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老天爺一直很忙,這我知道。
沒什麼時間管我,我猜到了。
Corso不說,但我們心裡都清楚,幾乎每一天都過得仿佛沒有明天一般......
抵死纏綿。
只有那互相觸碰的緊緊相貼才能讓我們觸碰著真實一般。
在那一刻,他是真實存在的,我對他亦然。
6月初,Diana跟Sean的大婚。
我們坐在最前面的觀眾席上,Diana穿著潔白的婚紗,棕色頭髮全部挽了上去。
當我在房間聽著她無休止的嘮叨恨得牙癢癢......
這傢伙身上套的婚紗是那天試穿的第一件!
「Oh!Gina,我好想Sean!我們都已經一天沒見了......」她拿著支玫瑰花從窗子望天。
我看著她的茱麗葉造型,非常想一腳把她踢下去。
她浪費了可不止我一天的時間!
那是我和Corso過一天少一天的寶貴時間!
對,沒錯,我已經看開了。
活在當下,活在當下!
「對了,Gina,你們的婚禮是什麼時候?」她扭身問我,眨著靈動單純的大眼睛。
我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本不想結婚的。
他甚至連個選擇都沒給我,直接一個祈使句:「嫁給我」。
戒指也是他硬套上的.......
我當然想嫁給他!時時刻刻看著他,被他擁在懷裡,親吻著,指腹的繭子輕輕撫摸我的臉頰。
「下個月十號。」
Corso不理會Diana哭鬧著想把婚禮在一天辦的請求,直接定了下個月。
估計是覺得這妹妹太過丟人,也許會大鬧婚場也說不定。
她笑得眉眼彎彎,不斷揪著手裡那朵玫瑰的花瓣往自己嘴裡塞,「我可真愛你,Gina!」
站在牧師面前,她就像只猴子,似乎等不及這冗長乏味的宣誓,反復想抬起手去拉Sean的手,又意識到不妥而不斷放下來。
對面的Sean只是滿眼含笑的看著她,這讓我十分確信現在才是他真正的一面。
正認真的給出她一生的承諾的男人。
Diana似乎也被他的目光吸引,漸漸感動的哭出來,當被允許可以親吻的時候,破天荒的第一次看見Diana「認真正經」的一面。
這樣真好......
不,這只是我眼花了。
一切都是假像!
本來新娘要扔花捧,我已經有所屬,不需要再參與這個被愛神眷顧的遊戲。
她背對著眾人站了一會,身後女賓躍躍欲試,等著從天而降的愛情之花。
結果她直接轉身,跑過來,把它塞進我懷裡。想彎下腰親吻我的臉頰,抬頭看了眼Corso又生生頓在一半,低頭在我耳畔小聲:「快點結婚!」
然後提起婚紗扭頭跑去找Sean了。
眾女:「......」
我看著手裡的花捧,簡直就是個燙手山芋。
雖然她第一次這麼小聲跟我說話讓我有受寵若驚,但是......
這算是......開掛嗎?
有人慢慢走過來,在Corso耳邊低語了兩句。
他凝重著臉點點頭,轉臉側貼在我頰邊,耳語:
「我一會回來。」
定定看了會我的眼睛,他抬手輕撫我的臉頰,扭身跟著那人走了。
我微微皺眉,抿了口酒強壓下心裡的不安,反復催眠自己:沒關係,擔心什麼呢?那人是Corso父親的手下,不會有事。
況且只要傷不致命,他就不會有事。
Diana老老實實亦步亦趨跟在Sean後面一桌桌走過去道謝,看著她笑靨如花,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用拇指尖抵著微微轉圈。
沒有任何花紋,卻是最大的承諾。
心中的不安越擴越大。
不行,我要去找他!
快步順著那個方向走去,婚禮是在郊外度假村舉辦,雖然草地的面積足夠大,三面卻由樹林圍繞著。
順著他們剛剛消失的方向走,似乎到了盡頭。一排裝修別致的洋樓,不遠處是泳池。
天!他到底在哪兒?
他不會有事,只要傷不致命。
可是他在哪兒?
轉身向後方人煙稀少的地方跑去。遠處柵欄外的狩獵林裡,三個人正站在那,兩個人正背對著我,另一個正對著我的人被遮擋住。
心比任何時候跳得都沉穩,我眯著眼睛緩緩靠近,結果一聲帶了消\\音\\器的細微槍響,其中一個人忽然倒在另一個人懷裡,而對面那人已經沒了身影。
我的天!
身上不痛,一定不是Corso。
但那個背影一定是他!
無論他身邊倒下的人是誰,他現在很危險!
我一腳甩了高跟鞋,飛快跑過去,發狠把裙子往上扯越過柵欄,用盡全力奔跑,在距離要他們不到100碼的時候,胸口一痛。
Corso已經由蹲到不得已的跪坐在草地上......
我低頭,白色禮服左胸口一朵猩紅色的血花,正越擴越大,全身沒有一點力氣,無意識的直接跪在地上。
胸腔帶著只能出氣不能吸氣的鈍痛,視線一片朦朧,掙扎著往前爬,卻只能帶來一陣陣痙攣......
眼前清晰的略過了三世與他的時時刻刻......
趴在那,他正面朝著我躺下。
用盡最後的力氣朝朦朧綠色中的黑點伸手,我又認命般放下......
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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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rso 獨白
看不夠她。
總想看著她。
看她睡著的樣子,輕輕卷著她的發梢等她醒來。
不蓋著毯子更好。
親吻她的指腹,回想著這些粉色的小肉墊穿過我頭髮的發麻滋味……
最開始來她這兒過夜的時候她總會穿著睡裙。
明明習慣不穿衣服的,為什麼我來了反倒穿上了?
當我好騙麼?
她穿一次我剝一次,直到她放棄為止。
反正我不會放棄。
無論怎麼睡都好,趴在我身上,窩在我懷裡,我會時刻將她的腿放在自己身上,有時候會摩擦兩下自己的小兄弟解渴。
沒辦法,總不能一直做,她會受不了,即使有這種特殊的......
嗯......飛快的自愈能力?
總想知道她在幹什麼。會不會看檔看太多,累到直接趴在沙發上?
那只懶貓一定在她腰上縮著!
夥伴們清理了邊緣幫派的餘孽,瓜分了他們荒涼的、收不上來幾個錢的、還要花費人手保護的地方。
我沒要那地盤。現在正處於均衡狀態,Consolo家族的人手跟擁有的地盤配合的剛剛好。
處理幫派事物的時間開始變得難熬。
我只想跟Gina膩在一塊。
耐著性子將所有事弄完,立刻開車飛快趕到她家。
她正在游泳。
穿著我送她的泳衣......
一片薄薄的小布料,兩邊系了細帶子。
本來想買下面是一根繩子的那種,但是怕傷了我脆弱潮濕的小細縫......
確實太脆弱了,第一次跟她ML的時候,下面都腫了,紅了一晚上,可把我嚇壞了,她偏夾著腿不讓我看......
我要把它命名為Corso的歡樂穀。
Corso只有她能叫。
其他人都得叫Ambrosi,這是規矩。
雖然她從沒叫我Ambrosi,但我更開心她叫我的名字,用她滑膩可口的舌頭發出來的每一個音節。
真想時刻含在嘴裡......
我脫了西裝,卷起袖口,慢慢從泳池邊緣滑下水,在她馬上經過我的時候,直接攬了腰撈起來,抵在泳池邊。
順了順緊貼在她耳側的頭髮,濕透的時候似乎更黑了,延伸到水裡,飄搖著像黑藻......
按著她的脖頸壓向我,用力吸吮那微張的漂亮嘴唇,將她的舌尖強制性帶進自己的口腔做客,輕輕又嚼又咬的吞食著......
還是渴......
手滑向水下,將她的小細帶子撥到一邊……
我的歡樂穀……
Umm......溫涼的水跟滾燙的內部造成的強烈反差讓那奇妙感覺瞬間沖上腦門......
