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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兄弟戰爭)男朋友的煩惱》作者:川夏曦【完結】

>>>.第二八衝突

  這是一座島嶼,坐落在太平洋海域內。島上覆蓋著濃郁的植被,一直從西南方斜向延伸至東部,然後被一棟兩層樓的白色別墅攔截,環繞著將別墅半包圍在裡面。

  這棟別墅的外觀並不精緻,特別設計在頂部的花槽裡長滿了說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像是一層低調卻完美的偽裝,讓整棟建築都顯得不打眼起來。

  然而進去過裡面的人就會知道,與外觀呈現出來的印象相反,別墅裡面的設計可一點都不低調,無論是繁華雅致的裝飾還是高端完美的裝備,奢侈到令人髮指。

  朝崎海葵睜開眼睛的第一秒就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這個鬼地方。

  慘白的牆壁,各種冷冰冰的儀器,麻木又刺耳的電子屏發出的滴滴聲……一切的一切,熟悉的令人作嘔。

  伴隨著坐起身的動作,一陣清晰的刺痛從手腕處傳來,海葵低頭一掃,發現一管插-入手臂上血管的枕頭正在往她身體裡輸送透明的液體。

  條件反射地想要拔掉,卻被突然出現在門口的男人阻止了這個動作:

  「寶貝,剛醒來就開始不乖,嗯?」

  明明是溫柔至極的語氣,可是海葵卻在聽見這個聲音的這一刹那身體本能地泛出一股寒意。沒等她回應,一隻冰冷的手徑直摸上她的下巴用力把她的臉抬了起來,與她眸色相同的眼睛溫柔而仔細地打量著她,半響後得出結論:

  「瘦了。不過沒關係,我會全部養回來的。」

  「……」

  眼前的男人有一張與朝崎海葵八分相似的臉,只是比她更為成熟些,臉色蒼白,眉宇間也多了份她沒有的陰柔與昳麗,這樣的男人卻有一雙始終含著抹笑意的眼睛,可是透射出來的溫柔卻像是被冰水浸泡過的,讓人不敢直視——不過,不包括朝崎海葵。

  事實上,她做好了要面對這個男人的心理準備,然而沒想到會這麼快!

  朝崎悠鬥那個混蛋!原來他從一開始就在算計這一刻!

  用朝日奈祁織來轉移她的注意力,然後他那群所謂的手下來放鬆她的防備,最後灌醉她好把她帶回來?!

  虧她和朝日奈祁織還以為彼此都已經看穿了他,結果卻還是被他玩弄在手心了麼?

  ……這種感覺真是,該死的讓人不爽!

  「寶貝,你在想什麼?」

  男人擒著她下巴的手微微放鬆,修長的手指往上輕撫臉頰,小心翼翼地動作像是在撫摸最心愛的珍寶。

  朝崎海葵雖然很抵觸他的動作,但是她也知道一旦她表現出了一點想要甩掉或者推開他的動作,那麼這個人會毫不猶豫地卸掉她抗拒的手臂,讓她徹底失去反抗的力氣。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雖然不是什麼俊傑,可也不喜歡吃「眼前虧」。配合他的力道抬起臉,海葵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人,輕問:

  「朝崎悠鬥在哪?」

  她跟那個混蛋之間,要徹徹底底地來算!一!算!

  「第一句話就是問他麼?寶貝,我有點不開心。」

  把臉埋進海葵的脖子,輕嗅著屬於她清新微涼氣息的男人聲音有些低沉,另一隻最開始阻止她拔掉針頭的手已經轉移到了海葵腰上,慢慢收攏的力道讓兩具身體毫無嫌隙地緊貼在一起。

  「這麼久沒見,難道寶貝你都沒什麼話對我說嗎?」

  朝崎海葵沉默了兩秒,當眼神落在床對面那一排排的儀器的時候,她動了動嘴:

  「那麼,我能問下你這是什麼意思嗎?」

  「嗯?什麼什麼意思?」

  頭枕在她肩窩的男人此時似乎是舒服的不想動,從鼻子裡哼出的氣息刺的海葵很癢,不禁往反方向側了側。

  察覺到她的小動作,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終於抬眸順著她的眼神朝那堆儀器掃了一眼:

  「哦,那些啊。是讓你變回以前那個樣子的好東西。」

  「……」以前?多久之前?

  見海葵不說話,重新抱緊她的男人又多解釋了一句:

  「我不是說了麼,會把你養回來。」

  指尖刷過少女的發梢,男人有些懷念地摩挲著柔軟的頭髮,溫柔地補充:

  「頭髮也是。」

  聞言,海葵終於忍不住猛力一推,不知道在想什麼而放鬆了身體的男人毫無防備地被推出一段距離,他眼裡迅速閃過一抹瘋狂,不過在對上海葵因為憤怒而亮的驚人的眼睛時,心情又平復了下去。

  「寶貝,你為什麼生氣?」

  「容我提醒您一下,我不管是在一年前還是兩年前還是三年前或者是四年前都是這個樣子,八歲以後我就沒有留過長髮,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

  「……還是說,您把我當成了誰?」

  發現隨著她的語氣而凝聚在男人眼底的危險氣息越來越濃厚,知道自己踩中了他深埋在心底很多年痛處的海葵更加不想就此打住。

  那些年少的欺騙,身體所歷經的痛苦,被他毀掉的幸福……點點滴滴全部彙聚成對眼前這個人的恨意!

  「……我知道了。」

  刻意放柔了語氣的海葵忽然慢慢靠近處於壓抑氛圍中心的男人,溫柔撫上他側臉的動作讓男人有一瞬間的恍惚,然而下一秒,在他耳邊炸開的聲音卻將他殘忍的拖入深淵。

  「我和她長的真的很像對不對?你想她麼?想她這麼溫柔的對你麼?你想麼?你做夢都想對不對?可是她拋棄你了呀,很久前就選擇了別的男人,是不是這樣,親愛的舅舅?」

  朝崎海嘯身體猛地一顫,一直縈繞在眼底毫無溫度的溫柔終於被撕裂變得尖銳起來:

  「住口!」

  「儘管這樣,你還是想要她對不對?所以不顧一切把她搶了回來,希望她還像從前那樣溫柔地對你笑,溫柔地跟你說話,溫柔地撫摸你,溫柔地擁抱你……」

  海葵的語氣越來越輕緩,在落下最後一個音節時,她猛然朝對面的男人綻開一個溫柔到極致的笑容,嘴角揚起的弧度和微彎的眼角一如男人記憶中的模樣。

  他知道這是假的,可是還是忍不住沉醉其中,然而海葵怎麼可能會讓他如願以償?在下一秒就將那溫柔的微笑收了個乾乾淨淨,然後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嘲諷:

  「——是不是就像剛才那樣?

  她在激怒他!

  可惜這次朝崎海嘯忽然毫無反應,重新回到冷靜狀態的他又恢復了最初的樣子,那抹毫無溫度的溫柔也再度回到他眼中,仿佛剛剛的失控是另一個人。

  「夠了吧,寶貝?我剛剛已經如你所願了,再像剛剛那樣吼你,我會心疼的。」

  「……」

  「還有你剛剛那個笑容不錯,不過還不夠哦。但是你也不必急在這一時,我說了要把你養回來,就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喜怒無常,頭腦超人,然而偏執瘋狂,這就是朝崎海嘯。

  ——也是朝崎海葵無法逃脫的……夢魘。


>>>.第二九衝突

  朝崎海葵被囚禁了。

  每天被強制性注射抑制她體內異性荷爾蒙的激素,朝崎海嘯是在用行動明明白白地展示他說要把海葵變回原來樣子的決心。

  海葵比誰都清楚那些激素注射到她身體內部後會引發怎樣的反應,因為曾經的海葵就是用同樣的辦法把她身體表面的女性特徵抹掉的。

  她的行動被限制在那個狹窄的房間內,徹底的失去了自由。

  可要說朝崎海嘯是想折磨她的話,卻又每天親自給她送來營養價值極為豐富的美味三餐,對待她的態度更多地像是對一個不聽話闖了禍所以正在接受懲罰的寵物。

  島上的天黑了又重新亮起。

  海葵睜開眼睛,透過窗戶發現外面正在下雨。

  碩大的雨點砸在這棟房子的頂層卻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只能看到綠色的植物被雨珠打的搖搖晃晃的身影。因為朝崎海嘯不喜歡雨聲,說這種聲音吵得他頭疼,於是他就讓人把房子重新進行改造,直到改成現在這種效果。

  所以如果島上下雨了的話,如果不去到外面親眼看見,屋內的人根本就不會發現這一點。

  無聲風雨,室裡室外像是兩個世界。

  正看得入神,房間的門被人推開,朝崎海嘯端著特地給她準備的早餐走了進來。

  「寶貝,你醒了?正好,快去洗把臉出來吃早餐。」

  朝崎海葵完全沒看他,從床上下來,光著腳往里間的洗漱間走去,系在腳踝上的鏈子發出悅耳的聲響。

  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朝崎海葵知道越是反抗越是能刺激眼前這個男人心裡的魔性,所以她識相地放棄了掙扎,每次他要做什麼,她都配合,只是再也不開口說一句話。

  洗漱完出來,朝崎海嘯已經把早餐在桌上擺好了,他拄著下巴坐在對側,向她溫和地一笑:

  「快來坐下,今天是中式的哦,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吃,沒錯吧?」

  海葵沒理他,徑直坐下後挑了個自己喜歡的包子吃。

  可是這一次男人卻沒能任由她無視自己。手越過桌面捏住少女的下巴,用力抬起她的臉,朝崎海嘯又問了一遍:

  「寶貝,我問你話呢。」

  被捏住了下巴沒發咀嚼,海葵直接就咽了下去,然後一下子噎在喉嚨深處,一口氣跟著憋在那裡上不去也下不來,立馬就把她憋的臉通紅。

  「咳……咳……」

  發現她的異狀,朝崎海嘯立即鬆開手,身子一轉一手拍背幫她順氣一手迅速倒了杯熱茶遞到她嘴邊。

  「慢點喝,但一口喝多點。」

  如此折騰了兩三分鐘後,終於把包子咽下去了,生理性眼淚都被逼出來的海葵深深吸了口氣,嘴角下巴都是因為咳嗽而溢出來的水。

  呼吸慢慢平復下來,海葵像沒事人似得拿起一個包子繼續啃,沒心沒肺的樣子仿佛剛剛差點被噎死的人不是她一樣。

  ——比對自己狠的話,大概真的沒人可以贏過她。

  意識到這一點,朝崎海嘯危險地眯起雙眼,然後在少女又咬了一口包子後,忽然低下頭對準她的雙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雙唇被擠壓,口腔裡的空氣被掠奪一空,就連滿漢菜香的包子全部被男人強勢的舌尖一掃而空。

  在把少女嘴裡的東西都奪完後對方還不放過,不顧她的掙扎繼續狠狠地吻她,直吻的她差點窒息!

  終於被放開的時候,海葵一邊大口的呼吸一邊驚恐地往後退開幾步,看著對方的眼神尖銳而後怕。

  朝崎海嘯用大拇指抹掉少女嘴邊的唾液,陰鬱地開口:

  「再有下次,你一定不想知道我還會怎麼對你。」

  海葵心尖一顫,為男人未曾說出口卻已經溢於言表的侵犯威脅。

  因為以前哪怕她再怎麼折騰反抗,朝崎海嘯都不曾對她做過什麼……

  朝崎海葵從來不怕這個男人打她或者是折磨她,但是剛剛那個吻卻真的嚇到她了,尤其是最後那句話,明顯在警告她下一次就不止是一個吻了……

  想到這裡海葵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要想辦法……一定要想辦法……

  朝崎海嘯心裡唯一的柔軟就是朝崎海理,可是她已經死了!

  活人可以死,但是已經死了的人怎麼可能再活過來?

  朝崎海葵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她親愛的舅舅不明白,一心一意想要讓她回來。

  既然如此,她就幫他一把好了!

  徹!徹!底!底!的!

  「我要見朝崎悠鬥。」

  不再沉默,海葵目不轉睛地盯著男人,提出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個要求。

  「哦?你見他幹什麼?」

  「他上次算計了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這是實話,一想到那個混蛋居然這麼對他,海葵心裡就恨的牙癢癢。

  朝崎海嘯抬眸:「讓你見他對我有什麼好處?」

  海葵回他一個諷刺的表情:「你還想要什麼好處?我心情舒坦了算不算?」

  還是這樣有生氣的模樣看著順眼點,於是朝崎海嘯眉眼間的鬱色一掃:

  「呵,那我就再寵你一次。」

  這個時候的朝崎悠鬥正準備離開海島回日本,在收到消息後,他停下手裡的工作,裝死般地趴倒在桌上。

  「呀咧~牙咧~,差一點就可以順利逃走了,父親真是太壞了……」

  果然啊,和小葵一比,自己這個養子簡直就是個渣QAQ

  朝崎大少爺感覺自己被傷害了。

  於是在見到海葵的時候,他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可憐兮兮地癱倒在椅子上。

  「小葵,你叫我來是想跟哥哥我告別嗎?」

  本來正琢磨著從他身上哪裡下手比較容易讓她洩憤的少女聞言詫異地抬頭:

  「你要走了?」

  「對啊。怎麼,想讓我幫你帶禮物回去?」

  海葵眼神一閃,忽然勾起了嘴角:

  「這個提議不錯。」

  難得一言即合的兩人不禁相視一笑,對對方眼裡的深思彼此都心知肚明。


>>>.第三十衝突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朝崎悠鬥離開的第二天,朝崎海嘯就解開了對海葵的禁錮,雖然每天的藥物注射還是會繼續,但好歹她的行動不再被限制在房間之內。

  不過鑒於他們此時所在的地點本來就是一座海島,範圍就那麼大,島上除了別墅之外,四周都是密實的樹林,再外面就是一望

  無際的海水,所以這份所謂的自由也只是從那間冷冰冰的房間擴大到了整棟陰森森的別墅。

  朝崎海葵很討厭待在這裡,曾經她為了離開這裡,無論什麼都敢去做,但是現在她已經對這種無休止的逃避感到厭倦了。

  曾經不想被找到,所以沿著海岸線輾轉流離於多個城與城之間。

  曾經害怕被抓回,所以謹小慎微防備每一個出現在身邊的人。

  曾經討厭被取代,所以把自己變成另一個截然相反的存在。

  她丟掉了所有可以丟掉的東西,就為了證明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那個人,還是她朝崎海葵!

  然而命中註定,她最終回到了日本,遇見了那份似曾相識的溫柔,長久以來她空茫茫的心因此得以被填滿。

  和朝日奈繪麻相處的感覺太過於溫暖美好,讓她捨不得就此遠離。

  所以停住腳步,所以留下。

  選擇造就未來。

  因為她選擇了留下,所以最終她又被帶回到這裡。

  朝崎海葵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反而慶倖于那個少女帶給自己消失已久的勇氣。

  有的事情,放任越久,深陷其中的人痛苦地也就越久……

  而她,覺得累了。

  >>>

  連綿多日的大雨終於停了,朝崎海葵坐在房間的窗臺上,望向外面裝滿了水珠的樹葉重現新的生機,微微勾起了嘴角。

  天色放晴,海葵攤開手掌,接住從陽臺透明的玻璃天窗折射進來的光線,雖然只有稀薄的溫度,但是金色的光滌蕩在她的手心,徒手便可握住那一片豔陽,忽然讓她又有了好心情。

  莫名來了興致,朝崎海葵走出房間,用難得不帶任何異色的眼神平靜掃視別墅裡的一桌一椅。

  周圍很安靜,除了別墅的主人,其他人都待在自己該待的地方,他們沒有隨意在裡面走動的自由。

  海葵很清楚這一點,她的腳步輕緩,走動的背影卻極為散漫,帶著幾分無所事事的隨意跟漫不經心,讓人猜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

  像是沒有目的地走過一間又一間房,從她原本所在的三樓一層層漫步下來,一路走來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下到一樓,她轉身往別墅後面花園的方向直去,但最後卻並沒有真的出現在後花園裡面。

  ……

  這一次,海葵在外面待的時間有點久,最後她回到房間的時候,坐在房間裡的朝崎海嘯已經是一副等了很久的模樣。

  見到男人,海葵並不覺得驚訝,只在進門的瞬間看了他一眼,之後便自顧坐到他對面,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明明是夏天,但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喜好,別墅裡喝的不管其他人喜不喜歡習不習慣全都是熱茶。

  將水注入茶杯,並不明顯的霧氣很快消失在空中,只餘綠色的茶葉在瓷白的杯子裡浮沉。

  海葵端起抿了一口,蒼白的手指印在沒有任何一點雜色的杯壁上,竟隱隱地透出幾分不正常的青色。

  當朝崎海嘯冷淡沉鬱的目光掃到這一幕時,忽然瞳眸一縮,起身猝不及防地抓住了海葵的手腕,茶杯裡的水因為他的動作猛地激蕩出來,在他手背上灑出一大片,可是男人卻全無所覺,目光緊緊地鎖在少女的臉上,另一隻手迅速探向她纖細的脖頸,皮膚相觸時果然感覺到一陣毫無溫度的冰冷手感。

  似乎是坐實了心底的某種猜測,男人原本就沉鬱的目光頓時一片暗沉,反手捏住海葵的後頸往自己這邊一壓,低沉的聲音繃的很緊「你去那裡了?」

  「嗯?哪裡?」

  面對朝崎海嘯突然的發難,海葵似乎有些不解,順著他的動作微微仰起臉,眼神裡有明顯卻又不算驚訝的疑惑在流轉。

  「我不問你是怎麼知道那個地方的,但是你以後給我離那遠一點!」

  隨著男人的話音,他施加在少女脖子上的力道也越收越緊,呼吸變得有點困難,但是,海葵不變的表情卻更像是一種無言的挑釁。

  「咳……離誰遠一點?麻煩您說清楚點。」

  「身體溫度降到這個地步,你在裡面待了多久?半個小時,還是一個小時?」

  「不明白您在說什麼呢,舅舅。」

  回答海葵的,是一陣被摔向床上的巨大力道,砸得她頭腦一陣暈眩。

  等她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完全禁錮在男人的身下,而壓在她身上的男人臉上的表情是一種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危險跟瘋狂。

  「你已經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變成她了嗎?我可以成全你!」

  隨之而來的,是衣服被粗暴地撕裂,下一秒,海葵沒有過多裝飾的半身,再無遮掩地被暴露在對方眼下。

  懵了兩秒,然後激烈推拒的雙手「哢嚓——」一聲被卸去了力道,呈現出一個僵硬的姿勢。

  光-裸卻冰涼的皮膚被另一隻寬大溫涼的手掌撫摸,溫熱的氣息沿襲頸側,慢慢滑落至肩膀,可海葵卻覺得有一股比她不久前在水凍室裡還要低的溫度爬上整個大腿。

  ……

  >>>

  回到日本的朝崎悠鬥剛一上岸,就被助手告知SEA的工作室裡已經有人恭候多時。

  聞言,連夜趕回來的朝崎大少爺用手指卷起自己的一抹長髮把玩,然後毫不猶豫地調頭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既然都已經等了那麼多天了,那就讓他們再繼續等等吧。」

  助手默默擦了把冷汗,心想也就只有自家BOSS會這麼惡趣味了,絕對是故意的啊口胡!明明您老人家一開始是打算回工作室的吧?!

