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梁月察覺到身後的人似乎沒了動靜,仿佛又離她遠了一些。這才將身子轉過來,不料想,她已轉過身子,肩膀便被人鉗制住,面前是厚實的胸膛,隔著衣料也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溫度。梁月小臉漲的通紅,強自鎮定,一手抵著馬文才的胸膛,沒敢抬頭看他。
“文才兄……放開我。我們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實在……實在影響不好。”
馬文才悶悶一笑,胸腔上微微因為笑聲而微微顫動。緊接著,梁月便聽他說:“兩個男人抱在一起是不好。”
“那文才兄還不快點放開我……”
馬文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松開了手。梁月立刻從床上爬起來,要離他遠一些。因馬文才躺在外側,梁月一起身,腳下便被什麼東西絆倒也似。緊接著一聲驚呼,整個人趴到了馬文才的身上!梁月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不是自己的了。瞪大眼睛看□下的男人。
馬文才眸色沉了一沉。梁月立即雙手壓在他的胸口處要起來,剛剛起身,只覺得衣襟被人拉開了一大片!只見馬文才的大手正捏著她的衣領,她剛剛急著起來沒注意,兩廂拉扯之下,衣襟自然被打開了。梁月立即低頭,只見衣口打開,可見裡面白色的裹胸布!她又羞又躁,整個人忽然埋到了馬文才的胸前。馬文才悶哼一聲,喑啞著聲音,問道:“小越,那是什麼?嗯?”
“……”過了許久,梁月悶悶的聲音從他的胸口處傳來,“我受傷了,那是繃帶。”
馬文才哦一聲,端的是百轉千回。
“小越何時受的傷?解了衣裳,我幫你看看?嗯?”
梁月被他嚇一跳,拼命地搖頭。馬文才低沉著聲音,道:“不想我看的話,就別亂動。”
被馬文才這麼一提醒,梁月立即就察覺到大腿處抵著什麼東西,她饒是再害怕,卻也不敢輕易動彈。整個人僵著趴在馬文才身上。馬文才略略一歎息,一手壓著梁月的腦袋,閉上了雙眼,悶聲不響。
梁月憋的難受,何況……但她卻不敢再說話了。
可她的內心像是油煎般的難受!她是女子,對於文才兄這樣的舉動自然會有些羞惱。可是……文才兄對著“是男人”的自己起了反應,他難道斷袖?如果是的話,還很有可能是她害的!雖然她不想看到馬文才拆散梁祝二人,但是她也不想文才兄因此絕了馬家的香火!到底文才兄對她還是不錯的……她是罪人!她心裡愧疚了許久,羞澀卻是退卻了。這才抬眸看著馬文才。
兩人緊緊貼著,她一動,馬文才就察覺了,不過仍是閉著眼睛,感歎似得問她:“你現在可有話要說?”
梁月同情地看著他,道:“文才兄……香火很重要!”
馬文才悶悶一聲笑,另一只搭在梁月肩膀上的手就不安分地摩挲起來,道:“知道就好。”尾音微微上翹,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媚態!梁月就聽馬文才這曖昧纏綿的聲音了,直接忽視了他搭在肩上的手。可是……文才兄他真的明白她說的意思嗎?梁月很糾結……因腿上的東西沒有倒下的趨勢,梁月還是沒敢動。就一直僵著身子趴著。後來,趴著趴著居然睡著了……
夢裡還夢到一條濕濕滑滑的蛇鑽進了自己的嘴巴,她想把它推出去卻一直沒成功。
最後她四肢都動起來,卻感覺像是被那條大蛇用身子纏住了!好在那蛇纏了她一會兒就放過她了,她舒展舒展了身子,然後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第二天,她和馬文才一邊趕路,一邊把自己的夢境和馬文才說了。馬文才在聽到“那條惡心的蛇”的時候,臉色一黑,原本溫和的笑意全部消散殆盡。步子加快了不少,將梁月拋在後頭!梁月不知怎麼又得罪了這個家伙,在他後面叫道:“文才兄!我要去方便!”
馬文才身形一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梁月心想他應該不會拋下自己不管,所以就道:“我就去邊上。很快回來!”