我真愛這種感覺!
「umm......」側過臉叼著她的耳垂在牙齒間磨來磨去,「Easy......」
「Gina!」
聽著聲源,Diana明顯已經站在我們身後了。
「Diana,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不然我一槍崩了Sean那個混蛋!」我側著臉大吼,一陣陣沒有規律的緊縮折磨得我發瘋......
「OK,OK,我現在就走,OK,別向他開槍......」
關門的聲音傳來,本來微微放鬆的地方又突然變得更緊了......
「Gina!我明天來找你!」門被迅速打開又關上。
該死的!
「Gina......」我的額頭抵著她的,鼻側互相緊貼著,直直看進她的眼睛,裡面充滿了斷斷續續的瘋狂,仿佛馬上要攀向山峰頂端的讓人痙攣著的興奮。
你是我的……
小傢伙跟我藏頭露尾的。
我想知道她以前是什麼樣子,她扯了一大堆,又仿佛什麼都沒說。
既然三世都叫Gina,會不會本來就叫Gina?
我們會有共同的「本來」嗎?
我給父親寫了信。
沒辦法,我想娶Gina,就得經過他同意。
他回復平淡:「我得先見見她」。
結果第二天就到了。
我想驕傲的跟他炫耀:
看!我喜歡上一個女孩,我離不開她身上那處「Corso的歡樂穀」。
那裡將會有我的後代......
雖然我知道這世不可能......
我開始有點恨起這種安排來。
雖然沒有這安排,我們可能永遠都見不了面。
但是我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忘了她......
每一世的我都這麼可怕,視人如草芥,像個收割機一樣無止境的收割生命,她卻只能躲在角落裡遠遠看著我,甚至我無論我受傷還是死,她還會跟著一起。
天知道我這美好的身世是多麼容易死!
他見了她,我心裡詭異的高興。
我的好父親,我跟你可不一樣。
過後他只點點頭,想拍拍我的肩膀,伸到一半的手又縮了回去。
縮回去正好,反正我也會躲開。
曾經內心深處那座沉默的大山已經沒那麼巍峨。瞟了眼他花白的頭髮和眼周越發深刻的皺紋,微微壓下心裡泛起的酸,吩咐Cobb好好照顧老人家,帶他到處看看,扭頭走了。
我的耳朵被Sean的絮叨磨出了繭。
他反復絮叨著:「Ambrosi,一個女人想要什麼樣的婚禮?」
過了會又感歎,「我該去問女人,問你做什麼......」
當然,這句話的後半段被我用煙灰缸砸了回去。
從他這得知了Diana要拉著Gina試婚紗。
他本想跟著去,卻被Diana一個想給他驚喜的理由堵了回來。
我的心開始發癢,從四面八方湧進身體裡的興奮擋也擋不住......
想看她穿婚紗的樣子......
布料最好薄一些,容易扯破。
摸著下唇,我苦苦思索著......
不行,結婚穿的自然要留作紀念,不能撕。
前開叉的絲綢裡襯加上白色的沙似乎更好一些。她腿美,可以露出來,這樣就可以在她穿著婚紗的時候跟她z\\愛......
想著掀開頭紗下她的臉,大紅色的豐滿嘴唇微張著露出齊白的牙齒,吻起來滿口都是玫瑰味道的怪異香味......
從身旁花瓶裡抽出一支玫瑰,輕輕扯了花瓣含在嘴裡,慢慢咀嚼。
訂做了戒指,仔細選了款式,又細細琢磨了金子的成色,加多少其他的金屬比較合適,最好不會被磨花,顏色也不能太亮,並讓工匠在指環內側刻了義大利語:Tu sei il Mio(你是我的)。
給她套上指環的一刻,滿足到無以復加。
腦子裡一直環繞著:Tu sei il Mio。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看著站在牧師面前瘋瘋癲癲的兩個人,心突然輕鬆了起來,還帶著點詭異的欣慰。
仿佛養的兩個孩子終於長大了......
然後被這想法噁心了一下。
父親身邊的人過來傳話,告訴我他正在後面樹林裡等著我,有話要跟我說。
我點點頭。
是該做個了結了......
輕輕的、故意湊近Gina的耳廓,告訴她我要暫時離開一下。
眯起眼睛盯著Diana快速離開的背影,我磨了磨牙。
皮癢了,敢親她,我就讓十個八個女人睡了Sean!
當然要用這種方法,這可是我最噁心的方法!
簡直比把人全身割了口子,扔進餓了三天的老虎籠子還要解恨。
至於這個傳話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我不在我那越來越糊塗的老父親身邊,不知道他用了什麼鬼把戲討了父親的歡心。
想起那個Alan,我在心裡嘲諷的牽了牽嘴角。
錢色交易?
看著那個仍然挺直著背的身影,漸漸與記憶中的身影重合。
縮在馬棚的角落裡,時刻祈禱著這身影能出現,將我扛在肩上轉圈,問我今天都幹了什麼。
在我眼裡,他是座沉默的大山。
是我的整個世界。
渴望著生活在這世界裡,卻又總被迫徘徊在這世界之外。
「找我什麼事?」我輕輕撫了撫西裝口袋內側的匕首,突然有點討厭自己。
現在我有了Gina,已經不需要它來「看笑話」......
那我還帶著它做什麼?
到底是報復,還是仍舊改不了對他的敬仰和依戀!?
煩躁的點燃手頭的香煙,壓低眉盯著那個正站在我面前的狗娘養的。
他還在這賴著不走幹什麼?
「Corso,我是他的教父,他在我走後將接手我紐約的生意。如果你們兩個合作,能讓Consolo家族再輝煌一個世紀。」
我抬手想把煙按滅在手心,想了想,按在身邊的樹幹上。
「他是什麼狗東西,也配?」
「乾兒子」的臉僵硬了一瞬。
我在心裡微微發笑。
露餡了吧......
不過是只灰老鼠,只配藏在下水道吃垃圾。
能騙過別人,可騙不了我。
「我需要你給予他Consolo的姓氏。」教父先生沉了臉。
我側過頭,微笑起來,直視著我老父親的眼睛,一字一頓:
「我可以賞他去死。」
扭頭再看那人,臉色已經開始發青,嘴唇打著哆嗦。
就這道行?
這麼幾句話就開始失態?
我開始警惕起來,這種人總會控制不住自己那點荷爾蒙,做出蠢事。
「我是你父親!」吼出這句話,他開始喘不上氣來。
「哦?是嗎?」我這邊肆無忌憚的頂撞他,眼角餘光卻在觀察著那邊的動靜。
察覺到他的手慢慢放在背後,我的手也緩緩伸進西裝內側口袋,裝出拿香煙的姿勢。
當他一槍朝我打過來的時候,射程一定會偏,這我知道。
因為我的匕首那時已經比他快一步甩在他的腦袋上了。
灰白色的頭髮突然擋住視線,扔匕首的手腕下意識往外移了移......
心裡的大山顫抖了一下,瞬間轟塌。
我用力抱著他倒在地上,心臟發麻,板著臉,卻顫抖著手下意識按著他胸口越擴越大的血跡,用力,再用力。
一定可以堵住的!
只要堵住它,不讓它往外流就好了......
我的老天!
腦子一片空白,我只是緊緊咬著牙床,抵制著胸口悶痛的酸澀,眼睛因為睜得太久而幹痛著。
正午的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草硬得讓人討厭。
說什麼一定要把這片草皮鏟平!
一根草都不能留!
自我厭惡充斥著內心,讓人噁心得發狂。
臉頰卻突然撫上一隻粗糙的顫抖著的手掌......
