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馮異得了劉秀書信,便立刻分兵一隅,遙望旬邑,隨時準備馳援鄧禹。
此時的鄧禹得了劉秀口信,一邊密切關注赤眉軍動靜,一邊卻在加固城牆,伏下兵來,形成甕中捉鼈之勢,只待赤眉軍撞上來。
而郭聖通一行,在目送『秋華』將翎兒屍身同綁成粽子的郭江送往河北後。便打馬狂奔,往旬邑方向疾行。
行了一日後,郭況情況愈加不妙。郭聖通只得棄了牛車,親抱弟弟上馬,又命阿鄭帶了青女,一路幾乎再不停休。直往旬邑而去。
離開邯鄲第六日,郭聖通終於到了旬邑。
此時,郭況已然滴水不進了。她便假稱邯鄲城派來的信使,便下馬遞了信物,求見鄧禹。
鄧禹正在巡視工事,忽聞河北有信使至,他心念一動,便轉道城門親迎。
「河北信使在何處?」他問守門將士。
然後便聽一清脆之極的聲音道:「薊城一別,如今已是數月,將軍清減了不少。」
鄧禹唬了一跳:「你……」
「在下劉四。見過將軍!」郭聖通做了個男子的揖。
「夫……」鄧禹皺起眉頭來,差點叫出了她的真實身份,「劉四?真是荒謬!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您怎麼能親來這旬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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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禹話音剛落,便聽系統在腦海中響了一聲。
郭聖通此時簡直恨不得抓著鄧禹的領子咆哮了:『本來就不容易獲得的好感度,你一下子給我減了十點這是要逼死人啊!』
「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她努力讓自己平心靜氣,「將軍可方便尋個僻靜之地?」
鄧禹忍了又忍,方道:「隨我來吧。」
他轉身便走,卻又被郭聖通叫住:「將軍,我卻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些同伴,請將軍一併放行。」
鄧禹看向她身後的眾人,及至劉一懷中那郎君,他驚出聲來:「這是?」
「此人便是我來此的原因,」郭聖通道,「將軍,進去再談吧!」
————
鄧禹臥房。
郭況在鄧禹的榻上沉睡。
「劉一,阿鄭,青女,」郭聖通道,「你們出去,不要做的太明顯,只盯著不要讓人靠近就好。」
「諾。」三人縱使相當疲憊,卻也應了下來。
「將軍,這是我出邯鄲城的第六日,」郭聖通道,「我這六日間,帶著劉一從邯鄲城出發,去了南地宛城,再來了旬邑。」
她此言一出,鄧禹還未問出的話先堵在喉嚨裡,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上下打量郭聖通:「陛下允諾的?不,我清楚陛下,他不會允諾夫人離開邯鄲城的!」
郭聖通一笑:「將軍一定覺得我丟下邯鄲城不管,跑出來太過魯莽。」
「禹不敢指責夫人,但夫人此行實在欠妥。」鄧禹直言不諱。
「我這一行,卻是有兩個原因,」她道,「第一,榻上此人名曰劉影,昔日對我有恩。六日前,有人拿著我的信物來邯鄲城找我,道劉影有難,同南陽陰家有關;第二,卻是為了將軍。」
「陰家!」鄧禹道,「夫人想說什麼?陰家家主乃我舊識知交,他的為人我是深信不疑的!夫人且告訴我,陰家究竟將您的恩人如何了。」
郭聖通也不惱怒他的態度,只將整件事原原本本講出,末了又道:「此事也是我郭家家門不幸,只是連累了恩人。我想過將此事轉告給文叔,只是,一則怕晚了恩人性命不保。二則,我的身份……到底是尷尬了些。」
「怎麼會?」鄧禹仍沉浸在郭聖通所述事中,「次伯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君陵乃謙謙君子,怎麼會……若夫人告訴我您言中這些是陰就所為,我自然深信不疑,可是夫人卻說是次伯同君陵所做,請恕我冒昧問詢夫人:夫人是不清楚次伯同君陵心性?還是因為陛下先娶陰氏女而懷恨在心焉?」
他這話問的很是尖銳。只因郭聖通講的樁樁件件聽上去竟極為合服情理。可他與陰識相交多年。陰家同鄧家利益交錯,又有姻親為系。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誠心相交二十餘載,自孩提時便一同長大的友人竟是郭聖通口中所講的那個為了家族泯滅良心的陰識與陰興!
因此,心神巨震之下他便先想到了是郭聖通說謊。此番冒昧問出,莫不是存了郭聖通會如他所願,笑言方才皆屬妄言的念頭。
「將軍不必非要信我所言,」郭聖通原本就知道他同陰家關係甚密,且鄧禹此人雖聰慧,心頭卻存了一份天真浪漫。端看他之前所言跟隨劉秀一為天下,所求三願便足以看出。是故郭聖通並不因他的態度生氣,她低了頭,看向臥榻之上的郭況,「恩人如今昏睡不醒。子嗣亦……」
鄧禹臉色越發難看,心頭亂得很:「我這便修書一封發往南陽鄧家,問我阿父阿母究竟陰家有沒有做過這事。」
他起身,便要走。
「將軍且慢,」郭聖通道,「將軍,我去宛城是為了救恩人,我來旬邑卻是為了救將軍。」
鄧禹暫態轉身:「你這話何解?」
「將軍是否收到文叔之信,道赤眉軍或有異常?」郭聖通知道這時便是最要緊的時候,她盯牢了他,端的無比自信。
鄧禹後退一步:「是你……不對,若你願意讓陛下知道那錦囊妙計是你所書,當日也不會找上我了。」
郭聖通眸光一黯,心頭頓時有了一個新的想法:「說來,卻是我害了將軍。若我當日不為將軍出計,幫文叔造神跡,將軍也不會有今日之禍。我光想著明哲保身,卻忘了將軍雖然深得文叔信任,但……」
她似乎覺得自己說漏了嘴,忙捂了口。
鄧禹何等聰明,她這三言兩語間,他心頭便有了一個瘋狂的念頭:『難道陛下是因為我知道那些神跡都假的,故……那強華先生和嚴光先生……』