  而此時,距離朝崎海葵的失蹤,已經整整一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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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衝突

  幾乎是在朝崎悠鬥開溜的下一刻,SEA工作室那邊就得到了消息。

  秘書小姐放下電話,得體卻又帶著幾分歉意地看向已經連續多日來這邊等人的幾個人:

  「非常抱歉,西川先生那邊還有點事沒處理完,所以……」

  來這邊逮人的不是別人,正是可以說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朝日奈光,不過這次並不是他一個人來的,還有對朝崎海葵失蹤這件事最為焦灼不安的朝日奈繪麻和因為不放心而陪她一起前來的三男朝日奈要。

  比起前幾次得到的「BOSS出差中」的回復,這次終於有點實質性的消息不禁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朝日奈光偏頭看了眼因為激動而隱隱顫抖的朝日奈繪麻,他對秘書小姐回以一笑:

  「沒關係,那我們明天再來。」

  自從朝崎海葵失蹤以後,最不好過的人絕對是朝日奈繪麻。

  越來越沉默消瘦的面容被朝日奈兄弟看在眼裡,心疼卻只能用簡單的言語來安慰,尤其是在聽到朝日奈光的道歉後,反而還眉眼彎彎地反過來安慰他說不關他的事,只是笑容的分量是否逞強,每個人心裡都有各自的考量。

  可儘管如此,朝日奈繪麻這段時間的心情,沒有人能懂。

  巨大的擔憂和排山倒海的自責跟後悔,比海葵比人下藥帶走那次更甚。

  面對這三個人的執著,秘書小姐心裡也挺無奈的。

  關於他們品牌的女Model在最後一晚失蹤了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詭異地是他們的BOSS據說也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差去了,連續一周都沒有再露過面,徒留她這一個人面對人家找上門來的親友。

  「實在抱歉,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明天西川先生如果來工作室了,我用簡訊通知你們?」

  朝日奈繪麻一愣,朝日奈光和朝日奈要意外地對視一眼,連連道謝:

  「那樣的話真是大感謝!」

  「光先生和要先生太客氣了,我們也很感謝你們對SEA的理解!」

  沒有把這件事鬧大對SEA品牌來說才是真的讓他們感激不盡。

  同樣也明白這一點的助理一邊開著車,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著剛剛放了人家鴿子此時正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朝崎悠鬥:

  「BOSS,我覺得……您還是去見一見海葵小姐的朋友比較好……」

  歪靠在椅背上的朝崎悠鬥用鼻子嗯了聲,搭在腿上的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淩亂的拍子。

  「我是說真的,這件事怎麼說都是我們這邊理虧,人是在和我們的人喝酒後丟的,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消息……萬一他們忍不住報了警,那對我們來說影響很不好的……」

  「不會。」

  朝崎悠鬥對這件事倒是不怎麼擔心,好歹和朝日奈光認識了那麼久,他不會在還沒向他確認的前提下走這一步。

  再不濟他們之中不還有個朝日奈祁織麼,那麼多天的拍攝,他不相信那位模特先生一點都沒有看出來他和小葵之間相處的異常,不過他也聽說朝日奈祁織跟其他兄弟的關係都不怎麼樣,所以他會不會出來解釋……他也無法保證喲。

  助理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只對他異于常人的自信感到汗顏,他忍不住自嘲地想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朝崎悠鬥低頭在手機上搗鼓了一番,最後盯著留在螢幕上的圖片報出一個名字:

  「就去這裡,我要去參觀一些高科技的東西。」

  &gt&gt&gt

  從SEA品牌工作室回來,朝日奈繪麻坐在車上望著窗外有點走神。

  事實上,與朝日奈兄弟以為的不一樣,她擔心的並不是朝崎海葵的失蹤是因為遭遇什麼不法之徒,她一直知道朝崎海葵的身上背負著一些秘密,也知道她一直在躲著一個人。

  她曾經擔心過,不過卻被看出來的朝崎海葵安慰了——

  [並不是什麼仇人而是撫養我長大的人所以繪麻醬不用擔心啦]

  她記得當時葵君是這麼說的,雖然還是有些奇怪他在說這話時的語氣有點奇怪,不過她也沒有想太多,如果是家人的話,那再怎麼鬧矛盾也並不是不可以調和的吧?

  葵君那麼溫柔的一個人,真正瞭解他的人是不會忍心傷害他的吧?

  連她這個只和葵君相處了短短兩三個月的人都有這樣的想法,那那個從小看著葵君長大的人……就更不會了吧?

  努力地說服自己他不會有事,突然,朝日奈繪麻看到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某個地方,立馬大聲喊了出來:

  「停車!」

  聞言,朝日奈光急忙在一個可以停車的地方踩住刹車:

  「怎麼了,妹妹醬?」

  和少女同坐在車後座的朝日奈要也一臉擔憂地看過來。

  「抱歉了,要先生,光先生,我突然想去一個地方,就在這裡下車了,謝謝你們陪我過來!」

  一邊說著,朝日奈繪麻一邊俐落地打開車門,對著還是不太放心的朝日奈要露出一個微笑:

  「請放心,我會在晚飯之前回去的!」

  東京岩本町的一個街區,朝日奈繪麻停在一家規模不是很大的書店前面,右邊有一道樓梯直通二樓——這就是朝崎海葵和她在搬回日升公寓前住的地方。

  之前一直以為這是朝崎海葵租來的朝日奈繪麻也是不久前才被告知,這棟房子包括樓下的小書店都是朝崎海葵的,雖然不是掛在他的名下,但的確是他買的沒錯。

  她們一起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月,裡面的每一個角落對朝日奈繪麻來說都很熟悉。

  葵君從表面上看起來是和她自己完全不同的類型,但內心卻十分柔軟,和她一樣渴望家一樣的溫暖,從這棟遍佈溫馨氣息的房子就可以看出來,對方用了很多心思。

  甚至在邀請她住進來之前還仔細地詢問調查過她的喜好,然後依照她的興趣來佈置出她的房間,就為了讓她有像回到家一樣的溫馨自在感——體貼到令人動容。

  這也是為什麼,朝日奈繪麻會那麼喜好他的原因,即使知道他跟自己一樣是女孩子,可在面對他的時候,仍然無法阻止內心的柔軟。

  比起和兄弟們相處時的小心和熱鬧,與朝崎海葵兩個人一起的日子,輕鬆而又自在,不需要防備和擔心太多。

  如果可以的話,她其實還想和葵君一起回來這裡。

  踏上樓梯,朝日奈繪麻用備用鑰匙打開階梯最上面的圍欄,小心翼翼地拉開和室風格的紙門。

  蔓延在室內的氣息依然有著他們離開之前的安心感,少女閉了閉眼,睜開眼睛的瞬間腳步也邁向室內。

  不是很大的房子,除了大廳之外就只有一間房、一個衛生間、然後是廚房。

  朝日奈繪麻仔細地走過,最後在繞過衛生間時忽然聽到從裡面傳來的細小水聲。

  以為是水龍頭沒有擰緊的少女毫不猶豫地拉開門——下一秒,她猛地為看到的場景睜大了眼睛。

  「葵君?!」

  穿著衣服躺在放滿水的浴缸裡的少年不是朝崎海葵是誰,然而繪麻少女來不及驚喜,因為當視線落在他身上時,她毫不費力地也看到了綻放在少年白皙皮膚上的痕跡……

  不知道趟了多久的朝崎海葵被少女的聲音驚動而慢慢掀開眼簾,在看到她的瞬間,如同死水一般的瞳孔裡終於泛起了波動。

  對著朝日奈繪麻,他動了動嘴。

  並沒有發出聲音,可少女卻在看清他嘴型的那一瞬間,心酸的無法抑制。

  ——幫幫我,他說。


>>>.第三二衝突

  朝崎悠鬥一臉肉疼地從身後的地方走出來,誇張地捂著胸口的模樣仿佛那裡被人刮掉了一塊肉。

  等在外面車子裡的助理見狀不禁嘴角一抽,實在搞不懂這個進去時還一臉雀躍的男人為毛現在像被人搶劫了,他望瞭望佇立在前面的建築物,不明白他家BOSS究竟是幹嘛來的。

  「BOSS。」

  「平山啊,你家BOSS我攤上大事兒了……」

  萎靡不振地爬上車,朝崎悠鬥一股腦攤在後座上,有氣無力地朝前座的人擺了擺手。

  那意思是不要多問,平山助理抽了抽嘴角,閉上嘴啟動車子。

  朝崎悠鬥原本以為他都在外面溜達了這麼久,工作室那幾尊大佛應該已經不在了。

  但是沒想到的是送走了那幾尊大佛,卻又來了一個更難纏的。

  一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就看見朝日奈祈織的朝崎悠鬥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拖著慵懶的身子把自己摔進了他對面的沙發:

  「祈織君,你的哥哥們剛走不久。」

  「是嗎?」朝日奈祈織清淡的抬眸,眼底卻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對方嘴裡說的那幾個人與他而言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路人。

  「西川先生,其實我並不想管這件事。」

  意識到他話裡有話,朝崎悠鬥撐起下巴,與對方四目相對:

  「哦?」

  「但是我更不喜歡被人利用。」

  所以既然已經把他扯進來了,那他也不介意把這趟水攪得更渾。不過只有他們這些人可不夠,身為事件中心的當事人怎麼可以不在?

  朝崎悠鬥摸著下巴,表情有些苦惱:

  「祈織君,其實我和你們的戰場並不一樣……」

  他的戰場可不在地面上,他要做的事情也就只有這一件,至於其他的……那都是小葵要解決的事兒,可跟他沒多大的關係。

  朝日奈祈織不為所動,「她什麼時候回來?」

  這才是他今天來的目的,確認朝崎海葵回來的時間。

  他無比的確信朝崎海葵會回來。跟朝日奈繪麻一樣,他對朝崎海葵的失蹤並不以為意,早在海報拍攝期間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人和朝崎海葵之間那不同尋常的關係,而那天晚上最後清醒的可不只有他一個人,與其說是失蹤,不如說是被眼前這個男人給帶走了。

  「什麼時候回來呀……」

  朝崎悠鬥眯著眼睛,似在思考,「應該……快了吧。」

  雖然是這麼說,但他心裡卻在琢摸著,小葵那丫頭,說不定已經回來了。

  &gt&gt&gt

  已經回來了的朝崎海葵裹著浴袍走出浴室,她泡的是冷水,所以臉色並不太好看,嘴唇泛著一股股淡色的青。

  朝日奈繪麻拿了塊毛巾過來:

  「葵君,先把頭髮擦擦。」

  朝崎海葵聞言直接在地上坐了起來,抬起被髮絲間的水珠打濕了長睫毛的眼睛,無聲看著她。

  朝日奈繪麻會意地靠近,站在她身前,替她擦拭起濕漉漉的頭髮。

  他的頭髮比之前好像長了一點兒,已經到了肩膀,少女仔細地擦著,帶著濕意的眼睛卻愣愣地注視著朝崎海葵露出來的脖頸和肩膀——那上面也星星點點的遍佈著痕跡。

  ——葵君在這段時間裡到底遭遇過什麼?

  腦子裡不斷閃現這個念頭,朝日奈繪麻自己卻先忍不住心疼的紅了眼睛。

  「不要哭,我沒事……」

  朝崎海葵沒有抬起頭,但卻準確捕捉到了對方的情緒。伸手圈住少女纖細的腰身,她把臉埋進朝日奈繪麻溫暖的腹間,含糊的聲音繼續傳了出來:

  「……我沒有被怎樣。」

  那個男人沒有做到最後,海葵也不清楚如果她沒有叫出那個名字,他會不會真的做到最後……

  誠然,她是故意激怒他的,可是當被人無力掙扎地摁在身下肆意揉捏的時候,她也的確有被嚇到,不過當看到最後驚醒過來的朝崎海嘯反而像是被嚇到的那一個的時候,她心裡又不可抑制的產生了一股報復過後的快意。

  然而這些,眼前的少女都不知道。

  朝崎海葵也不打算讓她知道。

  繪麻醬她,只需要保持現在的模樣就好。

  那些陰暗的、醜陋的、骯髒的事情,她永遠沒必要知道。

  朝日奈繪麻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只是看著她像個小孩似得尋求安全感和溫暖的舉動,心裡越加的感到心疼。

  「葵君累了嗎?要不要去休息一會兒?」

  她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來的,也不打算再問,只要她人好好的在這裡就行,別的都不重要了。

  朝崎海葵感受著從她身上傳遞過來的溫暖,沒有拒絕她的提議,「你陪我。」

  「嗯,我會陪著你的。」

  拉著她的手趟在床上,朝崎海葵這回沒有再往繪麻少女的懷裡鑽,只是緊緊地拽著她的手。

  這麼一磨蹭,朝日奈繪麻沒有如約地在晚飯之前趕回去,為了不吵到睡著的海葵,她之前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放在外面,所以完全沒注意到它閃爍不停的光亮。

  這導致的後果就是……朝日奈兄弟們快急瘋了。

  「怎麼樣,還是不接電話嗎?」

  朝日奈右京掛斷電話,朝大哥雅臣搖了搖頭,對方立馬轉向朝日奈要:

  「小要,你們回來的時候是在哪裡放下她的?」

  「岩本町那邊……」

  得到了答案的朝日奈梓站起身來:「出去找吧,手機都帶著,如果妹妹醬聯繫了我們誰的話就通知大家一聲……」

  「雅臣哥你和小彌留在家裡,以防小妹回來了卻沒有人在。」

  朝日奈要說著也站起來,抬手在因為他的話而扁嘴不樂意的么弟頭上拍了拍,和兄弟們一起走了出去。

  朝崎海葵睡得很沉,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街道已經亮起了燈,她抬手搭在眼睛上醒神。

  房間裡沒有人,耳朵依稀可以捕捉到從廚房方向傳過來的輕響。

  起身下床,朝崎海葵赤腳走到客廳,靠在廚房口看著眉眼溫柔的少女套著圍裙在廚房忙活的樣子。

  鍋裡大概是在煮什麼,咕嚕咕嚕冒著熱氣,少女揭開蓋子,下一秒屬於咖喱的香氣漸漸暈開。

  朝崎海葵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畫面,但此時夜深人靜,只有他和她的房子裡,有個人全心全意地為你做著料理,這種溫馨的幸福感狠狠地衝擊了他的心臟。

  讓他之前躺在浴缸裡看到少女時就產生的感覺再一次冒了出來,並且變得無比強烈。

  對朝崎海葵來說,朝日奈繪麻的美好,宛如天堂。

  可是他想做的事情,卻是拉著她墜入地獄。

  ——但是,你會諒解我的,對不對?

  無聲的靠近,朝崎海葵從背後攬住她的腰,傾吐心聲:

  「繪麻醬,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的語氣低沉誘惑,眼神卻幾乎與窗外的夜色融為一體。

  「——我們結婚好不好。」


>>>.第三三衝突

  結婚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但也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在當事人之外,它還攸關兩個家庭。

  無論朝崎海葵提出這個建議的真正意圖是什麼,朝日奈繪麻可以確定的是,他的語氣很認真,而且他絕不會想偷偷摸摸地完成這件事!

  從相識到相熟,雖然時間只有短短的幾個月,但她們經歷的事情卻比很多人在幾年之內經歷的都還要多,感情的累積也比常人來的深厚。儘管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想,也隱隱地跟她的初衷不相符,但此時當她沉下心來回首過往,耳朵感受著旁邊傳遞過來的呼吸跟心跳,卻很是微妙而糾結地發現自己內心的答案,竟然說不出拒絕兩個字。

  ——尤其是在葵君失蹤多日好不容易回來的時候。

  朝崎海葵從背後把下巴靠在少女的肩膀上,也沒有催促對方的答案,看似十分善解人意地給了她足夠多思考的時間,然後那雙攬在少女腰間的手卻絲毫沒有鬆開。

  面前的爐子上還在散發著咖喱的香氣,他的眼神落在沸騰的食物上,嘴角幸福的上揚,顯得十分深沉的眼睛裡卻沒有洩露丁點兒的喜悅。

  不知道過了多久,朝日奈繪麻伸手關掉火,朝崎海葵眼神一動回過神,輕笑著追問了一句:

  「答應嗎?」

  「……」朝日奈繪麻沉默一瞬,「葵君,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海葵眉梢一揚,「當然是因為喜歡繪麻醬你呀~」

  對他來說,和少女相處的點滴太過溫暖和美好,所以忍不住想要獨佔,想要炫耀,甚至於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群人臉上流露出求而不得的痛苦表情。

  可是朝日奈繪麻聞言卻垂下了眼睛,在少年的翹首以盼中,給出了讓他們兩個人俱感壓抑的回答。

  「……很抱歉,我拒絕。」

  在認識朝崎海葵以後,朝日奈繪麻有時候會忍不住回憶起兩年前。

  那時候的她因為一個人太久,太過渴望有家人的陪伴,所以在父親再婚並得知自己將會有13個兄弟後內心忐忑不安卻又萬分期待著這份即將到來的溫暖。

  尤其是在搬入那個大家庭以後,面對兄弟們各不相同的性格以及亦步亦趨的靠近,她完全不知所措但因為知道他們是兄弟所以完全忽視了內心真實的想法,任由他們掌控了所有的主動權,進而把所有人帶入了一個尷尬的死局。

  她太過軟弱,太過小心翼翼,於是把這份原本單純的親情逐漸變得面目全非。

  等她終於想明白時,卻發現一切已經回不到當初,扭不回兄弟們的心意,修補不了兄弟們之間漸生的嫌隙,平衡不了大家心中關於親情和愛情的天平。

  她明白自己是那個所謂的「結」,卻不知道該怎樣去開解,直到遇見朝崎海葵。

  而這,又是另一段自私的開始。

  儘管最開始提出幫她的人是朝崎海葵,但事實卻是妄想借由他讓朝日奈兄弟們死心卻因此把大家的戰火轉移到少年一個人身上從而連累了他——這樣的自己,真的是非常自私。

  特別是相處過後,越是發現對方的好,就越是嫌惡自己的自私。

  曾經她軟弱,後來她自私,然而現在,她想做一個不自私的選擇。

  「如果是因為葵君喜歡我,那麼抱歉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

  她也喜歡眼前的這個人,喜歡她的溫柔,喜歡她的體貼,喜歡她帶給自己的輕鬆和溫暖。

  可也正是因為喜歡她,所以不能答應她這個任性的要求,不能再把她帶入另一個尷尬的死局。

  兩年前就該學會的拒絕,希望由兩年後的自己說出來,還不算太晚。

  「我曾經答應過會一直陪在葵君身邊,但我希望不是以『結婚』這種形式。」

  畢竟對她和她來說,這太不現實。

  「如果葵君需要我,我會義不容辭,可是……」

  朝日奈繪麻還在斟酌用詞,朝崎海葵卻在這時打斷她——

  「如果我說……我需要你和我結婚呢?」

  因為喜歡而想要佔有,因為佔有而想要炫耀,因為炫耀有人會因此而感到痛苦。

  感情從來就沒有百分百的純粹,只在於擁有的人如何衡量得失。

  在朝崎海葵的心中,喜歡和報復並不衝突——『喜歡』是他的心情,『報復』卻是屬於別人的痛苦。

  這個別人她沒有明說,但朝日奈繪麻卻隱隱地感覺到與她背後的那個人有關。

  朝崎海葵對於自己的意圖直言不諱,側過頭注視著少女的眼神卻十分坦誠,朝日奈繪麻在他這樣的目光下,長久地怔住,繼而忍不住動搖。

  「需要我和你結婚嗎……」

  少女喃喃自語,再一次沉默。

  如果『結婚』不只是喜歡,還是一種達到目的的手段,那麼她又改如何選擇?

  「對,我需要你和我結婚……」朝崎海葵眼神幽深,閃動著莫名的亮光:「不過如果繪麻醬答應的話,也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所以你可以好好考慮,這一次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朝日奈繪麻一驚,猛地扭過頭,「我答應!」

  「呵……」朝崎海葵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在少女的下巴上撓了一下,無奈而又寵溺地歎息道:「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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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衝突

  結婚是人生大事,在朝日奈繪麻還沒有答應之前朝崎海葵就沒有打算偷偷摸摸地完成這件事,而當繪麻少女在他別有用心的小心機下還滿口答應了他,朝崎海葵就更不可能讓她受委屈了。

  所以,在他們倆合計完這事以後,該通知的人,他一個都沒有落下。

  ——他朝崎海葵就是這麼善!解!人!意!

  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是朝崎悠鬥,這位BOSS大人在少年掛斷電話後還是一臉玄幻的表情,感覺自己的三觀又劈裡啪啦地碎了一次——事實上秉持著碎碎更健康的觀點,他的三觀就一直沒有正常過……(。

  將自己聽到的消息疊吧疊吧翻來覆去的咀嚼了幾次,終於把表情變回常用模式後,朝崎悠鬥咧著嘴愉悅地去做他應該做的事情去了。作為兄長,自家弟弟……呸!自家妹妹要結婚了他要忙的事情可多了!

  比如……挑個黃道吉日。

  比起用一個電話通知朝崎悠鬥的敷衍方式,朝崎海葵對待朝日奈兄弟那一大家子可要誠意的多,他直接帶著繪麻少女上門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以看不到當事人的表情?

  一手捧著一束還滾著露珠的新鮮百合花,另一隻手牽著朝日奈繪麻,心情雀躍的朝崎海葵嘴角一直泛著愉悅的笑容,百忙之中還不忘腦補一下那些人聽到自己的消息後可能會出現的反應——驚慌失措?自欺欺人?狂風暴雨?還是……惱羞成怒?

