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番外二——雙生子“安靜”【上】
“安”“靜”是爸爸媽媽為我們雙生姐妹取的名字,我是妹妹,所以叫靜,我們有兩個哥哥,一個是原,一個是彥,哥哥們的媽媽是我們媽媽的姐姐,在彥出生的時候就死了,彥四歲那一年,我們來到了這個世界。
雖說是雙生子,但是,我和安的性格卻完全相反,她很好動,愛玩、愛鬧,每天,家裡都能夠聽見她的笑聲,她喜歡欺負原,可是每次原都只是微笑著拍拍她的頭,不管她做什麼都不會生氣,所以,安特別喜歡粘他。
而我,卻總是安安靜靜的坐著,看著他們玩耍、打鬧,只是微笑,彥偶爾會過來和我說說話,但是他也是頑皮的小孩,所以,他更喜歡和安打架。
不過,不管安玩得多麼瘋狂、多麼開心,她休息的時候一定會坐在我的身邊,牽著我的手,因為我們是雙生子,晚上的時候,她也一定會和我一起睡,我們互相擁抱著,就好像只有那樣,我們才是完整的,因為我們是雙生子,是彼此身體的一部分。
我喜歡這個家的溫暖、快樂,我覺得,有安在,真好!!
我們有一個妹妹,她叫雨,只比我們小一歲,剛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有個可以讓我們疼愛的妹妹很好,她可愛又聰明,得到了父母的關注和哥哥們的喜愛,只有安說不喜歡她,當時我不明白,可是,在她慢慢懂事之後,我才知道,她也不喜歡我們,因為年齡相近,因為她聰明,因為她可愛,因為她獨一無二,她分走了父母哥哥們對我們的愛。
世界上,不可能有絕對的公平!!
雖然不忿,雖然生氣,但是,她始終是我們的妹妹,我們不能對她做什麼。
四歲的時候,我們開始上幼兒園,那裡的小朋友很多,他們對長得一模一樣的我們非常好奇,而安的開朗、活潑也得到了大家的喜愛,我們在那裡,很開心。
只是,沒過多久,小雨開始鬧了起來,爸爸媽媽要上班,哥哥們要上課,我們要上幼兒園,家裡就只剩下她和傭人而已,面對著她的吵鬧,爸爸媽媽也沒辦法,只好同意也送她去幼兒園,於是,我們的身後多了一個人,她總是想要擠進我們中間,但是,安不喜歡她,所以,從來沒有讓她得逞過。
她因為可愛、乖巧,成為幼兒園小朋友們的新寵,而我和安卻變成了彼此唯一的玩伴。
我以為安會不高興,畢竟她習慣了熱鬧,卻沒有想到,她笑得比以前還開心,她說:能夠和跟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妹妹玩耍,是別人都分享不了的快樂。
那天,我笑了,笑得和她一模一樣。
然後,有一天,幼兒園下學以後,接我們的傭人一直沒有出現,小雨和幾個父母下班比較晚的小朋友玩耍,而我和安則坐在秋千上慢慢的等著。
沒過多久,院門口進來了一個大胡子,他問那群小朋友:誰是天上湖申一的孫女?!
小朋友們嬉笑著打鬧,小雨卻指著我們說:她們!!
大胡子慢慢走到我們面前,嘀咕一聲:好像是聽說他有一對雙胞胎孫女!!然後,他沖著門外大吼:找到了,就是她們!
話音剛落,門外就闖進來好多男人,他們的手上拿著槍,小朋友們都嚇哭了,安護著我沖他們大吼:你們要干什麼?!
他們並不理會,其中兩個男人將我和安扛在了肩膀上,離開。
安拼命的掙扎著、哭喊著,卻毫無用處!而我,只是仰著頭,靜靜的看著漸漸離我們遠去的小雨,她原本可愛的小臉嚇得慘白,眼框裡全是淚水,恐懼的看著越來越遠的我們。
當時我想,算了,看在你這麼害怕的份上,原諒你一次,畢竟你是我們的妹妹?!
那些男人把我們關進了一個黑黑的小房間裡,安拼命的砸著門卻毫無反應,我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安喊累了,也就坐到了我的身邊,抱著我,問:你怕嗎?!
我搖頭,笑了:有安在,我什麼都不怕。
嗯,我也是,有靜在,我什麼都不怕!!