「Son,I......I`m sorry。我只有那一次,卻被你看見了,我該死。」
我用力握緊臉上的手掌,生怕它因為失重滑了下去。
「你是我的骨血。一下就被你看穿了......……我是來贖罪的。」
他用力喘了兩口氣,我看著他呼吸困難的樣子急忙把堵住血洞的手拿開,襯衫被血浸透的速度開始加快……
「我對不起你母親…………」
視線模糊著,一滴滴的什麼東西從眼睛直接掉在他臉上,無論怎麼用力怎麼也止不住。
他那張一直沒什麼表情的佈滿皺紋的臉上突然牽起了笑肌。
在心裡微微嘲笑著,嗯,都老化了,笑得真醜......
「結婚成家,開心活著......」被那雙深褐色的充滿什麼深沉東西的眼睛直直看著,心中湧著滔天巨浪。
你毀了我的一切!
這一切多到你無法想像!
現在卻又告訴我這些不過是誤會!憑什麼?
滿是血的襯衫最後一個起伏,瞳孔中連最後那點光都消失了......
用力握著佈滿皺紋的粗糙手掌,心漸漸跌入深淵......
我都幹了些什麼......
用力抱緊他的頭顱,緊貼著他的額頭,咬緊牙床悶聲嗚咽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你以為送死就能解脫麼!?
你休想,休想!
我一直等著你,可為什麼要現在才回來?
為什麼!?
胸口突然一聲悶痛,我低頭,胸前襯衫上多出一個洞。
再微微抬頭。
那狗崽子捂著自己只漏了一個匕首柄的血淋淋的脖子,緩緩倒下去,僵直了腿。
無力支撐著的身體,躺倒在身後的草地上。
透過斑駁的樹葉看著藍天,全身似乎開始變輕……
懷裡抱著父親灰白色的頭,仿佛感應到什麼般,用盡力氣揚起臉。
Gina正在不遠處,下巴側著墊在草坪上。
像是趴在我身上時候將下巴墊在我胸膛上的姿勢一樣。
她直直看著我,微微伸著手......
我也伸手過去,仿佛能拉住她的一般。
一眼瞥見手上的指環,下意識用拇指輕輕頂著內側轉動......
「我們還會再見嗎?」
「應該會。」
the END
Gina篇
頭昏昏沉沉,四周安靜至極,偶爾有輕微的腳步聲,穿著白色衣服的人走來走去。
想用力睜開眼睛,卻仿佛被膠粘住一般......
周圍什麼儀器滴滴的響著,我再次努力嘗試了幾次,眼睛酸澀,被床頭的燈光刺痛,微眯起來等著適應,迫不及待打量周圍的環境。
白的,全是白的。
透過窗子,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路燈亮著。
打著吊針,手指上夾著夾子。
在醫院?
我又活過來了?
想起Corso,胸口悶痛著。
這又是哪兒,新世界?
我受夠了!受夠了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到了陌生的地方,等待著類似靠命運和緣分的鬼東西才能見到他!
我受夠了!!
四處環視著,沒有什麼工具,發狠直接拔了手背的針,拼命刺著手腕,深深紮進去,橫著豎著。
紮了一會才發現不對......
這血怎麼越流越多?
愣了一陣子,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急忙扭身,按了床頭的護士。
可能是針頭挑破了血管。
看著自己的血不要錢的往外流,又按了幾遍護士鈴,到後來直接用砸的。
老子要死了!這什麼效率!?
被護士醫生用怪異的眼神盯著,以及分外頻繁的查房,甚至幾個熱心的醫生建議給我介紹他認識的比較好的心理醫生。
我一一拒絕,只稱自己做了噩夢。
一場車禍,沒什麼傷,卻昏迷三天。
撞了我的人能打石膏的地方全都打了石膏,裹成一個木乃伊躺在病床上,還用悶悶的聲音囫圇吞棗的跟我絮叨著他萬分開心買了保險。
經歷了足足10年,現實中卻只有三天?
我輕輕用拇指尖抵著無名指上的指環,左右轉動著。
又放到唇邊輕吻。
既然它都跟著我回來了,那他呢?
是以另一個未知的身份存在著,換了臉?
還是變成了Ralph?
拉緊窗簾,擋住所有光線,只留室內一小盞暈黃的檯燈亮著。
我趴在沙發上,不想吃飯,不想睡覺,不想動,只盯著牆。
內嵌式螢幕上迴圈播放著辛德勒的名單和英國病人。
看著裡面熟悉的環境,恍如隔世......
用力咬著自己的手,將頭埋進沙發靠墊。
回到現實了......
命沒被栓在人家身上,就沒理由出現在他附近。
Key和Bud焦躁的圍在沙發邊上,嗚嗚沖我叫著。
這讓我想起了Wolf和Lacki。
兩隻黑背,是我的好夥伴。
Key是位女士,Bud是位男士。
當時特意跳開家族選了兩隻異性,互相作伴。
已經餓了這麼多天,估計低處的狗糧和高所能及的能吃的東西全被吃完了。
記得剛到克拉科夫的時候還在慶倖:幸虧沒把巧克力放低處。
總不能逼著他們滿樹林追著松鼠填飽肚子,雖然平時也總這麼幹。
等等......
電影......
我突然坐起身。
它們以為我會給他們找吃的,平時面癱著的帶毛的臉開始露出興奮的表情。
深深陷入思緒中......
為什麼會是這兩部電影?
第三部不知道是電影還是其他,但是,為什麼是這兩部?
穿梭在樹林,跑了一圈又一圈,Key和Bud正跑在我前面。
活動了筋骨,直接攤在小碼頭上看天,心裡稍微舒暢了點。
又開始神經病似的微微笑起來。
跟他兩世都回到了療養院後面那片與世隔絕的天堂裡,我這兒的格局似乎跟那差不多。
我們曾經無數次在星空下,躺在這小碼頭上做\\\\\\\\愛。潺潺的流水聲,讓人安心無比。
Ralph,是你麼?
這兩部電影被你悟出了精髓,我會不會是進了你的夢?
這一點都不可笑,既然三天十年都已經發生了,為什麼不可能是他?
臉側的笑肌緩緩牽起嘴角。
企業家永遠都需要好奇心、想像力、冒險精神和務實。
好奇心和想像力瘋狂充斥著我的左右腦。
Ralph,是你對麼?
一定是的。
我以Key和Bud的腦袋打賭。
努力將心底的不確定壓下去。
但這種感覺太多了,緩緩將那些自欺欺人一點點吞噬......
如果真的是的話......他再次忘了我該怎麼辦?
已經兩次了,有什麼理由不發生第三次呢?
他的手指會不會套著跟我一模一樣的戒指?
看著天空一絲絲飄動的雲,所有的掙扎全都隨著風遠去,消失在這雲層背後的純淨天空之中......
不行,我得去找他。
無論如何,總不能不確定就放棄不是麼?
不是他,就離開。
是他,但是忘了我,就讓他想起來!
如果他記得.......
如果他記得,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馬蹄聲響起,由遠及近。
我扭頭,樹林裡的小路上,有人正騎著馬飛奔而來。
心臟越跳越快,呼吸甚至無法跟上它消耗氧氣的速度......
距離越來越近,輪廓也漸漸清晰起來......
低眉深眼,直鼻,抿著嘴唇,整個人裹在黑色風衣裡。
等等......
那不是我的馬麼?
狗腿的傢伙!
都不讓我騎,他才跟她相處多少時間?
竟然就這麼被收買了!?
馬蹄高高揚起,他一翻身俐落的下了馬,快步朝小碼頭走來,隨著距離的拉近,步調也開始放緩......
我用手肘撐著上半身扭頭看他,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揚起,心裡還在淩亂的埋怨著Key和Bud又去樹林裡追松鼠了,不然真該利用這個機會試試它們的忠誠度,清理門戶......
怎麼辦,我發狂的思維天馬行空的想著所有知道的事,就像抽了三包煙喝了兩壺咖啡連夜睡不著覺一般興奮......
最後這些過分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個點上-----------------------
我日思夜想的、三世都壞到骨子裡的流氓,送上門了!
