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希望這可以讓他放棄追查,念在老同學的份上不要在為難凱洛斯,也就是現在的我。
可是他反應之大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的臉上瞬間血色盡褪,抖了几抖,差點摔倒。他見鬼一樣瞪著我,
“你,你說……”
我心一橫,點點頭道,“他被脅迫為迪庫爾做死靈血海,后來被他們的殺手所殺。我看到了他的首級,那時我在襲擊他那個佣兵團做事,被上面派去給他打下手,所以認識了他。”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暴露這位王子殿下以前干的荒唐事了,不讓羅西安懷疑才是關鍵。我說得可都是不折不扣的事實,只是免去最重要最真實的段落。一邊的弗克爾斯神情自若,好像早知道凱洛斯干過那樣的叛國行為。
出乎我意料的事羅西安几乎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死了……”
羅西安張大嘴巴,似乎仍不可置信,我很意外他對我友情如此之深。
“我以為,他是永遠不會死的……弗邇卡,他怎么會死?”他悲傷地看向我,露出一絲難過極了的微笑,“告訴我,年輕人,你遇到的費邇卡是什么樣的人?他現在……抱歉,我忘了說,我和他曾經是同期同學,他的法朮比老師還要高明,但表情總像在諷刺什么,他冷漠不合群,卻會在沒人知道的地方花功夫救一只受了傷的兔子……他那樣的人……居然會死……死在刀劍下……”
我靜默地看著他,從沒想到自己在他心里是這樣的形象,而他知道我的死訊后竟會如此傷心欲絕的模樣。真是難得啊,我這樣的人也會有人挂念。我自嘲地想。
“他總是在不停地學習新的東西,仿佛那是他的空氣,沒有那他就會死亡一樣……魔法是他的生命。告訴我,孩子,你最后見到的他是什么樣子?”
我努力搜集著自己的詞匯,“他正在做一個研究,”我說,“就是每天呆在房間里,沒有材料時便到沼地和墳墓里找……”
“他的身體呢?好一點了嗎?”
“沒有,您知道……以他那種研究方法,還沒累死已經很奇怪了。”
羅西安失笑,帶著無比苦澀的味道,“是啊,他總是那樣子……一點也不顧忌自己的身體……”
我扯出一個極不自然地笑容,突然想到在學校時眼前這家伙跟老母雞一樣每天看著我准時睡覺,熬夜時總是他把熱湯端到我面前,以前吃飯時監視我要我一定吃完。也許因為他年齡最大又是室長的關系,但我當時真是怕極了他的雞婆。
“賢者大人,您的同學最終選擇了灰袍,沒想到您對他的感情這么深。”我奇怪地說,有一點好奇。
他輕輕笑笑,“我不知道你遇見的他是什么樣子,他的學生時候,怎么說呢,雖然十分冷漠孤僻,又總是有一些奇談怪論,總引的班上很多同學找他麻煩,但我知道,那是他高傲地不去注意任何人而引起的怨恨……真奇妙,那時的他只是一個人呆那里看書,在實驗室里不出來,不允許任何人侵犯他的領地,卻總是能吸引人的靠近,這大概也是我……咳咳……”
我猜他大概是想說那是他的几個女朋友跑來找我告白的原因,不過終于沒有說出來。
我從沒想到會是他說那個樣子。我在學校沒少被欺負,特別是在我更小的時候,挨揍更是家常便飯。而在當他們不敢對我動手時,便總喜歡在我身邊到處找麻煩,我用盡一切方法把他們趕走,那時落了個嘴巴刻薄的名聲,一直也沒有改得了。
感覺到話題跑得遠了,羅西安笑著向我道,“不好意思,我失態了。關于弗克爾斯司令總長所說的話,我也有所理解,可是我并不確定我是否該信任你,王子殿下,”他輕輕笑了一下,“但是見到了你以后,凱洛斯,我相信你可以帶領這個國家,這個大陸,走出黑暗,走出困境。”
我一愣,他突然說這些是什么意思?難道他是想承認我救世主的資格?可是……為什么他突然這么說?
他慈祥地看著我,深藍色地眼中帶著笑意,“你是個值得托付的年輕人,這么多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我想告訴他,他的眼光實在不怎么樣,鑑定考試時他几乎得了零分,還有他的那些女朋友沒有一個能打七十分以上的。可是我只能忍住,我莫名其妙躲過一劫,雖然成了真正的救世主很糟糕,但總比被發現強制出境或被消滅好一點吧。
于是我微笑,輕施一禮道,“我不會讓您失望的,賢者大人。”
一路上弗克爾斯一張臉上好像濃縮了整個春天的喜悅歡慶,我禁不住懷疑被認為是救世主的是他而不是我。“沒問題了,”他興奮地說,“你知道一個精神支柱在軍民的心里是多么重要嗎,有時簡直可以決定一個國家的生死存亡。有了賢者大人這句話,你就是正牌的救世主了,可以想像大家的反應有多激烈……唔,這一仗還真有點想頭!”
