,像在祈禱一樣。他有著凸出的鼻子,那對兒大大的蝙蝠狀耳朵隨著腦袋撥動甩來甩去,正盡職盡責地巡視教工休息室裡的奇妙風景。
  很快他就眼睛一亮。“海普先生。”家養小精靈突然尖聲說,語氣興奮地用手指著一隻蜜獾。麥格教授隨著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個小傢伙兒用兩條後腿支撐身體,前肢滑稽地在空氣裡揮動,努力夠著上方的一塊黃澄澄的蜂蜜。
  “幹得不錯,雲伯。”菲利克斯誇讚道,不緊不慢地翻過一頁書,然後輕輕一揮魔杖。
  蜜獾眨眼間變成一個男巫,札斯廷垂頭喪氣地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十三分半,還不錯。”菲利克斯心平氣和地說。但他是第一個失敗的,札斯廷失望地想,就連幾個女生都比他堅持的時間長。
  “唧!”
  他低下頭,看到一隻嗅嗅仰頭望著自己,手裡舉著一張羊皮紙,不斷出聲催促他。
  教授還真是不遺餘力……札斯廷心想,不但把嗅嗅帶到古代魔文課堂上,現在還讓它作為助手。他接過羊皮紙,開始認真填寫上面的內容,據說這些問卷會被霍格華茲圖書館收藏,大概率存放在禁書區。
  “思維——比較清晰;自我評判,七分;今日變形樣本——嗯——蜜獾,感受……不太習慣,拘束……沒有其他學生提到的如魚得水的感覺……下次準備選擇——”他抬起頭,從一眾小動物中間尋找靈感。
  思考片刻,他低頭寫到,“松貂。”札斯廷在上面打了個問號,想了想,決定將它劃掉,改為填上‘雉雞’。今天有不少人選擇了自己的守護神形態,也許他也可以試試。
  很快,第二個學生被恢復人形,陸陸續續地,他們熟練地找到位置坐下,開始填寫問卷。還有的從桌上拿起一罐緩和劑,為自己倒了一小杯,默默喝完,然後興致勃勃地欣賞其他人出醜的瞬間。
  一隻白孔雀耀武揚威地在桌上走來走去,接著撲棱棱飛下來,發出“噢——喔——”的叫聲。一道白光閃過,德拉科·瑪律福臉色蒼白地現身,他踉蹌地扶住桌子。
  他的視線和趴在桌上的小獅子撞個正著,德拉科狠狠瞪了它一眼,又扭頭瞪著那只油光水滑的獵犬。隔了幾張桌子,一隻袖珍的海狸不斷聳著鼻尖,鬍鬚一翹一翹的。
  五分鐘內,它們全都變成了學生。
  下課前,菲利克斯和麥格教授挨個分給學生一些新鮮葉子。
  “這是曼德拉草的葉片?”羅恩驚奇地打量分到自己的那份兒,“看起來不太像。”
  “因為那就不是曼德拉草,韋斯萊。”菲利克斯露出狡黠的笑容,“我今早從海格搬到禮堂的聖誕樹上隨手揪下來的,他甚至沒發現,用了幻身咒……”
  “幹得漂亮,教授。”羅恩輕輕吹了聲口哨。
  麥格教授不去理會他們之間愚蠢的發言,她清了清嗓子,對眾人說道:“距離耶誕節還有兩個星期,眼下也是時候了——既然你們已經堅持到這一步——我和菲利克斯打算從今天起,讓你們逐步接觸到阿尼瑪格斯的準備工作。”
  “分給你們的葉片被施了魔法,下次見面時,我要你們保證它還在嘴巴裡。”
  “那時我會發下去真正的曼德拉草的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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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 麗塔·斯基特在行動
  臨近耶誕節,不管是巫師社會還是麻瓜社會,到處充滿了濃郁的節日氛圍,人們臉上的喜悅快要溢出來了。而就在民眾準備迎接節日到來的時候,《太陽報》的記者們正坐在一起開會,商議新年議題。
  “麗塔,”一個矮胖男人問:“你的稿件寫得怎麼樣了?”
  “已經完成了,”麗塔·斯基特大聲說,從自己的鱷魚皮包裡拿出一疊打印紙,“我挖到了絕對的猛料。”她瞟了一眼在場的其他人,得意洋洋地說:“有證據表明,政府正有計劃地掩蓋瘋牛病對民眾造成的危害!”
  “是嘛。”矮胖主管乾巴巴地說,拿出手絹擦了擦汗津津的額頭,接過麗塔的新聞稿。他漫不經心地翻了幾頁,看過後,抬起頭沉聲說道:“對不起,麗塔,但你的稿件不會被發表。”
  “為什麼?”斯基特提高了音量,手裡不斷轉動的鋼筆戛然而止。
  “沒有為什麼。我承認你很優秀,這段時間連戰連捷,但是……”男人不安地動了動身體,椅子發出沉重的吱嘎聲。
  麗塔·斯基特仔細觀察了他一陣兒。
  “哦——”她拉長了聲調說,“我明白了。好吧,我退出。”
  矮胖男人驚訝地望著她,大感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女人一向嗅覺靈敏,像追逐獵物的獵犬不知疲倦,殘忍而毒辣。這是溢美之言。
  “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我會死抓著不放?”麗塔·斯基特撇撇嘴,“我對自己的業務能力有信心,即便我在瘋牛病系列報導中的努力付之東流,但我有信心找到新的素材。不像其他人。”她瞟了一眼角落。
  長長的辦公桌上,幾名記者朝她怒目而視,但麗塔·斯基特只是回以輕蔑的眼神。她已經摸清了規律,現在如魚得水。
  果然,矮胖男人對她大加讚賞。
  “太好了,麗塔!我敢說把你招進來是我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讓我想想,最近有什麼熱點新聞……”他趁熱打鐵,準備給她安排一項新任務,“耶誕節打算怎麼過?”
  麗塔·斯基特想了想,說道:“應該會休息幾天。”她打算去魔法部找阿米莉亞·博恩斯賣慘,這幾個月把她累得夠嗆,既要忙活《太陽報》的活兒,又要參合《預言家日報》的事情,顯然兩邊她都沒打算放棄——反正都是胡編亂造。
  她在麻瓜社會租住的公寓二樓有一扇小窗始終開著,方便夜晚時貓頭鷹進進出出。
  矮胖男人眨了眨眼,“既然這樣——”
  “把那個王妃的離婚新聞交給我怎麼樣?”麗塔·斯基特毛遂自薦,“我肯定能調查出更吸引眼球的內幕。”幾個月的共事下來,讓男人知道當她說‘調查’時,其實指的就是‘編造’。
  男人頗為心動。
  “不行!”一個妝容精緻的金髮女郎生氣地說:“我一直負責這件事,不能半途而廢。”
  “哦,梅麗莎。”斯基特眼神輕蔑地望向她,“這麼久還沒出成績,也許說明你不適合這行。”那個‘梅麗莎’氣急敗壞地瞪著她,一陣磨牙,似乎要把她整個人吞進去撕碎。
  矮胖主管想了想,梅麗莎雖然不如麗塔·斯基特的效率高,但也是他手底下的得力幹將,不能完全偏向一邊。他既不希望兩人關係太好,又不想讓矛盾變得不可調和,影響工作。
  “這樣吧,麗塔,”他最後拍板道:“你去跟進槍支法案這件事。”
  麗塔·斯基特眼睛一亮。
  不過她沒急著答應下來,反而平靜地詢問道:“我能報導到什麼程度?”
  “隨便你。”矮胖男人說:“這件事現在基本沒風險,新的槍支管理法案出臺已成為定局,畢竟年初的槍擊案受害者家屬發起的禁槍運動影響深遠,雖然最近消停了點兒……我得到情報,可能就在最近一兩年出結果。”
  “等等,我們完全可以分一杯羹。”麗塔·斯基特馬上說,像吮吸羽毛筆一樣吮吸手裡的鋼筆,靈感迸發出來,“我們可以圍繞這一事件做連續報導。”
  辦公室裡傳來冷笑。
  “對不起?”斯基特冷冷地問。
  梅麗莎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先是捋了捋頭髮,直到感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時,才不緊不慢地說:“需要我提醒大家嗎?校園槍擊案已經過去九個月了,各家新聞媒體早就從各個角度討論過了,完全不值得浪費耶誕節珍貴的版面。”
  中年主管面露遲疑之色,他轉頭看向斯基特。
  麗塔·斯基特把鋼筆摔在桌上,環抱雙臂,綠得耀眼的長指甲十分顯眼,“所以有些人只配調查婚外情這些低級新聞,偏偏直到現在還沒什麼收穫。動動腦子,眼下正是機會!政府籌備新法案,民眾忙著過年,雖然還沒調查過,但我敢斷言,禁止手槍運動在接下來的一兩個月都不會有太多人關注……”
  “如果這時候,如果我們能在聖誕期間推出一系列獨家報導,把和平與屠殺、新年與槍擊聯繫起來,大肆加以渲染……將熱度重新炒起來,最好能夠一直維持到新法案出臺,到那時我們完全可以聲稱:新法案的落實和我們的努力密不可分。”
  她朝梅麗莎冷笑兩聲,看向男人。
  “為什麼選擇耶誕節?因為只有在其他報紙都在忙著報導聖誕和新年盛況的時候,才能凸顯出我們的不同,這就是差異化。能讓讀者一眼找到我們!”她俯身盯著矮胖中年男人,“您認為呢,總編先生?”
  總編咽了咽唾沫,板著臉說:“我們只是一家娛樂報紙,如果題材太過嚴肅——”
  “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將採用全新的敘述手法。”麗塔·斯基特把身體縮回來,自信滿滿地說:“而且我對‘娛樂’有自己的見解——”
  她甜甜地說:“一份報紙最重要的就是銷量。除此之外,題材不重要,形式不重要,內容不重要,甚至就連真相——”她挑了挑眉,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門口傳來一陣鼓掌聲。一個有著嚴肅面孔的女人走進來,沒人發現她之前聽到了多少內容。
  “你就是麗塔·斯基特?這個名字現在可是炙手可熱,我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您是?”斯基特不動聲色地問,她嗅到了淡淡的薄荷煙味,這種味道她只在那間辦公室門口聞到過,那裡總是緊閉,一次也沒有敞開過。
  矮胖主管拼命向她使眼色,比劃口型。那個女人沒有回答,而是上下打量斯基特一番,“我這幾個月不在公司,不過你的文章我可是一期不落,把政府嘲諷得狼狽不堪——不過誰讓讀者就愛看這個呢。”
  麗塔·斯基特用討好的語氣說:“所以你是準備給我升職嗎?”
  矮胖主管從背後瞪大眼睛,這是可恥的背叛。但斯基特卻準備攀附高枝,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女人爽朗地笑了起來,“為什麼不呢?”她冷漠地望著麗塔·斯基特。“我的時間有限,所以面試問題只有一個,如果我想讓報紙銷量再提高兩萬份,你有什麼建議?”
  斯基特攥了攥拳頭,“提高報紙的區分度。”
  “區分度?具體說說。”
  “事實上,我們已經領先了,比如第三版的女郎……但遠遠不夠,我們必須從方方面面把自己和其他報紙區分開——就算是錯誤,也要做到只此一家。我們有時候甚至可以故意和讀者唱反調,當然……只有真正的專家才能把控這中間精妙的差別。”
  女人眯起眼睛,饒有興趣地問:“你認為自己就是那個專家?”
  “毫無疑問。”斯基特厚著臉皮說。
  片刻的寂靜。女人朝她點了點頭,“以後你就是副總編之一了。”
  剛剛晉升的麗塔·斯基特風風火火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吩咐兩名助理道:“把今年來鄧布蘭學校槍擊案的新聞全部找來,現在!包括受害者名單,禁槍運動組織的理念和訴求,政府部門關於此事的發聲,槍支法案的政府起草人員名單,捕風捉影的謠言……我通通都要!還有——給我買一張去蘇格蘭當地的車票。”
  兩天后,麗塔·斯基特趕到槍擊案發生的小鎮,親自說服了幾名受害者家屬接受採訪。
  她開出的條件很優惠——《太陽報》銷量不低,足以掀起波瀾,而且她還承諾發佈連續報導,説明他們向政府施壓,這些家屬幾乎沒多想就同意了。
  他們還動用關係讓麗塔·斯基特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槍擊案發生的校園。
  麗塔·斯基特隨便採訪了幾名教師,腦子裡就構思出不少於一萬個詞的辛辣報導,但她仍不滿意,她想要找到一個足夠刁鑽的角度,既震撼人心又不會在新年中顯得過於違和。
  走著走著,她散亂的目光盯上了那些學生。她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嘿,小傢伙。”她故作親切地和一個男孩打招呼,“你叫什麼名字?”
