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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死神)主角成長計畫》作者:圓木派【完結】

第二十八課 真相

  夜晚,隊牢泛起潮濕的陰冷,不遠處的木桌上放著一盞燈,外層罩著玻璃,在空氣中搖曳地閃動。

  淺滄面朝牆壁的內側,抱著六番隊隊員抱來的被子。現在正值八月,倒也不是很冷,她抓住被子的一角蓋在肚子上,雙眼無神地盯著牆面。

  被子是隊長吩咐的吧……

  她閉上眼睛,腦中閃過很多畫面——在六番隊裡肆意偷懶,有隊長護著她,閑著沒事就到流魂街去玩,有冬獅郎替她隱瞞,故意說自己是在他的隊長室喝茶。

  還有就是……她表情一僵,畫面又定格在市丸銀笑得無良的臉上。

  冒牌藍染吩咐下來的任務很多,她並不想去做,在藍染身邊她只是在找一個可以解決他體內冒牌的機會。市丸銀看出了她的厭惡和猶豫,主動幫她攬下不少事。

  或許自己可以對市丸銀再慈眉善目一點?畢竟他不是真的壞人,只是天生長著反派臉而已,又不能怪他。

  打定主意之後,她剛想睡下,旁邊的牢房就傳來細微的響動聲。

  是雛森,她要行動了!

  她穩定呼吸,裝作已經睡著,雛森在確認沒有被淺滄發現後,她乾淨俐落地弄暈了看守,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待雛森的氣息完全消失,她睜開眼坐起來,從袖子裡拿出鑰匙打開門,同樣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月亮,似乎也在狡黠地笑著。

  兩人離開隊牢後沒多久,冬獅郎和亂菊就接到了報告便急匆匆趕來。

  「十分抱歉,雛森副隊長在背後叫了我一聲,當我一回頭眼前就一片白,等醒來時她和望月三席都不見了。」看守跪在地上惶恐不已。

  冬獅郎環著手臂,「是白伏,雛森本來就精通鬼道,如果想困住她應該封住她的靈力,沒有這麼做,是因為沒人想到她竟然會做到如此地步。」隊牢的欄杆被強力的鬼道撕破了一個大口子,他看了眼關淺滄的牢房,完好無損。

  看來是用他給的鑰匙離開的。

  他眉頭緊蹙,心裡的不安像漣漪般越發擴大。望月,你究竟要一個人做些什麼?速成班在現世遭到虛襲後,他就想好好護著她,不再讓她經歷相同的事……

  可你為什麼走得這麼快呢?

  「隊長……?」亂菊看出了他的不安,「要去把雛森和淺滄找回來嗎?」

  「亂菊,你回六番隊看看望月有沒有回去。」他眼神一凜,「我要去救雛森。」

  ——————————

  中央四十六室

  淺滄順著之前打探到的路,連續的用瞬步閃爍,飛快地到達了中央四十六室。

  推開門走進去,走廊裡遠遠就聞到了血腥味,倒在地上的人橫七豎八姿勢各異,小心地越過避免踩到某位仁兄,順手做了個阿門,再喊一句「惡靈退散」,才偷摸著舉起手,燃起小型節能赤火炮用於照明。

  越往前走視線就越難向前摸索,伸出手扶著牆壁,終於逐漸接近有光線的大廳,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沖著空曠的大廳喊道:「藍染,我按照約定來了。」

  話音墜地,從半空閃過一道黑影,定格後緩緩下落。

  藍染摘下掩飾的眼鏡,揉揉發脹的太陽穴,笑著走近淺滄,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藍染笑得那麼張狂,那麼自信,心中陡然冒出懼怕的感覺,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今天的藍染……帶著藏不住的殺氣,或許該說他本來就不準備掩蓋。

  「望月淺滄,你知道我叫你來這裡的理由嗎?」

  他一步步逼近,她一步步後退,終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身後是冰冷的牆壁,她的手壓在牆上,冰冷的觸感使她的精神力更加集中起來,她有種感覺,面前的藍染,很有可能馬上在這裡要了她的命。

  「不知道。」她搖頭老實回答,聲音雖然淡然,可是握緊的雙手還是出賣了她的緊張,天生對危險感知的本能,她全身都進入了警戒狀態。

  他笑道:「從你在七十八區我就注意你了,再到後來死神速成班一年的相處和之後的考驗,也許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你表面自信,做什麼事都眼神裡都散發著活力,還會會耍小聰明,事實證明你很厲害,日番谷冬獅郎,朽木白哉……甚至是我這裡的市丸銀都對你態度特別。」

  她眼神冰冷,話還沒開口就被他攔住。

  「你不必反駁,我對劇情不瞭解,但是他們幾個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好好和你合作,但是你對我沒有坦白!」

  「你表面的自信只是為了掩蓋內心真正的懼怕,你希望事情都可以按照原本的劇情,因為這樣你就可以時刻掌握別人的命運,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面對不知道未來的世界。」

  她緊咬住嘴唇沒辦法反駁,他沒有說錯,自己不願意幫助藍染的原因就是不想他擾亂劇情,掩藏在內心的懦弱被他毫不留情的暴露在空氣中。

  見她表情黯然,藍染繼續道:「我不會再相信你,我和你不一樣,我有最完美的身體,未來都可以靠自己掌握,只要殺死了黑崎一護,就不會有人阻礙我。」

  「你要殺了黑崎一護?」

  淺滄抬眸,表情錯愕地看著他,「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你這樣做會毀了這個世界的,穿越者!」

  她冷冷喊出穿越者的聲音激怒了他。

  藍染怒極反笑,「彼此彼此,望月淺滄!你的存在同樣也會成為我的障礙。我們註定是要刀劍相向的敵人,試圖和你共存是我最天真的想法!」

  「為什麼你和月見山戶都一心要除掉我?」淺滄不解,他們的敵意來得莫名其妙,難道同是穿越者就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嗎?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淺滄一滴汗,你知道這是誰的語錄嗎?別瞎用行嗎!

  「你還不知道吧,我們每個穿越者在穿越之初就被賦予了一個身份——你是【主角】,而我則是【BOSS】。」滿意於淺滄震驚的表情,用語言讓人崩潰的感覺,真是太舒暢了。

  「我們來到這裡可不是隨便玩玩的,我們要根據自己的身份,進行合理的,有趣的,讓人滿意的故事。不僅如此,我們身邊出現的人不是偶然,都是必然的。」

  他頓了頓,笑得張狂,「還記得速成班面試時我問你的問題嗎?『你覺得自己是主角嗎?』現在再回頭看看自己的經歷,不需要刻意做些什麼,故事的發展都能按對你有利的方向發展,身邊的人都會不由對你產生善意的好感,這不是主角光環是什麼?」

  「怎麼?話說到這份上了,你還不明白千葉蔚的宿命?」

  她嘴裡發苦,幾乎發不出聲音,「【主角】的身邊,需要有一個人,用死亡誘發他的潛力……」

  藍染的鼓掌聲在空蕩的四十六室迴響,「沒錯,不知不覺間你身邊聚集齊了一個故事必備的人物——用來讓你覺醒和懷念的【朋友】千葉蔚,不停與你為敵逼著你成長的【反派炮灰】月見山戶,以及我這個做盡壞事的【最終BOSS】。順便一提,以後還會有其他角色被賦予使命出現在你身邊,隊友也好,敵人也罷。」

  「真是可憐呢,千葉蔚並不是穿越者,按說本來不該死的。可惜她不幸成了你的朋友。」

  藍染不停用言語摧毀她心裡的防線。

  「不可能……」她咬住下唇眼睛通紅,「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看到的冬季大戰被殺死的影像是怎麼回事?」

  藍染嗤笑,看她的眼神溢出嘲諷,「你忘記我的斬魄刀是什麼了嗎?」

  鏡、花、水、月!

  可惡!居然被這個冒牌貨擺了一道,騙了自己兩年。

  「順便說一句,影像裡你身體的身份也是我亂編的,你根本就不是穿越到了什麼別人的身體上。你是用自己身體穿越的『身穿』,作為原創的人物不斷成長是主角的證明,而我是『魂穿』,拿到了一個好身體對抗你的主角光環,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淺滄突然冷靜下來,表情不笑不怒,淡然地讓藍染覺得不可思議,「難怪我熟知所有劇情,而你卻不知道——這也是為了所謂的公平吧。」如果他說的是真,那自己掌握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她抽出腰間的岸域,瞬間爆發出的藍色靈壓如焰火般綻放。

  「【反派BOSS】必備的自我修養,在最終大戰之前,都不能殺死【主角】,就算提前對打,也不能用出全部實力,我說的沒錯吧穿越者?」

  一瞬間,藍染的臉色發黑。

  這是她至今為止第一次看到他脫下從容不迫的假面,驚慌失措的樣子。


第二十九課 出局

  「和你戰鬥,我的確不能用出全部的實力,可不見得就動不了你——」空氣瞬間淩厲了許多,藍染爆發出可怕的靈壓,瞬間震動了周圍的空氣,刺骨的風壓刮得臉頰生疼。

  他推了推眼鏡,「比如弄殘你的腳,讓你再也無法施展得意的瞬步,或者乾脆斷了你的右手,讓你連斬魄刀都拿不起來。」

  「楊過靜靜地著看你。」淺滄不再吃他的嘴炮攻擊。開玩笑,嘴炮明明是主角的技能,「能做到的話就儘量試試。」

  她死死地握住斬魄刀,不敢有一絲的懈怠。面對藍染級別的BOSS,保留實力無疑是找秒,只有抓住每一個他疏忽的機會才有生還的可能。

  【先和他拉開距離。】

  直達心底的聲音蔓延開來,她執刀的手頓了頓,臉上終於露出了難得的驚喜。

  岸域?你可以說話了?

  【我一直可以說話,只是不想說而已,因為直覺告訴我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重複我的老路,所以不想參與。而且我的記憶被封印住了一部分,剛才聽到你和藍染的對話,讓我想起了不少事。】

  是嗎?太好了,我正愁著冒牌貨給了我一手假資訊,有你在我就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淺滄雙目一眯,眼裡爆發出光芒,「不過眼下沒時間聽你一一解釋,先想辦法活命吧!」

  藍染將一切看在眼裡,對平子真子的蘇醒毫不在意,「兩個垃圾聚集在一起也只是垃圾堆而已。」

  【切,還是老樣子愛嘴炮!總之,現在只有打了,別輸啊。】

  盡力吧……她完全底氣不足好不好,自己和藍染的實力完全不是一個級別上的,這要怎麼打?

  向右邁開瞬步,眨眼間她就退到了空曠的地方,看准藍染的方向,「破道之七十三,雙蓮蒼火墜!」

  雙蓮蒼火墜被輕鬆地閃過,她眼神一緊,果然用鬼道偷襲不行嗎?冒牌藍染完全是一副不在意自己攻擊的樣子。

  可惡!

  【這有什麼,他的自大就是你的機會!】

  也對,要不是他被限制了能力,自己有幾條命都不夠送的。

  將靈力集中,運用體內靈力系統的迴圈,再加上隊長「親情贈送」+「秘密傳授」的瞬步(其實是她死皮賴臉纏著朽木要教給她),地面上殘留下幾個殘影擾亂視線,她立刻移動到他的身後,「破道之九十 ,黑棺!」

  「轟——」一聲巨響,藍染站定的地方被黑色壁狀的長方體層層圍住,地上塵土飛揚。

  沒結束!藍染會被這麼輕易幹掉她就要放鞭炮了!

  果然,黑棺消失的時候,藍染毫髮無傷地站在原地。

  明顯感覺到靈力消耗的淺滄擦掉額間冒出的汗,高序號的鬼道她不可能連續使用,用了也是杯水車薪。

  「你攻擊完了嗎?」藍染低沉的聲音響起,「那換我來好了。」

  「又不是回合制遊戲,傻子才停止攻擊讓你打呢!」

  「沒用的,你的鬼道就算再強上十倍也沒有用,打不中就沒有意義不是嗎?」他搖頭,頗感遺憾,「望月淺滄,看你剛才用鬼道的方法真的很讓我失望。」

  「什麼意思?」

  「你雖然深知劇情,卻被固定的鬼道模式限制了思想,要知道鬼道的使用方法可不是那麼單一簡單。」

  他笑著輕聲念了句什麼,然後飛快地舉起手,「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好快!她細微側身,雷吼炮險險地擦過臉頰,皮膚上傳來灼痛感,可是她心中的不安卻完全牽住了思緒,她無法顧及到身體上的傷痛。

  他是故意打偏的,為什麼?

  還沒思考出想要的答案,心底就傳來岸域的驚呼,「小心背後!」

  背後?!身體瞬間劇烈的疼痛從背後向四肢擴散,倒下的時候,她看到幾米外藍染邪笑的臉。

  他明明在自己面前,為什麼背後會被打中?

  淺滄被擊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眼裡滿是不可思議,她回頭,眼前的一幕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她的身後,是一張隱約感覺得到靈力波動的淡藍色吊床。

  是吊星?!

  她幾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正面的雷吼炮只是一個幌子,他故意打偏,然後找准位置使用吊星幻化出吊床,再讓吊星反彈打中她的後背。

  她從來沒想過鬼道還可以這樣組合使用。

  淺滄強壓心中的震驚,同為穿越者,自己居然一直被單一的鬼道使用方法迷住了眼睛,就像赤火炮控制火力之後可以當小型的節能燈,其他的鬼道也能有奇效!

  雖然很不甘心,但她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冒牌藍染雖然沒有正牌的果斷,卻也不失為一個強敵。他不瞭解劇情,可正是因為這樣,他沒被固定的鬼道套路限制住思想。

  踉蹌著爬起來,穩住身體,她轉動手腕,「縛道之二十一,赤煙遁!」巨大的煙幕遮住了她的身影,她用力把岸域的刀尖刺入堅硬的地縫中,確定佈置好定點後飛快抽回刀,踏出瞬步試圖隱蔽於茫茫的煙幕中。

  藍染鎮定自若地站在原地,任由她瞬步棲息不斷地變化位置。

  望月淺滄,你的能力我早已經摸索清楚。靠著佈置定點,在範圍內增加自身的爆發速度,不得不說這樣的能力,太垃圾!佈置定點繁瑣不說,增加自己的速度也是破綻滿滿,要破了你斬魄刀的能力,有無數種方法。

  收斂自身的感官,仔細用靈力捕捉在煙幕中高速移動的身影,他豁然睜開雙眼,嘴角露出輕蔑地笑容,「縛道之九,崩輪」。

  殘影在扭動之後被完全定住,藍染又送出一個雷吼炮,結成時產生的空氣風壓吹散了煙幕的效果,淺滄正被崩輪牢牢纏住身體,只能站著任由雷吼炮一點點接近。

  結束了。

  藍染笑著準備轉身,卻看到淺滄依舊是風輕雲淡的表情,他暗覺奇怪,她應該沒有可能再躲過或是擋下才對。

  再次抬眸時,便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由六道光片組成的枷鎖困住了蠢蠢欲動的雷吼炮,狂亂跳閃的火舌茲茲彈起清脆的響聲,在光片綻發出耀眼光芒的同時,被擠壓至虛無徹底消散。

  束縛住淺滄的繩子也已經消失,她再次將岸域插入地面,「六杖光牢可不是一定要用來鎖人,用壓力反鎖住雷吼炮這種東西很輕鬆。不過還有多謝你教了我鬼道的新用法,不然我也不會想到。」

  「所以說,反派還是話少些為好。」她手中岸域的刀尖陡然虛幻起來,深沉的而黑色刀身像潑墨畫一般,顏色的痕跡變為墨蹟,一點一點地脫離刀身,在觸碰到空氣的時候全部泯滅。

  淺滄的眼神充滿冷意,道:「獅子尚要搏兔,你實在不該這麼小看我。先不說你根本猜不透我的能力,在我對抗月見山戶的時候斬魄刀剛拿到手,你該不會以為那就是岸域的真面目吧?」刀的顏色完全變為透明,只留下黑色邊框的刀框,乍看之下手上就好像什麼都沒有。

  「止步吧,岸域!」

  他嗤笑一聲,不置可否的搖搖頭,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她的速度瞬間暴漲了許多,眨眼間就從幾米開外移動到他眼前。

  右手握緊岸域便朝藍染的臉上刺去,因為使用完全能力的關係,岸域已經變成一把肉眼難以看到的透明刀刃。

  饒是藍染,在不曉武器位置的情況下,碰到如此高速的攻擊,躲得也不輕鬆。

  「真是讓我意外呢,看來你的能力不是單純的速度加快。」藍染抬起手,準確無誤地攥住她拿岸域的右手,「不過,你不覺得在近身戰中自己不可能獲勝嗎?」

  「穿越者!我應該說過我的能力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既然已經撕破臉皮,就沒必要在叫他「藍染」,他實力再高,不過就是一個冒牌貨!

  淺滄抬起頭,嘴角掛著冰冷的笑容,「我的能力……就是。」她吐了吐舌頭,「你猜呀。」她悄悄活動了下右腳,開玩笑,自爆能力這種事她才不會去幹,最好他猜到天荒地老,猜的死掉一半腦細胞。

  他的眼瞳猛地一緊,「所以說我為什麼要猜?就算不知道你的能力,我也能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殺了你!」

  「這可不一定,你再不認真的話,就會被我殺死!」淺滄抬腳踢向藍染的腹部,抓著刀的右手鬆開,掉落到早已準備好的左手上,順勢朝著腰部砍下。

  話是這麼說,可淺滄心裡非常沒底。

  她的能力是讓時間流逝在自己身上與對手不平等,以現在的情況來講——藍染的一秒,等於她的三秒。

  趁著時間能力發動的機會,她掙脫鉗制,拉開兩人的距離。剛剛的一刀一腳都打得很嚴實,一秒對上三秒的比例,兩人又離得那麼近,偷襲成功是自然的。

  藍染因為被刀刺中了腰部,身體微微彎下,但很快又挺直身體恢復如常,如果不是他的腹部還在流血,一定沒人相信他受了傷。

  【快一點,不要停止攻擊,岸域已經開始恢復了!】

  她瞥了眼岸域,刀尖部分的黑色逐漸回歸,不再是透明一片,就好像懸空在黑暗中。

  岸域的顏色逐漸變回黑色,就代表結界的使用已經慢慢消褪,掌握時間流逝的能力也會慢慢消失。她的時間不多了,只能不斷地攻擊直到他倒下!

  她再次沖向藍染,這一次的揮刀卻被輕易躲過。

  「你以為我當真猜不出你的能力?望月淺滄,你與我這個身體的差距,可不止三秒,而且別忘了,我還曾經是你的老師。」

  藍染瞬步到她身後,「你的能力,有著一個致命的缺點——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該死,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她急急用岸域去擋,岸域的始解只能控制結界內活的生物,對於結界中的非生物,例如脫手後的鬼道及斬魄刀是毫無作用的。

  被鬼道的威力抵到牆上,淺滄無力地沿著牆面往下滑,跌坐到地上,斬魄刀也摔落到地。

  藍染閒適地信步至淺滄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出了岸域布的圈,你的能力就消失了。望月淺滄,你終究鬥不過我。」

  「破道之七十三,雙蓮蒼火墜。」

  淺滄突然睜開眼,提刀擋下雙蓮,瞬步離藍染三四米遠,速度居然和剛才無異,顯然是調整時間後的速度!

  怎麼可能?!

  藍染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發出雙蓮舉起的右手,「怎麼會……」

  「穿越者,恐怕你也陷入思考僵局了吧?我有說過岸域的定點是以一個圈來佈置的嗎?剛才我會突然沖上來近身戰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在布點了啊!」

  她將顏色已經恢復大半的岸域執到身後,用盡自己所有的力量,「破道之九十一,千手皎天汰泡!」

  她什麼時候學會了序號九十以上的鬼道?!

  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淺滄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人可是進步最快的生物……別小瞧了兩年的時光。」

  是嗎?他來死神世界已經有一百多年了,在他的思維裡短短的兩年仿佛彈指一瞬,可對望月淺滄來說,卻是提升實力的最佳時間。

  藍染詫異地退後,他定住心神,以自己的實力可以躲開!他越步後退,幾步之後卻被什麼東西擋住了去路。

  這是……縛道之四,這繩?

  剛才一直沒有發現,難道是在繩子上覆蓋了可以隱蔽物體,讓它無法被肉眼察覺的縛道之二十六的曲光嗎?

  原本空氣中氳過淡淡的起伏,浮起如網般密集的這繩,布在藍染身邊,完全擋住了他後退的去路。

  她居然做到了這一步!

  我不能死,不能死!好一個獅子搏兔,我真不該小看你!

  他動氣全身的靈壓,正準備瞬步移動,身體卻驀然停住,眼神中流露出驚詫莫名的情緒,然後緩緩失去焦點。

  這一瞬間,千手皎天汰泡擊中了他。

  淺滄無力地扯扯嘴角,掛上象徵了勝利的笑容,終於脫力地倒在地上。

  【喂你可別暈啊!你打敗的只是穿越者,現在藍染的身體裡已經沒有別的靈魂了,很快他真正的人格就會蘇醒,到時候他醒過來隨手處理掉你怎麼辦!】

  耳邊傳來了岸域的警告聲,她苦笑一聲,挺住又怎樣,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去叫救援了,中央四十六室就是一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她能怎樣?

  淺滄用僅剩的力氣選了身上受傷也不會有太大影響的位置刺下去,用疼痛喚回神智。

  空蕩的走道裡,傳來蹬蹬的腳步聲。她一驚,頭卻再也沒有力氣抬起來去確認來的是誰。

  「多虧了你們內訌,省下了我不少功夫,做的不錯啊望月淺滄,我是不是該給你一朵小紅花呢?」


第三十課 野心

  不可能?!

  淺滄慘白著臉,幾乎是下意識否定了一閃而過的事實。這個聲音,難道真的是他?

  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一道黑影從上而下罩住了她,他伸出手,冰涼的手指粗魯地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仰起頭,親眼去確認屬於他的勝利。

  她猛地收縮眼瞳,在短暫的衝擊之後,終於忍不住發出了輕蔑的笑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好樣的月見山戶,之前一直當你頭腦簡單衝動無謀,倒是我小看了你!」

  月見山戶扯了扯嘴角,臉慢慢靠近她,「你不必想著激怒我,要是我真的不能忍耐,又怎麼會假裝被封印,故意扮演一個膽小如鼠的普通死神呢?」他的手更加用力掐住她的下巴,看到她痛得眯起眼睛,他終於再一次享受到將別人的性命拿捏在手的感覺。

  「上天真是不公平,同樣是穿越,你帶著自己的身體和記憶穿越成主角,所有的事情都會朝對你有利的方向發展,其他原本的角色也會不自覺對你產生好感,成為你的同伴;另一個穿越者魂穿進了藍染的身體,一躍成為最大的BOSS,在大戰之前根本不用為了生存擔心。」

  他搖搖頭,眼神中湧現瘋狂,「可我呢?我什麼都沒有?你能想像一個生在和平年代的人,突然舉目無親,手無縛雞之力在流魂街生存,天天過著三餐不繼,為了生存只能去偷去搶,甚至啃樹皮的日子嗎?」

  淺滄沉默不答,只是淡淡地盯著他,眉毛上一道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血,滴到了她眼睛裡。

  他眉頭一皺,這道逼人的視線,就像她無聲地拷問,令他覺得自己就像挑梁小丑一般。

  他壓下心裡一瞬間的鬆懈,譏笑道,「怎麼不說話了?你平時不是很會說嗎?」

  淺滄翻了個白眼,聲音含含糊糊,「拜託,你捏著我的下巴我怎麼說話!」

  月見山戶冷哼一聲,放開了手。

  他最討厭望月淺滄的一點就是她在絕望的情況下,還能風輕雲淡,不露膽怯,仿佛一切還在掌握之中。無論是真的不怕還是假裝鎮定,都讓人由衷地厭惡!

  淺滄摸了摸被捏出手指印的下巴,暗罵他手勁怎麼這麼大。

  又不是在捏泥人,當她下巴沒骨頭哦!要是這是個假下巴,肯定要回去重做了。

  她眼也不抬,「你就別賣慘了行嗎?這裡又不是選秀節目錄製現場。」

  說的好像她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在流魂街摸爬滾打了兩年一樣!說實話,在遭遇虛襲之前,她一點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同樣過著物資匱乏的清苦日子,永無止境地數著時間,盼著某一天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在死神這種強者為尊的世界,特別是流魂街那種混亂的地方,為了生存耍一些手段,她覺得自己也沒資格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指責他,但是死神速成班的同學們不同,他們之間既不存在有你沒我的競爭關係,也不存在深仇大恨,月見山戶卻毫不留情地殺光了他們。

  ——這一點,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他。

  岸域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她不動聲色地在腦海中呼喚岸域。

  【我在,你的身體還能動嗎?】

  【當然不能啊,手勉強還可以,腳真的是爬都沒法爬了。我說,你有沒有辦法自己繞到月見山戶背後,給他來一刀,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我要是自己能動還跟著你幹嘛!早就自己享受美麗『刀生』去了。】

  【月見山戶這傢伙戒心還挺強,一直和我保持著安全距離,岸域啊岸域,你怎麼就這麼短呢?】

  【嫌我短自己再弄把新的去!】

  【別生氣嘛,你是我的革命戰友,我是不會拋棄你的,改明兒我給你系一根鐵鍊,就能把你甩出去打人,彌補長度了。】

  【滾,老子又不是流星錘!】

  自我解救A方案以失敗告終,淺滄癟癟嘴,不得以啟動她十分不想用的B計畫。

  她轉了轉眼珠子,「月見山戶,我好心提醒你,比起和我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去看看裡面的藍染,雖然他身體裡的穿越者已經被我封印,可你別忘了現在趴在那的是真正的大BOSS藍染惣右介,在我看來,真正的藍染比穿越者可怕一百倍。」

  「哦?一個虛擬的故事人物能比知道未來的我們更厲害?」

  看月見山戶沒當回事的樣子,她聳聳肩,「三觀,境界,手段的檔次都不一樣,別把死神裡的人物當成白癡,他們不是你能隨便撼動的。」

  月見山戶只有部分死神劇情的記憶,對原本的人物都不以為然,認為可以隨便拿捏玩弄,這恰恰是他最大的弱點。

  淺滄問,「以你狡猾多疑的性格,肯定不會完全信任那個穿越者吧?」

  「當然,他在我們第一次抵抗大虛時單獨來找我,告訴了我穿越者的規則,什麼主角、反派我都只信一半。他提出合作,我自然答應,不過我根本不信任他,殺光速成班的人物,再陪他演戲,讓你以為我已經被封印之後,我就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了。」

  這話信息量很大啊……以他的人脈怎麼可能發展下線?莫非他背著穿越者暗中投靠了別的勢力?

  不外乎就是和屍魂界對立的虛圈,或者是護廷十三隊裡不安分的死神。不過穿越者肯定不會放棄這股力量,必然緊緊把虛圈握在手裡。

  這麼說,是瀞靈廷裡有內奸?而且還得有實力才能讓月見山戶願意利用,當作翻身的踏腳石。

  這麼一想,符合的人可不多。

  「涅……」

  她一開口,他的視線冷冷地掃了過來。

  「捏一下腿有助於血液迴圈。」

  她打著哈哈,偷偷觀察他的反應。剛才她「涅」的音剛出口,他就像全身棘刺豎起來的刺蝟一樣,看來自己真沒猜錯?

  打定主意,再試一次,「涅繭……」

  月見山戶握住刀把的手一刹那收緊。

  她抬頭看天,「捏肩是門很講究技巧的活。」

  他不耐煩地暴怒,「你到底想說什麼?!」

  說好不會被激怒,說好的能忍呢?淺滄清了清喉嚨,「沒什麼,發表下對於目前悲慘境況的感言罷了。」

  他嘖嘖咋舌,晃了晃手指,「不是感言是遺言,差不多也該送你回老家了。」抽出斬魄刀,殺機盡顯,「砍斷你的手,我倒要看看主角光環要怎麼幫你!」

  聽著就好痛!

  她嘴唇發白,心裡直打鼓——怎麼還沒來?她都拖延這麼久了,他再不來自己真的要成楊過了。

  幽暗的中央四十六室裡,濃重的血腥味彌漫沖天,冰冷的空氣仿佛被血霧沾濕,染成了地獄般的景象,視線所能觸到的最遠處,那是一個漆黑的拐角,一個腳步聲不急不慢前行,卻一聲聲格外清晰,昭示著主人毫無畏懼,輕鬆愜意的心情。

  月見山戶手一停,這般像逛自家後花園的姿態,讓他的警戒瞬間到達了頂點。他不敢大意,控制著刀刃朝她手臂砍了下去。

  「射殺他,神槍——」

  銀白色的刀刃在血霧中破空而出,凜冽的氣流吹散了污濁的空氣,在幽暗中仿佛是散落的銀葉,鋒利地舞動著雪白鋥亮的刀身,透出絲絲淺藍色的靈壓,幾乎在瞬間刺中了月見山戶的右手。

  而月見山戶也並非毫無反應,正是因為他在最後一刻側過了身險險躲過了這一刀,否則刺中的就是他的胸膛。

  紅色的血滴答滴答地落下,他捂著受傷的手臂,不甘的心情幾乎要衝破內臟。

  他怒目而視,「望月淺滄,你別高興地太早,我們之間的爭鬥才剛剛開始,最後能站在這個世界頂點的人,一定是我。」

  月見山戶瞬步從通道逃走,淺滄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她還沒完全喘完,市丸銀戲謔的聲音讓她又緊張起來。

  「真是狼狽呢,需要我幫忙嗎?小、淺、滄——」

  一字一頓地叫名字好可怕啊喂!還不如直接質問她發生了什麼呢。

  淺滄欲哭無淚,眼下的情況真是一言難盡,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還有後面躺屍中的藍染,她要怎麼才圓的過去啊?