我們緊緊的擁抱著對方,小房間裡一點光都沒有,老鼠、蟑螂、蜘蛛滿地爬,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房間的門被打開,大胡子走進來扔給我們兩個饅頭:放心,只要你們爺爺願意退讓,放棄開發案,把所有的東西都還給我們,我們就會放了你們,吃吧!
安根本就不領情,抓起地上的饅頭就砸在他的臉上,火紅的眼眸裡滿含著憤怒,雖然同是四歲的孩子,但是,為了保護內向的我,安總是讓自己堅強而無畏。
“啪~”的一聲,大胡子給了安一巴掌,我連忙抱著她閉上眼睛,准備迎接下面的痛毆,但是,大胡子沒有繼續動作,只是狠狠的瞪了我們一眼:只要你們爺爺讓步,我就放了你們!
小門被重新關上,我和安變得更加孤立。
原以為,被放是遲早的事情,可是,沒想到,我們等來的並不是拯救。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門突然被撞開,大胡子沖了進來,他怒吼著抓起把我護在身後的安:既然那個老不死的要錢不要命,那我也就不客氣了,要怪就怪你們有個那麼冷血的祖父。
不要!我死死的抱著他的雙腿,哭喊著,雖然不知道他想干什麼,但是我能感覺到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他惱火的一腳把我踹開,我撞上了牆後摔到地上。
背部、胸口都是火辣辣的疼痛,甚至連視線都有些模糊,我仍然手腳並用的爬向沒有關的小門,看見的,卻是安被扔在地上,一輛奇怪的小轎車沖著她疾馳而過……!
安!!!!
我的尖叫聲喚回的只有她的身體,大胡子再次把我們關了起來,漆黑的房間裡,我看不見她已經變形的手腳,看不見她血肉模糊的臉龐,緊緊的抱著她,流淌的血液溫暖了我的身體,卻帶走了她自己的溫度,直至冰冷。
我們最後等來的不是家人的迎接,卻是警察的破門而入,可是,大胡子那些人早已不知去向。最後,警察以車禍意外結案,被送進醫院之前,我很想問為什麼?!但是,我知道,沒有人會給我答案。
大家都說安死了,可是,我不相信,因為,我能夠感覺到她並沒有離開,可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一無所獲,最後……,終於,我找到了她,在鏡子裡!!
和我一樣的紅發,和我一樣的紅瞳,和我一樣的面容,和我一樣的微笑,沒有手腳變形、沒有血流成河,她回來了,因為,我們是雙生子。
可是,爸爸媽媽和哥哥們都不相信,他們只是哭著告訴我,那是幻覺,安已經死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鏡子裡的……,是我自己!!
安很生氣,她覺得爸爸媽媽不希望她活著,所以才不救她的,因為,他們已經有了小雨,一個可愛、聰明又乖巧的女兒。
我們去找小雨的時候,她很害怕,大聲的哭了起來,爸爸媽媽以我需要休息為由,把我帶回了房間,我想反抗,可是,安說不要,爸爸媽媽是大人,大人不應該卷入孩子的爭斗。
於是,等爸爸媽媽上班去了以後,安叫我一起再一次去找小雨,可是她卻躲在了哥哥那裡,我們在她的房間裡看到那些可愛的娃娃裙,和我的一模一樣,本來應該是屬於安的,可是,現在,爸爸媽媽卻給了她。
安很生氣,把所有的裙子都給撕了,明明是小雨害我們出事的,為什麼不但不受懲罰,還可以代替她在這個家中的一切,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可是,爸爸媽媽和哥哥們仍舊不相信安還活著,所以,她折斷了彥的筆,燒毀了原的書,因為,以前她也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只是那個時候是無心之失,這次是有心而為,但是,相似的經過,同樣的結果,他們一定會明白自己是安,她這樣相信著!
可是,哥哥們卻認為裙子、筆和書都是我毀掉的,連爸爸媽媽都說我變壞了,毫不客氣的訓斥我:你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安!!
我很茫然,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安,是你們自己不相信安還活著,才會被她欺負的!!
