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報仇·反噬
無法想像一個人的身體裡居然有這麼多的血。
空嵐已經痛到了麻木,金色的雙瞳恍惚的看著玄乾,臉上的笑容燦爛,但也虛幻無力到隨時能消失。
「師姐?!」雲天青根本碰都不敢碰她一下,這樣破碎的身體,看起來幾乎與死無異。
「我……」空嵐微微側過頭,她的唇輕輕開合,無力的聲音儘量保持著平穩,嘴角努力上鉤,讓身後兩人安心:「我……沒事……」
雲天青眼眶突然就紅了,他上前一步,手臂剛剛張開,卻見夙玉已經冰著一張臉把懷裡嬰兒送自己手上,轉身便將空嵐抱在了懷裡,冷如凝冰的面容上,隱隱有一絲絲寒冰之氣逸散。
「不傷瓊華之人?」玄乾眉目間冷意更甚:「我卻是感激你這般心情,但你是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今日不傷,日後也會不傷嗎?不若從根本上抹去你作惡的可能,豈不更好?」
「玄乾,你到底有沒有人性了?!」夙玉冰冷的看著他。
「你所謂的人性,指什麼?」玄乾看著夙玉冷笑:「我忠誠于師門,永不背叛!而你,所謂的人性,便是將師門傷亡視而不見,私放幻瞑界離開瓊華上空,讓一切付出皆成無用功,現在還袒護妖類?若真是如此……」
玄乾一字一頓道:「我確實,沒、有、人、性!」
「哈!沒有人性的明明是你們這兩個叛徒!玄乾師兄,和他們廢話幹什麼!那只妖孽如今重傷,只消隨便一劍便可斬殺了!」玄琅叫囂道。
青陽看向玄乾,眼裡盡是複雜。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因為殺性大而被瓊華雪藏的弟子,居然是這麼看重瓊華派……而平日裡寵溺的夙玉天青,卻是在危急關頭,背叛了師門,更有甚者,夙嵐根本就是一隻妖!
青陽疲憊的半閉上眼。
夙玉冷笑道:「你們難道忘了!當時妖界退守,瓊華派亂成一片時,是誰出來指揮大局?若師姐真如你所說,她又怎會下達清除瓊華內所有妖獸的命令?」
「夙玉,不必再和他們說了……我今日才發現,瓊華之內盡是一些是非不分之人。」雲天青歎了口氣,很是失望。
「雲天青,是非不分的是你們!」玄昔怒聲道。
「呵呵呵……」雲天青剛要怒斥,夙玉冷厲的笑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想說的話。
幾人吃驚的看向發出這種笑聲的夙玉,就見她昔日清冷柔婉的面容上,已經難以看到任何一絲溫和,真如冰雪所築一般,全然是一派漠然涼薄,那一頭烏黑的秀髮,被寒冰之氣所染,泛出滲著冷意的冰藍色澤,一雙眸子更是色澤淺淡下來,成了剔透的淺藍。
她一個一個看過玄乾,看過玄琅,看過玄昔,最後在青陽長老的身上停了下來:「青陽長老,夙玉,今日在此脫離瓊華,日後與瓊華再無干係。」
「夙玉!你?」青陽陡然一驚,在場三人中,無論是夙嵐還是天青,都比不上夙玉重要,若是沒有夙玉,望舒劍也只是一個擺設罷了!雙劍飛升之語也不過笑話。
夙玉臉上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低低道:「師姐,你看著,誰傷了你,夙玉會為你報仇的……」
什麼?!
空嵐勉強睜大了眼,下一刻,那輕輕攙著自己的力道從身邊消失,她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的靠在了雲天青的身上!
冰冷的寒氣,讓整個沙漠,氣溫開始了恐怖的下降。
『師姐,你看著……夙玉會為你報仇……如此無情無義的門派,何必存在呢?就讓他們消亡吧……』
夙玉輕輕笑著,望舒劍閃爍著幽幽的藍光,慢慢在她手邊飛起。
那一刻,一直被玄乾他們所忽視的柔弱女子,氣勢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攀升著,藍色的光蛇如匹練一樣,連接著夙玉和望舒劍。
「望舒冰極!」
咻——!
不若玄乾招招式式的驚天動地,在夙玉手中的望舒劍,就如舞蹈一樣輕柔的在空中劃過玄妙的軌跡,漫不經心一般輕柔的蕩過條條玄妙的軌跡。
而後,便見鋪天蓋地的白,以夙玉為中心,飛快向著幾人蔓延而來!
那是冰!是望舒之氣引發的寒冰!
居然在這樣的沙漠之中,夙玉也能引動這麼強大的冰寒之力!
玄乾青陽二人勃然色變,他們根本不敢與望舒之力正面相抗!
他們在退!飛快的退!
然而寒冰就在他們腳下蔓延!
「啊——!」
「救——!」
兩聲短促驚恐的尖叫從玄琅玄昔二人口中傳出,他們已經來不及了,已經被冰封住了,轉眼間,他們已經死了!
