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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假面》作者:翦映【完結】

第28章 定格

  木內初最不喜歡的事情之一便是對答案。一是她記性不好,看到正確答案的時候總是會糾結自己考試的時候到底選的是哪一個;二是她眼神不好,答案看串列一路錯到底的那酸爽勁,她可是這輩子都忘不了。三是她心態不好,對答案的時候總是手不停地抖啊抖,眼不停地跳啊跳。
  然而聯考的第二天,當標準答案被掛在網上的時候,她不得不認命地打開電腦,開始進行對答案大業。
  過了許久,她終於結束了這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飄出房間,對著在客廳裡焦急等待結果的父母,氣沉丹田地吐出兩個字:「穩了。」
  
  然而正如木內緣所說,聯考只是一個開始,招考才是決定性的考試。相比較而言,大學更看重的是後者的成績,木內初向北海道大學提交了申請之後,便開始認真準備招考。
  招考考察的科目較多,範圍廣泛,題目形式也很靈活。所以那段時間她經常挑燈夜讀,享受著深夜的靜謐。然而木內初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奮鬥,常常陪伴她的是另一個房間裡明亮的檯燈。
  雖然無數次地想放下手中的筆,閉上早已惺忪的睡眼,最後卻還是使勁地掐一下手臂,說服自己再多學習一會兒,哪怕只是一個知識點、一道題也好。
  
  聯考後的一個月,班上的同學都忙著去自己心儀的大學參加綜合測試,幾乎再也沒有到齊過。原本熱鬧的班級瞬間冷清了下來,總是讓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感。
  然而所有的努力都不會白費,紛擾過後的美夢總能成真,成功總會在未來的某個地方悄然等著你與它不期而遇。
  
  三年B組的同學最後一次不缺一人地聚在教室裡,爭相分發著同學錄讓對方填寫,卻在班主任踏進教室裡的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老師揮揮手示意他們繼續,不用太在意他的存在。而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門口,靜靜看著自己的學生,仿佛要將他們深深地印在腦海裡。
  等到大家都忙碌得差不多了,他才開口詢問:「你們還記得自己高一開學時的自我介紹麼?我們再重新來一次吧?」
  大家微微有些詫異,卻還是按照老師說的話,按照座位順序走上講臺重複著三年前的一幕又一幕,一瞬間有了自己才剛剛上高一的錯覺。
  
  輪到木內緣的時候,她從座位上站起,慢慢地走向講臺,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字跡娟秀乾淨。
  她握著粉筆的手十分用勁,甚至有些微微顫抖,如此簡單的動作卻似乎耗盡了她一生的力氣。
  她轉身指著黑板上的粉筆字,聲音微微有點哽咽:「這是我的名字,請多多指教。」
  
  如同昨日重現一般,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紛紛上臺講述自己的名字、來處以及興趣等內容,只不過當初的興高采烈卻變成了現如今的五味雜陳。
  他們明白,自己終究是回不到過去了。
  
  自我介紹很快便落下帷幕,老師欣慰地看著自己用盡心血培養出來的學生,眼裡微微有些濡濕:「我讓大家再一次地進行自我介紹,是希望你們以後無論走到哪裡,都不要輕易忘記自己的夢想,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愛好,更不要輕易疏遠這些陪伴著你們一起度過高中三年的同學和朋友們。」
  「我希望的是,不管以後過了多少年,你們回憶這段時光的時候,都能夠帶著無比懷念而不是無限悔恨的心情。」
  「我更希望的是,你們將來都能夠成人成才,不要辜負老師對你們寄予的厚望,更不要辜負高中期間如此努力奮鬥過的自己。」
  
  他說得很慢,仿佛這樣便能夠拖住時間奔走的步伐,講臺底下時不時傳來一陣陣抽泣聲。
  等到老師說完這一番話,班長立刻喊了一聲「起立」,大家紛紛站起來,朝著面前頭髮已經花白的長輩鞠躬,久久不願起身。
  
  畢業典禮隨後進行,高三年級的人都在禮堂裡集合。
  整個典禮的儀式還是一如既往的單調和無聊,然而這一次他們卻聽得十分認真和投入。
  跡部景吾依舊作為學生代表在畢業典禮上發言,他習慣性地打了響指,正準備開口,卻聽到下面一片不知是自發還是組織的整齊劃一的聲音:「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演講下吧!」
  