74番外三——雙生子“安靜”【下】
沒過多久,小弟弟出生了,他叫良,他的到來徹底帶走了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的注意力,連雨都喜歡粘著他,於是,安徹底被他們所遺忘,而我,也成為了應該被遺忘的人,因為,我和安長得一模一樣。
安終於被激怒了,她推到了良的嬰兒床,任由他摔在地上嚎啕大哭,敲碎了他所有的新玩具,將小雨所有的娃娃都扔進了臭水溝。
爸爸媽媽知道以後很生氣,他們強行把我送進了醫院,醫生診斷之後,說我瘋了,爺爺要把我送進瘋人院,可是,奶奶卻死死的抱著我不放,哭著請求爺爺,決不讓任何人帶走我,爺爺無可奈何,只好生氣的把我關起來。
於是,密閉的房間裡再次只剩下我和安!!
安一直陪著我,雖然她只能站在鏡子裡,但是,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她……並沒有離開!
我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反正每天都有人來送吃的,奶奶偶爾也會來看看我,陪我說說話,而且,有安的陪伴我也不會去計較時間。
直到有一天,爸爸媽媽來接我,他們說這麼久以來我都很安分,除了自言自語以外並沒有其他的病症,所以,我可以出去了。
爸爸媽媽讓我去上學,學校裡的同學們都很好,只是有時候如果我被人欺負了,安就會出來為我抱不平,所以,到後來,很多同學都因為害怕安而不敢接近我,無所謂,因為,我有安就夠了!!
雖然在家裡的時候,小雨和小良偶爾也會欺負我,但是,安從來不會讓他們好過。
直到上了國中以後,我們的生活發生了改變,因為,我們認識了兩個不一樣的人!!
一個是紫發的男生,他叫幸村,很漂亮,他是學校裡唯一會對我們微笑的人,安很喜歡他,她說他肯定不會像其他的人那樣害怕、欺負我們,在他的面前,安總是文靜又淑女。
還有一個男生,是幸村的朋友,他叫柳生,也是高年級的學長,不管對誰,都很有風度,不驕不躁,他看我們的眼神也很平和,我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和安沒有喜歡上同一個男孩,我很高興,因為,這樣的我們就不會為了對方而痛苦!!
國中一年級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光,偶爾在走廊或者是校園裡看見幸村和柳生是我們最期待的時間。
可是,二年級的時候,小雨也進入了立海大附中,成為了我們的一年級學妹。
而且,她也喜歡上了幸村!!
安知道以後很生氣,我建議她去告白,如果幸村也喜歡她的話,就不用去在乎小雨了。
安聽取了我的建議,卻被拒絕,她很傷心,問,為什麼?!
幸村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你的目光為什麼總是跟著柳生,或者真的像小雨說的,你只是嫉妒她,才向我告白?!
安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因為盯著柳生的是我,她在意的只有幸村而已。
……
那一刻,我們才真正的明白,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改變,只有我們在裹足不前,或者說,只有我……在強迫自己不要改變!!
看著鏡子裡的人,我哭了,哭得很傷心,幾乎流光了所有的淚水。
我終於明白,我是“靜”,也是“安”,“安”的報復、“安”的破壞,其實都是我做的,所以爸爸媽媽才會生氣,所以哥哥們才會責罵我,所以醫生才會說我瘋了,所以爺爺才要將我關起來,所以……幸村才會說“安”的目光老是跟著柳生,因為,“靜”喜歡柳生。
原來這麼多年以來我都活在自己的幻想裡,原來我一直覺得是爸爸媽媽的錯……,其實錯的是我自己,他們並不是不愛安、不愛我,只是一模一樣的容顏會讓他們想起那個已經死去的孩子,只是極端的傷害已經讓他們心灰意冷,只是……!
我才是所有痛苦的根源!!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割腕自殺不是個好主意,至少我沒有死成,活過來以後面對的仍然是爸爸媽媽的痛心和憤怒,哥哥們越來越冷淡的眼神,幸村和柳生的避讓。
於是,我心裡的“安”又活了,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在我這麼多年的縱容之下,她已經做了主導!!
不,她不是真正的安,她只是我自己創造出來的惡魔,心底的惡魔,因為我的軟弱,因為無法接受沒有安的事實,因為沒有一個人活下去的勇氣,我允許了這個惡魔的滋生,卻冠上“安”之名!!
現在的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的家人,傷害我的愛人,眼睜睜的看著爸爸媽媽的眼神越來越暗淡,看著幸村的厭惡越來越明顯,看著兄弟姐妹們的恨意越來越不可收拾!!
我沒有可以傾述的對象,只能把自己想說的話寫在字條上,然後一針一針的縫進娃娃裡,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安”發現。
可是,有一天放學回家,我發現自己的娃娃少了一個,問了所有的人,他們都說不知道,難道它自己還會跑了不成?!