  不管是哪一種,那畫面一定都會很精彩。

  這麼想著的朝崎海葵晃了晃繪麻少女與他相牽的手,側頭對她眨了眨眼睛:

  「繪麻醬,你猜等下兄長們會不會把我給掃地出門?」

  嗯,他已經自發自覺地換了稱呼。

  「……」朝日奈繪麻一愣,片刻後無奈又帶點歎息地回道: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會陪著葵君一起的。」

  走到今天這一步,不管有什麼後果她都會一力承擔,反而如果可以借此讓兄弟們對她徹底死心從而達到最初的目的的話,那麼,對她來說也不算脫軌,她最初選擇帶葵君回去見大家的目的不就是如此麼。

  「唔,繪麻醬太溫柔了,我簡直幸福的想要流眼淚……」

  因為如此,朝崎海葵其實可以理解朝日奈兄弟對少女念念不忘誰都不願放棄的原因,然而理解不代表贊同——憑什麼因為繪麻醬溫柔美好就該被那群人以如此噁心的名義騷擾佔據?

  ——戀慕自己的妹妹,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噁心和不可原諒的事情,沒有之一!

  他倒是想要看看,親眼目睹內心戀慕的人一步步走出自己的生命、走向另一個人的懷抱,究竟能有多痛苦多令人崩潰!究竟能把人逼到何種地步!

  就由你們來告訴我吧,噁心的……朝日奈先生們。

  到達日升公寓的時候還不到上午九點。

  朝崎海葵特意選了週末前來,並且毫無遺漏地給所有朝日奈兄弟都發了短信,說他和繪麻會在今天過來拜訪,並且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大家,他的目的自然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夠在場。

  按響門鈴,幾乎沒有多等就被准許上樓。

  朝崎海葵嘴角的笑容不變,表情輕鬆地帶著少女踏入電梯。

  五樓的客廳裡,或坐或站的朝日奈兄弟都穿著休閒家居服,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緩緩上升的電梯上。十幾秒後,嘴角帶笑的漂亮少年就這麼以一副雅致愉悅的姿態首當其衝地落入朝日奈兄弟們的視線裡。

  被行注目禮的朝崎海葵不見半絲拘謹,牽著朝日奈繪麻的手沒放,他把原本因為花束太大而遮住了半張臉的百合花移開,站在五樓上方的平臺上,愜意而又居高臨下地朝朝日奈家的男人們打了個招呼:

  「哦哈喲,大家好久不見。」

  他這麼一說,朝日奈家的男人們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來,眼前的少年才剛從「綁架失蹤事件」裡回歸,詭異的是,對方這麼一副臉色紅潤、優雅舒坦的模樣,哪裡像是失蹤一個多禮拜、死裡逃生的人?

  至少氣色看上去比時常注重保養的朝日奈風斗還要好一點,難道這人不是被綁架一個多禮拜,而是去度假了嗎?!

  心裡不約而同地都產生了如此的想法,可卻只有一個人不爽地小聲嘀咕了出來。

  「狀態這麼好,所謂的綁架該不會是他故意整我們的吧?」

  朝日奈侑介有點不爽,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對面緩緩走下來的兩人相牽的雙手上。

  「咳!」

  假裝沒有聽到自家十一弟的抱怨,朝日奈雅臣代表大家以溫和的語氣表示了歡迎。

  「朝崎君沒事真是太好了,這段時間繪麻因為擔心你,一直都沒休息好。」

  聞言,朝崎海葵認真地點了點頭:「嗯,都怪我不好。」

  朝日奈雅臣:「……」

  明明是正常的交流方式為毛他偏偏有一種自己在欺負人的感覺?心好累QAQ

  眼看自家大哥敗退,朝日奈要無奈地歎了口氣:

  「所以說,朝崎君平時應該要多注意保護自己,這樣才能在面對突發狀況的時候更好地保護我們的小妹。」

  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麼保護繪麻……這樣的意思不要太明顯哦要先生!

  朝崎海葵萬分溫柔地看了繪麻少女一眼,眼神那叫一個柔情蜜意,語氣那叫一個珍而重之:

  「要先生說的對,所以我毫髮無損地回來了。」

  為你珍惜自己,為你把一個完整無缺的自己交到你手上。

  朝日奈要:「……」

  媽蛋!這小子臉皮比他還厚,說情話的水準簡直是大師級,不去寺廟真是可惜了!

  朝日奈椿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這次他倒沒有衝動,單手撐住下巴,帶著幾分打趣的眼神落在被朝崎海葵抱著的花上面,他好奇地開口:

  「朝崎君居然特意帶了束百合花過來,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朝崎海葵心說你真聰明,他掃了眼手裡的花,又和繪麻少女「深情」對視了一眼——

  不知道為毛,在場的人心裡頓時都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朝崎海葵帶著笑意的聲音輕飄飄地落在大廳:

  「這是送給你們的,希望你們以後找到的另一半也能像我和繪麻醬一樣百年好合……」

  朝日奈兄弟:「……」

  百年好合是什麼鬼!

  用帶著深意的眼神緩緩從朝日奈家的男人們身上掃過,朝崎海葵從容且真誠地一笑:

  「嘛,雖然你們人沒到齊有點遺憾,不過還是希望你們能成全我們……」

  邊說,邊把手裡的百合遞到對方手上。他準備了不多不少13朵百合花,送完後手裡還剩了三朵。朝崎海葵指尖蹭了一下花杆,帶著露珠的花朵在他手裡旋轉了一圈,粘在花瓣上的水珠霎時飛向四周。

  身為精英律師的朝日奈右京托了托眼鏡,「朝崎君到底是什麼意思?」

  朝崎海葵雙手攤開,牽著少女的手,齊齊向大家露出幸福地一笑:

  「就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和繪麻醬決定要結婚了。」

  話音落,五樓瞬間沉入一片寂海。


>>>.第三五衝突

  「混蛋你說什麼!」

  腦子反應最快的是誰目前還不清楚,但行動上反應最快的絕對是朝日奈侑介。

  像是一頭被惹怒的野獸,朝日奈侑介瞬間雙目緋紅,他猛地沖上前揪住朝崎海葵的衣領往後推,海葵毫無還手之力的步伐淩亂地往後退去,直到後背抵住一堵冰冷的牆壁:

  「給我撤回你剛剛的話!」

  眼前的人已經怒極,聰明人都知道明智之舉是不要再刺激他,但是朝崎海葵偏不。

  即使被人狼狽的摁在牆壁上毫無掙扎之力,他也完全不顯慌亂,反而微微仰起線條優美的脖子,從下往上盯過去的目光充滿了一種隱秘的挑釁:

  「朝日奈先生平常也是這麼自欺欺人的嗎?」

  他說的是朝日奈先生,這個姓氏囊括的可不只有朝日奈侑介一個人,而是在場的所、有、人。

  ——赤-裸-裸的打臉。

  「夠了,侑介。」

  朝日奈要開口,他臉色難看再也不復開始從容鎮定,沉鬱的眼神仿佛蘊含著說不清的感情,這些感情全部擠壓在一起幻化成銳利而又搖搖欲墜的冰牆,除了冷還是冷。

  要說他聽到這個消息不慌亂那是不可能的,但慌亂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鬆開他吧。」他說。

  朝日奈繪麻終於也反應過來,想要上前的衝動卻在朝崎海葵微微朝她搖頭的示意下打住了。

  朝日奈侑介咬牙,終於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鬆開他,朝崎海葵理了理被對方揪的皺巴巴的衣服,表情不變的走回到朝日奈繪麻身旁,對著神情各異的朝日奈兄弟微微一笑:

  「我能理解各位的心情,心愛的小妹要成為別人的了,而身為兄長的大家顯然還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這話仇恨值妥妥的,看似寬容明理,實際上卻是耀武揚威般的挑釁。

  朝日奈雅臣艱澀的開口:

  「朝崎君,你們不覺得結婚這件事太突然了嗎?」

  他嘴裡喊著朝崎海葵,但眼神看向的方向卻是朝日奈繪麻。

  不止是他,明白從少年那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朝日奈兄弟不約而同的把目光都投向了站在少年旁邊的少女。

  被這麼多雙火辣辣的眼神看著,朝日奈繪麻眼神閃爍,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不過還沒等她開口,朝日奈彌突然啪嗒一下打掉手裡的百合花,小跑上前抓住繪麻少女的手,略帶鼻音的聲音裡滿是驚恐:

  「姐姐!姐姐!姐姐你不要彌了嗎?」

  「怎麼會?」

  朝崎海葵彎下腰,朝年紀最小的小少年露出一個純良的笑容:

  「彌君是弟弟,這一點是和繪麻醬結婚的我也無法改變的哦。」

  兄弟的身份,是永遠懸在朝日奈繪麻心口的一根刺,也是插在朝崎海葵名為理智的那根神經線上的刀。

  對前者來說是介意,是無法釋懷,但對後者來說卻是痛恨,和深入骨髓的嫌惡和諷刺。

  至於另一邊的朝日奈家的這群牲口們……他們如果介意這種身份的話,還會對自己的妹妹產生那種心思嗎?

  只顧著自己心裡的欲-望和渴求,他們有誰在乎過繪麻醬是怎麼想的嗎?

  沒有,從來都沒有。

  順水的人生和富貴的生活早就寵壞了這群人,自私已經深入他們的靈魂,什麼藥都拯救不了。

  既然拯救不了,那就統統……都去死吧。

  這麼想著,朝崎海葵唇邊的笑容越發的耀眼。

  「結婚是人生大事,小妹你跟叔叔說過了嗎?」

  朝日奈梓冷靜地問道,如果忽略他腳邊那只被折斷的百合的話,那麼他的表現可以稱得上是沉穩有風度。

  朝日奈繪麻說:「嗯。」

  朝日奈梓:「……」

  朝日奈光撐著下巴,嘴角含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從頭至尾沒說話。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琉生懷裡抱著那只正在死命掙扎的松鼠,橫過來的手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恰好堵住了小松鼠想要說什麼的大嘴。他眼神有些恍惚地看著面前站在一起的少年少女,良久後,忽然問了一句讓在場所有的朝日奈兄弟都噤聲以待的話:

  「千醬,你快樂嗎?」

  在這棟房子裡,大概也就只有他一個人,會真正關心少女是否快樂這個問題。

  也只有他對少女的好,不帶有任何壓力。

  朝日奈繪麻眼眶忽然就紅了,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

  這麼說著,朝日奈琉生抱著小松鼠離開了五樓。

  直到進入電梯,小松鼠才終於睜開他的手臂,它憤怒地瞪著琉生,劈裡啪啦地質問道:

  「琉生!你幹嘛捂著我的嘴不讓我說話!我要教訓那個混蛋!小千一定不是自願的!一定是朝崎海葵那個混蛋誘惑小千點頭的!」

  「朱利。」

  朝日奈琉生輕聲叫住他。

  小松鼠還在生氣呢,沒好氣地撓了他一爪子:「幹嘛!」

  「千醬她,很快樂。」

  「至少,比住在公寓裡的時候,快樂。」他補充。

  「……」小松鼠沉默了。

  五樓的起居室裡,朝日奈昴起身走到朝崎海葵面前:

  「我想跟你談談。」

  朝崎海葵記得,上次見面他說要跟繪麻醬單獨談談,現在是要跟他單獨談麼?

  他欣然應允:「好啊。」

  他們倆個去了陽臺外面,具體說了什麼裡面的人聽不清,只是到了最後,朝日奈昴忽然狠狠地朝海葵肚子上打了一拳。

  繪麻少女捂嘴一聲驚呼:「葵君!」

  然而被叫的朝崎海葵卻慢慢地勾起嘴角,笑了。

  那一幕,眾人看的分明,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都是一寒。

  打人的那個揍完人就走了,被打的那個卻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進來,緩緩悠悠地說:

  「消息我們已經帶到了,很遺憾棗先生和祈織先生還有風斗先生不在,不過等日子確定好了,我會再親自上門拜訪的。」

  與此同時,在隔海的另一端,面容蒼白的男人掛斷電話,修長的手指輕撫桌面上精心呵護的相框,也是一點一點的,笑了。

  「姐姐,知道麼,小葵她,要結婚了哦。」

  聲音極為輕柔,說到最後,卻帶著一股不為人知的顫慄。


>>>.第三六衝突

  「哐噹——」

  擺放在桌上的玻璃杯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摜在牆上,啪嗒一下四分五裂。

  前面的化妝鏡裡,映出一張猙獰而又狂怒的人臉,正是朝日奈風斗無疑。

  這是屬於Fortte組合的休息室,他們目前正在開展世界巡迴演唱會,以東京為□□,再是首爾、臺北、新加坡……繞東南亞等二十多個國家,最後再經過上海回到日本北海道結束。

  中間休息了一個月,現在又重新回到工作上面,而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紐約。

  「搞什麼啊,風斗。」

  Fortte組合的隊員伊月森對於風斗突然的爆發很不滿。

  「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會兒,你就不能忍住你的少爺脾氣嗎?」

  作為隊伍裡年紀最小的隊員,說風斗是少爺脾氣並沒有什麼錯,雖然他這兩年漸漸開始成熟很多,但毒舌的本性始終不改,像個刺蝟似得,不高興的時候逮著誰刺誰。

  很不湊巧,朝日奈風斗現在就很火大:

  「嫌我吵,你可以出去啊!我可沒把杯子摔你臉上!」

  伊月森眼神一寒,冷冷地看著他:

  「你大可以試試!我們不是你爹媽,沒道理總是容忍你一次又一次的壞脾氣。」

  「呵,我……」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

  關鍵時刻還是隊長開口喝止了這兩人,赤瑛一皺著眉:

  「別忘了這是在什麼地方,想明天就有『Fortte成員不和彼此大打出手』的新聞傳回國你們大可以放開了手腳鬧!」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閉緊了嘴,但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尤其是朝日奈風斗。

  他突然的爆發當然不是因為對隊員不滿,而是因為一跳來自大洋彼岸的日本發來的短信。

  [風斗君,最近還好嗎?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9月23日我和繪麻結婚,你會祝福我們的吧?哦,不祝福也沒關係的,我們不介意。]

  這種語氣,不用查都知道這串號碼是誰的。

  只有朝崎海葵,會用這麼善解人意的語氣毫不掩飾對他們兄弟的敵意。

  朝日奈風斗快氣瘋了!

  因為工作的原因,他回!不!去!

  作為三個缺席的人之一,朝崎海葵離開日升公寓後就親手給朝日奈風斗發了消息。

  至於另外兩位,應該有人會在他前面把這則消息傳遞過去。

  朝崎海葵想得沒錯,在他之前離開的朝日奈昴已經通知了朝日奈棗。

  面對電話那頭沉寂許久後才回應的一聲「我知道了」,朝日奈昴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態。

  曾經他和這位七哥的關係最好,然而後來他放棄田徑這件事讓他無法釋懷,再之後因為繪麻,兩人本來已經疏遠的關係漸漸破裂,即便後來有的話已經當面說清楚了,但破裂的關係再怎麼修補,還是會有裂痕。

  就算是這樣,朝日奈昴也不得不承認,在所有的兄弟當中,除了繪麻,他最在意的,還是七哥。

  那麼朝日奈棗呢?

  他很平靜。

  工作照舊一絲不苟的完成,準時下班,與往常無異。

  只是那雙眼睛,深的透不出一絲光亮。

  剩下的朝日奈祈織,是朝崎悠鬥說的。

  這位自從上次找過朝崎大BOSS之後,就與他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聯繫,所以在這次因為工作交談後,對方隨口的一句話裡,心臟忽然一緊。

  「……對了,說起來你好像是那位小姐的兄弟啊,她和小葵決定要結婚了你知道嗎?」

  朝日奈祈織:「我現在知道了。」

  在開門離開前,朝日奈祈織忽然回過頭,沒有波瀾起伏的眼睛平靜的看向朝崎悠鬥:

  「悠鬥先生,你和你嘴裡的小葵是什麼關係?」

  朝崎悠鬥漫不經心的翹起二郎腿,慵懶地眨了眨眼睛:

  「和你一樣,我們……也是兄弟哦~」

  沒錯。

  兄弟——

  這個……引發一切原罪、造成一切悲劇開始的,墮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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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衝突

  朝日奈繪麻的婚紗由SEA提供,然而由於SEA是個只做女裝的女裝品牌,所以朝崎海葵需要的結婚禮服就只能從別的品牌裡購買了。

  然而海葵對SEA這個品牌卻有種特殊的執念,他不接受其他的牌子,不容分說得只肯穿SEA的衣服。

  如果放在別人身上,這絕對是屬於無理取鬧的行為。

  但在朝崎海葵這裡,卻有人為他的任性買單。

  朝崎悠鬥樂於做任何讓自己開心的事情,而幫助海葵,恰恰是此時的他,內心屬意之最。

  帶著朝日奈繪麻來到SEA的工作室,朝崎海葵牽著她站在掛在最裡面的兩套美輪美奐的白色婚紗前,眼神柔軟地問她:

  「繪麻醬,這兩款,你喜歡哪個?」

  婚紗可以說是每個少女的內心深處的甜蜜夢想,朝日奈繪麻此刻的心情卻糅雜著一些說不出口的感覺。

  ——她是真的要和葵君結婚了嗎?

  ——等待著她們的未來究竟會變成怎樣呢?

  這些,她統統無法確定。

  唯一可以確定地是,眼下,她不想讓眼裡流動著溫柔喜悅光芒的葵君失望。

  對著這樣的一雙眼睛,她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壓下心頭驟起的雜念,朝日奈繪麻眨了眨眼睛,有些為難的看著眼前的婚紗。

  兩套都很漂亮,她有點無從下手呢。

  她求助地看向海葵:「怎麼辦,葵君,我不知道選擇哪款……」

  朝崎海葵毫不猶豫地說:「那就兩套都試一下。」

  兩套婚紗一套偏向于夢幻少女系,如同倒垂著的花朵層層疊簇盤旋而下的裙擺,上面裝飾著用珍珠串聯而起的花紋,純潔而美好。

  另一套則偏向于簡潔優雅系,整套婚紗的線條都很流暢,腰線收得很緊,凸顯出整個身體的優美曲線,于優雅之中點綴著性感。

  可能是有年齡上的限制,從試穿的效果來看,朝日奈繪麻其實更適合第一種。

  她本就是小女孩,眼神乾淨澄澈,笑容溫暖怡人,與第一套的氣質不謀而合,反而還被襯托出了一種純粹至極的夢幻甜美,讓人忍不住報以微笑。

  相比之下,第二套的上身效果則比較中規中矩,沒什麼特別讓人驚豔的感覺。

  朝日奈繪麻轉過身,有些臉紅的看向海葵:「葵君,你覺得哪套好看。」

  朝崎海葵的眼神久久地停留在這個樣子的少女身上,其中流動的水光映襯著頭頂巨大的水晶吊燈,仿佛午後倒映著破碎日光的湖面,明亮而又深刻。

  眨了眨眼睛,他往前走了兩步,修長的手指細細順平裙擺上的細紗,微笑著說:「就你身上這套吧。」

  少女一愣,然而點了點頭,「好。」

  試完婚紗,吩咐設計師按照少女的尺寸大小將婚紗改好,然後輪到朝崎海葵去量尺寸,然後定制禮服。

  他們一大早出來的,怕少女餓肚子,朝崎海葵就帶著她去旁邊的甜品店坐下,給她點了一份蛋糕和一杯奶茶。

  「繪麻醬,你在這兒坐一會,我等下過來找你。」

  「嗯,葵君你快去吧,我會等你回來的。」

  海葵進去SEA內室的時候發現裡面居然有一隻朝日奈祈織,他也在量尺寸,而朝崎悠鬥正在一旁悠閒的看著,他的長髮松松斜斜地系成一束,襯衣的上面三個扣子沒有扣,小露一片肌理分明的胸膛。

  與他的隨性相比,朝日奈祈織就顯得矜持而又紳士,襯衣的扣子永遠是一絲不苟的全部系上的,朝崎海葵忽然發現,工作之外她好像就沒見過這位模特身上穿過襯衫以外的衣服。

  海葵唇角一勾,落落大方地打了個招呼,「祈織君,好久不見。」

  正要量手臂的朝日奈祈織展開雙手,看上去像是一個在迎接的姿勢,眼睛平靜卻又深邃地看著她,「不久,才18天。」

  海葵眨了眨眼睛,嘴角挑起一個帶著幾分惡意地笑容,「嗚哇,祈織君你居然記得這麼清楚,難道是在想念我?」

  朝日奈祈織卻只是深深看她一眼,然後在設計師的要求下轉過身。

  眼神興味地圍觀完,朝崎悠鬥這時對海葵招了招手,「喲,小葵來了,正好,我們的秋季主打要上了,所以你們倆這一季的海報拍攝也要被提上日程了。」

  海葵聞言眼睛一亮,倍感期待的看向朝崎悠鬥,「什麼時候?」

  她很喜歡拍攝海報時的那種暢快淋漓的感覺,讓她感覺十分的刺激。

  朝崎悠鬥摸了摸下巴,「十月份吧。」

  突然,想到了什麼的海葵皺眉,「在我的婚禮之後?」

  朝崎悠鬥點頭,「對的哦。」

  朝崎海葵有些遺憾地攤開雙方,「那你們可能得另外找一個代言人了。」

  最近一直在替她收拾爛攤子的悠鬥先生有些頭疼的扶額,「喂喂喂,這我可替你擺不平啊……」

  海葵篤定的說:「你會擺平的。」

  背對著他們,卻將倆人對話聽得一字不漏的朝日奈祈織看著眼前的鏡子,與他形影不離的十字架項鍊垂在胸前,間或閃過一抹晶瑩的光。

  因為擔心繪麻少女久等,所以朝崎海葵一完事拒絕了朝崎悠鬥請吃飯的提議,轉身離開。

  然而等她推開甜品店的玻璃門,卻發現那個原本少女坐著的座位上面,已經空無一人,就連桌子都已經收拾乾淨。

  海葵來到收銀台,「你好,請問一下剛剛坐在那裡的那個女孩子已經買單離開了嗎?」

  收銀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立馬反應過來,「對的,剛剛有一位先生來找她,兩個人聊了一會然後一起走了。」

  先生?