玄乾到底是站的太過前面了,他退的就算夠快,也來不及了!
力竭的望舒之氣依然以一線冰冷的寒冰凍住了他的腳,飛快的從鞋尖,腳背,小腿,膝蓋……一路向上蔓延!
「玄乾!」已經停在了安全範圍的青陽驚呼著,停了停,正要反沖過去救回玄乾,就見玄乾冰著一張臉,反手抽過背上的玄鐵劍,一劍將自己被凍住的那條腿全然斬斷!
喀喀喀喀!
幾乎就在那條腿脫離了他身體的下一秒,那只有被凍住的腿已經變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冰雕,一點點血也沒有流出。
玄乾疼的嘴唇發白,卻哼都沒哼一聲,冷冷的目光瞥向夙玉,沉聲道:「很好,你很強。」
「糟了!夙玉遭受到望舒之氣反噬走火入魔,如今的她已經六親不認了!」青陽沉聲道。
夙玉微微笑著,她的臉色更是白,白得比這滿地冰晶也差不了多少,冰冷的寒氣從她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就像是真正冰雪雕就一樣。
空嵐瞳孔微微收縮,痛苦的向她伸出手,顫抖著叫了出來:「夙玉!不要……」
望舒之氣,在反噬你啊!
你自己不知道嗎?
快點找回自己的理智啊!不要這樣!你答應過我的,我們要在一起……
你……你會死的……
別這樣,別……
「夙玉——!」
夙玉淺淡的藍色眸子微微轉動了一下,她慢慢回頭,看向空嵐。
冰冷的眸子裡,倒映著那人殘破的身影,她滿身是血,無力的垂著殘翼,連狐尾都無法揚起,那稀薄的白焰已經無法燃燒,卻伸著手,期待著自己走過去。
金紅色的眸子,無力卻執著的看著自己。
那樣只有自己的眼睛,多美。
『望舒,看到了嗎?我所想保護的。』
夙玉抿著唇,露出清淡的微笑:「師姐,對不起。」
對不起,夙玉要食言了。
就算師姐你能復活,就算青陽長老不想殺你,但是玄乾此人若是不除,你就不能安全。
師姐,要活下去,帶著夙玉的份一起……
夙玉驀然扭過頭,看向了玄乾,那冰冷的面容上,一滴晶瑩的水漬劃過眼角,卻又被凍成一粒寒冰,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還如何逃呢?玄乾師兄……望、舒、冰、舞!」
望舒劍上,寒光大盛,分而化劍,齊齊沖向了玄乾!
滲透骨髓的冰冷,從劍上傳來。
玄乾冷冷的看著那劍沖著自己而來,他知道,斷了一條腿的自己,躲不過。
哼,躲不過,便不躲!
玄乾完全放棄了防禦,玄鐵劍化為一道烏光,沖向了夙玉。
青陽突然不想看著任何人死了,他驀然閃過身形要來阻擋兩人相殘,高聲呵道:「!!住手!」
「夙玉!」空嵐痛苦的皺起了眉,目光緊緊盯著玄鐵劍,喊道:「小心!」
然而玄鐵劍,卻繞過了夙玉,向著空嵐而來!
「師姐!」雲天青驚駭欲絕!他猛然放開空嵐,那只手抽劍,抵擋向了玄鐵劍!
電光火石間。
塵埃落定。
噗通。
玄乾倒下了。
他的前胸後背,被劍氣穿透了十幾個窟窿,他整個人,透著冰晶一樣的通透色彩,望舒劍就插在他的胸口上,寒光漸漸消失,黯淡,最後,只露出冰藍色如藝術品一樣的劍體。
噗通。
夙玉倒下了。
她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為了殺掉玄乾而引動大量望舒之氣倒灌入體內,她已經是一塊真正的冰,望舒之力正讓她的心跳一點一點的變緩,她正緩緩靠近著死亡。
噗通。
空嵐倒下了。
玄鐵劍穿透了她的胸口,跌落在她的身後,她瞪大了無神的眼,依然在看著夙玉的方向。
雲天青呆呆的握著劍,清脆的聲響中,他手中的劍,斷了。
他擋了,沒有擋住。
「有什麼用……有什麼用……」雲天青顫抖著,握著斷劍,一遍遍重複著。
「修仙……有什麼用?!」僅剩的劍柄,從他手中慢慢滑落,掉在了地上。
青陽踉蹌了兩步,險些跌倒在地。
「長老,您……可滿意您看到的?」一臉淒厲的青年緩緩抬頭,雙目紅如滴血。
死了,都死了。
玄乾,玄琅,玄昔,死了。
夙玉,空嵐,也是。
是不是,他雲天青也死了,您才能甘心呢?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青陽踉蹌著,蒼老的雙手顫抖著,捂著臉,不能相信事實。
是他逼死了這麼多弟子……
稀薄的白焰慢慢在燃燒著,蔓延過冰晶之地,蔓延過玄琅玄昔的屍體,蔓延過玄乾的屍體。
這是……
雲天青想起了一件事,不敢置信的扭過頭!