  跡部景吾:「……」
  啊嗯?誰能告訴他這是個什麼情況?為什麼他的臺詞會被一群不華麗的人給搶先說了?
  台下站立的畢業生們看著冰帝帝王一副意料之外的吃癟表情,紛紛捧腹大笑。其中尤以三年B組一位不願意透露班級和姓名的忍足同學笑得最為開心。
  跡部景吾站在臺上,將下面各個同學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心想等下絕對不會收留為了躲避女生包圍而向他求救的忍足侑士。
  
  預測到各年級的女生會圍堵他,畢業典禮一結束便躲到學生會辦公室的跡部景吾無疑是明智的,所以他自然無法看到此時木內姐妹看到大批女生蹲守在辦公室門外而目瞪口呆的表情。
  木內初一邊發出類似嫌棄的「嘖嘖」聲,一邊在心裡感歎:現在的妹子們真是喪心病狂,都不能矜持一點麼?
  看了看身旁站在門外很久卻始終無法突出重圍的木內緣,她隨意指了一個方向,沖著人群大聲說:「忍足侑士在那裡,他的紐扣還在,你們去找他要吧。」
  
  此時正打算投奔跡部景吾,真的站在那個方向的忍足侑士:「……」
  人要是倒起黴來,喝口水都會被嗆著。還是他最近作孽太多,現在全都報應到身上來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此刻他只想仰天長歎,然而老天似乎並沒有給他這個時間和機會。望著眼前黑壓壓一片正沖向他的女生,忍足侑士在大腦秀逗了片刻後,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拔腿就跑。
  他第一次無比感激自家部長總是拿繞冰帝跑圈來作為懲罰他的手段。
  
  木內初又一次目瞪口呆,她當時真的只是隨便一指,沒想到忍足侑士居然湊巧地就在那裡。
  好像有點對不起他的樣子哦,可是這種看到他狼狽逃跑的樣子卻感到非常爽的情緒是怎麼一回事呢?
  嗯……大概是一種叫做「幸災樂禍」的感覺吧?
  
  在忍足侑士的掩護(……)下,木內緣終於成功潛入(……)到學生會辦公室的內部,找到了跡部景吾。
  此時的冰帝帝王正端坐在沙發上悠閒地喝著咖啡,看到她略微有點驚訝:「啊嗯?你怎麼進來的?」
  木內緣輕笑道:「踏著忍足的屍體進來的。」跡部景吾點點頭,表示對這個答案非常滿意。
  木內緣打開一直拿在手中的便當盒,小心地取出放在裡面的烤牛肉和約克郡布丁說:「我昨天剛剛學的,拿給你嘗嘗,不過味道應該比不上跡部家的。」
  跡部景吾聞言嘗了一點,覺得味道還算華麗,很給面子地全都解決了。
  
  吃完後他滿足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卻在將手帕放回兜裡的瞬間似乎摸到了些什麼東西,隨即將它們拿出來遞給了面前的少女。
  木內緣好奇地接過,只見兩枚紐扣正安靜地躺在她的手心裡,陽光的照耀使它們泛著金黃色的光澤。
  「還有一顆是國中畢業的時候留下來的。」跡部景吾仿佛察覺出她的疑惑開口解釋。
  他繼續宣告著,語氣毋庸置疑:「本大爺制服上的第二顆紐扣永遠只會是你的專屬物。」
  
  目送木內緣安全進入辦公室後,木內初這才放心地離開,在校園裡隨意晃悠。
  此時冰帝裡滿是到處拍照留念的人,她原地石化地看著不遠處的一群男生站成一排,紛紛把校服褲子刷到大腿處合照。
  喂喂喂,犯規啊,為什麼她看到其中一個男生的大腿比她的小腿還要細啊?
  