  海葵追問,「長什麼樣子?」

  收銀員顯然印象深刻,「很英俊,很年輕,高高瘦瘦的,頭髮是橘黃色的……」

  不是那個人,朝崎海葵松了口氣,對收銀員微微一笑,「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不客氣。」對方臉紅心跳地擺了擺手。

  走出甜品店,海葵望瞭望眼前大道的盡頭,神色莫辨。

  沒想到最先坐不住的那個人,居然是你。


>>>.第三八衝突

  「棗先生,你說的很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

  跟著人離開,原本以為只是一小會兒的朝日奈繪麻眼見對方在她上車後忽然發動了車子並且遲遲沒有開口的打算後不由得催促起來,她擔心這樣一聲不吭的走掉,會讓葵君擔心……雖然現在擔心這個也已經晚了。

  她知道自己這樣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走掉的行為很糟糕,但是當時面對著棗先生那雙深沉無光的雙眼,她忽然就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來。

  朝日奈棗置若未聞,雙眼直視著前方,把一輛本田小轎車開出了豪華跑車的速度,最後一個甩尾停在了一座公園門口。

  朝日奈繪麻往外張望了一眼,發現這裡有點眼熟,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朝日奈棗先下車,然後繞到少女這邊拉開了她邊上的車門。

  這意思太明顯了,朝日奈繪麻愣了愣,在對方的注視下鑽了出來。

  夏季已經到了尾聲,從林蔭道上方斑駁的樹枝裡穿透下來的細碎陽光已經散去了大部分的熱量,照射在手臂上只剩一點微暖的余溫。

  微風徐徐吹過,愜意的勾纏出人們心底的那一抹慵懶,心思仿佛都被吹散了。

  走在旁邊的朝日奈棗還是不說話,但是繪麻少女的原本焦急的心情在這樣的環境下漸漸平息,重新變得溫和如水。

  最後七男先生停在了公園西邊的秋千架前,他注視著空蕩的秋千,眼裡情緒翻湧。

  半響後,像是終於想起了旁邊的少女,他轉過頭,視線專注而又緊迫地捉住她的雙眸,低沉地問道:「你什麼時候才會適可而止?」

  朝日奈繪麻一愣,眼神茫然:「棗先生,你在說什麼?」

  朝日奈棗往前逼近一步,「你們的遊戲……該打住了吧?難道你還真打算和那位朝崎君結婚?如果只是想讓兄弟們知難而退的話,到這裡就可以了。」

  他此刻的氣勢非常具有侵略性,朝日奈繪麻本能般的感覺到一股危險,往後推開一步,她垂下眼繼而轉移到旁邊的一片樹葉上,避開了與對方相對的目光。

  「不是棗先生想的那樣……」

  個中緣由她並不想解釋,似乎是為了增加說服力,她重新對上朝日奈棗的視線,認真地說道:「我會和葵君結婚,這不是玩笑。」

  朝日奈棗忽然問她,「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少女偏過頭微擰著眉頭思索了幾秒,片刻後搖頭:「好像什麼時候來過這裡,覺得有點眼熟……」

  有點眼熟,也就是想不起來。

  朝日奈棗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漸漸半握成拳,他低低地說了一句:

  「是我找到了你……」

  聲音很低,仿佛是在自言自語,朝日奈繪麻沒有聽清,想要細問的時候,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於是思維瞬間被打斷。

  電話是朝崎海葵打來的,已經猜到了什麼的他沒有問她在哪,而是報備了他自己的位置。

  「繪麻醬,我就在你離開之前等我的地方,你談完了就過來吧,我在這裡等你。」

  離開之前,是少女等他,而離開之後,他也很樂意在原地等她。

  這就是朝崎海葵式的潤物細無聲的體貼,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誘著別人而不自知。

  朝日奈繪麻掛斷電話,嘴角牽起了一抹溫和的笑意,與從前面對他們兄弟時沒什麼不同,但是那雙漾著幾分鮮活神色的眼眸,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的生動。

  「棗先生,我要回去了,你呢?」

  ——她現在,真的比從前要更快樂。

  「我送你。」

  拽成一團的拳頭越握越緊,朝日奈棗臉上的表情卻很理智,只是眼底沉著一抹壓抑,然而朝日奈繪麻並沒有察覺。

  又一陣風吹來,原本停止不動的秋千忽然輕輕搖擺起來,朝日奈棗眼神一動,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因為得知自己並不是日向先生親生女兒的少女受不了打擊逃離公寓,最後濕漉漉地坐在秋千上垂淚的場景。

  ——繪麻,是我找到你的,你怎麼可以去到別人身邊……

  另一邊,在等待少女的過程中,朝崎海葵也並不是一個人。

  在他之後完成裁量的朝日奈祈織從SEA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右手邊甜品店靠窗的位置上,單手托著下巴、一邊攪拌著咖啡的少年。

  鬼使神差的,他朝他走了過去。

  「繪麻呢?」

  見到他朝崎海葵也沒怎麼意外,他懶洋洋的勾了勾唇,微微眯起的眼睛被陽光灑了一層薄薄的光暈:「唔,繪麻醬啊,大概是去披荊斬棘了吧。」

  朝日奈祈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忽然他彎下腰背,優雅貴氣的面容情緒始終淡淡的,只是在她耳朵旁吐露的話語暴露了這位模特先生的惡意——

  「你說……如果在結婚當天他們知道你是個女孩子後,會是怎樣的反應?」

  聞言,海葵抬了抬下巴,側過臉的瞬間,因為靠的太近,嘴唇險險擦過對方的臉頰,只是這個說不好是有心還是無心的觸碰卻被兩個當事人不約而同的無視了。

  「你自己親眼看看不就好了?」

  兩個人交談的聲音輕的只有彼此才能聽見,短暫的交談完,朝日奈祈織直起身體,海葵則往後靠,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重新被拉開。

  「說得對,期待已久的場面,當然是親眼欣賞才最好。」

  這樣說著的朝日奈祈織,那雙一向顯得淡漠如冰的眸子裡,卻完整的倒映出海葵的模樣。

  朝崎海葵沒有接話,他整個人有些懶洋洋地把臉頰靠倒在手心,以手肘為借力點支撐著,單手托腮,眼神玩味地自下往上仰視著對方,把脖頸的線條拉得十分漂亮,十幾秒後,他忽然向眼前的人發出了邀請。

  「親愛的祈織先生,舉行婚禮那天,你要不要來當我的伴郎?」


>>>.第三九衝突

  在問出這句話時,朝崎海葵的眼底燃著一抹奇異的期待,把那雙原本就剔透如同紅寶石般的眼眸染得更加漂亮,讓人忍不住想要觸碰和佔有。

  朝日奈祈織目不轉睛地看著,良久後忽然挑起了唇角:「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得到肯定答覆的海葵也笑了,背脊微微彎曲的身影如同一隻優雅高貴的貓慵懶地眯了眯雙眼,嘴角的弧度越發深邃,「那麼,不用太感謝我。」

  給你正大光明參與的機會,所以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祈織先生……希望你的加入,能把這潭水攪得更渾。

  為了避免可能出現的問題,海葵和朝崎悠鬥商量之後把SEA的秋季宣傳畫報給提前了,因此在兼顧婚禮的同時,海葵還不得不進行畫報的拍攝。

  所幸,為了照顧她的時間,這次畫報的地點選在了歷史古韻濃厚的京都,在楓葉將紅之際。

  有了夏季拍攝的經驗,這一次海葵的表現要好很多,和朝日奈祈織的配合也越發默契。

  地面上鋪滿了劇組特別搜集而來的紅色楓葉,兩旁是枝葉寬闊的楓樹林,綠黃淺紅顏色深淺不一的點綴在枝頭,落入鏡頭裡的時候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朝崎海葵穿著軍綠色的立領風衣,下身是深色的短褲,腳上穿著一雙同色的短靴,幹練之中卻因風衣下擺別出心裁的創意設計出了柔軟的甜美風。

  站在楓樹林下,海葵仰起下巴望著頭頂,兩眼微彎,唇邊一抹笑意,而她對面的朝日奈祈織則專注地看著她,指尖撩撥著她柔軟的頭髮,眼神深邃而溫柔。

  直到攝像師那邊喊OK,最後一組也完成。

  海葵收回姿勢,唇邊的笑意卻沒收住,就那麼看著朝日奈祈織,上揚的語調顯得心情很不錯。

  「祈織君,和你合作很愉快。」

  沒有直接回答,朝日奈祈織伸手勾了勾海葵頸側漸長的頭髮,忽然說:「頭髮好像又長了點。」

  明明這幾天他們每天都有見面,但是這種改變還是被他一眼捕捉,因為真的太明顯。

  海葵眼神一動,側眸看了看垂落在肩膀的髮絲,終於斂了起唇邊的笑容。

  不用對方說,他自己也早就察覺到了,不止是頭髮,還有……

  朝日奈祈織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海葵的胸前,身體的曲線也越發流暢明顯了一些。

  ——而這一切,都是拜朝崎海嘯所賜。

  「你的身體……跟上次的發病有關嗎?」

  朝日奈祈織收回手,沒有錯過海葵眼裡一閃而逝的諷刺。

  海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哇哦,祈織先生,你是在關心我嗎?」

  祈織沒有回應他的挑釁,而是忽然抬手扣住海葵的後腦,然後慢慢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海葵挑了挑眉,壓下了心頭乍起的異樣感,伸手將他推開。

  隨著婚期的靠近,朝崎海葵和朝日奈繪麻要做的事情也漸漸多了起來。

  雖然婚禮全程交給了朝崎悠鬥來操辦,但是需要用到他們倆個的地方還是不少。

  朝日奈家的兄弟由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最後連日向先生都同意了而不得不接受現實的麻木。

  事到眼前,這場婚禮已經是勢在必行,由不得任何人再自欺欺人,哪怕是朝日奈風斗的缺席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至於朝日奈兄弟們心理究竟經過一番如何糾結傷心失落,海葵都不在乎。

  他只要知道,這些人過得不好就可以了。

  終於到了婚禮前夜,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就緒,朝崎悠鬥帶著兩件男式禮服來到海葵位於另一個地點的公寓。

  這是他為自己和海葵準備的婚房。

  朝崎悠鬥毫無形象地往沙發上一倒:「呐,這是你和伴郎的禮服,新娘的那套我已經讓雅和子送到日升公寓了。」

  雅和子是他們的伴娘,因為繪麻少女沒有特別玩得好的夥伴,所以是由朝崎悠鬥推薦的人選。

  作為朝日奈家名義上的女兒,于公於私,朝日奈繪麻都該從那裡出嫁。

  當然,作為伴郎的朝日奈祈織這晚是直接宿在海葵的公寓這邊的。

  事實上,海葵也很期待自己親自上門接人時,目睹一下那群兄弟憔悴的模樣。

  朝崎悠鬥側過身,手肘抵在柔軟的沙發上支起腦袋,他看著坐在旁邊的海葵,嘴角意有所指地勾了勾:「最後的單身之夜,親愛的,要來場派對告別一下麼?」

  海葵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你這是明知故問麼?人都準備好了嗎?」

  朝崎悠鬥用另一隻手捂住胸口,誇張的扁了扁嘴:「呀咧~就這麼不相信我呀,哥哥我好傷心~」

  海葵沒理他,他出神的望著手中的紅酒,聲音忽然輕了下來,夾雜著一抹不仔細聽就注意不到的不確定:「這次真的能成麼?他真的會上鉤嗎?」

  「放心吧。」朝崎悠鬥漫不經心地說,「是你的話,他一定會來。」

  只要他離開,那麼他們就一定不會失手。

  「……」沉默了一瞬,海葵仰頭喝掉杯子裡的紅酒,然後把水晶高腳杯啪地一下放回桌上,嘴角露出一個似嘲非嘲地笑容。

  「真慶倖我還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在他們停下交談的時候,公寓的門鈴響了起來。

  海葵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快要到晚上九點,他勾了勾嘴,他的伴郎先生真是辛苦呢,為了擠出行程,這幾天可都是在加班加點的趕通告。

  「我去開吧。」朝崎悠鬥從沙發上起身,「正好我也該回去了。」

  門外果然是朝日奈祈織,朝崎悠鬥對他笑著打了個招呼,然後回頭對海葵說:「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會派車來接你們。」

  海葵點頭:「知道了。」

  朝崎悠鬥一走,公寓裡就只剩下了海葵和朝日奈祈織兩個人。

  正往裡走的模特先生抬眼打量了一下公寓的佈置,優雅中透著一股溫馨柔軟的裝修看得出主人的用心良苦。

  海葵抬眸望著他:「你來之前有跟你的兄弟們說一聲麼?」

  在所有他厭惡的朝日奈兄弟中,好像只有眼前這個人是例外。

  只有朝日奈祈織,他不討厭,反而每次的見面都會讓他心底產生一種期待,期待著知道所有一切真相的他,會做出怎樣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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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衝突

  如果是普通人頂著朝崎海葵和朝日奈祈織的身份,在沒有第三個人在場的情況下同處一室,肯定是有些尷尬的。

  然而這兩個人不是普通人,所以室內流動著的那種過分安靜對他們來說完全構不成影響。

  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朝日奈祈織雙腿優雅的交疊,握著水晶高腳杯的姿勢如同一個西方上流社會裡真正的貴族。

  他似乎很享受這樣靜謐的氛圍,輕輕搖晃著杯中的紅酒,在濃郁的酒液快要傾斜而出的時候再次搖晃一下,最後才遞到唇邊輕抿一口,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開了最外面一圈小型壁燈的室內,光線不夠明亮,模特先生完美而又纖細的身形被包裹在一如既往的襯衣西褲裡,可能是剛剛工作完的緣故,襯衣最上面的兩粒紐扣還沒來得及扣上,露出清雋的脖頸和鎖骨,整個人流露著一股別樣的魅惑。

  然而朝崎海葵的注意力卻沒有在他身上,她顯得有些迷醉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禮服上,似乎在想著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想。

  半響後,她忽然站了起來。

  「我要去試一下我的新郎禮服,祈織君,你要一起嗎?」

  朝日奈祈織半眯著眼仰起下巴看了她一會兒,朝她一頷首:「如你所願。」

  海葵是一套白色的禮服,內襯也是白色的,包括領結。

  都說白色是很挑人的一種顏色,尤其是正裝,一個挑選不好,很可能會顯得很滑稽。

  然而海葵卻不會。

  特意為她量身打造的白色禮服,不管從身形還是從款式都與她有著恰到好處的契合,將少年偏瘦的體型修飾得十分筆挺和優雅。而紅寶石一般剔透澄澈的眼睛在這抹優雅之外,又增添了一絲□□人的神秘色-彩,讓人很想一探究竟。

  朝日奈祈織的伴郎禮服顏色要稍微暗一點,銀灰色的馬甲搭配白色的內襯,領結也是銀灰色的,褲子則與海葵是同款色的白色西褲。

  他比海葵要高,換上這套禮服後不像是個伴郎,倒像是個要去參加舞會的王子,貴氣逼人。

  打開房門走出來的海葵圍著朝日奈祈織轉了兩圈,有些意外得挑了挑眉:

  「真是頭疼呢,祈織君這樣穿似乎比我更像個新郎。」

  朝日奈祈織眼神微微一沉,「可惜我不是。」

  海葵聞言勾起了嘴角,「唔,也對,真是可惜呢。」

  就算再像又怎麼樣?

  像終究不等於是,和繪麻醬結婚的那個人,是她朝崎海葵啊。

  沒有理會她的挑釁,朝日奈祈織往桌上的兩個杯子裡倒了點紅酒,把木塞塞上,他抬眸看向朝崎海葵。

  「要喝一杯嗎?」

  「好啊。」海葵答應的很爽快。

  在朝日奈祈織來之前,她其實就已經喝了很多,不過因為不上臉,所以臉上神色如常。

  兩個人碰了碰杯,祈織沉吟了兩秒後,語氣悠長地開口:「就祝你……心想事成吧。」

  海葵眼神一動,而後緩緩地笑了,「我會的。」

  不管你想要做什麼,最後成功的那個人,一定會是她。

  為了不把禮服弄皺,試過了之後兩人還得去換下來。

  海葵轉身往房間內走去,然而剛走了幾步,她就皺起了眉頭。

  抬手按上腹部,海葵眼裡閃過一抹暗沉,距離上次的發作才剛過不久,現在頻率已經頻繁到這種程度了嗎?

  在被朝崎海嘯注射那些激素之前,海葵小腹絞痛的發作頻率是沒有規律的,通常一兩個月都不會發作。

  然而自從上次從海島上回來之後,這個頻率就大大得提高了。

  從之前的半個月,到現在的……一個星期都不到……

  居然在這麼重要的日子前來搗亂……朝崎海葵心裡對罪魁禍首的恨意又拔高了一個層次。

  然而越是恨,海葵的眼神就越是明亮,到最後幾乎是如同有兩束火焰在裡面燃燒。

  腳步虛浮地回到房內,關上門的同時,她的身體也漸漸無力地滑落在地。

  縱使已經習慣了疼痛的滋味,但海葵還是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兩秒後,冷汗從她蒼白如紙的臉上滑下,海葵動了動手指,想要解開禮服的扣子把衣服脫下來,這是她明天要穿的禮服,不能在這個時候弄髒弄皺。

  然而光是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就已經用掉了她全身的力氣,此時此刻解紐扣這樣的小事,卻讓她一度手軟不能。

  ……

  門外,朝日奈祈織還站在原地,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海葵的房門外。

  五分鐘過去了,房內的人還是沒有出來。

  坐實了自己心底從猜測,朝日奈家的十男先生嘴裡發出一聲了然的輕笑。

  反復推了幾次才把房門推開,終於進去的朝日奈祈織看著暈倒在地上的朝崎海葵,慢慢地蹲了下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對方如此脆弱無力的模樣,朝日奈祈織伸出修長的手指貼上海葵汗濕的臉頰,沒有意外得觸到一大片涼意。

  用手指抵住海葵的下巴將她的臉從裡側輕輕鬆松的轉了過來,優美的頸項隨著他的動作牽出一條弧度,脆弱得仿佛只要一根手指就可以捏斷。

  朝日奈祈織忍不住想,如果這個人死掉了,那麼明天的婚禮會是什麼樣子呢?

  失去了新郎的新娘獨自一人肯定是完成不了婚禮的。

  多餘的人消失了,一切又恢復到原狀,他的兄弟們會不會慶倖不已,然後露出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然而,這對他來說,有什麼不同嗎?

  他依然是游離於日升公寓外的那一個,不管是兄弟也好,妹妹也好,誰都沒有將他拉出沼澤的深淵。

  失去冬花的世界,仿佛哪裡都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一個人已經走得太遠,和誰都回不到最初。

  那麼,他為什麼還要讓一切恢復到原狀?