我想他大概純粹是為了有仗好打興奮,思量一下自己,他言下之意我只要站在那里做英雄狀揮揮手,發揮一下花瓶的作用就好了。
不過話說回來,羅西安選擇相信我……是因為費邇卡的原因嗎?他那樣相信他曾經的一個選擇了死靈法師灰袍的同學?真不可理解。
做一個救世主……雖然感覺上很討厭,可是并不怎么辛苦,為了自救,勉勉強強也只能這樣過了。
本來以為就這樣過日子也不錯,雖然當什么救世主實在不合我的性格,可是為了保命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沒事了以后我是准備不打招呼離開的。可是,事情顯然不想我打算的那樣順利,而且還要復雜的多。
那天晚餐后弗克爾斯來拜訪我,平時他都是翻牆爬窗,這次卻難得正式送了名帖,不知想干什么,我可沒心情猜他又在搞什么鬼,看了一下名帖隨手丟開,吩咐我不見客。他出乎意料地并沒有像預料的那樣走掉并在几分鐘后從牆外翻進來出現在我的臥室里,而是讓仆人用很嚴重的措詞告訴我,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商量。我懶得告訴我對他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半點興趣都沒有,就算這個國家要亡國了又于我何干,于是我安靜看我的書不再玩這個游戲,這次旅程是個惡夢,每一件事都在折磨著我的耐心。現在一想到要當救世主就算是個冒牌的我還是混身起雞皮疙瘩。我想仆人離去后想必支吾地告訴了他我的反應,因為他很快氣急敗壞地沖進來,我撇撇嘴,放下書看著他,這才是他一貫的反應。我也更為習慣。
他瞪我看了几秒,嘆了口氣,做出無力的表情,“王子殿下,你到底想怎么樣,你說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我保証這次絕對不是來騷擾你的!”
我沒說話,做了個請他繼續說的手勢。我可不指望我表示不歡迎不感興趣之后他會識趣的離開。他是不是來騷擾我對我都沒關系,反正任何人出現對我都是一種打擾,如果說我只是為他那種不成熟的性騷擾對他避而不見,那么未免太高估我對人類這種生物的耐心。
“我要去出征,最近迪庫爾的攻勢太猛,恐怕撐不到那位法師的到來,那些老家伙一至同意再不把兵權交還給我就不行了。”他停了一下看著我,觀察我的神色。也許他是想嚇一嚇我,可是他期望我有什么反應?我不耐煩地想,每個國家的政治家都是這個樣子,有時總把權力和性命的重要性顛倒,可以想見戰爭已到了極之危機的時候,他們才舍得放手讓我們的司令官去做英雄力挽狂瀾,可是他們的愚蠢又和我有什么關系呢?偉大的司令官大人該不是想在臨走前和我依依話別,留下個什么承諾,做生離死別浪漫狀吧。
“你得陪我一起去!”他說。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不明白這個人哪根神經搭錯線了,他在說些什么!
“您得陪我一起去前線,尊敬的王子殿下,否則這仗沒法打,除非我們的救世主出現在前線!這對振奮軍心有很大的效果,也許我們可以反敗為勝!”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加了一句話堵住我未出口的反駁,“看在梅莎柔斯神的份兒上,看在聖凱提卡蘭國民的份兒上,看在全人類的份兒上,您必須去,已經決定了!”
“……非去不可嗎?”
遲疑了半晌,我終于無力地問出這句話,看到他肯定地點頭,我覺得沮喪極了,不管在別的領域我有多么高的才能,在帶兵打仗上毫無疑問我一竅不通,所以我無從反駁。
“我不想去。”我說,讓當個救世主的擺設我已經無比郁悶了,現在居然還要有行動,我去干什么呢,穿上王子華麗的衣裝,帶上把寶劍,騎上威風地戰馬,讓我的金發在軍中飄揚,成為民眾心中那個打敗邪惡把光明帶到人間的英雄的圖騰?不,這太可怕了!
“你必須去,不然我几乎完全沒有勝算,您知道,那個邪惡的法朮所帶來的效果非常可怕,前線的軍民的神經都快被絕望折磨的崩潰了,只有您,偉大的救世主,才能平定他們心中的恐懼,重振軍威……”
“可是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你知道的。”我無力地說。
“當然,”他聳聳肩,“我從不相信什么救世主,可是軍隊和人民相信!你知道你的救世主之名將有多么大的戰略價值,几乎足以反敗為勝,所以你一定要去!”
就是說要做個非常辛苦的花瓶。可是我不想騎馬,不想離開這里,我要等那個死靈法師,我不喜歡戰爭的氣氛,也不喜歡拿著那鋒利的砍人用工具。
“如果您不去,我們可能會堅持不到那個死靈法師來就亡國了哦。”他笑笑地看著我,“親愛的凱洛斯殿下,請相信,您的騎士會好好保護您的!”說完躬身為禮,動作瀟灑。我不是聽不出他輕薄之意,可是前面半句話已經足夠讓我改變主意。也許我去至少可以起到讓他們堅持到那個死靈法師到來的時候,而萬一他們提早亡國,我這些天的努力可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