「夫人是在挑撥離間吧!」鄧禹道。
「我豈會挑撥離間?」郭聖通歎了口氣,「文叔是我心愛之人,你是文叔最信賴的人,他今日為小人所蔽,一時失了方寸,我卻不能讓他日後後悔莫測!」
她歎息一聲:「將軍,我想我說再多,你也不會信,不若將軍自己去查。查查馮異將軍如今都把兵士派往了哪裡吧。唉,同是南地人,馮異將軍也頗得文叔信任,為何要做這等事呢……」
鄧禹心頭有些亂,只覺今日突如其來的事情太多了,他強自鎮定道:「夫人舟車勞頓,還請早些安息,這裡還有幾間客房,我今日便不回此處了。」
————
郭聖通又等了一日。
還未見到鄧禹,便聽系統提示,之前扣掉的好感度又回來了。
她勾唇一笑,果真鄧禹是派人去查了馮異的動向。笑話,她既然寫了那信暗示劉秀赤眉軍有異,劉秀當然會有所動作。他既是為了砥礪鄧禹,自然不會將全部真相告知鄧禹。這中間的誤差,便是她要利用的地方。
雖這樣做有些對不起馮異與鄧禹兩位將軍,但形勢所逼,也只能如此了。畢竟,她的時間並不多了。
而對於陰家之事,她有預感,這是解開剩下的九點好感度最為關鍵的地方。
鄧家與陰家的關係其實並不如鄧禹常常說的那般,只因他和陰識是知己。這中間,卻還是有一層姻親的。鄧禹的侄子鄧奉同在劉秀麾下效力,而鄧奉的父親鄧彭按照輩分卻是陰識等人的表哥。這樣一番計算下來。鄧禹其實同陰識等人還算的上是親戚關係。
這些關係層層加持。便構成了氏族之間藕斷絲連的交際網。
又是兩日。此時,已離小還丹的任務只剩一日了。
郭聖通終於有些熬不住,她正想著能不能避開這條線,想另外的方法完成任務時,便見鄧禹拿著一卷竹簡沖了進來。
他到了郭聖通面前,尤在氣喘。片刻,他朝著郭聖通深鞠一躬:「禹錯了,禹命人快馬加鞭回了南陽,夫人說的句句屬實,禹為當日對夫人的無禮道歉。」
他當日的口不擇言,只因他不相信那被他當做兄長,聰慧敏學,對他多加照顧的陰識,小他些年歲,被他視為親弟,同他一樣心懷百姓,悲天憫人的陰興。會對那無辜的商販下此狠手。
他不信,卻因郭聖通說的那般逼真,而焦心不已。派人查證,豈料還未行動,鄧家便派人送來信簡,言之陰家如今所謂傳遍南陽等地,人人不恥。
信簡中不僅與郭聖通所講一般無二,更多了陰家欲毒啞劉大郎家僕,發賣之事。
他捏著書簡呆若木雞。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又兩日,派出去的探子便回證。旬邑之東,荒野之中有漢軍埋鍋造飯,安營紮寨。近身卻見乃馮異旗號……
鄧禹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活了二十四年,卻當真是瞎了眼。被豬油蒙了心。可笑他自詡聰慧,卻看不透這人心叵測。事事非常。
而最令他羞愧的是,他曾為陰家,為劉秀殫精竭力。因擔心壯大郭家超過陰家名聲,對郭聖通也多加提防。且多次在將士提起郭聖通時,只用中庸之詞來做批判。
而如今,風塵僕僕來這旬邑提醒他,幫助他的人,卻是郭聖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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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聖通聽著系統提醒,心頭一松,臉上便浮出笑來:「這不能怪將軍,若是有人這般直接質疑我的知交,我也會如此憤怒的!」
她轉身,登上高位。複又回頭看向鄧禹:「將軍,如今您已經知道文叔受馮異將軍蠱惑已然開始懷疑你。為何不多立戰功以保全自己呢?」
「禹想不通,」鄧禹歎了口氣,「馮家不過是同我鄧家有些許隔閡。馮異將軍平日間雖同禹不甚親近,但禹實在難以想像他竟會……若不是探子回報,馮異將軍果然在旬邑之東留有兵士遙望旬邑……唉!」
郭聖通沒有想到,馮家竟與鄧家竟真有這般淵源,怪不得上一世雖政見一致,卻仍不相近。她道:「文叔只是一時被蠱惑了。將軍要相信文叔。」
鄧禹怎麼會完全相信她的話?劉秀此人心性,他其實是清楚的:在河北郭家時,劉秀還同他商議如何既娶了郭聖通,得了真定兵權,得了鳳命之人,得了美名還能保全劉秀在南陽的名聲。宛城時,劉秀還同他商議要『婉拒』幾次才登基為帝,如何婉拒才顯得他不貪圖帝位。讓眾人心折……
這也是如今,郭聖通說出劉秀或因他為劉秀制的『神跡』心頭有意要除去他的原因。
鄧禹心頭歎息,昔日他同劉秀算計別人時,他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一日劉秀竟會同另一人算計於他。這果真是報應啊!
郭聖通見他不語,伸手便指向東方:「這大好的長安城如今便是一塊肥肉,將軍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全數拿下。不為別的,光為那傳國玉璽。這一役,便是值得!」
王莽亂政之事,奪了傳國玉璽。後綠林軍殺王莽,傳國玉璽又落入更始帝劉玄手中。赤眉軍同綠林軍決戰,綠林軍敗,劉玄率眾投降。又將傳國玉璽獻於建世帝劉盆子……
傳國玉璽,自秦時得來。上有刻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如今既然長安城內空虛,為何不趁機將那傳國玉璽奪了來?
「將軍如今不妨對文叔及馮異將軍的心思都假作不知,只用心為文叔尋那傳國玉璽,做成天大的功績。而我,亦會幫助將軍洗去文叔心頭疑惑。」
鄧禹聞言心頭也是一陣激動,複又湧上對郭聖通的愧疚與感激。他想了很多,如今這天下,唯有劉秀既漢室正統,又有這個才能,資歷為帝。若能得傳國玉璽,同劉秀一釋前嫌是最好。若不能,最壞也不過是讓劉秀心頭對他猜忌更甚,好歹不過一條命。
若是他一死,能換得劉秀心頭再無針刺。繼而收復這天下,讓百姓能安居樂業。他死又有何懼?