  至少在眼前的這個人出現後,他的世界又重遇了新生的色彩。

  不管是憤怒還是挑釁,這些,都是朝崎海葵給他的顏色。

  經歷過失色的世界,他是不是還能再次回到失去冬花後和冬雪一樣冰冷的人生,朝日奈祈織並不確定這個答案。

  ……

  依照上次的經驗,把人放進注滿了熱水的浴缸,為了不讓已經失去意識的人沉在底部淹死。

  朝日奈祈織和她一起躺了進去。

  他在下面,朝崎海葵,躺在他的身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

  透明的水面漸漸沒過兩人身上的禮服,白色相互緊貼,幾乎融為一體。

  朝日奈祈織的手肘撐在浴缸的邊沿,手背抵住側臉,濺落在髮絲上的水滴順著發尾往下,滴落在朝崎海葵的眼尾,如同一顆淚珠,漸漸滑落。

  熱氣氤氳的浴室,兩具緊靠在一起的身體,被模糊了面容的畫面裡,終於整理出了一個結果的朝日奈祈織也慢慢閉上了雙眼。

  不想讓一切回到原狀,也不想讓這個人臉上綻放幸福的笑容。

  那麼,就把一切都破壞掉吧。

  ——誰都別想擁有幸福的未來。


>>>.第四一衝突

  在朝日奈兄弟們經過輾轉難眠的一夜後,日升公寓照舊迎來了第二天的黎明。

  朝日奈琉生是第一個起床的人,按照約定,他得幫繪麻化妝和做新娘的造型。

  在整理他的工具箱的時候,小松鼠朱利一直在旁邊不爽的嘀咕著,它對所有對繪麻抱有不良企圖的異性都沒好感,鑒於朝崎海葵帶給它的心理陰影面積太大,讓它把對方列為了頭號公敵,然而雙方交鋒過多次,它每次都敗在了朝崎海葵手下,漸漸的便也有些自暴自棄了。

  「……琉生,我跟你說啊,等下在那個討厭鬼過來接小千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守好門,千萬不能輕易放過他,知不知道?!」

  琉生這幾天幾乎天天聽著它的碎碎念,耳朵都快聽出繭了,回應的語氣也逐漸有氣無力起來:

  「嗨海,我知道了。」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來到繪麻少女的房門外,朱利不等琉生敲門就先喊開了:

  「小千!小千!我們來了,快點來開門!」

  十分意外地,沒有得到回應。

  琉生不禁和朱利面面相覷,今天是她和朝崎海葵結婚的日子,按理來說,她此刻早就應該起床等在房間了。

  帶著淡淡的疑惑,朝日奈琉生再次敲了敲門,還是無人應答。

  這下子,一人一隻松鼠,頓時都不解了。

  琉生抬手握住門的把手,試探性的擰了一下,發生門居然沒鎖,一下子就被他給擰開了。

  隨著敞開的房門,房間內的一切也漸漸暴露在門口的兩人眼中。

  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裡面沒人。

  「奇怪,小千人去哪了?」

  朱利從琉生肩膀上跳下來,蹦蹦跳跳的來到房內,發現少女的婚紗被人小心翼翼地擺放在床上,可是卻不見人。

  朱利四處找了找,嘴裡也大聲的喊著繪麻的名字。

  吵鬧的聲音終於把其他的兄弟也吵醒了,一個個的都在繪麻的房間裡聚集,頂著明顯疲憊的面容探頭問道:

  「朱利怎麼了?一直在叫個不停。」

  朝日奈琉生解釋說:「小千不在房內。」

  「誒?」朝日奈梓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是不是去準備早餐了?」

  朝日奈雅臣抓了抓淩亂的頭髮,終於認清了現實一般的歎了口氣:

  「打下她的電話吧。」

  這個時候的朝日奈兄弟都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等琉生撥通了繪麻少女的手機,卻發現鈴聲正從房內的枕頭下傳出來時,他終於皺起了眉頭。

  「她壓根沒帶手機,今天是她和朝崎君結婚的日子,以她的性格,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不說一聲地離開。」

  他這麼一說,朝日奈兄弟頓時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良久後,朝日奈侑介以一種不是很確定但是又充滿了慶倖的語氣打破了沉默:

  「……會不會是她忽然反悔,不想結婚了?」

  其他兄弟們雖然沒有明說,但心裡卻都不約而同地想:如果真是這樣,那簡直不要太好好嗎!

  可惜,之前在房子裡東奔西竄的小松鼠的回歸打破了這個希望,它跳到琉生的肩膀上,有些急切地對他叫喊著:

  「嘰嘰嘰嘰……」(琉生,我剛剛去看過了,小千的鞋還在門口!)

  鞋還在,那就說明她沒有離開公寓,可是公寓裡卻是真的沒有人。

  那麼,她去哪了?

  朝日奈琉生忽地產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他猶疑地看了朝日奈兄弟們一眼,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快速撥通了朝崎海葵的電話,並且很快就被接通了。

  「你好。」聲音非常的禮貌,但是仔細聽的話卻有些冷淡。

  不過暗自著急的琉生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在對方開口後迅速問道:「朝崎君,請問繪麻醬現在在你那邊嗎?」

  「……」那邊沉默了兩秒,卻不是回答他的問題,「出什麼事兒了?」

  這一次琉生終於反應過來這個聲音了,「——祈織?!」

  被人認出來,朝日奈祈織的反應也不是很熱情,但也沒否認,「是我。」

  「怎麼是你?朝崎君呢?」

  看了眼正躺在床上還閉著眼睛的人,朝日奈祈織慢慢地勾起了嘴角,「他現在沒空。」

  沒有給對方繼續提問的機會,模特先生反問道:「你還沒說繪麻怎麼了?」

  琉生抿了抿嘴,語氣異常嚴肅地說:「她不見了。」

  人不在公寓,但鞋子卻又沒被穿走,婚紗和手機都在,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

  她是被人強制性帶走的。

  同樣想到了什麼的朝日奈祈織目光一頓,眼裡漸漸湧現出了奇異的笑意,肯定地說道: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自己一定不會一聲不響的離開……」

  言下之意和琉生想到的不謀而合。

  而更多的,他們其實也想到了。

  能夠在不引起大家注意的把人從公寓裡帶走,那麼這個人一定是熟人,而且還是熟悉公寓房間分佈的熟人。

  只有熟人才能讓朝日奈繪麻卸下防備。

  那麼,是他們之中的誰呢?

  誰最不想繪麻出席今天的婚禮?

  如果是以這個標準來批判的話,朝日奈琉生覺得所有人都有可能。

  捫心自問,就連他自己,也是不希望繪麻這麼快就結婚的。

  但是,如果這是少女自己所希望的,那麼他即使不舍,也會送上祝福。

  可是其他人呢?

  誰會真的去付諸實踐,把她從婚禮當天帶走,以此來破壞掉婚禮?

  看著此時聚集在周圍,一臉疲憊的兄弟們,琉生忽然開口:

  「繪麻的鞋子還在門口,所以她應該不可能自己走掉。」

  一邊說著,一邊全神貫注的留意著兄弟們的反應,可是從所有人眼中流露出來的驚愕讓他覺得兄弟們並不是在作假。

  雖然這麼想,但是琉生卻並不敢確認,於是只能繼續試探:

  「有人不想看到今天的婚禮被如期舉行,所以罔顧她的意願把她帶走了。」

  朝日奈雅臣放下掩住嘴正在打呵欠的手,慢慢睜大了眼睛。

  和他一樣,右京也猛地看向說出這話的琉生,「你懷疑是我們當中的一個人帶走了繪麻?」

  朝日奈侑介第一個沉不住氣,「開什麼玩笑!我們怎麼可能……」

  「顯而易見就是這樣,難道不是嗎?」

  打斷他的是朝日奈要,他雙手環胸地靠在牆壁上,肯定了右京的猜測。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妹妹醬一定不會一聲不吭地被對方帶走。」

  像是遇到了最有意思的事情,朝日奈光嘴角的笑容充滿了深意:

  「撒,那麼是我們當中的誰呢?」

  推理是朝日奈光的強項,他的本職工作可是一位暗黑小說作家。

  想到了這一點的其他兄弟不免都看向他,朝日奈梓一臉不耐地看著他說:

  「光哥你要是猜到了就快說吧,別賣關子了!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的人誰知道會不會傷害繪麻醬?」

  這時,一直安靜的朝日奈昴忽然說道:「我知道是誰……」

  不可能是此時在公寓的人,他昨晚幾乎一晚上沒睡,如果有人中途離開了又回來,那麼他一定不會察覺不到。

  明知道昨晚是繪麻住在公寓的最後一個晚上,卻還是沒有回公寓的人……

  風斗和棗。

  這兩個人都像是會幹出這種事情的人。

  然而比起風斗,朝日奈昴覺得,是另一個人的可能性最大。

  另一邊的朝崎海葵的別墅裡,朝日奈祈織放下電話,慢慢坐到了床邊,手指若有似無的碰了碰朝崎海葵的臉頰,輕輕說道:

  「的確像是棗哥會做的事情呢。在所有兄弟中,他是最有主見卻也最固執的人,一旦決定要做一件事情,誰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定。所以如果他喜歡上一個人,又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得不到?」

  「……」

  沒有得到回應的朝日奈祈織慢慢俯下-身,手指挑開海葵身上已經變成皺巴巴的禮服內搭最上面的扣子,自顧地說道:

  「你看,就算我不這樣做,今天你也成不了新郎呢。」

  床上,朝崎海葵的雙手被固定在了兩邊,不緊,卻也讓人完全無法掙脫。

  她閉著眼睛,仿佛還沒醒。


>>>.第四二衝突

  和因為發病暈過去的模樣不同,經過一夜之後,依然閉著眼睛的朝崎海葵臉上沒有了那抹蒼白,是那種飽睡過後的安靜和恬淡,被窩的溫暖讓她的臉上也泛著健康的粉色,整個人顯得特別的乖巧。

  朝日奈祈織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模樣的她,不禁讓他產生了一種衝動,想跟著她一起沉入美妙的夢境,又想親手打破她的美夢,將她從這種美好的狀態裡拉扯出來。

  他們兩個人身上都穿著禮服,不同的是朝日奈祈織已經脫下了銀色的馬甲,只剩一件已經皺巴巴的白色襯衣,最上面的精緻領結不見了,扣子也開了兩粒,讓他整個人多了一種平時沒有的慵懶和隨性。

  「既然婚禮已經不成了,這套禮服,也就沒必要繼續穿著了。」

  這麼說著,他繼續解開朝崎海葵的第三粒紐扣,漸漸露出最裡面的黑色背心。

  朝日奈祈織毫無負擔的趁著對方沒法反抗的時候扒開了海葵身上的衣服,隨著他的動作,被單滑落到床腳,露出掩蓋在下麵的雙腿。

  不需要對方的回答,朝日奈祈織繼續說著: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說過的話嗎?」

  「我說過,我會陪你慢、慢、玩……」

  幾乎就是貼著朝崎海葵的脖子說出的話,濕熱的吐息有些黏膩的附在皮膚之上,瞬間沾濕一大塊表皮面積。

  朝日奈祈織原本撐在床上的手漸漸移到海葵的腰上,寬大卻顯得有些低涼的手握住海葵溫熱的肌膚,彼此接觸上的那一瞬間,有不可控制的反應緊隨而來。

  「朝崎君好像很討厭男人,可是偏偏又把自己當成了男人……」

  明明是在做著這種得寸進尺的事情,偏偏朝日奈祈織的語氣又正經的不能更正經,還帶著一絲研討學問般的不贊同,「很矛盾呢。」

  「是因為接受不了自己是個女人嗎?還是說,有誰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情?」

  「那個人是怎麼對你的……像是這樣嗎?」

  他在她脖子上落下一個吮吻,力道不重,可是卻帶著濕意。

  與此同時,原本一直沒有反應的朝崎海葵睜開了眼睛,而朝日奈祈織明明沒有抬頭,卻在第一時間發現了。

  「終於醒了嗎?」

  絲毫不覺得慌亂地,朝崎海葵也不見掙扎。

  她直直地望著天花板,聲音輕輕地,性感的沙啞中帶了一抹恍如錯覺般的諷刺。

  「祈織君,你愛上我了嗎?那個人可沒有你這麼溫柔。」

  非常直白的,她承認了對方的猜測。

  轉過頭,朝崎海葵望向模特先生的眼睛,恰好,朝日奈祈織也做了相同的動作。

  四目相對中,兩個人都在彼此眼裡看到了衣衫淩亂卻又面無表情的自己。

  像是一場對持,又像是一場無言的邀請。

  誰先動了,誰就向另一個人投降。

  和朝崎海葵擁有相同待遇的人,是朝日奈繪麻。

  不過,她比海葵情況要稍微好一點,至少她沒有被綁起來。

  「除了這裡,哪兒都不要去,好嗎?」

  朝日奈棗站在門口,裡面是特意裝飾過一番的少女系房間,穿著睡衣的朝日奈繪麻就赤腳站在床邊。

  「無論你要什麼,我都會拿來給你,所以除了我的身邊,哪裡都不要去。」

  完全不給對方回應的時間,自顧自地說完以後,朝日奈棗出了房間轉動鑰匙把門鎖死,再把鑰匙緊緊地揣進口袋,目光深沉的上班去了。

  朝日奈繪麻失魂落魄地在床邊坐下。

  這裡不是棗君之前的房子,她曾經去過他住的地方,不是這裡。

  因為沒想到棗君會突然發難,她是毫無防備見的對方,所以沒帶手機,沒帶錢包,甚至連衣服都沒換。

  而這間明顯就是為了她特意準備的房間,裡面除了一張漂亮柔軟的公主床之外,也是什麼都沒有。

  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根本就不可能,她只能耐心的等待。

  日升公寓裡,除了雅臣和彌留了下來,其他人都出去了。

  一撥去朝日奈棗的公寓碰碰運氣,另一撥人則是去他的公司堵人。

  唯獨朝日奈光一個人成了獨行俠。

  他既沒有去公寓,也沒有去棗的公司。

  他準備去見朝崎悠鬥。

  朝崎悠鬥是這次婚禮的負責人,他為此精心策劃了一個非常神秘的主題。

  朝日奈光到的時候,會場已經全部完成。

  地點是在室內,整個空間設計的相當夢幻,柔和的燈光和純白的蕾絲相互點綴,隨處可見的百合花束成了唯一的鮮花裝飾品。

  「呀咧呀咧~居然已經全部弄好了?」

  朝崎悠鬥似乎並不知道新娘已經被人劫走婚禮可能辦不成了,整個人很是悠閒的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休息。

  見到朝日奈光後,也只是懶洋洋的招了下手。

  「喲,你來了啊,是所有兄弟裡最早嘛。」

  朝日奈光注意到他的用詞,明明他應該是所有賓客裡第一個來的,他卻只用了「所有兄弟」這個詞。

  不知道對方是有意還是無意,朝日奈光不動聲色的笑著問:

  「除了我們兄弟,朝崎君還邀請了很多客人嗎?」

  光並不知道朝崎悠鬥和海葵的關係,只以為他是以海葵所屬工作室的老闆參與進來的。

  朝崎悠鬥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將計就計地聳了聳肩:

  「撒,誰知道喲。」

  朝日奈光歎了口氣,「希望沒有請太多人才好呢,不然婚禮黃了很不好收場呀。」

  「嗯?」朝崎悠鬥看向他,「婚禮黃了是什麼意思?」

  光攤手,實話實說,「因為,新娘跑了呀。」

  朝崎悠鬥一臉你逗我呢的表情,「那我不是白忙一場?」

  朝日奈光事不關己的斜了他一眼:「所以呀,我來就是想告訴你可以暫時停下,誰知道你效率這麼快~」

  「按新娘不跑的正常流程來說,我這是正常效率好嗎!」朝崎大BOSS翻了個優雅的白眼,起身道,「不過還是謝謝你特意來告訴我這件事,免得我繼續在這兒浪費時間。」

  「你要走了?」

  「廢話,我可是很忙的。」他撇嘴回完,忽然又不懷好意地看了眼朝日奈光,痞痞地勾起嘴角,「還是說,你想來幫我?」

  朝日奈光毫不猶豫地揮手:「慢走,不送!」

  告別後,朝崎悠鬥回到車上,剛系好安全帶,手機就收到了一封郵件,內容只有一句話:

  [我一個小時後靠岸。]

  [——收到。]

  朝崎悠鬥回復完,直接撥通了一個沒有備註名字的連絡人電話。

  「可以行動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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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衝突

  時間很緊迫,朝崎悠鬥發動車子,快速調頭離開。

  朝崎海葵和朝日奈祈織的對持,誰都沒有更進一步,最終以兩個人同時挪開視線告終。

  從海葵身上翻下來,朝日奈祈織脫掉自己身上皺巴巴的襯衣,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又恢復了他一派翩翩貴公子的派頭。

  床上,雙腳沒有被綁住的朝崎海葵調整了下角度,用嘴解開了右手的禁錮。

  不知道是不是怕弄傷她,朝日奈祈織選擇的是非常柔滑的緞帶,順著方向一點點的咬開並不是很難。

  得到自由後,朝崎海葵甩掉被祈織扒開的衣服,活動著有些麻痛的手臂,進浴室重新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發現朝日奈祈織竟然正在廚房準備早餐,朝崎海葵的眼裡迅速閃過一抹異色。

  他做的是烤麵包,雖然十分的簡單,可是看著他一臉專注的熱著牛奶的模樣,倒是很難不令人動容。

  面對面坐下來吃早餐的時候,誰都沒有說話。

  對於之前發生的事情,也都十分默契的沒有提起,仿佛只是一場幻覺。

  解決完早餐,重新變得相安無事的兩人一個主動收拾餐桌,另一個來到客廳。

  「婚禮辦不成了,我這個伴郎可以走了嗎?」

  朝日奈祈織作為正當紅的模特,他的行程非常多,之前聽說他要來當伴郎的時候經紀人還十分不能理解他怎麼會答應這樣的事情。

  ……不過在知道對方是SEA老闆的親戚後,頓時又連連點頭。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朝崎海葵拒絕了。

  「誰說婚禮辦不成了?」

  朝日奈祈織這次注意到,她新換的衣服和之前的禮服款式差不多,就在下擺和袖口稍微有點不同。

  也就是說,她準備了兩套禮服。

  也對,新人結婚時,的確會在婚禮上換好幾套衣服。

  朝日奈祈織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繪麻被棗帶走了。」

  那個時候她明明就是醒著的。

  朝崎海葵垂下眼睛整理了下袖口,不以為意地說,「去帶她回來不就可以了麼。」

  「你知道她在哪?」

  「知道呀。」海葵從容不迫地對他笑了笑,聲音擲地有聲,「無論她被帶到哪去,我都會找到她!」

  「……你在她身上動了手腳?」

  這麼說著的朝日奈祈織忽然之間頓悟,「你早就猜到有人會搞破壞?」

  朝崎海葵理所當然地說,「我總得以防萬一啊。」

  「以防萬一?」她對於要和繪麻結婚這件事真的可以說是不折手段了!

  朝日奈祈織心裡忽然就產生了一股怒氣,他猛地上前兩步握住海葵的肩膀用力一推,在她撞到牆壁上後,他瞬身上前欺壓住她,語氣非常冷酷。

  「那我呢?如果我剛剛沒有停下,你打算怎麼對我?」

  再次成為受制於人的一方,海葵一點都不緊張,她抬起下巴,直勾勾地望住對方,有恃無恐地反問:

  「那你剛剛為什麼要停下來呢?」

  「是啊,我為什麼要停下來……」這一次朝日奈祈織沒有退縮,喃喃說完後低下頭迅速吻上了那雙說話從不客氣的嘴唇,狠狠的碾壓。

  早就不是第一次接吻,以往雖然沒有到深吻的程度,但是朝日奈祈織卻還是熟門熟路地撬開了海葵的牙關,放肆地在裡面掃蕩。

  源源不斷的怒火通過口舌相接過渡到朝崎海葵的心裡,她好像有一點明白對方為什麼發火,但直覺上卻下意思地拒絕去深究。

  於是她開始掙扎。

  然而她越是這樣拒絕,朝日奈祈織的動作也就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

  心裡的黑暗侵襲的快而迅猛,習慣了這種感覺的他也從來不會掙扎,反而放任自己淪陷的更快。

  客廳由戰場變成了溫床,糾纏的身體、分不清誰是誰的呼吸。

  迷-亂中,朝崎海葵還在想,明明都各自妥協了,怎麼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是為了計畫的完成度,還是只是因為那個人是他?