  旁邊卻傳來一個充滿磁性的低沉聲音,嚇了她一大跳:「沒想到小初也喜歡看別人的腿呐?」
  木內初的額頭瞬間掛滿了瀑布汗,小聲嘟囔著:「別把我和你這個美腿癖相提並論。」定睛一看卻發現忍足侑士制服上的扣子已經全部陣亡。
  木內初今日第三次目瞪口呆,妹子們簡直厲害,對此她佩服地五體投地,真是實力搶紐扣啊。
  
  忍足侑士注意到她的視線,語氣開始變得有些玩世不恭:「嘛……我現在落魄成這樣,小初難道不應該給我一點補償麼?」
  一向牙不伶齒不俐的木內初現在理虧極了,只能心虛地撇撇嘴:「你想要什麼補償?」
  忍足侑士從兜裡掏出手機,笑容燦爛:「我們一起合個照吧?」不等她回答,便將手機交給旁邊的同學,拜託他幫忙拍個照,同學欣然同意。
  
  陽光下的少女笑得一臉明媚,萬年不變的剪刀手顯得憨氣十足。站在左邊的少年糾結了很久,最終還是將手輕輕搭在她的右肩上,將少女稍稍摟入自己的懷中,笑容溫柔。
  而這溫暖的一幕,則被成功捕捉,定格在了他們的心中。
  也定格成了永遠。
  
  
第29章 Secrets

  沒有了升學的壓力,這次的春假是他們十八年以來過得最為輕鬆和愉悅的一個假期。
  
  木內初本著「委屈啥都不能委屈胃」的信念,將自己畢生的熱情和精力都投入到了美(下)食(毒)裡,每天最常做的事情便是跟著家裡的廚師學做料理。上到木內夫婦,中到木內緣,下到管家僕人,幾乎每個人都被她逼著嘗試了自己的成果。
  其實效果還是很明顯的——起碼料理擺脫了黑乎乎的顏色,還原了食材原本的姿態,味道也勉強湊合。父母、下人們一看到她便自動閃人,木內緣最終神色倉皇地被迫逃到神奈川。
  
  終於結束了三年異地戀、過上夫(婦)唱婦(夫)隨幸福小日子的幸村遙心情頗好地接待了這位第二次從東京逃來的好友,春風得意地親自下廚來迎接她。
  在飯桌上,木內緣得知了幸村精市考取到京都大學的消息。
  那個有著美麗歌舞伎、悠久歷史和安逸生活的京都麼?似乎很符合眼前這個神態怡然、氣質寧靜的少年呢。
  
  木內緣一共在神奈川呆了三天,臨走的時候,幸村精市送給了她一副畫作為生日禮物。她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畫卷,仿佛此刻正置身於希臘神話的世界裡。
  少年的筆觸十分細膩,色彩朦朧,用心編織出了一個夢幻的場景。
  身著海藍色服飾的達芙妮站在搖曳一地花葉的月桂樹後,看著太陽神阿波羅和山林女神克勞希亞漸行漸遠的身影,背影蕭瑟而寂寞。
  
  原來那場舞臺劇表演幸村精市也在場,達芙妮的擔憂和害怕,其實也是她的真實情緒。他全部看在眼裡,也全部記在心上。
  他盯著眼前半晌沒有動靜的少女,笑容越發粲然:「木內桑,這幅畫裡藏有秘密喲。」
  良久,木內緣收起禮物,抬起頭說:「幸村君畫得很好看,謝謝。」
  她回到東京,將那副畫仔細收好,連同幸村精市所說的秘密小心地封存在櫃子的深處,和他一樣心照不宣地再也不去提起和觸碰。
  
  去往札幌的前一夜,木內初抱著枕頭敲開了木內緣的房門:「緣,我可以和你一起睡麼?」
  其實她們小的時候還經常呆在一塊兒,可是長大分房後卻再也沒有一起睡過。木內緣明白即將離開的木內初捨不得自己,於是點頭同意。
  兩人並排躺在床上,相對無言,最後還是木內初率先開口,打破了太過沉默壓抑的安靜:「緣,你知道麼?其實從小到大我都很羡慕你。」
  
  長輩們總喜歡拿她們倆做比較,她的姐姐從小就成績優秀、聽話懂事,而她似乎別無所長、一無是處。如果不是因為自幼身體不好,恐怕爸媽也不會對她投入太多的關心和照顧,畢竟她沒有什麼特別的閃光點。
  但是木內初卻從來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在她的心中,木內緣一直都是優秀強大的存在。她那麼努力地想要追趕著姐姐,可是卻永遠只能遠遠地看著木內緣的背影。
  不過後來木內初也想通了,比起永遠追隨著木內緣的腳步,她為什麼不選擇停下來做自己呢?這樣明明可以開心很多。
  