鄧禹深吸一口氣,將那生死拋之度外,他朝郭聖通再做一揖,端的是風光霽月:「禹,敢不從命!」
————
第十日。
郭聖通將小還丹喂了郭況,又命阿鄭青女假說郭況已無力回天,只能送回宛城。
因了這些時日,鄧禹派了軍醫為其診治,知郭況已然滴水不進。便不曾懷疑。阿鄭和青女坐著牛車出了城,這才為郭況清理了從宛城出來,便畫在臉上的那道猙獰傷疤,恢復本來容貌。入夜後,便使這車的轉了方向,往河北去了……
此時的旬邑,一場大戰勢在必發。
聽了郭聖通的計謀,鄧禹將軍營暫交郭聖通與副將。自己領輕騎一千人,偷偷往長安城方向而去。行至附近,便砍樹枝縛在馬尾上,留五百兵士下馬,另五百人便控著雙騎來回賓士,將那灰塵盡數揚起,馬蹄聲不絕於耳。那下馬的五百兵士又做鑼鼓喧天之狀,且叫駡開門,一時馬蹄聲,人聲,鑼鼓聲喧天。
赤眉軍如今都伏在旬邑邊緣企圖一鍋端了旬邑的糧草,城中哪有什麼守衛?
放牛娃出身的建世帝劉盆子一聽北邊城外來了十幾萬漢軍,麻利地收拾行李帶著御林軍從長安城南門一骨碌勁就跑進了終南山裡,找一塊水草豐茂的山坡,繼續放牛。
鄧禹自然不追,只大喊留下玉璽不殺。便兵不血刃佔領了長安城。
一入長安城,便直奔了皇宮先找到了玉璽,說來也好笑,劉盆子聽了身邊『謀士』的高計,為了真的不被追殺,便將那傳國玉璽扔進了後宮井中,又怕鄧禹找不到還來殺他。還特意寫了竹簡說了是在哪口井裡。
鄧禹打撈起了那傳國玉璽,確認了真假,便牢牢地揣了兜。這才有心情來好好看看這帝都。
同幾年前他來時已完全不同。
長安城中十室九空,人煙稀少。這一國之都,如今竟滿目瘡痍的令人悲傷。
他壓住心頭苦澀,大手一揮,叫那些正好奇地無比東看西看的兵士,收拾好,立刻上馬回旬邑去。
郭聖通告訴他,拿到玉璽便走。上一世,鄧禹便是放任了兵士在長安城中多留了三日。以至於後來之危。
鄧禹雖不明白為何郭聖通要再三強調拿到玉璽便立刻回旬邑,但他卻依舊選擇了聽從。
————
而此時的旬邑。赤眉軍二十余萬人忍饑挨餓幾日後,耐心達到了極限。乾脆無視了那指揮他們圍城伺機而動的謀士。一個個拿著刀劍槍鋤鏟。便紅著眼朝旬邑沖去……
「劉先生,」鄧禹的心腹大將陳艾敲開了郭聖通的門,「赤眉軍打過來了!我們該怎麼辦?」
同其他的將軍不一樣,因了鄧禹也是個白面書生。所以陳艾心頭並無對郭聖通這款小白臉文士的鄙視。
「居然等不及了,」郭聖通輕笑,「我以為,他們還會再多等一天。」
陳艾聽到這句,心神一震:「先生。先生可有良策?」
「掛免戰牌,」郭聖通道,「算算路程,約莫暮色時分鄧將軍便該至了。且派人從北城牆放繩索下去,見鄧將軍,命其在北方休整,待今晚三更,以煙火為信,開城門,同鄧將軍裡應外合,沖赤眉軍軍營。」
那陳艾聽了臉上便是一僵:「先生,此違君子之道!既已掛了免戰牌,照規矩,便要至少等白晝時光明正大同赤眉軍交鋒啊!」
「赤眉軍是何人?」郭聖通看著他道,「赤眉軍初時為百姓,為生計而反。卻動了不該動的妄念。不僅立了個放牛娃假充漢室正統。進得長安城,卻忘了自己也曾是無辜百姓。竟開始燒殺搶掠。陳將軍,您是要以我大漢之軍,正義之師,虎狼之將同一群百姓光明正大對陣?還是要同一群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匪類光明正大對陣?前者你下得去手?後者光明正大,若是傷了我將士一人,縱使勝了,都是賠本買賣!」
陳艾聽了巨震,他看著面前這身長如玉,唇紅齒白,身著玄衣,頭戴文士冠,衣帶飄飄宛若謫仙的青年。心頭卻仍有一絲猶豫:「可這晝間掛免戰牌,三更取下。實在……實在有違君子之道啊!」
「兵者,詭道也!」郭聖通道,「在我看來,所謂的君子之道這些虛名,都抵不過實實在在的勝利。我劉四認為,所謂的君子之道也要符合利益。若利益足夠,我拿下赤眉軍可不廢一兵一卒,便是要君子,我也能君子的光明磊落。可反之,若明知行君子之道不能給我最大的利益。那麼我便不是君子,而是個為達目的不顧一切的小人!」
「兵者,詭道也。」陳艾默念,他對《孫子兵法》自然不陌生,可今日,他卻聽到了孫子兵法還可以這般解釋。這當真是……
郭聖通雙手抱拳,朝他深深一揖:「告訴眾將士,此決定為我劉四一人所為。我願受千夫所指。亦不可惜。只,令出如山,鄧將軍既讓我暫代他之職位。眾將士便需完全聽我的。此駡名我一人所負,絕不連累諸位!」
「諾!」陳艾回禮,轉身走出此室。出門便謂親兵:「傳令下去!高掛免戰牌,諸將不得出戰!」
作者有話要說:繁華落盡心依舊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1-17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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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東河西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1-17 10:10:30
謝謝落盡和小河的地雷。
貓明晚在火車上。前往徐州學習機器人,明晚讓存稿箱君幫我發文咯!麼麼噠~愛你們
補充一個小劇場:
歷史上的鄧禹在24歲這一年,在政治上還算幹的非常不錯,幫劉秀稱帝啊,出主意啊,各種建樹。可在軍事上還是個愣頭青。他先佔據了旬邑,將三地糧食都收集了屯好。等著赤眉軍找過來。
忽然聽說長安城空虛,他一想赤眉軍都走了這麼久還沒過來,乾脆先玩玩吧。於是就屁顛屁顛的帶著大部分的兵士去長安城參觀了。
劉盆子一聽到長安城外來了大軍,馬上收拾行李跑到終南山那邊鑽林子繼續幹老本行放牛了。鄧禹不費一兵一卒進了長安城,士兵說想看看國都有啥不一樣的,於是他就給士兵們放了三天假。
這時候赤眉軍打下了旬邑,補充了糧食。吃飽喝足了就沖到長安來和鄧禹搶地盤了。鄧禹沒糧了[糧食都屯在旬邑]沒辦法就只能帶軍往渭南跑。馮異本來要和他遙相呼應的。但是劉秀存心要磨練鄧禹,所以沒和他說馮異會幫他的事情。
結果,鄧禹帶著漢軍在前頭跑,赤眉軍在後頭追,馮異無奈跟著赤眉軍跑。
最後……[捂臉]鄧禹帶的軍隊,只剩下三十多個人活著了……
不過——
請嚴肅點和貓一起默念——
【誰都有二過的日子,所以,我們不能鄙視軍事上犯過二的鄧將軍!鄧將軍還是灰常美好滴,雖然他那種捨己為人,舍小家全大家的高義精神,實在是……但是,我們要愛他!】
好了,默念三次,各位等我的存稿箱君吧!麼麼噠……
後天到了徐州,安排好一切後,我會努力擠時間碼字更新的!