本應該死去的空嵐睜著黯淡的金紅色眸子,死死盯著夙玉的方向,慢慢爬著。
【夙玉,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離開?】僅僅不久前,她還這麼問著。
【好的。】而她,這麼答。
夙玉……你明明答應過的……
空嵐的力氣,在白焰中慢慢恢復了一絲,她的全身都在用力,往那少女的身邊靠近著,極力的靠近著。
【師姐……可願與夙玉一起,遍遊這天下大好山河,覽遍繁華美景?】清冷的少女,臉頰飄著薄紅,這樣問她。
我們會在一起的,是不是?
明明我們才剛剛……才剛剛說要在一起啊……
白焰燒化了寒冰,空嵐的傷口,在白焰中痊癒,斷掉的羽翼重新長出,一條條狐尾也復原了,就那樣拖在身後。
「師姐!你……」沒事……
雲天青無法說出話來,因為空嵐對他驚喜的呼聲,毫無反應。
空嵐的目光,從始至終,只在夙玉的身上。
短短的距離,空嵐力氣漸漸增加,她剛剛能爬起來一點,立刻撲到了夙玉的身邊,跪在她身側。
「夙玉……」空嵐顫抖著,喃喃念著她的名。
夙玉黯淡的眸子,已經恢復了那美麗的黛色,純淨清冷一如初見,就那樣看著她。
【師姐……對不起……】毫無血色的唇在微微顫抖。
「不要道歉!我不需要你道歉……」
【夙玉……要先走了……】她在說話。
「夙玉,看著我!不要……」
【能遇到師姐……真的是夙玉……這一世……最為幸運的事情……】她的唇一開一合,卻無半點聲音傳出。
啪嗒——!
一滴淚水,落在了那張慘白如雪的臉上,從眼角滑落在髮髻間,看去,猶如夙玉在哭一樣。
「求你了,夙玉……你答應的……你答應的……」
【師姐……不要難過……夙玉……並不後悔……】她的眼睛一點一點黯淡著。
「不!不!不!夙玉……撐著些……」
淚在臉上肆意流淌。
【只是不能……再陪著……師姐……好……可……惜……】最後一絲光芒,在她的眼底消散了。
「夙玉?夙玉?!」空嵐緊緊握著她冰冷的手,喃喃著輕喚她。
「夙玉,快醒醒,現在是白天,不該睡覺的……」
「你們呐總是在嘲笑我笨,但是現在你看,你自己也笨到在白天睡覺了……讓師兄知道的話,會打你的腦袋吧?」
「告訴你個秘密,但是你要馬上醒來哦?其實,師兄就在我的胸口呢……所以你不醒來的話,師兄真的會罰你的……」
「為什麼你還不醒來……」
「夙玉……」
冰冷的手,似乎再也無法被她的體溫溫暖,那冰冷,太過刺骨,讓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眼淚不停。
她的臉貼在她的臉上,輕輕摩擦著。
「夙玉……別睡了……求你……」
她的唇,貼在了她冰冷的唇上。
毫無溫度,冷得如一塊寒冰,硬的如一塊岩石,然而她吻得很深,很認真。
像是要將這一個吻,永永遠遠刻在心底,刻在骨裡,刻在靈魂深處。
至死不忘。
淚,無聲的流。
第二十九章 誘惑·送養
太子長琴就在空嵐的胸口紫府處,清清楚楚看到了一切進展。
他無法開口,空嵐激烈的情緒,讓她的魂魄也散發出一種可怕的壓力,壓迫著太子長琴,讓他半句話也無法說出來。
眼看著空嵐死在劍下,眼看著夙玉死于望舒反噬,眼看著她又一次復活,整個人卻虛弱到,他這個殘魂只要稍稍用點力氣,便可以佔據這具強大的身軀,太子長琴卻沒有動。
他沉默著,看著她親吻上死去的夙玉。
從未體會過的強烈窒息感,從胸口一直蔓延開來。
他原來可以因為一個人的悲痛,而比她更悲痛嗎?
太子長琴,沉默著。
「錯了……都錯了……瓊華升仙,殺妖,是錯了……真的錯了……」青陽看著空嵐復活,看著她悲痛欲絕,喃喃自語著,一步步後退。
「夙嵐,瓊華有負於你啊……罷了罷了,你們愛去哪,去哪吧……望舒,也自帶走吧……」青陽疲憊的祭出飛劍,飛離了這裡。
……
遠離了那片沙漠地帶,雲天青目光裡掩飾不了擔憂的看向身後。
空嵐依然笑容燦爛,好像夙玉的死真的沒給她帶來任何傷害一樣。只是雲天青記得很清楚,那個跪在夙玉身邊,靜靜流淚的少女。
怎麼能相信,她真的不受影響呢?