  她硬著頭皮說,「銀,看在我們師生一場,朋友一場,同僚一場的份上,請務必把我送到旅禍關押的地方去。」

  雖然和藍染一戰中她僥倖贏了,可受傷的其實是穿越者的靈魂,藍染的身體並沒有損壞,昏迷是因為靈魂重導身體的排斥,可她卻是實實在在用自己的身體在拼,這樣的傷勢想自愈是不現實的,也不能冒冒失失跑去四番隊,以卯之花隊長的智商分分鐘要被懷疑,根本沒法解釋怎麼受的傷。

  思來想去,還是找井上織姬治療最保險。

  反正她之前救了黑崎一護,他們也算欠了自己一個人情,請求治療一下也不過分吧。

  市丸銀的狐狸笑容依然大咧咧地掛在臉上,他摸了摸下巴,「小淺滄是不是漏說了一層關係?」

  啥?

  他笑得愉悅,「同為臥底的關係。」

  淺滄大驚,下意識往藍染躺屍的方向一看,確定他還昏著才收回視線,「這個問題我們路上再討論好嗎?」她努努嘴,提醒他小心隔牆有耳,誰知道藍染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市丸銀表示無所謂,他走到她面前,伸手脫下死霸裝外的羽織披在了她的頭上,將她小小的身體整個都裹了起來。

  小淺滄現在滿身是血的樣子要是被朽木和日番穀看到了,恐怕會惹出很大的麻煩呢,他可不想同時承受兩個隊長的怒火。

  他背對著她蹲下,朝後揚起手作出環背的姿勢。

  淺滄一愣,猶豫著要不要上市丸銀……的背。

  沒感覺到重量的市丸銀嘴裡發出輕笑聲,伸出的手指勾了勾,催促著她快點出發。

  她咬了咬牙,想到時間緊迫,就不再矯情些有的沒的,勾住他的脖子趴到到寬闊的後背,立刻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柿子香味。

  他腳尖一點,施展瞬步帶著她離開了中央四十六室。

  室外柔和的空氣,暖洋洋的太陽,輕柔的暖風拂過臉頰,耗光力氣的淺滄眼皮一沉,掙扎著呢喃了句,「銀,帶我去找叫井上織姬的旅禍,她和八千流在一起。」然後便不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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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課 歸來

  夜幕低垂。

  原本安靜躺在榻榻米上的少女眉頭一皺,如蝶翼般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雙眼。

  她用手揉了揉好像黏在了一起的眼皮,慢吞吞地爬了起來,周圍陌生的佈置讓她一臉茫然。

  我是誰我從哪兒來我要往哪兒去?

  我是望月淺滄我剛剛和藍染幹了一架現在則是……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猛地便跳了起來,牽連到傷勢讓她不禁低呼起來:「啊痛痛痛痛痛……!我這下真是太虧了,瀞靈廷也沒什麼工傷補償啊,福利差評,怪不得藍……咳咳咳咳。」

  她話沒說完,就聽見熟悉的嗓音,嚇得她一下嗆住,「小淺滄,你在說什麼呢?」

  淺滄轉頭一看,只見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佇立在關上的木門旁,面容被陰影籠蓋,只能看清瘦削的身形和寬大的死霸裝,隊長羽織靜靜蓋伏在身上,整個人像是幽靈一般。

  她一愣,隨即露出明媚的笑容,「銀,現在幾點了?」

  市丸銀像是笑了笑,空氣隨之浮動起來,「小淺滄,你可是睡了好幾天呢。」

  什麼?!

  淺滄瞠目結舌,很快卻又冷靜下來,搖搖頭,「事到如今了,你還是這麼壞心眼。我清楚我的身體,雖然傷重卻也沒到這個地步;更何況,你也不會讓『他』一個人在那躺那麼久。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刻。」

  她言之鑿鑿,市丸銀沒有回答,卻是邁動步子向她走了過來,直到重新將自己的身影暴露在月光之中。

  他彎下腰,似乎是在仔細端詳望月淺滄,語氣微妙,「是的呢,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刻,所以……」

  他的聲音漸漸輕了,淺滄不明所以,直起身子伸長脖子想湊近了聽清,卻輪不到被對方一把掐住了脖子。

  等下你這是想幹嘛!之前我們不都好好的嗎!難道……是要殺了她,然後更進一步地取得藍染的信任?

  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市丸銀對亂菊的感情那叫一個嘖嘖嘖,當時他反水的理由一出來,簡直讓無數人驚掉了下巴。

  但是,黑吃黑不好玩啊大哥!

  淺滄欲哭無淚,拼命想從他的禁錮下掙脫,卻很快發覺對方的力度掌握得剛剛好,是讓人感到窒息卻又不會真的悶死的程度。

  好難受。

  淺滄都覺得自己眼前開始閃走馬燈了,市丸銀才俯身到她耳旁輕輕開口:「小淺滄,我現在有點後悔——和你說了臥底的事情。明明早就知道世上除了自己沒有什麼是可以相信的才對。真遺憾,你很可愛呢,卻要和你說再見。」

  她拼命從受壓迫的喉嚨裡擠出話來,「銀,我……我只是想活命……還,還有,你和亂菊姐……不該是這樣的。」

  市丸銀微笑的弧度擴大,「好懷念呢,已經好久沒從別人嘴裡聽到我和亂菊了。」

  他忽的松了手,淺滄趴到榻榻米上猛地咳了起來,「但是小淺滄,不要對我說謊。想活命什麼的,明明是在屍魂界這裡更加輕鬆才是吧,每個人都對你很好哦。」

  淺滄拍著胸口,嘶啞著嗓子義正詞嚴,「我決意為瀞靈廷社會主義事業奮鬥終生。」

  市丸銀偏頭看她,「哦?」

  「好吧……」淺滄訕訕地收回了手,露出討好的笑容,「我為了自己的小命,是被迫上了藍染這條賊船,現在也沒辦法收手了。」

  要是現在可以重新選擇的話,她寧願選擇留在屍魂界,盯著月見山戶這個不穩定因素,順便連帶著他的幕後支持者連根揪出。

  只可惜世事萬變,不過跟著恢復正常的藍染也不算是下策,畢竟很大一部分劇情的源頭也還是在虛圈。

  而且……

  她認真地看著市丸銀的眯眯眼,「我都已經做過道別了,再回去的話多遜啊,銀,你覺得呢?」

  淺滄知道自己笑得很勉強,但是市丸銀卻很奇妙地沒再對她起殺意,「誰知道呢,小淺滄,我可是從來不做道別的。

  「不過我很好奇,」他話鋒一轉,「為什麼藍染隊長一直對你這麼上心,明明你樣貌普通、背景普通、資質也很普通。」

  淺滄無言以對。

  不論誰在你這個天才面前,資質都變得普通了好嗎!

  虧她還覺得自己有點主角光環呢……

  她轉了轉眼珠,決定真假混雜著說:「因為那個吧,我從小就有種能力,能夠模模糊糊地看到一點未來的事情。雖然不知道藍染隊長是怎麼知道的,不過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是嗎。」市丸銀語氣裡一股濃濃的戲謔,「藍染隊長的性格裡還有這麼一面呢,真是讓人摸不透。」

  淺滄一瞬間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還是強撐著乾笑道:「雖然說藍染隊長文成武德千秋萬載一統江湖——不對是世界,不過畢竟比起把我推到屍魂界那,把我這麼一個助力捏在手裡更穩妥。」

  真是大意了,市丸銀從小就和藍染混在一起,論起對藍染的熟悉程度,怕是他說第二就沒有敢說第一。

  不過說起來,店長和藍染這類神交居多的,不知道是不是共鳴更多。

  她一下子就認真思考起來,市丸銀只得伸手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眼神莫測地看著她脖子裡一道紅痕,「怎麼樣,還疼嗎?要再去找一下那個旅禍治療嗎?」

  淺滄回過神來,護住自己的脖子,「啊哈哈哈沒事啦。對了,我們這是在十一番隊隊舍吧?一直麻煩別人也不好,我們快點回去才是。」

  感謝井上織姬,感謝八千流,感謝劍八,感謝十一番隊。

  少女雙手合十,認認真真鞠了個躬。

  「我背著你來著找那個旅禍的時候,可是差點和劍八隊長打起來呢。」市丸銀句尾上揚,帶著點不懷好意。

  誒?

  淺滄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好啦好啦,也麻煩你啦,市丸銀隊長。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有事儘管找我!」

  她豪氣萬丈的拍拍胸口,一不小心拍到之前還沒完全好透的傷口,臉色就是一白。

  「真是的,以後小淺滄可不要賴帳啊。」市丸銀最後這麼說著,半強制地攬住淺滄的肩膀,帶著她瞬步離開。

  ——————————————————————

  中央四十六室。

  「銀,淺滄,你們回來了。」

  空曠的大廳已經完全看不出之前酣戰的痕跡,男人一個人靜靜站著,負手背對著他們,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自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勢。

  按照穿越者規則,藍染體內的穿越者靈魂被封印之後,他的記憶會自動重組,更改為符合走向的記憶。

  現在在藍染的記憶裡,她應該就是他拉攏的一名部下。

  淺滄掃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遲疑地離他十幾步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市丸銀倒是漫不經心地走了過去,「藍染隊長,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之前小淺滄不小心受了點傷,我送她去治療了。」

  「我能有什麼事?銀,不必擔心。」

  藍染說完轉過頭看她,笑容溫和,眼鏡卻擋住了視線中的情緒,「淺滄,傷勢沒有大礙吧?」

  靈壓……好驚人。

  淺滄咬牙,故作無事地回答:「多謝藍染隊長和市丸隊長的關心,不過我已經沒事啦。」

  她的語氣輕快,心裡卻是惴惴不安,不知道穿越者的靈魂有沒有對正牌的藍染產生什麼影響。

  「那便好,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大業將成,我們便在這暫待片刻,讓旅禍們替我們掃清前路。」

  「是。」淺滄應道,隨即退到一邊,躲開藍染靈壓的正面壓迫。

  第一關算是過去了嗎……?

  淺滄暗暗思忖。

  看起來穿越者並沒有影響到正牌藍染,後者的記憶卻也沒有出現缺失,世界規則對她存在的理由完美地進行了彌補。

  她在腦海裡將接下來的劇情過了一邊,卻是刻意略過了一些人,低垂眼簾,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悲傷。

  悲傷對於現在實力還不夠的她而來,是一件大大的奢侈品。

  所以,就這個晚上,讓她最後一次沉湎在軟弱之中吧。


第三十二課 兩難

  「哦呀,有客人來了。」藍染推了推眼鏡,露出神秘的笑容。

  淺滄抬頭,下一個瞬間寂靜的中央四十六室裡,隱約聽到前門處傳來爆破聲。她身體一顫,寬大的死霸裝袖口垂在兩側,很好地藏住了緊握的雙手。

  是冬獅郎和亂菊來了!

  終於到了這個時刻,這個她要以背叛者的身份出現在他的面前,與瀞靈廷徹底決裂的時刻。

  藍染低聲喚她,「淺滄——」

  她心中咯噔一下,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藍染隊長有什麼吩咐?」

  「不必如此緊張,我只不過要交給你一個微不足道的任務。」他嘴角噙著的笑容溫柔而又危險。

  微不足道就別道了,淺滄在心裡吐槽。按照接下來的劇情,莫非是讓她去引開冬獅郎或者把雛森帶過來?

  然而,淺滄還是想得太過美好,藍染的下一句話,在她心上重重地錘了一擊。

  「準備一下,殺了雛森。」

  她錯愕地抬起頭,一時間無法掩蓋自己的情緒。迎上她錯愕地目光,藍染依然風輕雲淡地笑著,就像是闡述一件普通不過的事情。

  為什麼是我?!淺滄在心裡震驚地反問,不是該他親自動手的嗎?她不是沒考慮這種情況,如果某一天和冬獅郎或者朽木隊長對上,她該用什麼方法既不傷到他們,也不讓自己暴露——這不過時間該是在冬季大戰左右,或者更早地在現世碰到出任務的冬獅郎,在虛圈碰到來救援的隊長,但絕不是現在。

  殺了雛森,她還能回來嗎?

  她悲涼地想著,如果真的動了手,以後誰還會相信自己是臥底?更重要的是,冬獅郎會原諒殺了親梅竹馬的她嗎?

  不會的,就是這麼直白又簡單的答案。

  「淺滄,有什麼問題嗎?」藍染一步一步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淺滄不由萌生退意,咬住下唇,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的聲音。

  「我明白了。」

  藍染笑得如煙花般燦爛,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他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個動作,在死神速成班時那個穿越者也時常會做。

  她越發覺得眼前的藍染籠罩在雲霧裡,看不真切,不知死神速成班的記憶他還保留了多少,穿越者規則究竟將他的記憶修改到了什麼程度?

  還有穿越者已經失敗,就意味著【BOSS】的失敗,這個位置會由新的穿越者頂上嗎?

  前有狼,後有虎,淺滄一時間紛亂無措,耳邊藍染的話忽斷忽續,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知道你只殺過虛,沒有殺過人,但是以後總有一天你要和護廷十三隊正面較量,趁著現在先習慣比較好,不然稍有猶豫,死得就會是你。」

  死這個沉重地字眼終於喚起了她生存的意志,眼下這種在刀尖上起舞的日子,由不得她渾渾噩噩。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再抬頭時,淺滄的眼神一派清明堅定,「雛森的實力不弱於我,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得手,所以我有個請求。先讓市丸隊長把她帶進來,讓她看到藍染隊長,心神動搖,我再從背後偷襲,確保萬全。」

  她得把劇情拉回正軌,既然原劇情裡雛森沒有死,那只要自己稍加注意避開致命傷,雛森就能活下來。

  「銀,你去外面帶雛森進來。」

  藍染一發話,市丸銀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朝門口走去,不一會,刻意壓低的談話聲由輕變響,逐漸靠近。

  「這裡是清淨塔居林,為四十六室準備的居住區域……為什麼要帶我到這個地方來呢?」

  「……」

  「市丸隊長?」

  「雛森,從前來過這裡嗎?」

  「怎麼可能,這裡不是完全禁止入內的區域嗎?看到也是第一次。」

  淺滄和藍染躲在一個看不見的死角,默默看著市丸銀領著她進入一間內室。

  市丸銀背對著她,「有個想讓你見的人。」

  「見面?」雛森不解道,「……讓我嗎?」

  「沒錯。」他轉過頭,狐狸般的笑容愈來愈深,「來,回頭看看吧。」

  見時機成熟,藍染走出死角,對著淺滄留下一句飄渺的話語,「我期待你的表現。」

  他一個大步走到門口,雛森滿懷疑惑地回頭,正對上藍染如三月春風般溫和的眼神,那一刻,她停止轉動的時間仿佛又敲動了鐘聲,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藍染……隊長……」

  「好久不見了呢,雛森。」

  她轉過身,伸出手臂朝他走過去,著急地想確認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實,「真的……是藍染隊長嗎?您不是已經去世……」她緊緊地攥住他的羽織,淚流滿面,「藍染隊長……我……」

  也許是太過激動,雛森完全沒有注意到淺滄已經繞到她的身後,或許該說她壓根沒有在意周遭的一切,只是全心全意看著眼前的男人。

  「抱歉,讓你擔心了。」藍染伸出手撫上雛森的頭髮,他任由雛森靠在懷中,還用一如以往低沉溫柔的聲音安慰她,可是如果雛森抬頭,她就會發現藍染的眼神絲毫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越過她,對著她背後的淺滄加深了笑容。

  這是藍染要她動手的暗示。

  淺滄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沒有刻意放輕腳步,拔出岸域靠近了雛森,她們之間只剩下一個刀身的距離,只要自己往前稍一用力,岸域就能刺破她的皮膚甚至刺穿她的內臟。

  她的呼吸開始加快,手指像是墜入寒冰中被凍僵一樣,用不出多哪怕一分的力氣,手臂抑制不住地發抖,左手也同時握住刀把,才沒讓岸域掉到地上。

  【淺滄,沒事吧?】

  【我沒事,不用擔心。】

  【哼,誰擔心你了,我是因為你抖得像個篩子一樣,害得我頭暈我才問你的。】

  淺滄莞爾一笑,明白這是岸域獨特的關心方式,也多虧了它一打岔,指尖流逝的力量好像又回來了。

  看著淺滄的猶豫,藍染沒有生氣,也沒有催促,而是伸出手,輕輕地回抱住了雛森,「雛森,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感覺到了他溫暖的手臂環住自己,雛森的抽泣聲更大了。

  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來,兩人抱在一起,畫面是格外的和諧,但在淺滄眼裡,她對藍染這個動作的意圖再明白不過了。

  藍染是在告訴她——你放心動手,我不會讓她亂動的。

  她眯住雙眼,眼神中閃過一道凜冽的寒意,多麼絕情的男人。她深吸一口氣,徹底放空了自己的思想。

  配合著刀尖刺入的時間,藍染低沉的聲音像魔咒一般,連同那份傳到手上的觸感,徹底印在了淺滄內心深處。

  「永別了——」

  一刹那的劇痛從背部刺穿了腹部,比起疼痛,雛森先一步感覺到的是血液從體內流出,一汩汩浸透衣服的冰涼,她低下頭,銀白色的刀刃迷住了她的雙眼,緊接著鋪天蓋地的痛楚幾乎要把她整個吞噬。

  這是……什麼?是……是誰在我的……背後?是市丸隊長……嗎?

  她吃力地轉過脖子,身後一個年輕的少女舉著斬魄刀,死霸裝的裙擺上染上了自己鮮紅色的血跡。

  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模糊了她的視線,雛森拼命眨眼,終於看清了少女的樣子。

  一頭淺紫色的頭髮用黑色的發帶束成馬尾,乾淨清爽地紮在腦後,她身材嬌小,卻將一身死霸裝穿出了一種清雅的味道,除了衣服她的臉上也沾到了噴射出來的血跡,白皙的臉頰上一滴血珠緩緩流下,蜿蜒地綻開玫瑰色的痕跡,美得像能吞噬一切。

  這不是雛森桃第一次見到六番隊的三席望月淺滄,望月三席和瀞靈廷許多隊長的關係都很好,她曾聽阿散井君提過,朽木隊長對隊裡的三席格外放縱和包容,還有日番穀,她經常看到日番穀偷偷盯著她,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溫柔的笑容……就連藍染隊長在說到她時,也會露出與平時不一樣的神情,那時她就感覺到了,雖然藍染隊長對大家都很溫柔,但是對望月格外不一樣。

  仿佛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被望月吸引……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殺我呢?因為她也喜歡藍染隊長嗎?

  雛森的意識開始模糊,血順著刀柄滴到地上,就像生命隨著流逝一般,她隱約看到望月的嘴微不可見地動了動,連成了短短的三個字——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沒有看清,雛森卻好像看懂了她想說的話。

  對不起。

  下一秒,雛森的世界被黑暗籠罩,重現轉動的時間又一次不容她反抗地,無情地停止了。

  「做得好,淺滄。」藍染從衣襟裡掏出一塊乾淨的手帕遞給她,「現在我們該走了——」

  「是,藍染隊長。」市丸銀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淺滄,默默地跟上了藍染的步伐。

  小淺滄,現在可沒時間給你自責哦?如果你想保護自己珍視的人,就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用一些東西去換取想要的力量。這樣,失去的才會顯得有價值。

  不遠處,另一個腳步聲急促地靠近,市丸銀皺了皺眉,抬眸迎上了一抹銀白之色,

  日番谷冬獅郎喘著粗氣,停在了他和藍染面前,「藍染?!」他站直了身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真的是藍染嗎?」

  哎呀呀,最麻煩的人來了呢。

  他回頭凝視淺滄。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


第三十三課 因緣

  藍染兩手交叉在袖子裡,悠閒地回答,「那當然,就如你所見的是我本人啊。」他斜過頭對市丸銀說,「話說回來,比我預期的要早趕回來呢,日番谷隊長。」

  市丸銀應答從容,「真是抱歉,看來井鶴的拖延沒什麼作用呢。」

  冬獅郎皺眉,不敢相信察覺到的事實,「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什麼事?」藍染嗤笑一聲,「不過是在討論戰術罷了,將敵人的戰鬥力分散是戰術的基本不是嗎?」

  他傲然仰頭,眼鏡反射出森然的光芒。

  「你說『敵人』?」冬獅郎環顧四周咬牙切齒地問,「雛森在哪裡!」

  「是啊,在哪呢~」毫不畏懼他冷的目光,藍染打了個響指,富有磁性的聲音仿佛有魔力般蠱惑人心,「淺滄,出來和你曾經的老師日番谷隊長打個招呼。」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冬獅郎一瞬間忘記了呼吸。

  「踏、踏、踏——」藍染背後濃郁到化不開的黑暗裡,緩緩走出一個身影,她右手執著斬魄刀,刀刃上滿是猩紅的血跡,一路滴答滴答沿著她走過的路款款盛開,她的裙擺隨著走路的動作舞動飛揚,像水面上蕩漾起的漣漪,和清晰的腳步聲一同扣在他的心裡。

  她的眼神空洞悠遠,看不出一絲情緒,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仿佛陷入死水之中,慢慢溺斃。

  他顫抖著手,根本發不出完整的聲音,「望……月……?」

  不可能……他決然地搖頭,不可能是望月,怎麼可能是她呢?!

  淺滄淡淡的聲音打破了他最後一絲僥倖,「冬獅郎,你沒有看錯,是我。」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帕擦拭著臉上的血跡,擦淨後她鬆開手掌,白色的手帕慢悠悠地落在地上,冬獅郎的視線隨著手帕一起往下,看到了趴在地上渾身都是血跡的那個人。

  他不再猶豫,一個瞬步欺身到室內,倒在血泊之中的雛森面無血色,像是一個破碎的人偶。

  他呆呆地呢喃,「雛……森?」

  「真可惜,被你找到了嗎。」藍染平素溫柔的聲音,此刻在冬獅郎耳中顯得如此諷刺,「真是抱歉,沒有要嚇你的意思,最起碼應該為了不讓你發現,剁成碎塊才是。」

  藍染火上澆油的功夫稱第二,瀞靈廷裡就沒人敢稱第一。

  他的一句補刀,將冬獅郎的怒火逼到了極限。

  ————————————————————

  淺滄看著冬獅郎的背影,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阻止了自己落荒而逃的衝動。

  他背對著他們,悶悶的聲音夾雜著恨意,「藍染,市丸……」他轉過頭,視線死死地落在淺滄身上,「還有望月,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一夥的了,在你裝死之前嗎?還是更早,在死神速成班的時候就計畫了這一切。」

  「當然是,從一開始啊,從我當上隊長以來,從來就沒有想要銀以外的人當副隊長,也沒有想過永遠把淺滄安插在六番隊,像她這樣有才能的人,就該到更廣闊的世界去發揮,而不是被困在這裡。」

  「那麼,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雛森,我,你的部下還有其他所有的死神,欺騙了大家嗎?!」

  「我沒有騙人的意思,只是你們任何一個人都不瞭解我的真面目。」

  「不瞭解?」冬獅郎冷冷地重複這三個字,「雛森她因為憧憬你,為了能來到你身邊加入了護廷十三隊。因為想幫上你的忙,所以發了瘋似的拼命努力,終於如她所願當上了你的副隊長。」

  「我知道啊,對自己抱有憧憬的人最好掌握了——這是個好機會,有件事你最好記著日番穀。」藍染用漫不經心地語氣說出了最殘酷的一句話,「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一種感情。」

  冬獅郎再也無法壓抑怒火,猛地拔出了冰輪丸,刹那間冰冷的寒氣衝破四十六室,像是他最冰冷卻最灼烈的藍色火焰,不顧一切地爆發了出來。

  淺滄和藍染,市丸銀一同後跳,避免被寒氣所傷。

  「卍解,大紅蓮冰輪丸!」

  藍染對淺滄說,「去吧,去親手斬斷你的羈絆。」

  我就知道又是我!淺滄翻了個白眼在心裡咒駡他,你就算是雇個工人也要給休假吧!殺雛森我上,殺冬獅郎又是我上,你就在旁邊看戲是吧?

  「藍染隊長,我會被秒殺的。」她眨巴著眼睛。開玩笑,這可是隊長級別的卍解啊,不是一個小小的三席可以對抗的,她可是連卍解的邊都沒摸著呢。

  「不會的。」他笑得高深莫測,「我會暗中助你。」

  淺滄撇撇嘴,所以說用鏡花水月的心真是髒。

  他繼續說,「而且……日番穀不會傷你的。」

  不會嗎?她看著冬獅郎,他眼中翻波的怒火,自己怎麼可能逃得過,她可是重傷了他最珍視的青梅竹馬啊。

  淺滄歎了口氣,上前一步站在他的面前,她現在的樣子,真像個護主的打手。

  「望月……」聽到冬獅郎嘶啞著聲音喊她的名字,淺滄的心鈍鈍地發疼,她故作無事地輕笑了一聲,如銀鈴般的聲音清脆甜美,只是那笑意融不進眼裡,仿佛一個公式化的動作。

  「冬獅郎,速成班畢業之後我們已經好久沒交過手了吧?而且在速成班也多是用鬼道打,所以你明明是我的老師,卻還不知道我斬魄刀的能力。」她提起刀刃,直指著他,「打一場吧,這場戰鬥結束以後,無論誰生誰死,我們之間的朋友之誼,師徒之情到此結束。」

  再拖延一會,卯之花隊長就要到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來一場「割袍斷義」的儀式,嘩啦一下隔斷袍子,這樣就能拖延時間直接等來卯之花隊長,有她在,藍染就不會多逗留了。最好再喝杯散夥酒,灌醉現在精神狀態極為不穩定的冬獅郎,現在怒氣已經主導他的理智,讓他無法冷靜地思考,要是他再追著藍染不放,也許藍染真的會親自出手殺了他。

  然而,沒有袍子也沒有酒。

  冬獅郎仿佛沒有聽見她說的話,只是牢牢地盯著她,想從她的表情中找到哪怕一點異樣——求助也好,痛苦也罷,哪怕只有一點愧疚,他就願意相信她是被藍染逼迫,不是她傷害了雛森。

  「為什麼……?」眼神中,悲傷第一次驅走了憤怒,他破碎的聲音,迴響在幽靜的四十六室裡,「為什麼,不解釋?我在等你的解釋。」

  淺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險些被湧上來的情緒所吞沒。

  以前她在速成班的時候,每次犯了錯誤被冬獅郎抓包,只要自己說一句「你聽我解釋」,他就一定會好整以暇地抱著胳膊,聽她瞎掰些理由,然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饒了她。

  冬獅郎就是這樣一直包容著她,無條件相信著她。

  可是現在,她已經沒有資格再說那句話了。

  淺滄鼻子一紅,拼命忍住想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對不起,冬獅郎。

  我可能,已經回不去了。

  「止步吧,岸域!」她嘴唇一動,決然解放了斬魄刀。

  「這,就是你的回答?」冬獅郎背上的冰翼顫動,爆發出的靈壓讓對面的淺滄喘不過氣來。

  他腳尖一點,一個瞬步殘影連連變幻,淺滄利用提前佈置好的點發動岸域的時間能力,自從冒牌藍染一戰之後,她的能力又有突破,從一秒變三秒成長到了一秒變五秒,靠著這份力量,她勉強可以躲開冬獅郎淩厲的攻擊。

  淺滄堪堪以瞬步躲閃,不一會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冒牌藍染和她打的時候因為輕敵沒有用斬魄刀,讓她鑽了空子,可冬獅郎是正經地卍解,在充滿攻擊性的寒冰之中,她根本無法近身。

  卯之花隊長還沒來嗎!

  藍染出言提醒道,「淺滄,用鬼道。」

  鬼道?!可是她的鬼道都是冬獅郎教的,畢業考試上要不是他放水自己根本過不了幾招,用鬼道真的對他有用嗎?

  她咬咬牙,伸出手詠唱她目前能用的最強破道,「千手之涯 ,無法觸及闃暗的尊手,無法映照的蒼天射手,光輝灑落之路,煽點火種之風,相聚而集無須迷惘!」她詠唱的聲音一頓,不明白為什麼冬獅郎突然停下了動作,筆直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逃?她念出詠唱語就是為了給他時間躲開啊!