  “安迪,安迪·穆雷。”被她盯上的小男孩說,看上去只有八九歲。
  “哦,安迪,安迪,”她重複兩遍,掏出記者證在他面前晃了晃,盛氣淩人地問:“能單獨採訪你嗎?”
  “我還要打網球。”安迪·穆雷說。
  “正好,我就是為這個來的。”麗塔·斯基特撒謊道,飛快地瞟了一眼男孩肩上背著的網球袋,露出笑容:“我和你的老師聊過,她跟我說你很有天賦。”
  “是‘他’。”男孩糾正道。
  “什麼?”
  “我的體育老師,是‘他’。”男孩強調道,然後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她。
  “我可能記錯了。”麗塔·斯基特說了聲抱歉,儘管從她臉上找不到任何和羞愧有關的蛛絲馬跡,“那麼——我們來聊聊瓦球、網球,天呐,這個詞可真繞口。”
  小男孩瞪著她,對這個突然出現、又褻瀆網球的女人感到不滿。
  “哦,別這樣,我只是說錯了一個詞兒,你知道我來之前看了多少資料嗎?”她指了指自己厚厚的眼鏡,“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網球的?”
  “……三歲。”僵持半天,小男孩說道。
  麗塔·斯基特有些驚訝。“這麼說我隨手抓到了一個小天才?”她呵呵笑了起來,“我應該把你放進我的觀察名單裡,等過幾年再採訪你一次,取什麼標題好呢?天才的誕生……或者天才的隕落?真令人期待。”
  小男孩憤然離開,但手腕被斯基特死死抓著。爭執的工夫,學校裡的老師出現了。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你是誰?哦,斯基特女士——”那名女老師吃驚不小。
  “是我,”斯基特鬆開手,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我在校園閒逛的時候碰到了小安迪,但他急著去體育館打球……發生了點兒小誤會。”
  女老師看看她,又看看揉著手腕的小男孩,態度冷淡下來,“我想可能不是這個原因,安迪……安迪應該不會想去體育館。”
  “為什麼這麼說?”斯基特愣了一下,她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但很快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因為那場槍擊案發生在體育館?”她瞪大眼睛看著安迪,不敢相信地說:“他是親歷者之一?”
  “沒錯,”女老師冷冷地說:“從那之後安迪一般只去操場打球,學校還準備建造一座新的健身中心。”
  麗塔·斯基特暗道失策。
  “我——”她張張嘴,試圖補救。
  “對不起,斯基特女士,請你離開這裡,否則我就要叫保安了。”女老師態度強硬地說。
  麗塔·斯基特的臉上青一陣兒白一陣兒,幾次把手伸進鱷魚皮包,但她還是放棄拿出魔杖。因為受魔法部雇傭,她的魔杖被重新施了蹤絲,一年裡用到的任何魔法都會被坐在部長辦公室裡的女人知道。
  可惡。
  “好吧,我感到很抱歉。”她聳聳肩說道,轉身離開。
  走出學校的路上,斯基特心裡盤算著各種主意,目前得到的資訊差不多了,今天只是額外收穫。但她總覺得缺點什麼,究竟是什麼呢?她回頭看了一眼,女老師正蹲下輕聲安慰那個小男孩,但小男孩一臉倔強。
  網球,小男孩……她想到了。
  “算你們走運。”麗塔·斯基特心裡冷冷地說,她又做了十幾個小時火車,返回《太陽報》駐地,沒過多久,就一氣呵成寫好一篇新聞稿。
  “……時隔九個月,我的新朋友安迪仍然無法走出恐懼的陰影,他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坦誠自己對玩伴的逝去傷心欲絕,他還透露他們曾約定一起打網球比賽,成為永遠的朋友和對手,但這一切都化作泡影。他的父母甚至無法用一個善意的謊言欺騙他,因為小安迪是那場慘劇的親歷者,親眼目睹和自己許下一輩子約定的同伴倒在眼前……”
  “我知道有人會提到1987年的亨格福德槍擊案,是的,那次政府反應迅速,隔年宣佈禁止半自動步槍,並對手槍的所有權做出了限制,但這遠遠不夠!”
  “僅僅過去九年,悲劇捲土重來,這次性質更加惡劣,因為17名遇害者中16個都是孩子,我們真的要視而不見嗎?兇手在行兇時持有政府‘頒佈並派發許可’的四支手槍,這意味著我們的槍支管理方式還存在巨大漏洞,我懇請眼下正忙著計畫度假或是籌備新年大遊行的政府官員們,讓他們把精力分給那些遇難者和他們的家人,他們本該和你們一樣,熱鬧地慶祝新年。但他們的生命卻在1996年的3月永久止步了。”
  “……我們唯有拿出更大的決心和勇氣,與責任心,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在記者的鼓勵下,小安迪已經重新振作起來,他表示自己絕不會放棄網球,先生們,女士們,一名偉大的球星正冉冉升起,他的未來一片光明,擁有無限的可能。但是請別忘了,如果我們繼續無動於衷下去,小安迪將在今後的日日夜夜遭受來自槍支的威脅……”
  辦公室裡,已經安靜了好一會兒,一支女士香煙靜靜燃燒著。
  “怎麼樣?”麗塔·斯基特眯起眼睛問。
  此前那個有著嚴肅面孔的女人撕下一張紙,快速地書寫,片刻後,她將紙條和新聞稿推到斯基特面前。接著她深深吸了口香煙,吐出一個薄荷味兒的煙圈。
  “你的新辦公室已經準備好了。”


第六百四十章 虛實轉化
  耶誕節假期前的五年級最後一堂古代魔文課改為自由活動,學生們把《實用魔文初級》翻開,然後熱火朝天地聊起了天。
  科林·克裡維拿出一份名單,信誓旦旦地說上面是‘阿尼瑪格斯班’學生的阿尼瑪格斯變形形態。他大聲朗讀名單上的名字,每念出一個就瞟一眼海普教授,希望能得到回應。
  但菲利克斯正忙著和幾個學生玩兒牌,沒看到他飄忽的眼神。
  瓦倫坐在他懷裡,跟他看同一副牌,興致勃勃地不斷出主意。“你確定出這張?”菲利克斯低頭問,瓦倫堅定地點頭,重新伸了伸手指,沒錯,就是這樣。
  “除你武器。”菲利克斯說。
  對面的學生紐曼·巴爾克咧嘴大笑了一下,掀開一張埋伏了三個回合的底牌——“人形鐵甲咒,我用了隱蔽施法,所以防禦成功。”他得意洋洋地說,然後將一把手牌全打出來。
  “速速禁錮——教授,你被禁錮了,無法反擊——霹靂爆炸!再追加一張眼疾咒,嘿嘿,又是控制……再瞧瞧這個,火焰熊熊。”
  菲利克斯酸溜溜地看著代表自己的小人兒氣得炸開。瓦倫捂住眼睛。
  紐曼·巴爾克和另一個學生擊掌慶祝。
  另一邊,克裡維讀到了尾聲。“……德拉科·瑪律福——白孔雀;愛爾維拉——狐狸;哈利·波特——獅子,多說一句,我一點兒都不感覺意外,哈利二年級就拔出了格蘭芬多寶劍……”他狂熱地說。
  “假消息,”隔了幾張桌子,金妮小聲對盧娜說:“哈利說他對牡鹿更有感覺。”盧娜正用實體魔文搭積木,努力拼湊出獎盃的形狀,她不緊不慢地抬起頭,“守護神?”
  “一個有趣的課題,是不是?”金妮甩了甩頭髮說,“可惜樣本太少了,阿尼瑪格斯和守護神咒都極為罕見,歷史上同時掌握的人沒幾個……”
  “俱樂部裡很多人都能釋放出守護神。”盧娜含糊地說。
  “我們是特殊的。”金妮立刻機敏地說:“過去幾百年可沒有多少流落在外的攝魂怪傷人事件,直到三年級——”她變得怒氣衝衝,“都怪烏姆裡奇那個女人!聽說神秘人破壞了她的腦子,真是大快人心!”
  盧娜停下來,表情若有所思。
  “我爸爸說神秘人跟攝魂怪的關係不一般,他有可能在年輕時把自己偽裝成一隻攝魂怪,跟著偷學了兩手,你知道的,攝魂怪的吻……”
  金妮愣了一下,開心地咯咯笑了起來,“哎喲——”
  好半天,她直起身體,臉蛋繃得緊緊的,嚴肅地說:“你說的有道理,盧娜。我此前怎麼沒發現——神秘人的衣服和攝魂怪斗篷竟然這麼像,甚至連體形都是……也許他懷念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呢。”
  “還有鼻子和頭髮也可以作為證據,”盧娜認真地說,“如果你留意過的話。”
  金妮整個人笑傻了,她趴在桌上,肩膀一聳一聳的,盧娜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顯得迷惑和不解,不過她還是拍拍金妮肩膀,然後繼續搭魔文積木去了。
  下課後,學生們魚貫而出,不少回家過節的人提前跟菲利克斯打招呼。
  “明年見,海普教授!”
  “明年見。”
  等人都走光後,菲利克斯長舒了口氣,打了一上午牌,因為他和瓦倫的思路截然相反,混在一起結果就是輸多贏少,他決定下午讓瓦倫單獨占一個位置,他們可以聯手對付其他學生。
  “唧?”
  瓦倫爬上盧娜之前坐的位置,好奇地打量桌上留下的由魔文拼成的獎盃,它搖搖欲墜,從形狀上隱隱能看出火焰杯的影子。
  菲利克斯把魔文獎盃撈起來,心裡有了主意,他想到了盧娜的那篇論文,思路大體正確,和他構思的魔文生物有幾分類似,但盧娜要想實現可不容易,涉及到的知識實在太多了。
  不過這不妨礙盧娜收到一個會說話的獎盃作為聖誕禮物。
  半個小時後,菲利克斯面前出現一個閃閃發光的獎盃,它的主體由古代魔文和空白的記憶碎片構成,能靈活地在虛實之間轉化。平時可以放在銜尾蛇之戒裡儲存。
  他盯著獎盃,清了清嗓子,問道:“菲利克斯·海普喜歡什麼作為聖誕禮物?”
  “魔法書、獨到的見解和一幅畫。”獎盃回答。
  “那他不希望收到什麼?”
  “南瓜面具,飛艇李耳墜和黏滿發光亮片的藤蔓披風。”
  “好極了。”菲利克斯滿意地說,決定抓緊時間送出去。瓦倫在一旁聽了半天,算是明白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禮物都是誰送的。
  他們走下樓梯,禮堂顯得十分氣派,十二棵掛滿銀霜和細小冰柱的聖誕樹閃閃發光,如果靠近了還能聽到若有若無的歌聲,它們之間用槲寄生和冬青組成的飾帶連接起來,有花仙子翩翩起舞,它們的透明翅膀灑下片片銀輝。
  天花板也變得與眾不同,施了魔法的雪紛紛揚揚落下,鑽進學生的脖頸裡,涼絲絲的。
  餐桌上像往常一樣亂糟糟的,十分熱鬧。但菲利克斯敏銳地捕捉到一些學生面露難色,他們是阿尼瑪格斯的學員。納威望著桌上的牛肉餡餅、排骨和蔬菜濃湯深深歎了口氣,抓起一塊幹麵包,小口小口地撕著吃。臉上委屈的模樣讓人聯想到幽靈‘差點沒頭的’尼克。
  隔了幾個位置,哈利也食不下嚥。羅恩瞪著面前的食物,然後用巨大的毅力挪開視線,仿佛和它們有仇似的,赫敏小心翼翼地喝著粥,細嚼慢嚥。
  “赫敏,快嘗嘗這個,味道好極了!”拉文德·布朗幸災樂禍地吃著奶油蘋果派。整個午餐期間,她都在用美食誘惑赫敏,每當赫敏嚴厲拒絕她就和帕瓦蒂摟作一團嘻嘻哈哈。
  “我真想把她變成一隻大嘴蛙!”當拉文德離開後,赫敏惱火地說。
  “不,你不能,”哈利有氣無力地說,他現在餓得厲害,“前面幾個這麼幹的人被扣了一百分,外加在整個耶誕節期間罰做留校勞動,無一例外。麥格教授差點兒氣瘋了。”
  “是啊,據說斯內普高興得直哼哼。”羅恩倒楣地說:“我們今年算是徹底和學院杯無緣了。”
  所有‘阿尼瑪格斯’班的學生都低估了往嘴裡塞一片葉子的難度——包括菲利克斯自己,那不是一兩個小時,也不是一兩天,而是整整一個月。上週末他和麥格教授檢查時,發現所有學生近乎全軍覆沒。
  他們給出的理由也千奇百怪,有喝湯的時候一不小心順下去的,有撕咬排骨時把葉子咬爛的,還有大聲說話不小心吹出去的,甚至是睡覺磨牙、結果樹葉第二天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少數幾個拿出葉片的學生最後被證實是作弊,他們只是趕在過來前從禮堂的聖誕樹上揪下來一片葉子。
  菲利克斯看得嘖嘖稱奇。麥格教授倒是十分平靜地接受了這些理由,還示威般地遞給他一個眼神,菲利克斯猜測大概意思是,‘少見多怪了吧……’
  “要是沒有其它辦法,”當羅恩站起來時,他咬著牙發狠說:“我們只能試試小天狼星的法子了。”他指的是用昏迷咒和石化咒,或者加上黏顎咒也行。
  納威愁眉苦臉地看了他一眼,“好吧。”他輕聲說。
  他們兩個的共同點是打呼嚕打得厲害,前天早上一覺睡醒,羅恩和納威同時發現嘴裡的草葉不見了,前者在枕頭上找到了那枚無辜的葉片,後者只能從牙縫裡窺見些許綠色的殘骸。
  哈利的情況比他們稍微好上一些,至少他不怎麼打呼嚕,因此他醒來時樹葉還在嘴裡,只不過從中間斷成了兩截,斷面整整齊齊。他還在調查原因。
  他們之中,唯獨赫敏拒絕透露任何關於她的葉子的消息,不過哈利認為——既然這幾天赫敏都不再主動舉手回答問題了,就足以說明問題的嚴重性。
  他們離開禮堂時,羅恩順手摘下一根聖誕樹的枝條,他悲觀地說:“早晚會用到的。”赫敏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下午,菲利克斯出現在草藥課的溫室裡。
  斯普勞特教授還是那副不修邊幅的打扮,飄逸的灰發上斜斜地戴著一頂打補丁的帽子,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土——一句話,和井井有條的溫室形成鮮明反差。
  “菲利克斯!”她熱情地說:“米勒娃跟我說了,一共需要23枚曼德拉草的葉子,是不是?”