  理不清,因為大腦已經變成一團亂碼。

  另一邊,作為確保朝崎海葵萬無一失的後備力量,朝崎悠鬥循著GPS追蹤信號來到了一棟公寓前面。

  他看了看,發現門窗都被鎖死了。

  不過,這難不倒我們的悠鬥BOSS,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萬-能-鑰-匙,輕輕鬆松地打開門走了進去,順順利利地找到了朝日奈繪麻。

  在對上少女因為意外而驚愕萬分的雙眼時,朝崎悠鬥十分紳士的行了個騎士禮:

  「美麗的公主殿下,我來解救你了喲。」

  「你是……」朝日奈繪麻眨了眨眼睛,「悠鬥先生?!」

  想起海葵曾經對她說過的這個人可以信任,她瞬間松了口氣。

  「是小葵告訴你我在這兒的嗎?」

  朝崎悠鬥指了指她手上戴著的手鏈,神秘兮兮地說道:「是你手鏈吊墜裡的GPS追蹤器告訴我的。」

  聞言繪麻點頭,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朝崎海葵視線徵詢過她的同意。

  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朝崎悠鬥帶著少女上了車。

  「我們現在去哪兒?」低頭系著安全帶的繪麻問道。

  朝崎悠鬥沒有馬上回答,他看了看時間,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道:

  「嘛,到了你就知道了。」

  五分鐘後,朝日奈兄弟的手機上同時收到了一封郵件。

  發信號碼是未知,但是內容卻讓兄弟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

  TEXT:

  因為早上發生了點意外,所以本人作為朝崎海葵一方的代表正式通知各位,朝崎海葵與朝日奈繪麻小姐的婚禮正式改到了晚上19點。

  地點在橫濱海港國際客運碼頭的塞壬號郵輪上,歡迎各位新娘的親友準時到達。

  四十分鐘後,朝崎悠鬥的車在橫濱港的客運碼頭前停下。

  前方,一艘看起來十分豪華的白色郵輪停在那裡。

  招呼朝日奈繪麻下車後,悠鬥對上她明顯茫然的目光微微一笑:

  「走吧,繪麻小姐。帶你去見見小葵的舅舅。」


>>>.第四五衝突

  「這位就是要和小葵結婚的繪麻小姐嗎?果然很可愛呢。」

  朝崎海嘯的表情可以說是和顏悅色的,但是從他那張與朝崎海葵相似的面容上透出的微笑卻讓朝日奈繪麻心尖一顫,瞬間彌漫而出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作為好孩子,別人和你說話,是一定要回復的。

  少女忍住忽然而至的緊張,十分柔順的行了個禮,「您好,我是朝日奈繪麻,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朝崎海嘯嘴角一勾,淡淡地笑了笑,眼神裡流露出一抹深邃的感概。

  「不用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相反,我很感謝你這段時間對小葵的照顧呢,她……變了許多。」

  繪麻搖了搖頭,「……其實我並沒有做什麼,是葵君幫了我良多才對。」

  「嘛,別這麼謙虛。你會這麼說,是因為你不認識之前的海葵,這一點,悠鬥是可以作證的,對不對,悠鬥?」

  聽到自己的名字,朝崎悠鬥抬頭對上大BOSS和少女同時朝他看過來的目光,他不禁聳了聳肩,「那是對父親您,對我,小葵可從來都是毫不客氣的。」

  「唔,」朝崎海嘯沉吟了兩秒,幽幽歎了口氣,「也是呢,小葵從不掩飾他對我的差別待遇。」

  「說起來,他知道我今天也會出席他和繪麻小姐的婚禮麼。」朝崎海嘯問。

  悠鬥抓了抓頭髮,糾結的擰起了眉,「應該不知道吧?他今天結婚的消息不還是我告訴您的麼?他好像沒打算邀請您來著。」

  「還是這麼任性。」朝崎海嘯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朝悠鬥伸出一隻手,「你的電話給我,我親自打給他吧。」

  他都已經親自上門了,他的寶貝怎麼可以置身事外不出現?

  話說這麼說,但他口中的朝崎海葵此時的狀況卻有點糟糕。

  赤-裸著身體站在浴室的花灑下面,即使不用照鏡子她都可以知道自己身上的痕跡有多麼的明顯,從鎖骨遍佈全身,充滿了曖昧與旖旎的意味,可想而知,這根本就遮不住。

  幸好,她也不打算遮。

  快速沖掉身上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朝崎海葵關掉花灑,邁動著僵硬的步伐套上睡袍走了出去。

  聽到手機鈴聲的時候,它似乎已經響了一會兒,因為在她剛打算接的時候,那邊就已經自動掛斷了。

  看著朝崎悠鬥的名字,海葵沒有急著打過去,她知道那個人很快又會再打過來。

  她想的不錯,幾乎是在掛斷的下幾秒,鈴聲又重新響了起來。

  看吧,對於那個人,她就是這麼噁心的瞭解。

  「是我。」朝崎海葵接電話的語氣平靜到冷淡。

  「居然是這麼冷淡的反應,寶貝你是已經猜到是我了嗎?」

  電話那頭,朝崎海嘯的語氣堪稱愉悅。

  「你的氣息,即使隔著十萬八千里都能噁心到我。」

  朝崎海嘯低低地笑了出來,「我很高興,話說我很喜歡繪麻小姐,你的眼光不錯。」

  朝崎海葵瞬間抿緊了嘴唇。

  雖然她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幕,可是當從這個男人嘴裡聽到繪麻醬的名字,她還是無法忍住從心底漫上的憤怒。

  「你少對她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馬上過來。」

  朝崎海嘯卻搖了搖頭,「寶貝你不用這麼急,好戲要到晚上七點才開始,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好好準備一下,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給你寄了一份禮物,你記得查收,至於你被人破壞掉的婚禮,我會非常隆重的補償給你,所以記得不要遲到喲,我們晚上見。」

  說完,他乾脆俐落地掛了電話。

  此時此刻,東京時間為,11點48分。

  距離晚上7點,還有7個小時12分。

  客廳的沙發上,朝日奈祈織翻了翻手機上的郵件,目光停在最上面的那封未知號碼上,久久沒動。

  他身上的襯衫還是敞開的,露出纖薄卻又緊實的胸肌,小腹線條不是很明顯,但是還是能看出鍛煉的痕跡,肌理分佈的相當均勻。

  縈繞在周身的慵懶氣息還沒完全收回,襯著他此刻的模樣,倒是多了份不同於以往的性感和魅-惑。

  朝崎海葵從房裡走出來時,他朝她揚了揚手機。

  「發這封郵件的人是誰?」

  已經換上一套休息裝的海葵隨意掃了一眼,面不改色地回答,「一個大變態。」

  聞言祈織點頭,「原來如此。」

  的確,也只有大變態,才養得出朝崎海葵這種小瘋子。

  日升公寓,朝日奈棗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五樓的樓梯口。

  「朝崎海葵在哪?」

  他明明已經帶走了少女,結果卻還是又一次被那個他一直沒有放在眼裡的少年捷足先得。

  這一次,他終於不再自欺欺人。

  是他小看了朝崎海葵。

  朝日奈雅臣眼神複雜,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朝日奈棗從容不迫地和他對視,「雅臣哥你只要告訴我朝崎君在哪裡就可以了,我一直都知道我自己在幹什麼。」

  「……朝崎君沒有來過這邊,應該是待在他自己的公寓裡,祈織和他在一起。」

  朝日奈雅臣沒有看他,「如果你要問我朝崎君的公寓,我不知道。」

  在他們說話的間隙,其他兄弟也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見到站在門口的朝日奈棗,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各異。

  一樓的門口,一輛車子緩緩駛進,最後停在日升公寓的樓下。

  車門打開,身穿黑色風衣帶著帽子的朝日奈風斗走下車,臉上的表情帶著如同跨越千山萬水的疲憊和風塵僕僕。

  這下子,屬於朝日奈家的兄弟,除了朝日奈祈織之外,全部齊了。

  下午一點,只有一個人在家的朝崎海葵的公寓門鈴再次響了起來。

  「您好,請問有人在嗎?有您的快遞。」

  海葵放下手機,起身走到門口開門。

  簽完字後,她抱著一個大大的幾乎快有一個人高的方形紙箱進來。

  因為對朝崎海嘯的瞭解,海葵差不多再次猜到了這是什麼。

  找來剪刀拆開紙箱,露出裡面包裝精美的禮盒。

  海葵用力揭開——

  不出她所料的,裡面是一件無論是設計還是做工都相當美輪美奐的……婚紗。

  為她朝崎海葵量身打造的婚紗。

  附帶而來的,是一張紙條。

  『晚上七點,穿著她,等你到來。』


>>>.第四六衝突

  婚紗是對一個女人最美的肯定。

  但是朝崎海葵知道自己身上的這套卻是對她最大的諷刺。

  雖然這的確是為她量身打造的沒錯,可真正的主人,卻並不是她。

  不過沒有關係,剛好今天這場婚禮的最終目的也是沉睡已久的她,在這一點上,只能說她的舅舅和她殊途同歸了。

  晚上五點半。

  從日升公寓出發的車子足足有八輛之多。

  朝日奈雅臣和么弟彌一輛,右京和要一輛,光自己開一輛,雙子一輛,琉生帶著小松鼠和侑介一輛,昴不想跟他七哥同坐於是也開了一輛,於是剩下棗和風斗一人一輛。

  長長的隊伍連起來就像一條長龍,聲勢浩大地駛向了橫濱的方向。

  塞壬號郵輪上,朝崎悠鬥迎著海風站在船頭,正在指揮著對郵輪進行最後的裝飾。

  「那個花拿掉,對的,除了百合,別的都不要放。」

  「氣球……嗯,氣球放多一點。」

  哥哥大人摸了摸下巴,雖然海上有風,但氣球被吹的搖搖晃晃的應該會挺好看。

  「那張歐式公主椅往中間挪一點,對,再挪一點……好,OKOK!」

  和郵輪甲板上的熱鬧不一樣,內艙的休息室裡,朝崎海嘯站在開向海面的窗戶前,目光卻落在擺在下麵書桌上的一張相框上。

  裡面的女人笑得一臉溫柔,一隻手輕輕放在已經高高隆起的腹部,彎彎的眼睛流淌出來的愛意幾乎可以融化冰雪。

  指尖摸了摸鏡框裡女人的臉,即使知道只會是一陣冰冷的觸覺,朝崎海嘯的眼裡還是不自覺流露出了懷念的神色。

  「姐姐,一個人在那邊一定很寂寞吧?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我的模樣麼,每年寄到你世界去的照片都有收到嗎?無論如何,你一定不能忘了我。」

  他叫姐姐的語氣跟他所有說話時候的表情都不一樣,不像和繪麻少女說話時的禮貌客套,也沒有跟悠鬥說話時的漫不經心,更不像面對海葵時候的低沉和甜膩。

  那是一種十分乾淨的聲線,就像是褪去了所有技巧還原到最初的音色,清朗、柔和,帶著幾分發自內心的依賴和眷念,自然而然上揚的尾音仿佛是在跟對方撒嬌。

  在這個時候,他的身份不是長輩、不是父親、也不是舅舅。

  他只是一個弟弟。

  在朝崎海理面前,他是永遠的弟弟。

  小時候他喜歡這個身份,因為每次他功課沒完成卻想出去玩時,只要拖長了調子喊一聲「歐內醬」就會被對方縱容著放行。

  長大後他討厭這個身份,在他不想要只能做一個弟弟的時候,卻被永遠禁錮在弟弟這個身份上,得不到擁有她的可能。

  而在沒有了她的二十年後的現在,他忽然開始慶倖自己還有這層身份。

  血緣是永遠割捨不掉的羈絆,愛情會凋謝,朋友會別離,親人卻是在死後名字都會被刻在同一塊墓碑上的存在。

  血脈的繼承和延續甚至在未來的幾十年甚至幾百年,都會讓朝崎海嘯和朝崎海理這兩個名字依然不會變成陌生人。

  何其有幸。他比那個男人得到的要多。

  情不自禁地,他在相片上落下一個吻。

  「如果寂寞的話,我找個人來陪你好不好?」

  「……很快的,你再忍一個晚上就好。」

  從東京到橫濱的路,並不漫長。

  朝日奈兄弟再怎麼希望時間過慢一點,車速降低一點,路變長一點,這都改變不了他們在七點之前還是到達目的地的事實。

  夜幕下遠方的海面很黑,但停靠在客運碼頭上的郵輪裡面卻燈火璀璨。

  朝日奈兄弟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這裡,侑介環顧了一圈後,抓著頭髮問道:「是這艘吧?」

  「是這艘,我看到下面的塞壬兩個字了。」朝日奈要眯起眼睛,上面的燈光太亮了,襯的郵輪身上的字過於模糊。

  朝日奈椿忍不住嘀咕,「好像沒什麼人啊。」

  如果是婚禮現場的話,正常來說,不都很熱鬧的麼。

  可是這場婚禮顯然就不正常啊,意識到這點的朝日奈光勾起了嘴角,「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朝崎悠鬥就站在靠近出口的接待處,一身白色禮服的他今天看起來格外英俊。

  「哦,各位都來了啊,歡迎歡迎~」

  「悠鬥,怎麼是你在這裡?」在早上才見過他一次的朝日奈光有些意外。

  身份還沒有曝光的哥哥大人豎起一根手指故作神秘的「噓」了一聲,「先上來吧,等會兒有超大驚喜等著你們喲!」

  「……」

  兄弟們瞬間都後背一涼。

  不過來都來了,就來看看那位朝崎君到底在搞什麼把戲吧。

  小松鼠在郵輪上溜達了一圈又跳回到琉生的肩膀上嘰嘰喳喳個不停,琉生只能安慰地拍了拍它的腦袋,看向悠鬥問道:

  「繪麻怎麼不在?」

  朝崎悠鬥痞氣地歪了歪頭,「啊,美麗的新娘當然一定要在最後出場咯~」

  打發完這群兄弟,朝崎悠鬥繼續望向通往碼頭的方向。

  還差兩位元,人就全部來齊了。

  立場不明的模特先生,和最最重要的主角小姐。

  這麼想著的時候,朝日奈祈織的車子下一刻就真的出現在碼頭的外面。

  海風有點大,他在伴郎服的外面套上了一件黑色的正裝,脖子上圈了條淺色的圍巾,倒是讓他優雅的面容之外還多了幾分時尚。

  「歡迎光臨,祈織君。」

  祈織回以淡淡一笑,「謝謝,悠鬥先生也辛苦了。」

  悠鬥看著對方從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想,他的妹妹他瞭解,但是另一位的模特先生,你在這場婚禮裡面將會扮演怎樣的角色呢?

  總覺得有點期待呢。

  最後一個來的朝崎海葵可以說是在萬眾矚目中出現的。

  她是一個人開車來的。

  坐在駕駛座上的時候,大家還沒覺出異樣。

  等她下車後拿掉外套的那一刹那,朝日奈兄弟臉上的表情瞬間就玄幻了。

  朝崎海葵卻沒有看任何人,她筆直的,目空一切的向他們走來。

  在越來越清晰的燈光下,少女的五官沒有經過任何的修飾,完美流暢的臉部線條,剔透如紅寶石的眼睛,唇色粉淡,表情冷漠。

  與她表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身上的婚紗。

  露肩式的抹胸設計,沒有任何點綴,但自成弧形的腰線格外纖細,有種不盈一握的視覺感受,這就是最動人的亮點設計。

  下擺採用大刀闊斧的流線型裁剪,由上往下,不規則式的多層堆疊,每一層弧度都開的很大,走動起來時好像有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撲騰著向郵輪湧來。

  夜幕下的海邊,恢復女裝的她像一隻白色的海妖,款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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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衝突

  看著燈光下那抹冷豔到幾乎是錯覺的身影,朝日奈椿目瞪口呆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湊近雙生弟弟說道:

  「牙白啊梓!我好像產生幻覺了……」

  被他叫的人也是定定的看著前方,整個人都呆滯掉了。

  「椿,我覺得……我好像也產生幻覺了……」

  聽到這兩隻的談話聲,其他兄弟們倆倆對視了一眼。

  一個人在極度不想看到某件事情發生的自我逃避中可能會產生幻覺,兩個人也有可能……

  但絕對不可能十二個人一起產生幻覺。

  也就是,他們眼前所看到的,的確就是真實。

  可是這樣的真實……實實在在戳中了他們心裡某個點的同時,也讓人壓根不敢去相信。

  朝日奈雅臣動了動嘴,語氣裡混雜了一股有點不為人知的顫抖:

  「朝崎君,這是……被惡作劇了嗎?」

  的確有這樣的例子呢,快要結婚的新人在婚禮當天或者是婚禮前夜會遭受親朋好友或輕或重的惡作劇……

  讓新郎穿婚紗早就不是什麼稀奇事了不是麼?

  所以,沒什麼好……慶倖的啊。

  是的,慶倖。

  在見到穿著婚紗出現的那一刻,他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既不是錯愕,也不是震驚,更加不是憤怒。

  朝崎君原來是個女生啊……第一時間浮現在心裡的念頭,隨之而來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倖。

  然而在巨大的慶倖過後,理智回神的他頓時又尷尬和愧疚了。

  會這麼想的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啊。

  繪麻醬的幸福明明就近在眼前,他卻還是下意識地尋找一切可以推翻這份幸福的理由……

  真是自私又……差勁呢。

  雅臣艱難地扯出一抹微笑,「……所以,繪麻等下會是一身新郎的裝扮出場麼。」

  聽他這麼一提示,有幾個兄弟終於從僵硬的狀態裡回神繼而都出現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些眼底的小情緒,慢慢被收了個乾淨。

  哦哦,原來是惡作劇啊,就說嘛朝崎君怎麼可能是女孩子。

  但是真的……是這麼簡單的理由麼?

  在這些兄弟之外,朝日奈要沒有反應,他的視線一直釘在朝崎海葵身上。

  作為曾經在Club Buddha裡大受女性歡迎和喜愛的一員,他接觸過的女人絕對是所有兄弟裡最多的一個。

  以往他沒有這方面的懷疑,所以從來不曾往這方面想。

  但如今,他開始了十二萬分認真的打量。

  首先他得承認,穿著婚紗的朝崎君,真是一絲違和感都沒有呢。

  他沒有化妝,這很顯然;即使是穿著婚紗,也沒有作過多的偽裝,這也很顯然。

  因為胸部的曲線明顯的過於平坦了。

  如果是朋友間的惡作劇,這才是最該被惡整的地方不是麼。

  他喉結不突出,這個他早就看出來了。

  肩膀也不是很寬,赤-裸的肩線相比起男人,更像是女孩子的那種秀美。

  同理,鎖骨也是一樣。

  最重要的是,對方的腰太纖細了。

  ……

  明明有這麼多可疑的地方,為什麼以前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呢?

  是因為朝崎君總是穿的很寬鬆,而且從來沒有單獨的穿過一件?

  無論是襯衣,還是T恤,他基本上都作了兩件以上的搭配。

  揉了揉眼睛,朝日奈要把目光收了回來,「不解釋一下麼,朝崎君?」

  「或者說,我該稱呼你為……朝崎桑?」

  「要哥,你在說什麼啊?」剛剛因為雅臣所說的理由而緩下心跳的朝日奈侑介聽到要的話瞬間又是一驚,「他怎麼可能是個……女人……」

  他沒有意識到,在說到最後那兩個字時,他的底氣不是很足。

  侑介想起之前自己有很多次都差點和他打起來,下意識地排斥這個可能。

  如果他是個女人,那自己都成什麼人了啊……

  這單純的娃,完全沒注意整件事情的重點已經被他自己偏移了。

  朝日奈光看了看海葵,又看了看悠鬥,意識到什麼的他眉頭漸漸挑了起來。

  「西川悠鬥君……你也不解釋一下麼?」

  好嘛,全名都叫出來了,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朝崎悠鬥抓了抓頭髮,又看了眼完全不打算說什麼的海葵,苦著臉笑了笑。

  「我之前不是就說了麼,有超大驚喜在等著各位……」

  這話,等於是間接承認了朝日奈要關於海葵的猜測。

  於是瞬間,朝日奈兄弟除了一個早就知道真相的祈織,大家臉色都是猛地又是一變,可謂精彩紛呈。

  而作為特例的模特先生,站在離海葵三步之遙的距離,和兄弟們面對面的位置上,以一副十分賞心悅目的姿態,欣賞了這頗為大快人心的一幕。

  壓下複雜的心緒,右京冷著一張臉,不再掩飾怒意地看向朝崎海葵:

  「朝崎小姐,這樣耍著我們,很好玩嗎?」

  明明是個女生,卻還自稱是繪麻醬的女朋友,面對他們的各式刁難,不但沒有退縮,反而還步步為營地走到了這一步。

  朝崎海葵眼睛一動,面無表情地對上他的視線:

  「那麼,朝日奈先生,十多個兄弟,互相搶同一個身為妹妹的女人,很好玩嗎?」

  朝日奈家的兄弟們集體一窒。

  這本來只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忽然之間被一個外人這麼赤-裸裸的說開來,仿佛被拿到了最後一塊遮羞布,被人扒掉了衣服赤身裸-體接受大家異樣目光的感覺,比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還要難堪的感覺。

  「我為什麼會成為繪麻醬的男朋友,你們真的不知道嗎?」

  今天晚上過後,無論結果好壞,事情總會有一個了結。

  作為對於繪麻醬陪伴了她這幾個月的報答,她也許沒辦法再去給她一份十全十美的感情,但希望可以還給她一份安寧穩定的親情,還給她一個熱鬧又平靜的家。

  朝崎海葵的目光一一掃過朝日奈家的男人,一字一句冷冷的說:

  「繪麻醬想要的一直以來都很簡單,你們明明可以給她,卻總是一再倚仗著兄弟的身份,去做出一些超出兄弟身份的事情,讓她拒無可拒,退無可退。這就是你們給她的愛麼?十多個人的分量,也不怕逼瘋了她麼?」

  海風嗚嗚的吹,郵輪上裝飾的氣球被吹的嘩嘩作響,明明身處燈火輝煌的中心,每個人心裡卻都像是聚集了一片黑暗,沉默的窒息。

  良久後,風斗忽然扯嘴笑了。

  「……真是好笑,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啊?正義的使者?還是聖母救世主?」

  像是沒聽到他諷刺的聲音似得,海葵偏頭撫開被風吹到嘴角的髮絲,彎起嘴角也笑了。

  「很可惜,我都不是呢。我啊,就是一個單純的……想要來噁心你們的人。」

  他清清冷冷的聲音穿過夜風落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帶著揮之不去的惡意。

  「在我出現之後,想必各位的日子,始終過的不怎麼美妙吧?」

  朝日奈昴拽緊了拳頭,忽然爆發:「抱著這種心思的你,又比我們好到哪去?」

  「說我們不顧慮她的感受,你朝崎海葵就顧慮了嗎!不惜動用到一場婚禮來作為噱頭,讓對你抱有期待的她要怎麼面對接下來的殘局?」

  像是被說中了痛處,朝崎海葵忽然就沉默了。

  他說的也對,畢竟從一開始,這場交易其實就是雙向的。

  嘴裡說著想要幫繪麻醬的自己,其實又何嘗不是存了點利用她來刺激那個男人的心思?