  不行,不能停下來,藍染正看著一切,要是現在收手,一切就前功盡棄了,淺滄咬住嘴唇眼睛通紅,「謹遵吾之所指!光彈、 八身、 九條、天經、 疾寶、大輪,灰色的炮塔,引弓向遠方,皎潔地消散而去,破道之九十一,千手皎天汰炮!」

  數條極具威力的光線脫手而出,朝著冬獅郎的位置飛了過去。

  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下,猶如盛世綻放的煙火,他立在冰花之上,露出一抹極為璀璨的笑容,即使是那灼目的光線也難比其十分之一。

  「原來我真的是個傻瓜啊……」

  他俊逸的臉龐消失在光芒之中,身上包裹著的冰全部碎裂,變成冰晶一片片落了下來,連同淺滄的記憶一起,紛紛揚揚地跌落到了塵埃。

  【「如果最後的六杖光牢不詠唱,也許你會贏。」】

  【「謝謝小白的誇獎。也是哦,要是我不耍帥念詠唱語就好了。」】

  【「以後別老想著耍帥,既然能捨棄詠唱,以後儘量不要詠唱,不會有傻瓜站著不動等你詠唱完的。」】

  【「小白不會聽我詠唱完嗎?」】

  【「我看上去像傻瓜嗎?」】

  她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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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課 決裂

  「真美的景色啊……雖然不是季節,這個時候看到的冰也不錯啊,是吧,淺滄?」藍染和市丸銀一同站在臺階之下,看著她步履蹣跚地走下來,笑得溫和可親而又自信十足。

  啊……這個人,眼前的這個人,早就算到冬獅郎不會對我動手了。

  淺滄感到一股惡寒從背上竄過,伸手胡亂擦掉了臉上的淚水,點頭啞聲道:「是的,藍染隊長,只是風雪會鑽到眼睛裡去,終究美中不足。」

  「怪不得小淺滄哭了啊。」一旁的市丸銀接道。

  「抱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她乖巧地站到了藍染身後、市丸銀身邊,努力收斂自己的氣息,安靜的都不太像她本人了。

  對啊,以後不能再這樣了。到了虛圈,再也沒有人會護著她、讓著她了。明明是很早以前就下定決心的事情,偏偏到了今天事到臨頭才有實感,活該會心痛成這樣。

  所有的傷亡、所有的犧牲,她都會牢牢記在心裡,化為前行的力量。

  這個世界有這麼多對她好的人,她也應該盡自己的力來保護他們、保護這個世界,而不僅僅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命。

  真奇怪啊,她明明是那麼的怕死。

  「藍染隊長。」突然而來的女聲打破了靜寂,溫柔卻是充滿力量,「不,已經不該稱呼您為隊長了吧,大逆不道的罪人,藍染惣右介。」

  「你好,卯之花隊長。」藍染鎮定自若地應道,「我還想如果您要來的話也是時候了。您很快就知道是這裡了嗎?」

  卯之花閉上了眼,像是不願意再看到眼前的一切,「無論有什麼理由,都不允許進入的完全禁止踏入區域,瀞靈廷內也只有這清淨塔居林一個地方。」她忽而又睜眼,面色不忍,「如果你為了藏身而做出那麼精緻的『屍體人偶』的話,那麼一定會藏在瀞靈廷內最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除了這裡,不會有其他地方了。」

  「真遺憾。雖然判斷的很好,但是還是有兩個錯誤。第一,我並不是為了藏身才來到這裡的;另外一個是——」藍染嘴角上揚,左手猛地上提,「這個並不是『屍體人偶』。」

  是是,大家都知道那是你的斬魄刀鏡花水月了。

  淺滄無言地看著四番隊副隊長虎徹勇音震驚開口:「什,什麼時候……!」

  說的也是啊,大家都中了藍染鏡花水月的陷阱,在他們眼裡,藍染手裡拎著的應該就是他所謂的『屍體』吧。

  但是對於淺滄而言,冒牌藍染先不提,不知道正派藍染是很放心她呢,還是覺得她太弱不屑一顧,到現在為止,她還沒見過他始解斬魄刀。

  於是她現在就囧然地看著藍染握著他的斬魄刀。

  「什麼時候?」藍染覺得有趣般重複了一遍對方的問題,愉悅地眯起了眼,「我從剛才就一直拿在手裡。只不過到剛才那個瞬間為止,我沒有讓他顯現出來而已。」

  「什麼意思……」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他笑得危險,第一眼在人前摘下自己的面具,「粉碎吧,鏡花水月。」

  要來了!

  淺滄在他開口的一瞬間就開始閉上眼睛,用力地揉起了自己的眼睛,故作疑惑地小聲問道:「奇怪,眼睛從剛才開始就好痛……是之前的冰屑劃傷了嗎?」

  市丸銀拉下她的手,淺滄閉著眼睛只能隱約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在她的面部遊移,「好像是呢,紅通通的。小淺滄,再忍會吧,離開這兒之後馬上找人給你治,不然就要變成東仙第二了呢。」

  ……你才東仙第二。

  她默默吐槽,隨即睜開眼看到了對面兩人震驚的表情。

  藍染好像沒聽到他們兩人的竊竊私語——或者是並不在意,繼續解說:「我的斬魄刀,鏡花水月,擁有的能力是完全催眠。」

  真好呢,幻覺系的斬魄刀,她也好想要啊,多省體力。

  【是誰之前還在吐槽別人心臟的。】掛在腰間的岸域不安分地晃了起來。

  【沒有沒有,我不嫌棄你!也是啊,我離卍解還早著呢。】她苦著臉安撫。

  「完全……催眠……」虎徹勇音不敢置信地反問,上前一步,語氣激烈,「可是鏡花水月不是流水系的斬魄刀嗎?用霧和水的亂反射,擾亂敵人讓他們互相殘殺嗎?藍染隊長,您不是這樣的說的嗎!而且還召集我們副隊長,親自演示了,不是嗎!」

  影帝的話連半個字都不能信啊。

  藍染在她的質問一步步走下臺階,神情自若,帶著點神看螻蟻的憐憫。

  「原來如此,那就是催眠儀式了。」一直靜靜在一旁聽著對話的卯之花烈一針見血。

  「完全正確。完全催眠控制了五感,可以對一個物件的形態、形狀、品質、感觸,甚至連氣味都可以讓敵人誤解,也就是可以把蒼蠅看成龍,把沼澤看成花田,然後那個發動條件是——讓敵人看到鏡花水月的解放瞬間。」

  「看到……?」卯之花烈一怔,像是想到了什麼。

  「看來你發現了。」藍染笑得愉快,「沒錯,只要看過一次就會陷入到招數裡面,也就是說,看不見的人是不會中計的。如你所想,從一開始,東仙要就是我的部下。」

  東仙要現在應該是去攔截抱著露琪亞離開雙極之丘的戀次了吧。給鳳梨頭點一根蠟燭,辛辛苦苦跑那麼遠,一下回到解放前。

  對啊,馬上就要和鳳梨頭見面了呢……還有隊長。

  淺滄有一瞬間的恍惚,回過神來,三人已經被包裹在了市丸銀放出的繃帶之中。

  她悄悄側身,望向冬獅郎倒下的地方。那裡依舊被厚重的冰雪包裹著,仿佛是在替主人昭告著什麼。

  卯之花隊長一定會把你們救回來的,冬獅郎……和雛森。

  淺滄忍住心中的不舍,聽完藍染最後對卯之花說的話,隨即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再察覺到腳下堅實的地面之時,已經是站在雙極之丘了。

  懸崖之上,阿散井戀次將露琪亞緊緊護在懷中,站在他們面前的則是東仙要。

  紅頭髮的青年不敢置信地打量著周圍,「這裡是,雙極之丘?!」

  怎麼可能!剛剛他們明明已經逃出去才對!

  「歡迎你,阿散井。」身後則傳來了熟悉的嗓音和靈壓。

  這,這個是——!

  他猛地回頭,「藍染隊長……?」隨即視線移向他身後靜靜站立的兩人,「市丸,還有,淺滄!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想呵斥她不要命了,竟然在這種時候來到雙極之丘,還站在三個隊長一個副隊長的旁邊。她不是一向最會躲麻煩了嗎!

  但是他畢竟是阿散井戀次,從流魂街生長起來的人,外表大大咧咧心思卻是細膩,很快意識到不對。

  「你,從隊牢裡跑出來了?」

  對方露出一貫的狡黠笑容,但他卻從裡面讀出了幾絲無奈,「是的,阿散井副隊長,正如你所見。不止是我,雛森副隊長也逃了出來。」

  他搖頭,警惕地把露琪亞護在胸前,「不,淺滄,不要試圖混淆我。回答我,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啊啊,就知道騙不過去。

  她望向看好戲的藍染,後者這才微笑開口,「多餘的事不必問。放下朽木露琪亞,你退下吧,阿散井。」

  「藍染隊長,你為什麼還活著……不,與其說這個……」阿散井戀次像是在拼命理解眼前的狀況,從喉嚨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聲音。

  「真奇怪啊,你沒聽到我的話嗎?我說讓你放下朽木露琪亞,退到一邊去,阿散井。」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懸崖上的風受到強大靈壓的影響,更猛烈地吹了起來。

  現在的話,虎徹勇音應該在用天挺空羅給隊長副隊長們,還有一護一行人廣播以藍染為首的他們四人背叛並現在位於雙極之丘的事情吧。

  淺滄看著戀次咬牙拒絕藍染。

  她的手和市丸銀的手同時放在了自己的斬魄刀上。

  由他們出手的話,雖然不能放水的太厲害,但傷勢多少會輕一點吧。

  藍染卻揮手制止,「銀,淺滄,沒關係。」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抱著露琪亞的戀次走去,表情溫和,「既然你不願意的話,那就這麼抱著露琪亞好了,只是,你的手臂也要一起留下。」

  刀落,血起。

  淺滄抱臂和市丸銀站在後方,強迫自己看著戀次勉強躲過藍染的隨意一擊。

  她感覺到自己藏在寬袍廣袖之下的手指都在顫抖,卻不能不親眼看著那一滴滴落下的血跡。

  看啊,淺滄,那就是實力的差距。換做你在那的話,怕是連藍染的出手都看不見吧?那鮮紅的血液,就是你實力不夠、不能保護周圍人的證明。

  知曉劇情能保護自己,提高實力才能保護他人。

  「躲得漂亮,阿散井,但是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太堅持。要想在不踩死螞蟻的前提下踩著它走,那力道是很難拿捏的。作為你的前任長官,我不忍心看著你死啊。」

  在這裡勸住戀次的話,他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了吧?

  淺滄心念一動,但立在她身邊的市丸銀卻巧妙側身,使她頓在了原地。

  ……啊,也是呢。這種勸阻根本沒有用,唯一能做到的也就是折辱人了吧。

  「說什麼不忍心看著我死……」戀次費力地喘息著,阻止了露琪亞的話,「那你為什麼要殺死雛森!」

  「那孩子沒有我就活不下去,我是這麼教導她的。你不覺得殺了她是對她的同情嗎?」藍染笑容更加溫柔,「但我不願意親手殺她,這也是事實,所以我費了點心思。雖然想讓她和吉良,日番穀自相殘殺的願望沒有達成,但是多虧了你們的三席啊,阿散井。」

  戀次渾身的肌肉一下子繃緊了,「你是說,望月淺滄……她,吉良,日番穀,他們都在你的掌控中嗎!」

  「你也是啊,阿散井。」藍染歎息,「但是淺滄不是,對吧?」

  「啊……」看到戀次猛地投射過來的目光,淺滄愣了愣,然後故作無謂地應道,「對,不過我其實也是很不願意對小姑娘下手的啊,戀次。」

  他的眼神中包含被背叛的怒火與痛心,淺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盯著自己。

  也算是明白戀次對敵人的態度了啊。

  「不要再那麼叫我了,淺滄!」戀次怒聲道,「我終於明白了,你們已經不是我所熟知的那些人了。不管怎麼樣,但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把露琪亞交給你的!」

  「你所熟知的那些人,從來都不存在。」

  隨著藍染最後一句話的落下,戀次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持刀一躍而起,「咆哮吧,蛇尾丸!」

  但這點攻擊在藍染面前無疑是小孩子的把戲。

  他淡然地伸手,赤手就接下了戀次的拼命一擊,隨即輕描淡寫地將蛇尾丸節節粉碎。

  淺滄在同時感到身後遠處傳來了熟悉的靈壓。

  ——黑崎一護。

  真主角和真BOSS的初次對決,現在就要開始了。


第三十五課 叛離

  她微妙地側身,讓出來一點空間。身邊的市丸銀很清楚她的異動,卻沒有動彈,只是掛著那狐狸般的微笑,悄聲道:「小淺滄真是神秘啊,總覺得你很熟旅禍那邊,上次去十一番隊找那個女人治療也是。」

  「啊哈哈哈,藍染隊長正是看中了我這點啊。」不知道站在另一邊的東仙是什麼態度,淺滄打著哈哈混了過去。

  然後三人便同時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飛快地從他們之間穿過,掠向了藍染和戀次、露琪亞,架刀擋下了藍染對戀次的致命一擊。

  橘色頭髮的死神代理,黑崎一護表情凝重,卻語氣自信地對戀次打招呼,「喲,我來幫忙了,戀次。」

  看著三人旁若無人地打鬧,淺滄無言,嘴角卻露出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微笑,對藍染開口道:「對不起,我反應太慢,沒能阻止他中途沖進來。」

  「我想隨便出手不太好,所以也沒阻止。」市丸銀也在一邊舉起手來。

  「嗯,沒關係。要清除的灰塵不管是一粒還是兩粒,看起來都是一樣的。」

  藍染GM要封開掛的一護的號了!

  接下來一面倒的局勢淺滄簡直沒眼看。

  當年以為一護能反殺藍染的自己真是圖樣森突破啊。

  接下來又是藍染的show time,直到狗頭……不對,狛村隊長第一個趕到,一刀打斷藍染的自白。

  淺滄津津有味地看著狛村和東仙的愛恨情仇,一邊悄悄看了看市丸銀。

  嗯,果然還是眯眯眼。說起來他一直眯著眼,真的不是在趁藍染大段大段自白的時候睡覺嗎?

  還有東仙也是……己方就自己一個人睜著眼,被迫認真聽藍染演講,淺滄感到了一陣淡淡的憂傷。

  「卍!解!」因愛生恨的狛村隊長怒喊道。

  「呵。」藍染輕笑一聲,隨手把露琪亞丟下,瞬步到了狛村面前。

  淺滄則手亂腳亂地撈住了露琪亞——這可是隊長寶貴的妹妹啊!

  「沒事吧?」她還是沒忍住開口。

  露琪亞怔了怔,然後認出了她,「你是……淺滄?為什麼……會在這裡?」

  露琪亞的聲音冷冷的,掙了一下沒能掙開淺滄的懷抱之後,也就不再掙扎,但也不願意理她。

  淺滄摸了摸鼻子,苦笑,「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不論是戀次,還是你,或者是隊長……藍染隊長的野心,遠不止這屍魂界;藍染隊長的能力,卻還是有所不及,所以,暫且還是沒事的。」

  露琪亞隱隱覺得這個望月淺滄的話語裡像是在暗示著什麼,卻被站在她身後的市丸銀的靈壓鎖定,無法開口再問。

  既然你還在擔心著大家,又為什麼還要跟著藍染那個傢伙?

  「破道之九十,黑棺。」——狛村,被秒殺。

  淺滄正欲開口拍拍藍染馬屁,冷不防市丸銀搶先道:「九十番台的鬼道捨棄詠唱,真是夠恐怖的。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會用這招的?」

  「不,失敗了。」藍染搖頭向他們走來,從淺滄手上接過露琪亞,淺滄只來得及投給露琪亞一個鼓勵的眼神,「還沒能使出原本破壞力的三分之一。九十番台果然不易使用啊。」

  繁雜的靈壓接近,淺滄轉身,果然看到一護的小夥伴們趕到現場。

  說起來你們的速度比隊長副隊長都要快好多啊,不科學。

  看清形勢之後,井上織姬捂住了嘴,「朽木……還有,你?」她的視線在淺滄身上停了停,顯然認出這正是昨天接受自己治療的人。

  淺滄默默對著他們拔出刀,「很抱歉那天晚上騙了你,說是因為四番隊人手不夠。實際上,在卯之花隊長已經開始懷疑藍染隊長的情況下,再去找他們就太不明智了。幸好你是在十一番隊……」她停了下來,自嘲地笑了笑,「算了,多說無益。」

  市丸銀也轉身,微笑有如蛇吐信,「哎呀呀,你們可不准插手哦。」

  靈壓一放,淺滄無語地收回了刀。

  他們還真是為了藍染解說事業奮鬥終生啊。

  說話間,藍染已經取出崩玉,「真讓我吃驚啊,原來是這麼小的東西嗎。」他望著露琪亞,眼神溫和卻無情,「魂魄自身毫髮無損嗎,真是了不起的技術。但是真遺憾,你對我已經沒有用了。」

  他伸手拎起神情委頓的露琪亞,視線朝他們這裡掃來,最終對著淺滄露出笑容,「殺了她,淺滄。」

  我和她的距離那麼遠,我的斬魄刀又不像市丸銀的那樣……

  淺滄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拔刀走近露琪亞,借此來分散自己的煩躁不安的心緒。

  又要傷人了嗎?又要傷到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啊。

  她隨意地用刀在地上畫了個圈,把三人包裹在圈內。

  「止步吧,岸域。」解放岸域,看著它變成透明的時候,淺滄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在這裡,就在藍染大事已成的現在,她有沒有可能出其不意,捅他一刀呢?

  這個念頭一起就無法消除,她攥緊了岸域,指關節都開始泛白。

  【你這個蠢貨,到底在想什麼?出其不意?呵呵呵呵,藍染從來沒有在任何時候,對任何人放下過戒備好嗎!蠢貨!】

  岸域在她腦海中一陣翻騰,淺滄扯起嘴角,眼神清明,不再遲疑,一刀捅出。

  鮮血四濺。

  淺滄直直地看著那個出現在藍染身後,搶走露琪亞,生生挨了她一刀的男人。

  她和他冷淡的眼神對上,一瞬間天地失色,一切都在遠去。

  明明已經和一護打到那種地步,還強行突破岸域的包圍圈闖入。

  「朽木……白哉。」強忍下叫他隊長的衝動,淺滄捂住胸口,拼命壓下被突破之後的反噬,雲淡風輕。

  隨即露琪亞撕心裂肺的哭喊才沖入她的耳朵,「兄長……?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

  藍染看出了她的傷勢,微笑著想要上前補刀,卻被從天而降的志波空鶴一個雷吼炮打斷,又緊接著被夜一和碎蜂兩人聯手壓制。

  哇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成長成那樣啊。

  淺滄故意放空自己的思緒露出破綻,果然很快就感到脖子一涼,有人從身後用斬魄刀架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股帶著桔梗香味的冰冷氣息和背後感到的溫熱液體幾乎讓她落淚,半晌才開口,「隊長。」

  白哉氣息不穩,卻還是淡淡開口:「還叫我隊長,就跟我回去。」

  她笑了起來,「那您會放過我嗎,原諒我傷害了這麼多人?」她一個個列舉過來,「雛森,冬獅郎……現在還有您。」

  「……規矩不可廢。」

  「是呢。」淺滄像是在說夢話一樣,「您是四大貴族之首。若是連您都不守規則的話,屍魂界會大亂的。」

  「望月,你……!」白哉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卻抵不過淺滄行動迅速。

  「對不起,隊長。」淺滄說得艱難,「時間到了。不過等到下次回來的時候,就是我實現約定的時候了。」

  她悄悄吟唱的六杖光牢鎖上了白哉的腰間,然後將失去行動能力的男人往露琪亞的方向一推,對她眨眨眼,「隊長就拜託你和戀次了。」

  露琪亞還想說什麼,反膜卻已經降下,將他們分隔在兩個世界。

  要不是隊長失血過多受傷過重,恐怕遠不能這麼順利吧。

  淺滄看了看另一邊的市丸銀,他回過頭,和亂菊作最後的道別,「有點……可惜呢,能讓你再多抓一會就好了。永別了,亂菊。」這一刻,他的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悲傷,「對不起。」

  是啊,除了對不起,他們還能說什麼呢?就連「再見」的承諾也不敢輕易許下。

  她以六杖光牢結識小白,真正開始屍魂界的故事,又以六杖光牢和大白作別,結束在這裡的一切,也算是有始有終啊。

  四道反膜的光芒逐漸合攏,淺滄跳到市丸銀的身邊,抓住了他的衣袖。

  沒有比「同病相憐」更合適的詞來形容他們了。從今以後,她能相信的,能依賴的夥伴只有他了。

  朽木白哉吃力地支起上半身,仰望了越來越遠的淺滄。

  淺滄對上他的視線,勉強地逼迫自己露出一個微笑。

  倏然,一個冰涼的手掌捂住她的雙眼,眼前一片漆黑,市丸銀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如果笑不出來就不要笑,如果不願意看就不要看。」

  她拉下他的手,點了點頭。

  耳邊聽著藍染霸氣地捏碎眼鏡,宣言道「我將立於天上」。鼻尖縈繞著不知道是自己還是白哉的血腥味,淺滄看著自己離屍魂界眾人越來越遠,最終一切歸於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藍大:我將立於天上(髮膠手

  淺滄:你究竟抹了多少髮膠在手上?


第三十六課 戰後

  藍染叛亂一周之後,十番隊隊舍。

  松本亂菊無力地倚靠在牆上,回想著市丸銀最後和她說的話。

  【對不起。】

  我就是討厭你這個樣子……

  她歎了口氣,「真像個傻瓜。」

  背後幽幽傳來一個聲音,「誰是傻瓜。」

  「哇!」亂菊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嚇了我一跳!差點就被嚇得掉下來了。」

  冬獅郎環著雙臂,不理會她誇張的反應,「什麼東西掉下來?」

  「胸部。」亂菊在胸口比劃了一下,「就像這樣。」

  冬獅郎抬高了聲線,「差不多可以別鬧了!」他指了指門口,「有你的客人。」

  她往門口張望,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吉良?」

  亂菊笑了笑,將吉良請進屋,拿出了芥麥饅頭,當然還有她隨身必備的東西,「嘻嘻,還有酒哦~」

  三人在酒桌上邊聊邊吃,雖然大多都是亂菊在強行給吉良灌酒,酒過三巡,冬獅郎早已不見蹤影,吉良喝得爛醉,滿臉紅暈地趴在桌上,他口齒不清地說,「松本小姐,那個時候對不起了。」

  「啊行了,別說了。」松本無所謂地擺擺手,「的確那時候你是真的想讓我上當,可是我一點兒都沒有受傷哈哈哈哈。」她豪邁地大笑,一時間尷尬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被戳中當時輸得很慘,吉良委屈地低下頭。

  「所以,真的沒什麼了。」亂菊支著頭看向窗外,「你還能這樣來看我……雖然見面交談也並非什麼都能明白,但是如果不見面的話,就什麼也不明白了,對吧?」

  她一回神,才發現自家隊長不知道去了哪裡,「咦,隊長去哪了?」

  「日番谷隊長好像去外頭醒酒了。」吉良朝門口努了努嘴。

  「醒酒?」亂菊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巴,「隊長居然喝酒了?」她光顧著自己和吉良喝酒,居然沒注意到隊長也跟著一起喝了。

  怎麼會呢?隊長明明從不喝酒的。

  是因為……淺滄嗎?

  她的眼神暗了暗。雛森前天就從昏迷中醒過來了,卯之花隊長說那一刀沒有刺中要害,除了失血過多,對身體沒有其他影響,只要再靜養幾天就能完全恢復。自己和隊長去探望了她,不過雛森只告訴他們刺傷她的是淺滄,其他的就再也不肯多說。

  或許是雛森的那句話,將隊長心底最後一絲僥倖給澆滅了吧。

  亂菊留下醉倒的吉良,一個人來到走廊,廊下的盡頭,冬獅郎獨自站在那裡,微微的寒風拂過他的頭髮和臉頰,他只是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手上的護身符,祖母綠的眸子中仿佛了沒有焦點,空洞地蔓延開來。

  一百多年前,那個人留下護身符,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生命裡,如今,她也這般決絕地離開。

  她喚他,「隊長,回去吧。」

  冬獅郎回過神來,眸子中的空洞散開了些,「松本,你說我是不是傻瓜。」

  「隊長……」

  「她曾經問過我,會不會聽完她的詠唱,那時候我說只有傻瓜會這麼做……可是當她對我伸出手,詠唱鬼道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不是躲開,而是竊喜……因為終於可以結束了,結束我和她的戰鬥,結束她所說的『我們之間的一切到此為止』。」他嗤笑一聲,仿佛在嘲笑自己,「最後那一刻,我靜靜地看著她,想要知道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亂菊有些不忍,「隊長,你喝醉了。」

  冬獅郎置若未聞地呢喃自語,「下一次再見到她的時候,我會親自動手。」

  「隊長?!」亂菊吃驚地大叫,「你要與淺滄徹底劃清界限嗎?」

  「我還有第二種選擇嗎?而且,她傷了雛森!」他沙啞著聲音,撩起羽織一揚朝隊舍內走去。

  可是隊長!你明明對淺滄……

  她有點著急地喊住想離開的冬獅郎,可話到到了喉嚨口,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問。如果隊長還沒有發現自己對淺滄的心意,她就這樣把話說開,對隊長而言不是一種更大的傷害嗎?

  對著他的背影,亂菊艱難地開口,「隊長,你對淺滄……到底是怎麼看的?」

  良久,冬獅郎都沒有回頭。

  亂菊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只是獨自在寒風中,微醺的酒意徹底地吹散消弭。

  ————————————————————

  四番隊病房。

  戀次坐在一旁安靜地削著木頭。

  白哉看著窗外,淡淡地開口,「戀次,為什麼待著這裡。」

  「因為……我是副隊長。」他停下手上的動作。

  「你在想為什麼我還活著吧。」

  「怎麼會。」他逞強著說,「你要是死了的話,我該以誰為目標來變強呢。」他撓了撓頭發,「而且要是我不好好照顧隊長,淺滄那傢伙肯定又要叫我笨蛋鳳梨……」

  戀次一愣,話立刻卡在了嘴邊。

  自己真是個白癡!這種時候還提淺滄幹嘛?這不明擺著在隊長傷口上撒鹽嗎?

  房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戀次,你相信淺滄嗎。」

  「啊?」戀次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看白哉一臉嚴肅,也沉下眼神,認真地思考一番才答,「說實話隊長,我實在不相信像淺滄那樣工作一小時,就死皮賴臉地要求休息兩小時的人會有野心,還不怕麻煩地布下計畫背叛瀞靈廷。」

  「沒錯,她那樣懶散的性格,不會給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煩,除非是不得已為之。」

  遠在虛圈虛夜宮的淺滄鼻子一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據十番隊的日番谷隊長回憶,藍染曾說過他早在速成班就將淺滄收入麾下,可事實是她在畢業志願上填的第一志願是十三番隊。」

  「什麼?!」中間居然還有這種事?他聽出了其中的蹊蹺,「十三番隊負責淨化,浮竹隊長平日又與世無爭,確實很符合淺滄的一貫喜好,那麼為什麼最後她會把志願改成六番隊呢?」

  「不是她改的,是有人替她改的。」

  「是誰?」

  「六番隊隱秘調查小隊的千葉蔚。」

  「千葉蔚?」戀次想起兩年前看到的調查書,「是死在速成班考試中的千葉蔚嗎?她居然是六番隊的隊員?!」

  「沒錯,千葉本來的任務時接近月見山戶,調查一百多年前有關浦原喜助的逃亡事件。」

  「可月見山戶只是一個流魂街出身的普通人,怎麼會和瀞靈廷的內亂扯上關係?」那個時候連戀次自己都還在流魂街摸爬滾打呢。

  「那時候平子真子領導的五番隊有一個四席死在了事件中,他的名字叫月見山啟,這個四席行蹤不定,很少有人見過他,認識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驅逐流放,而千葉正是少數認識他的人之一。沒想到……本該死了的人竟然又活了過來。」

  「這個月見山啟就是月見山戶嗎?」

  「根據千葉送回來的報告,她確定他就是一百多年前的月見山啟。」

  「怪不得隊長在收到他們三個的入隊申請時,說要全都留下來,原來是想就近監視。」

  「月見山戶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讓他起死回生,這是逆反了自然規則的力量,而在速成班的調查中,千葉發現淺滄身上也有一股相同的力量。於是她開始同時監視淺滄。」

  「那結果呢?」

  白哉闔上了眼睛,「最後一次報告,關於淺滄的內容只有簡單四個字——『請君相護』。」

  「千葉認為淺滄可以信任,然後將她交給了隊長……一方面可以讓隊長親自觀察,另一方面有隊長保護,她就更加安全。」

  真是用心良苦啊,戀次在心中暗歎,既然千葉覺得淺滄處於危險之中,而這個危險如今看來,並不是指月見山戶,而是她的老師藍染。

  那麼,極有可能淺滄是被藍染威脅才加入了他的陣營。

  「隊長,這件事要向上報告嗎?」

  「之後我會報告給總隊長。」白哉搖了搖頭,「但是不管是什麼理由,淺滄犯了錯是無可爭議的事實,如果你再見到她,不要手下留情,將她抓回來便是。」

  然後隊長你再替她求情是吧?