直到第二天在學校看到幸村美玲向別人炫耀,我才知道,她昨天和小雨回家玩,拿走了我的娃娃。
放學的時候,我在校門口攔住了她,要她把娃娃還給我,她卻一口咬定娃娃是她的,無奈之下我只好動手搶,裡面的字條絕對不能讓別人看見。
沒想到糾纏之間,“安”又醒了,她惱火的一把將幸村美玲推到了馬路上,還要上前再補兩巴掌,卻沒想到一輛汽車突然出現,將美玲撞成了重傷,撿起那只帶血的娃娃,“安”冷著臉離開了。
這一切都被放學回家的良看見,他把美玲送進了醫院,回家以後,質問我,是不是因為美玲也喜歡柳生才故意害她出車禍的,可是當時面對他的仍然是“安”,聽到他說要去向幸村告發,“安”本能的拉住他,他卻在掙扎的時候摔下了樓,傷得也不輕!!
爸爸媽媽問我這些事情是不是我做的,我很想說是“安”做的,但是,我知道,在他們的眼中,“安”就是我!!
所以,我承擔了所有的罪責!!
當我看見幸村紫眸中的恨意時,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可是,對於“安”,我無能為力,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清醒的時候盡量翻閱一些心理學的書籍,期望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可是,“安”很快發現了我的企圖,一把火燒了爸爸的書房,而且還毀掉了小雨新收的生日禮物,只因為卡片上是幸村的署名!!
大哥因為這個事情狠狠的訓斥了我,還煽了我兩巴掌,他說:每次看到你用安的臉去作惡,我就恨不得殺了你!!
這句話激怒了“安”,明明是你們自己忘記了,有什麼資格來怪罪“靜”?!
“安”說要教訓大哥,可是大哥學過跆拳道,我們沒有辦法,於是她開始濃妝艷抹的出入酒吧,也因為這個,我們認識了臣一,一個玩笑人間的男人,底下的人喜歡叫他阿san,他幫“安”暗地裡把大哥給揍了一頓。
只是,沒有人知道“安”的存在,因為,從頭到尾,他們認識的都是“靜”。
直到看見“安”特制的相冊裡最後那張照片,我才明白——她已經瘋了,或者說,我已經瘋了,再這樣繼續下去,總有一天,會發生令我後悔莫及的事情!!
為了暫時安撫“安”,我把她過去的所作所為都寫進了日記本裡,回憶的時間讓她沒有在意我的不正常舉動!!
我縫制了最後兩個娃娃,一個放了我和安的合照,那是我唯一能夠看見安的東西,另一個裡面放了一封信,上面寫著所有的真相。
這兩個娃娃我都給了小雨,並且告訴她,美玲出車禍我很愧疚,我知道她喜歡娃娃,這兩個可以以“天上湖雨”的名義送給她。
我知道小雨一定不會拒絕,因為外面買不到這種娃娃,而且她喜歡幸村,一定會去討好美玲,只是希望,終有一天,會有人發現裡面的秘密!
也許是“安”喜歡的幸村、也許是“靜”喜歡的柳生、也許……,是垃圾場的老伯,在娃娃被丟棄的時刻!!
我和爸爸媽媽大吵一架,終於逼得他們和我斷絕了關系,帶著那本日記本,我逃出了家。
割腕自殺,我已經試過很多次,但是,都不成功!
所以,這次,我在不同的藥店買了很多安眠藥,足夠致命的那種!!
在吞下這些藥的痛苦中,我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安,等我!
還有……,對不起!!
下輩子,我一定當一個勇敢、堅強的人!
75難以控制的情緒
看著信紙上那清晰的字跡,我能夠想像到天上湖靜當時寫得有多麼的認真,那簡直就是在一片一片的剝離自己的傷痕,那種痛,不是誰都可以忍受的,只是,她已經忘記了怎樣去呻吟,怎樣去哭喊!!
可是,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卻被身體真實的記憶,現在,正毫不留情的凌遲著我的神經。
……
“啪”的一聲,我將那封遺書狠狠地砸在天上湖原的胸口,“害死一個,逼死一個……,你們才是真正的魔鬼、瘋子!!”
“天上湖?!”柳生拉住我,擔心的問,“怎麼啦?!”