  木內緣靜靜地聽著,第一次覺得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可笑。她從小到大深深羡慕著的人,居然同時也一直抬頭仰望著她。姐妹倆兜兜轉轉了那麼多年,誰也沒有虧欠過誰,誰也沒有對不起過誰,卻莫名其妙地關係冷淡。
  其實更多的還是自己無法完全敞開心扉的原因吧,她默默地想著。還好她們現在還能夠躺在一張床上聊聊心事,雖然明天的這個時候,木內初已經遠在北海道。
  
  儘管身旁的人沒有出聲,木內初仍然知道她一直在認真地聽著,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始終覺得爸媽偏心,其實並沒有。他們在你身上寄予了更多的希望,所以才會那麼嚴格地要求甚至苛責你。」
  她停頓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出了口:「雖然媽媽要我保密這件事情,但是我還是覺得告訴你會比較好。」
  「其實古城楪生病的那段時間,家裡的資金周轉很困難,所以你去請求幫忙的時候,爸爸才會那麼決然地拒絕了你。」
  木內緣微怔,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木內初,後者回望著她,眼裡隱約有些亮光:「家裡恢復正常以後,爸媽立刻捐了錢。可是後來你始終對家裡人不冷不熱,所以爸媽從來沒有在你面前提起過這件事情。」
  
  其實父母不是不愛她,而是愛她的方式不對。他們錯誤地以為設計好孩子的一切便是愛,卻從未想過他們也有著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父母看著大女兒一天天變得冷漠,漸漸與他們疏遠,暗地裡流盡了眼淚,卻始終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直到那天飛奔到瑞士,看到臉色蒼白的她躺在病床上,才猛然領悟到一直以來他們是不是把大女兒逼得太狠了?他們所安排的一切是不是從來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父母所希望的,其實一直都是孩子能夠過得開心就好。從那天開始,他們開始學著放手,慢慢讓她們自己去追尋幸福。
  
  是她一直太固執。
  她固執地以為父母從未愛過她,卻忽略了每晚母親親自端來的牛奶和時不時出現在校門口等待她們放學的父親。
  她固執地懷疑父母只是為了利益而將她拱手送人,卻忘卻他們挑選了許久,放棄了在生意上更能與他們互幫互助的家族,最終選擇了與跡部家聯姻,只因為他們覺得跡部景吾能夠給她一個完整安穩的家。
  她固執地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仍然存在著溫暖,擅自將自己封閉起來,築起一層高高的冰牆,割斷自己與外界的一切聯繫,拒絕周圍人對她的好。
  
  木內緣,你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笨的傻瓜。這麼多人關心著你、愛著你,你憑什麼還總是覺得自己孤立無援、無依無靠?
  她再也忍耐不住,抱著木內初痛哭出聲。
  
  等到堅冰全部融化之後才發現,原來那都是眼淚。
  
  第二天的清早,一家人將木內初送到了機場,目送著她離去。
  她給了每人一個大大的擁抱,抱到木內緣的時候,她壓低聲音說:「替我多陪伴爸媽,謝謝。」察覺到對方點頭的動作以後,輕輕鬆了一口氣。
  她揚起燦爛的笑容對著他們揮手說再見,卻在轉身的瞬間紅了眼。她抓著行李箱的手緊了又緊,最終還是加快了邁向安檢口的步伐。
  木內緣挽著默默流淚的母親,小聲安慰著她,不知不覺也跟著紅了眼眶。父親則一路無言,心裡仿佛被掏空了一半。
  他們慢慢地走出機場,緩緩升起的朝陽溫柔地包裹著他們,向大地灑下溫暖和光明。
  
  忍足侑士一直沒有告訴木內初,其實她離開東京去往札幌的那一天,他也去了機場。
  可是他卻只能徒勞地坐在高級私家車裡,沒有一點拉開車門走進候機廳裡的勇氣。
  跡部景吾看著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好友,開口問道:「啊嗯?你不去送送她嗎?」
  他搖搖頭,笑容有些無力:「還是不了,徒增傷感罷了。」
  說完看向跡部景吾,眼裡滿是感激:「跡部,謝謝你能陪我來這一趟。」
  而後者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再說任何話。
  他知道,此時無聲勝有聲,忍足侑士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安慰和同情。
  這是他們相識了那麼多年的感情和默契,無需多說。
  