  戀次扭過頭偷笑,想到淺滄不是真心背叛瀞靈廷,他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只要她能安全回來,一切都有機會重新開始。他們還是能像以前一樣,她笑自己是白癡鳳梨頭,他說她發育不良。然後她翹掉平時的工作,卻會在半夜回來偷偷幫他們把來不及做完的工作趕完。

  重逢的那一天,一定很快就會到來。

  ————————————————

  現世,空座町。

  浦原喜助接完了黑崎一護等人,終於回到了店裡。

  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紅色的護身符,打開,裡面是一張有些年頭,已經泛黃的紙。紙張已經卷邊翹起,而護身符還像新的一般,足以證明它被保存地很好,而一點沒有沾上灰塵,也說明經常被人拿出來使用。

  他的手指撫過第一行字。

  【再見之時,我已非我,不必驚訝,煩請協助。】

  自淺滄來店裡請求他幫助黑崎一護修煉已經過了半個月,現在第二行字終於出現了。

  【藍染叛離,我必同往,破面襲擊,務必小心。】

  務必小心嗎……?

  他小心翼翼地將紙放回護身符,伸手舒展著眉頭。

  淺滄,你還是我110年前認識的那個望月淺滄嗎?

  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呢?

  【瀞靈廷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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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課 虛圈

  藍染叛亂一周後,虛圈。

  虛圈的風景總是一貫的荒涼,沙漠之上,淺滄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在回虛夜宮的路上。

  她身上依舊穿著叛離屍魂界之時的那件席官制服,黑色的衣服已是斑駁不堪,透過被劃開的口子可以看見或深或淺的傷痕,有的已經結疤,有的只是草草止血。她的臉上糊著一層灰,汗痕和血痕夾雜,唯有一雙眸子明亮如辰星。

  她手裡握著岸域,警惕地觀察著周圍,以防有虛偷襲。

  遠遠地就能看到氣勢宏大的虛夜宮,淺滄提起最後的靈力勉強瞬步到百米之外,這才安心地將岸域收歸於鞘。

  「阿嚏——!」

  狂風卷著沙塵而起,淺滄一不小心吸入幾口沙子,沒忍住就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喲,小淺滄,歡迎回來。一周不見,我以為你迷路了,正要去找你呢。」

  聽到熟悉的招呼聲,淺滄費力地提起手打了個招呼,「銀。」她眼珠轉了轉,看了看四周,「藍染隊長呢?」

  市丸銀如今已經換上虛圈的制服,白色外袍黑色裡襯,領子豎起,裡面則是白色為底、有黑色邊紋的V領,下半身和服裙褲褶子迭起,腰間簡單地用淺藍的腰帶紮了個看起來就鬆鬆垮垮的結。

  虛圈的制服好悶騷啊,藍染的趣味真惡劣。

  「他好像有點事要自己處理,不讓我跟著呢~」市丸銀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一臉無辜,「比起藍染隊長,小淺滄你還是更關心一下自己吧,都感冒了。」

  「我身體好著呢。」淺滄強撐著不說出丟臉的吃沙子事情,言之鑿鑿,「肯定是有人在屍魂界想我了!」

  「是嗎。」市丸銀將手攏進寬大的袖子裡,「那我還真是可憐啊,都沒人想我。」

  「亂菊會想你的啦。」淺滄擺擺手,打了個哈欠。

  她好累啊,現在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間好好睡一覺。

  跟著藍染他們到了虛夜宮之後,淺滄只在這裡待了一個晚上,略微調養了一下之前被白哉強行突破所受到的岸域反噬。第二天一早,趁著藍染還沒給她分配任務,她就偷偷地跑到外圈去打怪升級,然後一路打了進來——不過當然,碰到基力安級別之上的大虛,她還是以遊走為主,典型的柿子揀軟的捏。

  淺滄還是相信自己的一切行動都在藍染的掌握之中的。既然藍染大BOSS沒有說什麼,她就默認對方是同意了自己的行為。

  本來嘛,她區區一個六番隊的三席,實力和其他人比起來實在是渣渣,科研方面更是插不上手。既然幫不上忙,她也就光明正大地去幹自己的事了。

  然後她無言地看著堵住門不讓自己進去的市丸銀,用混沌的大腦努力思索了一下現在的形式,恍然大悟。

  對哦,在已經叛逃了屍魂界的現在,市丸銀是不是覺得再提起亂菊會對雙方都不利呢?

  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睡意朦朧地打岔:「啊哈哈哈,還有吉良啊什麼的。其實說實話啦,我偶爾也會想你的。」

  ——在藍染指派一些高難度任務的時候,她的想念會格外強烈。

  「真讓人高興啊。」市丸銀笑得眯眯眼地開口,將手裡拿著的一個包裹遞給了她。

  「這是什麼?」淺滄好奇地接過來。

  「藍染隊長給你的制服。你那天跑得太快啦,沒來得及給你——我都差點以為你後悔了呢。」

  淺滄拆包裹的手頓了頓,手指情不自禁地蜷了起來,一瞬間竟然覺得拿不動這個輕飄飄的包裹。

  出去打虛升級,又何嘗不是一種逃避呢?一周以來,她的實力雖然在岸域的幫助下得到了巨大的進步,心態卻還是留在和大家決裂的那一刻。

  她依舊穿著席官制服,美其名曰「黑色的衣服不容易看出來髒」,心裡卻知道不是那樣。

  她看著那個包裹,遲遲不拆,卻另有一雙細長蒼白的手替她解了包裹,仔細地將裡面的那件白色外套套在了她的身上。

  「好了,小淺滄,這才是像是我們這邊的人嘛。」

  「……什麼叫『像』,本來就是。」她攬緊外袍,對市丸銀露出感激的笑容,「對了,銀,有興趣看看我修煉的成果嗎?」

  她堅信,屍魂界裡總會有相信她的人。既然有那樣的人存在,又何必在乎現在是在哪呢?

  「拭目以待。」市丸銀歪著頭看著她,身上原本壓制著的靈壓部分外放,一瞬間外袍後揚,,地面震動,沙塵四起,地下的大虛之森裡傳來了低級虛的咆哮。

  淺滄卻絲毫不懼,不為所動,目光堅定,用空著的那只手拔出斬魄刀。斬魄刀迎風錚錚作響,她微微一笑,猛地將斬魄刀拆入沙中,高聲說出解放語:「別再笑了,良辰!」

  驀地,風息沙落。一秒鐘在淺滄眼裡,仿佛有七秒那麼漫長。

  對上市丸銀的靈壓有一瞬的不穩,卻立馬恢復了正常。他好像沒有受到壓制一般悠然開口:「嗯,第一次見識到小淺滄的能力呢,時間系的斬魄刀很少見哦~」

  淺滄撇撇嘴,「原本使用它還要畫出定點,定下範圍,而且時間的對比也沒這麼大。不過,果然對你還是沒用啊,銀。」

  市丸銀聳聳肩,「沒辦法,靈壓超太多了。我可是能完全掌握自己能力的人。」

  是在說冒牌藍染的事情嗎……

  淺滄不能確定,卻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既然市丸銀那時候沒有告發她,現在就也沒有那個必要了。

  看到對面的市丸銀有想要強行突破限制的舉動,淺滄急忙收回始解,「銀,不要嚇我,我可不想再受一次反噬了。雖然說不用一個個點定下範圍,只要想像一下就好,但是畢竟範圍不可能無限大。破壞這個由『良辰』形成的圈對我來說還是很糟糕的事情。」

  市丸銀收回伸出的食指,「良辰?不過小淺滄的斬魄刀不是叫『岸域』嗎?還有那個奇妙的解放語……」

  「咳咳,那個啊。」淺滄努力睜大眼睛,讓自己看起來很無辜的樣子,「我和我的斬魄刀已經心意相通了,隨便喊什麼都無所謂啦。」

  「真是有趣的斬魄刀。」市丸銀的目光在她腰間掛著的「良辰」上停留了一會,「我很期待你的卍解哦,小淺滄。」

  是因為卍解沒有解放語了嗎?

  淺滄默默吐槽。

  不過她說的也是事實啊。這一周以來,她和岸域相處的越來越融洽,她也就越來越覺得岸域這個名字和解放語一點也不拉風。看看人家的斬魄刀,斬月,多霸氣;袖白雪,多好聽;神槍……呃,多直白;鏡花水月,多文藝。

  【閣下何不乘風起,扶搖而上九萬里。】岸域冷哼。

  【嗯……你想上天嗎?那就說「上天吧,猴賽雷!」,怎麼樣?】

  察覺到她想法的岸域不停地在她腦海裡大吼,然而因為他的命和淺滄的命綁在了一起,最後不得不屈服,勉強妥協改名為「良辰」。

  解放語一周以來也隨心所欲嘗試了無數。於是就在剛剛那個瞬間,看到市丸銀蛇般笑容的那刻,她一下子沒忍住直接說出了內心的想法。

  「卍解嗎……」淺滄想了想,「我覺得突破的時機也不遠了。學會靠意念定下範圍之後,我好像就觸碰到了卍解的邊緣。」

  「期待你正式成為戰力的那刻,小淺滄。」市丸銀最後轉身離去,留下意味深長的話語,「藍染隊長的破面研究好像有了些眉目。我想,不超過一個月,新的戰爭就要來了。」

  「新的戰爭……嗎。」淺滄歎了口氣,頗為嫌棄地看了眼身上披著的白袍,「真是的,一點也不耐髒啊,能反過來穿嗎?」

  「葛力姆喬,葛力姆喬,你在哪~」淺滄一邊亂七八糟地哼著歌,一邊在虛夜宮裡橫衝直撞。斬魄刀被她用雙手架在肩膀上,流裡流氣的樣子,十足的不良少女。

  在走廊的盡頭看到熟悉的身影,淺滄眼睛一亮,一邊加速一邊喊:「小烏,小烏!烏爾奇奧拉,等一下!」

  被她叫到的男人很明顯聽到了她的叫聲,卻直到她叫出全名才頓了頓,聽話地停了下來,在她氣喘吁吁地跑到面前之時冷淡開口:「望月大人,有事嗎?」

  淺滄喘勻氣,隨意地揮揮手,「都說了不要叫了大人了,藍染隊長沒給我任職,我就是個混飯的。比起這個,對了,你知道小葛去哪了嗎?」

  眼前的男人一頭黑色短碎發,擁有慘白的膚色與綠色的眼睛,臉上有深綠色類似於淚痕的破面紋。左半頭上戴著呈帶角盔狀的虛的面具。

  他也身著虛圈制服,上身穿白色黑底、鑲黑邊的高領長袖外套,外套可以通過拉鍊打開。下著白色和服褲裙,以黑色寬腰封束好,斬魄刀一絲不苟地插在腰封上。

  ——正是當初迷倒萬千少女的4刃,烏爾奇奧拉西法。

  烏爾奇奧拉搖頭,「我為什麼要知道他的去向?」

  淺滄訕訕地笑了,「看小葛整天揪著你不放,我以為你們關係還不錯。」

  烏爾奇奧拉麵無表情,「如果您指的揪著我不放是指吵架的話。」

  「聽說你們剛剛又在藍染隊長面前吵架了?」淺滄好奇地望著他。

  對方避而不答,「既然您知道剛剛藍染大人召集我們開會,怎麼會沒有堵住葛力姆喬?」

  淺滄皺眉,「對哦……這傢伙,竟然敢躲我!」

  她撓撓頭就打算離開,卻被烏爾奇奧拉叫住。

  「望月大人,如果您找他是希望他能帶您出虛圈的話,就不必多費腦筋了。我上次也回答過您,藍染大人有令,未到卍解的程度,禁止離開虛圈。」

  淺滄對他吐吐舌頭,「小烏真死板!我又沒說我想出去玩,再說小葛也不會私自離開虛圈啦。至於卍解的話……」她眯起眼,泄出一股莫名的氣勢,與她平時大大咧咧的表現大不相同,「這是你最不用擔心的問題了。」


第三十八課 葛六

  看到烏爾奇奧拉一點都不吃驚的樣子,淺滄意興闌珊地收回靈壓。

  她不滿地嘟囔,「小烏,我怎麼說也是你的頂頭上司,就不能給點默契的配合嗎?」

  烏爾奇奧拉繼續面無表情,「望月大人想要怎樣的配合。」

  淺滄一看有戲,樂呵呵地拿手給他比劃,「我放出靈壓的時候,你應該張大嘴巴,來你試試,張大嘴巴……再張大一點嘛,要像能塞下一個雞蛋一樣,對對對要著重表現出目瞪口呆的樣子,很好保持住!」她給小烏拍手鼓勁,「然後用佩服的語氣說『竟然在短短一周內就學會了卍解,淺滄果然潛力十足。』」

  烏爾奇奧拉像鸚鵡學舌一樣,十分沒有感情地重複道,「竟然在短短一周內就學會了卍解,望月大人果然潛力十足。」

  說完,又變回了目瞪口呆的違和表情。

  淺滄扶額,這是多麼死板的腦筋,多麼耿直的boy啊!

  日常逗完了小烏,淺滄朝著葛力姆喬常去的訓練室進發。

  來到虛夜宮以後,她發現了很多原作中沒有提到的小細節,比如藍染對整個虛夜宮的規劃非常完善,用來學習虛和死神相關知識的學習室,可以互相切磋的訓練室……如果藍染放棄攻陷瀞靈廷的目標,好好發展虛夜宮,絕對能創造出一個新的小世界。

  大老遠的,她就看到葛力姆喬在和11刃蕭龍竊竊私語地商量事情。

  「小葛!蕭十一郎!」

  蕭龍朝她的方向看過來,而葛力姆喬一聽到熟悉的聲音,頭也不回開了響轉就往裡跑。

  淺滄立刻開瞬步追上,先一步擋住了他逃跑的路線。

  葛力姆喬下意識捂住自己褲腰帶,「你這傢伙怎麼在這兒?」他惡聲惡氣地吼她,「你不是死在虛圈了嗎?」

  「我只是出去訓練,訓、練好嗎?」她強調關鍵字,揶揄一笑,「小葛你放心,我不會再對你……哦不,是對你的褲腰帶做那種事了。」

  葛力姆喬的臉色漲紅,也不知道是羞還是氣。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不久前,她跟著藍染第一次來到虛夜宮,眾多破面單膝跪地迎接他們,表現出自己的忠誠。

  市丸銀和東仙要很早就和藍染搭上了夥,一起打的天下,破面們瞭解他們的實力,對兩人高出自己一級,是藍染大人得力助手的事實表示認同。

  可當藍染宣佈淺滄的地位等同市丸銀時,這樣一個空降兵引起了大多數破面的不滿,首當其衝就是離經叛道的葛力姆喬。

  「我憑什麼要被一個實力這麼弱的女人命令!」

  東仙要提了提刀把,他當然不是要為淺滄出氣,只是單純因為葛力姆喬忤逆藍染命令,打算出手教訓他罷了。

  他不動不要緊,他一動淺滄急了。要是因為她的原因東仙直接上去砍手,提前整個劇情線,那還不得亂套了。

  她挑了挑眉,「是不是只要證明我的實力,你就願意聽我的命令?」

  「哼,螻蟻一樣的女人能有什麼實……」葛力姆喬輕狂的話音未落,淺滄趁他鬆懈一個瞬步,偷偷開啟岸域的能力,她的視線裡葛力姆喬的動作倏然變慢,就像慢鏡頭一樣緩慢播放,她歪了歪腦袋,極為順手地抽走了對方的黑色褲腰帶。

  葛力姆喬不愧是實力超群的6刃,在走光之前迅速反應過來,險險地拉住了自己的褲子。

  然後,淺滄就看到他紅著眼睛,殺人般的視線像機關槍一樣掃射過來,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馬上還給我!」

  在場的破面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她手上的腰帶,再看了看葛力姆喬捂緊褲子的手,立刻明白了事情的過程。

  「哈哈哈哈哈,葛力姆喬你是個男人就趕快鬆手。」

  「就是哈哈哈哈,你捂著褲子幹嘛,尿急嗎?」

  葛力姆喬平時的囂張得罪了不少人,幾個和他關係不太好的破面借此機會嘲笑他,事後被他狠狠地揍了一頓。

  雖然淺滄馬上就把褲腰帶還給了他,但葛力姆喬經過這件事以後,再看到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捂住褲腰帶,然後磨著牙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想要衝過來扁她。

  每到這時,淺滄總會默默地吐槽一句,「虛夜宮該殺殺耗子了,你看著耗子磨牙磨的。」接著立馬開啟能力遁逃出一千米以外。

  她跑到虛夜宮外面去訓練,一定程度上和小葛也有關係。

  看他剛才的樣子,只是不理自己然後逃走?看來是藍染私底下對他做過思想工作,叫他「一笑泯恩仇」吧。

  淺滄有求於人,擺出一副負荊請罪的姿態,「小葛你還在生氣呀?別生氣了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好不好?其實本來我只想隨便拿走你一樣東西,結果靠近的時候才發現,你身上就一件外套,裡面也不多穿點,你想啊我總不能當眾扒你衣服吧?所以我就退而求其次摘了你的褲腰帶。」

  她苦著臉,一臉「真的不能怪我,誰叫你穿這麼少」的表情。

  前半句話葛力姆喬的臉色才剛好轉,後半句話一出,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將她送到千里之外。

  要不是藍染下令絕不能動她,他一定一虛閃轟飛她。

  淺滄眨了眨眼睛,「難道,小葛希望我下次摘你的面具?」

  葛力姆喬試想一番,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痛。

  他截住了她喋喋不休的話頭,「你來找我到底想幹嘛?」

  淺滄雙手合十認真拜託,「我想和你們一起去現世。」

  「我有說過要去現世嗎?我正準備回去睡大覺。」葛力姆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你沒事就走開,別在我眼前瞎晃。」

  「我剛才明明聽到你和蕭十一郎說要去現世。」她拽著他的外套不讓他走。她離那麼遠當然是什麼都沒聽到,不過沒聽到也要裝聽到,強行融入他們的地下小組織。

  「蕭十一郎?」破面裡什麼時候有了個名字這麼奇怪的傢伙?

  旁邊的蕭龍眉毛一抖,「蕭十一郎是望月大人為我取的……外號。」說完這句話,他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怎麼樣小葛,我也給你取一個吧?」她笑嘻嘻地湊近他。

  蕭龍名字第一個字是蕭,破面中排名11,所以叫蕭十一郎,那他豈不是要叫葛六郎?

  葛力姆喬毫不掩飾地露出嫌棄的表情。

  「我拒絕你取的白癡外號——」他兩手插著褲兜,用餘光掃射她,「你想跟來也不是不行,不過作為交換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他嘴角噙著桀驁的笑容,「現在我還沒想到,等想到了再告訴你。」

  淺倉翻了個白眼。敢情是要自己開張空頭支票任他填寫?想得倒挺美。

  她猜測了葛力姆喬可能會提出的條件,斟酌道,「只要不是會危及我性命的事我就答應。」

  葛力姆喬嗤之以鼻,「放心,我葛力姆喬從不趁人之危。」這點她倒是相信,小葛做事光明正大,能動手就不吵吵,人品絕對信得過。

  「那我們什麼時候能出發?」

  他右手在虛空中劃了個圈,平穩的空氣泛起了一道漣漪,還沒等淺滄反應過來,他勾住手指用力往下一扯,虛空破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霸氣地說,「當然是現在。」

  ——————————————

  在第N次聽到像塑膠布拉扯一般的聲音後,前往現世突襲的葛力姆喬小分隊終於到齊了。

  淺滄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這撕裂空間的聲音真是太難聽了,配音師你今天的盒飯沒有了。

  「到齊了嗎?」葛力姆喬看向面前的五個破面,「沒有被誰看見吧?」

  「那當然……」蕭龍頓了頓,「除了望月大人,沒有別人看到。」

  淺滄在屋頂上悠閒的晃著腳,搖著手指糾正他的話,「我是你們自己人,不是別人,大家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蕭龍不置可否,「在來的途中,我感受到幾個非常強烈的靈壓,和烏爾奇奧拉的報告不符。」

  葛力姆喬皺眉,「切,將探查神經完全打開。」

  除了淺滄以外,其他人全部閉上眼睛,擊中精神探測靈壓。

  「和預料中的一樣,增加了不少啊。」葛力姆喬眼睛微睜,「從屍魂界叫來了援軍嗎?一開始不要在那邊囉嗦,直接全部幹掉,就不會變得這麼麻煩了。所以才說你懈怠呢,烏爾奇奧拉。」

  她接上他的自言自語,「就是,這點我非常贊同小烏你。」趁著主角成長起來之前殺掉才是正常思維嘛,不過BOSS們的智商總會受到主角光環的輻射,下降百分之五十左右,所以就不要在意細節了。

  當然,她這個另類【主角】也要護著【真主角】,讓他有命活到大決戰才行。

  葛力姆喬一個個報他們的名字,「迪羅伊,蕭龍,艾多拉多,伊爾弗特,納奇姆——」

  她下意識接茬,「在這裡給您拜年了。」

  葛力姆喬:「……」

  葛力姆喬用力朝著她丟出一個虛閃。


第三十九課 變化

  淺滄用瞬步飛速躲過葛力姆喬的虛閃,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眼睛眨眨,坦白承認,「好吧,是還沒有到拜年的時候。」

  葛力姆喬兇狠地瞪著她,將手指扭得喀蹦喀蹦響,最終卻還是沒有再丟出第二個虛閃。

  和望月淺滄相處了這麼久,他心裡也清楚,可能她其他方面的水準在整個虛圈上層只能排倒數,但在速度和反應這方面卻意外的出色——

  不然他當初也不可能被她一下扯了褲腰帶。

  蕭龍在一旁盡職解說:「拜年是海對面的民間傳統習俗,指新年拜家中尊長及到親友處祝賀,對方則要報以點心、糖食和紅包。」

  淺滄扶額。

  蕭十一郎你真的不是天朝虛嗎?!

  「紅……包?」葛力姆喬費力地重複了一下這個陌生的名詞。

  淺滄點點頭,表情神秘,「就是錢啦錢,用紅色的紙袋子包起來,上面寫上一些祝福的話。再過三四個月就差不多要到新年了,到時候小葛可要給我紅包哦。」

  葛力姆喬還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蕭龍則表情古怪,犀利指出,「硬要說的話,望月大人地位比我們高,應該是望月大人給我們準備紅包吧?」

  淺滄毫不示弱,「你們的年紀比我大這————麼多。」她用手比劃了一下,「還是虛圈的土著,你們才應該好好招待我呢。」

  「好了好了,你們都閉嘴。」葛力姆喬不耐煩地揮揮手,「這種事情怎麼樣都好,我們來現世可不是為了這個。」

  他齜牙,露出猙獰的笑意,「不需要客氣,也不需要區別選擇,只要有點靈壓的傢伙,一個不剩的全部幹掉。去吧!」

  「是!」一聲令下,他的五個從屬官紛紛領命,使用響轉離開。

  他又望向淺滄,撇撇嘴,「你怎麼還不走?之前還哭著喊著讓本大爺帶你來現世。」

  「我哪有『哭著喊著』,明明是『公平交易』。」淺滄重讀了兩個詞,學著他的樣子撇撇嘴,將斬魄刀插在腰帶上,左手則懶洋洋地架在斬魄刀上,右手對他漫不經心地揮了揮,「那我也走了,不要想我啊,小葛。」

  「本大爺才不會想你!」葛力姆喬怒火中燒。

  瞬步的間隙之中,淺滄轉頭看著他一個人孤傲地站在黑漆漆的夜空上,外袍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不由歎氣。

  雖然是三四個月之後就是新年了,但在那時,虛圈又還有幾個人能活下來?而她自己……又會身在何處呢?

  ————————————————

  現在身處現世並且被破面們感應到擁有靈力的人,也就是冬獅郎帶領的先遣小隊,一護、茶渡、井上,還有他們的兩個同學,以及浦原商店的一行人。

  淺滄頂著凜冽的寒風在空座町的上空穿行,大腦飛速地運轉著。

  冬獅郎、亂菊和井上在一起,一護和露琪亞救了茶渡,戀次則寄居在浦原商店。

  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屍魂界的熟人們,淺滄腳步一頓,隨即轉向。

  不知道冬獅郎怎麼樣了,那時候的傷應該沒有大礙吧?她的記憶沒有錯的話,他和亂菊以及戀次面對的形勢相當兇險。如果限定解除的時間再晚上哪怕一刻的話——!

  她的心緊了緊。

  不——她咬了咬牙,現在還是應該先去黑崎一護那裡看看,小葛這傢伙下手沒輕沒重的,可別出了紕漏才好。

  說起來,月見山戶這一個月在屍魂界的情況她還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既然他是在白哉……隊長的手下,想來也翻騰不出什麼大水花。

  抱著對大白能力的迷之自信,她安心地順著黑崎一護的靈壓找過去,途中遇到了四處閒逛找目標的葛力姆喬。

  「小葛你在這亂晃什麼呢?」她瞬步移動過去。

  葛力姆喬冷哼一聲,「哼,我在找這裡最強的人,烏爾奇奧拉沒解決的事由我來完成。」

  「你早說嘛,我知道黑崎一護在哪,我帶你去。」她攤了攤手,衣服不用太感謝我的樣子,「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許下死手啊。」

  葛力姆喬挑眉,「為什麼?」

  她咋舌,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能告訴你,藍染大人留著他還有用處,其他你就別瞎問了,知道的越多對你就越不利。」這句話說出現果然上升時髦值,感覺一下子從接地氣的type變成神秘系的type了。

  葛力姆喬揮開她罪惡的爪子,「切,你先帶我去找人,殺不殺得看本大爺心情。」

  淺滄笑了笑,小葛向來口是心非帶點傲嬌,他這麼說就是答應不殺一護了。

  當她帶著葛力姆喬到目的地的時候,露琪亞剛秒掉破面,收回了她「屍魂界最美斬魄刀」袖白雪,而黑崎一護被她的義骸壓在身下,慘遭蹂躪。

  看著真主角被壓得動彈不得,骨頭嘎嘎作響的樣子,淺滄扶了扶額,不太情願地指了指他,「喏,那個橘色頭髮的就是黑崎一護。」

  葛力姆喬雙眼一眯,靈敏地感覺到了消失的一道波動,「迪羅伊被幹掉了嗎?」

  「估計是太輕敵,連歸刃都沒來得及用。」她聳肩,「我先下去和熟人打個招呼。」

  落到地上的一瞬,淺滄聽到義骸在說有關白哉的事。

  「露琪亞大人原本是擁有席官級實力的呦,但是成為席官的話,與普通隊員相比任務的危險度就會急劇上升,所以某位大人為了不讓露琪亞大人遇到危險,與各位隊長交涉,將她從席官候補中剔除了。」

  沒錯,就是自家妹控屬性的白哉隊長,這是不是叫以權謀私呢?

  露琪亞終於看不下去了,「你們要玩到什麼時候啊?玩夠了吧,快點……」

  「是啊,大敵當前這麼悠閒可不好。」淺滄拍了拍手喚來他們的注意力,「看來你的死神之力已經完全恢復了,恭喜你露琪亞。」

  「是你?!」兩人同時驚呼出聲。

  露琪亞看向同樣驚訝不已的一護,「一護,你也認識淺滄嗎?」

  一護撓了撓頭,「雖然只見過兩面而且沒說過話,可店長曾經告訴我,當初是她從戀次白哉和戀次手上救下的我。」

  哇,浦原店長夠敞亮,做好事還替自己留個名。

  她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不過是舉手之勞,要感謝我的話就努力活下去,然後變得更強吧。」強大可以打敗藍染為止。

  越是從不同的人口中聽到有關望月淺滄的事,露琪亞就越發覺得奇怪,無論怎麼看,她都不像是那種去利用別人,完成自己野心的人,「淺滄,你究竟為什麼要背叛瀞靈廷?大哥……還有戀次,大家都很擔心你!」

  「喂,你敘舊敘完了沒有,哪來這麼多廢話可以說。」葛力姆喬極有氣勢地從天而降,只是稍稍洩露了一點靈壓,就讓天地為之變色。他兩手插著口袋,嘴角勾著桀驁的弧度,「望月淺滄現在是虛夜宮的人,還想著用這種無謂的方式勸她回去嗎?」

  露琪亞大驚之色,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怎麼回事,這傢伙的靈壓……這傢伙也是破面?他真的跟剛剛那傢伙是同一種族嗎?!

  靈壓的程度,差太多了……!

  她瞪大了眼睛,突然朝一護大吼,「一護,暫時撤退吧!」話音剛剛墜地,她只覺得腹部一陣劇痛,喉嚨口泛起腥甜的血味,「可……惡……」

  葛力姆喬隨手一扔,露琪亞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被丟在了地上。

  他瞥了眼淺滄,「我答應你不殺這個叫黑崎一護的男人。」言下之意就是,其他人他可不會手下留情。

  淺滄竟無言以對。

  「露琪亞!」黑崎一護驚呼著沖了過來,被葛力姆喬攔住兩人熱火朝天地打了起來。

  不過目前一護的外掛還沒續費,所以是葛力姆喬單方面在虐他而已。

  知道葛力姆喬說話算話,淺滄也不再管他兩的事,蹲下來仔細查看起露琪亞的傷勢。

  她眉頭一皺,露琪亞腹部的傷口不斷湧出鮮血,幾乎浸濕了死霸裝,她的眼神已經失去了焦距,徹底昏死了過去。

  糟糕啊……這個傷勢非常嚴重。

  劇情裡只知道在虛襲結束之後,露琪亞被趕來的井上織姬治好了,但是沒想到居然傷得這麼重,可以說完全是隨時隨地都可能一命嗚呼的狀態。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得趕緊替她治療。

  淺滄背起露琪亞,朝井上織姬的家快速前進。

  此時,戀次與破面No.15伊爾弗特古蘭茲,冬獅郎與破面NO.11蕭龍庫方都已經陷入了苦戰,亂菊則躺在地上裝死,暫且避過了破面No.14 納奇姆的耳目。

  血腥味夾雜著煙塵味,交手聲伴著雙方的垃圾話,現場的靈壓十分繁雜,淺滄又在虛圈鍛煉過自己的隱蔽能力,短時間內似乎還沒有被發現的危險。

  她眼尖地看到井上和亂菊的遺骸站在一起,幾個瞬步點地移動到了她們面前。

  井上一下子注意到了她背上奄奄一息地露琪亞,「朽木同學!發生什麼事了?」她又看了看淺滄,然後捂住嘴巴,「你是……那時在瀞靈廷!」

  「先別管我是誰了,快救露琪亞。「淺滄打斷她的話,把露琪亞從背上放下來。怎麼每個人見她都像搞認親儀式一樣,你們就當我是路過的紅領巾不好嗎?