也許無非是,痛的麻木而已。
「天青師弟,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呢?」空嵐詢問道。
「去一趟壽陽,你現在身受重傷,不知何時才能恢復,照顧著這個孩子不太合適。當初咱們三人對壽陽縣令柳世封有過救命之恩,他也許能幫我們照看一下。」雲天青說著,扒拉了一下懷裡女童的繈褓,將她領子上的玉佩露給空嵐看:「不必擔憂她的妖氣吸引旁人來,你看,這是帝女翡翠,可以掩飾她的妖氣。」
「哦~!」空嵐點了點頭,高興道:「咱們能蹭些酒回來嗎?」
……喂,你到底是不是剛剛那個傷心欲絕的人?難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有什麼妖魔鬼怪偷偷上你的身了嗎?!
「師姐,我沒記錯的話你的酒沒喝完吧貌似!」雲天青無奈的扶額。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啦~!」空嵐露出純潔的微笑。
「嗯,柳兄的酒的確是不錯……」雲天青摸了摸下巴,眸子精光閃閃:「就這麼決定了!走,咱們去把這小女童送過去,順便敲詐酒……咳,順便看望一下柳兄!」
「對!順便看望一下柳兄!」空嵐一臉嚴肅的點頭。
「師姐,在這之前,你能不能先洗個澡?看看你這一身,嘖嘖嘖~!」雲天青嘲笑著:「就像是剛剛逃難回來一樣哦~!」
「喂喂,咱們剛剛從沙漠裡出來,髒成這樣能怪我嗎?」何況她挖坑埋屍體的時候虛弱得連爪子都抬不起來,怎麼可能顧得上髒不髒啊?
「哈哈哈哈!師姐,抓緊了,師弟我要飛了~!」雲天青哈哈大笑著,伸手將空嵐抱住,禦劍飛上了空中。
再怎麼痛苦,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她沒事,他也沒事,這就是萬幸的了。
他們會帶著夙玉所希望的,一起活下去。
「誒誒誒,現在先別下去啊!你還挺著這麼高的肚子,想嚇死人啊你?」空嵐咋咋呼呼的叫聲響在空中。
雲天青一想也對,他落在壽陽城外八公山的密林中,將已經孵夠兩個時辰的雲蛋蛋取出。
現在的雲蛋蛋是縫製在一個棉花兜裡,那個兜左右各有一條帶子延伸出來,可以系在身後,起著固定的作用,應當朝裡的那一面,可以看到蛋蛋那半紅半青的花紋。
空嵐接過雲蛋蛋,轉過身就把破破爛爛的衣服隨手撕開。她的動作太快,雲天青情急之下趕緊轉過頭,卻也看到了一抹瑩潤雪白的肩頭。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雲天青在心底念叨著,感覺鼻腔略有些發熱,抬手一抹,就看到了一抹紅豔豔的顏色,頓時石化了。
空嵐這一次沒有血脈進化這一個優勢可以將她復活時損耗的氣血一次補滿,到現在她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伸著手在背後系了半天也沒能系好。
空嵐深沉思考了幾秒鐘後,回頭甜膩的喚道:「天青~~~」
「好了?」雲天青邊問邊回頭,而後便呆立當場。
他眼前明晃晃的看到了那纖細雪白的背影,潔白如藕般美麗的纖細雙臂,展翅欲飛的蝴蝶骨,纖細的腰身,烏黑的發垂落著,半遮半掩的在那美麗的背上輕輕拂過,讓人非常想親自伸出手,將那絲滑的發輕輕撥到一邊。
雲天青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之前已經提到過了,空嵐此人很美,美得連禍國殃民的絕代妖姬趙飛燕,都毫不吝嗇的稱讚她是此生見過最美的女人。
但是,空嵐總是有那麼一種特異功能,讓別人完全忽視了她的美貌,甚至她自誇一句自己很美,得到的都不是附和之聲,而是別人無奈的歎氣。
而此刻,雲天青突然很由心的希望,她真的能別那麼美。
因為……小雲天青已經禽獸化了。
空嵐把手伸在腰後面努力著,半側過來的臉上帶著傻兮兮的笑容,嘿嘿乾笑道:「天青~~能不能幫個小忙?」
雲天青深深吸了口氣,忍下口水之間的乾渴之感,問道:「怎麼?」
「嘿嘿嘿,手短,沒力氣,系不上……」空嵐諂媚微笑。
「那你叫我幹什麼?」雲天青以超出自己想像的莫大意志力,將自己的眼睛從那光潔如玉的後背上拔起,偏過頭去忍耐著問道。他真怕空嵐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讓他幫忙系帶子……如果……如果他克制不住將她整個人轉過來……
不!不行!雲天青你要鎮定!