事實上,梁月自然不是去方便。而是途經此地,就在“梁越”的墳旁,她的身體好歹還是“梁越”的妹妹,而且,自己還頂著他的身份。是以,梁月打算避開馬文才去拜祭一番。馬文才聽梁月要去方便,當然沒有跟上去。不過他等了許久也沒見梁月回來,心裡想著這裡是荒郊野嶺,該不是被毒蛇咬了吧?這麼一想,馬文才便轉身去找梁月。
可若是沒有毒蛇,又恰巧見到……馬文才眸色一黯,幾步之間,竟是將所有的可能剛都想了一遍。卻實在沒想到見到梁月的時候,她衣裳整齊,從後背看起來,她似乎因為看到什麼東西發怔,渾身僵硬的可怕。馬文才立即想到她根本是在騙自己,根本不是去所謂的方便!對於梁月的欺瞞,馬文才心中隱隱生了怒氣,沉聲道:“梁越,你在做什麼?”
梁月乍一聽見馬文才的聲音,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馬文才這才注意看到梁月的一張小臉已經蒼白地沒有人色。
“你怎麼了?”他不由得蹙眉,幾步上前,站到梁月面前。梁月卻是往後退了好幾步,仿佛要掩護什麼東西,語氣帶著焦急,話語無序,道:“我沒事,文才兄,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和你說我在方便嗎?”
馬文才抬了抬下巴,凌厲的目光在梁月身上幾度來回。最後,馬文才在她的身後的草叢裡見到了一卷草席!並且在雜草叢生的地方,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坑。這樣的東西並不陌生,馬府中犯了事兒被打殺死的奴僕,就是用這樣的草席卷起來扔到荒山的墳場裡了事的。他越發覺得不對勁,將梁月往自己身邊一帶,
梁月的掙扎比以往都要強烈,可終於被制服。而馬文才則是在地上看到一塊木頭——確切的說,是寫著“長兄梁越之墓”的“墓碑”。梁月在馬文才來到的那一刻,已經預料到自己的身份再也瞞不下去了。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糾結的、害怕的,最後居然是解脫。
馬文才嘴角一彎,略略抬起梁月的下巴,道:“梁小妹,紙不包住火了吧?”
梁月的身子卻是一軟,頹敗地蹲到地上,更是低下了腦袋。
“你……你早就懷疑了吧?”
她的反應完全不能滿足馬文才。或者說,馬文才尤其想看看她慌張的模樣,可現在她卻這麼一副淡定的表情。馬文才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本想出口說她幾句,可最後目光落在梁越的墓碑上,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反而道:“你是來拜祭你的兄長的?”
梁月聽他這麼說,越發將腦袋垂的低低的。馬文才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干脆蹲下|身子,一手去抬梁月的臉蛋。也就是這麼一抬,他掌心上一片濕潤。他這才發現,梁月其實根本沒有她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
“小越……”馬文才這麼叫的時候,又覺得不對勁,話說梁越的墓碑還他後面躺著呢。
“你怎麼了?”
梁月的肩膀一聳一聳的,卻沒有哭出聲音。
“我也不知道。梁越的屍體不見了,你又發現我的身份。我不知道怎麼辦了……”梁月說著亂七八糟的話,馬文才心裡急的很,他自然也發現那卷草席裡根本沒有屍體了,而疑似梁越墳墓的坑也像是被人挖開了一段時間的。梁月雙眼含著淚花,無神地看著馬文才。馬文才心裡又亂又是憐惜,索性將人一把抱到懷裡,溫熱的唇就對上梁月的,毫無章法地啃著。
“……你莫哭……有我在……”
梁月在他親上來的那一刻就沒哭了。實際上,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便是情緒也很少有波動。可是,就在剛才,她忽然很迷惘。梁越的墳墓顯然不是被野獸刨開的,明顯是人為。可是究竟什麼人要在他入土為安後還來打擾他?最愚蠢的還是自己,明明知道馬文才在等自己,要是自己不早點回到他身邊,他一定會來查看,然後就會暴露了身份,可是,在見到空蕩蕩的大坑之時,她還是著急地去尋卷著梁越屍首的草席和墓碑。
馬文才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他會不會去告訴山長他們?然後將自己趕出尼山書院?那緊接著,梁祝的劇情還是會發生嗎?自己所做的一切就要付之東流了嗎?
梁月心裡想的倒是挺周全,就是全然忘記自己的嘴巴還被某人啃著。
她的身子漸漸不顫抖了,眼淚也沒流了。
“文才兄……我不想離開尼山書院!”