他在我身側單膝蹲下來,掌心貼著我的臉緩緩磨砂,仿佛不確定般視線上下移動查看著我的臉。
我側著臉蹭了蹭他的掌心,看了他一會。
看著那眼神,明明是認識我的。
他在確認我是不是那個Gina。
嘴角緩緩牽起笑,伸手將他的脖頸壓下我,用力吸吮著他的嘴唇。
他也雙手捧著我的臉,瘋狂的回應。
舌尖被又嚼又咬得發麻,我們卻樂此不疲的想要吃掉對方和被對方吃掉。
「是你嗎,Gina,是你嗎?」他緊貼著我的嘴唇,不想浪費時間說話,又想確認,舌尖急切的舔舐著我的牙齒,「是你嗎?」
我趁此機會將他反壓在身下,套著指環的左手抓著他的左手,輕輕吻著他無名指上發著柔光的小東西。
「umm......」他眯起眼睛微微仰起頭,看著他彎成優美弧度的脖頸,我順勢輕吻他的喉結,又直接趴在他身上,緊緊壓著他。
真好,他記得我。
他記得他的承諾。
「哢噠」一聲,皮帶扣被他急切的解開,又心急的半扯下我的褲子......
喜悅大大超過被撐開的痛,我將雙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支撐著調整,慢慢吞咽。
他想用力抓著我的腿卻又怕抓痛我而強忍著,靜靜等了一會,開始小幅度的緩緩向上,細細的摩擦讓人不難過的最大程度的快感。
上半身被他緩緩拉下,淡淡雪茄味道的口腔包容著我的舌尖,纏綿繾綣著給了我一個又一個的深吻。
深沉廣闊的海洋上,唯一一隻小船正隨著大而低的波浪緩緩起伏。
搖擺著,蕩漾著,舒服得沒有盡頭......
側躺在床上,看著站在對面外廳裡,一邊喝水一邊直勾勾盯著我的他,一轉身將頭蒙在被子裡。
褲子髒是一定的啊......
是姿勢的問題,我也控制不住不讓它流......
況且是他量太多了......
嗯......
彼此彼此......
穿上睡衣,去衣櫃拿了條新浴巾,朝著他下半身展開,側著臉儘量不讓視線瞄向他興致勃勃的下半身,緩緩接近著,直到觸碰到他溫熱的腰側皮膚,圍上,將邊緣挽進。
褲子髒了可不是全\\\\裸的理由......
抱著欣賞的心態微低下頭,前面卻被頂的老高,我的臉轟的一下開始發起燒來,扭身想走,卻被抓住手臂。
溫熱的掌心緩緩在皮膚上摩擦著,另一手輕輕勾過我的下巴,微低下頭,在嘴唇上印了個吻,又用手臂將我環在他身前,抵著額頭深深凝視著我。
「有沒有想我?」
伸手撫上他的臉頰,看著第一次沒什麼陰鬱表情的臉,很快長出來的胡茬紮在手心上有些癢。
他側過頭輕輕蹭在我手心,抓著我的手將我緊緊擁進他懷裡。
灼熱的呼吸灑在耳畔,他的手臂越箍越緊......
「I LOVE YOU。」
心猛的一沉,又飄起來。
能再見到你真好。
能記得我真好。
這次我們不會死......
我們會終生相守,白頭偕老。
Ralph篇
整個身子重得不行,我扭頭看著被窗簾封的死死的窗戶,又轉過來,視線定在床頭櫃上倒著的空藥瓶上。
安眠藥?
伸手拿了過來,仔細的,慢慢的,看著藥瓶,甚至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我吃了多少?
用力揉著眉心,腦子脹痛著,睡眠過多的後遺症。
過了好一會才漸漸緩過來。
好像做了一個特別長的夢,而前兩個是我接的電影。
也是印象最深刻的兩部。
跟電影比起來,這次可不只是兩個小時的戲份那麼簡單。
我過完了他們的人生。
悲痛交加的時刻陰鬱著想要毀滅一切,又帶著不甘心。
為什麼對我這麼不公平?
我喜歡表演。
細細琢磨每一句臺詞,說話時候依據角色性格該有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情緒狀態和心理活動,爭取深入到骨子裡的、將整個人物刻畫出來,展現在觀眾面前。
獲獎已經不重要了。
我只想把每一個角色的精髓表達出來。
在郊外有一套比較空曠的小別墅,每次接了有挑戰的戲總會帶著劇本和足夠一個星期的食物去那裡與世隔絕的待著。
一個星期之後,從那個房間裡出來的也許不是我本人,但又確實是我本人。
日日夜夜代入角色,我與他們已經融為一體。
我是他們,他們也是我......
夢中不斷重複著相同的生命,納粹,到匈牙利伯爵,再到納粹。
在每個故事的尾端,我總會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裡,不過是個有靈魂的提線木偶,僵著身子,依照劇本一直往前走。
但每次知道真相的時候,也就意味著離死期不遠了。
我們共同憎恨著那個生生世世可相見、卻不能終生相守的規則。
現在我卻恨不得能回到那個夢裡去。
無論迴圈與否,只要有她,什麼都無所謂。
刻苦銘心的不得已的離開讓我的胸腔現在還悶痛著。
Gina......
我口腔裡仍然有你的味道。
老天爺,給我一個暗示,拜託你,告訴我,她不止是我夢裡的人,對嗎?
起身,想將臉埋在手心,卻一眼瞥見無名指上的閃著鈍光的暗金色.....
心裡湧起無盡的期待,不確信似的摘下來反復看,細小的Tu sei il Mio正清晰的刻在內側。
它竟然也跟來了!
Gina是不是也來了?
跟我處於同一個世界?
等等............會不會還在迴圈?
翻箱倒櫃找了刀片,輕輕在食指上劃,尖銳的癢,一道口子出現在指腹上,漸漸滲出血來......
盯著那地方看了會,就那麼讓它流著,感受著真實......
拉開窗簾,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的樹林,恍如隔世。
拇指尖輕輕頂著無名指內側的指環轉動。
我仿佛被驚醒了一樣,左右踱步,拿起櫃子上的車鑰匙轉身就走。
三個世界的名字都是Gina·Jonas。
是巧合?
回了家,冷清夾著孤獨撲面而來。
透過黃昏的光線,依稀可見空氣中漂浮著的灰塵。
巨大的孤獨從四面八方湧來,我站在原地緩了緩,拿出抽屜裡的雪茄點燃。
沒時間管答錄機了。坐在電腦前,郵件一股腦的湧進來,吵得人頭疼,草草回復了一封大致解釋沒去片場的理由,又順便請了個小長假。
打開互聯網,在搜索框一個字母一個字母輸入她的名字,顫抖著手猶豫著該如何面對搜索結果。
如果找不到怎麼辦?
立刻清空了腦子裡的一切,點了搜索。
穀歌上第一個詞條,配著一張圖片。
濃眉細眼,嘴唇豐滿,烏黑的長髮被挽起,正面對鏡頭微笑著。
我下意識伸出手指觸控式螢幕幕裡她的臉,所有的開心情緒一股腦湧進胸腔,讓整顆心發顫......
「Gina·Jonas,KOLO.corp創始人之一。」
手指輕輕轉動著另一隻手無名指上的指環,緩緩微笑起來......
Tu sei il Mio...
來到了查到的登記地址,遠離塵囂的一片樹林,只有一條一人可通行的小路。
泊車在路旁草地上,慢慢向裡走去。
密林透著些微晨光,斑斑駁駁。不到400碼的路程,視線內出現正安靜的吃草的馬,似乎是被我打擾了,抬起頭來靜靜站著。
我緩緩靠近,將手掌貼在她頭上的時候,她只微微側過頭,用那雙凸面鏡般美麗的眼睛看著我。
沒有馬鞍,我只好拽了馬鬃登上,輕夾她腹部,緩緩跑了起來。
藏在樹林裡的房子慢慢顯現,右側一條小河,上面的小碼頭上正躺著一個身影。
Umm......我不在的時候居然這麼開心?