第35章
劉秀將那縑帛拿起來,又放了下去。
左側是劉黃寫的信簡,右側是劉伯姬。這是第一次她們沒有將家書合寫在一張縑帛上。
劉黃的措辭十分激烈,內容也十分直接了當,便是勸他同陰家了結這樁婚事。再不要同陰家有何瓜葛。而劉伯姬卻是將整件事以中立的態度細細說了一遍。劉秀看得出來,劉黃這般激烈的原因,是因為那陰家殺了一個無辜的小兒。
其實單單只這一點在劉秀心頭,並未有什麼波瀾。畢竟成大事者有幾個會拘泥於小節?他當年破王郎,殺的人還少了?為斬草除根,他也默認了將士將王郎那尚在繈褓中的小兒殺死。
可惜劉伯姬所言甚細,就連在陰家門口,陰識與眾人對峙所言也一一記錄在案——
『兄長,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伯姬素以為陰家家主風光霽月,陰家二郎君子如玉。如今卻覺得有些看不透了。那陰家家主口口聲聲所言,合情合理,卻偏偏句句虛假。連對天立誓都無半句真言。兄長與陰家一事牽扯甚重,望兄長重之慎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劉秀輕語,「麗華……」
終究,落出一聲長長歎息。
陰家這個姻親是不能輕易動的。漫說陰麗華乃他年少耳慕愛之人,只說這南陽氏族哪個沒有姻親關係?利益共同,他當年執意多次要求娶陰麗華,除了那一回眸的愛戀,自然也有想就此順勢同南陽氏族搞好關係的念頭。
若說,陰家同他結為姻親前還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氏族,那時候他的動機是愛占了上風。可如今,陰家早已借劉家乃漢室正統之故同躋身南陽氏族前列。陰識手段又是不凡的,劉秀毫不懷疑,陰家現在同南陽氏族的聯繫緊密程度了。
陰麗華不能棄。首先,她是無過從妻降為妾。若此時棄了,他劉秀必會另世人指責。且南陽氏族心頭便會有所盤算,萬一,讓他們以為他劉秀一心朝向了河北氏族,那可真就不妙了!
其次,陰麗華始終是他真心愛慕過的第一個女人。他如今雖然有了更為善解人意的郭聖通,可是,他並不想就此放棄陰麗華。
古人有娥皇女英之說,劉秀覺得,若是能同時坐擁兩女,不僅能盡享齊人之福,還能同時將南北氏族之心掌控於手中。
他思來想去。最終一拍小幾。
提筆,寥寥數字便躍於縑帛之上——
『壓下不利傳聞,速降麗華接回劉家。』
————
再說南陽陰家。
陰麗華同陰識相對而坐。
「你最近很是反常,」陰識道,「那劉家姐妹是同你說了什麼?」
陰麗華心頭一緊,繼而笑了:「大兄以為,那劉家姐妹能和我說什麼?她們原是為接我來,如今,卻是自己回去了。」
「你在怨恨。」陰識道。
陰麗華雙手緊緊絞著:「我能不恨嗎?如今的陰家,在這南陽氏族面前還抬得起頭?市井之中,那些無知愚民又是如何津津樂道我陰家之事的?」
陰識低笑一聲:「你那麼激動幹什麼?所謂成者王敗者寇。那劉影不過是個平頭商人,縱是有那麼多人為他撐腰又如何?他可是先偷了我陰家的珍寶在先啊!」
陰麗華抬起頭來:「你如今縱是怎的去說,去做都於事無補!你道劉黃同劉伯姬那兩個說什麼?劉黃那賤婦居然說我陰家汙了他弟弟美名!要讓他弟弟休了我!」
「無稽之談,」陰識搖頭笑了,「真是愚婦!你等著吧,她們必會再來迎你。」
「我等什麼?」陰麗華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你道我最近為何一直這般低沉?劉黃同劉伯姬兩個欲要我在陰家女同劉家婦中抉擇!我怎麼抉擇?!你說,若為劉家婦,沒有陰家,我能走多遠?那郭氏女背後卻是北地氏族呢!若非劉家婦,你也說了,那劉秀極有可能問鼎天下。到那時候,我陰家如何自處?」
「你莫不是被嚇昏了頭?」陰識道,「竟學起那等子愚婦作態來?」
「陰識!」陰麗華抬起頭來,「莫以為我敬你一聲『大兄』你便能隨意辱我,我如今般風聲鶴唳又是為甚?若非你一念至差,竟想害了那劉大郎一家,我陰家何至於此?」
「這話卻是該對你那小弟說,」陰識勾起笑來,「對了,也該對那不知為何一到宛城便病倒了的人說。你也不好好想想,這天底下就你一個聰明人?三番五頭的裝病,到了宛城又折回來。莫說劉秀,就連母親也能看出不對來。若你再不思進取,只怕縱是無陰家此次之事,你對上那郭氏女也會一敗塗地。」
陰麗華心頭巨震,猛地抬起眼來,盯住陰識。
陰識仿佛沒有看到,只道:「你說郭氏女愚蠢,那好,我們姑且認為她真的單純愚蠢,無你這般洞察人心。可就是這般天真愚蠢之人,卻讓大半南陽氏族交口稱頌。卻讓漢軍兵士讚不絕口。而你呢?你癡長那郭氏女五載年華。你聰明,精通詩書歌賦。你雖被成為南陽第一美人。但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馳。做一個好的國母,卻不是要你對著子民去吟詩作對的。」