  還有!空座町的人都是睡著了之後雷打也吵不醒的類型嗎!

  淺滄堵著自己的耳朵,目光緊緊跟隨著天空中戰鬥的冬獅郎。

  他已經卍解,絲絲寒氣從身上冒出,巨大的冰龍翅膀從右手蔓延至背上,尾巴逶迤,身後則浮著四片紅蓮花瓣結晶。淺滄知道,那是卍解的時間限制,原本一共有十二片花瓣結晶,若是全部的結晶都消失的話,卍解就會強制解除。

  背上背著那麼重的一條龍的話,也難怪長不高了。

  淺滄默默吐槽著,但還是情不自禁地捂了捂自己的左胸口。

  冬獅郎身上背著的重擔,又豈止是這一個單純的未成熟卍解呢?

  額頭流下的鮮血一路經過他的眼睛,他卻絲毫不動,目光直直地盯著對面的蕭龍,眨也不眨。白色的髮絲和祖母綠的眼眸映著暗紅的血,更顯觸目驚心。

  「恐怕你背後飄著的冰之花要進入倒計時狀態了。」遊刃有餘地擋下冬獅郎的攻擊之後,蕭龍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冬獅郎身後的紅蓮花瓣結晶,「到你的卍解解除為止。」

  仿佛是為了驗證它的花語一般,那僅剩的四片花瓣中左邊的那片,開始從花瓣尖頭慢慢碎裂,「沒錯吧?你年紀還很小,恐怕你的卍解還是未成型的狀態。卍解需要極大的靈力,即使是隊長,要長時間地保持卍解狀態也還是很困難的。你那未完成的卍解就更明顯了。」

  他放下指著對方的刀,「12枚紅蓮花瓣,現在只剩下僅存的3枚了。也就是說當它們全部凋落,你的卍解就消失了。卍解消失之後再殺你就很容易了,但不管你有多弱,這對一個隊長來說太失禮了,起碼我會在你這個狀態之下將你打敗的。」

  ……那蕭十一郎同學,你為什麼還要解說這麼久呢?你忘了小葛說的「一開始就不要囉嗦,直接把他們幹掉」的至理名言了嗎!

  蕭十一郎——不對,蕭龍將斬魄刀直立著舉到了自己面前,靈力開始蔓延全身,「用我的最大戰鬥力。」

  「站起來吧,五鋏蟲!」

  冬獅郎的表情更加嚴肅起來,眉頭皺得緊緊的。

  蕭龍變身之後,上半身都被假面覆蓋,頭頂後面長出了一條尾巴,兩隻手則變成了骨化的爪子,指節十分之長——淺滄用自己的手在遠處比了比,估計有常人的三到五倍那麼大。

  他看起來輕描淡寫地動了動手,噴湧而出的靈壓和風壓便隔空在冬獅郎身上開了好幾個口子,一時間鮮血如注,四射飆出。

  淺滄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了傾。

  限制解除的命令怎麼還不來?!

  「告訴你,我的真正姓名吧。」他舉起爪子,「蕭十一——不,我真是被那位大人帶壞了啊。」他的表情有些尷尬,「我是破面NO.11蕭龍庫方。多多指教,小隊長。」

  兩人再次飛快地交手,在空中劃下一道道殘影。然而冬獅郎還是很明顯地處於劣勢,被對方砍掉了一半的翅膀。

  淺滄一邊盯著冬獅郎重新開始自我修復的翅膀,一邊分出心神看著亂菊,只聽得兩邊同時響起話語。

  ——「不愧是隊長,儘管知道力量相差懸殊,還是不躲不避地和我一戰,真是了不起啊。」

  冬獅郎喘著粗氣,卻不屑地切了一聲。

  ——「松本亂菊,十番隊副隊長大人,限定解除的許可申請……暫時還沒有被批准,需要等待上級的進一步確定。」

  什麼!?

  不止是亂菊,隱藏在暗處的淺滄都是狠狠一怔。

  限定解除竟然沒有通過?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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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課 卍解

  這不可能!不限定解除的話,這裡的破面是打不過的,屍魂界怎麼會連這點都不明白?這難道不是公認的嗎?怎麼會還需要進一步確定?

  淺滄心念如電轉,很快想到另外一個可能性。

  難道又是穿越者在裡面搗鬼?是月見山戶嗎?但是他只是一個普通隊員,怎麼會有這麼大權力?涅繭利雖然為人魔性了一點,但在這種大是大非問題面前,卻也沒道理被月見山說服。

  眼看著納奇姆、蕭龍和古蘭茲同時發動了攻擊,而冬獅郎三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淺滄在心裡歎了口氣,還是利索地站了起來,拔出斬魄刀,閉上眼將眾人的方位畫入腦海,隨即想像出了一個花生形的邊界。

  ——這絕對不是因為她剛剛看戲的時候想吃花生的原因。

  「我好苦啊,良辰。」

  始解語說完的一瞬間,靈力爆發,花生形的區域之內,冬獅郎三人都發現對手的動作不可思議地慢了下來,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攻擊。

  所有人都為這熟悉的靈壓皺起了眉。

  蕭龍環顧四周,然後開口:「望月大人,請您不必再躲了。我等知道您貪玩,只是還望您看清時機,先收回您的始解。」

  這便是在給她梯子下了。

  淺滄卻是不能順著這梯子下的。

  她瞬步,幾乎是一秒之內就出現在了冬獅郎面前,直對蕭龍,「收回始解,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叫我收我就收,未免太丟臉了吧?你們放過他們,我就收回,怎麼樣?」

  「您是在開玩笑嗎?」蕭龍表情抽了抽,「葛力姆喬大人的命令,你忘了嗎?」

  淺滄卻不管他,自顧自地玩著手指,「那就是談判破裂咯?」

  這時,她的身後卻也傳來了帶著淡淡厭惡的熟悉嗓音,「望月淺滄,他說的很對。收回你的始解,我們還不需要一個叛徒來幫忙。」

  淺滄的表情一下子扭在了一起,好久才雲淡風輕地回頭,對著冬獅郎露出明媚笑容,「喲,冬獅郎。當初你從大虛手下救了我,我也想體驗一下救你的感覺啊。」

  我……只是想救你而已。

  冬獅郎冷漠地看著她,「當初是誰說無論生死,我們之間的朋友之誼,師徒之情到此結束的?」

  淺滄第一次體會到被自己說過的話噎住的感覺。

  看來冬獅郎是不會乖乖接受她的幫助了。她悻悻地舉起岸域,靈壓爆發時的風壓肆虐在這片空間,淺紫色的長髮吹起,胡亂地在風壓之中拂過臉頰,她撩開擋住眼睛的髮絲,霎那間爆發出的靈壓讓在場的人皆是一震。

  「卍解——」

  岸域和其它斬魄刀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有屬於自己的最純正的意識,他可以隨時和她說話,甚至能代替她解放斬魄刀,刀即是他,他即是刀。所以就算她隨意喊出千奇百怪的始解語,給他取良辰這個名字,他也能正常解放。

  他是110年前的穿越到平子真子身體裡的穿越者,岸域這個名字不過是個代號,對淺滄和而言,被岸域認可並告知「真名」這個卍解條件是不存在的,因為連岸域自己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岸域卍解之後,刀身變得更長,原本會在始解後變得透明,只留下黑框的刀身徹底消失,乍一看只留下一柄刀把,像是在虛空中握住了一縷虛無的清風。

  她清了清嗓子,「咳咳,冬獅郎還有那邊的亂菊姐,鳳梨頭聽好了!」

  「誰是鳳梨頭!」戀次抓狂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裝作沒聽見地無視了。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趕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不要做無謂的抵抗。」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纖細的手指向井上和露琪亞所在的地方,「你們都到那裡乖乖站好,不然我就和蕭十一郎他們聯手對付你們。」

  她右手在半空中隨意一斬,透明的刀身撕裂了空間,她周圍的一切像是扭曲了一般,整個畫面變得凹凸不平。

  冬獅郎蹙緊了眉頭,是極為強大的空間系斬魄刀。

  淺滄篤定地說,「聰明如冬獅郎,應該知道要是我加入了戰局,還處在限定狀態的你們是絕對贏不了的吧?」一瞬間,她的聲音壓低,像要消失在風裡,「所以,你們快離開吧……」

  下一秒,她的神情恢復如常,仿佛剛才的黯然都是幻覺。

  「望月大人!」蕭龍明白這是淺滄故意放他們離開,「您一定要阻攔我們嗎?!」伊爾弗特和納奇姆也浮到了空中,和蕭龍站在一起。

  淺滄無畏無懼地回答,「如果我說是呢。」

  這邊火花四濺,悄悄燃起了沒有硝煙的戰爭,另一邊亂菊和戀次趕忙會合,「隊長,我們先暫且退下吧!」亂菊朝著冬獅郎喊道。

  戀次表示贊同,「是啊日番谷隊長,沒有限定解除對我們太不利了。」

  亂菊不願意看到自家隊長狠著心和淺滄為敵,而且現在的情況,明擺著淺滄在幫他們,隊長要是因為個人情緒不承下這個情,恐怕會讓他們的關係變得更糟糕。

  戀次早就被打上了一記預防針和一記強心針,雖然不知道淺滄打什麼算盤,但他相信她不會害了他們。

  不管出發點是否一樣,總之兩人最後得出的結論都是先相信淺滄,拖延時間等待限定解除的到來。

  冬獅郎握緊了刀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不時會出現在他夢中的背影,她最後決絕地離開,無論他說什麼都不肯回頭,有那麼一段時間,冬獅郎甚至以為自己忘了她的長相,能留在心裡的只有她不變的背影。

  可今天和她再次相遇,他才發現她的樣子是從未有過的清晰,比任何時候都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裡。

  他轉過身,冰花又凋零了一片。

  三個已經歸刃的破面同時攻擊,饒是他們未用全力,淺滄也已經冒出冷汗,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一個靈活的側身,閃過蕭龍淩厲的爪子,「蕭龍,藍染大人已經發現我們私自離開虛圈,現在收手回去請罪還來得及。」

  蕭龍面色不變,「您錯了,如果我們能殺死一位隊長級的人物,藍染大人定會既往不咎,甚至給予足夠多的獎賞,反觀您,如此協助死神的舉動是要背叛藍染大人嗎?」

  淺滄嗤之以鼻。那也得你們打的過啊,要不是限定解除出了差錯,現在你們早就被秒了。

  只是片刻的放鬆,伊爾弗特和納奇姆從前後包抄,用響轉瞬間接近了她。

  她心念一動,立刻發動岸域的能力。

  卍解之後,岸域的能力從時間控制變成了空間控制,不過她學會卍解才沒幾天,對岸域的能力還沒全部掌握,現在她只能使用最簡單的空間扭曲。

  蕭龍的右手被扭曲的空間吞噬,險險地擦過淺滄的脖子,她只覺得一陣涼風陰冷冷地擦過,如果不是先一步開闢小空間吞噬他的爪子,恐怕她的脖子已經被削掉一塊了。

  淺滄極速向後掠開幾十米,心有餘悸地喘著氣,而蕭龍的手也在這時漸漸恢復。她的能力只能暫時用空間吞噬物體,但時間一到就會恢復原狀,她能力尚弱,卍解也不完全,奪取的部分只有一個正方體的大小。

  亂菊看到局面漸漸對她不利,焦急地說,「隊長,我們要不要去幫幫淺滄?比如用鬼道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一打三,這樣下去她很快就堅持不住了。

  冬獅郎的話毫無溫度,「不用。」

  「隊長?!」亂菊錯愕地看著他,「你真的要見死不救嗎?淺滄她可是為了救我們才會這麼做的!」

  「我說不必!」他眼中波光流轉,不停閃爍過眾多矛盾的情緒,「你作為十番隊的副隊長應該很清楚,眼下讓他們自相殘殺是最好的選擇。」

  自家隊長倔起來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亂菊跺了跺腳,繼續用無線電聯絡瀞靈廷,祈禱著限定解除可以快點通過。

  半空之中,淺滄不停用空間吞噬他們的身體,虛閃和鬼道劃過扭曲的空間,被捲入其中,繽紛的顏色渲染揮灑,像是煙火般形成彩色的漩渦。

  蕭龍俯著身體,利用空間扭曲產生的氣流加快速度,幾乎是一瞬間就到了她的面前,透明的岸域向前一揮,火光炸響,兩人僵持在了一起。

  破面的殼都是鑽石做的嗎?這也太硬了點吧?

  淺滄握著斬魄刀的手臂被震麻,情急之下用上左手,握住刀把與他的力量對抗。

  可惡!要是她還有一把斬魄刀就好了,這樣刀被壓制的時候就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了。

  【小心後面!】

  已經歸刃狀態的伊爾弗特,肉體力量達到了頂峰,他一拳擊中了淺滄的腰部,內臟像是被擠壓一般扭曲在一起,她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力量不足的時刻被蕭龍瞬間抓住,尖利的爪子刺向她的心臟。

  千鈞一髮之際,淺滄用盡最後的力氣扭曲了空間,爪子擦破她的皮膚,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伊爾弗特又是奮力一擊,從背後將她拍向地面,她眼前一黑,筆直地墜落下去。

  「淺滄!」

  亂菊和戀次正要不顧一切去救人,但是另一個人速度更快,凜冽的破空之聲在寂靜的夜空中炸響,一道晶瑩的冰翼在月光下閃耀著銀藍色的光芒,劃過的地方掉落下冰晶的碎片,像是雪花落下,綿延不斷。

  冬獅郎終於在淺滄落地之前接住她,強大的衝力讓他抱著她一起砸向了地面。

  「轟隆——」一聲巨響,地面被砸開了一個大坑,揚起了紛紛揚揚的塵土。

  冬獅郎承受住了幾乎所有的衝力,用身體護住沒有讓淺滄受到多餘的傷害,他的卍解到了極限,身後的冰之翼悄然破碎,身上用冰封住的傷口全部崩裂,噴出刺目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視線。

  「冬獅郎!」淺滄慌了神,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憑藉最後的理智高聲呼喊,「救命——救命!對了,井上織姬——」她撐起身體,已經陷入昏迷的冬獅郎仍然緊緊擁著她,像是在用本能保護懷裡的人。

  淺滄紅著眼眶掙脫,不遠處亂菊和戀次也趕了過來,「冬獅郎就交給你們了!井上可以救他。」

  她強忍著肋骨折斷的痛站起來,看向那越發不安定的天空。

  兩道強橫的靈壓陡然出現,毫無預兆地壓制了整個空間。

  東仙要冷漠地拔出刀,氣氛瞬間凍住了般,他身後跟著的葛力姆喬也走了過來,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才這麼點功夫就傷成這樣,你還真是弱。」他壓低了聲音,豹子般的眼神掃過現場所有人,「所以,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第四十一課 領罪

  淺滄沒有回答,蕭龍三人也沒有回答。

  只要不是瞎子,任誰都看得出來她身上的傷絕對不是死神的斬魄刀造成的,葛力姆喬卻還是這麼問了,很顯然是要維護他的部下。

  淺滄沒有回答,只是看向了東仙。她和東仙的關係其實一直很寡淡,甚至可能還比不上與烏爾奇奧拉的關係好,因為她理解不了東仙,而且看不明白他的情緒。和一個看不明白的人在一起,是淺滄最不會去做的事情了。

  但是她知道,東仙對藍染的忠誠是所有人當中最堅定的。

  而知道這點也就夠了。

  蕭龍三人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葛力姆喬。淺滄不知道他們在交流什麼,但她知道蕭龍是個明白虛,對局勢的判斷極其精准。像他這樣的明白虛本來不應該和葛力姆喬一同來現世的,但他還是來了,便已經做好了面對這一時刻的準備。

  他絕不會牽連葛力姆喬,也就是說淺滄的事情他絕不會多說半個字。

  「是這些死神,對吧!」葛力姆喬移開視線,虎視眈眈地望著可以說是毫無戰力的冬獅郎一行人,眯起眼睛就要拔刀。

  淺滄沒有動。

  東仙已經瞬步到了葛力姆喬的背後,伸手按上他的肩膀,「把刀收起來吧,葛力姆喬。」

  「東仙!」葛力姆喬咬牙,還是把刀收了回去,「你為什麼要阻止我?」

  「你不明白嗎?擅自對現世進行攻擊,私自動用了五名破面還導致了其中兩名的失敗死亡,這些全都是違反規定的。」他又轉向淺滄,「還有你,望月,私自離開虛圈,引起和破面的戰鬥,藍染大人命我親自將你帶回去。」

  「好吧。」她舉起雙手,將斬魄刀收回刀鞘。

  離開現世之時,她最後低頭望了眼冬獅郎所在的方向。

  只要你一切都好,我就有勇氣去面對一切。

  ————————

  虛圈,虛夜宮。

  王座之上,藍染睥睨天下;王座之下,數人狼狽不堪。

  「歡迎回來,淺滄,葛力姆喬。」他微笑著對眾人點頭。

  「怎麼了?」沒人應答之後,東仙要側頭看著站在他旁邊的兩人,「你們應該有謝罪的話要說吧?」

  「沒有。」葛力姆喬雙手插在褲袋裡,不看他,也不看藍染。

  淺滄拍拍葛力姆喬的肩,倒是向前邁了一步,「藍染隊長,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是我求著葛力姆喬帶我去現世的。」

  「哦?」藍染換了個姿勢,用右手支頭,饒有趣味地發出一個疑惑的鼻音。

  淺滄硬著頭皮繼續道:「也是我主動挑起和蕭龍他們的戰鬥的。您曾經說過,要我親手斬斷和過去的一切……在還沒有進入死神速成班的時候,我曾經被日番谷隊長救過一次,一直沒找到機會回報這份恩情,直至現在我的內心還是有所虧欠。所以,要是也能夠救他一次的話,我以後就能毫無顧忌地為藍染隊長效力了,我是這麼考慮的。」

  「看來你和葛力姆喬一樣,都是出於一種難以駕馭的忠誠心才行動的,我很高興。」

  「是的。」空蕩蕩的大廳讓淺滄很是不安,她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請藍染隊長責罰于我吧,這件事和蕭龍他們毫無關係。」

  「淺滄,讓開,不用你來求情。」葛力姆喬一下拍開她。

  「你才該讓開,葛力姆喬。」她被他拍得胸口一痛,說話都是咬著牙,差點血濺當場。

  「我很高興,但是,淺滄,我更希望你能更加注意自己的身份。」藍染眸光沉沉,「你是我最重要的戰力,任何人的傷害都是不被允許的。不要再受傷了才好,你明白嗎?」

  淺滄僵了一下,在繼續開口和服軟之間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應下:「是的,藍染隊長。」

  這也就代表著藍染完全堵死了她再影響局勢的機會。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慢慢退到一邊,東仙同時以令人驚異的速度動了起來,等到淺滄站定再回過頭的時候,一直站在葛力姆喬身後的蕭龍三人已經倒在了地上,身下大灘的血跡蜿蜒著流動,幾乎要流到她的腳邊。

  是啊,不能再受傷了。她只是受傷,卻會有人因此而死。

  儘管知道如果沒有她的插手,蕭龍三人在劇情之中也是會死的,但她看著那大灘的血跡,卻還是覺得胸口更加悶痛,頭暈目眩。

  「東仙!」葛力姆喬的動作比她更快,揪上東仙要的領子,怒吼道:「你竟敢——!」

  「藍染大人,我請求將他處以死刑。」東仙用力地甩開葛力姆喬的手。

  「假公濟私。你只是看我不順眼吧?」葛力姆喬冷笑道,身子前傾做出挑釁的動作,「對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出手,總括官大人這麼做真的好嗎?」

  「我認為擾亂調和者是不能被原諒的,僅此而已。」

  「為了組織嗎?」

  「為了藍染大人。」

  是真愛!東仙你對藍染是真愛!

  淺滄費力地聽著他們的話,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可惜藍染對東仙的表白無動於衷。

  葛力姆喬大笑道:「你還真是大義凜然啊。」

  「沒錯,就是大義。但你的所作所為毫無大義。無大義的正義,只能算是殺戮。」東仙要把手放在斬魄刀上,將其慢慢地拔出,「但是,大義之下的殺戮——」

  一道刀光閃得淺滄眼睛生疼。

  鮮血飆出,幾乎濺到淺滄臉上。

  她呆呆地看著葛力姆喬的左手臂被砍下。

  如果這刀是砍向自己的話——她確定東仙未嘗沒有想過要這麼做,而且這一刀就多少也有些震懾她的意思在。

  她悲劇地發現,除非她能率先發現他的動作並且解放斬魄刀,否則能躲過的概率實在很小。

  「就是正義。」東仙淡淡道。

  葛力姆喬這時才慘叫起來。

  「破道之五十四,廢炎!」東仙一甩斬魄刀,便將葛力姆喬的斷臂焚燒殆盡。

  「可惡,可惡——可惡!!」葛力姆喬抓著自己的左肩,目光兇狠地瞪著東仙,像是擇人而噬的豹子,「混蛋,竟敢把我的手臂!」

  他額頭上全是冷汗,用僅剩的右手握上了斬魄刀,向東仙奔去,「殺了你!」

  「小葛!」上座的藍染不動聲色,淺滄只得咬咬牙,逼出靈力放了個弱弱的六杖光牢,迫使對方腳步停下,「不要忘記你這是在什麼地方!在藍染隊長的面前,不要放肆!」

  他的斬魄刀已經拔出了一半,卻還是在藍染莫測的笑容之下咬牙收了回去,心情極差地「切」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淺滄,你還不跟上來!」

  「啊?」淺滄愣了愣,一臉茫然地看著他,簡直讓葛力姆喬火氣更加上湧,氣不打一處來。

  藍染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人,那才是見了鬼。他斷了手,她難道也想斷嗎?

  「有人看不起我們,難道我們還要留在這裡丟人現眼嗎?」他用危險的目光掃過全場,走到淺滄身邊,將她一下拎起來,「走了。」

  淺滄扭來扭去想要夠到他抓住自己後領的手,「小葛!喂,葛力姆喬!我自己有腳!喂!」

  最後也無果,只得扭著臉對藍染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無妨,你們先下去療傷吧。」對方仍是微笑,「什麼時候傷好了,便來找我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他加強語氣,「很重要的事情。」

  淺滄怔了怔,隨即胡亂地點點頭,便被帶著離開了大廳。

  很重要的事情……她的傷估計要好久好久才能好了。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每天打她幾拳的?

  ————————

  出了大廳,淺滄又被拎著走了好長一段路,最後被葛力姆喬丟進了他的房間。

  她靈活地就地一滾,借力輕輕巧巧地站了起來,卻牽動了幾乎被她忘掉的傷口,一下子齜牙咧嘴。

  虛夜宮的房間大都大同小異,冷冰冰的石頭堆起了外壁、地板和床,除此之外一切欠奉。雖然說實力到了他們這個等級睡在什麼地方都無所謂,但是淺滄還是寧願跑到屋頂上吹風。

  葛力姆喬隨意地踢開了地上的什麼東西,然後坐在了床上,又在地上搗鼓了一會,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了一個醫藥箱,吹了吹上面的灰,然後嫌棄地丟給了淺滄,「拿去看看有什麼可以用的。」

  淺滄差點被砸出更重的傷,順著砸來的力道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不客氣地就打開了箱子,「好神奇,小葛你竟然會備著這種東西——我以為你是完全的自愈派。」

  她在裡面翻翻撿撿,葛力姆喬已經閉上了眼睛,隨便地應道:「嗯,是蕭龍準備的。」

  翻找東西的聲音一下子停了,葛力姆喬不耐煩地歎氣,果然聽到那個女人抽了抽鼻子,然後語調不穩地開口:「對不起,小葛,蕭龍他們……」

  啊啊,真煩。

  他不知道那個女人想說什麼,但他只是很不喜歡她這麼說話,於是立馬打斷:「實力不足,然後死了,就是這樣而已。」

  「是啊,這裡是虛圈。」那個女人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模糊地開口,然後走到了他的身邊,小心翼翼地替他的左臂包紮,「真後悔沒有好好學治療術。」

  「治不好的。」他撇嘴應答。

  「我雖然治不好,總會有人能治好的,打賭嗎?」

  「不賭。」他翻了個身,「你還欠我一個要求,不要忘了。」

  「小葛,好小氣!」他可以想像出那個女人臉上糾結的表情,「咳……那我先走了。」

  她……在笑什麼?

  葛力姆喬將要睡過去之前,隨意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斷臂,臉色突然一黑。

  「望月淺滄!你給本大爺回來!這繃帶弄的是個什麼東西!」

  「啊呀,不好看嗎?中和一下你的不良氣質啊,用蝴~蝶~結~」

  「你給我出來!有本事別逃!」

  今天的虛夜宮,也還是一樣的喧囂啊。

  眾破面仰頭看天。


第四十二課 過去

  「冬獅郎,我該走了呢。」

  「還會回來嗎?」

  「抱歉,這次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我們很長時間都不會再見了。」

  「為什麼?護廷十三隊不許你來流魂街嗎?」

  「雖然很想把這個鍋丟給他們……不過可惜這次和他們無關。冬獅郎要加油哦,總有一天你也會成為死神的。」

  「哼,我才不想當什麼死神。」

  「……我好像來不及跟其他人告別了。」

  「我們……還能再見嗎?」

  ———————————

  「隊長?隊長!日番谷隊長!醒醒~」

  冬獅郎皺著眉頭,悠悠從睡夢中轉醒,正午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睛,他下意識用手遮擋,指縫中漏出的光芒灑在臉上,形成一小片淡淡的陰影。

  松本突然站在他面前,擋住了大部分陽光,她伸手先摸了摸他的額頭,又輕觸她自己的,「沒有發燒啊,隊長你是太累了嗎?剛才我叫了你好久都沒醒。」

  他的聲音帶著些夢中剛醒的沙啞,「沒什麼,只是突然夢到很久以前的事。」明明早就迷糊不清的記憶,為什麼突然又出現在他的夢裡?他從口袋裡掏出護身符,手指摩挲過上面的流蘇,「她臨走前對我說了一句話,可惜我一直想不起來。」

  「隊長你說的是淺滄……」冬獅郎嚴肅的視線一掃過來,亂菊急急忙忙閉上嘴。什麼嘛,也不知道是誰,救人救得比誰都積極。

  她手指繞著頭髮玩,「關於前幾天總部傳來的緊急聯絡,聯絡裝置已經設定好了,馬上就可以和總隊長通信,隊長是要現在就去嗎?」

  他抿唇,「事不宜遲,馬上聯絡。」

  兩人回到井上織姬的家中,靜靜等待瀞靈廷方的消息。

  玄關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門被用力地拉開,井上織姬看著自家房間被巨大的黑色螢幕佔領,不由發出感歎,「好帥……才怪呢!這是什麼啊冬獅郎君,到底怎麼回事?」

  冬獅郎抓了抓頭髮,「居然挑了最不合適的時候回來。」

  螢幕的雪花一閃,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井上驚呼,「總隊長先生?」

  「真是辦事俐落呢,日番谷隊長。」山本總隊長威嚴慢慢地拄著手杖,「這次準備緊急聯絡,不為別的,藍染惣右介的真正目的已經查明。」

  冬獅郎倒吸了一口涼氣,「藍染的……真正目的?」

  「自藍染消失已有數月,你們也清楚,藍染作為起居室使用的五番隊隊長室,還有他所潛伏的四十六室地下議事廳、清淨塔居林以及大靈書回廊,針對這些地方都在進行調查,前幾天在對大靈書回廊調查的浮竹發現了一些痕跡——藍染曾在那裡查看過一些情報。」

  山本總隊長頓了頓,繼續說道,「他查看的情報正是『王鍵』。」

  「那個……王鍵是什麼呢?」井上織姬覺得自己快跟不上談話的內容了。

  「是王族的鑰匙。」亂菊回答,「就如字面的意思,屍魂界中也有所謂的王族,雖說是王,但他們將屍魂界的事情全交給四十六室管理,完全不干涉,所以也沒什麼王的感覺。事實上我和隊長也從沒有直接跟他們見過面。」

  「沒錯。」總隊長重新接過話權,「王的名為靈王,對屍魂界不但具有象徵性,也是絕對的存在。所謂王鍵,就是能開啟王宮所在空間的鑰匙,大概藍染的目的,就是將王抹殺掉,但最大的問題不在此處。」

  冬獅郎沉吟,心中不好的預感一步步成為現實,「藍染他看的並不是記載王鍵所在地的文獻,而是王鍵被製造出來時的情報,他知道的是王鍵的創生法?」

  「為此,他需要的是十萬魂魄,以及半徑一零裡的重靈地——空座町。」總隊長直截了當地說出最壞的結果,「如果他製成王鍵的話,空座町以及與之有接觸的大地與人,全部都會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抹掉而消失。」

  「怎麼會……這樣?」井上抱住自己發抖的身體,「有沒有方法阻止他?」

  「就算沒有也要阻止。」總隊長用手杖敲了敲地面,「護廷十三隊就是為此而存在的。雖然緊迫,但還有時間,要使崩玉完全覺醒,至少也需要四個月。」

  他睜開如鷹般銳利的眼睛,「決戰在冬季!在此之前,我們要儲備力量,各自為戰鬥進行準備。」

  冬獅郎和亂菊點頭,「是!」

  「除此之外,浮竹還查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雖然目前還未找到合理的解釋,但我判斷該讓你們知曉。」總隊長話鋒一轉,說出了令在場所有人震驚不已的事實,「藍染在大靈書回廊除了查找王鍵文獻,還做了一件事——大約110年前,他在那裡記錄了一個名字。」

  他一字一頓地說,「望、月、淺、滄——他記錄下了這個名字。」

  「這怎麼可能!」冬獅郎瞪大了雙眼,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110年前,望月她應該還沒到屍魂界才對!」不,豈止沒有到屍魂界,按照時間推算,她那時都還沒有出生!