  忍足侑士沒有告訴木內初的事情其實還有很多。
  比如她擔任網球部經理的時候,總是喜歡坐在椅子上睡著,而他則會經常拿著一根狗尾巴草靠近她的鼻子,在她完全清醒之前趕緊溜之大吉。
  比如他喜歡上她,其實是在看到她拿著自動鉛筆做記錄的瞬間,認真時的她總有種說不出的魅力。
  比如畢業典禮的時候,他早早卸下了制服的第二顆紐扣,即使被眾多女生討要也一直緊緊地攥在手心裡,最後卻還是沒有送給她。
  比如他後來去神廟祈福,同時也替她許了一個心願。不是希望他們兩個最後能夠在一起,而是希望未來能有一個她喜歡的人可以好好疼愛她。他不貪心,只求能比他喜歡她的程度多一點便好。
  比如,忍足侑士一直一直喜歡著木內初,雖然這件事情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從來都與她無關。
  ……
  然而這些都是他打算爛在心底裡的秘密。噓,不可說也不能說。
  
  他對木內初說過的「暗戀是一種類似『仿佛有了堅硬的鎧甲,又仿佛有了致命的軟肋』的感覺」從來都是他的親身體驗,那時他希望他們之間的結果會是喜劇,可是最後卻總是事與願違。
  他們兩個,一個北上,一個西行,中間隔著的不僅是地點的距離,還有心的距離。
  不過還好,他還有一張他們的合照,被小心翼翼地保存在手機裡,想念她的時候便一個人打開看看。
  
  他看過的愛情故事說,愛情是佔有、是自私,是她的幸福他來給予。可是他卻覺得書上的東西也不完全正確,其實還有一種愛情是放手、是成全,是她的幸福也是他的幸福。
  小丫頭終究要自己逐漸學著長大,雖然以後陪伴她的人不再會是一個叫做「忍足侑士」的少年,他的身份只會慢慢地從朋友變為陌生人。
  不打擾是他最後的溫柔,他想,現在是時候該放下了。
  
  
第30章 最是離歌不言傷

  木內初站在札幌的大街上,一臉懵逼。
  誰能來告訴她為什麼同樣是日語,北海道方言的音調聽起來可以和東京相差這麼多?這讓初來乍到的她理解起來有點費勁啊。
  然而半年後當她真正地入鄉隨俗,帶著北海道口音一路殺回東京的時候,才發現其實剛開學時遇到的的語言困擾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她拖著笨重的行李箱來到學校,被等候在大門口的學長們熱情接待。在他們的幫助下,很快便將所有的東西搬進了宿舍。
  熱心的學長幫完忙後很快便離開,瞬間安靜下來的宿舍讓她感覺有些冷清。
  大學為了保障學生的隱私和自由,提供的宿舍基本上都是單人間。
  她環顧空蕩蕩的四周,心想以後真的只能靠自己了,隨後便開始慢慢地收拾東西。
  
  從洗衣服需要倒多少分量的清洗劑到如何整理床鋪,從怎樣挑選日常生活用品到如何有計劃地使用生活費……剛開始需要學習的事情太多太多,這時她才明白以前被爸媽保護得太好,所以現在輪到自己來做的時候才會各種手忙腳亂。
  無比想念家裡人的時候,也只能通過電子設備來聽聽他們的聲音。
  她逐漸學會了只報喜不報憂,實在想家的時候也只是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偷偷地掉眼淚,沒有向任何人訴過苦。
  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後悔來到了遙遠的北海道,因為她知道父母和姐姐都有著自己的生活,他們沒有辦法照顧她一輩子,而在這個世界上能一直依靠的最終只有自己。
  
  然而木內初很快便體會到了大學的樂趣,相對于高中而言,他們擁有更多的自由和熱情。
  她自小就喜歡中國,在跡部景吾生日宴會上唱的中文歌也是自學的,所以大學後加入古風社自然也在她的計畫之中。
  招新的那幾天,木內初充當模特站立在社團的展板旁邊。黑長直的頭髮挽上素潔簡單的發簪,大氣典雅的漢服讓平時總是大大咧咧的她也有了幾分窈窕淑女的氣質。
  所以她便是這樣莫名其妙地被一個路過的男生看上,稀裡糊塗成了轟轟烈烈的喊樓事件的女主角,從此聞名全校。
  