陰麗華眉頭緊皺,手掌心被掐的出血卻尤不自知。
良久,她冷笑:「那是因為郭氏女她沒有像我這般拖後腿的家族!她出嫁,河北郭家傾傾國之財力,那十裡紅妝,從天色微白抬到暮色西沉才算抬完。她阿母是真定王之親妹。阿弟雖不顯,卻比陰就省心……」
「你錯了!」陰識道,「她有傾國之財,卻護不住。父早亡,叔叔一家都是吸血蛭。其舅雖為真定王,可卻是個軟骨頭。你別忘了,劉秀手下大將多出於南地氏族,而非北地。你是劉秀年少慕艾之人,是他親自求娶,而郭氏女卻不過是為了連接河北勢力,借用真定王兵權所娶。從一開始,是你占盡了優勢。」
陰麗華聞言,臉色暫態白煞一片。
「郭氏女母家唯有郭主同其弟二人,郭主乃女流之輩,這亂世中不得不依附真定王室。其弟今年方才十二,且據說也是被嬌養大的,心思單純更甚其姐。她家中除了財,還有什麼比的了你?而財這東西,卻是越花便越少的。你竟為這死物而自怨自艾。真真愚婦之為!」陰識又道。
「你說的樁樁俱為有理!」陰麗華強自冷笑,「可,如今陰家出了這等醜事。劉家若真要逼迫我在陰家女劉家婦中抉擇,縱你說的天花亂墜,也不過是空談罷了!」
「愚婦。你竟還想不透,劉秀哪裡能割捨下我陰家?一則,他是要臉面之人,你無過被從妻降為妾,本就讓南陽氏族有所不平,若此時他棄了陰家這門姻親。只恐天下人都要笑他忘本且寡恩了;二則,他憑什麼起事?簇擁他的,可多是南地之人啊!他自己都是南地氏族,豈能真的同北地氏族交心?」
陰麗華聞言,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多謝大兄,是妹愚昧了。」
「如今,你便好好發揮你那小女兒的身份,儘量莫讓家中之事牽扯到你,」陰識歎息一聲,「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你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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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聖通一身短打布衣站在那北城牆邊上。見一青年低頭含胸步履匆匆走了過來。
「你便是陳將軍派去同鄧將軍接洽之人?」她道。
「你是何人?」那青年警惕地摸向了腰間,郭聖通知道,他的腰間必藏有利刃。
「我是鄧將軍的人,陳將軍叫我來和你同去的,」郭聖通說著,摸出了鄧禹的軍令,「看到了吧。」
那小兵士確認再三:「在下陸英,還未請教兄弟尊姓大名?」
「石柳,」郭聖通把那『劉四』倒過來又用了一次,「我是鄧將軍的親兵,因這事兒陳將軍怕鄧將軍心存疑惑。你知道的……」
那名叫陸英的青年臉上頓時露出會意之色:「是啊,我們當時聽了都氣壞了,那個劉先生也太胡來了。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們漢軍都是小人行徑呢。」
「是啊,」郭聖通笑眯眯地跟著罵『劉四』,「實在是太胡來了,太有違君子之道。這世間豈有掛了免戰牌讓人不得戰,又趁人不備偷偷摘了夜襲的行徑。都這樣來,打仗豈不是都亂套了?」
「可不是嗎?」陸英道,「可軍令不可違啊!」
「是啊,是啊,真是胡來,真是亂套。」郭聖通道,「若都是這麼打仗,可真要不得了了。以後誰還敢掛了免戰牌便可高枕無憂?」
「石兄,你說的太對了!」陸英頓生知己之感。
「我想,不止是你,恐全軍將士都覺得此為太過不恥吧!」郭聖通提高了聲音,她清晰地看到,因了她同陸英的對話,那些原本站在城牆上守衛的軍士臉上都露出贊同之色,而她此時一句提高了聲音的話,讓他們本就豎起的耳朵,豎的更高。
「是啊,」陸英道,「這行為太讓人不恥了。」
「的確讓人不恥,」郭聖通點頭,「可是,這樣卻能以最小的傷亡獲取最大的利益。夜半三更,赤眉軍多在安睡。此時沖營不僅能減少我方將士傷亡,更能盡可能的活捉赤眉軍將士。說實話,咱們漢軍中大多數的當年都失足當過銅馬軍匪。可陛下仁慈,不計前嫌不說,還讓咱們父兄中能有人回到家鄉。還讓咱們併入漢軍,成為復興漢室的正義之師。郭氏夫人更不必提,親手給咱們包餃子,做飯,冰天雪地兩送物資。還親自去薊城看咱們。不是我誇張,古往今來有幾個女子能做到郭氏夫人這般?」
此言一出,城牆上大半軍士臉上都露出了感動之色。
郭聖通歎了一聲氣:「說實話,赤眉軍同咱們以前一樣,也都是苦命人出身的。不過是失足的比咱們深,對大義正道又沒咱們想的多。不過他們好歹也是我大漢子民,咱們既然走到了他們前頭,能幫還是得幫一把,對吧?」
此言一出,城牆上的兵士幾乎個個都要點頭稱是了。
其實,他們真的就比赤眉軍對很美大義正道懂得多嗎?