  「是啊總隊長,是不是哪裡弄錯了?110年前還在當副隊長的藍染,怎麼會和淺滄扯上關係?而且他又為什麼冒這麼大的風險潛入回廊,特意記下這個名字呢?」亂菊腦子一片混亂,原本以為藍染想創生王鍵已經夠瘋狂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更匪夷所思的事。

  「所以我才說,這件事還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不過,如果和另一個未解之謎一同去看,也不是全無突破口。」總隊長將110年前就開始調查的一樁秘辛全盤托出。

  「110年前,五番隊隊長是平子真子,藍染是他手下的副隊長,那時五番隊有一位神出鬼沒的四席,因為經常主動參加救援任務,很少有人見過他,後來據情報稱有,有數十位死神親眼看到他死于罪人浦原喜助之手。這個四席的名字叫月見山啟。」

  「月見山啟?」冬獅郎呢喃道,「是巧合嗎?和月見山戶的名字只差一個字?」

  「並不是巧合,事實上六番隊隱秘小隊的千葉蔚,在110年前曾見過月見山啟的樣貌,大約10年前,她在一次流魂街剿虛活動中,意外發現本該死亡的月見山啟,出現在流魂街,並改名月見山戶,自那以後她就開始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並隨之加入了死神速成班。」

  亂菊摸了摸下巴,「這可真是奇怪,月見山再怎麼行蹤詭異,也不該只有一個人記得他的樣子啊。」

  「你說的沒錯,這也是我們一直暗中調查的原因,事實上除了月見山啟以外,110年前浦原喜助領導的十二番隊中,也有一名隊員行蹤不明——這也是最近涅繭利整理十二番隊的檔案資料,在一本磨損的快看不清的簽名冊上發現的情報。」他的話語像雷擊般墜地,轟然炸響在每個人頭頂,「十二番隊曾經有一個名叫望月淺滄的五席。」

  接二連三令人難以置信的情報,震得冬獅郎和亂菊說不出話來。

  冬獅郎只覺得嘴裡發苦,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曾經的五席,卻沒有一個人記得……藍染在大靈書回廊記下『望月淺滄』這個名字,難道也是害怕自己某一天忘記她的存在?」

  「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釋。」

  他的手脫力地垂下。

  你究竟隱瞞了我們多少東西?從進入死神速成班開始……還是從虛襲開始,你就暗中謀劃了一切?

  「日番穀,松本,我知道你們與望月淺滄交情匪淺,我也收到情報,她在破面襲擊時幫助了你們,如果有機會,和她再談一談吧,她知道許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是,我知道了。」冬獅郎恍然地回答,「我立刻去通知在現世的其他隊員。」他轉身欲走,卻被總隊長喚住。

  「慢著,還有一件事,有個人有話要和你說,為此她從剛開就一直在此等候著。」

  總隊長移開高大威嚴的身體,雛森桃感激地朝他微微頷首,走到螢幕前。

  「你是……」冬獅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這樣啊,你醒過來了,雛森。」

  雛森安靜地點了點頭。

  「已經可以隨意走動了嗎?」

  她強顏歡笑道,「嗯,已經沒問題了。」

  「是嘛。」冬獅郎並不點破她,她眼睛下明顯的黑眼圈,消瘦的臉頰,無一不顯示出她糟糕的狀態,想到讓雛森變成這副模樣的人裡有淺滄,他突然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她。

  雛森彎下腰,誠懇地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對不起,對不起日番穀君,我居然懷疑你,而且還對你兵戎相見,我一定是哪裡不對勁了吧?我真的是……」

  「傻瓜,別總是在意這些無聊的事情,快點回去多睡一會,把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弄掉吧。」他露出溫和的笑容,與他銀色的如雪一般的發色不同,他的笑容仿佛帶著陽光的味道。

  傻瓜,該道歉的是我啊。

  那個在看到她流著鮮血,像斷了翅膀般從空中墜落,就控制不住沖過去救她的自己,才是最應該道歉的人。

  雛森擦了擦眼角滲出的淚水,「那個,可以問個問題嗎?」她鼓起勇氣,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日番穀君你之後還要跟藍染隊長戰鬥嗎?你要殺了藍染隊長嗎?」

  冬獅郎握緊了拳頭,骨節處微微泛白。

  「拜託你了,救救藍染隊長吧!」她環住自己的手臂,仿佛這樣就能驅走體內的寒冷,「藍染隊長做得確實是壞事,但是我想他一定有難言之隱,對啊!他一定是被望月三席欺騙了!因為……因為那時刺傷我的,是望月三席,不是藍染隊長啊!他溫柔地抱著我,是望月三席在背後偷襲,我才會……!」她眸中的瘋狂,像是失去了信仰的信徒,找不到人生的寄託和意義。

  一隻枯槁的手驟然遮住了雛森驚疑不定的視線,她的雙眼失去了焦點,緩緩倒了下去,副隊長雀部長次郎伸手扶住了她。

  總隊長及時弄暈了精神面臨崩潰的雛森,說道,「抱歉啊,本來是尊重她本人的意志才讓她和你說話的,看來還是太早了。」

  「不會的,非常感謝您。」冬獅郎彎下腰,「告辭了。」他主動切斷了聯絡,眼神中悲傷幾乎將他溺斃,慢慢的,他收斂了自己全部的情緒,波瀾不驚的眼神全然沒有了多餘的情感。

  「隊長……」目睹全部的亂菊欲言又止。

  沒想到橫在隊長和淺滄之間最大的鴻溝,不是淺滄隱瞞了110年前的欺騙,也不是她用鬼道打傷了隊長……

  事實上,隊長根本不在乎她有沒有傷害自己,不然也不會拼了性命去救她。只要淺滄願意回來,隊長不會追究哪怕分毫。

  可是雛森的事,淺滄……隊長可能無法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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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課 信紙

  此時的淺滄當然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

  藍染在虛圈給了她極大的許可權,她也就安心地待在虛圈,鬧得眾破面都叫苦不迭。直到一個月後,她發現自己傷好得差不多了,這才又美其名曰不能混吃等死,跟著暫且代替葛力姆喬成為No.6的魯比等人通過黑腔來到了現世。

  而到達現世之後,破面們見怪不怪地發現淺滄又不知道跑到哪裡摸魚了。

  咦,他們為什麼要加又?

  鑒於上次蕭龍等人和葛力姆喬的下場還歷歷在目,大家覺得自己還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眼觀鼻鼻觀心,專心在自己的任務上比較好。

  於是淺滄現在就安定愜意地坐在浦原商店裡喝著茶,等著浦原喜助回來。

  像這樣安心喝著茶,透著嫋嫋的煙霧,她仿佛能看到朽木白哉與她相對而坐,面容冷峻,一襲羽織,周身看不出任何破綻,完美得不似真人。戴著白色露指護手的手指輕輕搭在茶杯上,指尖被熱氣蘊紅,才顯出幾分人氣。

  有點想屍魂界平靜的生活了……有點想隊長了啊。

  她低頭小口地啜了一下茶,茶的苦味蔓延在口腔的同時,她皺起眉頭,露出一個苦笑。

  「真是的,浦原店長的茶葉越來越不好喝了。不能因為我是熟客就宰客啊!」

  她吐了吐舌頭,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雜念都一起紓解。

  把茶杯放下,淺滄伸手想揮去眼前的煙霧繚繞,卻冷不丁聽到熟悉的冰冷男聲:「六番隊的茶一直留著你的那份。」

  不是幻覺!?

  她手一抖,整個人差點從墊子上摔出去,不顧形象直接竄出去一米遠,躲躲閃閃地趴在門邊不敢回頭。

  定定神,她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一邊嘟噥著「店長怎麼還不回來」,一邊就想去開門。

  一拉,沒拉開。

  再拉,還是沒拉開。

  隊長,你想幹嘛!

  她垮下臉,以竄出去的速度又竄回了原位,揉揉雙頰咧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假裝自己一直端端正正地坐在原地,「隊長。」

  她還想說些什麼,白哉卻不待她開口,眼神一掃,「你不想見我。」

  淺滄被他直擊死穴,只得收起笑意,露出無奈之色,低頭看著茶葉在杯中起伏,「我不想和隊長也打起來啊。」

  如果可以的話,能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再見,是再好不過的了。隊長不用為難,她也不必為難,現在又是何必呢。

  耳畔一時只有吱嘎吱嘎的風扇聲,明明平常是不會注意到的背景音,此時卻格外令人心緒不定。

  她只聽得白哉淡淡道:「抬頭,看著我。」

  她握緊了杯子,骨節都開始泛白。

  她是很相信隊長的。正因為如此,她才格外不敢抬頭,生怕自己和露琪亞一樣,會讓隊長陷入兩難境地。

  「淺滄,我不說第二次。」

  對面的人聲依舊淡淡,淺滄輕輕歎氣,還是依言抬頭,目光只鎖定在白哉精緻的下顎之上,不再上移。

  「我相信你。」白哉第四次開口,不再在抬頭的問題上糾纏,淺滄一驚,這才真正對上他那雙淺紫色的眼眸。雖然一錯即閃,熟知白哉性情的她卻還是在厚厚的冰層之下看到了幾分鄭重。

  她怔了怔,這才鬆開被燙紅的手,也慢慢鄭重地點頭,展開舒心的笑容,「嗯……我知道。」

  不論出於什麼原因,兩人都不是會在感情方面多話的人,於是淺滄很快岔開話題,「隊長為什麼會來這兒?」

  「現世先遣隊經受不起損失,我奉命來將他們帶回去。」

  「嗯嗯。」淺滄點頭如搗蒜,頗有感慨之意,「戀次這個刺頭,除了隊長就沒人壓得住啦。」

  白哉吹了吹泛著熱氣的茶水,「不要小看自己,淺滄。」

  「啊哈哈哈那是戀次大男子主義,不願意對我動手。」淺滄聳聳肩,對自己的實力估算得很清楚。

  「你現在的實力,能和他一戰。」白哉略略掃視了一下淺滄周身,多看了幾眼她的斬魄刀,斷言道。

  「啊……」淺滄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我是覺得還差點什麼。就像這把斬魄刀,長度總是微妙地施展不開,如果能有一把像碎蜂隊長那樣的斬魄刀就好了。」

  【我本來就是時間空間系的斬魄刀,劈斬不順手還真是抱歉了啊!】

  岸域不滿地在刀鞘裡震動了一下,被她果斷無視。

  真想有把仙(zhan)女(po)棒(dao),變大變小變漂亮啊。

  淺滄在心裡失意體前屈。

  白哉放下茶杯,手指略微叩擊了幾下桌面,然後點頭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和浦原作別。淺滄……」他頓了一下,還是補完整句,「自己保重。」

  不是,隊長,你點頭是什麼意思啊啊啊而且說到底你為什麼會特意來店長家啊啊啊你不要走那麼快我心裡有點慌張啊!

  少女的內心獨白自然是無人聽見,她保持著爾康手的姿勢,直到越老越不正經的另一個男人走進了這間和室。

  浦原喜助啪的一聲收攏扇子,露出俊秀的臉,「見完昔日的隊長,感覺如何?」

  淺滄訕訕地收回爾康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浦原店長的手伸得太長了吧?不想辦法收拾崩玉的爛攤子,反而去找白哉隊長?我沒有記錯的話,名義上你還是被流放的罪人吧。」這和她記憶中的劇情可不一樣啊,隊長隨意離開瀞靈廷來已是奇聞,和浦原搭上線更是不可思議。

  「淺滄。」不是生疏的「望月三席」,他輕聲念出她的名字,極為平常順口,仿佛叫過無數次,「把你隱瞞的東西說出來吧,我們需要互相交換情報。」

  她眯著眼打量他,不信任的火苗在心裡流竄,「我們的關係還沒好到這種程度吧?」

  加上現在,他們滿打滿算就見過三次,又是叫「淺滄」又是換情報的,她都開始懷疑浦原是不是穿越者了。

  浦原難得嚴肅,聲音低啞沉重,「雖說欺騙是為了讓真誠更可貴——可你要知道,有些人並不需要這份可貴,他們只想和你並肩而行。」

  「說得很好,我同意。」她寧願和重要的人一起承擔一切,也不想被冠以「為了你好」,然後強行斷絕關係。事實上,要不是藍染逼她殺了雛森,她壓根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她覺得心好累,好想把藍染吊起來痛打一頓。

  「可是店長,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的情報你應該都是知道的。」畢竟是不是BOSS勝似BOSS的店長,劇情情報大部分他都知道。

  「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了。」他緊繃的表情突然緩和,重新掛上懶洋洋的笑容,順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紅色的護身符,推到了她的面前。

  他不希望她為了不把自己拖下水,故意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可現在看來,她沒有假裝,是真的沒有以前的記憶。

  如果是這樣,他就放心了,她還是願意將背後交給新人的同伴的。

  淺滄疑惑地打開,抽出一張卷邊泛黃的紙。

  看清字的瞬間,她心頭像是被石頭狠狠一撞,連呼吸都來不及作出反應。

  【再見之時,我已非我,不必驚訝,煩請協助。】

  【藍染叛離,我必同往,破面襲擊,務必小心。】

  她一個恍惚,差點失去眼神的焦點,紙上的字她每個都認識,可連在一起她卻看不懂表達的意思。

  或者說,驚人的衝擊讓她下意識拒絕去理解一切。

  「這是……我的字跡?」不可能認錯的,她書寫時的小習慣,每一筆每一劃都符合,就連違規結構的部分也一模一樣……

  但是她完全沒有寫過的記憶啊?!而且紙上的字是用毛筆寫的,筆勁有利仿佛筆走龍蛇。她雖然也會寫書法,可著實上不了檯面,老是被戀次嘲笑像狗爬的,直到她托人從現世帶回黑色水筆,寫了副大大的春聯,才證明了自己字不差,只是不會寫書法而已。

  不過因為懶,她也沒有特意去練習書法。

  淺滄重新審視這兩行字。

  這些帶著預言意味的話,從合理的角度推測,只有知道劇情的人才能寫出來,既能模仿她的字跡,還知道劇情的人,不可能存在吧?

  「100多年前,我的一個朋友將護身符交給我,裡面是一張空白的紙。」浦原囁了口茶,記憶中的人和淺滄逐漸重合,停留在離開時她堅定的表情上,她舉起斬魄刀,笑著告訴他——

  喜助,從今天開始,我要拿劍了。

  他奇怪地問,不該是拿斬魄刀嗎,為什麼要拿劍?她只是抿嘴笑著,把紅色的護身符塞到他懷裡。

  浦原悠悠地說,「第一行字出現,是在露琪亞失去死神之力後沒多久,很快你就找來了我這兒;第二行字出現,是在藍染叛離瀞靈廷之後,沒幾天,破面襲擊了現世。所以說應該感到驚訝,質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是我才對。」

  到底100多年前發生了什麼?不該只是平子真子他們的劇情嗎?為什麼她也會牽扯在內,明明她穿越到死神世界來,只有短短的五年都不到。

  亂菊曾經說過,冬獅郎身上,有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繡著「主角光環」四個字的護身符,同樣也是100多年前拿到的。

  不……不會吧?

  為了應證自己的猜測,她福至心靈地翻過紙,顫抖著雙手向裡面輸送了一絲靈壓,紙張的表面像是被打散的水紋,一點點像外蕩漾開來,摻雜著百合香氣的墨香撲鼻彌散,矯若驚龍的字在紙上游走,終於慢慢沉寂下來。

  這是什麼黑科技?!淺滄目瞪口呆。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劇情應該到了葛六斷手,一護等人開始特訓。說到這個份上,你還是會懷疑自己的推測,畢竟我就是這樣多疑的人,攤手。(特別是被假藍染騙了兩年以後)

  那就回憶一下母世界吧,你原來所在的世界,此時的你對它還有多少記憶呢?不用使勁去想了,就算想到柯南小學畢業,富堅回來填坑,灌籃出全國大賽篇,喜羊羊被灰太狼吃掉,你也絕對想不起來。在你的記憶裡,如今只剩下對「母世界」最基本的概念,和死神世界細緻到每一話的劇情。

  不覺得奇怪嗎?不記得自己穿越前的事,卻對死神的故事了若指掌?雖然我在寫這封信的時候,很想把一切都清楚地告訴你,畢竟寫上「很快,你就會知道一切」這種裝神秘又欠扁的話,實在不是我的風格。可我不敢冒這個險,由我用乾巴巴的文字告訴你,和你自己親眼看到一切,這其中的差別,足以動搖你很不堅定的決心。

  不用急著反駁,我就是你,你會怎麼想,我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去找吧。從藍染手中拿到崩玉,親眼去看一看你的過去。作為另一個你,我此刻能幫助你的,只有這樣告訴你。

  ——請相信自己的選擇,因為現在的我從不感到後悔。】


第四十四課 夥伴

  不會錯的……這語氣,這吐槽,這裝了B就跑的風格,絕對是出自她的手筆。

  這是一封來自過去的望月淺滄,給未來的自己留的一封信。

  她踏在虛夜宮冰冷的回廊裡,捂住放著信封的口袋,第一次對未來產生彷徨,像無頭蒼蠅一樣找不到方向。

  信裡提到找到崩玉就能知道一切,時間已經不多了,一旦藍染開始融合兩顆崩玉,她就再也拿不到了。總不能去學他對付露琪亞那一招,等冬季大戰再伸手去他體內掏吧。

  有毒……光想想畫面她就忍不住抖了抖身體。

  還是想辦法偷吧!她立刻冒出這個念頭,仔細回憶藍染和東仙在虛夜宮的日常模式,她得找個機會,避開這兩個人去偷崩玉。看來,去找市丸銀合作才是上策,畢竟他更瞭解他們的作息習慣。

  乾脆去拜託他引開藍染?然後自己趁著月黑風高偷摸進去?

  「喂——」

  可萬一暴露了,不就連累市丸銀了嗎?先不說他幫了自己不少,她心存感激,把他當成很重要的朋友;退一萬步說,為了亂菊姐,她也不能推他下火坑。

  「喂,我說你!」

  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好了,她摸了摸下巴。

  「望!月!淺!滄!」

  暴怒的聲音終於灌入了她的耳朵,神游的思維剛回來,她只覺得身體一輕,腳尖立地,像沙包一樣被人從背後拎了起來。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只有他才敢無視藍染說過的話,肆無忌憚地毀滅她高大光輝的形象。

  「小葛,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的威嚴,我的形象,以後我要怎麼帶領虛夜宮的三千破面——你賠我。」

  葛力姆喬放下她,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後者吃痛地捂住,閉上了喋喋不休的嘴。他涼涼地開口,「第一,你沒有威嚴,也沒有形象;第二,虛夜宮哪來的三千破面,我看你是你是眼睛出問題了;第三,剛才叫了你這麼久都沒聽見,耳朵估計也出問題了。」

  淺滄一隻爪子護住腦門,一隻爪子掰著手指數著,「第一,好歹我練成了卍解,除了十刃沒人奈何得了我,我怎麼就不威嚴了;第二,我一人頂兩千多破面,不服憋著;第三,我在想重要的事情走神而已,倒是小葛找我有事嗎?」

  他挑眉,裝作無事地問,「你最近很閑?幹嘛總往現世跑,你該不會去找那幾個死神了吧?」特別是那個矮子死神,他可沒忘記她著急地從他懷裡掙脫,無助地喊著救命,急得找不到北的樣子。

  夠礙眼的。

  他不爽地想到。

  淺滄搖頭如撥浪鼓,「我哪裡敢啊。」

  「是真的就好。」葛力姆喬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露出慣常的傲慢笑容。

  淺滄不由鼓起腮幫瞪著他,「你笑得很可疑啊,連你都懷疑我,真是世風日下!」她頓了頓,又喪氣地塌下肩膀,「懷疑我在心底懷疑就可以啦,這麼問出來,小心隔牆有耳。」

  葛力姆喬看著少女東張西望的樣子,「你這樣才更可疑啊。」

  淺滄再次瞪向他,「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你不會想再斷一隻手,以後只能用嘴叼著斬魄刀吧?」

  「斷了一隻手算什麼,剩下一隻手就夠用了。再說,你不是說有人能治嗎?我把那個人搶過來就好了。」他滿不在乎地撇撇嘴,淺滄還沒來得及吐槽他要和烏爾奇奧拉搶女人的行為,就被對方一下繞到背後,用單手拎了起來。

  「喂,你怎麼又來這招!欺負我矮嗎!我要向藍染隊長投訴,虛圈不僅福利少環境差,還缺同事愛!」淺滄手腳在空中不斷亂揮著掙扎,卻很注意著不打到葛力姆喬身上,殺傷力大減。

  「有你不就夠了?」葛力姆喬注意到她的動作,咧起嘴角,「連帶著我的份,發揮雙倍的同事愛。」

  雖然他不是很清楚所謂的同事愛是什麼就是了。

  淺滄無語問蒼天,小葛是這樣的畫風嗎!是她把他帶壞了嗎!

  對天懺悔一秒鐘,心疼自己一分鐘。

  她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這種東西呢,是要回報的。一個人發揮很容易就揮發乾淨了。」

  葛力姆喬眯起眼睛,露出懷疑的神色,「是這樣嗎?」

  她點頭如搗蒜。

  「哈哈哈哈,鬼才信你!」葛力姆喬思考的時間不到一秒鐘,就開始嘲笑她,「你還記得吧,你欠我一件事。」

  淺滄在心裡吐血,本想耍貧說忘了,賴過這件事——畢竟她也不想連累葛力姆喬,但在對方的視線壓迫和捏起的拳頭的威脅之下,還是勉強點了點頭,「我當然記得。」

  害得他丟了一隻手,她又怎麼能忘記。

  少女沉鬱的神色讓葛力姆喬本能地反感起來,「不要總是這幅樣子,看著就讓人煩。」

  他松了手,讓少女雙腳踩在實地上,在對方牙尖嘴利地說出更多氣人話之前篤定開口:「你有心事。」他摁住淺滄的頭,強迫對方看著他的眼睛,「把你的心事說出來,就在這,說給本大爺聽。」

  淺滄眨眨眼,對眼前景色的突然變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年頭,大家都開始相信「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了嗎?

  心累。

  她在黃沙漫天、敵我不明的虛圈之中待得確實太久了,有人主動要聽她的事,她第一時間竟然無法拒絕,但是,能說的事,也就只有那一件而已。

  淺滄幽幽地歎了口氣,直勾勾地看著葛力姆喬,「你真的要聽?」

  葛力姆喬被她的視線盯得渾身下意識一顫,隨即像是對自己的反應很不滿一樣,粗聲道:「廢話,不要給本大爺磨磨唧唧的!」

  淺滄於是就揉了揉自己的臉,「是你要聽的,我才說,要給我保密。」她深吸一口氣,「我想從藍染隊長手上把崩玉拿來欣賞一下。」

  ——葛力姆喬的狂笑聲足足在虛圈上空回蕩了半刻鐘。

  淺滄臉色黑得和鍋底有得一拼,「算了,你就當我是在開玩笑。」

  她轉身想要回房間,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的計畫,卻突然被勾住了後衣領,猛地被一勒,差點喘不過氣。

  虛圈制服品質這麼好是要怎樣啊!

  感到耳邊有溫冷的氣息靠近,她知道是葛力姆喬湊到了她的頸側,覺得癢想揮開,卻被對方一把用力抓住,「你是認真的?你竟然有膽子去偷崩玉!」

  淺滄被他吼得用另一隻手彆扭地捂住耳朵,「小葛,雖然我很感激你為了防止被偷聽,特意湊在我耳邊——但是拜託,最重要的是降低分貝啊!」

  耳朵聾了算工傷嗎?

  她在心裡絕望地想到。

  「再說,死神的事情怎麼能叫『偷』?那得叫『欣賞』。」她接著一本正經地說完,攤攤手,「現在你能讓我走了吧?你的要求我也完成了,我們兩請。」

  葛力姆喬眼神微妙地看著她,「我可沒有用那個要求,只是提了一下,之後的事情都是你主動說的。」

  啊,那是關懷傻蛋的眼神。

  遍覽表情包的淺滄很快翻譯出了對方的眼神,不由開始磨牙。

  她十分溫柔地反握住葛力姆喬的手,然後毫不猶豫地丟了個赤火炮出去。

  兩個人因為反作用力而向兩邊分開,淺滄今天真是怕了葛力姆喬,連忙轉身一個瞬步就跑進了虛夜宮。

  現在還不能直接去找藍染,她邊穿梭在建築中邊想著。

  起碼在戰力還沒達到她目前的極限之前,不能去找藍染。雖然自身實力短時間內無法提升,但是外在助力還是可以拼一把的。

  也許她該再找個機會去見見浦原喜助。

  她眼眸沉沉,卻無比寧靜。

  ——————————————

  幾天過後,淺滄再一次來到浦原喜助的店裡,卻沒能見到他。小雨和甚太給了她兩把刀和一張紙,便沒有再說什麼,直接關上門回到了店裡。

  她攤開紙,上面只寫著簡單的四個字——「一路順風」,落款浦原喜助。試著顛了顛這兩把質地輕盈的短刀,一把細如蟬翼,光看外表便覺得寒光凜冽;一把外表平平,仔細一摸才發現刀柄處暗藏玄機,按下機關按鈕刀身伸縮自如。

  這樣特別的兩把刀,即便不是斬魄刀,也足夠增強她的戰力,在戰鬥中出奇制勝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

  淺滄微微發怔,想起幾天前和白哉隊長見面時,她說岸域難以施展,想要和碎蜂隊長同類型的斬魄刀。

  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一說,他便記在了心上,沒幾天就派人鍛造了兩把新刀。同樣的他也猜到自己會再來找店長,所以直接將刀寄放在店裡等她來取。

  謝謝你……隊長。

  她輕柔地撫過刀身,將它們收入鞘中。兩把刀都很小巧,外袍一蓋輕鬆地遮擋起來,絲毫不會影響她的行動。

  她有一種預感,如果這次能順利偷到崩玉,解開信上所說的謎團,她就能擺脫藍染的控制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淺滄回到虛夜宮,時已入夜,現在正是她和市丸銀約定好的時間。雖然她真的不想麻煩銀,可除了拜託他,她想不到別的方法。

  他說,他會在今天晚上引開藍染,時間不會很久,好好抓住唯一的機會。

  她握緊岸域,仿佛從它身上可以借到一些力量。

  岸域揶揄的話語在腦中響起。

  【你還是第一次那麼緊張,明明上次和冒牌藍染單挑的時候,還能保持冷靜像個沒事人一樣。】

  瞎說,我心態好好得很,最壞的情況大不了我也被封印起來,和你一起在岸域裡擠擠唄。

  【你滾,我這就一室一廳,住不下,別來和我搶地方。】

  岸域的聲音頓了頓,彆扭地補充了一句。

  【喂,別死了。】

  她會心一笑。放心,我有主角光環,不會死的。

  淺滄重新邁開步子,突然她身體一僵,前進的腳硬生生踏了回來。她望瞭望虛夜宮空蕩冰冷的柱子,在一塊光線照不到的角落裡,靈壓沾染了周圍的空氣,沉沉地墜了下來。

  對方只是洩露了一絲靈壓,就讓她感覺到了不小的壓迫,看來來者至少是十刃級別的。

  想讓她知難而退?她執起斬魄刀,為了不引來其他人的注意,以最小限度的靈壓卍解了岸域,不動聲色地在右側劃開了一道空間門。下一個瞬間,短到如蝴蝶撲閃翅膀般迅速,她穿過空間門一下子移到了靈壓的主人身邊。

  岸域抵住了對方的後背,只要她稍一用力就能刺穿他的腹部。

  「短距離的空間——這次你不用偷襲,也足以威脅到我了。」

  淺滄收回岸域,一本正經地糾正道,「準確的說,就算不用偷襲,也能扒你褲腰帶了。」她斂去眸中的動搖,「小葛,你是來阻止我的嗎?」

  葛力姆喬轉過身,藍色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你早猜到是我?」

  「除了你,還有誰會特意在這裡堵我,還故意只放出一點靈壓。下次想要偽裝成敵人,就好好地爆一次靈壓,狠狠地壓制住對方。」

  他低啞著聲音問,「一定要去嗎?」

  她點頭,不見遲疑,「一定要去。」

  「好——」葛力姆喬突然露出了笑容,桀驁張狂地,最符合他氣質的一種笑容,看著他的樣子,仿佛事事都在手中,萬物都在腳下,他勾起嘴角,說了一句讓她意想不到的話。

  「我陪你一起去。」他手指彎曲放在她的額頭前,「拒絕的話,就彈你,問理由的話,就彈你,逃跑的話,就彈你。」


第四十五課 臨危

  「拒絕的話,就彈你,問理由的話就彈你,逃跑的話,就彈你。」

  淺滄立馬捂住自己的額頭,「你是x美眼霜的代言人嗎?彈彈彈,我還彈走魚尾紋呢!」

  對著她的怒目而視,葛力姆喬充分發揮了「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他洋洋得意地昂起下巴,「再加一條,說廢話,就彈你。」

  她眯起眼睛,眼神化作怨念的刀片。如果眼神真的可以具現化,小葛現在早就千瘡百孔,倒地不起了。

  淺滄氣呼呼的樣子實在可愛,葛力姆喬暗自偷樂,卻沒有表現在臉上讓她看出來,他清了清喉嚨,順手在她額頭上「啪嘰」一下。

  饒是有手掌墊著,她還是被這一下打蒙了,她指著他不甘心地說,「我明明一句廢話都沒說。」

  寶寶心裡委屈!但是寶寶要說出來!