  和木內初波瀾狀況的生活相比,木內緣的日子簡直安靜的如同一潭死水。
  東京大學師資力量雄厚,優秀的學生眾多,學習氛圍也十分濃厚。為了儘量和大家齊頭並進,木內緣在學校裡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泡在圖書館裡看書。
  高三畢業典禮前,班主任那一番語重心長的話,她一直都沒有忘記。
  週末偶爾會回家陪陪孤單的父母,而跡部景吾也時不時地會來東大看望她,兩人都喜歡一邊繞著操場散步一邊聊聊天。
  生活一如既往得平淡,可是她卻感到十分心安。
  
  其實班上也有男生曾經想要對她示好,可是在看到她左手中指上的訂婚戒指後不得不打退堂鼓。
  他們都在悄悄討論著木內緣的未婚夫到底會是什麼樣的男人,卻在見到手持玫瑰花,出現在校門口的跡部景吾時,輸得心服口服。
  從此他們再也沒有對木內緣有過多餘的想法。
  
  跡部景吾開學的時間在九月份,因此可以陪伴木內緣參加那一年的花火大會,放暑假閒置在家的木內初得知佳人已有約,只能氣呼呼地獨自一人去往隅田川。
  
  花火大會很熱鬧,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掩飾不住幸福和快樂的痕跡。
  少女潔白無瑕的浴衣上遊動著幾條栩栩如生的墨色錦鯉,在眾多光鮮亮麗的顏色中顯得格外清新脫俗。站在她身旁的少年則身著深灰色浴衣,襯托著俊美的面容,難掩一身貴氣。
  兩人踩著木屐,拿著團扇,在人群中慢慢穿梭。跡部景吾緊緊抓著木內緣的手,將她小心地護在懷裡,防止被擁擠的人流沖散。
  他們時而駐足觀望,時而竊竊私語,一舉一動皆成詩畫,旁人紛紛投來豔羨的目光。
  
  小攤那邊人聲鼎沸,一對情侶正在艱難地撈著金魚,看到男孩成功了以後,女孩開心地又蹦又跳。
  木內緣覺得有趣便多瞅了幾眼,跡部景吾見狀連忙問她:「啊嗯?想玩麼?」
  她微笑著搖了搖頭,牽著他來到了一家賣章魚燒的小攤,買了幾串後遞給了身後的人。
  「景吾偶爾也嘗嘗平民的食物吧,原來和忍足一起吃過一次,味道很好呢。」
  跡部景吾聞言接過食物,品嘗了一下,覺得味道確實不錯。
  此時卻聽到木內緣的歎息,神色滿是懷念:「好久沒和忍足見面了,不知道他去大阪之後過得怎麼樣呢?」
  深知好友的習性,他倒是全然不擔心的樣子:「忍足那傢伙在哪裡都可以活得風生水起,更何況是回到了他的地盤。今天他也要來東京看花火,說不定等會兒還可以遇見。」
  木內緣點點頭捂嘴輕笑,挽著跡部景吾的手臂繼續隨著人群前行。
  
  花火綻放在天空的時候,人們紛紛停下腳步,抬頭仰望著美麗的天際,發出驚喜的讚歎聲。
  燃燒的花火降落,仿佛傾瀉了滿天的繁星,美好的幾乎讓人忘了呼吸。
  
  木內緣望著身旁的跡部景吾,說話的聲音幾乎完全被人群的歡呼聲淹沒:「景吾,去英國之後你會想我麼?」
  少年仍然望著天空,仿佛完全沒有聽見的樣子。她有些意興闌珊,卻看見他緩緩勾起了嘴角:「會。」
  沒有料到他會聽到這句話,木內緣感到有些意外,接著問他:「會有多想?」
  跡部景吾盯著她明亮的眼睛,低頭吻上了少女殷紅的唇,將她的擔憂和害怕一一融化在唇齒之間。
  
  即使我們相隔天涯海角,思念也會跨越千山萬水,將我的心帶往你的身邊。
  所以不必擔心和害怕,我會比你想我還要多的去想你。
  
  此時,木內初也跟隨著人群停下,抬頭看著燦爛的花火。
  四周都是成群結隊的情侶和朋友,孑然一人讓她感到心酸,產生了自己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想法。
  她忽然就失去了繼續觀賞花火的心情,正欲走出人群,卻因為沒有站穩險些摔倒,撞向身後人的懷裡。
  她有些措手不及,連忙慌張地轉身道歉,心想今天老天一點都不眷戀她,真是倒楣透頂。
  沒想到卻聽到對方帶有笑意的聲音:「沒關係呐。」
  