  “嗯——沒錯。”菲利克斯說,“其實還有另外一件事。”然而斯普勞特教授已經拖著矮胖的身體朝溫室後面走去,伸手揮舞著一柄巨大的剪刀。
  她歡快地說道:“我們最好找一些新鮮的葉片,每隔幾年米勒娃都會為學生討要一些……不過從沒像今年這麼多——我們到了,恰好有幾株曼德拉草需要修剪枝條,已經長了快四年了。”
  菲利克斯跟在後面,來到一片單獨劃出的區域。
  七八株完全成熟的曼德拉草鬱鬱蔥蔥,和小型灌木差不多高,被栽種在像海格施了魔法的南瓜那麼大的罐子裡,他清晰地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小點聲,它們正在睡覺,一旦被吵醒會很危險。”斯普勞特教授壓低聲音說,動作緩慢地讓巨大剪刀張開一個弧度,將兩片葉片圈在寒光閃閃的刀刃裡。
  “哢嚓。”
  葉片順利落下。菲利克斯招招手,兩片曼德拉草葉打著旋兒落在他手上。斯普勞特又換了個位置,如法炮製,“同一棵植株上不能摘取太多,否則它們會不樂意的。”她解釋說。
  很快他們就搜集好了,斯普勞特教授又遞給他一個袋子讓菲利克斯把曼德拉草葉裝起來。等一切結束,菲利克斯略微靠近了,他伸出一隻手,轉頭看著斯普勞特:“可以觸碰嗎?”
  “哦,”斯普勞特教授遲疑地說:“它們的叫聲現在是致命的,最好別把它們吵醒——”
  “當然,當然。”菲利克斯呢喃地說。
  他轉動手腕,巨大的罐子緩緩飄起,停在他面前。他只能看到上半部分,剩下的都埋藏在泥土裡。菲利克斯仔細端詳片刻,眼睛閃爍著魔文之書的圖案,思維小屋魔法以他為中心緩緩擴散。
  手指輕輕撥動,黑色的罐子顏色漸漸變成淺色,閃爍了幾下,只剩下一些粗獷的線條,就像瓦倫拿著羽毛筆在空氣中繪製一副立體畫似的。
  斯普勞特教授好奇地站在旁邊觀察,她還沒見過類似的魔法。
  不過外界已經公認菲利克斯·海普的魔法造詣接近了鄧布利多,這也是她沒有阻止的原因。
  在他們面前,一團凝固的褐色土壤被無形的力量束縛著。菲利克斯再次撥動手指,虛實在他的魔法下發生奇妙的轉化,一層層褐色土壤像是被橡皮擦反復摩擦,在原地留下模糊的如同鉛筆勾描的痕跡,土壤不再阻攔他們的視線,將裡面的曼德拉草顯露出來。
  菲利克斯不知道最早是誰提出來這東西長的像嬰兒的,但他覺得它們其實是一副小老頭的模樣,難看極了,身上還有不知名斑點,它們不受影響地閉著眼睛,身體蜷縮成一團,尖尖的小拳頭擂在胸前。
  “我還沒見過入睡時的曼德拉草,真漂亮。”斯普勞特教授露出癡迷的表情。
  菲利克斯對她的審美有了新的認識。他伸出手,徑直穿過那些類似素描畫的粗糙線條,直接觸碰到曼德拉草植株,觸碰那張擬人化的臉。
  他的魔力一點點滲透進去。
  另一邊,斯普勞特教授也好奇地伸出手,輕柔地撫摸曼德拉草如同樹根的皮膚,口中念念有詞。
  菲利克斯閉上眼睛,竭力感知自己的魔力。漸漸地,他察覺到了,自己的魔力星星點點擴散,又依附在一些帶有魔力的線條上,它們是曼德拉草內部的獨特木質紋路。
  在早期的魔法荒漠,這些有魔力的線條被認為是古代魔文的起源,他捕捉到了一些熟悉的形狀。
  他睜開眼睛,斯普勞特教授正望著他。
  菲利克斯攥緊拳頭,猛地收回手臂,一張純粹由魔力構成的藍色的網格被他拖拽出來。這些魔力就像是將融化的鐵汁注入蟻巢所獲得的亂糟糟的形狀。但在菲利克斯眼裡,它卻散發著獨特的美感。
  他現在的眼神就和斯普勞特教授剛剛的癡迷一樣。
  魔力構成的大網緩緩舒展,他將大部分無關緊要的魔力散去,只保留中間一小簇如同彎月的部分,在他的精妙控制下,這些魔力發生著細微的變化,從原本的粗糙模樣變成像是晶瑩剔透的水晶簇,很快,其中一個晶枝脫落,化作一枚閃閃發光的古代魔文。
  斯普勞特瞪大眼睛。多虧了菲利克斯四年來不遺餘力的推廣,現在大部分教授對古代魔文的基礎知識並不陌生,眼下她能聯想到的就是一個詞兒——古代魔法,曼德拉草致命叫聲的古代魔法。
  越來越多的魔文符號逐漸成型,從主體脫落,如倦鳥般落入菲利克斯的另一隻手上,漸漸拼湊成一個和彎月類似的形狀,就像之前的魔力線條。
  但就連斯普勞特教授都知道,這兩者截然不同。她心裡越來越緊張。
  當半空中的魔力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突然自我崩解,潰散成煙霧狀的魔力。一旁觀看的斯普勞特教授竟然悄悄松了口氣,不知不覺間,她的額頭上冒出一絲冷汗。
  “似乎不太行。”菲利克斯笑了笑說。
  “你想將曼德拉草的天賦能力轉化成魔法?”斯普勞特教授問。
  “最近在研究聲音魔法,”菲利克斯慢慢地說:“暑假裡,我從伊法魔尼學校的圖書館看到了部分資料,最近進度緩慢,想從其它地方找找靈感……”
  “提到伊法魔尼,菲利克斯,你要看看你帶回來的蛇木枝條嗎?它現在長得不錯。”
  “好啊……”
  他們朝著另一個溫室走去,路上看到布巴吉教授遠遠離開的身影。“凱瑞迪已經準備發佈自己的研究成果了,”斯普勞特教授介紹說,“她似乎打算一口氣發表十幾篇論文……我勸她還不如集結成書。”
  “我也知道這件事。”菲利克斯頷首道:“西弗勒斯也在整理相關資料,可能他們商量好了。”
  蛇木枝條長勢良好,已經有手腕粗細,三四英尺高,菲利克斯停留一會兒,就告辭離開了。他漫步在雪地裡,回想起在溫室發生的經歷。斯普勞特教授似乎被嚇到了,這不奇怪,他自己也覺得這個研究成果十分可怕。
  將曼德拉草的叫聲轉換成真正的古代魔法,這是真正的死亡之音,毀城亡國只在頃刻,菲利克斯希望自己永遠沒有機會發揮出它的全部力量,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古代魔法——不,古代魔文和記憶魔法結合後,逐漸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威力和潛力,就像他對曼德拉草的花盆做的那樣,真實與虛幻在他一念之間。
  如果未來再加上靈魂魔法和時間魔法,他又會達到什麼程度?他抬起頭望向天空,天邊的雲彩似乎變化成了尼克·勒梅的臉。
  “老頭,我似乎感覺到了你說的限制。”
  菲利克斯搖了搖頭,笑了起來,“還是想想容易的事——至少萊姆斯的毛茸茸的小問題已經有解決的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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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 節前派對
  接下來的幾天乏善可陳,學生們熱烈討論如何歡慶新年,並開始收拾行李,但這些和‘阿尼瑪格斯’班的成員無關,他們集體選擇了留校。
  因為練習阿尼瑪格斯變形對日常學習的影響還是蠻大的,誰都不想浪費兩個星期的假期。休息室裡,哈利他們還在琢磨和一枚小小的葉片做鬥爭,讓它乖乖聽話。
  “還剩兩天就是耶誕節了。”赫敏煩躁地說。
  哈利心突然怦怦跳起來。“這麼說我們就要拿到曼德拉草葉片了?”他問道,耶誕節當晚就是滿月,這意味著不管是否準備好,他們都要硬著頭皮嘗試。
  “沒錯,”赫敏對著一張羊皮紙說:“不過在通往那枚小小的、可愛的草葉的道路上有兩場晚宴等著我們……偏偏這個節骨眼!我從沒像現在這樣覺得晚宴無聊……”她粗暴地將紙上一行注解抹掉。
  哈利知道,赫敏對準備工作有著狂熱的偏好,她這些天從各種途經搜集到了來自不同人的建議,但沒有任何一種辦法萬無一失,她甚至還強迫哈利提前跟小天狼星通話,然後假裝不經意間出現,變戲法似的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問題清單。
  “斯拉格霍恩教授還是不肯消停啊,不知道這次又有什麼花樣?”他深有感觸地說。
  羅恩聳聳肩,除了聖誕晚宴,他們還得參加今晚由斯拉格霍恩教授舉辦的個人宴會,因為明天大部分學生就回家去了。
  “其實他的小型派對辦得還不錯,不但有好東西吃,還有很有名望的巫師可以認識……”羅恩眯起眼睛一臉回味地說:“你知道格韋諾格·鐘斯嗎?就是霍利黑德哈比隊的隊長……你真該聽聽他是怎麼稱呼我的,‘親愛的韋斯萊先生’……他還誇我年輕有為!雖然說的是事實,但聽起來很舒服。可惜那次你不在。”
  和羅恩參與了幾場鼻涕蟲俱樂部的宴會不同,哈利的態度是能逃就逃。
  一開始是用魁地奇訓練作為藉口,後來球員們受不了開始造反,趁他在更衣室的單間換衣服時把他堵在裡面抗議,哈利當時驚恐地聽到了克裡維的聲音,為了避免格蘭芬多魁地奇隊長成為《謎牆》小報明日的頭條,他不得不屈辱地答應停止每天晚上必訓練這一可怕刑罰……
  好在他很快找到了替代方案——謊稱和巴沙特教授約好了,到他的辦公室裡喝茶。有時還拉上同樣不適應宴會氣氛的納威。
  哈利心裡頗為遺憾,因為巴沙特教授現在只肯和他討論魔法和時政要聞,而不再談論他過去的經歷——尤其是和黑巫師格林德沃有關的內容了,上次他們的話題圍繞著麻瓜禁槍事件發表看法,上上次是專屬魔杖的出現對未來幾十年的影響。
  “……我本人是支持的,畢竟我也從中受益,不信你們看——”格林德沃說著,向兩人指了指某位古代魔文教授的銅制人偶,“我只是有些擔心……”
  哈利一度覺得自己坐在魔法史教室裡,納威也有同感,不過他們私底下認為,如果換成巴沙特教授代替賓斯教授給他們上課,他們這門O.W.Ls考試的成績很有可能及格。
  不過巴沙特教授當時暗示哈利,他在圖書館深處發現了一篇遊記類的手劄,上面記錄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可能是那個時代的學生留下的。”他解釋說。
  哈利準備在假期裡仔細找找,至少可以打發時間。他有預感,這個假期會變得很無聊,很多活動都不能進行了,比如打雪仗。
  “……小天狼星和海普教授的建議比較相似,”赫敏口中念念有詞,“不過我個人認為用魔文護身符效果更好……弗雷德和喬治……哦,肥舌太妃糖的提議太蠢了。但是如果能改良……不,絕對不行!龐弗雷夫人的建議倒是不錯,好夢藥水可以明顯改善睡眠……就是不太保險,至於生死水……”
  “生死水?”哈利吃驚地望著她,失聲叫道,“赫敏,你不會信了斯內普的鬼話吧?”羅恩也嚇了一跳。
  “哦,我不會。”赫敏說,“那會耽誤正常上課。”
  ‘阿尼瑪格斯’班的討論度不低,按照差點沒頭的尼克的說法,“霍格華茲建校以來還從沒這麼大張旗鼓地教授阿尼瑪格斯”。因此這個話題不但在學生之間流行(這段時間四個學院的學院分下降得厲害),就連教授們也紛紛參與進來。
  截止到目前為止,麥格教授專門拿出一節課的一半時間闡述阿尼瑪格斯的學習要求,用另一半時間舉例歷史上那些不自量力的巫師的後果——這部分內容由一個個恐怖故事組成,基本上是她筆記的縮略版;有著妖精血統的矮個子弗利維教授向學生介紹了一種防竊聽魔法——
  “對任何生物都有效,還能防止蚊蟲叮咬!”