  和他們相比,她最後的做法,其實更惡劣,不是嗎?

  「夠了。」「夠了。」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不約而同對視一眼,先站出來的是朝崎悠鬥,他往前兩步,攬住了海葵的肩膀,嘴角還帶著笑意,可是眼神卻相當銳利。

  「當著我這個哥哥的面,這麼說我的妹妹,就算你們是客人,我也是會生氣的喲。」

  頓了頓,悠鬥把話題丟到剛才似乎也打算說什麼的朝日奈祈織身上:

  「模特先生,你說對不對?」

  「我不關心誰錯誰對。」

  朝日奈祈織把人從悠鬥懷里拉出來,眼神沉沉的落在她露出來的一大片肌膚上,那裡已經被凍起了一粒一粒的,但是依然沒有掩蓋住那些由他造成的痕跡。

  祈織眼神一暗,解下外套和圍巾批到海葵身上,重新遮蓋住那些讓人浮想聯翩的存在。

  而在他的手掃過朝崎海葵胸前的時候,她整個人忽然往後縮了縮。朝日奈祈織整理圍巾的手一頓,往後退卡一步。

  只是他明明做了如此讓人忍不住想入非非的動作,可是回答悠鬥的語氣卻又帶著一股事不關己的淡漠味兒。

  「我只是來看熱鬧的。」

  朝崎悠鬥嘴角一抽,忍不住扶額,「喂喂,麻煩模特先生你也請看下場合好嗎?」

  當著他家大BOSS的面也敢對小葵動手動腳,還想不想完整無缺地從郵輪上走下去了?

  祈織來這麼一手,倒把所有的朝日奈兄弟都給看愣住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祈織在什麼時候和那位朝崎君有這麼曖昧的關係了?

  作為半個主人的悠鬥咳了咳,打斷了這亂七八糟的現場。

  「總之,請不要在我這個娘家人面前欺負小葵,絕對不可以哦。」

  緊張的氣氛莫名其妙地緩了下來。

  眨了眨眼睛,朝日奈椿忽然一個沒骨頭似得趴到了梓的肩膀上。

  「嗚哇,這就是中國古話裡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的真實寫照麼?梓,我好害怕哦,你快站出來保護我呀!」

  被迫承受了他全身重量的朝日奈梓毫不留情地拿掉了他的爪子,不為所動地說:

  「椿,說這話的時候請別忘了你才是哥哥。」

  「呀咧呀咧,你們不覺得我們重點已經歪了麼?」

  作為兩邊都有那麼點交情的人,朝日奈光出來打了個圓場。

  「話說,我們大老遠從東京跑到橫濱,到底是來幹嘛的啊?」

  朝崎海葵聞言扯了扯嘴角,剛要說話,忽然一團影子通過郵輪高處的燈光投射,整個地籠罩在甲板上方。

  「大家玩的還高興嗎?很榮幸,你們還沒有忘了這是我請你們來的婚禮現場。」

  一襲隆重而又華麗的白色燕尾服加身,朝崎海嘯出現在郵輪的上層。


>>>.第四八衝突

  朝崎海嘯出現的很突兀,至少在朝日奈兄弟眼裡就是如此。

  可是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瞬間,幾乎是所有的朝日奈兄弟心裡都誤會了這倆人的關係,因為真的長得太像了。

  朝崎海葵簡直就是那個男人的翻版。

  獨自站在郵輪頂層的朝崎海嘯雙手撐住欄杆,帶著幾分居高臨下意味的看向海葵:

  「寶貝,不對在場的先生們介紹一下我嗎?他們好像都誤會了我們的關係呢。」

  朝崎海葵站在原地沒動,抬起下巴迎上他的視線,不為所動的冷冷回答:

  「不需要吧,在場的大家,好像沒有一個人是歡迎你的呢,舅舅。」

  雖然她這麼說,不過最後那個稱呼還是說明了她和男人之間的關係。

  長得那麼像,居然不是父女!

  面面相覷的朝日奈兄弟都看到了彼此眼裡的驚訝,不過他們很快又釋懷了。

  不管這個人真實身份如何,總歸是朝崎海葵的長輩,跟他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朝崎海嘯的聲音不痛不癢的,「沒關係,不歡迎我,總是會歡迎繪麻小姐的吧?」

  他提到了這個讓在場所有人都緊張起來的人名,但只有朝崎海葵的緊張與大家不同,垂在身側的手掌慢慢地握成了拳頭:

  「她在哪裡?」

  「唔,還在做造型吧?總之該出場的時候就會出場了。」

  漫不經心的聲音裡,是男人落在朝崎海葵身上的帶著充滿了賞心悅目意味的眼神。

  「寶貝,我發現你還是這樣好看,以後都不要再扮男人了好不好?」

  海葵撇開臉,忽然與朝日奈祈織平靜深邃的視線碰在了一起,心湖忽然起了一絲漣漪,她快速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 「以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準。」

  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一來一往,一邊的朝日奈兄弟裡卻有人開始沉不住氣了。

  朝日奈棗掃過終於真相大白穿著女裝的朝崎海葵,壓抑著胸前裡狂跳的心跳,沉聲問道:

  「我想知道,朝崎先生把我們請到這裡來的目的,不要說是為了完成婚禮,在我們不知道朝崎海葵小姐原來是女孩子的前提下,也許被騙的我們還可能會忍著不舍成全這一場鬧劇,但在朝崎小姐性別暴露的現在,我絕不可能答應讓她這樣亂來的!」

  站在高處的男人聞言低低一笑:

  「這麼聽來,七男先生真是個相當有原則的哥哥呢,這樣就太好了。事實上,今天把大家一起叫來,是想給你們賠禮道歉來著,希望各位不要拒絕我才好呢。」

  賠禮道歉?這是什麼神展開?

  朝日奈兄弟一時間再一次地懵住了。

  朝崎海嘯慢慢從旋轉樓梯走下來,停在海葵的另一邊,和他們形成一個海葵在中間悠鬥和男人各占一邊的姿勢。

  偏頭看了眼神色冷淡的少女,他一臉拿她無可奈何的表情笑了笑:

  「我知道小葵以偽裝的男孩子身份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造成了嚴重的困擾,這也是我沒有預料到的,當時她正在和我鬧彆扭,處於離家出走的階段,所以我沒能第一時間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十分抱歉。」

  聽到這一番話,朝日奈兄弟看海葵的眼神瞬間都微妙起來。

  一直以來在他們面前都振振有詞理直氣壯的朝崎君……哦錯了,是朝崎小姐才對,她居然是這麼任性的女孩子嗎?

  他繼續說:「因為從小失去了母親的緣故,小葵一直都很渴望溫暖的母愛,所以她對溫柔的女孩子總是會有特別的親近感,我想就是因為這一點,她才忍不住去接近繪麻小姐的,但是她本性並不壞,這一點,請大家務必要相信。」

  朝崎海葵全程冷靜,沉默冷淡的臉上表情一直沒有變化,仿佛男人嘴裡說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

  可是她無動於衷,並不代表別人也能做到無動於衷。本來站在靠後的朝日奈琉生這時候忽然往前走一步,在所有兄弟的前面站了出來,表情晦澀不明:

  「朝崎先生,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個問題,還是讓當事人來回答更為合適。」

  這麼說著的男人眼尾微彎地看向海葵,語調低柔:「寶貝,我說的對不對?」

  近距離對視的兩雙眼睛裡面都沒有任何笑意,她猜不透他想幹嘛,大概和她一樣都在為自己今晚真正的目的而孤注一擲。

  想到這裡,海葵有些諷刺地笑了笑:「你怎麼會錯?」

  「嘖,聽起來像是在賭氣啊。」男人有些無奈地轉向自己的養子,「悠鬥,你說呢?」

  朝崎悠鬥摸了摸鼻子,「嘛,您說的都是事實沒錯。」

  他的確沒說錯,也沒有捏造事實,只是這樣沒有前因後果省略掉了最重要東西的陳述落在別人耳朵裡,理解出來的意思大概會有南轅北轍的效果吧。

  得到肯定回復的琉生出離憤怒了,「朝崎小姐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他一直是所有兄弟裡脾氣最溫和的,說話時不管是音量還是語氣都像是迎面吹來的細雨春風,輕輕的,暖暖的,就算是此時的模樣,也沒有大聲質問,而是如同把所有情緒都凝結成一束細刃,毫無防備的刺入你的心底。

  「在認識你以後,小千臉上的笑容比剛來日升公寓時要輕快很多,她是真的喜歡你,可是真相卻是你朝崎海葵是一個欺騙她感情的大騙子!給了她那麼多溫暖美好的記憶,你讓她怎麼面對撕開一切虛假後剩下來的真實?」

  說得好!琉生!小松鼠光明正大的比了個大拇指。

  除了朝日奈祈織以外,在朝日奈兄弟的心裡,他們都以為繪麻少女和他們一樣,都是被朝崎海葵蒙在鼓裡的受害者。

  不然,她不可能答應和對方結婚,甚至還請示了日向先生。

  「不對哦!」

  沒想到是朝崎海嘯第一個反駁了琉生的話。

  「我家寶貝不是騙子,她做的一切,繪麻小姐都是知道的哦。據我所知,繪麻小姐心裡喜歡的,其實另有其人。只是礙于其他兄弟的心意遲遲不敢表露,所以才想利用我家寶貝來斬斷和你們之間糾纏不清的感情。」

  這又是一個讓人震驚到感覺不真實的消息。

  「按理來說,我一個外人不應該參合到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裡面,不過鑒於造成如今這個局面的人是我家寶貝,所以我不得不介入,而這,也是我之前說的,給你們準備的賠禮……」

  朝崎海嘯慢慢勾起了嘴角,暗紅色的眼底流閃爍著莫名興奮的光芒:

  「讓繪麻小姐和你們其中的一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此話一出,海葵的表情終於變了。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個瘋狂的男人。在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對方想要做什麼了。

  ——他想讓過去的事情,在繪麻身上重演!


>>>.第四九衝突

  「你瘋了。」

  看著那個表露了一臉虛假真摯表情的男人,海葵用只有他和自己聽見的聲音低低說道,可是垂在身側的雙手卻已經握成了雙拳,指尖紮進手心,而她毫無所覺。

  聽到她聲音回過頭來的男人慢慢朝海葵露出一個難以言說的笑容,帶著一種仿佛千軍萬馬都無法撼動半分的決意說道:

  「怎麼會,我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重新面向朝日奈兄弟們,朝崎海嘯抬了抬手:「我們坐下說如何?讓大家一直站著說話實在是我們的失禮呢。」

  朝崎悠鬥聞言摸了摸鼻子,有些討饒地對在場的人笑了笑:「是我的失誤。撒,朝日奈先生們快請到內艙就坐,海上風大。」

  大家這才發現,郵輪在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駛離了碼頭,目前正行駛在黑濛濛的什麼也看不清的海面上。

  「這是要去哪裡?」

  侑介第一個反應過來,然後光也向悠鬥投以詢問的眼神。

  朝崎悠鬥手臂一揚,擺出一個邀請的手勢,微笑著說:「不要擔心,保證會是一個讓大家驚喜又難忘的晚上。」

  說的真是冠冕堂皇,走在最後的海葵嘴角一扯,冷笑著跟了進去。

  郵輪內艙比較寬闊,裡面象徵性地擺了幾張白色的雙人圓形席桌,裝點著花束和酒水。

  走在最前面的雅臣帶著彌挑選了一張坐下,後面的右京便坐到了另一張桌子邊,見狀要也自己選了一張,接下來的兄弟幾乎是每人挑了一個位置,都沒有選擇有人坐了的桌子。

  朝日奈兄弟們全部就坐後,還剩下兩張桌子。

  作為主人的朝崎海嘯和悠鬥坐到了一起,剩下的海葵誰都沒看,朝著最後一張還空著的圓桌走去。

  不多不少的十四張桌子,仿佛也代表了他們各自不同的十四種立場。

  朝崎海嘯帶著笑意的眼神從海葵身上掃過,拿起酒瓶給自己面前的杯子裡倒了一杯酒,然後朝大家舉杯:

  「還記得我剛剛說的話嗎?繪麻小姐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呢?」

  除了海葵之外,其他人都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們來玩個遊戲吧。」男人自顧自地往下說,「等下繪麻小姐出來了,你們猜猜看,她會選擇坐到誰的身邊?」

  朝日奈兄弟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意圖在這裡啊,還真是將他們兄弟的脾性摸的很清楚呢。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把海葵從情敵的位置上剔除了,但是也不敢確定等下繪麻看到她的真面目時會有怎樣的反應,一時間表情都有些難以捉摸。

  由於內艙比甲板溫暖,感覺有點熱海葵便拿掉了脖子上的圍巾和祈織給她披上的外套,露出圓滑的肩膀和漂亮的鎖骨。

  她身姿筆直的坐著,微微垂著眼睛,手指把玩著透明的高腳酒杯,不知道在想什麼。

  朝日奈祈織注意到,從那個自稱是她舅舅的男人出現後,她的反應便有些不正常。少了些平時在他們面前的盛氣淩人和理直氣壯,更像是一隻被拿捏住了軟肋的小貓,乖順的過了頭。

  但他認識的朝崎海葵,是這種被擒住了要害便會放棄反抗的人麼?

  祈織以手背抵住下巴,掩眸若有所思起來。

  他沉吟間,靠近角落的一間房門忽然被打開,下一秒,同樣身穿白色婚紗的朝日奈繪麻出現在門口。

  亞麻色的長發放了下來,微卷的發尾自然柔順的散落在她赤-裸的肩膀上,耳朵上方的頭髮上夾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月季,柔美的臉上畫著精緻的淡妝,將少女本就秀麗的臉龐修飾的分外動人,既有她獨有的甜美溫柔,又流露出了幾分女人的風情。

  成功把朝日奈兄弟看得一呆。

  朝崎海嘯十分欣賞地打量著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頭:「哦呀,果然很適合繪麻小姐呢。」

  被十多雙眼睛注視著的少女臉一紅,有些慌亂又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臉小聲地說了聲謝謝。

  「不用謝,這是我的榮幸。」

  他下巴微抬示意了下在場的男人們,用好奇又帶點引誘的語氣說:

  「不容易呢,繪麻小姐的兄弟今天都來齊了,是個難得的機會,你覺得呢?」

  朝日奈繪麻一愣,眼神閃爍著從朝日奈兄弟的臉上掃過,但很快又收了回來,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不由自主的拽緊了婚紗的裙擺,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的確是很久沒有看到大家齊聚在一起的畫面了。」

  有兩年了吧,自從祈織君離開以後。

  「那麼,請過來坐下吧。」

  「……嗨。」

  從門口到桌子的路並不長,然而被人刻意鋪上的紅毯和少女身上的婚紗卻讓這個畫面充滿了某種神聖而莊重的意義。

  仿佛她不是正向你這個人走來,而是向你未來的人生走來。

  朝日奈兄弟在這一刻心裡不約而同地都生出了一種渴望,希望這個他們喜歡的女孩子可以在自己身邊停留,並且從此駐足。

  朝崎海葵平靜地看著少女垂眸粉腮的模樣,心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動。

  你會選擇誰呢,繪麻醬?

  ……無論選誰都好,只除了一個人。

  第一次,海葵拋下了對朝日奈兄弟的偏見,希望少女選擇他們兄弟十一個人中的任何一個都行,就是不要是他就行。

  朝日奈繪麻停了下來,她小心的提起裙擺在少年對面的位置上坐下,朝正抱臂而坐嘴角掛著一抹怒諷意味笑容的人緊張地打了個招呼。

  「……風斗君,好久不見。」

  海葵心裡一沉,面無表情望向意味深長觀看著這一幕的男人,察覺到她的視線後,他嘴角的笑容倏然轉深。

  二十年前,朝崎海嘯作為弟弟愛慕著朝崎海理。

  二十年後,朝日奈風斗作為弟弟喜歡著朝日奈繪麻。

  同樣的姐姐和弟弟……

  同樣的弟弟戀慕著姐姐……

  ——你經歷過的遺憾,終於忍不住想要在別人身上找到圓滿麼?

  證實了心裡的猜測,海葵不由自主的轉向造成這個結果的另一個半因——

  ……那麼繪麻醬你呢?

  你被說服的原因,又是為了誰?

  心裡已經有了答案的朝崎海葵,慢慢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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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衝突

  朝崎海葵站了起來。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著她移動,看著她拉開椅子,看著她越過朝日奈祈織,看著她走到朝日奈繪麻旁邊,看著她停下,看著她伸手將少女從風斗對面的位置上拉了起來。

  順從被拉起的朝日奈繪麻不解地歪頭:「葵君?」

  「他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朝崎海葵拽住繪麻手腕的動作很用力,在面對朝日奈繪麻的時候她從沒有這麼粗暴過,但此時她卻完全忘記了顧忌這一點。

  「繪麻醬,你不需要為了任何人而勉強自己,任何人都不行。」

  朝日奈繪麻怎麼會不懂她失態的原因,但就是因為懂,她才不能讓她知道。

  微微彎起嘴角,朝日奈繪麻朝面色蒼白的海葵搖了搖頭:「不是的,我沒有勉強自己。」

  「葵醬才是,不要再勉強自己來配合我了。」她改了稱呼。

  「明明是這麼漂亮的葵醬,卻一直因為我的任性而扮作男生的樣子,然後被兄弟們刁難,我一直都為此感覺抱歉。」

  「你說的不對……」朝崎海葵知道這不是事實,她想阻止對方說下去。可是這個時候朝日奈繪麻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從葵醬的舅舅那裡,我聽說了很多葵醬小時候的事情。」

  朝日奈繪麻說著往朝崎海嘯那邊看了一眼,眼角彎出點點柔軟的笑意:「很可愛呢,小時候的葵醬。我想那個時候說著『最喜歡舅舅』的葵醬臉上的表情一定是非常開心幸福的,葵醬現在明明也很珍惜那些過去的美好點滴不是嗎?不然葵醬不會和朝崎先生彆扭那麼久。所以我想,葵醬有沒有可能和朝崎先生和好呢?抱著這樣的想法,我和朝崎先生聊了很久,發現想要珍惜的人並不是只有葵醬你自己哦,在你離開以後,朝崎先生一直都找你呢……」

  朝崎海葵難以置信地看著侃侃而談的少女,站在她面前的少女像個陌生人一樣說著一些在她聽來十分可笑的話。

  「我和葵醬都是不成熟的小女孩,一味逃避著不知道怎麼面對的事情。我因為不知道怎麼拒絕而妥協,葵醬因為失望而在周身豎起名為痛恨的堅硬的刺,其實都只是因為……不夠堅強而已。」

  朝日奈繪麻自嘲地勾起一個笑容,最後卻開始慢慢轉為釋懷。

  「葵醬,這場由我和你造成的鬧劇,到了現在,該收……」

  不等她說完,朝崎海葵大聲打斷了對方的話:「不要再說了!!!」

  ——前所未有的失態。

  垂在身側的手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失望控制不了的顫抖著,朝崎海葵抿緊雙唇:

  「我允許你後悔,我們之間的約定全部作廢。你和你兄弟之間的事情你自己解決,我和我舅舅之間的問題也讓我自己解決,這樣沒問題了吧?現在,麻煩帶著你們朝日奈家的人全部滾下船……」

  不給對方回應的時間,朝崎海葵用一雙冰冷的眼睛直直看向朝崎悠鬥:

  「返航,讓他們滾。」

  朝日奈兄弟們都有些懵逼,不明白這兩個關係好的可以互相扮作男女朋友的人忽然間就翻了臉,但在立場的選擇上卻都毫不猶豫地站到了朝日奈繪麻的身後。

  朝日奈祈織卻在經過朝崎海葵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從背後環住她的脖子,低下頭在她側臉上落下一個吻:

  「不行哦。朝日奈家的人全部都得滾的話,你也得跟著一起滾呢。」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還沒從懵逼狀態裡回過神的在場人員裡,又加入一個懵逼的朝崎悠鬥。

  「模特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Σ( ° △ °|||)︴」

  「不明白嗎?」

  朝日奈祈織低下頭親昵地靠在海葵的肩膀上,側過來的視線坦坦蕩蕩地迎向從朝崎悠鬥的方向射過來的兩道視線。

  「她,是我的人了啊。」

  朝崎悠鬥:「……Σ( ° △ °|||)︴」

  朝日奈兄弟:「……Σ( ° △ °|||)︴」

  朝日奈繪麻:「…………………………………………………………Σ( ° △ °|||)︴」

  朝日奈祈織收緊環住海葵的雙臂,修長的身影足夠將單薄的少女完全攏在懷裡,不斷縮緊的力道逼得海葵只能抬起下巴,然而模特先生便順著她細膩的下頜吻上那雙冰冷的嘴唇,猩紅的舌尖幾乎不受阻礙地探入海葵的唇齒間,遊刃有餘地勾勒掃蕩一圈後,慢慢收回來,一路碎吻到海葵耳垂的位置,在少女嘴唇上留下一條濡濕的痕跡。

  親眼所見這近乎香豔的一幕,原本就懵逼的一圈人臉上的表情完全皸裂。

  完了,感覺今天一天所受到的刺激比這幾個月來都大,感覺腦子都不夠用了豈可修!