最好是在想我。
回到現實世界的不好之一是------癒合能力變差了。
她還那麼急,似乎又弄壞了,雖然罪魁禍首不是我。
只是被默認的下一次讓我倍加滿足。
幸虧沒有避孕套,不然就沒機會留下我的孩子們。
我輕吻著她套著指環的地方,用力吸吮,甚至在那塊皮膚上印下一個粉紅色的吻痕。
Tu sei il Mio。
我知道她喜歡看我。
於是故意扯了她圍在我身上的浴巾,在房間走來走去。
慢悠悠的將褲子扔進洗衣機,聽見她在身後摔了杯子的聲音微微發笑。
扭過身坦蕩的看著她,一副「你怎麼了」的樣子。
乖寶貝,快過來。
到我這邊來,怕什麼呢?
她微抬頭,努力將視線固定在我臉上。
那雙仿佛溢滿了水的眼睛讓我的心一蕩。
她我去了她的秘密房間。
打開門,各種各樣的男裝,甚至配飾一應俱全,標籤還沒拆。
「看到喜歡的就買了,給未來的『他』準備的」。
這解釋微微讓我好受了點。
當然,只是好受一點。
我扭身看她,等待下文。
她不小心將視線定在我活躍的小兄弟上一會,又急忙微抬頭看著我,臉頰泛紅。
「Hugo Boss,你喜歡的。」
現在好受了一半。
隨便拽了件,面料觸覺仿佛軍服一般。
想起她第一次給我俐落的穿衣服系腰帶,心裡發燙。
歷史重演,區別是,這次穿的不是軍衣,而是褲子和襯衫。
為了不讓她太為難,褲子只剩下拉鍊和扣皮帶的程式。
想逗逗她,省了內褲的鋪墊。
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想要把我塞進褲子以防被拉鍊傷到,又不得不摸著那兒的樣子,努力深呼吸,享受著被若有若無觸碰的快感。
umm...My Love,再快一點......
真是快要被逼瘋了!
直接擋住她扣皮帶的動作,重新將Zipper慢慢拉開......
我的快樂穀......我們又見面了......
有沒有想我?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躺在沙發上,一手緩緩順著躺在我懷裡的她的頭髮。
門外兩隻狗正嗚嗚叫著,見到我看它們又兇狠的齜起牙來。
真是好樣的,中看也中用!
只是也該讓你們知道,誰能咬,誰不能咬。
「我們不是已經結了嗎?」她側過頭看我,晃了晃自己套著指環的手。
眯起眼睛看了她一會。
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打的什麼算盤,不過是怕累。
手緩緩撫上毯子下她的小腹,指尖在上面輕輕打著圈。
我們這次會有孩子。
夢裡第二世取的名字有幾十個還能記下來,回去得謄寫在紙上。
說不定今天就中了呢?
最好是個女兒。
想著教她玩槍已經想了三輩子......
男孩也好,只是這臭小子最好不要惹事!
不過我得對他好點。
整整三生三世,可真是漲了不少經驗......
他們會有個好母親。
將手指輕輕穿過她的頭髮,又順便摸摸那耳廓,為什麼軟骨上的肉會這麼不一樣?不軟不硬,還......很敏感。
她果然側了下頭,試圖躲著我的手指。
我得儘快帶她回家,再去見她父親。
抿了抿嘴唇,琢磨著婚禮該不該配個花童。
婚紗就不換了,還是那款,方便。
抽出手,輕輕托起她的左手,滿意的盯著這小指環,輕吻她的發頂。
Tu sei il Mio。
抬了她的下巴,輕輕轉向我,指腹貼著她的臉側輕輕滑動著。
然後堅定的,緩緩的,將自己的嘴唇,印在她的嘴唇上。
舌尖習慣性的勾著她的,到我的口腔,吸吮著,輕輕咬嚼。
這次會不一樣。
多得過分的滿足不斷充斥著我們周圍,又一圈圈擴大開來......
這次會不一樣,我們會白頭偕老。
----------------------------THE END------------------------------
Chapter 28
Gina篇
「真該死,我簡直跳進紋眉的坑了!」我從手裡的繪本抬頭,Vera正站在穿衣鏡面前,拇指和食指拈著一根眉毛抓耳撓腮的想把它塞回去。
憋了會笑,又低下頭繼續看我的。
「天啊!你們看,我的眉毛真的都要掉光了!現在簡直全靠畫,如果哪天美容機構倒閉我這張臉就殘疾了!我還怎麼工作,怎麼面對我的下屬,啊?」
「現在不都這樣,你不是還有頭髮呢麼?再不濟可以移植個......」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淡定喝茶的Cloris淡定答道。
嗯......我們倒真是一條心,想法簡直別無二致。
欣慰了一會,把手裡的繪本翻了篇繼續看。
「不,那一排排像種草一樣齊的技術還是算了,你是沒看見我死對頭手下的一個男模,他的頭髮一茬一茬的,玉米地都沒他種的那麼齊。」Vera一邊繼續抱怨著,一邊找另一根剛剛掉了的眉毛。
「試試每天塗生薑。」我插了一嘴,從鏡子中望向她,端茶抿了口。
「管用?」她混著疑惑和希望聲音分貝小了些,我的耳朵立馬好受多了。
「哎,這次的設計圖怎麼樣?」Vara透過鏡子隨意瞟了我一眼。
「嗯......我猶記得上次我們還因為你的親親設計圖吵起來了。」我提醒她。
「這不是Cherry那個Bitch也用了那個風格嘛......不過跟你說的一樣,蕾絲配西裝確實很不對勁......」她扭頭盤腿坐在地毯上,抓了曲奇嚼。
哦~原來如此。死對頭做的一件事,比我的反對管用多了......
「Gina,銷聲匿跡了幾個月,再聯繫就結婚了,一個『車禍昏迷三天』的理由就打發我們,確實公平嗎?當時我還以為你死了還是怎麼回事......」Cloris打量了我一會,把我的鴕鳥頭徹底從沙子裡揪了出來,「這麼多年,還真不知道你是個追星的粉絲。」
Cloris可是法官,果然那麼模棱兩可的回答有點說不過去,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我做了個夢,然後夢裡的十年愛上一個人?
「你可別說笑了,就她?」Vera接茬,向後靠在沙發上,「她要是誰的粉絲,那人也太倒楣了點。」
我贊同的點點頭,「說清楚,他不是明星,他是演員。」
Cloris側過頭沖我詭異的笑,「對了,你公司那個打算投入市場的研發,智慧財產權這塊得多找幾個律師看著,看了你給我的那份估值,如果一旦被比你現金流更充裕的公司模仿了,打官司光靠文件戰就能埋了你,拖個15、20年,你這智慧財產權也過期了。」
我點點頭,不置可否。是啊,雖然研發的東西成本不小,難度上給一般的小公司自然形成了個門檻,但是大公司就比較麻煩。
有遵守遊戲規則的玩家,但也總有口袋裡有點鈔票的流氓混在裡面。
「Gina,我要去趟米蘭,能委託你照顧我的小雪球嗎?反正你這兒還有兩隻,給他們作伴。」Vara直直看著我,仿佛不答應就要哭給我看一樣。
心尖抽了抽。
還「小」雪球?
那還小?
她那只不省心的狗,到處闖禍,Key和Bud對他的嘚瑟行為完全沒反應,他就要來折騰我。有一次連夜做策劃,直接趴在沙發上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天剛亮他就直接蹦上來,兩條前腿反復踩我的背,內臟快給他蹦得吐出來了。
那麼大一隻狗,回想起來背似乎還在陣痛。
你說,看起來那麼老實憨厚與世無爭的拉布拉多,面癱程度僅次於德牧,怎麼能就讓她養成一隻處於交\\配期的猴子?
「我能把他拴在地下室麼?」我抬頭看她,眼中的真誠匯成了一片汪洋,無邊無際。
「Fiennes知道你有這麼混蛋麼?」
我哪知道他知不知道?!