未必見得。只是是人都愛聽好話。郭聖通先是同這陸英同仇敵愾反對今夜夜襲之事,讓陸英同這些軍士都對她產生認同感。接下來再闡述夜襲的好處,可以減少傷亡,也能盡可能的活捉赤眉軍。讓大家明白這樣做的優勢後,方又開始細細分析漢軍如今的成分。裡頭原先做了銅馬軍的,自然會心神一震。這時候,再將銅馬軍同赤眉軍的相同之處找出來。再說到劉秀對銅馬軍的寬容和接納,然後順勢給自己再吹捧吹捧。一句反問便讓這些軍士更加感動。裡頭聰明的自然會想到,可能是劉秀也想接納赤眉軍進來了。
此時,定會有人心生不滿。覺得自己理所應當比赤眉軍高幾分才對。
而郭聖通便順勢說出銅馬軍同赤眉軍的不同:銅馬軍如今是漢軍,投靠劉秀,那是為了復興漢室。那是正義之師所為,可赤眉軍就不如銅馬軍正義了。他們是落後分子。
如此一番大棒甜棗夾雜的打了一番。這城牆上的軍士聽了有幾個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且應當幫助落後分子赤眉軍的?
一場原本在眾人眼中看來是無恥的夜襲,在郭聖通短短的一席話間便被賦予了如此崇高的意義。
「石兄,」陸英激動起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石兄果然不愧是鄧將軍身邊的親信,懂得就比我們多。我如今將才知道,劉先生可真是不容易。他之所以提議夜襲是為了減少傷亡,為了給赤眉軍一個效忠漢室,走向正途的機會,可大家卻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還讓他一人擔了此駡名!」
郭聖通憂國憂民地歎息:「劉先生高義,他既然決定這樣做,便是存了捨身成仁的念頭啊!只可惜,我軍將士不理解劉先生的良苦用心。若是今晚夜襲一個個不盡全力,只怕……只怕是荒廢了先生的一片心意。」
「只可惜我今晚卻不能回營中,」陸英道,「否則我定想法子傳與兄弟們。」
「唉,別想太多,畢竟陸兄一個人傳,也難以傳遍全軍,」郭聖通歎息,「陸兄,咱們還是先完成陳將軍所囑之事要緊。」
一旁軍士聽了忙喊道:「石兄弟,陸兄弟,兩位莫憂心。這事兒兄弟我聽到了。我定告訴眾人,不負劉先生一片良苦用心啊!」
城牆上便亂七八糟喊道:「石兄弟說的很是有理。咱們陛下和夫人都是一等一的好人,尤其是夫人。咱們真沒聽說過哪家貴女會給咱們親手做吃的,噓寒問暖的。」
「是啊,夫人還是真定王室出身的。我們都在說,陛下是不是想要統一了天下才正式封後啊。想給咱們夫人一個盛大的封後禮?」
「我聽說是有個陰氏女。說是陛下很喜歡陰氏女。」
「胡說,陛下是個大大的好人。這姓陰的一聽就讓人寒的慌,一定不是什麼好人。你莫欺我入漢軍不久啊。我只聽說過夫人,哪裡聽說過什麼陰啊陽的。」
「火頭軍裡頭有個胖子,是南地人,他說陰家也是個氏族……」
「得了吧,比得上夫人?」
「這倒是,天底下就沒女人比的上咱夫人了。我說。去年冬天冷的不行,夫人送來的那厚褥子可真是救了命了。」
「列位,列位!」有人道,「咱們現在先要將夜襲的重要性告知出去,莫負了劉先生一片好心。」
郭聖通和陸英抓著繩子便要往下滑,那拉著繩子的兵士沖他們一笑:「兩位兄弟當心些,你去找鄧將軍做大事。咱們也不是拖後腿的,我們保證,這夜襲的重要性,定會告訴全軍。今晚一定拼盡全力打好這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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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聖通同陸英是在離旬邑還有10裡的之處聽到馬蹄聲的。
「是咱們的服色!」陸英確認到。
「攔下!」郭聖通當機立斷有了決策。
「看不出兄弟你身體蠻好的,跑了這麼遠都不喘氣。」陸英氣喘吁吁地說完一看,人居然不見了。
再一瞧,郭聖通正張著她的雙手站在那騎馬人必經之道上。
陸英唬了一跳,忙沖過去也張開了手:「兄弟你太衝動了。萬一那馬不長眼,踢了……」
「停住!」郭聖通突然大叫。
陸英轉頭一看,只見棗紅大馬上一白衣將士手持銀槍正疾馳而來。
「停下!」他忙同郭聖通一同大喊。
「籲~」鄧禹眼見前方有人站立,卻來不及停下,只得一勒馬韁,使那棗紅馬前蹄騰空嘶鳴一聲。又打轉馬頭,方才停住。
棗紅馬不安地在地上刨了刨蹄子,鼻腔中噴出一股熱氣來。
鄧禹拖著銀槍,看向郭聖通:「你怎麼跑來了?」
誰來告訴他,這個夫人怎麼這麼能跑?