空嵐臉頰燒紅,身子在風中瑟瑟發抖,保守的她也不想讓男人過來幫她系帶子,問題是方圓幾百里內只有雲天青她是認識的啊!這……這根本就是沒有辦法的事。
總歸雲天青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男人,沒事的。
空嵐這麼告訴自己,微微有些羞澀的開口道:「你幫我一下吧……」
雲天青整個人就像是被火球包圍了一樣,感覺渾身要燃燒的熾熱,呆滯的看了一眼空嵐,然後在觸及她白皙的肩背後又趕緊把目光閃開,複雜的心情無法言語。
太子長琴無語了片刻,遲疑開口道:「師妹,這樣是否……與禮法不合?」
「沒辦法,這裡沒別人了。」空嵐聳了聳肩,她的手依然在背後跟兩根布條鬥爭,連長及大腿的黑髮都被她弄得一團糟。
這句話卻讓雲天青下定了決心,他咬著牙像是跟誰生氣一樣惡狠狠的道:「哦?那真是便宜師弟了~!哈哈哈!」
乾笑幾聲為自己壯膽後,雲天青哆哆嗦嗦的伸出雙手,拽住了那兩根棉繩,心裡感謝這長長的黑髮起碼把她的背遮得幾乎看不見,不然雲天青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得住了。
然而他想法還沒完,空嵐手一伸,已經把一頭秀髮撥到胸前去了……
「師姐?!這是在幹什麼?!j□j?!」雲天青手一抖,驚得差點跳起來。
「色你妹啊!你都拽斷我多少頭髮了?很疼啊行不行!」空嵐沒好氣的道,打了個哆嗦催促著:「快點,我要冷死了。」
雲天青也顧不得自己看不看了,為了避免她又做出什麼她不覺得,但對自己定力考驗很大的事情,雲天青飛快的將那顆蛋系好,然後趕緊扭過頭,道:「師姐好了。」
空嵐蹦躂了一下,感覺是真的綁好了,才套上衣服笑呵呵的道:「辛苦你了師弟~!」
「……呵呵呵呵……」雲天青乾笑。
太子長琴默默的看了一眼一無所知的雲天青,勾了勾唇角。
『哦?便宜麼?呵……』
柳世封還是那副矮矮胖胖吉祥物的樣子,看到雲天青和空嵐兩人的到來,非常驚喜的吩咐僕人設宴,自己親自迎了出來。
「恩公!還有空嵐姑娘!你們來了!」柳世封開心的緊緊抓著雲天青的雙手,使勁兒搖了兩下,喜不自禁:「一別數年,沒想到如今再見,兩位一如往昔風采!當真令人豔羨啊!」
「柳兄也是不差,還是這樣福氣。」雲天青收斂了些輕浮之氣,誇讚道。
「誒~!過獎過獎……咦?空嵐姑娘這是……哦,這應該稱作是雲夫人了吧?」柳世封這才看到空嵐的大肚子,連忙改口道:「沒想到啊,昔日我見兩位便是世間少見的契合匹配之人,如今果然相伴攜手了嗎?真是好姻緣啊!好姻緣!」
空嵐趕緊揮手想要回絕,雲天青立刻抬手強硬的將她攬在了懷裡,捂著她的嘴不讓她說話,臉上帶著燦爛幸福的笑容連忙道:「柳兄過獎了……」
感受到空嵐的掙扎在自己默認之後立刻加大,雲天青趕緊轉移話題道:「柳兄,今日我們前來,實在是有要事相托,還請柳兄能夠仗義援手。」
柳世封胖胖的臉一下子嚴肅起來,他讓兩人跟他進屋圍著宴桌坐好後,鄭重道:「恩公但說無妨!」
「柳兄不必如此緊張~!事實上,我們只是想拜託柳兄你能將這個女嬰撫養成人……你也看到了,嵐兒她懷有身孕,而我和她又是那種漂泊四方的性格,恐怕是無瑕照顧這個女嬰了……若是讓柳兄為難,那便當在下沒有說過吧。」雲天青說道。
「原來如此。」柳世封點了點頭,依然鄭重道:「柳世封在此立誓,必將傾盡心血將此女撫養成人,否則必將不得善終!還請恩公放心吧!」
「呃……柳兄倒也不必如此,只要不餓著她就可以了。」雲天青撓了撓後腦勺,頗為不好意思的道。
柳世封胖胖的臉上再次浮現笑容,搖頭道:「昔日恩公救我一命,空嵐姑娘又驅逐惡鬼還我柳世封清明神智,當是柳家世代恩人,如今恩公有事相托,柳世封若不盡心盡力,豈非忘恩負義之輩?」
「唉~!說不過你。」雲天青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湊近了低聲道:「喂,柳兄,你這裡有沒有……嗯?」
柳世封一副心領神會的表情,微微笑著:「自幾位離開後,世封便時刻備著了。」
「哦?!」雲天青眼裡冒著精光,努力吞了吞口水,一本正經道:「勞煩柳兄了!」
「怎會勞煩?早就備好了!」柳世封搖了搖頭,便聽腳步聲輕輕響起,柳世封笑道:「這便來了。」
便見一體態微豐的嫻雅婦人手端託盤,走了過來,微笑著道:「雲先生,空姑娘。」
「柳夫人。」雲天青和空嵐向阮慈打了一聲招呼。