  哈利懷疑這個咒語針對的是麗塔·斯基特,她的甲蟲形態已經不是秘密了。
  巴沙特教授順應眾意,臨時插入‘強制現形’的內容。
  除了哈利親眼見到的,他還聽說特裡勞妮在自己的提高班大談如何用塔羅牌提防‘鬼祟小人’,她說自己在水晶球裡看到長了六條腿的昆蟲向她逼近。而斯內普則在給五年級學生上課時提到,如果是他會準備一副生死水,直接睡上一個月。
  這件事是金妮告訴他的。
  “他在使壞,不安好心——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惱火地說。
  就在哈利第三次看時間的工夫,一隻貓頭鷹順著窗戶飛了進來,羽毛裡還夾著雪花,它拖著一個沉重的包裹砸在羅恩頭上。
  “聖誕禮物?這麼早?”哈利有些吃驚地問。
  “不是,”羅恩邊撕開包裝紙邊說:“是柯林斯,我不是跟你說過她在霍格莫德嗎?我讓她給我帶點東西,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哦……”他看著小卡片拖長音調說。
  “怎麼了?”
  “她要走了,那個卡洛塔·平克斯通似乎真的打算在三把掃帚養老。”羅恩說:“畢竟魔法部不可能讓兩個傲羅一直耗著,是不是?”他從包裹裡翻出幾支羽毛筆、魔力橡皮擦和襪子,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哈利剛想細看,結果被羅恩攔住了。
  “這裡面可是有你的聖誕禮物。”羅恩警惕地說。
  晚上八點,他們和納威出現在斯拉格霍恩的辦公室。這裡變得完全不同了,到處是掛滿了糖霜和蜜餞的聖誕樹,供人隨意取用,十幾張沒有腿的桌子分散在屋子裡,哈利看到一個人招招手,距離他最近的那張懸浮桌就載著滿滿當當的美食飄到他面前。
  一陣輕快悠揚的樂曲聲傳來,哈利百分之百確定那是古怪姐妹樂隊。
  但最大的不同還是人數上的差異。哈利估計現場至少有一百個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成年巫師。他目瞪口呆,斯拉格霍恩教授是把歷屆鼻涕蟲俱樂部成員都叫回來了嗎?
  這些人衣著各異,在似乎被施了無痕伸展咒的辦公室裡穿梭,一些男女巫師風度翩翩,但同樣有不少頗為拘謹,哈利松了口氣,這時他聽到赫敏發出半是驚喜半是驚嚇的呻吟:“爸爸媽媽?”
  哈利和羅恩忙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都嚇了一跳,熟人太多了。不止是格蘭傑夫婦,斯拉格霍恩教授似乎邀請了相當一部分學生家長(尤其是不能回家過節的),韋斯萊夫婦,隆巴頓夫婦,瑪律福夫婦……哈利還看到厄尼·麥克米蘭和考邁克·麥克拉根穿戴著精緻的禮服和蝴蝶結,乖巧地待在一對中年夫婦旁邊,而和他們說話的——赫然是小天狼星和阿米莉亞·博恩斯。
  “嘿,你們幾個,好久不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調侃的聲音。
  哈利猛地回頭,一對兒雙胞胎正懶洋洋地望著他們,竟然是弗雷德和喬治!他倆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一隻手插兜,另一隻手端著高腳杯,嘴角帶笑,像是用鏡子複製出來似的。
  “看你們的表情,似乎沒人告訴你們?噢,這些家長可真差勁……”


第六百四十二章 觀察報告
  “你們不也一個字沒透露嗎?”哈利咧開嘴笑著說。
  羅恩則打量雙胞胎身上的衣服。
  “這要花多少錢?”
  弗雷德裝模作樣地歎息般地搖搖頭,抽出魔杖輕輕一揮,三個高腳杯飛過來,落在哈利他們手上。弗雷德和喬治走上前和他們碰杯,一飲而盡,“那麼就不打擾你們了。”弗雷德說。
  “一直有人念叨你們的名字。”喬治笑嘻嘻地說:“尤其是那個胖胖的教授,平均三句話就要提到一次,我們懷疑你們當中有人偷偷給他下了咒。”
  兩人讓開位置——“等、等等!”哈利喊道,但為時已晚。
  “哈利,我的孩子!”斯拉格霍恩教授眼尖地發現了哈利三人,他立刻挺著被褐色馬甲束縛的大肚子朝他們走過來,幾枚金光閃閃的紐扣像生物眼睛一樣瞪著他們。
  辦公室裡安靜了幾秒鐘,各種打量的視線從四面八方射過來,這也是哈利不喜歡這種環境的原因之一。不過好在他看到韋斯萊夫人高興地朝他們揮手,這讓斯拉格霍恩教授拖著他時沒太費力氣。
  “還有你們倆,”斯拉格霍恩走時不忘對羅恩和赫敏說,“我跟你們的父母聊了好一陣兒——呃——家庭教育的重要性。”但他並沒有把哈利帶到韋斯萊和格蘭傑夫婦那邊,而是繞過人群,加入到阿米莉亞·博恩斯的談話中。
  他強行把哈利安置在厄尼和考麥克·麥克拉根中間,笑眯眯地說:“看啊,你再也找不到比上學時期建立的友誼更牢固的關係了。”哈利瞪著眼睛,表情僵硬。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和厄尼還有麥克拉根建立‘牢固友誼’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哈利全程保持沉默。
  他發現斯拉格霍恩教授把大部分話題都圍繞博恩斯女士展開,偶爾分一些關注給小天狼星。這點似乎和麥克米蘭夫婦、麥克拉根夫婦的想法不謀而合,因此小天狼星只需要偶爾附和兩句,剩下的時間用來觀察渾身不自在的教子。
  博恩斯女士的回答言簡意賅,簡潔明瞭,整個談話中她除了朝哈利露出笑臉,剩下基本上處於一個面無表情的狀態,不過這更符合一名鐵血部長的形象——阿茲卡班至今還關著超過三百名外國巫師呢。
  哈利眼角的餘光瞥見蘇珊·博恩斯坐在角落裡,“哢嚓哢嚓”地啃著蘋果,似乎發現了哈利的目光,她麻利地溜走了,混入人群。
  這時,菲利克斯和斯內普連袂而來。
  納威揪了揪父親的袖子,弗蘭克·隆巴頓正和格蘭傑夫婦聊著專屬魔杖的趣事,“哎呀——真是太神奇了,我們一直好奇自己女兒究竟是遺傳了誰的天賦……”
  “怎麼啦?”
  納威的父親一抬頭,表情先是一喜,隨後看到跟著菲利克斯的斯內普後,臉上的喜悅迅速冷淡下來。斯內普瞟了一眼這邊兒,低聲和菲利克斯說了兩句,扭頭去找達摩克利斯·貝爾比了。
  菲利克斯施施然地加入談話。
  另一邊,博恩斯女士看到他後,迅速應付兩句,朝這邊走來。與此同時,從角落裡竄出一個老婦人,她的頭髮都花白了,腳步匆匆,兩人的目光對上,各自停下腳步。
  菲利克斯適時地露出一絲驚訝。博恩斯在心裡快速權衡利弊,調轉方向迎向老婦人,“平克斯通女士,我們需要談談。”老婦人輕蔑地白了她一眼,跟著離開了。
  “那個女人是誰?”格蘭傑先生好奇地問。
  菲利克斯搖了搖頭,於是格蘭傑先生繼續講他拿到專屬魔杖的故事,“我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和妻子報了名,工作人員告訴我們可能要排很長時間的隊,還要通過各種審查……結果隔天就接到了通知,整個過程順利得不可思議。”
  菲利克斯朝赫敏眨了眨眼,赫敏的臉紅了。
  “我想,沒有人會拒絕送給梅林勳章得主一個人情。”
  格蘭傑先生愣了一下。
  “哦,是嘛?”他突然有些不安地說:“我聽說那個人已經被抓起來了?我們訂了好幾份魔法報紙,密切關注事態進展……據說那個神秘人——這個名字真怪——和曾經的阿茲卡班監獄守衛做了交易,用人類情感換來了強大的施法能力。”
  “爸爸——我都說了,讓你們少看點《唱唱反調》!”赫敏叫道,她的臉更紅了。
  “可是只有這一份報紙給出了解釋……”看到女兒面色不虞,格蘭傑先生果斷地轉移話題,“海普先生——”
  “你可以叫我菲利克斯。”
  “……好的,菲利克斯。”他說:“我們買了一整套魔法放映機,我特別喜歡‘身臨其境’這個模式,太神奇了,就好像我們也成了電影裡的人物,不過使用時必須鎖緊門窗,掛上‘不見外客’的牌子。”
  “赫敏,”格蘭傑夫人故意板起臉說,她關注的是其它方面,“看看你的頭髮——你不是往家裡寄了速順滑發劑嗎?還有衣服,難道你一直都穿這一身嗎?”
  赫敏惱火地叫了一聲,氣呼呼地跑了。格蘭傑夫人追了上去。
  “我的女兒——呃,從小就比較固執。”格蘭傑先生試圖解釋。
  “……我能理解。”
  另一邊,總算獲得解脫的哈利和小天狼星在場地裡四處溜達,手裡拿滿了食物。
  “那個女人就是卡洛塔·平克斯通?”哈利問。
  “沒錯,一個十足的討厭鬼,別搭理她,哈利。”小天狼星把一塊草莓布丁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就好像我們的麻煩還不夠多似的。”
  “怎麼啦?”哈利擔心地問,他想到小天狼星的調查任務,“工作進行得不順利?”
  小天狼星狠狠地嘬著牙花子。
  “順利——就因為這樣,問題才大了。”他一副牙疼的表情,“很多東西都擺在明面上呢。”
  “那是因為什麼?你看起來可不像沒問題的樣子。”
  “咳,我只是驗證了某人的理論,事實上——往這邊走,哈利。”小天狼星抬起頭,發現兩人不知不覺溜達到菲利克斯這邊,菲利克斯朝他露出森白的牙齒。他忙拉著哈利調轉方向,繼續說道:“就像我說的,只是跑跑腿,把菲利克斯那幾本書交上去也大差不差。”
  “不過,我這幾個月倒是搞清楚一件事。”
  小天狼星變得嚴肅起來:“麻瓜和巫師不同,他們能通過一些簡單的道理推導出龐大的理論,並且因為數量足夠多,因此有充足的人手將這些理論的潛力完全發揮出來,他們命名為‘基礎科學理論’的東西……”
  “這意味著,麻瓜的發展速度是可以被估計出來的——當然也有例外,但大致是這樣——我越來越能感覺到,有一條線攔在前面,一旦越過這條線,巫師們再想保密就很困難了。”
  哈利聽得心情沉重,他想起巴沙特教授給他看到的演講片段,大半個世紀前的那個人是不是也像海普教授一樣,預料到巫師的暴露不可避免?只不過格林德沃最後選擇了掀起戰亂,試圖奴役麻瓜。
  他隱晦地向小天狼星描述了巴沙特教授的觀點,小天狼星停止咀嚼動作,若有所思地望著哈利。
  “我不知道鄧布利多是什麼想法,但既然他挑選這位巴沙特先生作為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就說明他也意識到了問題。你認為那位教授敵視麻瓜?”