他話音剛落,身後眾士卒都已整整齊齊騎著馬列在他身後。
陸英看了郭聖通一眼,上前從懷中掏出囊來呈上。
鄧禹自囊中取出竹簡,細細一看。繼而深皺眉頭。他臉上是強烈的不贊同,卻在看到郭聖通後忍耐住了:「你……」
「在下石柳。」郭聖通道。
「石柳,」鄧禹從善如流,「劉先生可有說過,為何要這般行事?」
「自然是為了更大的利益。」郭聖通道。
「禹不同意!」鄧禹大聲道,「此非君子之道。讓開!我要回城!」
「鄧將軍!」陸英義憤填膺道,「鄧將軍,別人都能誤解劉先生,可是鄧將軍您不能!」
隨即,他便將郭聖通在城牆上說的那番話一一道出,鄧禹身後將士聽罷皆明白了竹簡中所言何事。初時只覺荒謬想要反對,可隨著陸英的話,眾將士便逐漸被說服。
「謬論!」鄧禹道,「一派胡言!我漢軍即為仁義之師,豈能做這等小人行徑?不得再說,此計作廢!」
「那什麼才不是謬論?」郭聖通冷笑,「放任漢軍將士同赤眉軍血戰?殺得遍地橫屍,這便是將軍心中的君子之道?」
「你!」
「我如何?」郭聖通獨立于馬前,看那馬上之人,冷笑連連,「將軍,漢軍乃我大漢子民,赤眉軍難道非我大漢之人?銅馬軍也曾為亂黨。可如今呢?」
鄧禹身後之人紛紛低下頭去,若有所思。郭聖通道:「如今,哪裡還有什麼銅馬漢軍之分?陛下在關內被人稱為銅馬帝。郭氏夫人對之一視同仁且親手做餐,送衣。為了什麼?只因銅馬一時失足,便拒納之?不!銅馬也好,漢軍也罷。那都是我袍澤兄弟!」
她伸出手來遙指宛城方向:「如今,赤眉軍便如同當年的銅馬。將軍,能減少殺戮時為何偏要為了一點虛名徒增傷亡?那些,也是我將來之兄弟手足。今日將軍非要用左右手互搏。徒添傷亡?在我看來,那不是君子之道,那是愚夫!」
她複又感歎:「我雖不才,昔日卻聽過郭氏夫人所遺歌賦一首,曰『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本都是我大漢子民,能兵不血刃為何不儘量避免?」
此言一出,眾人俱是一震。
郭聖通眼見此景,且鄧禹已然開始有所鬆動,忽然歎息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相瞞了。我不是什麼石柳。而是劉四。千古駡名我已決計一人所擔,只求我大漢千秋萬代,求天下再無殺戮,若能如此,千古駡名又算什麼?以我一人之汙名,換千百人之性命。值了!」
她說罷,眼一閉,再不多言。
「將軍!」鄧禹身後便有兵士跳下馬來跪倒,「求將軍依劉先生之言行事。」
眾人齊齊下馬跪倒在地:「求將軍依劉先生之言行事。」
鄧禹眼神複雜地看向郭聖通,良久:「不,這千古駡名,由我鄧禹來背負!」
郭聖通詫異地睜開眼,只見鄧禹望東長跪:「此舉有違君子之道,卻利國利民。千古駡名,世人之不恥。皆有我鄧禹一人承擔!」
他起身,看向那片跪著的將士:「眾將士聽令:此計是由我鄧禹所出。與旁人無關!」
「諾!」
郭聖通心中巨震:要知道,她化名為劉四,便是做好了時候讓劉四『死去』的打算。如此,這駡名便安在一個『死了』的人頭上。再無大礙。可鄧禹如今卻……
世人以君子為尊,是故有舉孝廉之舉。而鄧禹如今將這計謀安在自己身上。那麼他日後無論為官為將,這駡名都會成為巨大的阻礙。更有甚者,還會成為對手手中的把柄。
一句為天下人所不齒。說來簡單。可能承受的,又有幾人?
「你今晚不得出戰,」鄧禹突然道,「我有東西要給你。」
于僻靜處,鄧禹將懷中傳國玉璽掏出遞與郭聖通:「玉璽取出後,我便尋了一方大小差不多的印章裝入囊中交予人保管,是故無人知道我將這東西帶在身上,夫人盡可以放心收著。」
郭聖通將玉璽拿在手中:「將軍為何在眾人面前,將那千古駡名攬了去?」
「無為何,」鄧禹看向遠方,「劉四此人若擔了這計謀,必會有人細查之。你是女子,這些原就不該由你來承受。」
第36章
三更將至,鄧禹抬頭看了看那天上的明星。
眾將士撕下內裡衣襟,用其包裹馬蹄。夜風中,眾人牽馬肅立一旁,看著那旬邑城牆方向。只待那煙火燃起。
「將軍一路小心。」郭聖通道。
鄧禹眉頭皺了起來:「保重好你自己。」
郭聖通聞言一愣,複又勾起唇角:「將軍放心,我是決計不會給將軍添麻煩的。」
「你知道自己身份就好,」鄧禹輕道,「你來這旬邑,本就是我最大的麻煩。」
郭聖通還要說話時,只見旬邑城頭火光乍現。
「上馬!」鄧禹說罷,自己翻身上了馬背。
「諾!」一千兒郎齊齊應了一聲,翻身上的各自馬去。
「保重好你自己,」鄧禹道,「別再給我多添麻煩!」
他說罷,一打馬臀,便往前去。
「劉先生,」陸英等幾個小兵道,「咱們要不先找個地方藏好吧。」
「走。」郭聖通捏了捏身上掛的大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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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時分,赤眉軍內一片鼾聲如雷。
「啊~」手持鐵槍的赤眉軍士站在營前大大的打了個哈欠。旁邊站著的軍士便道:「你要不先睡一會兒來替我?」
「可是……」那睡眼惺忪地軍士有些心動,「可是將軍說了,咱們得兩人一班輪流執勤。」
「得了吧,」那軍士冷笑,「咱們是執勤了沒差,可是,別人卻是有關係,有後臺的,你見過他們哪天來了?」
「這……」
「得了,」那提議的軍士道,「你先睡一個時辰,然後我叫你,我再睡。」
「若是有敵情……」
「別人都掛了免戰牌了,」那提議的軍士道,「我雖然沒讀過書,卻是知道掛了免戰牌不除,雙方都不能交戰的。」
於是那困的不行的軍士終於下了決心:「我睡一個時辰,末了你叫我起來,你再睡。」
「沒問題,」那軍士道,「只是若你再囉嗦不抓緊時間睡,我便同你換順序。」
這軍士一聽,當即扔了鐵槍,在一旁靠著木柵欄坐下,睡了起來。
那提議的軍士一看,便將那鐵槍插入地上,雙手抱著鐵槍,也睡了起來:『傻子才執勤呢!他此時先睡一個時辰,待會兒,在讓那傻子起來執勤,他繼續睡,豈不妙哉!』
只可惜,他小算盤打的十分美好,這一覺醒來,卻再也不同了……
————
郭聖通幾人正匆匆往密林深處疾走,她卻覺得心跳如鼓,又覺有些漲腹。
「先停一下,」她道,「我需要去更衣。」
幾人先是一愣,繼而便反應過來:「劉先生,不若我等隨您去吧。將軍吩咐,定要寸步不離。」
「不必了,」郭聖通哪裡能讓他們跟著她去?「我近日有些跑肚,氣味可憎。」
幾人一聽,臉色都是一僵。
「這樣,」郭聖通一指那矮植:「我去那裡,你們便在此處莫走,有任何事,我便立刻喊人。」
「諾。」幾人對視一眼道。
郭聖通急急入了矮植林中,那感覺卻消失了。耳畔是系統的提示音:[50點自由屬性兌換一次神行千里。請玩家儘快選擇!]