阮慈將託盤放好,那上面擺著一個酒壺,兩隻杯子,雲天青,柳世封各一個。
空嵐一看頓時急了:「柳夫人柳夫人,還有我的呢?」
阮慈輕輕掩唇而笑,溫聲道:「雲夫人已經有了身孕,還是不要飲酒為好,免得動了胎氣。」
空嵐的臉色五味雜陳,忍了又忍,才沒一衝動把此孩子非彼孩子的事情說出口,悶悶坐在那裡道:「好吧……」
雲天青看她一臉委屈的小模樣,差點沒被笑死,湊到她耳邊悄聲道:「師姐別擔心,師弟晚上給你帶一些過去……」
空嵐眼睛頓時一亮,喜笑顏開的繼續吃喝起來。
有酒就好,她現在虛弱得不行,太子長琴在她身體裡不能久待,最遲明日早晨便必須尋到渡魂之軀,今夜有酒,可以讓她提提神。
那一邊,柳世封給阮慈細細說了雲天青所托之事,阮慈走來,溫和道:「雲夫人,能否讓我看看這孩子?」
「好。」空嵐將懷中嬰兒遞給了阮慈。
阮慈抱著嬰兒,目光慈愛的看著她,輕聲道:「這女嬰可有姓名?」
「沒有。」空嵐搖了搖頭。
「那……叫夢璃,可好?柳夢璃。」阮慈一邊說,一邊看向了柳世封。
柳世封摸摸鬍鬚,念了幾次這名字後,點頭道:「好好好!就依夫人的,叫柳夢璃了。小夢璃,讓爹抱抱……」
阮慈責怪的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她在睡覺,不要吵醒了。」
「是是是,是為夫魯莽了……」
雲天青見他們二人圍著小夢璃團團轉的樣子,無聲的笑了一下,招呼著空嵐悄悄離開。
第三十章 渡魂·村民
夜。
空嵐用著整整一天才積攢出來的一點點真氣布上隱身咒,禦劍離開了柳府,慢慢搜尋著那些可以供太子長琴渡魂的身軀。
「師兄,你渡魂的身體有什麼要求嗎?」空嵐詢問著。
太子長琴還是有點不習慣空嵐對渡魂毫無反應的模樣,頓了一下才回答道:「……隨意便可。在這世間輾轉千年,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甚至走獸妖物……我又有什麼沒做過呢?到頭來,無非一具皮囊而已。」
「哦!」空嵐聽著他低落的聲音,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痛腳,連忙閉嘴。
然而不到三秒鐘之後,空嵐忍不住問道:「師兄,你說你當過女人?」
「……自是。」太子長琴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不詳的預感。
「那你來過月事嗎?生過孩子嗎?當女人舒服還是當男人舒服啊?有沒有做些羞羞的事情哦嘿嘿……嘿……嘿……」空嵐說著說著,感受到胸口處彌散開來的詭異氣勢,連忙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眨巴著眼睛望天:「啊!天空!離我如此之遠!啊!繁星,你們是這麼亮!」
「登雲之上九萬里,劍禦流星擊月去。」太子長琴淡淡念道,微微一笑:「師妹禦劍的風姿真是美妙。」
空嵐一個趔趄,幹乾笑了兩聲,終於閉嘴。
太子長琴沒有對身體的要求,空嵐自然有自己的法子讓他渡魂,所以空嵐搜尋的是新鮮屍體。
壽陽周圍多山,八公山,蛤蟆山,月涼山,五華山……每座山都有那麼幾個獵戶人家,山腳下也有小村莊。
空嵐的目標就在這些山和村子之間。
這些山上不僅有妖精洞穴,還有山匪之類,想找屍體確實是容易非常。
空嵐僅僅用了小半夜,便已經尋找到了一夥剛剛被打劫過的人,他們大部分人都被殺光了,空嵐落到地上時,只看到一個身受重傷的人踉蹌著從屍體堆裡爬了起來,離開了。
空嵐落在地上,左右看了看,突然眼前一亮,走到一個婦人的屍身邊,輕聲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你死了我還要動你的屍體。」
她慢慢將她的屍體翻過來,就見一個兩歲左右的男童面色青紫,早已經悶死在這婦人的懷裡。
「……這婦人原是想保護她的孩子,卻沒想到,她這般緊緊的抓著她的孩子,卻反倒將他活活悶死了……」太子長琴輕輕歎了口氣,頓了頓他又開口道:「師妹,為何尋的會是……」
「師兄,吞噬生人魂魄,你頂多只能再轉魂六世,且世世短命。然而我有一法,可以令你隨這身體而生,而老,魂魄亦能有所修補。若是再去修道,自可命數長久,待你此身將隕,再行脫離,尋找其他渡魂之身,豈不更好?」空嵐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將這新鮮幼兒屍體從少婦懷裡抱出。