  “也不是,”哈利說,他搜腸刮肚試圖尋找準確的詞兒,“我猜他應該認為巫師和麻瓜是兩個群體,一旦巫師暴露在外界——你知道的,可能會發生衝突——”說著,他突然呼吸一滯。
  他想到了戰爭。
  小天狼星捕捉到他臉上焦慮的表情,似乎猜到哈利在想什麼,於是正色說道。
  “放心吧,問題還不大。我同意菲利克斯的看法,我們至少還有幾十年時間做準備——別忘了,魔法部部長其實一直和麻瓜首相保持聯繫,並不是完全封閉。”
  他突然壓低聲音說話,哈利湊近了想聽得更清楚些。
  “坦白說,我有些佩服菲利克斯——但別告訴他,省得他得意——既是因為他指出了問題,還因為他不聲不響地做出那些事,為我們打下基礎……阿米莉亞已經有了大致思路。”
  “什麼思路?”哈利屏住呼吸問,視線隨著教父望向人群中的海普教授。
  “逐漸增加雙方間的聯繫。”小天狼星說,順手拿起一塊排骨,“啞炮問題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現在有了專屬魔杖,以後能施法的啞炮數量肯定越來越多——我們現在還沒放開,但有這個趨勢——保守估計,全國的啞炮數量有十幾萬,甚至更多,因為啞炮也有後代。”
  “阿米莉亞準備等過兩年局勢穩定下來,拿這件事當做藉口,和麻瓜政府秘密商議成立一個特殊部門,對普通人保密的那種。”
  “為什麼要對普通人保密?”哈利不解地問。
  “一步步來嘛,”小天狼星聳聳肩,“其實展開合作就意味著會有更多的政府工作人員知道巫師的存在,先撕開一個口子,兩邊各自派人,共同管理發生在麻瓜社區的魔法事件,等堅持一些年,雙方有了互信基礎,再一點點放出風……”
  哈利咽了咽唾沫。
  “別看我說的簡單,但做起來十分繁瑣,有各種細節需要理清。就比如我們在相關法律上還處在一片空白,雙方都需要做出讓步,簡直想想就讓人頭疼。”
  有這些就夠了。雖然還不知道計畫的全貌,但哈利緊繃的心情已經鬆弛下來。就在剛剛他還覺得衝突不可避免,但幾分鐘後事情就發生轉機,有一瞬間哈利覺得自己什麼也不懂。
  “你還在上學呢,”小天狼星理解地笑了,“很多知識在校園裡可學不到,我強烈建議你畢業後遊歷一兩年,然後再進入魔法部擔任傲羅。”
  哈利低下頭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計畫的可行性。
  “如果衝突不可避免呢?”他脫口而出,小天狼星詫異地看著他,哈利小聲解釋說:“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都是在往好的方面考慮,是不是?如果出現意外,比如麻瓜政府不承認魔法部的地位——”
  “他們必須承認,”小天狼星淡淡地說:“你以為魔法部只是維護巫師不被發現嗎?是誰在壓制黑巫師的力量?是誰將黑暗生物拘束起來不讓他們出去害人?魔法部隨時可以隱藏起來,甚至撤出英國,然後呢?這裡會成為黑巫師的樂園,你不會以為黑巫師會蠢到和麻瓜軍隊正面較量吧?”
  沉默了好一陣兒,哈利幾次張口,他想像不出這種情況發生會造成什麼後果。
  “還是說點高興的事吧,”小天狼星突然振奮地說:“你的阿尼瑪格斯學的怎麼樣了?我聽說有二十幾個學生在O.W.Ls考試拿到了優秀?”
  哈利也笑了起來。
  “是啊,你很有當老師的天賦。不過——嗯,我們卡在第一步了,就連赫敏都想不出萬全之策。”
  小天狼星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他突然朝哈利做了一個鬼臉。
  “你老實說,”他板著臉道,“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些長輩挺廢物的?”
  “怎麼可能——”哈利連忙否認。
  “那是什麼讓你們產生了錯覺,覺得阿尼瑪格斯很容易的?我和詹姆可是花了差不多三年時間才做到這一點,還靠了一點點運氣,再來一次都沒把握不出岔子。”小天狼星沒好氣地說:“你們要是畢業前能完成就不錯了。”
  哈利目瞪口呆。
  “可是你不是說阿尼瑪格斯對變形術的成績——”
  小天狼星咧開嘴,朝他擠眉弄眼,這讓哈利聯想到了弗雷德和喬治惡作劇得逞的樣子,“其實我也沒騙人,如果你們真的一次就成,確實不用再為變形課成績發愁了……”
  斯拉格霍恩的辦公室裡氣氛其樂融融,距此不遠的盥洗室剛剛結束了一場激烈的爭吵。
  博恩斯女士怒氣衝衝地出來,她簡直是白費口舌,平克斯通對魔法部的敵意太深了,不管她說什麼,平克斯通都以為自己在欺騙她,唯一目的就是穩住她、等待她自然死亡。
  博恩斯做了幾個深呼吸平靜情緒,然後轉身大步朝著宴會走去。沒過一會兒,卡洛塔·平克斯通也出現了,臉色陰沉。
  “你們吵得很凶,卡洛塔。”一個聲音說,平克斯通猛地回頭。她先是有些遲疑,然後深深凝望著那雙銀藍異色瞳孔張大了嘴。
  “格、格林——”
  “噓。”那人豎起食指壓在自己的嘴唇上,輕聲說。平克斯通立刻安靜下來,蒼白的面孔激動得漲紅了,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真、真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您。”
  “可我一直在等你。從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時,我就有預感:那個半個世紀前單槍匹馬找上我的英國小姑娘,會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你過得很艱難,但你甘之如飴,是嗎?”
  “是、是的,我只恨自己的主張沒有實現。”她一臉期待地望著格林德沃,“您這次出來想做點什麼嗎?”
  “可是——卡洛塔——我們的想法存在著細小的分歧。”
  “是這樣,不過——”
  “我能相信你嗎?”
  “當然!您需要我做什麼?”
  片刻的寂靜。
  “等待。”格林德沃耳語般地說:“你只要知道,我們的事業仍未停止。”


第六百四十三章 聖誕月圓之夜
  晚宴在一片輕鬆的氣氛中落下帷幕。
  受邀的客人陸續離場,菲利克斯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沒發現卡洛塔·平克斯通的身影,他原本還打算找機會接觸一下這個人的,不過從博恩斯女士回來時的表情看,估計兩人聊得不太愉快,平克斯通提前離開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對這次派對十分滿意,此刻他就站在華麗的壁爐前,為每一位離開的客人送行,他樂在其中,忙忙碌碌,依據每個人的身份地位給予恰當的語言和肢體上的回應。
  “埃爾德,我親愛的學生,你最近幾年可是沒怎麼發表作品,我等著讀你的大作——”
  “麥克拉根,幫我向提貝盧斯問好!還有斯克林傑,他最近也該閑下來了。”
  “沙比尼夫人,感謝你送的禮物……”
  “哦,弗蘭克和愛麗斯,我能這麼叫你們嗎?太好了……真遺憾你們開業那天我沒送上祝福,我那時還猶豫要不要接受這份教職……納威?嗯,他表現得很好……”斯拉格霍恩熱情地拉著弗蘭克·隆巴頓的手,用一種很親密的口吻說話:“老實講,我認為你們在這次戰亂中的表現完全配得上兩枚梅林勳章,不過既然你們已經有了兩塊一級的……”他重重拍了拍弗蘭克的肩膀,“幫我向奧古斯塔帶好。”
  愛麗斯親了親納威的額頭,跟著丈夫一起消失在翠綠的火焰中。
  “你們要怎麼回去?”赫敏詢問自己的父母,菲利克斯視線越過格蘭傑夫婦的肩膀,看到小天狼星和博恩斯女士正和哈利道別。
  “當然是飛路網。”格蘭傑先生略顯興奮地說,“我們就是這麼來的,真不可思議!斯拉格霍恩教授說他臨時把咱們家的壁爐連上魔法了,我猜可能和接入網路信號類似。”
  赫敏嚇了一跳。
  “天呐!你們怎麼能……”她焦急地說,“萬一喊錯地址了怎麼辦?哈利就曾因為這個原因誤入翻倒巷……教授?”她求助般地看著菲利克斯。
  “我可以用幻影移形——”菲利克斯想了想說。
  “哦,別擔心!”斯拉格霍恩教授在送走韋斯萊一家後,大腹便便地走過來,唇間的海象鬍鬚一翹一翹的,他快活地大聲說:“多虧了阿米莉亞!在接受邀請時我順口提了一句,她慷慨同意幫忙。”
  被叫到名字的博恩斯女士朝這邊點了點頭。
  “就是這樣。”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說,他們來到壁爐旁,小天狼星和哈利擁抱後,通過爐火離開,斯拉格霍恩拿出魔杖在壁爐上敲敲點點。
  “好了,接下來不管你們喊什麼都會通向一個地方——僅限今天。”
  “感謝款待,我們今晚過得很愉快。”格蘭傑先生拉著格蘭傑夫人的手對眾人說。“歡迎你到家裡做客,海普先生。”格蘭傑夫人客氣道。“沒錯,”格蘭傑先生望著菲利克斯,似乎想到了什麼,“其實我收集了各種樣式的牙齒標本,如果你感興趣的話……”
  格蘭傑夫人手指用力一握。
  “咳,嗯——再見。”
  第二天上午,大部分學生乘坐霍格華茲特快火車離開學校,回家過節。不過還是有一些人選擇留校,而且數量還不少,除了‘阿尼瑪格斯’班的學生,還有一些人是因為濫用魔法變形被罰留校的。
  哈利趁著在禮堂吃早飯的時候把小天狼星昨晚對他說的話跟羅恩和赫敏說了。
  他們紛紛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赫敏看上去有些擔憂,“唉,我隱隱從博恩斯女士的信件猜到了。”羅恩則反響平平,“按照小天狼星的說法,那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了,是不是?我們還是考慮眼前吧。”
  他皺著眉毛說,放眼望去,跟他們坐在一起吃飯的人都是一副細嚼慢嚥的樣子,讓人看了就沒食欲。據麥格教授說,從滿月開始,她會為準備練習的學生提供一份特殊食譜。
  “可以防止你們中的一些因為粗心大意把曼德拉草葉吞下去。”
  吃過早飯,赫敏照例去圖書館,“我們有十二篇論文要寫呢!”“是十一篇,赫敏,”羅恩指出她的錯誤,“我和哈利沒有算數占卜課。”
  最後的結果是只有赫敏一個人去了圖書館。
  哈利和羅恩選擇騎著掃帚出去兜風,學校裡現在沒什麼人,因此他們可以痛痛快快地繞著黑湖競速飛行,結果意外撞上帶著雪人嗅嗅大軍滑冰的瓦倫,兩人咧嘴一笑,跟瓦倫打起雪仗來。
  因為玩得過於投入,哈利和羅恩嘴裡含著的普通草葉中途掉出來好幾次,等他們返回城堡,冷靜下來後,對各自的前途發表了一番悲觀的看法。
  “我覺得不行,無法忍住不說話。”羅恩消極地說,“就算我們真的做到了,還要每天早晚起來念咒,還要等雷雨天,連成績最好的比爾和珀西上學時都沒考慮過阿尼瑪格斯……”
  “別洩氣,羅恩。我們可是連伏地魔那關都闖過來了。”哈利鼓勵地說,不過當羅恩指出他開學後還要主持魁地奇訓練,那可離不開大聲說話時,哈利也跟著鬱卒起來。
  晚上見到赫敏時,她也沒有給出好臉色,反而對兩人不務正業的行為一陣冷嘲熱諷,早早地回去睡覺了。直到隔天哈利在小聖誕樹下拆禮物時,他的心情才好了起來。
  哈利收到的禮物照例包括一件韋斯萊夫人親手織的毛衣,一些糖果,雙胞胎送的產品,其中就有打拳望遠鏡,當他拿給羅恩看時,羅恩氣呼呼地丟到一旁。因為雙胞胎曾拿給他做測試,他當時圖省事送給海普教授了,結果記起來是他兩個不靠譜的哥哥的東西後把他嚇得夠嗆。
  哈利也拆到了羅恩送的禮物——一頂虎頭帽。
  “是柯林斯挑的,如果覺得不好去找她。”羅恩說,他自己則戴上了一頂鸚鵡帽,對著鏡子照來照去。“她從哪兒買的?”哈利感興趣地問,這似乎是一個系列,他想問問有沒有鹿角款的,他打算明年送給金妮。
  “風雅牌巫師服裝店。”羅恩說,“也只能是那兒了。”
  “柯林斯還好吧?”當他們下樓時,赫敏問,“她和唐克斯不是負責盯梢卡洛塔·平克斯通嗎?結果她昨晚出現在晚會上。”
  “應該問題不大,”羅恩想了想慢慢地說:“她們的任務在昨天中午就結束了,誰能想到那個女人能和斯拉格霍恩教授扯上關係呢,還受到了邀請。”
  另一邊,菲利克斯也剛剛拆完禮物,這份工作量可不小。
  菲利克斯最滿意的是盧娜的禮物——也許是因為他幫忙‘提議’的緣故——是一副他的肖像畫,畫中的自己笑得十分燦爛,菲利克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給盧娜留下的這種印象,不過很快他就解開了疑惑。
  一張小紙條上寫著盧娜的祝福:
  耶誕節快樂,菲利克斯。喜歡你送的禮物,準備帶回家給爸爸看,另外——我從你掛在聖芒戈的魔法肖像中獲得了靈感,當時爸爸在四樓接受治療。
  瓦倫同樣收到了一幅畫,不過——可能這幅才符合盧娜的審美——那是一副石頭畫。在一英尺見方的畫框裡,上百顆精挑細選的小石子被塗上了顏色,拼湊成一隻嗅嗅的形狀,它身後的綠色披風是用巴掌大的樹葉裁剪出來的,邊角還會威風凜凜地擺動。
  瓦倫咿咿呀呀地看了半天,似乎既嫌棄又喜歡。
  直到菲利克斯用酸溜溜的語氣說:“我們可以交換。”瓦倫立刻抱住畫警惕地望著他,等轉了一圈兒再回來,那副石頭畫已經被放在了菲利克斯的空白魔法肖像旁。如果哪天在聖芒戈的肖像回來串門,一定會驚訝地發現自己多了一個模樣古古怪怪的鄰居。
  菲利克斯正想問問,他和盧娜到底聊了什麼,才笑得那麼開心,還被畫下來寄給自己?