“是他們……,他們害死了安,逼死了靜……,憑什麼來怪責我?憑什麼?!”我掙扎著,扭打著,卻被柳生死死的按住,“天上湖,你冷靜一點!!”
“我沒有辦法冷靜。”嘶吼著我一口咬上柳生的手腕,他吃痛的倒抽一口冷氣,卻仍舊不肯放手,我用幾乎流出血淚的雙眸狠狠的瞪著他,直到齒間彌漫著腥甜的味道,“你也是……,你也是逼死她的凶手,凶手!!”
用盡全力將他撞開,我回身,血紅的眸子蘊含著令人心驚的殺氣,死死的盯著正在看信的天上湖兄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殺、了、你、們!!”
留下這句絕非玩笑的狠話,我側身沖出了這家寬敞明亮卻令人窒息的醫院!!
心房那剜骨的揪痛是身體的哀鳴,有什麼在我的腦海裡奔騰、叫囂——
離開……,離開……,離開這些惡魔,離開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凶手,離開這些顛倒是非善惡的瘋子,離開……。
“天上湖!!”柳生不假思索的追了出去,將妹妹的叫喚都拋在了腦後。
一字一字仔細的讀著這封字跡清晰的遺書,天上湖原的臉色越來越慘白,顫抖的手指顯示了他此刻的震驚和心痛。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旁邊的天上湖彥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期望此刻能夠有人告訴他:這一切只是個夢而已!!
懊悔和心慌正在毫不留情的踐踏他的理智,擊潰他堅硬的防線。
“靜!”這一聲呼喊消散了恨意,驅逐了冷漠,卻再也無法喚回自己曾經的妹妹。
看著弟弟倉惶沖出醫院的身影,天上湖原隱忍著額頭暴跳的青筋,慢慢的將信揉成了團,只是那赤紅的眼眶,令夏月都忍不住恐懼的避開。
紙團准確的飛進垃圾筒,天上湖原邁著堅定的步伐離開了醫院!!
確定不會再有人來打擾,夏月好奇的撿起了那封幾乎被蹂躪成碎末的信,認真地看了起來,只是她那越來越愕然、越來越懊惱的眼神,讓美玲忍不住小心的開口,“夏月,信上寫了什麼?!”
夏月側頭,晃著指尖的信,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幸村美玲,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怎……怎麼了?!”心慌得轉動著視線,美玲不解的詢問。
“怎麼啦?!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們車禍的真相?!”
“什麼真相?!的確是天上湖靜推我的?!”美玲肯定的說。
“那你為什麼不說你和小雨偷了她的娃娃!!”夏月毫不客氣地質問。
“我沒有。”美玲焦急的反駁,“我只是看那個娃娃很漂亮,小雨說可以送給我,我才拿走的。”
“娃娃不是她的,她憑什麼送給你?!”
“我……,夏月,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娃娃是她的,是小雨……。”
“那為什麼她要你還的時候你不給?!”夏月緊逼不放,“你拿了人家的娃娃不還,還和她打架,被失手推上馬路,出了車禍……,明明是你和小雨錯在先,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她的身上,你……,幸村哥哥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妹妹?!”
“你說什麼呢?!怎麼能怪我?!”美玲委屈的哭了起來,“我現在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站起來了,這也是我的錯嗎?!”
“你站不起來,可是她卻賠上了命!!”夏月難以忍受的吼了起來,“因為你和小雨的隱瞞,因為幸村哥哥對你們的信任……,現在好了,她忘記了過去的一切,你們可以心安理得的霸占幸村哥哥和我哥哥了……,你們會有報應的,一、定、會!!”
憤然轉身,柳生夏月帶著那封絕筆信離開了醫院,徒留幸村美玲一個人低低的啜泣。
也許是昨天的雨下得不夠,不知道什麼時候,本應陽光普照的天空已然被烏雲所覆蓋,電閃雷鳴之下是匆忙的行人,豆大的雨點毫不遲疑的落下,只幾分鍾的時間便已浸濕大地。
夏日的雨水滋潤著干燥的空氣,降低了炎熱的余溫,卻只是讓我的心更加冰冷。
奔跑在行人越來越少的馬路上,我逆行穿過車流,踏過散橋,一條寬寬的小河突然出現,橫在眼前,使我不得不停下了倉惶的腳步,雨水敲打著河面,蕩起一圈圈的漣漪,魚兒們浮出水面尋找生活的樂趣,而我卻只能僵硬的站著。
心痛得幾乎窒息,被雨水朦朧的雙眼似乎又看見了那個絕然離開的背影……,我們的人生何其相似——孤寂的童年,染血的屍體,冷漠的親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渴望家人、朋友的關愛,自己卻死得無聲無息;而我,只要自己,只有自己,只為自己,所以,我還活著……,替代了她!