馬文才一手攬著她的肩,一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珠子,安慰道:“等學業滿了,你總是要下山嫁人的。乖。”
……
額?梁月拿起他的袖子狠狠擦了擦臉,又道:“我並非刻意欺瞞文才兄。還望文才兄不要將我的身份洩露出去。”
馬文才略略勾唇,不置可否。梁月聽他剛才的話,至少表示在學期內不會讓她離開書院。那也就足夠了。她從馬文才的懷裡出去,然後去草叢裡將草席拖出來,放到墓中。又對著梁越的墓碑三叩九拜,道:“梁越哥哥,我一定找回你的屍首,給你討回公道!”
說完,梁月將墓碑放入包袱裡面。對馬文才道:“文才兄,我們該趕路了。”
馬文才挑挑眉頭,道:“你這樣就走了?梁小妹?”
梁月瞪他一眼,道:“文才兄不是答應我不將我的身份說出去的嗎?還是按以前那般叫我好了。”馬文才不滿地看了一眼包袱裡的那個墓碑,按以前的叫法——小越?想到自己果然是叫了一個男人,馬文才整個人都不好了。梁月見他這副樣子,無奈地折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個“月”字,道:“我與梁越哥哥的名字一般讀音。家人為了區別我們,才叫我小妹的。”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妹紙【澤木沐澤】的地雷 麼麼噠~~~~~
第44章
梁月誠然知道哭哭啼啼沒有用,情緒也恢復了過來,可心底總是有個一個疙瘩。一路上她在想著究竟是什麼人挖了梁越的墳墓。他不過是個梁家旁支的嫡子,左右才十六歲的年紀,十六歲以前都在鄉下呆著,究竟是什麼人在他死後還要挖出他的屍骸呢?對於此事,梁月更是不會撒手不管,不論是從理還是從情上來說。她占據了對方妹妹的身子,有些東西,注定是欠他們的。
梁月走了半日的路,此刻已經有些吃不消,幸而身邊有個馬文才,一直任勞任怨地讓她靠著。想到馬文才,梁月難免會回憶起屢次被他親吻的畫面。要是以前也就算了,今日他明知自己是女人還……她想到這件事情,心裡就一團亂麻——文才兄到底是喜歡女人還是喜歡男人?不過梁月沒敢問。只要他喜歡女人的時候別喜歡祝英台,喜歡男人的時候別喜歡梁山伯就好了。
……話說,這話怎麼怪怪的呢?好像少了什麼似得……
一路上,馬文才一言不發。可梁月就是知道他的心情很好。不說他那輕快的步子,就說他一派意氣風發和自己成了鮮明的對比的樣子,就足以昭顯他此刻的好心情。更何況,難得馬大爺他今天殷勤地要扶著自己,幫自己拿包袱……
說他不是因為心情好她都不相信。
果然他就喜歡看著別人倒霉。梁月心裡默默吐槽。
到底他們是有任務在身,找到陶淵明是當下要緊之事。不過,怎麼樣才能找到陶淵明呢?梁月犯愁了。再看馬文才倒是一派無所謂的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將夫子交代的任務放在心上。梁月問道:“文才兄,依你之見,我們應該怎麼做才能找到五柳先生呢?”
馬文才挑挑眉頭,沒說話。只看向前方。只見梁祝二人相攜而來。倒是是祝英台對待梁山伯的態度已經和之前的大大不同!兩人有說有笑,祝英台看向梁山伯的眼底都是溢出來的溫暖。這一個晚上的……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祝英台見到梁月,立即上前抓著梁月的手,有些愧疚地對梁月說:“阿越,昨天的事情真是對不起了。你們走了不久,我們就去找你們了。不過沒找到。你們昨天去了哪裡了?你沒事吧?怎麼看起來臉色不大好?”
梁月淺淺一笑,還沒說話,馬文才就將她拉到了身後,自己站到她和祝英台中間。
“祝英台,你說話便說話,不許動手動腳!”