她挺慶倖自己來得剛剛好,不然憑她現在的聖母心,恐怕會直接下手救了這一批人了。
「……師妹當真是,知之甚多。」太子長琴語意深長。
空嵐沉默了一會兒,又一會兒,最後忍不住叉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崇拜我吧!讚美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長琴默了片刻,慢吞吞道:「師妹還真是好騙,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師兄,我其實明白你的,真的!崇拜我就直說,我不介意!」空嵐誠懇的說。
「不好意思,我很介意。」太子長琴再次微笑:「師妹可有不服?」
「……沒……」空嵐再次表示自己被治了。
將這幼兒身體擺好,空嵐抬手將他兩手血管挑開,同時挑開自己左手血管,和他的右手創口貼在一處,右手掐了一個訣,真氣便推著她的血液向幼兒的身體裡流去,而那幼兒本身的血液,卻被從右手創口處逼出。
「……不知這是何法?」太子長琴疑惑。
「師兄,你知道我是妖了,對吧。」空嵐笑嘻嘻的問道。
「嗯……不知這與你此刻所做,有何關係?」太子長琴微微皺眉,猶疑道:「即便換上妖血,這人類軀體也對魂魄有害無益。」
「師兄,我不僅僅是妖,還有朱雀的血統呢!」空嵐一邊給這幼兒換血,一邊把太子長琴的殘魂從身體裡取出,特殊的力量讓太子長琴的魂魄變得不及巴掌大小,精緻到極點。
她輕輕將太子長琴放在了幼兒眉心,太子長琴並不知道她做了些什麼,自己這殘魂的腳居然一瞬間就毫無痛苦的融合進了這具身體。
「師兄感覺到了吧?我的血可以幫助你毫無痛苦的融合進這個身體……而且,能將這個身體改造出一定的恢復能力,這樣就可以治療你的魂魄了吧。」空嵐笑得很得意,一臉快誇獎我的表情。
然而太子長琴卻看到了她快速慘白下去的臉。
「這種方法並非毫無代價,對麼?」長琴靜靜看著她,眉頭皺起,像是強忍著什麼情緒一樣,聲音低沉。
「……哈哈,天道是公平的,不必擔心,我又不是復活你,代價不大。」空嵐打了個哈哈。
「代價是什麼呢?我猜猜……」長琴的黑瞳透出令人心驚的幽光,他輕聲道:「魂魄?」
空嵐沉默了片刻,聳了聳肩:「別在意這些細節,之前你吞了我兩塊魂魄,我不也什麼事都沒有嗎?」
「停下來。」長琴沉聲道。
「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除非我死了。」空嵐笑眯眯的道:「你沒看到我從剛剛開始就動都不能動了麼?」
長琴頭一次嘗到了氣得發抖是怎樣強烈的憤怒,他忍了又忍,最後長歎道:「你……為什麼會為我這麼個殘魂……如此作為?」
「誰知道。」空嵐臉上帶著笑意,目光變得悠遠起來:「我看到瓊華幻瞑之戰,一個個生命消失掉的時候,真的是恨不得死的是自己……之後你死掉了,那種感覺又不一樣……心裡很痛,身上很冷,腦子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了……只是之後我就發現了你的魂魄,我很慶倖……然後夙玉死掉了,我又體會了一遍這種感覺,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空嵐沉默了一會兒,又一次說道:「重要的人死掉的感覺,我已經不想再體會了。」
如果一定要有人犧牲的話……讓她來就好了。
反正她是不會死的。
再怎麼樣……都不會死……
空嵐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不像過去那樣,一旦笑了,就顯得她奇蠢無比,此刻她美麗得難以想像,耀眼至極。
血液的流逝,特殊咒法的作用下,她的狐耳,狐尾,羽翼,一一冒出,她的眼,她的發,就在他的面前一點點變了顏色。
雪白的發,金紅色的眸,交相輝映,是難以言喻的燦爛。
她笑得開懷,大聲道:「也許老天讓我誕生,就是為了拯救世界!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很蠢很蠢的一句話。
長琴卻感覺自己幾乎落下淚來。
和幼兒越發連接清晰的身體,讓他感覺得到血液在身體裡奔騰,那不同尋常的溫暖感,讓他殘缺的魂魄慢慢放鬆,仿佛得到了久違的完整。
這真的能治療他的魂魄。
但是你又會付出什麼代價?