  她微怔了片刻,一臉不可思議地抬頭望去。
  眼前的人穿著一身和發色相近的墨藍色浴衣,似乎將要和夜色融為一體。
  此刻他正一臉笑容地望著她,關西腔依舊韻味十足:「好久不見。」
  遠赴北海道,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人。驀然回首,卻發現原來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始終陪伴在她的身邊。
  她的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哽咽的聲音裡帶有重逢後的欣喜和滿足:「好久不見。」
  
  跡部景吾出發去往英國的前一個夜晚,木內緣終究還是輾轉反側失了眠。雖然反復勸慰著自己以後還有機會和他再見面,可是她不可能一點兒感覺也沒有,畢竟要離開的是自己深深愛著的人。
  所以第二天當她看著鏡子裡憔悴的自己,一點也不覺得意外。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拿出化妝品,開始對著鏡子仔細塗抹起來。
  
  去往機場的路上有些堵車,等她匆匆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只見跡部景吾一個人坐在候機室裡等待,家人已經先行離開。
  她朝著他走去,卻見他微微皺起了好看的眉頭:「昨晚沒休息好麼?」
  她的笑容微微有些苦澀,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回答些什麼,萬般猶豫的時候卻聽到提醒去往倫敦的旅客提前做好登機準備的通知。
  她伸出雙臂,用力地抱緊他,仿佛一鬆手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她埋入他的懷裡,聲音有些沙啞:「景吾,我等你回來,再見。」
  跡部景吾回抱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語氣堅定:「好,再見。」隨後不舍地放開她,拖著行李箱慢慢走向安檢處。
  
  他們只說再見,不說永別。
  
  木內緣目睹了那麼多次的離別,這是她最想逃也最不想逃的一次。
  小孩子才害怕離別,大人們只計畫重逢。
  她緩緩轉身,拭去眼角不想讓旁人看到的眼淚,一步一步朝著機場的出口走去。
  目睹了一切的孩子扯了扯身旁女人的衣服,滿臉擔憂:「媽媽,快看!那邊那個大姐姐在哭耶,她沒事吧?」
  女人蹲下身,摸摸孩子的頭說:「沒事哦,大姐姐只是捨不得大哥哥而已,她以後肯定還會和她愛的人見面的。」
  
  兩個人都沒有回頭,他們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越來越遠,直到世界的盡頭。
  他們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未來的變數還很多。
  可是他們抬頭仰望的仍然是同一片星空,彼此心中都牽掛著遠在異國他鄉的另一個人。
  所以他們從不孤單。
  
作者有話要說:

  班上又一個妹子得了絕症,可能時日不多。身邊最近真是多災多難,我也是心塞得不行。
  人生中的第一篇文共花了一個半月,一個月寫稿,半個月修改,二修的時候多加了一些感情戲,改了最後一章的內容。
  也不知道修改後的效果如何,只能說大概我的風格真的不適合晉江。
  緣妹子的很多心結其實就是我的心結,我知道她不太討人喜歡,就像原來的我一樣,自己都不太喜歡自己的性格。
  不過還好,她在慢慢得變好,而我也是。
  
  這篇文存在著很多諸如時間軸太快、前後章內容銜接不夠自然以及開頭狗血等毛病。感謝各位點開我的文、加收藏和評論的親,你們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動力。
  尤其是阿簡,沒有了你的支持和鼓勵,我大概早就棄坑了。
  
  我很認真地在寫他們之間的事情,然而他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他們的未來就交給大家腦補了。
  大概過段時間會開白石少年和遙妹子輕鬆向的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以上,再次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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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錯
只是結尾感覺結束的有點快
有種還沒有完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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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心就算離別也只是暫時的,一時的痛哭是為了之後更快的重聚
❀莫失๓莫忘๓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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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是虐文結果我還是哭的一蹋糊塗
覺得生離死別是最難過的事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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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有點快 感覺像BE收尾 如果有番外的重逢就好啦
另外感覺主角是初多過緣 大多以初的角度寫 所以緣和跡部像是第二主角…
忍不住要看回文案中的主角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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