祝英台啞然,也察覺出梁月和馬文才之間的氣氛不大對頭。梁月干脆提起正事,問他們有沒有想到什麼辦法,找陶淵明。結果梁山伯和祝英台兩個一臉失落地告訴梁月他們——陶淵明已經死了。不必再找。
陶淵明死了?死了?梁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一時也記不起陶淵明的生卒年。便仔細問梁祝他們是怎麼知道的。馬文才這個時候眉頭也微微一緊,顯露出一點驚訝的樣子來。
然後梁祝告訴他們,和他們分開後,梁祝倆人就一直找他們啊,找著找著就發現了前面不遠處的桃花林。只見桃花林裡還有幾間竹屋,因竹屋外頭的院子擺設整齊,顯然是有人居住於此,當時他們見天色也不早了,想著如果梁月和馬文才還沒找到休息的地方,說不定會找來這裡,於是他們就打擾了桃花林的主人。好巧不巧的是桃花林的主人居然是昨天他們在街上遇見的那個賣茶的大叔!
大叔很熱情地招待了他們。吃過晚飯後,梁山伯又出去找了一遍梁月他們,未果。今日一早起來,他們和大叔告辭,說是要去找陶淵明。這個時候,大叔告訴他們,陶淵明已經死了,而且墳墓就在桃花林邊上。梁祝心生悲傷之情,感慨像陶淵明這樣學識淵博品行高潔的文人雅客竟這樣死了。不過,悲傷管悲傷,陶淵明既然死了,他們還是要趕緊找到梁月他們,然後一起回書院告訴陳夫子他們。
梁月聽他們的遭遇那是聽的目瞪口呆!果然主角到哪裡都有主角光環嗎?!想想她昨天晚上和馬文才一起住破廟的經歷,再反觀梁祝,竟然在荒山野嶺也能遇到好人家!不過感慨歸感慨,梁月還是覺得關於陶淵明的事情疑竇重重。比如,怎麼那麼巧陶淵明的墳墓就葬在大叔的桃花林裡呢?還有這個賣茶的大叔,不說他昨天的談吐,就聽梁祝說他的住所,梁月也覺得怪怪的,一個賣茶的中年大叔,真的會住在深山的雅致的桃花林裡嗎?
該不會……
梁月心裡的猜測又浮現上來了。
不過,如果她真的猜中了,那大叔就是陶淵明,他之所以弄出這麼一招,只怕就是不想去尼山書院找的托辭吧?梁月自然不會強人所難。何況這也只是梁月的猜測,她不可能因為自己一個猜測就去質問一個長者。
既然如此,還不如就順著梁祝,稟告夫子他們,陶淵明仙逝了。
“死人又不能講課,別浪費時間了,我們回去。”馬文才見不得梁月一副皺眉深思的樣子,大大咧咧地伸出一只手將梁月拉到身邊。雖然馬文才說的是事實,但是聽起來可不那麼悅耳。尤其祝英台還是很崇拜陶淵明的,當即白了馬文才一眼。
梁山伯厚道人,說了句公道話:“馬公子,雖然五柳先生仙逝了,你這麼說卻也不尊重。”
馬文才挑著眉頭,道:“尊重?這和尊重有什麼關系?我說的不過是大實話。”
梁祝二人對視一眼,決定不和馬文才吵架。尤其祝英台不知怎麼的,一直想和梁月說話,尤其還帶著些討好的意味。梁月知道她這是還愧疚昨天對她的態度,所以就從善如流了。唯獨馬文才,在她倆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將兩人隔開。鬧的梁月根本沒能好好和祝英台說上幾句。祝英台當然也不爽馬文才的行為,但是馬文才不說話則已,一說話還是挺惡毒的,因此祝英台也沒占到幾分便宜。
梁山伯在三人後面看著,無奈地搖頭失笑。
一路鬧鬧小別扭,聊聊小天兒,這看似不那麼和諧的四人隊伍總算回了尼山。一回到宿捨,梁月竟然有種回到家的感覺!尤其是這兩天風餐露宿,住沒住好,吃沒吃好,一身疲憊!於是進了宿捨,梁月就一頭倒在床上。
她將包袱放在肚子上抱著,心裡想,雖然朝廷考核官來了書院,一時難以請假下山。但是,就算她留在山下,只怕對於查找“梁越屍首”也不會有太大作用。還不如先回書院,再從長計議。至於從荀巨伯那裡借來的錢,她當初借的時候就有想過怎麼還的,所以還不是很急。
馬文才瞥了眼平躺在床上的梁月,默默地去把門給關了。然後慢條斯理地卸下包袱。
雖然他們二人下山去了,馬統還是每日來打掃房間,故而房間還是十分整潔的。他稍坐了片刻,馬統就推門進來了。一見到馬文才,他甚是激動,差點撲上去,不過礙於馬文才素來的威嚴,他還是遠遠地看著馬文才。
“少爺!您總算回來了?!”馬統兩眼淚光閃閃,梁月聽到動靜,倒是從床上坐起來了。正好見馬統這副樣子。只聽馬統又道:“少爺!您看您都瘦了……”
馬文才不耐煩地道:“閉嘴!”