  「用眼神說也不行。」葛力姆喬將霸道進行到底。當然,顏好的才能叫「霸道」,沒有顏值的就只能叫「蠻不講理」了。

  他拉著她快速在虛夜宮裡移動,兩個人說話浪費了一些時間,眼下更要爭分奪秒,在藍染回來之前偷到崩玉。

  不過總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也不知道是淺滄還是葛力姆喬幸運E,他們兩個在一起一向沒什麼好事發生。剛見面的時候是褲腰帶事件,後來又是斷手事件,現在嘛……

  淺滄看著差點在岔路口和他們撞上的烏爾奇奧拉,對於這樣的突發事件已經可以做到十分淡定地伸手打招呼:「喲,小烏,你也睡不著嗎?」

  幸好是不愛管閒事的小烏,而不是諸如東仙之類的藍染癡漢——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相當靠近藍染的私人領域。私人領域基本上只有市丸銀能毫無顧忌地出入,東仙則是要經過允許,至於淺滄嘛……很不幸,她是四個死神中處於食物鏈底層的人。

  烏爾奇奧拉神情冷淡,雙手習慣性地插在褲袋之中,不急不緩地進一步拉近三人之間的距離,最終停在了淺滄面前,低頭看她,又轉頭看了看葛力姆喬,「我不需要休息,和人類不一樣。」

  「死神不是人類,也一樣需要休息。」淺滄仰起頭來看著對方綠色的眼睛,一本正經地回答。

  烏爾奇奧拉也便盯著她的眼睛。淺滄正覺得心虛要移開視線的時候,卻被對方猛地出手抓住了下顎仔細端詳,一股冷冰冰的感覺瞬間順著下巴蔓延到了全身,讓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有種被人看光了的錯覺。

  沒來得及出手,身邊的葛力姆喬便先一步拍開了烏爾奇奧拉的胳膊。淺滄十分確信,如果不是小烏躲得快,估計他也得加入斷手一黨。

  「烏爾奇奧拉,你想做什麼!」

  「望月大人和人類很像,我只是想確認一下。」烏爾奇奧拉不理葛力姆喬,卻也沒再看淺滄,目光直直地投向某一個虛無的點,像是在思考什麼。慘白的皮膚在虛夜宮慘白的燈光和牆壁對比之下,卻反倒莫名顯出幾分人氣。

  淺滄揉了揉被捏痛的下巴。

  小烏反復地說起人類,難道是……?

  她眨眨眼睛,「所以小烏你不是睡不著,而且去出任務了嗎?」

  烏爾奇奧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公事公辦道:「任務前幾天就已經出完了。」

  淺滄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所以現在是在做不需要跑現世的後續任務?你是抓了人來虛圈?」

  「藍染大人密令,請望月大人不要為難。」

  你已經說得很多了,耿直boy。

  淺滄笑了笑,努力伸手去夠對方的肩膀,然後大力拍了拍以示鼓勵,「加油啊,小烏。那我就不打擾你做任務了!」

  烏爾奇奧拉麵癱著臉,雖然不是很明白這個一直神神叨叨的望月大人在說什麼,卻還是點頭,「那麼,您保重。」

  「嗯嗯,你也要保重啊。」

  笑容滿臉地大力揮手送走烏爾奇奧拉,淺滄一回頭就對上一張放大版的臭臉,一驚之下差點沒把自己絆倒,「小葛,你幹嘛嚇人!」

  「你才是。」葛力姆喬雙手抱胸,帶著一張充滿懷疑的臭臉看她,「你在和那個傢伙在打什麼啞謎,我很不爽。」

  「有點同事愛啊同事愛。」淺滄撇嘴,「小烏如果能明白感情的話,你也應該高興吧?」

  虛圈多了一個正常人的話,她豈止是高興,簡直是要敲鑼打鼓放鞭炮了。

  「關我什麼事。」葛力姆喬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很嫌棄地轉身用背影招呼她,「走吧,你不是趕時間嗎?!」

  淺滄剛想說什麼,卻注意到對方的斷臂,一下子啞了聲。

  對哦,井上織姬已經被烏爾奇奧拉抓來現世的話,那葛力姆喬的手不就是有救了嗎。用這個支開葛力姆喬,然後她一個人去偷崩玉,實在是再好不過。雖然小葛嘴上說一隻手也夠用,但是被剝奪了六刃的地位,還是被遠不如自己的露比取代,心裡終究還是有些放不下吧。

  她明白這種心情——非常明白。

  淺滄抿抿唇,瞬步趕上對方,捅了捅藍發男人露在外面的腰身,「小葛,現在跟著小烏,摸透他關人質的是哪間房間。」

  「不要想支開我。」葛力姆喬頭也不回,粗暴拒絕。

  「你還記得的吧,我之前說你的手能治好。」淺滄有點急,「那個人已經被小烏抓來了啊,現在正是好機會。」

  「是嗎?」葛力姆喬嗤笑,「不過本大爺說了要幫你,就一定要幫到底。難道你是覺得回不來了,所以才這麼著急嗎?」

  淺滄啞口無言。

  不要在這種地方聰明啊,小葛。

  她不由苦笑了一瞬,卻全部落在葛力姆喬眼裡。他轉過身,視線隨著徑直的走廊不斷向前延伸,只消不到百步就會到藏有崩玉的房間。

  「還不走?」他放下這句話,一個響轉便消失在淺滄的面前,她拗不過他,只好跟了上去。

  昏暗的房間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壓制,在進入的刹那,她胸口一悶,呼吸不自覺地加快起來,此處唯一的亮光從中央的展臺擴散,漣漪滲透著微弱而壓抑的光芒,朝外層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淺滄緊跟著葛力姆喬,兩人一起走到了崩玉前。葛力姆喬淡淡地掃了崩玉一眼,顯然對它沒太大的興趣,倒是她小心翼翼拿起崩玉的樣子,讓他不由失笑。

  原來她也會露出這種無措,對未知事物本能恐懼的表情。

  他再次觀察崩玉,內層混沌與透明的色彩交輝,仿佛兩種力量互相碰撞,總有一天會吞噬合一,外層透明的殼子包裹著,緊緊鎖著它擴散的光芒。

  「要拿走嗎?」葛力姆喬問她。

  「不用,我只是想看一看。」她搖頭,一旦拿走,馬上就會被藍染髮現,她還沒有和他撕破臉的打算,更何況還會連累銀和小葛。

  她握緊了崩玉,外殼冰冷的觸感,不是生理上冒出寒氣的冷,而是竄入身體裡的寒意,她緩緩地閉上眼睛——

  如果假藍染說得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是【主角】的話,如果我收到的信真是來自過去的話,我一定可以使用崩玉得到什麼才對。

  拜託了!一次就好,給我一點點提示,到底該怎麼使用崩玉,我才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

  「如何,對崩玉還滿意嗎?」

  壓抑著嗤笑的聲音轟然在他們耳邊炸響,淺滄身體一顫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聚精會神的狀態下,突然聽到了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她幾乎是用盡全部的力量,才敢轉動脖子,看向聲音的方向。

  她只覺得脖子像上了發條,轉動得僵硬又緩慢,隱約還能聽到嘎吱作響的聲音。

  背光的角落裡,男人優雅地踱步而出,在他的身上,慎思和靜謐兩個詞發揮的淋漓精緻。他渾身上下沒有漏出絲毫靈壓,可正是這無聲無息,讓淺滄和葛力姆喬完全沒有察覺,這近乎完美掩蓋的氣息,淩駕於他們層次之上的另一個高度,更是讓人生不出負隅頑抗的勇氣。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顯得如此渺小。

  「藍染……隊長。」她嘴裡發苦,聲音染上了名為絕望的情緒。

  完了……

  這個瞬間,她所有思維的線悉數斷裂,放棄了思考。

  「淺滄,你想要崩玉?」他每說一個字都會向前靠近一步,說完的瞬間,離她只有三米不到的距離,「想要的話,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要呢?」

  淺滄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葛力姆喬雙眼一眯,一個健步攔在越發靠近的兩人之間,高大的身體遮擋了瘦小的淺滄。這個時候,藍染投給了他進入房間後的第一道目光,在這之前,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野獸般的直覺,感受到了藍染的無視,比起蔑視更令人惱火千倍萬倍。

  「藍染大人,我們只是想看看崩玉。」藍染早在他們進入房間的時候就已經在了,沒有狡辯的機會,只有實話實說,他一直在暗中觀察他們的話,必然聽見她說了「只是看看」這句話。

  藍染抬起手,正對著葛力姆喬的方向,他的速度很快,快到讓人沒有絲毫反應的時間,「縛道之六十三,鎖條鎖縛。」粗大的蛇狀鎖鏈劃破空氣的阻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靈巧地勒住葛力姆喬的軀體,看似柔軟的鎖鏈,卻撼不動它的力量。

  「可……惡!」葛力姆喬掙扎著想要掙脫,藍染從容地握緊了手掌,鎖鏈如同有生命般隨之遊走,死死地勒住他的四肢,片刻就留下了深紅色的勒痕。

  藍染右手一揮,葛力姆喬被鎖鏈生生甩到牆壁上,撞出一道龜裂的深坑。

  他痛苦的悶哼聲喚回了淺滄的思緒,她看到前一刻還好好的葛力姆喬瞬間掛了彩,背部狠狠地摔到了牆壁,連如此麼強悍的肉體都受了傷,不由驚呼道,「小葛!」停止的思考瞬間流動起來,她腦海中的思維幾乎在瞬間百轉千回,眼神渙散光芒重新凝聚,恢復了最初的樣子。

  振作一點啊淺滄,現在可不是輕言放棄的時候!小葛的命現在可在你的手裡,還有銀,藍染會出現在這裡說明銀的計畫失敗了,他的情況更不容樂觀,眼下你的一舉一動,決定的是你們三個人的性命啊!

  淺滄咬住下唇,肩膀上的責任重了千斤。

  可是……銀做事一向小心,再加上有劇情加成,不該現在就被識破才對……至少不該出現藍染連門都沒出,待在崩玉附近守株待兔的情況,甚至特意隱藏靈壓,在關鍵時刻神出鬼,給他們一個大大的surprise。

  如此行為,就好像……他早知道她會來一樣。

  她可不知道藍染還有未卜先知,預知未來的能力!

  淺滄眼神的怯意完全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森森的冰冷,「你不是藍染,你到底是誰?!」

  藍染臉上浮現出贊許的意味,他突兀地鼓起掌,聲音在房間格外空冥,「冷靜、聰明、堅韌,雖然多少靠著運氣,可他確實不是你的對手,就算沒有我的幫忙你也可以成功封印他。」

  這個他,毫無疑問說的就是不久前被她打敗的冒牌藍染。

  她心裡一涼,「你是穿越者?」

  「不,我不是。」藍染戲謔的笑意在眼角停了很久,「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真正的——藍染惣右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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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課 SOS

  淺滄瞪大眼睛,心念電轉,隨即脫口而出:「你有穿越者的記憶?」

  藍染笑意盎然,語氣讚歎,「不愧是望月三席,我從一開始就看上的人。」

  淺滄被他一聲「三席」喚起之前在穿越者手下委曲求全過著日子的記憶,不由渾身難受,皺起眉來,「你從一開始就看上?」

  可是死神速成班那時候,明明就是穿越者在一手掌控一切,除非……?

  她想到了好幾種可能,但是只有一種比另一種更糟糕。

  大概是為了求心安吧,她下意識把手放在了斬魄刀上。但明明藍染也沒有怎麼用視線鎖定她,或者擺出備戰姿勢,但她就是無法拔出刀來。

  無法——不能,也不敢。以現在的狀態去迎戰沒和崩玉合體的全盛藍染,必敗無疑。

  就算是主角,看起來她也不是傳統的jump系熱血主角啊。

  她攥緊了斬魄刀,餘光瞥了眼兀自掙扎不止的葛力姆喬,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樣子,「我無法對藍染隊長動手啊。藍染隊長也不會對我動手的吧?您瞧,我無論哪項指標都沒有您高,又幫您歸葬了穿越者的靈魂。」

  「『BOSS』無法在終場之前對『主角』動手。」藍染彎了彎嘴角,「淺滄,你不必對我這麼防備。我本就有意叫你前來,你也並未讓我失望。」

  「您早就預料到我會偷偷前來……這一局,是我敗了。但總體而言,我們還是打平了吧?」淺滄笑得坦然。

  是她輸了。打敗了穿越者之後,她就以為跨過了冬季大戰之前最大的障礙,以至於無論怎麼警惕,還是低估了正牌BOSS的本事。

  班門弄斧,太可笑了。

  「是這樣嗎,淺滄?」藍染輕巧反問,洩露出一絲嘲意。

  不,不對。淺滄清楚地認知到,並不是藍染露出了嘲諷之意——世界上哪有會對螻蟻露出嘲意之意的人類呢?僅僅只是她太弱了,弱得無法承受起藍染的反問。

  她鎮定道:「不是這樣嗎?」

  「你在裝傻。」藍染帶著笑意搖頭,多少帶著點縱容的意思,反而讓淺滄毛骨悚然,「你已經有了猜想。」

  住手,這種裝x的對話不是她的風格!誰先揭露真相誰就會掉時髦值嗎?!

  淺滄打定主意跳出這個不斷反問的怪圈,「藍染隊長的卍解是無敵的,當時我和穿越者決戰的時候,就是仗著穿越者的大意,想在他卍解之前以速攻打敗他。不過很奇怪,雖然我贏了,但我覺得他最後是有卍解的時間的……所以,藍染隊長,你是能影響到穿越者的行動的,對吧?」

  她的眼神銳利如刀鋒,藍染輕鬆接下,「情不自禁地想為你鼓掌,淺滄。那個人的靈魂太弱了,即便你不動手,過段時間我也會親自解決他——總比被銀或者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幹掉要好吧?」

  「感謝您沒有把我算進亂七八糟的人之列。」淺滄乾巴巴地回應。

  「怎麼會,你可是『主角』啊。如果是你的靈魂進入我的身體,我想那才會是一場好戲。」藍染語氣溫和,一瞬間就像是回到了護廷十三隊時期一樣。

  但畢竟是不一樣了。

  慘白的燈光晃亂了淺滄的眼睛。

  她定定神,望向靜靜散發著迷惑人心光輝的崩玉,「那麼,既然我們尚未到決戰的時刻,藍染隊長又是為了什麼叫我而來?」頓了頓,她故作無事地又問,「市丸隊長還好嗎?」

  「銀嗎?」藍染偏頭想了想,「他當然很好。像他那樣的角色,亦正亦邪,會是受人歡迎的,不是嗎?起碼現在,他還不能有事。」

  這話說得好微妙啊,藍染隊長。你是去給jump當編輯了嗎!而且還是岸本的初任編輯那種級別的……

  淺滄在心裡做了個失意體前屈。

  「我為什麼叫你來?因為你太弱了。『主角』太弱,作品就無法進行下去,是時候讓你去升級了。」

  「穿越者到底看了些什麼東西讓您變成現在這樣!」

  「QD流小說。」藍染微笑道。

  「您沒有開後宮真是太好了!」淺滄立馬改口。

  「過來吧,淺滄。來接納崩玉的力量。」藍染充分發揮BOSS精神,對她的話抱以一種看小孩胡鬧般的不以為意。

  「說真的,藍染隊長,我現在既會卍解又有利器,實在很難再提高能力了吧?難道您要送我去什麼特殊空間,在裡面修煉一年相當於外面一天;還是吃了崩玉我就可以一下升級什麼的?」

  淺滄慢吞吞地移動著。

  她的注意力太集中了,都沒意識到葛力姆喬什麼時候停下了掙扎。

  「不,不是這方面的力量,淺滄。」藍染對她露出神秘的笑容,拉過她的手輕輕放在崩玉上,「你輸在對這世界理解太少。但是這不怪你,我都是經歷了這麼些年才明白過來。」

  他偏頭,像是看到了什麼一樣,嗓音更加低沉惑人,「對崩玉說出你一直以來的疑惑吧,望月淺滄。」

  淺滄望著藍染手上自己手下散發著奇妙光暈的崩玉,竟然真的閉上眼睛,在心裡悄然問出了一個問題——

  為什麼是我?

  她一直都想知道,為什麼是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來?

  到底又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穿越者?

  她閉著眼睛,因而沒看到崩玉慢慢融入在她的掌心,一陣陣的光環自她身邊如漣漪般散開。她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一點點從腳開始消散。

  藍染收回原本托著崩玉的手,撫上額頭,收斂笑意,神情說不上冷酷,卻也遠遠不是溫和。

  被兩人遺忘——不,被兩人都刻意不去關注的葛力姆喬看准這個時機,猛地從一旁跳了起來,以豹子的速度沖到了淺滄的身邊,堪堪握住她拿著崩玉的手指。

  下一秒,兩人一起消失在藍染面前。

  室內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來,恢復了本來的慘白冷寂。藍染一個人佇立在其中,像是在沉思。

  屋外穿來熟悉的腳步聲,與平常無二的頻率。隨即雙手插在袖中的市丸銀出現在門口,眯眼笑著發問:「藍染隊長,您沒事吧?」他環顧一圈室內,「怎麼不見小淺滄?」

  「啊,我交代淺滄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任務了。」藍染溫和回道。

  「哎呀,藍染隊長不是一不小心把她給殺了吧?我怕屍魂界裡有些人會氣瘋了頭呢。」

  藍染篤定地回答:「不會有這種人的。被種種事情束縛著的人,無法發現真正的自我;自以為做出了正確的判斷,實則只是在重排自己的偏見。」

  他率先走出房間,市丸銀隨即跟在他身後。

  望月淺滄,你回來的時候是會成為我的盟友,還是更強勁的對手?

  無論如何,我都很期待。

  ————————————

  淺滄從昏睡中蘇醒,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滿天星光收入眼底,天空劃過一道豔麗的色彩,拖著尾巴在夜幕中盛開斑斕的花朵,霎時間連星光都遜色不少,黯淡得淪為陪襯。

  她一個激靈,還朦朧的意識隨著轟鳴的焰火聲清醒。

  稍一移動身體,她背後突然傳來了「哢」的響聲,清脆無比,像是下一秒就會應聲斷裂。

  淺滄心裡冒出不好的預感,趕緊低頭往下看,這一看她整個人立刻僵直著再也不敢動一下了。

  腳下是一棵參天巨樹的樹幹,在半腰處架著線杆子,掛上了明豔通紅的花燈,數以萬計地花燈如繁星般交織在一起,鼎沸的人聲隱隱從花燈下方傳來,隱約看得見他們穿著和服,手中拿著冒熱氣地食物和精緻的花燈,嘈雜又厚實的木履聲無規則得作踏,更顯現了歡騰的熱鬧。

  而淺滄,托虛夜宮制服的福,勉強靠著衣領掛在巨樹的樹枝上,保守估計離地將近百米。

  她毫不懷疑只要再作死地動一動,立刻就會啪嘰掉下去摔個血肉模糊,然後隔天的報紙頭條登上了一則令人惋惜的消息——花季少女因貪玩爬上巨樹,不幸掉落喪生,或者是少女奇裝異服,持長刀跳樹輕生,是為情所困還是另有隱情?

  她欲哭無淚,自己到底是被崩玉傳送到哪裡來了啊!這燈會看起來倒像是現世,可現世有這麼大的樹嗎?據她所知最高也就一百多米吧,可她背後賴以生存的這棵肯定不止,她的位置才堪堪到樹的三分之二。

  不不不……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等下去了她有一百種方法能問到時間地點,眼下最要緊的是怎樣才能下去。

  良辰你在嗎良辰?

  淺滄在腦內呼叫岸域,半晌都沒得到回應。不會吧?她心裡咯噔一緊,不死心地再叫了一次。

  岸域,聰明伶俐機智可愛的岸域?在的話你吱一聲,我好方啊!

  仍然沒有回應。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喝個涼水都塞牙?先是大BOSS藍染得到了穿越者的記憶,相當於最終BOSS看了劇本,攻克難度直接翻了幾番;再是被他抓包,用崩玉把她扔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好死不死掛在一棵大樹上;最倒楣的是岸域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無法精神聯絡,不能始解更不能卍解,她唯一自救的方法也隨風而去了……

  她還就不信真沒辦法下去了!

  淺滄的性格,越是在逆境越是不輕易認輸,主角光環是被動輔助,不代表她怎麼作都不會死,她能活到現在可不容易,所以稀命得很。如今之計,只有吸引下面人的注意力直接求救了。

  嗯……大聲呼救太不切實際了,花燈會這麼吵的環境,沒人會閑著沒事注意到掛在百米樹枝上的人的,得更引人注目才行。

  對了!她眼睛一亮,不能用斬魄刀但是能用鬼道啊!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指尖,生怕動作太大弄斷了樹枝,「破道之四,白雷!」將靈力凝聚在手指上,不像平常的使用方法讓鬼道擊出,而是運用赤火炮做小型節能燈的原理,凝聚在一條線壓縮起來,讓白雷短時間內不會爆炸,停留在空中形成光線。

  白雷是一條類似閃電的光線,內部為白色,外層氤氳著淺藍色的光,看上去就像是白色的閃電,在夜晚的時候格外顯眼,更別說周圍還掛著眾多焰紅的花燈,兩者顏色的反差,讓白雷的光芒瞬間迸發,形成了此時此地最明亮的一點。

  巨樹前浮現著巨大的白色光線,閃耀著不可忽視的光芒,在天空的夜幕中組成了SOS三個字母,幾乎在眨眼的瞬間就引來了地面上許多人的注意力。

  在巨樹的腳下,有一座恢弘氣派的廟宇,高大的牌坊下絡繹不絕走來求籤祈禱的人,因為距離最近,不少眼尖的人第一時間看到了顯眼的求救信號。

  「你快看!神樹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哪兒呢……我靠還真有啊,那些白色的光線是新型的焰火嗎?」

  「焰火怎麼可能停在半空中不散,唉好像寫著什麼東西?S——O——S?天哪是SOS啊!求救信號!」

  他們捂著嘴巴驚訝地看著這一幕,三三兩兩地仰頭看向天空,指著那奇景議論不斷,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產生了連鎖效應,一個人看到,其他身邊的人也注意到了。

  此時,廟宇中正在參拜的女人剛撿起落地的木簽,就聽到外面嘈雜吵鬧的騷動聲,她無奈地聳聳肩,聲音慵懶柔美,「阿拉,難得扔下工作出來參加個燈會,好像又碰上什麼麻煩的事了,真是不省心呢,你說對吧喜助?」


第四十七課 燈會

  被叫作喜助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隊長,我覺得我還是先回去處理下工作的好,隱秘機動那裡還有收尾的部分沒完成。」

  四楓院夜一穿著玫紅的浴衣,繡著的紅色山茶襯得她笑意嫵媚。

  「別這麼死板嘛,工作在時限內完成就好了,早做和晚做又沒什麼區別——更何況這是流魂街十年一度的花燈會,錯過了多可惜。」

  「用這樣懶散的態度對待工作是不負責任的!」另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斜睨著她,腦門上隱隱爆出憤怒的十字。

  「小大人一樣。」夜一收起調笑他的心思,順勢轉移了有關工作的話題,「我說喜助白哉,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再討接下來該做什麼吧。」

  三人默契地交換了視線一起朝門口走去,一抬眼巨大的SOS收入眼底。朽木白哉最先認出了天上的光線,他皺眉驚呼,「這……這不是白雷嗎!?」

  「白雷?」夜一和浦原喜助眼神一變。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尖叫,「你們快看!樹上有人!在光線的後面,掛著一個人啊!」

  「誒誒!?真的!有人掛在樹上啊!」

  人流不禁朝樹下湧去,四楓院夜一、浦原喜助和朽木白哉三人也只得被人群裹挾著隨波逐流。雖然一開始還能勉強保證對方在自己的視野之中,但沒過多久三個人就完全被沖散了。

  「小白哉別怕,找個人少的地方擠出去,我待會就來找你!」最後盤旋在耳邊的是夜一借助靈力送到他耳邊的話,語氣卻輕鬆並不緊張,看熱鬧的心情占了大頭。對方隔著人群對他擠了擠眼,隨即如貓般的靈巧轉身,那頭紫色的頭髮便徹底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不是小孩了,誰會害怕啊!之前就說了我不想來花燈會了……夜一這個傢伙!有本事不要藏起來!」

  人群太過擁擠,即便憑藉死神良好的視力再三尋找,也都無法再次找到隱藏了靈壓的夜一和喜助的人影,白哉只得一邊前進,一邊將視線集中到那個被掛在樹上的罪魁禍首身上。

  白雷的光芒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個年紀與他相仿的紫發女孩,身著奇怪的白色衣服——白色外袍黑色裡襯,領子豎起,裡面則是白色為底、有黑色邊紋的V領,下半身和服裙褲褶子迭起,腰間簡單地用和發色相同的紫色腰帶紮了個看起來就鬆鬆垮垮的結;腳上則穿著黑色的襪子和草鞋。

  總體而言,和流魂街以及瀞靈廷的裝扮都格格不入。

  然而也正是托了這服裝豎起領子的福,對方被掛在了樹枝之上,而沒有直接掉下來。雖然身處險境,女孩的表情卻是疑惑多於害怕,甚至還遊刃有餘地想出了用白雷來呼救的方法。

  如果是換作自己的話,能不能想出更好的方法來自救呢?

  白哉抿起了唇,不甘心地又多看了幾眼那個女孩,不料正在此時,原本東張西望的對方也朝他望來。

  雙方俱是一怔。

  咦,那麼強的靈壓,只是個小孩?

  淺滄不由也多看了幾眼。

  真的只是個小孩啊,從眼神就可以分辨出來。清澈有朝氣而又不服輸,簡直就像是剛見面時候的冬獅郎——雖然靈壓還及不上冬獅郎,表情也要比冬獅郎更豐富一些就是了。

  要不是黑髮又紮著馬尾,她真要懷疑是不是冬獅郎的兄弟了。

  不對……等一下。

  淺滄再多看了幾眼。

  Excuse me?這個眉眼?這個靈壓!?

  白哉隊長的私、生、子?!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嘴巴張大幾乎可以吞下雞蛋,完美展現出了她當初教授小烏的吃驚表情。

  這是啥?貴族秘辛?她會被滅口嗎?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面臨滅口危機?

  這一定是幻覺。

  淺滄一臉貴亂地閉上眼睛,儘量在不擴大領子裂口的基礎上偏過頭再睜開眼睛——啊,看不到那個男孩了。就是說嘛,剛才一定是幻覺啦幻覺。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視線,冷不丁卻一陣風吹過來,直接讓她轉回了原來的角度。沒來得及閉上眼睛,淺滄再次隔空直面了那個擺著一張面癱臉的少年。

  絕望了,我對這個連自欺欺人都不讓的世界絕望了。

  她對還不會掩飾自己感情的少年扯出一個笑容,然後垂頭喪氣地低下頭,暗自把SOS畫得更大了。

  白哉沒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不著痕跡地放慢了腳步,在一個拐角成功地離開了人群,隨即跳上屋頂,瞬步朝淺滄的方向跑去。

  與此同時,淺滄卻驀地低下了頭,先是像看到了熟人一樣,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旋即卻又瞪大眼睛,不敢想像自己所看到的。

  他這身裝扮……?這裡,莫非已經不是她原本所在的時間了?