這是她的代價,卻是我的酬勞!!
“你為什麼要相信他們?!為什麼要依附他們?!為什麼要讓他們成為你感情的主宰?!為什麼不能為了自己而活?!”
我瘋狂的嘶吼著,是在質問她,也是在告誡自己。
“天上湖!!”柳生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猛然拽住我的手腕,“這麼大的雨,你在發什麼瘋?!”
“你放手。”我惱火的甩他的桎梏,“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也是凶手,凶手!!”
柳生突然抱住我掙扎不已的身體,把我往河堤上拖,“什麼都好,你不要再淋雨了!”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掙扎著,卻沒有想到男人的力氣會這麼大,無論如何努力都掙不脫他的臂膀。一咬牙,我腳底用力一蹬,帶著他一起摔進了河裡,他不得不放開我。
河水並不深,只到他的大腿而已,卻已漫過我的腰部,而且,暴雨還在不斷的幫助河面上升。
“有什麼話回去說,你不要這樣。”柳生試圖勸服我。
狠狠地一拳砸在水面上,雨水並不能澆熄我的怒火,“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你們都是一樣,都是……,相信天上湖雨的眼淚,相信幸村美玲的控訴,卻沒有一個人聽見天上湖靜的痛苦和哭泣,你們都是逼死她的凶手,凶手!!”
可惜,他根本不在意我極度不穩的情緒,再一次強行把我往岸上拖,“就算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也請你站在安全的地方說。”
“……!”他的聲音被暴風雨所掩沒,卻如一根銳刺般,一瞬間將蒙蔽理智的那層膜戳破……,我慢慢的冷靜下來!!
……以前的事情……,是啊,那是以前的事情,是“天上湖靜”過去的恩怨情仇,和我有什麼關系?!我是林靜雅歌,就算現在占用了她的身體,也沒有義務承擔她的過往,我已經找出了真相,讓她希望的人看到她想要說的話。
她因為自己的天真、愚蠢而死,我卻要為自己的生命而活。
為什麼要憤怒,為什麼要暴走,為什麼要抓狂?!
於我,她也不過只是個陌生人而已!
76把“過去”放下
……
濕漉漉的坐在橋下,我側頭望著眼前一臉擔心的男人,他的身上還穿著立海大的校服,如果是真正的“天上湖靜”應該會欣喜若狂吧,可惜……,她已經不在了。
避開他手上的外套,我緩緩的站了起來,“我要回東京!!”
“我送你!”他快速的接口。
“不用,”輕輕的搖頭,“我自己可以回去。”
“你要怎麼回去?!”
“與你無關。”漠然的轉身,我向著外面的暴風雨走去。
“天上湖?!”
“柳生,”我突然提高音量,阻止了他想要跟上的腳步,“你是立海大的學生,是幸村的同伴,即使我失去了記憶,過去發生過的事情也不會改變,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朋友!”
“你……?!”他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擺了擺手,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雨霧中。
……
終於,在最緊要的時刻我戰勝了自己迷路的毛病,走進柳生宅,迎面就碰上了柳生伯母,她驚訝的看著狼狽的我,“怎麼了?!”
搖搖頭,我沉默的上了樓,拿下陽台上自己的校服替換了身上完全不合身的衣服,將忘記充電的手機塞進口袋,到得玄關,穿上自己的皮鞋,卻被柳生伯母攔住,“天上湖,你要去哪裡?!”
“回東京!”
“這麼大的雨,你怎麼……?!”
“伯母,謝謝您的照顧,麻煩請代我向伯父也說一聲謝謝,我先走了。”
“等一下,”柳生伯母強行拉住我,“是不是比呂士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情?!你告訴我,我幫你收拾他。”
“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想通了,再見!!”掙扎著甩開她,我直接沖進了雨裡。
當柳生跑回家的時候,看到的是自己怒氣沖沖的母親,“天上湖呢?!”
“走了!”柳生媽媽的語氣十分惡劣,“拉都拉不住!”