馬統立刻緊緊閉著嘴巴,只用一雙眼睛含情脈脈地看著馬文才。梁月捂嘴偷偷笑著,心道,這胖馬統有時候還真逗!沒見到他越是這麼看馬文才,馬文才的臉色越臭嗎?倒是這馬文才不識好歹,這麼好的書童上哪找去?!
馬統自動忽略梁月那賊賊的笑,手腳麻利地給馬文才沏上了熱茶,最後居然還自發地給梁月倒了一杯。這還真是讓梁月好生受寵若驚。畢竟馬統這臭小子以前總看自己不順眼,後來慢慢相處著了,他也沒這麼對待過自己。
馬文才輕呷了一口茶水,對馬統道:“去提些熱水來,我和小月要沐浴了。”
梁月聽他充滿歧義的話,一口茶水噴了出去。可憐站在她對面的馬統,這回真是用茶水洗臉了!馬統苦著臉,道:“……梁公子,你這見面禮也太特別了吧……”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梁月真心很抱歉,還給馬統遞去了一張手帕。馬統本來想接的,不知怎麼的就覺得馬文才一直涼颼颼地看著自己。他一激靈,立即道:“沒事沒事!小的真沒事。梁公子不必自責。”
說畢,他用袖子抹了一把臉,問馬文才:“少爺,您是要和梁公子一起沐浴嗎?”
第45章
聽馬統這麼說,梁月差點又噴他一臉茶水,不過這次沒馬文才說的時候驚嚇來的大,於是好歹忍住了。其實平時大家洗澡都是去大澡堂洗的,馬文才家中富貴,自己備了浴桶,但是他平時也嫌麻煩,倒是很少用這浴桶。
等馬統得了吩咐出去提水的時候,梁月就自覺地拿了衣服要去後山洗澡。
馬文才一把攔下她,道:“你做什麼去?”
“我去後山洗澡。”梁月不假思索地回答。反正現在馬文才也知道了她是女人,有些事情不必遮遮掩掩,倒是更能便宜行事。馬文才將她的衣服壓在床上,道:“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我說讓你在房間沐浴。”
梁月扯回自己的衣服,心想後山那裡到底人多眼雜,每次洗澡都擔驚受怕的,馬文才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偷看女人洗澡的,他這麼說,自己要不就順了他的意思?於是梁月微微垂著腦袋道:“那等會兒就麻煩文才兄幫我看門了哈。”
馬文才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麼爽快,而且話語間都是對他的信任,一句“我們一起洗”的調侃話愣是沒說出來!而且等馬統將熱水打滿後,他自己一身狼狽,卻還是乖乖地去外面守門去了!就連馬統,都被他趕走了!聽著室內悉悉索索的脫衣聲,還有嘩啦啦的水聲,守在門外的馬文才表示這一次實在失策了!
他來來回回地在院子裡踱步,目光時不時地黏在沒有上鎖的窗戶上。
那扇窗子就仿佛一只妖嬈的手,不斷地朝他招呼著“文才兄,快來打開我啊”!
房內的梁月洗的也不是特別安穩。畢竟自己這也是第一次洗澡讓一個男人守著。
起初她聽見馬文才有些焦躁的走路聲,最後卻成了倏倏的射箭聲,這時她才放下懸著的心。安安心心地洗著。不多時,她又聽見外面傳來一些嘈雜聲,仔細聽了一會兒,梁月才知道是荀巨伯得知他們回來了,正來見她呢!
她也的確有點想念荀巨伯這個好哥們,而且還有要事說。當然了,不是現在。
外面的馬文才自然攔著不讓荀巨伯進門。可能是馬大爺語氣太差,就和荀巨伯斗了幾回嘴。大意是馬文才說梁月在洗澡,讓荀巨伯趕緊滾蛋,荀巨伯不信,還以為馬文才欺負了梁月。梁月聽著倒是挺無奈的。最後高聲讓荀巨伯先回去,表示自己洗完澡就去找他。荀巨伯這才作罷。
梁月想著馬文才也一身髒兮兮的,估計渾身也不舒服。何況,她的月信還沒完事兒,不宜泡在水裡太久。於是她趕緊洗完了事,穿戴好之後,喚了馬文才進來。馬文才一進門就東嗅嗅西嗅嗅,梁月被鬧的莫名其妙的,還以為自己身上沒洗干淨,還有汗臭味!