說到他,我被拽著馬不停蹄的辦了婚禮,生活似乎也沒多大變化,只是到處被他擺了婚紗照,不能拒絕的將自己的空間分他一半,比如我「未來另一半」的衣帽間,已經被他據為己有了。所有的如常用品全被換成一模一樣的,緊緊擺在一塊,他甚至還弄來了他的狗和馬。
當然,還有孩子。
當通過處於現實世界的最後一道驗證的時候,我們結婚了。
看著他陰沉著臉盯著我的婚紗心裡有點發毛。
怎、怎麼了?
不就是結婚當天正好來了生理期嗎?
至於麼......
該開心的不是嗎?
我生理期回來了。
時間並非是靜止的,這裡是真實的世界!
某人似乎想將婚紗用力扯碎似的洩氣脫法將我的衣服全剝了,又靜靜將我環進懷裡,溫熱手掌放在我的小腹上,持續的恒溫立刻讓脹痛感消散了許多。
深夜時候總會聽見感到身後的他手臂勒緊,箍得我透不過氣。打在頸後本是均勻的呼吸開始粗重淩亂起來,這一定是又做噩夢了。
每次這時候我都要費盡力氣轉過身面對著他,在他耳邊輕輕叫他的名字才能讓他平靜下來。
夢中只對他最後一世略有瞭解,卻不知道前兩世是如何。
而當我旁敲側擊知道了一切的時候,全部內臟似乎被緊緊攥在手裡一般,不疼,只剩下過多的負面情緒導致的身心俱疲......
和絕望。
這就不止他為了飾演一個角色而成為一個人那麼簡單。
他迴圈著過完了這樣的人生,從出生到遇見我後的死亡,一次又一次。
該勸他,反復告訴他這只是一個夢,夢醒了,一切煙消雲散?
不可能吧......
沒親身經歷過的東西,如何就能輕易這麼下結論否定全部?
如果否定了,那我們的愛情又是從何而來?
我慢慢鼓勵著,想方設法疏導這些負面情緒,讓他一點點的,將這些東西全部發洩出來。
只要不悶在心底,就不會走上量變到質變的過程。
總會有治癒的一天。
婚後一個半月,整理他書房的時候,發現工作牆上貼了兩張密密麻麻的清單,分別是男女的名字。
而當我們第一個兒子出生的時候,擺在開頭的Amon被劃掉了。
接著,Corso被劃掉了。
我正在考慮著是不是第三個也是兒子,會不會直接把Almasy也用上的時候,我們的小女兒出生了。
她叫Angela。
他對這三個小生物的成長充滿好奇,總會用手指輕輕觸碰他們的皮膚。Amon甚至被他慣壞了,不用那幾根小手指握著他的食指就會哭鬧著不睡。
然後這小傢伙就擠進了我們的床,睡在我們中間足有一個星期。
小傢伙似乎有點怕Ralph。
怕又帶著好奇,每天偷偷看著他,他做什麼他就跟著做什麼。
他不善於表達,這我知道。或許這三世的人生對他影響過於大,「父親們」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他是不是對於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有了懷疑?
內斂的人總需要另一方的主動,Amon才是解決這問題的突破口。
我似乎該做點什麼......
後來Amon也恰好給了我這機會。
小孩子總是敏感的。
那晚,他紅著眼眶攥緊我的手指,用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問我,爸爸是否愛他。
用力壓下心被揪緊的悶痛。
當然了,我的寶貝。
爸爸只是不會表達而已。
後來,「小傢伙似乎有點怕他」這句話似乎需要再加上三個字------「表面上」。
小傢伙表面上似乎有點怕他。
他簡直就是個小壞蛋!
他弟弟出生之後就帶著一起壞。
一副處事不驚的臉,能給你做出一系列讓你瞠目結舌連列清單都列不過來的事。
偷拿Ralph的獵\\槍,帶著Key和Bud出去打鳥,用色彩斑斕的鳥羽做了個圖冊,正擺在他爸爸的書架上。
甚至用手帕將槍的上上下下擦了個乾淨,連原來留下的指紋也沒了。
Vera的狗不知道怎麼回事被他逗上了樹,嚎叫了一個多鐘頭後學會了爬樹和怎麼下來。後來又被逗進水裡,小碼頭底下的魚被嚇跑了不少,甚至整整兩個星期不見影子。
飯桌上背挺得筆直,一餐飯下來餐具任何碰撞聲音都聽不到。
晚上就開始用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對講機給他弟弟Corso講鬼故事。
最開始Corso的小臉慘白,可能是被嚇得沒睡好。後來兩個人似乎還較上勁了,最後走向結盟,一起去折騰別人。
我有些頭疼。
不過還好,不是那種卑鄙無恥的壞,男孩子總會淘氣。
只要安全,不過界,就沒問題。
晚飯過後,Amon開始跟他爸爸喋喋不休的講一戰二戰,Ralph總會適當的打斷,予以糾正。接送他們放學的任務也漸漸由他接過。
每當汽車引擎熄滅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從窗子向外望,總能看見他兩邊手臂下各夾著一個小傢伙向門口走來,兩個小書包被兩隻小手險險提著,一路拖在地上。
「Dad!我今天畫了煎餅!上面黏了三粒葡萄乾......」
兩個毛茸茸的小腦瓜傳出一陣陣清脆的笑聲,合著鳥叫是那麼好聽。
低下頭盯著食指上的戒指,忍不住微笑。
如果不是定期摘下來清洗和修護,甚至不知道內側刻了東西。
就這麼被默許了對對方的所有權嗎?
嗯。
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
Ralph篇
對於她正式作為女性的每月必到的好朋友還是該表示歡迎的。
但我也十分生氣。
我當然要生氣!
為什麼不?
她穿著我腦海裡的那套婚紗,那麼美,當我掀起那層雪白的薄紗的時候,黑髮跟白沙造成的反差簡直讓我不想離開那張漂亮的嘴唇,一直親吻下去。
但是晚上就告訴我她的好日子來了讓我太不爽!
不能穿著這婚紗跟她□□是其次,但是那麼多日日夜夜竟然沒讓她有了我的孩子的事實簡直讓人無法接受!
是不是做的太少了?
應該不少了......
除了在馬上和樹上幾乎都做遍了......
當然,很快樂是主要。
只要是跟她,當然快樂!甚至真想死在她兩腿之間。
腦子裡反復浮現她耽溺於其中的沉醉表情,以及黑髮和雪白枕頭造成的鮮明反差,脊背一陣陣發麻,下面脹痛難忍。
算了,總歸是回到現實了,我該開心不是麼?
看著她跟黑色頭髮對比有些蒼白的臉,心微微被刺痛。
我的小可憐。
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將她摟緊,手掌放在她小腹上緩緩摩擦著,嗅著她的香味,深深入眠。
心裡暗暗想著,下一次結婚紀念日該送她一件什麼樣的衣服。
猩紅色?
沒錯,猩紅色。
或者乾脆不穿了?
不出去吃晚餐某人似乎更樂得自在。
只是這連續不斷的夢就像惡魔一樣不肯放過我。
仿佛所有的東西全部堆積在一起,不將人壓垮誓不甘休的沉重。
一呼一吸之間,全是那些臉。
厭惡的,憎恨的,恐懼的,蒼白的,讓人想逃離的世界......
隨後又變成那些跟Gina在療養院和內華達待著的畫面......
美好的,甜美的,又卑微乞求著苟活于一時的悲涼......