“該死。”低咒一聲,他轉身想要再次沖出家門,卻差點撞上剛好進屋的夏月。
“哥哥?!正好,”夏月晃著滿是雨水的腦袋,小心翼翼的將塞在衣服裡的信紙拿了出來,“看看這個,會讓你後悔得吐血。”
“現在沒空。”柳生推開她,卻因她的一句話而駐足。
“是有關天上湖靜的。”看著柳生一瞬間僵硬的背影,柳生夏月趕忙把信塞了過去,“這是天上湖靜的遺書,原來她想要自殺,而且我已經向幸村美玲證實過了,原來信上寫的車禍經過是真的,是美玲和小雨先偷拿了她的娃娃,而且還死霸著不還,她才會失手……。”
不等夏月說完,柳生一把搶過信件,仔細地閱讀,他的臉色嚴肅的可怕,“夏月,幫我一個忙。”
“嗯?!”
“去車站找天上湖,她要回東京,給她買一張車票,她沒帶錢。”
“那你呢?!”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她不想見到我!”
話音剛落,柳生也再次消失在雨中。
“莫名其妙。”夏月暗自嘀咕,卻還記得哥哥的委托,“媽,給我一把傘啦~!”
大街上,我一個店鋪一個店鋪的問過去,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家還算厚道的電子行,取下卡,賣掉了自己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手機!!
雖然它是最廉價的,但是足夠買一張車票了。
我坐在候車大廳,空空的視線映不出任何的景色,終於可以回去了。
“天上湖靜!”高聲的呼喚突如其來的闖進耳朵,我茫然的回頭,卻看見柳生夏月氣喘吁吁的跑到了過來。
“終於找到你了……,哥哥都不告訴我在哪個車站的說!!”帶著抱怨,她拉住我的衣袖。
“找我干什麼?!”
“哥哥說你要回東京,讓我給你買張車票。”
“不用了,”我晃了晃手上的紙片,“我已經買了!”
“呃~,哥哥不是說你沒帶錢嗎?!”
“……,我有自己的方法!”聽著廣播裡的聲音,我起身,隨著人流離開,“我走了。”
“等一下。”她慌忙喊住我,疑惑的回頭,卻見她小臉憋得通紅卻又說不出話來,沒有時間磨蹭,我轉身毫不遲疑的離開,身後卻傳來她的吼聲,那震撼的音效,幾裡外都能聽見: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
我沒有回頭,只是沉默的上了車,誰對誰錯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安死了,靜也死了,我還活著,而且會繼續努力活下去……,只為了我自己。
立海大附中網球部休息室,正選們都有一點無聊,因為下大雨,根本沒有辦法練習,只好各自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
丸井文太擦著球拍,好奇的問仁王,“為什麼今天柳生沒有來?!生病了嗎?!”
“不知道,”仁王把玩著自己的小辮子,撞撞旁邊的柳,“軍師大人,什麼狀況,分析一下?!”
柳低頭記錄著什麼,壓根就沒打算理他,倒是坐在椅子上的幸村看了他們一眼,“柳生今天一天都沒有來上課,手機沒人接,伯母說他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向學校請假了。”
“哇咧咧~,想不到紳士居然也有不上課的一天吶~!”丸井甩著擦干淨的球拍,沒心沒肺的說。
切原赤也搔搔糾結的頭發,十分純潔的看著部長,“難道柳生學長又被人圍毆?!”
“……!”眾人默,這裡是神奈川,誰敢圍毆立海大附中的人。
就在切原赤也因為周圍那怪異的目光而冷汗直流的時候,休息室的門被“匡~”的一聲撞開,門口出現了一個頎長卻渾身都在流水的身影。
“哇~”仁王鬼叫一聲,“柳生,你剛被人從水裡撈出來啊?!怎麼這麼狼狽?!”
對於仁王的揶揄,柳生直接無視,銳利的眸光掃過整個休息室,一出口卻是:“天上湖雨呢?!”
“呃~,為什麼柳生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找經理啊?!”丸井文太奇怪的問。
“……!”柳生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望著自己的部長。
“今天下大雨,我讓她先回去了!”幸村微笑的說。
“……。”柳生徑自走到他的面前,將手中被水浸濕不少的信遞給他,“這個……,你最好仔細看一看!!”
幸村有些訝異,疑惑的接過,卻在第一眼瞄到落款時臉色立刻變得鐵青。
“不要拒絕,先看看。”十分了解他的心情,柳生先一步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