  「你的報復,就只到這種程度了嗎?」

  眾人視線的中心,只有海葵聽見的近乎呢喃的聲音從朝日奈祈織剛吻過她的嘴裡發出,海葵垂下眼沒有回答,對方也沒有再追問。

  在所有人的沉默中,朝崎海嘯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與海葵緊密貼在一起的模特先生明顯感覺到他懷裡的少女不由自主輕顫了一下,他了然的目光頓時投遞到那個接電話的男人身上。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朝日奈祈織明顯可以感覺到從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變得危險起來,他卻愉悅地勾起了嘴角。

  今天晚上的重頭戲,來了。

  朝崎海嘯慢慢站了起來。

  「寶貝,我本來是想給你和繪麻小姐一個愉快的晚上的。然而你卻一再地惹我生氣,太不乖了啊。」

  他在海葵的對面停下,身後是還沒反應過來的朝日奈繪麻。

  「你說,該怎麼懲罰你才好呢。」

  朝崎海葵瞳孔一縮,對著對面像是已經愣住了的少女喊道:「繪麻醬,快躲開。」

  她慢了一步。

  在聲音傳達進眾人的耳朵裡之前,朝崎海嘯已經電光火石般一個轉身伸手掐住了朝日奈繪麻的脖子。

  【海嘯先生,不好了!有人潛入海島破壞了水凍室,海理小姐的屍體不見了!】


>>>.第五一衝突

  「壞蛋快放開我姐姐QAQ」

  「都給我站在原地不准動。」

  面對神色震驚憤怒蠢蠢欲動的朝日奈兄弟,拿捏住了他們軟肋的朝崎海嘯根本沒把這些人看在眼裡。他慢條斯理的轉身,帶著少女走到了一個毫無死角的位置。

  「你們應該也不想繪麻小姐有任何閃失吧?」

  被挾持的少女臉色驚惶,眼底漫了一層細碎的恐懼,但臉色並不見痛苦,證明男人並沒有太用力。

  朝日奈兄弟不敢輕舉妄動,但憤怒卻導致他們看向朝崎海葵的目光也不善起來。

  朝日奈棗眼神陰鬱地掃過抿緊了雙唇的海葵:「朝崎小姐,你是料到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還依然堅持舉辦這場婚禮嗎?」

  因為在她的眼神中,只有憤怒,而沒有驚慌。

  海葵對這一點並不辯解:「……是。」

  一語驚起千層浪。

  朝日奈侑介怒吼:「你這個瘋女人怎麼這麼壞!」

  海葵垂下眼勾起嘴角一笑:「多謝誇獎。」

  侑介氣了個仰倒,「…………你不要臉!」

  雖然當過一段時間的不良少年,不過在罵人方面他卻意外的沒什麼天賦,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這對話真的挺搞笑的。

  可惜現在,沒人笑得出來。

  「夠了侑介,現在說這些於事無補。」朝日奈右京推了推眼鏡,制止了自己快要暴走的弟弟。

  他是律師,在這方面更加注重海葵的人身安全。

  「朝崎先生,綁架和故意傷害都是犯法的,您是知道的吧?」

  「事到如今,你覺得我還會在意這個嗎?寶貝你說呢?」

  雖然是回答朝日奈右京的問題,但朝崎海嘯卻是看著海葵說的,而被她死死盯住的少女卻只是不閃不避地回看著他沒說話。

  男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座海島的防禦系統有多細密,要想在不觸動防禦系統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闖入島內帶走海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有內應。

  換句話說,有人背叛了他。

  這個答案其實並不難找。除了他自己,第二個瞭解那座島的人,同時又願意豁出去幫助海葵的人,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朝崎海嘯垂下頭低低一笑,帶著某種奇異的意味歎息道:

  「悠鬥,真是我的好兒子。」

  話音落,他掐住朝日奈繪麻脖子的手一緊,逼得對方腦袋後仰的同時嘴裡也控制不住的溢出一抹痛苦的呻-吟。

  「繪麻!」「小妹!」「住手!」

  幾道聲音同時響起。

  「很抱歉,父親。」

  朝崎悠鬥沉下了臉上所有的表情,只在眼底浮著一層淺淺的沉痛和掙扎,他抹了把臉,聲音艱澀地解釋道:

  「在我人生的前面二十五年,我選擇的身份是『兒子』,所以我努力去做所有您要求我做的事情。但現在我選擇的身份是『兄長』,因此我也願意為了小葵去做任何事情,包括背叛您。」

  他本是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孤兒,是朝崎海嘯給了他新的人生和身份。在他心裡,無論是收養他的朝崎海嘯,還是他看著長大的海葵,都是他生命中無可替代的家人。

  而戲劇性的是,他所珍惜的兩個家人卻漸漸成為勢同水火的仇人,被夾在中間的他痛苦過、猶豫過、掙扎過、也後悔過。

  背叛誰他都會感到愧疚,到了最後,他唯一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把自己的人生劃分為兩部分。

  前半部分給了朝崎海嘯,剩下的後半部分是海葵的。

  一人一次,一人一半,這樣就公平了吧?

  他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來平衡他心中關於親情的天平。

  沒有失去過的人,永遠不會明白親眼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跟溫暖一點一點破碎掉的心情,在這樣一種滿是病態和扭曲的環境裡長大,怎麼可能擁有健康的思想。

  朝崎海葵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她掙開朝日奈祈織的禁錮,想要朝著朝崎海嘯的方向走去。只是她剛一提腳,身後的人忽然用力拽住了她的手臂。海葵大笑著回頭,她無動於衷地看著男人眼裡映出的不斷有淚滴沁出眼眶的自己,毫不猶豫地甩掉朝日奈祈織的手,一步一步走向背靠著窗戶的男人。

  「舅舅,你看……姓朝崎的人,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亂-倫、病-態、扭-曲、瘋-狂、偏-執……哈哈哈……」

  停在男人對面,海葵的目光掃過眼神悲傷的朝日奈繪麻,最後落在朝崎海嘯臉上,用一種飄忽的,又帶點商量的語氣輕輕說道:

  「呐,所以說……那個唯一正常的人,就讓她入土為安好不好?」

  ——讓逝者安息,這是她作為女兒,最初的孝心。

  「入土為安?」

  朝崎海嘯輕飄飄地反問,眼神裡是不再壓抑的極致瘋狂:「不行的喲,寶貝。內醬那麼怕黑又那麼愛乾淨,怎麼能在骯髒的地底腐爛發臭?她會害怕的,她一害怕就會叫我的名字,你把她帶哪裡去了?乖乖還給我的話,舅舅會原諒你的喲……」

  男人邊說邊收攏手裡的力道,五指張開的手背上甚至可以看到扭曲的青筋,無法抵擋的窒息向朝日奈繪麻襲來。

  「咳……咳咳……」

  「——繪麻!!」

  「朝崎海葵!繪麻是無辜的!你不能用她來作為你達到目的的籌碼!」

  像是沒有聽到朝日奈兄弟的話,海葵一手捂住胸口,另一隻手向男人伸出,「你想知道我把她帶到哪裡去了嗎?可以告訴你哦。」

  朝崎海嘯如死水一樣的眼睛掃過唇色泛紫的少女,慢慢露出一個神經質的笑容,「條件呢?想讓我放了她?」

  「怎麼會?」朝崎海葵睜大眼睛,「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在這一點上,我想我和舅舅是一致的——沒有誰能跟她相提並論。」

  「沒錯,內醬是獨一無二的,誰都無法跟她相提並論。」男人露出一個滿意而充滿讚賞的笑容,「寶貝,乖孩子。」

  這麼說的時候,他鉗制繪麻的力道松了一些。

  注意到這一點的海葵不動聲色的繼續說:「她身上可沒有留著媽媽的血,你確定要讓你自己的身體沾染上另一個女人的氣息嗎?」

  這正好是朝崎海嘯無法容忍的一點,海葵戳中了他的死穴。

  只見朝崎海嘯像是沾上了什麼髒東西一樣驚慌地甩開手裡的少女,屏住呼吸注意著這邊的其他人頓時一擁而上,將朝日奈繪麻牢牢的保護起來。

  而窗邊的男人完全心情注意那邊,他甩動著雙手在衣服上不停擦拭,甚至還脫下了他一直穿著的燕尾服。

  「怎麼辦,怎麼辦,擦不乾淨……不是內醬的味道……」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兩眼發亮的看向朝崎海葵:「寶貝,寶貝你過來,你身上有跟內醬一樣的味道……」

  海葵嘴角的笑容越變越大,幾乎是帶著心甘情願的表情向那個男人走去,這一幕落在朝崎悠鬥眼裡,是十分反常的。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產生了一股不祥預感的青年不安地叫了一聲:

  「——小葵!」

  沒有回應。

  他看著已經陷入瘋狂的男人如獲至寶般將向他走來的少女狠狠抱住。

  「內醬,內醬你終於願意來到我身邊了嗎?」

  前所未有的滿足,朝崎海嘯空蕩的二十年的心忽然就被巨大的喜悅填滿,再填滿……直到裝不下,然後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心臟裡流了出來……

  「……我一直都不明白,既然舅舅你那麼想念他,為什麼不去死呢?」

  耳邊是少女清冷低喃的聲音,懷裡是熟悉到幸福的氣息,靠在少女肩膀上的朝崎海嘯心滿意足地閉上雙眼。

  ……是啊,為什麼不去死呢?

  為什麼要這麼痛苦的活著呢?

  這也是他一直想要讓哦內醬來回答他的問題。

  【小嘯,帶著小葵,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朝崎海嘯箍住少女腰部的手漸漸無力地垂落,心裡的滿足像是溫泉般源源不斷地上湧,然後在他唇邊彙聚,不由自主綻放出名為解脫的花朵。

  「終……終於……」

  這一次,不算是我食言了吧,哦內醬?

  「舅舅,再見。」

  ——送罪魁禍首下地獄,這是她作為女兒,最後的孝心。

  「小葵不要——!」

  朝崎悠鬥和朝日奈祈織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拼盡全力想要阻止卻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女如同失去了養分的花朵一樣麻木而又機械的將男人的身體從視窗推向海面……

  在男人的胸前,潔白的襯衣被染的一片鮮紅,連同他嘴角邊詭異而又滿足的笑容一起被漆黑的海面吞沒的畫面,成為朝崎悠鬥從此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們曾九年相守,但最後十年離心。

  是不是因為相親,所以才會彼此相輕?

  原來這才是她和那個人之間最終的宿命嗎?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

  「……姓朝崎的人……從一開始……就不該有後代……」

  抱著如同破布娃娃一樣壞掉的少女,朝崎悠鬥終於崩潰的淚流滿面。


>>>.第五二衝突

  郵輪事件結束後一個禮拜。

  朝崎海葵別墅的大門門鈴響了,正在廚房忙活的朝崎悠鬥走到貓眼處瞄了一眼,打開門讓人進來。

  朝日奈繪麻進屋後第一件事就是跟對方確認:「葵醬怎麼樣?還是不說話不吃東西嗎?」

  朝崎悠鬥點了點頭:「還是老樣子,食物只能強行灌下去一些流質性的粥和水……」

  自從一個星期前從海上回來後,海葵就陷入了她自己的內心世界,對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沒反應,醫生說她是因為承受不了某種刺激而把自己封閉起來,能不能恢復只能看她自己,醫生對此也束手無策。

  說起這件事,繪麻的表情便有些沉重。

  「是我不好,如果我當時早點告訴她朝崎先生……」少女瞬間噤聲,有些抱歉的望著朝崎悠鬥,「悠鬥先生對不起,我……」

  如今,這個名字,成為目睹了那場混亂的所有人心裡的禁忌。

  對少女來說,在船上的那一幕幕,其實是繪麻配合男人演的一齣戲,男人說如果她不答應,那麼海葵永遠也拿不回她母親的身體。

  她是知道的,葵醬對自己的母親有多在意,所以她根本無法拒絕。

  他們對警方的一致說法是,對方失足掉下海。而至今,員警也沒能從海裡打撈上來那個人的屍-體。

  朝日奈兄弟在錄完口供後,有幾個心裡承受能力不怎麼好的,到現在還在固定看心理醫生。

  日升公寓的氛圍,在經過這麼一遭後,變得沉寂不少。

  繪麻和兄弟們之間有過一次心平氣和的談話,朝日奈家的男人們終於想通,不約而同的決定做回她的兄弟。沒人再逼她做出選擇,也沒人再要求她給予兄弟關係之外的回應。

  明明該松一口氣的,可是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朝日奈繪麻覺得自己當時露出的笑臉估計比哭還難看。

  朝崎悠鬥沒什麼其他反應地笑了笑,「沒關係。」

  回來後的第二天他接到了朝崎海嘯專用律師的電話,對方說男人早在幾個月之前便已經擬好了遺囑,如果在海葵婚禮那天晚上他沒有回去的話,就讓律師在第二天把遺囑公佈出來。

  律師說朝崎海嘯知道海葵小姐大概永遠不想再回到那座海島所以把海島和其他投資產業都留給了他,而與SEA這個品牌相關的一切則留給了海葵小姐。

  在聽完這一切後,朝崎悠鬥發現自己的心情已經無法再產生任何一絲一縷的波動了。

  他現在只希望,小葵可以放下一切好起來。

  兩個人說話間,海葵房間的門被打開,穿著襯衣西褲的朝日奈祈織從裡面走出來。

  朝崎悠鬥看向他,「怎麼樣,她吃完了嗎?」

  祈織點了點頭,「睡著了現在。」

  朝日奈繪麻咬了咬唇,猶豫地問道:「今後……你們打算怎麼辦?」

  她真正想問的是,如果葵醬一直這樣沒有好轉,他們會怎麼做?

  可是就連她自己光是想想這個可能,都覺得快要不能呼吸,又怎麼可能若無其事地說得出口?

  「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會照顧她一天。」朝崎悠鬥幾乎是不做思考地回答。

  估計在他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已經正式成為別墅裡一員住客的朝日奈祈織若無其事地理了理淩亂的衣角,一臉平靜地說:「比起看不到也摸不到的地方,她還在我觸手可及的範圍內,這樣就可以了。」

  繪麻明白,他是失去過冬花的人,所以他比誰都清楚,沒有什麼能比死亡更能令人絕望。

  她想在海葵的心裡,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誠然,她恨那個男人,但同時她也是愛著那個唯一的親人的。

  正是因為曾經那麼信賴的敬愛過他,所以才無法他給予自己的一切都只是虛假的謊言。

  然而到了最後,男人從容赴死的決心和那個解脫的笑容,又在她一直耿耿於懷的底線上劃下了一道裂痕。

  如果她曾以為的謊言……不全是謊言……

  如果她一直支撐的恨意……忽然沒有了堅持的理由……

  ——自我封閉,已經是她下意思的選擇裡,對自己最好的保護了吧。

  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想過要把少女送到醫院或者是療養院之類的地方。

  因為他們希望,假如有一天,少女清醒過來時,看到的是熟悉的人和熟悉的地方,而不是陌生又冰冷的環境。

  ……

  「葵醬,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出去曬曬太陽吧。不過天氣開始熱了,出去的話,也不能待太久,不然你會受不了的。所以我們就待……十五分鐘怎麼樣?啊,要不還是找個稍微陰涼點的地方待一個小時?或者直接在外面睡個午覺……啊不行,這樣的話祈織估計又會生我氣的。他一生我氣就叫我走,可惡啊,明明他跟我一樣是客人,卻對我那麼不客氣,你醒來一定要幫報復回來好不好?喲西,就這麼說定了。」

  ……

  「葵醬,我大學畢業了。可是我稍微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麼……總覺得有點害怕呢,未知的生活,未知的未來……啊~啊,風斗和祈織就好了。因為早早的就選擇了自己的職業,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了,一點都不用為了各種各樣的選擇煩惱。你知道嗎?祈織現在已經是超級紅的模特了喲,粉絲比早出道幾年的風斗還多,而且還是白富美居多,讓風斗心裡忍不住各種酸……風斗也很不錯啦,他開始往演藝界發展了。臭小子雖然性格還是有點惡劣,不過演起各種角色來,倒是很像那麼回事……祈織反倒一心一意地在模特這條路上發展,也很少跟其他的女模特合作,這一點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對了,還有悠鬥君,他現在把SEA發展成代表『one life one love』的超級浪漫大受女性歡迎的國際時尚品牌了,當然,代言人還是祈織……很意外吧?我們都在等著你醒來呢……」

  ……

  「葵醬,我認識了一個人。他是公司的前輩,在我剛進去公司各種笨拙不適合的時候給了我很多幫助。和他在一起,感覺很輕鬆,也很安心……每次只要我回頭,就可以看到他微笑的身影,仿佛連那些困擾我的事情都遠離了我,讓我不由自主地在清晨睜開眼睛後便開始期待上班時間的到來。這種感覺真的很神奇呢,我好像……忽然有點明白了……幸福的感覺……」

  ……

  「葵醬,我要結婚了。你還是不願醒來嗎……我想讓你當我的伴娘……我還想看著葵醬再一次穿上婚紗的樣子……葵醬,你醒過來好不好……」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但時間也可以催生很多事情。

  唯一不變的,大概只有逝去的……和陷入沉睡不願醒來的人。

  帶著低泣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最後落在她耳朵裡時都變成了破碎的語句。

  她仿佛在一個地方待了很久,久到早就忘記了回去的路該怎麼走。

  她想既然忘記了,那就算了,反正她連自己是誰也已經記不清了……可是那些斷斷續續煩人的聲音不斷傳來,有時候是女人的,有時候是男人的,嘰嘰喳喳吵的她腦袋疼。

  她想抬手揉一揉,可是卻發現自己沒力氣……

  等等,為什麼會沒力氣?

  身體為什麼會感覺這麼重?

  她用盡力氣掙扎著動了動,最後卻只是掀開了眼皮……

  這裡是哪裡?

  門口走過來的人又是誰?

  她想要開口,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張不了嘴。

  「噓……」

  男人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在她耳邊響起,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來。

  「沒關係,你不用急著說話,我都懂。」

  ……他在說什麼?聽不明白。

  「忘記了也沒有關係,不認識我也沒有關係。」

  ……為什麼他的身體在發抖?是太冷了嗎?

  「我會陪你,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重新認識?為什麼要重新認識?奇怪,怎麼臉上有水滴滑下來,下雨了嗎?

  男人朝她露出一個笑容,眼睛微彎的弧度,像是有星光跳躍在其中。

  「小葵,歡迎回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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