  到了下午的時候,一股濃烈的烹飪香味順著冷空氣飄進屋子。
  窩在沙發看動畫片的瓦倫嗅著這股氣味,迅速報出一連串菜名,它和菲利克斯面面相覷一陣兒,一致同意關掉放映機下樓去禮堂。
  大廳顯得十分空曠,四張學院桌只留下一張,每隔幾個位置就擺放一個鼓鼓囊囊的巫師彩包爆竹——從裡面可以爆出各種樣式的帽子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他們來得還早,沒到飯點,但已經有學生在那裡了。
  “砰!砰!”
  接連兩聲像是大炮炸開的聲音在禮堂回蕩,一股紫色的煙霧彌漫開,兩個學生的身影若隱若現,還傳來陣陣咳嗽聲,伴隨著“都怪你”、“明明是你提議的”的隻言片語。
  菲利克斯忍俊不禁,這是兩個赫奇帕奇學生,他們被罰留校,罪名是玷污學院名聲,互相把對方變成一隻蜜獾,結果在轉移過程中不慎走失,斯普勞特教授發動了半個學院的赫奇帕奇學生在休息室找了半天才發現那個倒楣蛋。
  人陸陸續續地多了起來,菲利克斯小聲和瓦倫聊天。
  “那四個?我聽說她們是一個宿舍的,準備悄悄研究阿尼瑪格斯變形,為此成立了一個秘密學習小組,結果因為無法抑制的虎嘯聲被隔壁發現,現場的另外三人嚇得瑟瑟發抖……”
  四個拉文克勞女生從身旁經過時,羞惱地瞪了他們一眼。
  教授們也逐漸出現,分散著坐在長桌上,鄧布利多穿著一件月白色長袍,一臉喜色,“聖誕快樂!”他熱情地說:“今年的人很多,我臨時追加了一批彩包爆竹,快坐下吧!”
  像他這麼高興的人不多。大多數學生——要麼是被罰(四個學院都有,以格蘭芬多居多),要麼是‘阿尼瑪格斯’班的成員,只有少數幾個是真正自願留校的。
  他目光掃視一圈,看著愁眉苦臉的學生,說道:“今天可是耶誕節,我認為——我們的任務是往嘴裡塞滿美食,而不是一小片樹葉……你說呢,米勒娃?”
  麥格教授抿了抿嘴,“你說得很對,鄧布利多。”話音剛落,一半學生立刻歡天喜地地把嘴裡的葉子掏出來,氣氛頓時熱烈起來。鄧布利多趁熱打鐵,抓著一把巫師彩包爆竹塞給他能夠到的每一個人。
  其他人也有樣學樣,長桌上頓時充滿了砰砰聲,一簇簇顏色各異的煙霧炸開。菲利克斯抽中了一頂普普通通的巫師帽,用四種顏色的細線勾勒出紋路,哈利和羅恩開出了兩頂水手帽,菲利克斯認為遠不及他們頭上戴著的虎頭帽和鸚鵡帽來得精彩,赫敏則抽中了女式寬沿帽,她喜滋滋地擺弄著。
  接著他們用眼睛的餘光打量斯內普——上次他開出來一頂女士尖頂帽,不知道這次是什麼?就連鄧布利多都饒有興趣地望著他,斯內普面無表情地拉開爆竹,等到煙霧散盡,他的手裡顯出一頂鹿角帽來。
  這回輪到哈利不開心了。他妒忌地看著那對漂亮的鹿角,覺得這個帽子在斯內普手裡純屬浪費,如果晚宴結束沒人要,他也許可以悄悄拿走……斯內普果然不喜歡,順手將帽子塞給麥格教授,但麥格教授很喜歡自己的羽毛帽,於是最後落在鄧布利多手裡。
  “吃吧!”戴著鹿角帽的鄧布利多笑著說。
  眾人開始享用美食,瓦倫也分到了一個座位,坐在弗利維教授對面,他們的椅子都是定制的,看起來有一股奇特的對稱美感。
  哈利大口吃著又滑又軟糯的土豆泥,羅恩撕咬著排骨上的肉,一半學生眼神兇狠地狼吞虎嚥,那副受苦受難的模樣連菲利克斯都忍不住報以同情。
  不過,也就這一頓了。因為今天晚上就是滿月。這些學生將接受更為嚴苛的考驗,他看過麥格教授準備拿給廚房家養小精靈的特殊菜譜,以無味卻能快速飽腹的東西居多。
  晚宴上,大家都忙著用餐,只有特裡勞妮抱著一瓶雪麗酒瓶不斷散播‘六條腿的生物會給城堡帶來不幸’的謠言,就在菲利克斯琢磨這是什麼東西的時候,麥格教授悄悄把頭偏過來,用古怪的腔調耳語道,“阿不思準備招一個馬人進學校。”
  菲利克斯恍然大悟。
  就在特裡勞妮第十二次提及此事,語氣也越發肯定時,鄧布利多站了起來。
  “……不止一件死亡,我看到——”
  “費爾奇,”鄧布利多愉快地問,“那件東西準備好了嗎?”
  費爾奇把頭從自己的盤子裡抬起來,彎著腰說:“是的,校長,我把它放在角落裡了,用一塊綠色的苫布蓋著。”
  “好極了。”鄧布利多說,目光搜尋了一圈,其他人也紛紛望過去。鄧布利多用魔杖一指,角落裡不起眼的地方飛起一塊綠色的布片,下面是一台造型精緻的機器。
  “最新型號的放映機——”他高興地說,“我買來自己試了試,最喜歡裡面的‘身歷其境’模式。”他看了菲利克斯一眼,然後把機器拉過來就近放置。
  伴隨著一聲“哢噠”聲,從魔法放映機中噴出大量暗金色的煙霧,仿佛無窮無盡,又仿佛只是為了填滿他們所在的地方——也就是禮堂,很快他們腳下就鋪了一尺來厚的金霧。
  “喵嗚——”
  洛麗絲夫人從費爾奇腳下竄出來,跳到他膝蓋上,“別害怕,洛麗絲夫人。”費爾奇啞著嗓子說,不過它那雙燈泡似的眼睛還是警惕地盯著機器。
  這時空氣中傳來歌聲,仿佛在他們耳邊響起,煙霧升騰,聚集成一個個金色的舞者,他們的模樣和真人一模一樣,繞著長桌翩翩起舞,裙擺灑下金粉一樣的細小霧氣。
  學生們的眼睛都直了,他們仿佛混進了一場熱鬧的晚會,接連看到了古怪姐妹組合、骷髏舞蹈團的表演,以及粗獷的矮人舞,疑似魅娃的柔美歌聲,中間還穿插著一種奇怪的、眾人聽不懂的語言在婉轉歌唱……
  “今年的耶誕節真是太值了。”羅恩讚歎地說。周圍的學生默默點頭同意他的話。
  隨著晚宴結束,學生們稀稀拉拉地拉開椅子,準備離開。菲利克斯瞪了瓦倫一眼,因為它趁亂溜到格林德沃附近,從他那兒拿來一頂十分漂亮的聖誕帽。
  格林德沃條件反射地身體後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鄧布利多的動作略微停滯,然後繼續站起來——哈利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瞬間,心裡產生一種怪異感。“怎麼了,哈利?”海格俯身隔著兩張桌子問。
  “沒、沒什——”哈利突然語塞,盯著海格,他的濃密的鬍子裡夾雜著一小片洋蔥。
  他記得海格無意中和他們提起,鄧布利多似乎和巴沙特教授早就認識,而巴沙特是黑巫師格林德沃的信徒,哈利又恰好從小天狼星給他的莉莉的信件中,意外得知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年輕時是至交好友……有一條模糊的線索擺在哈利眼前,將這三人串聯了起來。
  究竟是什麼呢?