最後全部化為那一幕幕死亡的瞬間。
驚醒後,頸部勒緊到窒息、和胸口刺痛、視線模糊的感覺猶在。
夢境那麼真實,Gina就站在我面前,跟著我一起,消失掉眼中的最後一抹光。
急忙收緊手臂,發現她正躺在我懷裡。
被壓著的左手臂微微有些發麻,觸覺微失,她那在月光下泛著健康黑色的髮絲鋪滿了枕頭。
謝天謝地,她還在。
將鼻子埋在她的耳邊用力嗅著,心中充斥著的患得患失漸漸消散不見。
輕輕抬了手臂,將已經被冷汗浸濕了的枕頭扔下床,拽了我自己一直空著沒用的那只緩緩塞進來,抱著她翻了身,讓她枕著我的右臂睡。
還好,她還在。
我並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因為這夢喊叫出聲。
Amon剛降生,我感激的無以復加。她最近也因為這個很累。
之前總會在我噩夢時候警覺,溫柔的在耳邊喊我的名字叫醒我。
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用那幾個粉色小肉墊穿過我的髮絲,按壓著我的頭皮舒緩腦中繃緊的弦。
隨著她的緩緩誘導,我把所有藏在心底的事都說了出來。
每次醒來,我都用力的吻她,證明自己還活著,還跟她一起活著。
吸吮她滑膩溫涼的舌尖,一些真相似乎也浮出了水面。
她睡得並不熟?
那麼......
最後一世每天深夜潛入她家,她原本就知道?
我在心底微微發笑。
原來她一直在等我......
一直都在。
胸腔被杏仁糖的味道塞得慢慢的,又甜又苦。
當然,生子大業異常重要。
將我三世的名字放在最開頭,首選的位置,其他的名字全部謄寫好,貼在工作牆上,方便選。
Almasy先排第三。
畢竟這個名字是個悲劇。
雖然每個名字都是悲劇,而且那都是在我遇見Gina之前發生的。
暗暗想著,越多越好,最好給我生一個足球隊。
唔......這事先放心裡想想,可不能說出來。
Amon小的時候還好,越長大,我越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對於自己父親的養育過程,似乎完全被夢中三世父親的臉給蓋了下去,負面情緒滿滿。
我愛他,這我知道。
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從睡夢中驚醒後,我總會緊緊抱著Gina,靜靜享受著劫後餘生。
然後悄悄下床,去Amon的房間。
蹲在他床邊,看著那漂亮的深色頭髮打著彎卷在枕頭上。
他的嘴巴可真像他媽媽。
小時候還很黏我,出去半天回來總要我抱著,現在長大了,膽子小得簡直不像我兒子。
後來才發現,是我想少了。
他果真是我兒子。
犯了不少事,掐著時間公然拿著我的槍去林子裡打獵,回來時候再用手帕把上面的指紋擦的乾乾淨淨,甚至多此一舉的擦了我的。
他似乎有點怕我。
飯桌上從不多說一句話,餐具從不發生一丁點碰撞的聲音。
這讓我很難過。
夢裡時刻被「父親們」禁錮著,年幼時是身,成年後是心,我總是渴望逃離和自由。
但是現在他主動去規整自己的行為,我卻又無法說什麼。
該誇獎?
或者說,「你不用遵守這些規矩」嗎?
不太可能。
我甚至懷疑他會不會在某一天直接將叫出口的少得可憐的「Dad」換成「Sir」。
思維漸漸飄遠。
第一世的父親會不會也是如此?
那個花白了的棕色頭髮,挺直著背,坐在沙發上的老傢伙。
不知道如何表達?
我不主動,他不會表達,媽媽背叛,然後我們的家自然而然就走向決裂了?
心裡開始恐慌起來,我得找個辦法接近他。
這是我的家,我不能讓他決裂!
當然,有Gina在,我放心。
但是Amon......
我得花點心思......
可是漸漸的,等發現了他深深藏在骨子裡的苗頭,我開始明白了,原來這只是一個假像。
這臭小子變著法的琢磨著怎麼淘氣,把自己綁在馬腹下面讓馬跑,把狗引上樹,都是他幹的好事!
男孩子麼,這樣才正常。
我放鬆了些心情,繼續做我的事。
隨著時間流逝,他似乎也琢磨明白我根本不是個難以接近的嚴父,於是放下手頭的東西開始變著法的接近我。
最開始畫了幾天的樹讓我看,討賞。見我對他有了好臉色,開始隨便畫個草也要讓我抱他,甚至有一次抱著我的腿被我拖著走了十來步也不鬆手。
看著那深棕色眼睛裡的倔強,突然心放軟了。
他跟我親近,這不好麼?
去衣帽間拿衣服的時候,看見他正披著我的西裝外套坐在地上,擺弄著我的腰帶。
皮帶扣「哢噠」聲一響,再緩緩抽緊的聲音,讓我不自覺想起了Gina......
我喜歡她給我扣皮帶的時候。
唔......
解皮帶的時候似乎更好些。
我緩緩走上前,剛想說點什麼,當然不是訓斥,他卻直接向我張開雙手。
不得已將他抱起來,換成他兩腿放在我腰側兩邊的姿勢,心底琢磨著就穿他身上這件好了。
脖頸上的手臂突然收緊,臉頰上冰涼的觸感只停留一瞬,接著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塞在我頸側。
「Dad,I love you。」
胸口壓著的石頭似乎就此煙消雲散了。
我也愛你,son。
我為了避開Gina的好日子,好讓自己有效率的過我們共同的好日子,向她的婦科醫生諮詢了她的排卵期。
今天好像正是時候。
當晚纏著她,一次次把她撞散,看著她無力的仰起胸腔,腰側的溝深深淺淺,我一面難耐的吻著她,忽快忽慢,等著跟她一起攀上高峰,一面緊貼著她的嘴唇呢喃,「Gina......umm......給我一個女兒......」
又一個臭小子。
第三個總算是個女兒。
我給她取名為Angela。
她是我的小天使......
我曾想著要教她玩槍。
男孩子總對這東西感興趣,Corso由有分寸的Amon帶著,自然不會做出什麼蠢事。
「Dad!他們明明就輸了!」
我笑著揉揉Angela的小腦袋。
其他兩個小傢伙笑嘻嘻的控訴我只教Angela拆卸和□□的「秘訣」,不公平,要重新比賽。
臭小子!你們偷偷摸我的來福打獵的時候,你們的寶貝妹妹可還在娘胎裡呢!
兩人都讓著妹妹,故意讓她贏,我自然開心,也不擔心她會被寵壞。
有Gina在,想寵壞孩子有點難。
每次我帶著兩個臭小子去打獵,她們母女就躺在鋪了毯子的草地上曬太陽,過一會再準備吃的好等我們回來。
小傢伙們槍法不錯,兩隻野兔,而且只打了後腿。
拎回去包紮,養兩天再放生,這是Gina教他們的。
Amon向我透漏了想去從軍的意願。
我只告訴他,自己的人生自己做決定,我尊重他的選擇。
離得遠遠的,看見草地上,Gina正盤腿坐著,迎著陽光的臉泛著健康的顏色,Angela正跪在旁邊給她的頭髮綁小辮子。
春日正午溫和的陽光仿佛透過身上的布料和每一寸皮膚,充盈在心裡。
滿滿的,由內而外的,溫暖的無以復加。
臉頰的笑肌不自覺的牽起嘴角,將左手無名指指環輕輕貼在唇邊。
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Amon(二世)篇
伴隨著自己的成長總是有著淡淡的雪茄味。
但這熟悉的讓人自然生出親近的味道似乎越來越淡,漸漸消散在空氣裡了。
爸爸不再抽煙。
可能是因為有了我們。
他在我心中,是一座沉默的大山。
似乎稱他為父親更適合。
我們本就不那麼親密。
他也從沒主動把我抱起來,細細詢問我的今天都忙了些什麼,有什麼收穫。
有記憶以來我就不太敢看他。
他總肅著張臉,壓低眉眼,挺直著背坐在餐桌的一端。
我儘量控制著自己的餐具,不讓它們發出相互碰撞的聲音。
真怕他一個不開心就直接將盤子扔在我臉上。
但是媽媽似乎任何事也沒有,該做什麼做什麼,也不會因為這陰沉的表情困擾。
相反,我看得出來,她很愛他。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衣帽間,一側是爸爸的,一側是媽媽的。
有幾次路過那房間會看見他們做親密的事,媽媽會單膝蹲下身為爸爸扣腰帶,然後他們會糾纏在一起親吻。
我真開心!