長琴看著她,眼底是複雜難言的暗流湧動。
你還沒有拯救這個世界,就已經拯救了他。
長琴緩緩閉上眼,嘴角勾勒起一絲輕笑。
既然如此,就不要妄想,有朝一日他會放手了……
空嵐臉色越發白了。
對於這個幼童身體有用的僅僅是朱雀那一半的血統,羽狐的血統只會令這一切功虧一簣,所以她要先在身體裡以特殊的術式將血脈剔除九尾狐的部分,再輸入過去。
小小的幼童,等於要耗費她兩倍于這幼童體重的血量。
這對於剛剛復活過來的空嵐來說,是極為大的消耗。
太子長琴的魂魄已經完全融合進去了,而空嵐的換血,也堪堪告一段落。
此刻的空嵐,連坐也坐不住。
只是現在還不能完,因為幼童的身體還是屍體,頂多算是一個有著魂魄,有著朱雀之血的屍體。她需要讓這屍體的心跳跳動,讓這具屍體活過來。
其實需要朱雀血,最重要的便是血脈裡蘊含的復活之力,這是朱雀所特有的能力。
浴火重生,在烈火之中重生。
空嵐九尾輕輕裹住幼兒屍體,將他舉起。
她體內少少的血液在沸騰,在燃燒,燃燒到了體表,那雪白的雙翼上,熊熊白焰幾乎讓天地都要徹底被燒著。慢慢的,這熊熊白焰帶動了幼兒身體裡的朱雀血脈,一絲絲火焰,通過狐尾的連接,燃燒在了幼兒的身體上。
「就、就在那裡!我的……孩子一定、一定沒有死……村長大人……求……求求你……」
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腳步聲,還有一些鐵器相擊聲。
空嵐來不及去多想,她驀然加大了白焰的燃燒力度,下一秒,就見小小幼兒身上,突然騰起朱雀那紅色的妖冶焰火!
發紫的臉色,僵硬的身體,在這火焰中一點點的變化。
「啊——!妖怪!妖怪要吃人了——!」
驀然間,驚呼從空嵐的身後傳來!
「是狐妖啊!」
「她手上的,就是我兒!我兒一定沒死!」
「不,別過去!狐妖危險!」
「我兒在那邊!咳咳咳咳……」
接連的爭論聲在身後響起。
空嵐的九條狐尾,慢慢纏在了幼兒的四肢上,將他輕柔的豎在了空中,之後,她的手輕輕點在了幼兒的額頭上,只是一瞬間,那張漲紫的臉顏色便淺了下來,幾息之後,已經恢復了平常臉色。
「你要對我兒做什麼!妖孽!」
一聲激動的咆哮從身後傳來,空嵐驀然感覺後背到胸口被冰冷的什麼東西穿過,緊接著,就是劇痛蔓延開來。
『師妹!』
太子長琴的魂魄劇烈的波動了起來,帶動了那還未復活過來的身體在顫抖。
空嵐的魂魄能量在慢慢引導著太子長琴的魂魄,這一些能量,最後就會留在這裡讓他吞噬,本身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是那個人類的一槍,卻讓她緩緩引導的魂魄能量,驟然消散了一片。
因此,被暫時還無法察覺外界一切的太子長琴發現了異常。
然而很快,那一片逸散的魂魄能量又彙聚了起來,空嵐若無其事的聲音通過魂魄跟他說道:『不好意思啊師兄,剛剛有一只好~巨~大~的蚊子狠狠咬了我一口,啊哈哈哈哈哈!』
太子長琴微微松了口氣,魂魄是無法掩蓋痛楚的,她的魂魄傳來的聲音真的很平靜,所以他相信了。
『師妹,不要胡鬧。』
『啊哈哈哈,我才沒胡鬧呢!』
「這只妖怪現在動不了了!大家一起上,快殺了她!」
「對,常大哥,不要急!我們馬上就救出你兒子!」
如果這只妖很兇殘的話,他們自然是趕緊逃命,但是現在……痛打落水狗,誰不愛?
只是他們不敢沖上前去,誰知道如果離的太近的話,是不是就會被突然醒來的妖怪殺掉?他們離得很遠,只是將手上綁了個尖銳的頭的簡易矛投擲過來。
空嵐的狐尾迅速將幼童裹住,她自己卻全然沒有防護。
還差一點……就一點……
鮮血從她的嘴角蜿蜒落下,滴落。
噗噗噗噗……
沉悶的入肉聲響起。
空嵐突然笑了。
她到底是速度要快了那麼一點。
白焰消失,朱雀之炎也隨之消失。
太子長琴死也想不到,自己睜開眼,看到的卻是那麼一副場景。
多少根長矛穿透了她嬌小的身體?
她的狐尾就那樣將自己護得嚴實,讓自己半點感覺沒有,而她自己,卻是那樣……那樣……
噗——!
一根嶄新的矛頭,從她的身後穿透到身前。
空嵐的狐尾失去了力氣。尚且無法動彈的太子長琴就這樣跌在了地上,一雙眼瞪得大大的,死死盯著眼前的人。
蜂擁而至的村民將他抱起,有人捂著他的眼,說:「不要怕了,那妖怪她死了……不要怕哦……」
他死死的盯著那個方向。
不是能復活麼?
復活啊,復活給他看啊!
既然有兩次,那麼現在,也是可以的吧?
村民走動的間隙間,他看到了。
垂落著羽翼和狐尾的妖怪少女,噗通跪下,她身前的矛尖頂著土地,讓她形成了一個垂著頭的跪姿。
沒有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