他掃視了一眼房間,然後湊近梁月,問道:“小月,你用的什麼香露?”
梁月推開往自己身上湊的人,道:“……我沒用香露啊……那個,文才兄,你靠太近了吧……”
馬文才用手指勾起她一縷青絲往嘴鼻間一帶,勾著唇道:“那怎的滿室清香?”
梁月只當他渾說,好在這時,馬統進來了。馬文才立即收斂起一臉的壞笑,一本正經地吩咐馬統將水倒了,再給他提水。梁月連忙趁這空檔離馬文才遠遠的!她暗罵這廝變臉倒是挺快的!
馬統動作快,很快將水提滿了,還自薦道:“少爺,我今天給您搓背吧!”
馬文才抬眸看了一眼梁月,對馬統道:“下去!”
梁月全然沒注意到馬文才的眼神,她正想著去荀巨伯那裡一趟。
見到荀巨伯的時候,他正坐在書桌前看書,嘴裡念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念到這裡的時候,他像是念的癡了,重復道:“道阻且長……”
“喂!巨伯!”梁月在後面輕輕一拍荀巨伯的肩膀,果然立即驚醒了他。見是梁月,荀巨伯喜上眉梢,將《詩經》擱置在一旁。梁月揶揄道:“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巨伯,這伊人是哪個啊?”
荀巨伯別扭地移開目光,輕咳一聲,道:“阿越胡說甚?我們來書院是好好學習的,豈能……豈能對人家產生一些非分之想……”
“人家?”梁月目光閃閃,她和荀巨伯也不是一二日的好友了,這所謂的伊人啊、人家啊、一定是王蘭姑娘吧!不過他和馬文才的說辭還挺像的,一個是來書院是好好學習,一個是來書院是為了出將入相,絕對不可以談戀愛!但是到最後……哎,男人啊……
荀巨伯生硬地轉開話題,摸了摸梁月的腦袋,道:“幾天沒見,我怎麼覺得阿越長高了啊?!”
梁月“呵呵”一笑,一爪子拍開荀巨伯的手。
互相鬧了一會兒,梁月才和荀巨伯說起這次下山的事情。然後告訴荀巨伯可能要遲一點才能把錢還給他,雲雲。荀巨伯自然不會在意這些,還說遇上盜賊也是無奈,不肯要梁月還錢。還是梁月佯怒說他瞧不起自己,他才作罷。後來,荀巨伯又問了一些她在山下有沒有遇上什麼有趣的事情啊……兩人聊著聊著就聊到挺晚的了。
和荀巨伯同房的秦京生回來後見到梁月,還問她文才兄是不是在山下遇到什麼不稱心的事情了,為什麼他和王藍田去看他的時候,差點被他揍了……梁月表示自己不清楚啊……雖然在山下的確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總體來說,撞見她倒霉,文才兄還是挺樂呵的。並且一路樂呵著回的書院。
“……可能是看你們不順眼吧。”梁月得出最後結論。秦京生默默地看著她。
等梁月自己回去了宿捨,才知道秦京生說的不是假的。馬文才的確心情不好,而且還將這些惡意傳達給了梁月。在馬文才涼颼颼的眼神下,梁月覺得自己做什麼都不對勁。甚至……甚至她脫衣服的時候,馬文才還盯著她看!放以前是沒什麼,但現在大家都知道彼此男女有別嘛,再這麼正大光明地盯著瞧,是不是有點流氓?
梁月也不想觸他霉頭,心想著反正以前也不是沒看過。而且還穿著衣服呢,看一眼也少不了一塊肉。默默地換了衣服,梁月准備鋪地鋪了。一打開衣櫃,梁月發現自己的床墊床單都不見了!自己的寢具居然只剩床上的那條被子!
“文才兄,你……見過我鋪床用的床單嗎?”
書院的床單被子向來做統一調配。但是馬文才大土豪自己帶了床單來學校,是以學校分配的那條就被梁月拿來打地鋪用了。馬文才老大不爽地看著梁月,道:“不是說了讓你睡床的嗎?你現在找那條床單做什麼?”