  “阿尼瑪格斯班的同學留下,”這時,麥格教授聲音洪亮地說,“穿好衣服,我們要到庭院裡去。”


第六百四十四章 充實的假期
  二十幾個學生排著長隊來到庭院,外面的溫度冰冷刺骨,但沒什麼風,學生們口中呼出白氣,抬頭望著天空皎潔明亮的月亮。
  “滿月啊。”羅恩嘟囔說。
  不用說,哈利知道他想到了盧平,他也忍不住思念起來,這個時候的盧平應該已經服下狼毒藥劑把自己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
  哈利知道他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自己變身的樣子。
  “……從滿月開始,到下一個滿月終止,中途一旦失敗就必須重新開始,我不希望你們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麥格教授高聲說,威嚴地停頓片刻,“所有人上來領取曼德拉草葉片。”
  學生們一個個走上前,然後退到旁邊興奮地交頭接耳。哈利面前空了,他走上前,麥格教授朝他點了點頭,遞給他一片綠色的葉子,哈利接過來,看著它在月光下散發出淡淡的微光。
  哈利剛要走,突然感覺有人戳了一下自己,他抬起頭,海普教授雙手抱著瓦倫,瓦倫懷裡抱著一疊羊皮紙,“注意事項,還有菜譜。”菲利克斯提醒他說。
  哈利從瓦倫手裡接過羊皮紙,走到一邊,借助魔杖的亮光閱讀上面的文字。
  大部分內容他都已經知道了,不過有幾條單獨用紅色墨水標記,他讀著第三條: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他們的用餐地點改為城堡一層十一號教室,到時有專門的家養小精靈為他們準備食物。
  哈利心裡一沉。
  厄尼·麥克米蘭曾開過一個惡劣的玩笑,說他叔叔嘗試學習阿尼瑪格斯變形術時,為了避免因為吃飯吞下曼德拉草葉,每次用餐都把一個漏斗插進喉嚨裡服用流食。厄尼描述得繪聲繪色,結果一群人受不了把他圍在中間,他才承認故事是編的,他叔叔確實想學阿尼瑪格斯,不過只堅持一個星期就放棄了。
  “拿到手後檢查一下,滿月時的曼德拉草葉片邊緣會發出白光,和流液草類似……好了,如果沒問題就放進口中。”麥格教授發號施令道。
  哈利再三檢查,確認無誤後把曼德拉草葉片塞進嘴裡,剛享用完聖誕大餐的他感覺嘴裡多出一絲苦味兒,他看到對面的德拉科皺著眉毛把視線撇開。
  小天狼星前天晚上跟他說了瑪律福家的近況。簡單來說就是好壞參半,因為中期反水,讓他避免像他那些“卑鄙的朋友”受到清算,而且還拉攏了一批殘餘的純血家族,依然保留了影響力;但由此也惹來一些曾經的食死徒盟友的怨恨,比如克拉布和高爾家族。
  小天狼星還舉了幾個星期前的例子。
  戰後一直低調的盧修斯·瑪律福突然站出來接受《預言家日報》的採訪,大談自己臥底時的危險和貢獻——“有報紙說波特、韋斯萊和格蘭傑在墓地那晚借助了銜尾蛇之戒求援……其實不完全準確,因為我當時同樣冒著巨大的生命危險通知了海普先生,只不過因為肩負重任,無法向外界公開自己的功績……”
  “魔法部最近在統計功勳,”小天狼星解釋說,“他想為瑪律福家族運作一枚梅林勳章,不過他在白費心思,他的所作所為只夠免遭牢獄之災……”他含糊地說:“倒是斯內普有可能獲得重獎,現在我們都知道,他那些情報是怎麼來的了……”
  聽完這些話的哈利恍然大悟,瞬間明白斯拉格霍恩教授以前的學生——寫下《血親兄弟:我在吸血鬼中生活》的埃爾德·沃普爾——為什麼一直在晚宴上糾纏斯內普了,他顯然想以斯內普的經歷寫一本書,但斯內普冷著臉拒絕了。
  ……
  宿舍裡,哈利一臉精明地看著羅恩和納威。
  “那我怎麼辦?”他不滿地叫道。
  “至少你不打呼嚕。”羅恩煩躁地說,他閉上眼睛,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快點,我好不容易才下的決心。”
  哈利看看他,又看看納威,納威已經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了。
  “好吧。”
  石化咒和昏迷咒的閃光交替出現。羅恩和納威硬邦邦地倒在地上,哈利用漂浮咒將兩人搬到床上,蓋上被子,自己也鑽進溫暖舒適的被窩,窗外寒風呼嘯,哈利心裡涼颼颼的。
  他猶豫了好半天要不要給自己念昏迷咒,畢竟不是誰都有勇氣面對兩具僵硬的身體還能安心睡著的,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最後從羅恩床底下掏出一卷魔法膠帶,把自己的嘴巴封起來。
  整個過程哈利強迫自己不去看月光下羅恩那張僵硬的臉。他重新爬回床上,盯著天花板數數字,不知過了多久——但肯定是下半夜了——睡意來襲,他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一覺醒來,他用舌頭感覺到曼德拉草葉依然存在,只是嘴裡的苦味更濃了,仿佛滲進了牙縫,但他的心情總體上還是愉快的,他迫不及待叫醒羅恩和納威,把自己的方法分享給他們。
  “真好,我有點信心了。”羅恩梗著脖子說,“不過有個問題,我好像落枕了……”
  接下來的幾天,菲利克斯沒怎麼關注這些學生。
  他本身也很忙——七號教室裡的湯姆·裡德爾算下來已經畢業兩年了,但他始終無法掌握守護神咒,不過裡德爾最近從皮皮鬼身上獲得了靈感,他通過悄悄搜集學校裡的學生情緒,獲得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守護神。
  菲利克斯樂見其成,這意味著裡德爾更加離不開學校了。
  菲利克斯還從斯內普那兒找來了他和達摩克利斯·貝爾比改善狼毒藥劑時的資料,準備讓自己對狼人有足夠的瞭解,斯內普十分慷慨地送給他一些狼人血液和毛髮。
  “你會發現——某些學者的觀點:‘狼人只是披著人皮的野獸’,其實並不過分,他們的血脈完全被玷污了。”
  菲利克斯聳聳肩,“說出來嚇你一跳,和我一比,狼人都算是正常的。”
  斯內普當然不信,這點從他虛情假意地提議要研究‘他’就看得出來,菲利克斯對此嗤之以鼻,心裡把自己的前院長歸類為‘愚蠢的巫師’……
  “還是多練練你的獲獎感言吧!盧平說魔法電視機的推廣不如人意,大部分巫師家庭還是依靠魔法收音機收聽授勳儀式的轉播,他們會把你話語中不必要的停頓當成結巴的。”
  “想想看,因為這個問題被學生家長質疑教學水準,該有多不划算……”
  菲利克斯的好心沒能換來好報——反而接連幾天吃了閉門羹,這位前魔藥課教授、現任黑魔法防禦課教授拒絕和他說話,每次見面總是擺出一副冷淡的面孔,當菲利克斯找其他教授評理時,只有鄧布利多表示了同情。
  “西弗勒斯確實寡言少語,為了霍格華茲的形象考慮——”當他說這句話時,麥格教授和格林德沃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至少勸他換套衣服,改改髮型什麼的。”
  菲利克斯也不知道鄧布利多是怎麼做到的,但總之授勳儀式當天,斯內普雖然還是一身黑色,但總算不是那套萬年不變的巫師袍了,而是換上西裝,裡面添了一件高領白襯衫。
  斯內普獲得了梅林爵士團一級勳章。“為他第二次涉險臥底,為正義一方帶來源源不斷的情報優勢。”博恩斯女士高聲宣佈。緊隨其後的是哈利,同樣是一級勳章,他的獲獎原因與伏地魔的倒臺直接相關,儘管無人知道詳情,但有鄧布利多和菲利克斯·海普兩人作證,沒有人提出疑問。
  當然,羅恩和赫敏就沒有獲獎了,他們手裡的依然是那枚表彰勇氣的梅林爵士團二級勳章。
  “都是因為戰爭結束得太快了。”羅恩小聲嘟囔說。
  “哦,閉嘴吧你!”赫敏尖聲說。
  因為嘴裡塞著一片曼德拉草葉片,哈利的感言格外精煉,而且因為這些天的特殊食譜導致精神恍惚,當他下來時,羅恩和赫敏聽到旁邊有人小聲發出疑問:“這孩子看上去腦子不太靈光,不會還殘留著鑽心咒的影響吧?”
  他的話讓一群不明真相的觀禮巫師感性地擤著鼻子。
  當晚,魔法部舉行了盛大的晚宴,哈利則鬱悶地提前離開,回去吃他沒滋沒味的晚餐——切成小塊的乾酪果凍和用特殊工藝製成的蔬菜肉丸,據說營養豐富,而且咽進肚子裡後會讓人產生強烈的飽腹感。
  最關鍵的是,整個用餐過程被壓縮到一分鐘以內,充分減少了各種意外發生的可能性。
  這導致學生們失去了不少樂趣。
  而且因為娛樂方式急劇匱乏的緣故——哈利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寫完了全部作業,剩下的幾天無所事事,直到快開學前,海普教授才似乎終於想起他們,把他們聚集起來。
  “現在還有多少人沒掉隊?”菲利克斯問。
  嘩嘩啦啦舉起一堆手臂,哈利轉頭四顧,發現人數竟然不少。“十五個人,不錯。”菲利克斯頷首道:“看來前面兩周的練習確實管用,今天讓你們過來進行總結,嗯……充分發揮集體的智慧。”
  學生們——包括那些失敗的,全都瞪著海普教授。
  菲利克斯揚了揚手裡的羊皮紙,“還記得從二年級起,讓你們在決鬥課上填寫的表格嗎?當然,決鬥課現在只在二到四年級才有,恰好和一年級的飛行課、五年級的O.W.Ls考試錯開,並且跟考核咒語的內容合併了……”
  “這上面記錄了每個人學習咒語的速度,偏好、學習方式等等內容,現在四年過去了,累計的資料堆滿了一面牆壁的櫃子。”
  “毫無疑問,那是一座未經發掘的寶庫。”
  菲利克斯信誓旦旦地說。
  “你們應該體驗過小組討論,我們採用類似的方式,把你們覺得困難的問題說出來,一起思考解決方案。”
  學生們面面相覷,但仔細一想,確實是不錯的辦法。半晌,終於有學生主動站出來,提到自己心情抑鬱,整日昏昏沉沉。
  周圍不斷有學生跟著點頭,他們也有同樣的症狀。
  “是啊,一切讓人感到快樂的事情都不能做,吃不好,睡不好,連話都不能大聲說。”一個拉文克勞女生尖著嗓子說,“簡直是噩夢。”
  其他學生把目光放在菲利克斯身上。
  “別看我,我說過,讓你們自行討論。”他板起臉說。
  “用魔藥怎麼樣?比如歡欣劑?”羅恩出著主意。
  “哦,不行,”厄尼掃興地說:“我問過麥格教授,她說魔藥有概率污染曼德拉草的葉片。”
  眾人開始發散思考,給出的回答逐漸離譜,但菲利克斯沒有制止的意思,反而讓赫敏在一旁通通記錄下來,最後竟然是納威給出了解決辦法。
  “我——呃,我試過一個方法,”納威小聲說,牙齒緊緊扣著,生怕說話時讓曼德拉草葉片掉下來,“使用白日夢咒。”
  “白日夢咒?那是什麼?”一個學生問。
  “嘿!我知道——”羅恩興奮地叫道。
  “白日夢咒可以構造出一個真實的夢境,我也是昨天才想到的……總之,我在裡面痛痛快快地說了好半天話,出來時好多了。”納威介紹自己的經驗。
  “自己跟自己說話?都說些什麼?”
  “呃……大聲背誦草藥課的課本。”納威不太情願地說,眾人哄堂大笑,但當海普教授鼓勵讓他在其他人身上試一試後,所有人立刻轉變了看法。
  菲利克斯也親身體會了一下。
  當納威念咒後,他發現自己出現在霍格華茲城堡周圍群山的一座峰頂上,四周空曠寂靜,從他的專業角度來看,這個夢境還存在不少缺陷,但至少——
  他試著喊了兩嗓子,聲音可以傳出很遠,回聲效果也相當出色,確實能起到很好的宣洩情緒的效果。
  討論在繼續。哈利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他希望能比較安全地大聲說話,要知道他可是球隊隊長,不管是講解戰術還是糾正飛行出錯的球員,都免不了扯著嗓子大喊。
  但讓他驚奇的是,自己心中的難題幾乎立刻獲得了回饋。
  “用擴音咒——”在一旁記錄的赫敏說。
  “用圍巾捂住嘴!”蘇珊·博恩斯說道。
  “把它們兩個放在一起。”羅恩提議說。
  哈利眼睛一亮。其他學生也眼睛一亮,這個辦法似乎更好,他們準備回去試試。
  當然,討論過程也不全是一帆風順,在關於“如何遏制曼德拉草的苦味”這個問題上,因為方法實在太多,繼而引發了對食物口味的偏好問題,一眾學生吵得不可開交。
  其中一個人在嚷嚷的過程中不幸把曼德拉草葉噴了出來,所有人都愣住了,全場鴉雀無聲,就連那個學生自己都瞪著地上的葉子發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愚蠢。
  “咳咳——剛剛珀金為我們做了一個錯誤的示範。”菲利克斯不太自在地說:“這提醒我們,在接下來的時間保持冷靜……
  我個人推薦佩戴安神類的護身符。讓它最低限度地發揮作用就行。”他又補了一句。


第六百四十五章 成敗
  新學期開學,迪安和西莫回來了,哈利是最開心的人,他終於不用一個人面對死一般寂靜的宿舍了,並且開始期待第一晚的到來。
  結果當天晚宴後,哈利被叫到海普教授的辦公室,為七號教室的銜尾蛇添加情緒養料。當又一次親眼目睹威懾力和美感兼具的巨大銜尾蛇將他的牡鹿守護神吞進肚子裡後,哈利詢問海普教授道:“那個……裡德爾還好吧?”
  他不知道湯姆·裡德爾是不是已經學會守護神咒了,想到這件事還和自己有關,哈利難以忍受心中的異樣。
  “那要看你怎麼定義了。”菲利克斯說:“他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但要是問他本人,估計就不樂意了,可能還會發脾氣。”
  “教授,你真的認為他能變好?”
  至少哈利不相信,他覺得與其對伏地魔抱有不必要的期待,還不如對那條銜尾蛇守護神說,好好幹,你責任重大。
  “好壞是比較出來的,我只希望他別太壞。”
  “能管用嗎?我是說……對我的嗯……”哈利支吾著說,他儘量不去思考自己也是魂器一份子的事實,這讓他感到自己很髒。
  “不好說,哈利,真的不好說。”菲利克斯難得地猶豫起來,“記憶和真正的靈魂無法相比,我一直試著幫助裡德爾成長起來,但是……你知道我們手裡還有兩件完好魂器吧?”他換了個問題。
  “掛墜盒,金杯。”哈利說。
  “沒錯,那裡面藏有兩片伏地魔的殘魂,我希望裡德爾在和本體的靈魂融合前,能汲取一小片靈魂,或者全部。”菲利克斯說:“記憶需要載體才能發揮作用。”
  哈利為這個大膽的想法感到震驚,但即便對魂器沒多少瞭解,他也能聽出計畫實施起來有多難。
  “要是萬一……”
  “那我會建議鄧布利多徹底封存,用一切手段把伏地魔變成一個白癡。”菲利克斯冷酷地說:“除非鄧布利多有其它辦法,或者等個幾十年我重新有十足把握,否則……”
  他望向哈利,哈利立刻明白了,如果教授說的情況發生,他可能要帶著伏地魔的一片靈魂永遠生活下去了,直到他死掉那天,事情才會了結。
  這點哈利差不多能肯定,因為伏地魔曾製作過活體魂器——用一條大蟒,最後那片靈魂隨著大蟒的死亡也跟著消散了。
  哈利腳步沉重地返回宿舍。
  自己的死會毀掉伏地魔生的希望,他對自己說。但如果能活下來,誰又願意死掉呢?他還有那麼多的牽絆,還沒看到小天狼星和博恩斯女士的婚禮,他們可能會有孩子,還有盧平和唐克斯,他也許可以成為某個孩子的教父,還有金妮、羅恩、赫敏、納威、盧娜……
  這麼一想,腦子裡藏著一片伏地魔的靈魂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哈利回到宿舍,看到羅恩和納威直勾勾盯著自己,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瞥向另外兩張床,迪安和西莫已經睡著了。
  “嘿嘿。”羅恩和納威討好地看著哈利,自覺地往嘴上纏上膠帶。
  哈利木然地舉起魔杖。
  隔天,六年級學生就收到消息:為期十二周的幻影顯形課開始了。
  公共休息室裡,幾乎所有符合要求的學生都報名了,擠在告示前簽上自己的名字,休息室一角,哈利、羅恩和赫敏坐在一起,看到納威、迪安和西莫有說有笑地回來。
  “哈利,你的嘴角黏著一小塊透明膠帶。”金妮快活地說,幫哈利扯下來,羅恩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嘴角。
  “你們不去嗎?”金妮又問,看著從告示欄回來的人,“哦,我忘了,你們去年就能做到了。我記得那個魔法部教員……他叫什麼來著——羅斯、羅基?”