郭聖通一愣:「怎麼了?」
[劉秀此時已入邯鄲城!]系統道。
郭聖通一愣:「他怎麼會突然到邯鄲城。神行千里是什麼?」
[神行千里:選擇使用後,將立刻傳送完結至目標地點。請主意,劉秀已至臥房外!]
「我哪有五十點屬性?」郭聖通急了。
[可先預支!請注意,婢女已然無法阻擋!是否選擇神行千里?]系統開始大亮紅燈。
「是,不過你等……」
「……等我同鄧禹留個話……」郭聖通目瞪口呆的說完了下半句,轉頭便看到了比她更目瞪口呆的葵女。
「夫人……」葵女聲音飄忽不定,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我一定是想夫人想瘋了,怎麼會看到白光一閃夫人就出戲在我面前了……呵呵,我一定是想夫人想……」
「通兒!」劉秀在外拍門,「通兒開門!」
郭聖通一滯,慌忙摘了裝著傳國玉璽的囊.袋,脫下那男子外衫,又一把扯掉文士巾,盡數塞入被中。
她鑽入被中方對那尚在神遊天外的葵女道:「文叔在外頭,還不去開門?」
葵女差點一下子跳起來:「我幻聽了?!」
然後,她才反應過來:「夫人!你真的……」
「快去開門。」郭聖通道。
葵女這段時日是在扮演郭聖通,故宿的地方便是郭聖通的臥室。因是夜裡,她只著了中衣,又散著頭,其實那門是不關的。只是她為了保險起見,從裡頭插.了門閂。
此時被郭聖通說了兩次,她才反應過來,忙去開門。
劉秀剛剛舉起手來準備再次敲門時,那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通兒,我聽說你病了……」劉秀說了一半,方就著門外的月色看清楚來人,「你是通兒身邊的婢女?怎麼穿成這樣子?」
「婢子正是,」葵女道,「夫人尚在病中,婢子該死,竟因了太過困乏,聽不到陛下的敲門聲。」
「無妨,」劉秀道,「我聽說通兒病了,一連十幾日不曾出房,心頭實在放心不下。」
「葵女,」郭聖通咳了幾聲,氣若遊絲,「怎麼涼風進來了?」
葵女連忙道:「陛下,您不妨先進來?」
劉秀忙道:「善。」
他自己先進了房,葵女又重新關了門插好:「如今夫人怕寒畏冷,故不得已,只能夜夜插.好門閂。」
「原是該如此,」劉秀雖然方才有些氣悶,如今卻不好表現出來,「原該以你主子身體為重。」
「多謝陛下諒解。」葵女又道,「夫人也畏懼明亮,可陛下在此,我卻不好不點火燭。」
劉秀來幹啥的?他不就是因為此次陰家做了這麼丟人的事,卻仍不同陰家斷絕關係,還要幫陰家度過難關,所以覺得心頭對郭聖通有愧。所以特意來表示的?
否則,郭聖通『病了』十日之久。邯鄲城的探子每日以信鴿報信。他豈會不知?
只是那時候,他覺得戰事最為要緊。而此時,戰事已然要緊,但郭家若是知道陰家之事和他最後態度,寒了心該如何是好?
畢竟,郭聖通還為他料理這邯鄲城。而邯鄲城的氏族,也是極為服她的。
劉秀走到郭聖通榻前,跪坐下來,伸手探.向她的額頭:「怎這般冰涼?」
廢話!她是剛剛從旬邑那密林中瞬移過來的。能不冷嗎?
他此時又想到葵女剛剛那穿著,心頭有些明悟:「你是在給你主子暖身子?」
葵女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才算是好的。
劉秀又道:「你也算是忠心的,你主子身子冷的像塊冰。罷了,我火氣總歸旺些,又是天子。你下去,今夜我為你家主子暖身。」
「啊?」葵女一愣,複又忙道,「婢子遵命,婢子這便下去!」
她慌忙打開門走了出去。劉秀走過去,按她方才那樣插了門。又至郭聖通榻前。
這榻乃是四方榻,顧名思義,四面都是空的。漢時榻便是鋪在地上。郭聖通無奈只得踢了幾腳那衣,卻聽『噗通』一聲,卻是傳國玉璽滾了段兒,她不敢再踢。只得按捺下焦急。
「是何物?」劉秀道,他起身便往郭聖通腳下方位走去。
郭聖通感覺他離那傳國玉璽越來越近,忙□□一聲:「冷……文叔……我冷……」
劉秀方止住:「我這便來。」
他又走了過來,正對著郭聖通脫下外衫……
肌膚相貼,劉秀嘴中發出一聲悶哼:「讓我瞧瞧是何物咯了我的腳。」
郭聖通翻身壓上他,故意亂蹭:「文叔……」
劉秀被蹭的火氣,再也顧不得研究那腳邊硬物,翻身便壓上了她……
……
情至濃時。郭聖通腿向外一踢,將那玉璽撥入里間。
「什麼掉地上了?」劉秀轉頭便想去看,卻被郭聖通反身壓住,又是一陣□□……
————
天已白晝。
郭聖通小心翼翼地翻過劉秀身子,從淩亂不堪的榻上站起。她撿起那裝著傳國玉璽的囊。打開細看,見裡頭並無破損,方放了心。輕輕開箱。她將這物並著她的男子裝束一同塞入那箱籠最底。然後又上了榻,閉上眼……
「通兒……」劉秀摸了半天摸不到人,正要睜眼時,便觸到了一片溫熱柔嫩。他滿足的喟歎一聲,翻身緊緊抱住……
『鄧禹,對不住,又要讓你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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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郭聖通所料,鄧禹如今真是快要急瘋。
不費一兵一卒攻下赤眉軍原是大功一件,可惜鄧禹皺著眉頭半點兒都松不下來:「人不見了?」
同陸英一起保護郭聖通的幾個軍士中便有一人道:「是。劉先生只道要去解手。我們原想著跟著去,他卻始終不依。無奈我們只能在一旁守著,卻等了半晌也無人,走過去一看,劉先生早已不再。可地上卻無走出的痕跡……」
「早知道她就是一個麻煩,」鄧禹道,「叫陳艾將軍負責赤眉軍後續事宜。你們跟我去找人!」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