爸爸愛媽媽!
那他肯定也愛我,對嗎?
腰帶抽緊的清脆疊響一直回蕩在腦海裡,一圈又一圈。
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牛仔褲裹著的小細腰,似乎距離能系腰帶的時間還遠。
以後也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為我系腰帶。
像媽媽那樣的,一頭漂亮濃密的長髮,身上總有好聞的香味的女人。
從那個時候我才知道爸爸的衣服都是媽媽給穿的。
Tom放學的時候總會被他父親抱起來放在肩膀上坐著,我也想這樣。
但是接我放學的從來都是媽媽。
爸爸從沒單獨來接過我。
或者來了,只是沉著臉坐在副駕上,靜靜看劇本。
我想親近他,想讓他驕傲,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讓他驕傲。
每次他在家的時候,我總會跟在他身後,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學著他的每一個姿勢,每一個表情和神態。
這讓我開心,仿佛在瞬間無限縮短了我跟他之間的距離。
我的成績是班級裡最棒的。
除此之外,我還讀了很多課外書,甚至能說出世界上所有的人種和他們具體分佈在哪。
爸爸似乎不是愛炫耀的人,我不能主動讓他們知道我有多能幹。
被動的知道?
唔......那太費時間。
可是他豈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
今天的晚餐吃得非常少,因為爸爸沒有回來。
我似乎都沒力氣挺直脊背了。
晚上媽媽抱我上床,給我晚安吻。
似乎沒辦法再忍耐下去了,我在她離開的一瞬間用力抓住她的手指。
鼻腔酸痛著,但我拼命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Mum?」我弱弱叫她,但又恨不得把這小貓叫的嗓音立刻塞回喉嚨裡。
我是男子漢!我不能用這懦弱的聲音說話!
她回過身,蹲下來有些擔憂的看著我,手放在我頭上,拇指指腹輕輕的,一下下的,安撫性的摩擦著我的額頭,「怎麼了寶貝?」
「Dad是不是不愛我?」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卻又用力睜著眼睛不想錯過她每一瞬的表情。
萬一她欺騙我呢?
誰知道她卻笑了,用力在我額頭上印了一個吻,「當然不,我的寶貝。」
我的手被她合握在溫暖乾燥的兩掌間,「Dad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愛。」
那天晚上媽媽摟著我擠在我的小床上,透漏了一大堆的秘密。
比如我剛出生的那天,爸爸抱著我不鬆手,護士都被氣笑了。
我出生後的前三個月,生理鐘是晝夜顛倒的,白天睡晚上醒著,於是在他們休息的時候又哭又鬧,爸爸總抱著我睡在他們中間,我則全程攥著他的食指。他甚至為了我換牙時候咬他手指的習慣戒了煙。
我被這想法驚喜著,大半晚沒睡,興奮還真浪費體力,現在反倒餓了。
下樓找吃的,路過他們的臥室,從門縫看見爸爸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我立刻躲在門框旁邊,悄悄向裡面看。
他輕輕側過身,一縷一縷的順著媽媽的頭髮,用食指側慢慢的、輕輕的摩擦著她的臉頰,又低下頭在她額角印了一個吻。
我被嚇得忘了自己還在藏著偷窺,只直直的看著他。
因為身周整個空氣都溢滿了慢慢消散的悲慟和絕望,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做了什麼夢,為什麼那麼悲傷?
眼睜睜看他正靜靜盯著我,慢慢走到我身邊,我甚至一步都挪不動。
「怎麼沒睡覺?」
低低的聲音像含在喉嚨裡發出,音節卻又清晰的一個個傳進我的耳膜。
「我餓了......」心裡痛恨著自己唯唯諾諾的聲音。
我該給他個好印象的!
他在我面前站了會,我的脖子也因仰望著他那半隱在黑暗裡的臉而微微發酸,但是卻不想低下頭緩緩。
不行。
我從沒跟他這麼近過!
越過我帶起了一部分空氣,有著熟悉的淡淡雪茄味,他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不是說要吃東西麼?」
我聽了這話才緩過神來,默默跟著他。
在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自然的牽起我的手,似乎我太矮讓他很不舒服,直接把我抱了起來。
坐在結實的手臂上,看著地面與我的距離瞬間拉遠,心裡愉快的無以復加。
我愛你,爸爸。
我在心裡默默的說。
以後的日子,我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說是肆無忌憚,事實上不過是一系列小請求而已。
我會想方設法琢磨著怎麼接近爸爸。
利用媽媽,利用Key和Bud,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機會,到後來就利用我的弟弟,Corso,後來又利用我們的小妹妹,Angela。
他總是不會拒絕。
比如現在,他正看著我畫的全家福微微翹嘴角。
我知道畫得不好。
人物太抽象,每個人的臉就像不均勻的撒了兩三粒葡萄乾的煎餅。
但是第二天它就被貼在了他工作牆的右上角。
漸漸的,爸爸的書房我如入無人之境般,媽媽和他都知道我不會搗亂,所以也由著我。
當然,作為家裡的老大,擔子自然是最重的,雖然弟弟妹妹不怎麼需要我照顧,但是我也有權利知道我將會有多少個......
嗯......或者計畫有多少個?
直到看了爸爸工作牆上左上角最醒目位置上的,幾張密密麻麻的滿是名字的清單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天真了......
只是慶倖自己沒有被安上Almasy。
這個名字太......嗯......特別。
詭異的特別。
妹妹出生的時候我已經7歲了。
看著爸爸一臉心滿意足,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一般,在那清單上劃去了Angela,默默打了個哆嗦。
媽媽知道爸爸的計畫嗎?
如果Vera阿姨的丈夫是這樣她絕對會砍了他吧......那會毀了她的好身材?
她總是把「我的好身材」掛在嘴邊。
她的狗,那個叫雪球的傢伙,非常有趣。
喜歡吃彩虹糖,我就用一粒一粒的糖豆將它引到樹上。
等到上去了之後,它才發現自己已經下不來了......
然後就在上面嚎了近兩個小時。
我真的很抱歉。
其實沒多高,它爬都爬上去了,有什麼下不來的?
狗總是不記事,或者不記仇?
同樣的事,發生了無數次,區別是,它現在自己能輕鬆的跳下來了。
Corso似乎碰上了跟我同樣的問題。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應付著對於他來說有點複雜的餐具,我總會在心底發笑。
自己當時是怎麼搞的,竟然會懷疑自己的爸爸不愛自己?
事後我得意的告訴他,爸爸只是沉默而已,他可一點也不嚇人。
於是我有了得寸進尺的夥伴。
男子漢長大了總是不能再跟父親撒嬌,而要試著承擔一些責任,即使這些責任在大人看來不算什麼。
但我猶記得冰釋的那一刻,鮮明得仿佛就在昨天。
在我膽小懦弱不敢主動只能悄悄躲藏在角落裡看著他的日子裡,接近他的僅有的方式,一個是模仿他的一舉一動,另一個,是偷偷潛進他和媽媽的衣帽間,披著他的大衣,嗅著上面殘留的淡淡的雪茄味道......
爸爸的味道。
只是那天不巧,被發現了。
他正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看著我,過了半晌,又慢慢走上前來。
我的眼睛開始泛酸。
這是我的爸爸,為什麼我不能親近呢?
我連試都沒試過,我才是個真正的膽小鬼。
我仰頭看他,向他伸出雙手。
他只頓了一瞬,就將我抱起來。
坐在他結實的手臂上,每邁出沉穩的一步,我的心都開心得要飛起來。
用力收緊環著他脖頸的手,在他臉頰印了個吻。
「I love you,Dad。」
他停下腳步。
我的心開始打起鼓來,將頭埋起來不敢看他的臉。
甚至心底做了最壞的設想,比如直接把我丟出去。
直到腦袋蓋上一個溫熱的大手,濕潤的吻印在額角。
「I love you too,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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