  “威基·泰克羅斯。”赫敏說。
  “是他,”金妮把頭靠在哈利肩膀上,漫不經心地說:“他不是答應幫你們提前拿到證書嗎?”
  “顯然,有人食言了。”羅恩嘟囔說。
  “噢——”金妮直起身體,盯著他一陣打量,“我印象中你似乎提過好幾次,不過復活節後就不怎麼說了。”
  “記得真清楚,”羅恩憤憤不平地看著她:“既然你記性這麼好,就該知道我不希望看到自己妹妹和別人黏黏糊糊,哪怕那個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也可以找別人。”金妮反駁道。
  “誰?”羅恩警惕地問。
  金妮一仰頭,哈利和羅恩同時順著她下巴指著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女生正朝這邊張望。“拉文德?”羅恩失聲叫道,“和她有什關係?”
  金妮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留給他一個高傲的側影,“呆子。”她清晰地說,羅恩臉漲得通紅。
  哈利馬上識別到危險的信號——羅恩的耳根都紅了——他一把拽住面前閃過的人影,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
  西莫一臉茫然地跌坐在哈利的沙發扶手上。
  “哎喲——什麼?嘿,”他似乎會錯了意,認真地說:“我覺得能行,現在已經熟練適應隨從顯形了,今年暑假媽媽讓我表哥菲戈帶著我練習——當時時局還不算穩,人們想的是儘量多作一手準備。”
  “我知道,”哈利順著說了下去,“就像克制陰屍的照明術一度十分流行。”
  “說得沒錯,”西莫興奮地說:“媽媽說她那段時間累壞了,不過她也只學習了照明術,怎麼都學不會光明烈火咒——那對她來說太難了。”他悄悄告訴哈利,“菲戈給了我一些額外的指導——我指的是幻影移形,有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輕飄飄的,仿佛跌進棉花裡,說明我離成功已經很近了,是不是?”
  “也許你第一節課就能成。”哈利根據自己的經驗說。
  “也可能是分體。”羅恩笑嘻嘻地說,說完後西莫的臉色變得蒼白了。羅恩急忙試圖補救,“我是說——其實分體沒什麼大不了的,有教授在現場,除了有些疼——”
  從西莫的表情看,他的話沒起到多少安慰作用。
  哈利聳聳肩,望向羅恩和赫敏,說道:“走吧,我們最好也去報個名,萬一不允許上課就糟了……”
  二樓走廊上,菲利克斯來到麥格教授的辦公室前,準備商量阿尼瑪格斯的天氣問題,他打算有限坦白自己可以召喚‘雷電交加的暴風雨’這一事實。
  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他聽到了裡面的聲音。
  “很抱歉,諾爾先生和夫人,霍格華茲目前不接收高年級的轉學生……我們的確和伊法魔尼、瓦加度、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魔法學校有交換生計畫,但因為戰爭原因擱置了,而且這是學校間的合作,不適用於私人……是的,鄧布利多校長也是這個意思。”
  菲利克斯推開門,麥格教授正面對他,跟一對中年夫婦說話。他有些詫異,剛剛聽到‘諾爾’這個姓氏,還以為裡面是一位打扮時髦的老婦人,但結果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我感到遺憾。還會再來的。”那個男人啞著嗓子說。
  他們沒有多作糾纏,起身離開,菲利克斯和他們擦肩而過時,看到一副棱角分明的面孔,那雙藍綠色眼睛讓人印象深刻。
  “哦,菲利克斯。”麥格教授在辦公桌後頭說,看上去松了一口氣。
  “那家人是怎麼回事?”菲利克斯坐在沙發上,似乎隨口問道。
  “從美國來的,準備搬到英國定居,希望能讓孩子在這裡讀最後半年。”麥格教授說:“和我磨了很久,這家人挺固執的。”
  “連半年時間都等不及?”
  “我也覺得奇怪,他們說那邊不太穩定……”麥格教授說,他們用剩下的時間討論了一下天氣問題,當菲利克斯表明來意,她意外地笑了起來。
  “我確實打算拜託鄧布利多幫忙,不,不是暴風雨……而是下個滿月,充分和唾液反應後的曼德拉草葉必須接收純淨的月光,但最近天氣有些陰。”麥格教授嚴肅地說:“如果因為天氣原因失敗,我懷疑那些學生是否有耐心重來一遍。”
  儘管語氣嚴肅,但菲利克斯還是聽出來她的興致很高,這可能和斯內普、布巴吉教授最近接連發表論文有關,不說布巴吉,麥格教授和斯內普分別作為兩所學院的院長,平時還是很有競爭意識的。
  現在的麥格教授比一開始積極多了。
  轉眼間兩個星期過去了,又是月圓之夜。‘阿尼瑪格斯’班的學生被聚集起來,朝著一處偏僻的禁林邊緣走去。菲利克斯從禮堂拿來了一些蠟燭,讓它們漂浮在半空中,微弱的火苗不斷跳躍,正如此刻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跋涉的學生們的心情。
  近一個月下來,23個學生最後只剩下11個,還不到原本的一半,但是麥格教授卻表現得十分滿意,坦言這種情況是她教學生涯僅見,一行人終於來到目的地。
  她背對禁林,面向學生。在齊踝的冰雪中開口。
  “按順序上前——韋斯萊,你是第一個。快點,把手拿開。”麥格教授嚴厲地說,羅恩苦著臉照做,“你的葉子缺了一角,所以不合格。”
  “真的不行嗎?就差那麼一點兒。”羅恩絕望地說。
  “不行,除非你做好了胸口長出一隻犄角的準備。”麥格教授遺憾地說,“下一個!漢娜·艾博——”一個梳著兩個大辮子、面色紅潤的女巫跌跌撞撞地從人群站出來,將自己那份曼德拉草拿給她檢查。
  “你的合格了。”麥格教授輕柔地說。
  漢娜放聲大哭,淚水止不住地流,不過她的手仍然很穩。納威扶著她站到一邊,讓檢查工作繼續進行。
  “考麥克·麥克拉根,不合格。”
  “蘇珊·博恩斯,不合格。”
  “德拉科·瑪律福,合格。”
  “厄尼·麥克米蘭,不合格。”
  ……
  很快就輪到了哈利,他把曼德拉草的葉片從嘴裡吐出來,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口水,一時間竟然覺得嘴裡缺了點什麼,他瞥見羅恩臉色僵硬地將曼德拉草揉成一團。
  “失敗的人還有第二次機會。但放棄就什麼都沒有了。”麥格教授瞪了羅恩一眼說道,“波特——”
  哈利屏住呼吸走上前,那雙腳好像不聽使喚,麥格教授沒有說話,她湊近了推了推方形眼鏡,哈利盯著鏡片上反射的跳躍的燭光,突然忘記了該怎麼呼吸。
  似乎過了有一輩子那麼長,麥格教授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符合要求,合格!”哈利一時間頭暈目眩。赫敏排在他後面,此刻緊張得面色蒼白,不停掐著自己的胳膊,直到從麥格教授口中聽到合格後才急促地喘氣,走到一旁小聲抽泣著。
  那些早就失敗的學生悲戚戚的,他們最能感同身受——畢竟受過的苦都是一樣的,但得承認那些直到現在才被宣佈失敗的人毫無疑問是最慘的。檢查結束後,只有哈利、赫敏、漢娜、納威、德拉科,以及兩個七年級學生滿足要求,獲准進行下一階段的學習。
  哈利抬起頭望著滿月,這裡每一個成功的學生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尤其是心理壓力,臨近最後幾天,納威都不睡覺了,眼睛猩紅,赫敏整天病懨懨的,不再回答任何問題,也不想說話。
  漢娜·艾博幾次瀕臨崩潰,是所有人中找納威體驗白日夢咒最勤快的。
  至於他自己——最近格蘭芬多的‘鬼魂隊長’的名頭很響亮,他用擴音咒細聲細語地說話,不止是球員,就連看臺上的觀眾都不停掉雞皮疙瘩。
  麥格教授開始下發水晶小藥瓶,讓他們往裡面裝滿唾液,再把曼德拉草葉片放進去——漢娜手抖得厲害,幾次差點把瓶子打翻,海普教授用地上的石頭和樹枝變出了幾張小方桌。
  “剩下的人別光站著,都圍過來,如果你們還想繼續學習阿尼瑪格斯變形術,總有一天會用到。”麥格教授喊道。
  學生們湊過來觀察,那些當場被判定不合格的人受到的打擊太大,哈利來不及安慰失魂落魄的羅恩,按照麥格教授的指令依次加入一根自己的頭髮,一茶匙取自整整七天沒有陽光或是人類接觸的地方的露水(由海普教授提供)。
  當七名學生完成最後一步——將鬼臉天蛾的蛹放進水晶小瓶後,麥格教授吩咐他們旋入瓶塞,將瓶子尋找一個安靜、黑暗的地方藏好。
  “也就是禁林邊緣了。”菲利克斯解釋說:“找個自己能記住的地方,把瓶子埋下去,我建議你們挖深點兒,免得被野生動物翻出來。”
  七名學生一步一步深入禁林,麥格教教授一直等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才轉過身對剩下的學生說:“還想嘗試的學生上前領取新的曼德拉草葉,學校會免費供應兩次。”
  半個小時後,這些領先者回來了。
  麥格教授長舒一口氣,握緊的拳頭悄悄放了下來。
  “從今天起,禁止任何人來附近查看——”
  “另外,儘管你們已經知道了,我還是要重複一遍: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們幾個人每次日出日落時都應該進行以下動作,將魔杖尖端指向心臟,口念咒語:‘阿馬多,阿尼莫,阿尼馬多,阿尼瑪格斯。’”
  “如果一切順利,在某個時刻,你們在念完咒語後會感受到第二個心跳,有時會比原本的心跳來得強烈,並伴隨心慌,心悸;有時又會很微弱。這是正常現象,一定要堅持念完咒語,一次都不能省,但在那之後必須立刻報告老師。”
  “聽清楚了嗎?”
  麥格教授威嚴地看著眾人,“我可不是在開玩笑。”身處視線中心的七個人連連點頭。“很好,”說著,她展露一絲笑容,“你們距離成功已經很近了,我不希望任何一個失敗。你們可以先回去了,我跟費爾奇說過,讓他給你們留門……”
  “教授?那你們呢?”
  “我和菲利克斯會在周圍佈置警戒魔法。”
  忙完這一切,兩位教授才返回城堡,菲利克斯沒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而是敲開校長辦公室的門。
  “菲利克斯?”穿著睡衣、帶著眼鏡的鄧布利多抬起頭問。
  “裡德爾有所懷疑了,他開始主動接觸高深的黑魔法。”菲利克斯簡短地說:“我無法扭轉他的思想——要麼計畫提前,要麼讓我毀掉這個人格,重新開始。但那需要更多時間。”
  “我明白了。”
  鄧布利多慢慢地說,從抽屜裡拿出兩件魂器,交給菲利克斯。當辦公室裡只有鄧布利多一個人時,他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眼睛。
  掛在牆上的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布萊克的肖像用油滑的聲音說,“不知道有什麼著急的,鄧布利多,那個小鬼的提議其實不錯。”
  “我也不指望你能看出來,菲尼亞斯。”鄧布利多答道,他遲疑了一下,說:“但是必須儘快,哈利不剩下多少時間了。”
  站在棲枝上的福克斯把頭埋進翅膀裡,輕輕打著呼嚕。
歡迎大家把好看的HP BG向同人砸向我!(其中比較喜歡教授cp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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