梁月暗罵他無恥,道:“到底男女授受不親。我自然不能和你一張床。”
馬文才強忍著怒火,壓抑地道:“男女授受不親,男女授受不親!男女授受不親你和梁山伯稱兄道弟,男女授受不親你和祝英台有說有笑,男女授受不親你大半夜的去找荀巨伯!你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底!”
“你……”梁月憋紅小臉,啐道:“你淨胡說!我只拿他們當朋友,當哥哥!再說了,他們也沒有像你一樣胡亂親別人!還要別人和你一張床睡覺!”
馬文才被梁月罵的一愣一愣的,然後臉上露出別扭的表情。哼了一聲,抬著下巴,道:“以後別和他們走的太近。趕緊來睡覺!”
梁月這個時候也大致猜出來,那床單失蹤是馬文才的傑作。她心裡自然氣惱的很,再說了,他平白占她便宜算是什麼?以前就算了,現在明明知道她是女人還要和她一起睡覺實在不可理喻!想了想,梁月就裹著外衣到外間長椅上躺著了。
馬文才實在沒料到梁月居然還去外間睡了!他心裡一怒,明明知道自己理虧,還是起床走到外間去找梁月了。梁月背對著他,抱著衣服不知道想什麼。馬文才看著她單薄的樣子,想發怒怒氣也沒發出來,最後坐到了她腳邊,道:“……這次我就原諒你了!天色不早了,再不睡我綁你了!”
梁月一聽,心裡也惱了,一腳踹向他。馬文才眼疾手快,一把將梁月的腳握在了手裡。
腳掌傳來的溫度讓梁月整個人都僵了一僵。
只見梁月的玉足雪白,和自己手掌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美玉般的腳趾微微彎曲著,玲瓏可愛!馬文才呼吸一緊,看向梁月的眼神也深沉了許多。
不知為何,梁月見到這樣的馬文才有些陌生和害怕,放輕了聲音,道:“你放開我。”
馬文才強忍著用手指摩挲掌心玉足的沖動,唯恐嚇壞了對方。道:“你自去床上,還是我抱你去?”
梁月仍是不願意,最後兩人各自退了一步。梁月去床上睡覺,但是,在兩人中間壘了一層書。梁月盯著那疊書,腹誹馬文才實在過分,這擺明了吃自己的豆腐,他還正兒八經地說她是女人自然不能讓她睡地鋪,但是他這一輩子都沒睡過地鋪,絕對不能自降身價,總之,說到最後,他還覺得在床上壘書實在委屈他了!此刻,梁月盯著那疊書,就仿佛能透過這層書,盯著馬文才也似。
不想的是馬文才也在盯著這疊書!他兜兜轉轉竟然回到了一開始和梁月同床睡覺的光景!辛辛苦苦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任誰那心裡都不痛快啊!最重要的是,他今天本來是要質問梁月為何那麼晚還和荀巨伯呆在一起的,還想她要是乖乖認錯了,自己稍作懲罰就放過她,沒想到啊沒想到,到頭來,竟是這樣的結局!
第二日,梁月同馬文才、梁祝四人去向夫子和山長稟報了山下探來的情況。山長等人感慨一番,難免升起悲慟之情。事後梁月才知道原來陶淵明還是師母的表哥來著。
梁祝二人也被山長他們的情緒帶動,一直感慨陶淵明仙逝這件事情。
梁月看著梁山伯本想安慰幾句,或者……額,告訴他自己的猜測。但是還沒接近梁山伯,她就被馬文才拽到了身邊。梁月有把柄在他手裡,心裡也就忍了。一起吃過早飯去學堂,梁月才知道因為之前,她和馬文才、梁祝一起下山,不在的時候,荀巨伯就和馬文才的同桌一起坐了。
荀巨伯為人厚道,想來比起馬文才,是個正常人都想和他當同桌。
於是,梁月這個正主兒回來了,那學子必須回到自己的位置。倒是眼露幾分不捨和悲傷。看的梁月連連側目去瞧荀巨伯——這是何等的魅力啊!
馬文才卻是猿臂一展,霸占了整張桌子。
“既然你現在和荀巨伯是同桌,以後也不用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妹紙【水ソ旋律】的地雷!麼麼噠~~~~~
勤勞的作者二更了~~~乃們不要大意地用花花砸我吧~~~~~
另。多謝大伙兒的陪伴和支持。群麼麼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