  其實她早該有預料的。

  店長給她看的那封過去之信,冬獅郎持有的那個護身符,還有能夠解答她的疑問的時間點——一切開始的時間都是現在。

  110年前,或許還要更早一點。

  崩玉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淺滄先是感歎了一下這個BUG一樣的大殺器,然後才掙扎著從胸口掏出了寫著「一路順風」的白紙,雖然輕飄飄的,卻因為她的靈力而頑強地筆直勻速下降,悄然無聲地就到了想要它去的地方——某個相識之人的手中。

  她開口,輕輕地說了一段話,這個相識之人饒有興趣地回答了什麼,旋即就是衣袂輕擦的離開聲。

  也算是個不壞的開頭?一開始就見到了這個人的話。

  雖然她被吊在樹上的處境並沒有改變。

  淺滄苦笑了一下,隨即更加僵硬地聽到了頭頂樹枝的哢嘣聲。

  喂喂喂,不是吧,她還以為否極泰來了啊!那個誰,回來救我一下好嗎?

  不過她也清楚在這種情況下,那個人是不會出手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全身繃緊,靜靜等待隨時可能會到來的最終那一聲哢嘣。

  雖然一百多米的高度以她的瞬步水準無法直接跳下去,不過稍微緩衝一下應該還是能做到的……吧?

  後期大家可都是在飛來飛去啊!

  習慣性的笑容還沒完全出現在臉上,猛地失重感就讓淺滄差點咬了舌頭。急急忙忙地把嘴閉好,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保護性動作,就感覺自己攔腰撞上了什麼東西。

  失重感消失了,她的腎也跟著失重感消失了。

  淺滄齜牙咧嘴地睜開眼睛,想要紀念一下自己永遠失去的腎,卻冷不防看到了另一張熟人的臉——真「齜牙咧嘴」的臉。

  「小葛?」她瞪大眼睛。

  「哦,是我。」葛力姆喬看也不看她,一隻手攔腰抱住她的腰,腳下像是踩著什麼東西在虛空中快速的前進著。

  「你怎麼會在這裡?」淺滄話剛說完,想了起在虛夜宮裡,崩玉的力量開闢出一道時空扭曲的部分,她在被轉移前似乎有一雙溫暖的手與她指尖相碰,接著她就失去了意識。

  難道說……小葛掙脫藍染的縛道跟過來了嗎?!

  她心裡一急,險些把你是笨蛋嗎的抱怨脫口而出,話到了喉嚨口她還是咽了下去。因為實在無法對一心一意來幫自己的小葛說些抱怨的話了,她誠實地表達了謝意,「謝謝你,小葛,我一定會想辦法,讓我們一起回到原來的時間。」

  「喂,我警告你別再謝來謝去了啊,我也不是為了你才跟來的,只是對崩玉開闢的空間有點好奇罷了。」葛力姆喬縮了縮脖子以表示自己的不自在,嘴角卻不經意地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他佯裝輕咳一聲掩飾笑容,避開淺滄探究的目光,「你剛剛說『回到原來的時間』?我們現在是被傳送到別的時間了嗎?」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裡是100多年前的屍魂界,我們的位置在流魂街的某個街區。」

  一聽是屍魂界,小葛不屑地哼道,「看不出來你們屍魂界還挺熱鬧的,有閒工夫辦花燈會。」在他的印象裡,只有人類會做這些吵鬧又無意義的事。

  「老傳統了,據說是十年一辦。」淺滄掰著手指數日子,她在速成班學歷史的時候冒牌藍染有提到流魂街花燈會的習俗,剛巧她穿越到死神世界前兩年剛辦過,成功避開了屍魂界唯一熱鬧的節日。

  不過那棵巨樹,她可從來沒見過啊?

  他瞥了懷裡的她一眼,「既然是你的地盤,說吧,接下來去哪?」

  葛力姆喬很紳士的環住肩膀,手抓住她半個領子,不過單手的力量有限,淺滄只覺得身體不斷下滑,小葛的手都快攬到自己的脖子了,她趕緊兩隻手環住他的腰不讓自己再往下掉。

  他看出她的意圖,意外體貼地用單手的力氣提了提,穩穩地環住她的腰部,這麼往上一提,她的臉和他脖子只有不到幾釐米的距離,溫熱的呼吸竄過脖子,他竟然生出難以抑制的緊張,還有一絲莫名的悸動。

  淺滄發現葛力姆喬脖子的曲線有點僵硬,以為是他抱著自己飛累了,她默默思考了今後的減肥計畫,然後提議道,「我記得前面有一家服裝店,位置偏僻人不多,我們最好先換一身不那麼引人注意的衣服,不然經過剛剛這一鬧,被掛在樹上的我和飛在天上的你,被人認出來會很麻煩。」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她伸出爪子點了點他肚臍的位置。

  「你……你幹嘛!」葛力姆喬一個激靈,面紅耳赤地瞪著她。

  「我只是想說買件正常的衣服遮住你的虛洞,不然會被死神懷疑。」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破面,但是瀞靈廷裡一群高智商,別冒險才是硬道理。

  不過話說回來,小葛的反應也太大了吧,比上次她抽他褲腰帶還要激動。

  難道說小葛雖然穿得像個暴露狂,實際上卻是保守的type?

  淺滄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深呼吸幾次,終於冷靜下來,「你再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或者腦子裡再想些奇怪的東西,我就把你扔下去了。」

  她無奈地閉上眼睛,耳邊卻又傳來小葛急躁的聲音,「喂你……你幹嘛閉眼睛?」

  我說小葛你好難伺候哦!淺滄睜開眼睛,窩在他的頸窩處擋住接觸的視線,隱隱看得見他發紅的耳朵。


第四十八課 相助

  「我說……」葛力姆喬不去看她的眼睛,目光焦距在空蕩蕩的遠方,「從一開始你就打算背叛藍染嗎?」

  淺滄沉吟道,「我從來沒有向他宣誓過忠誠,不過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現在的藍染和當初的他已經不是同一個人,我們之間是敵是友,怕是要等回到未來另說了。」

  「他想殺你,你還想和他化敵為友嗎?」他輕哼一聲,「還是你又想犧牲自己保護那幫死神。」

  她搖頭,「他沒想殺我,不然早就動手了,之前我和你違反命令去現世就是最好的時機,可他不僅沒有懲罰我,還當眾宣佈我是他最重要的戰力。」

  那時候她不知道藍染有穿越者的記憶,單純認為是他被修改的記憶裡,有關於自己的戰力的評價,才讓他真的認為自己的忠心。可現在看來,藍染繼承了穿越者所有的記憶,不光是和自己相處的點點滴滴,甚至連他們在一個虛構的世界裡也瞭解得一清二楚。

  她有預感,藍染的目的不會止步于原本的劇情,他想做的事絕對更加驚世駭俗。

  葛力姆喬的嘴角勾起一個張揚的弧度「看來我的命運也因為你的出現,走上了另一條沒有未來的道路。」

  淺滄落寞地皺眉。是啊,他們這兩個被留在過去的人要怎麼談未來呢?

  感受到她一下低落的情緒,他不自然地解釋道,「喂別誤會了,我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本大爺最討厭走別人定好的道路——沒有未來又怎麼樣,自己去開闢就好了。」

  自己開闢嗎……?她心裡一顫,小葛原本的命運真的能改變也說不定,藍染已經不是原來的藍染,十刃也未必是原來的結局。

  兩人到店裡買了普通的新衣服之後,重新步入人海融入了一派繁華的花燈會中。

  先前的騷動似乎並沒有過多影響到燈會的舉行,街上依然熱鬧地叫賣形狀各異的花燈,攤子上的解謎活動也是熱鬧繽紛,聚集了不少圍觀的流魂街居民。他們走過人流最多的中部區域,前方的攤位少了許多,區號從個位數往十位數延伸,沒有一點徵兆的,熱鬧逐漸變化為冷清。

  街道的一個小角落裡,一群衣著樸素的孩子圍在牆邊,手上抓著大小不一的石頭,一邊說著什麼一邊朝牆角用力扔去。

  淺滄不由好奇地走近些,從孩子們站立的縫隙裡,她看到一個穿著破舊黑袍的孩子蹲在地上,他臉窩在膝蓋上,雙手抱著頭本能地抵禦石子的撞擊,寬大的黑色帽檐遮住了他的樣貌,從她的角度看去分不出男女,只能從身材看出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

  孩子們扔著石頭,嘴裡嚷嚷不停,「你這個怪物,快點滾出流魂街!」

  「沒錯,我媽媽說你是天生不詳的人,會給我們帶來災難的!」

  「都說讓你滾你,你為什麼還賴著不走,羞羞,厚臉皮。」

  「快說,我家丟的錢是不是你偷的?

  「都是因為你帶來的災難,今年收成才會越來越少的!」

  ……

  淺滄皺了皺眉,往前邁了一步。

  葛力姆喬拉住她的手臂,「別去多管閒事。」

  她笑了笑神秘地眨了眨眼,「我是去救人。」她加重救人兩個字,「根據我的經驗,從小被人叫怪物的小孩,都有一段不平凡的身世和一個強力的外掛,往往當他們經歷人間滄桑後都會變得孤僻不再相信人,現在救下來等於是救了未來一個強力的盟友。」

  少來這套,你還不是正義感冒頭了。

  葛力姆喬在心裡不留情地揭穿她的小九九,面上卻是聽之任之不戳穿她。他放開手悠哉地插著口袋,「你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這次你幫了他,下次他還會被欺負,而且作為你教訓了他們的報復,他們會做得更過分。」

  「這就是沒有力量的下場。」他一針見血地扒開了淺滄擔心的一點,「明知事情會更糟,你還要去幫他嗎?」

  淺滄咬咬牙,「不能明著幫,偷偷幫不就行了?幫得讓他們看不出來,而且一次性解決後顧之憂,讓他們再也不敢欺負他,最好是懼怕他。」

  葛力姆喬不置可否,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抱著雙臂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那你去吧,我等著你凱旋而歸。「

  她突然燦爛一笑,靦腆地抓了抓頭髮,「可是小葛,我的斬魄刀不能用了,所以這個計畫需要你幫忙。」她雙手合十,「拜託了!」

  葛力姆喬眉毛抖抖,敢情在這等著他呢?

  —————————

  淺滄掛上一幅天真爛漫的笑容,作了完整的自我建設,故作無事地混入孩子堆裡,他們還在辱駡蹲在地上的少年,許是群體欺淩給了他們勇氣和用不完的精力,一群人完全沒有散去的意思。

  她拍了拍離自己最近的小男孩的肩膀,對方轉過頭來發現是不認識的面孔,語氣不善地問道,「有事嗎?」

  「那邊蹲在地上的是誰啊?你們為什麼要用石頭扔他?」

  「他?」小男孩一臉嘲諷,「他是會帶來不幸的怪物。」

  「怪……怪物?」淺滄裝作害怕地往後縮了縮,「他是怪物你們還敢打他?不怕他把你們都吃掉嗎?」她露出關愛傻子的眼神。

  小男孩一愣,似乎到現在才考慮起這個重要的問題。

  「你想多了,那只不過是個小孩而已!」葛力姆喬大聲插嘴道,努力配合她,叉腰仰天大笑三聲,大跨步走上前去想要推一把那個被認為是怪物的少年。

  ……這浮誇的演技是怎麼回事。影帝藍染沒有向虛圈傳授一下他的經驗嗎!小烏和小葛簡直是金酸梅獎得主啊!

  淺滄無言以對,只得趕緊救場,緊張地想要勸住葛力姆喬,「小葛,這樣不好吧?」

  葛力姆喬卡了卡殼,在淺滄的眼神示意下才磕磕絆絆地接話,「你……真是!真是婆婆媽媽的!……怪物就是怪物!」

  說著他就伸手去碰那個少年。

  就只是輕輕地搭上對方肩膀,對方甚至都沒來得及動一下,葛力姆喬就乾脆俐落地自己在眾小孩看不到的地方跺了一下腳,借力順勢倒飛出去,砸飛了這裡僅有的攤位中最大的一個,接著飛出,最終砸在了不遠處的一間房屋牆壁上。

  他用僅存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做出嘶啞的聲音,「啊,我的手!我的手!」

  淺滄和眾小孩目瞪口呆,眾臉懵比。

  淺滄做出一份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急忙跑過去,「小葛,你怎麼了?!」

  暗地裡卻掐了一把對方的腰,「小葛,把空的袖管給他們看!」

  葛力姆喬在她的提醒下,這才想起來,抬起另一邊空蕩蕩的袖管,嘶吼道:「我的手!剛剛我就是拿這只手去碰他的,結果現在就沒了!」

  淺滄跪在他身邊,安撫般摸著他的背,擠出眼淚之後轉頭對那些還愣在原地的小孩大喊:「你們還不快走?那是怪物啊!」

  嚇呆了的小孩子們一副才反應過來的樣子,嘴一張大喊著「媽媽救我」就做鳥獸散,有的甚至嚇得絆了一跤,爬不起來,只能坐在原地大哭。

  早知道會害怕,當初就不要欺負別人啊。

  淺滄在心裡歎了口氣,默默施展了一個縛道,遠遠地將摔倒在地上的孩子不動聲色地扶了起來,看著他一瘸一拐地跑開。

  那個之前被石頭砸的少年這時候突然動了起來,行動僵硬地慢慢站直了身體,挺起了背。

  這樣小小的卻又堅強的背影……

  淺滄突然有點恍惚,趕緊搖搖頭甩去多餘的思緒,確定周圍居民都因為剛才的騷動而躲起來了之後才抹乾淨擠出來的眼淚爬了起來,伸手想要順便把小葛也拽起來。

  對方先是用不屑的眼神瞥了眼她伸出來的手,想要自己起身,隨即又想到什麼一樣一怔,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她的手,還是握了上去——雖然他還是自己鯉魚打挺起身的,並沒有借淺滄的力。

  死神的手,和虛的手,真的是完全不一樣。

  淺滄用古怪的眼神望著拉住自己手又不借力的葛力姆喬,「小葛,我沒那麼柔弱。雖然算不上怪力,可我好歹也是個三席啊。」

  葛力姆喬皺起眉,「女人真是麻煩。」

  淺滄對他翻了個白眼,把手抽出來,然後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是是,不過在嫌我麻煩之前,小葛你先做到生活自理好嗎?」

  「啊?」葛力姆喬迅速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

  淺滄揚起得意的笑容,轉身朝想要離開原地的少年一路小跑追去,「不好意思,剛剛叫了你怪物……不過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再來欺負你了吧?」

  少年沒有轉頭,僅僅是冷冷拋出幾個字:「多管閒事。」

  「啊?」淺滄一愣,然後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你是這麼覺得的啊……我是不是反而給你添麻煩了?」

  葛力姆喬在她身後也是冷冷插嘴:「既然他是這種態度,我們走吧,淺滄。」

  「可是,小葛——!」淺滄咬了咬唇。

  「我早就叫你不要多管閒事了。要是這是在虛圈,你現在可能已經因為你的同情心屍骨無存了。」

  「但是這是在流魂街,而且我還好好的啊。」淺滄堅持道。

  「那你就該暗自慶倖撿回一條命了。這個小孩,你就當我們是做了白工吧。」

  葛力姆喬說著,就上前要把她拽走,淺滄依依不捨地看著那個少年的背影,正想說再見,冷不防對方卻先開了口,「那個男人說的很對。你這樣不僅讓我在這裡的生活更麻煩,也給你自己惹上麻煩。我都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了,忍耐一下就好的話,為什麼不能忍耐?」

  淺滄掙開葛力姆喬的手臂,認真地回答:「因為我覺得這是不能被忍耐的事情。」她沖著他的背影大聲地說著,希望借此叩響他麻木的心,「就像我剛才說的,如果你真是怪物,那麼傷害你的人早該有了報應,既然你不是為什麼要遭受這些無妄之災?」

  她繼續道,「有錯的人會則會迅速地忘記過錯,也許會在某一天模糊地記起當年欺淩過的人,然後象徵性地想『當年我是不是太過分了?』短暫的負罪感出現之後,他會用最快的速度遺忘,這樣的同情心除了自我原諒和滿足以外,沒有任何用處。可被欺淩的人會帶著傷痛艱難地走下去——這不公平。」

  少年的背影微微顫抖,他舉起手胡亂地在臉上抹過,不願讓任何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有時候是這樣的,被惡意傷害的時候可以裝不在意,可一旦被人安慰,被人告知你沒錯,是他們的錯,委屈的感覺就會像潮水一樣湧來。

  「當然,原不原諒是你自己的事,我無權干涉。」淺滄深吸了口氣,稍顯激動的情緒漸漸平穩,她拉住葛力姆喬的袖子,輕聲對他說,「我們走吧,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步子還沒踏出去,少年突然轉過身叫住了他們,「等等——」他乾淨的音色柔和得發亮,「不介意的話,先來我家住一晚。」

  黑袍的帽檐下,淩亂的銀色短髮與黑色的邊緣形成強烈反差,花燈稀少的這片區域,淺輝的月光灑在身上,勾勒出他瘦骨嶙峋的身材,那雙湖綠色的眼瞳清冷迷人,卻黯淡得找不到一點光澤,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被拒絕融入他的眼中。

  他的身上是一種不用言語也能讓人感受到的,近乎不講理的拒絕,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能獨自一人毫不在意地活下去。

  淺滄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嘴裡湧出發澀的苦味,良久才找了自己的聲音,「冬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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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課 暗湧

  花燈會最繁華的一區,四楓院夜一手提著荷花燈,一手拿著三根蘋果糖,三兩口就消滅了食物,她隨意地朝背後一扔,準確無誤地掉入了垃圾袋裡。

  她打量周圍的攤子,突然眼前一亮,「那邊的和果子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喜助我們去買吧。」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浦原喜助,排入長隊伍的最末尾。

  「隊長,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浦原喜助脫力地第十五次提醒。

  夜一慵懶地眨了眨眼,「這不是在回去的路上嗎?你看再走一會就要到白道門了。」

  「你還好意思說!」朽木白哉朝天翻了個白眼,「三十分鐘的路硬是讓你走了一個多小時,照你的速度恐怕天亮了都回不了瀞靈廷。」他無比後悔自己一時腦子搭錯一根筋,竟然答應和這個女人一起來燈會,原以為SOS騷動之後她能乖乖回去,沒想到她逛得更起勁了。

  「要冷靜,要淡定——」夜一的眼神仿佛在說你還太年輕了,「小小年紀這麼急躁對身體不好,我是為了你的終身幸福才提醒你的。」

  白哉握緊刀把,額頭蹦出數個十字路口,「浦原,等下可以麻煩你抬你們隊長回去嗎?」

  「……」浦原喜助覺得場面快要控制不住了。

  「真是熱鬧呢,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們。」

  三人被熟悉的說話聲吸引了注意力,同時向那裡看去,五番隊隊長平子真子穿著隊長大褂,身邊跟著兩個男人,一臉悠哉地朝他們走來。

  他沒有換上和服,一身純白色的羽織裡隱約看得見黑色的死霸裝,在穿著顏色誇張的和服人群中格外顯眼,他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張狂而富有自信,「夜一隊長換上和服也是如此美麗,讓人移不開視線。」

  夜一一個淺淺的微笑,大方地收下對方的稱讚,「平子隊長也帶著隊員來看燈會嗎?我還以為你會叫上日世裡。」

  平子真子嫌棄地擺擺手,「饒了我吧,這種燈會叫上她太煞風景了,我才不幹呢。就算去叫她,她也只會說『禿子,誰要去參加這種無聊的東西!』」他捏著鼻子惟妙惟肖地模仿了日世裡的語氣,逗樂了夜一他們。

  「其實是日世裡在幫桐生隊長處理工作,所以我們去邀請她的時候並沒有見到本人。」平子真子左手邊的男人扶了扶眼鏡,溫和無害的笑意不經意間能讓人放下防備,對他產生信任。

  「原來是這樣啊。」夜一露出了然的笑容,「藍染啊,還是你瞭解你們家隊長。」

  藍染笑而不語。

  白哉看向他右手邊另一個男人,「這位就是五番隊新任的四席吧?聽說是只花了一年的時間就從真央靈術院畢業,被給予了巨大期望,萬眾矚目的天才少年。」

  那是個與白哉差不多年紀的少年,眉目間卻有著遮蓋不住的野望。他與藍染並排站在平子真子身後,穿著藍色隱有暗紋的和服,腰間別著斬魄刀,雙手交握在背後。

  聽聞白哉此言,對方咧嘴一笑,將視線移到白哉身上,扯出一個狂妄的笑容,「月見山啟,請多指教。」

  「朽木白哉。」白哉眉毛跳了又跳,最終學著對方的樣子硬邦邦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小大人一般開口道,「希望你的實力配得上天才之名。」

  大概是感覺到氣氛的僵持,浦原喜助將手攏到和服的袖子裡,誇張地對著夜一歎了口氣,「啊啊,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呢,夜一。我們趕緊退休才好吧。一想到將來有可能會被這些孩子痛扁下自己的位置,我就覺得人生真是可怕啊。」

  他嘴上說著可怕,卻是撓了撓頭,完全看不出半絲困擾的意思。

  夜一用手捅了下他的腰,挑起一邊的嘴角笑道:「說什麼呢,喜助!這些話等你當上了隊長之後,再說也不遲!」

  浦原喜助狀似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腰,半真半假地抱怨:「夜一你下手真重——我怎麼可能打得過你啊?」

  一直半聽不聽的月見山啟忽的插嘴斷言道:「浦原,你會成為隊長的。」

  他語氣肯定,讓人無法當做戲言。

  「啊?……那真是承你吉言。」浦原喜助第一次表現出有點困擾的樣子,偷偷瞄了眼四楓院夜一,偷偷嘀咕,「三席也沒什麼不好啊,當隊長就……」

  藍染順著接話微笑道:「以浦原先生的能力,成為隊長是指日可待的。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說起來,還不知道浦原先生的實驗怎麼樣了?」

  浦原喜助連連擺手,「藍染副隊長,不要對我這麼客氣,怪可怕的啊。實驗什麼的完全失敗,才出來散心嘛。不過比起我,你才是十三隊裡炙手可熱的那個人物啊,我的性格好像怪不討喜的,真奇怪。」

  他又撓了撓頭,夜一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迫使他彎下腰,隨即悠閒地用雙手手肘撐在上面,「原來你也有這個覺悟啊,喜助!」

  「夜一,你對我要求太高了吧。」浦原喜助乖乖彎著腰承擔著她的重量,苦笑。

  平子真子順手順了順自己的長髮,趁夜一浦原兩人互相吐槽之時,悠哉地側頭,眯眼問道:「啊呀,惣右介,你想成為隊長來著嗎?」

  藍染溫和笑道:「平子隊長選我做副隊,已經是我的榮幸。我明白我的實力還不夠。」

  平子模糊地笑了一聲,又轉頭對月見山啟開口:「月見山,有想要的就坦白去說去拿,藏著掖著才讓人不舒服。你要好好記住隊長的話……誒,他人呢?!」

  他猛地轉身,身後卻早已沒了月見山啟的人影。近處人聲鼎沸,遠處花燈蜿蜒。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想找一個人的難度堪比大海撈針。

  藍染在他視線掃過來之時低下頭,溫和回道:「月見山四席剛剛就和朽木家的少爺一起離開了。年輕人的事情,我們總不太好管。是吧,隊長?」

  平子真子被他堵得無話好說,最後只好惡意地笑著道:「年輕不年輕看心,而不是身——惣右介你暮氣太重了,不過你的隊長我還是個年、輕、人。」

  他特意加重了年輕人三個字,忽的想到了什麼,又問道:「說起來,戶——我是說月見山,他的實力也差不多可以當上三席了吧?」

  藍染扶了扶眼鏡,「您對月見山啟還真是偏愛啊。難道對這種事情我有發言權嗎?您完全可以自己決定。不過——」他話鋒一轉,「等下一屆真央靈術院的學生畢業之後再開席位挑戰賽,才更有說服力吧?這樣無論是對我們番隊也好,對月見山啟本人也好,才妥當。」

  平子真子拍拍藍染的肩膀,「哈哈哈哈哈我幹嘛聽你的——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

  他最終還是點了頭。

  這時候,浦原和夜一好像也終於發現了白哉的消失。

  「這次燈會真是諸事不利啊,還以為終於能平平安安回去了。弄丟了他們的小少爺,朽木家老頭會不會暴走啊。」浦原喜助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大幅度地打了個寒顫。

  夜一伸了個懶腰,「不知道是該希望小白哉不要下重手好,還是希望月見山不要下重手好?不管不管,先讓他們各回各家好了。」

  隨即四人感受著朽木白哉和月見山啟的靈壓,各自施展瞬步跳上屋頂而去,他們前腳剛撲騰起來,後腳就聽到街道上傳來稀稀落落的跑步聲,好幾個八九歲大的孩子撞到了行人,嘴裡哭喊者救命,有怪物之類的話,嚇得沒魂了般朝這裡跑來。

  「這是怎麼了?」平子真子惑然地摸了摸下巴,沖著還在過招的月見山大聲嚷嚷,「喂先別打了,好像出事了。」月見山和白哉的動作一頓,默契地收回了招式。

  月見山笑道,「下次有機會的話,還請朽木隊長指教,我對斬擊更有信心。」

  言下之意就是,白打你並不擅長,所以暫時贏不了,但你自認綜合實力不在我之下?

  都說五番隊的新四席狂妄比不上實力,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啊。

  白哉不置可否地整理了衣袖,兩人回到了各自的小團體中,夜一和藍染攔住了兩個哭泣的孩子,溫柔地詢問情況。

  夜一是個美人,一笑溫柔陽光,孩子在她的安撫下很快鎮定不少,藍染更不用說,人畜無害的樣子配上溫潤的表情,他一說話一個小女孩就抱著他的胳膊拼命抹眼淚。

  「沒事了,告訴叔叔發生什麼事了?」

  「嗚嗚嗚……我好害怕,那邊有怪物……嗚嗚嗚……大哥哥的手被怪物吃掉了,還有個小姐姐也在那裡嗚嗚嗚。」

  另一個小孩抽泣著說,「大哥哥飛地好遠……怪……怪物會用法術。」

  難道是虛?

  幾人同時冒出了這個想法,不明所以地交換了眼神。

  「好了沒事了,你們早點回家吧,怪物不會再來了。」藍染送走了兩個孩子,回到隊伍裡,「我看孩子們的反應,不像在說謊。」

  白哉附議,「我同意,今天的花燈會處處透著古怪,之前掛在神樹上的少女也還不知道是誰。」

  「掛在神樹上的少女?」平子真子臉色一變,萬年不變的笑容竟然凍結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仔細把來龍去脈告訴我。」

  夜一及時打斷他們的談話,「邊走邊說吧,我們得去現場看看情況,確認孩子們口中的怪物是不是虛。」

  平子真子點頭,蹙緊眉頭和月見山啟對視了一眼。

  神樹,他們作為穿越者曾經蘇醒的地方,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又有人出現在了那裡,是單純的巧合?還是……新的穿越者?

  在場的人各懷心思,朝著目的地移動。


第五十課 飛醋

  「冬獅郎……」淺滄捂住自己的嘴,吞下險些脫口而出的驚呼聲,不僅僅是因為在這裡遇見冬獅郎的錯愕,死神世界中110年前的冬獅郎,這個時點並沒有提到他在哪裡,至少還有五十年左右,他才會被亂菊姐發現潛力,邀請進入真央靈術院。

  在她的記憶力,有的只是和雛森在一起,悠閒地吃著西瓜,因為他的銀髮碧眼,讓其他人唯恐避之而不及,可即便這樣冬獅郎也沒有用拒絕包裹著自己,冰冷的眼神凜若冰霜,還如此骨瘦如柴,像是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休息一般。

  如果不是他的特徵太過明顯,她根本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認識的冬獅郎。

  他是……?葛力姆喬瞥了少年一眼,銀髮碧眼,有點眼熟啊?他眸子一沉,這小子,難道是淺滄在現世不顧自己安慰,拼死救下的那個死神?

  葛力姆喬與淺滄不同,她掉在神樹附近馬上就遇到了白哉和浦原喜助,已經親眼確認了身處的時間點,即使再覺得不可思議,也無法否認藍染用崩玉的力量,讓她穿越回了100多年前的瀞靈廷。

  而他一直生活在虛圈,瀞靈廷對他來說,只有敵意和危險,他無法確實自己的位置,對淺滄說的時間點僅僅是一個灌輸的概念,可當這個氣質與他見過的完全不同的死神少年出現的時候,他終於清楚地明白,他們來到了一個怎樣的地方。

  恐怕不是夢,也不是幻覺,是真真正正回到了以前的世界。

  在短暫的時間洪流中,他們就像在海面上迷失方向的蝴蝶,渺小到不值一提,可倘若自暴自棄地扇動翅膀,有可能引發對過去的一場毀滅性的龍捲風。到那時,時間產生了扭曲,過去的改變勢必影響他們所在的100多年以後。

  他不由低頭看了看身邊的淺滄。

  你是為了回到過去,才要偷走崩玉的嗎?你想改變的……是什麼?

  葛力姆喬一字不漏地聽到了她和藍染的對話,穿越也好主角也好,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在他知道她偷崩玉的計畫,明知道危險至極卻放不下她獨自一人涉險開始,她是誰從哪來想要做什麼,都變得不再重要。

  他唯一重要的,唯一關心的是,他與她的命運是不是徹底綁在一起了。

  冬獅郎看到她捂著嘴巴,漂亮的琥珀色眼眸裡流淌著他不認識的情緒,他來不及分辨這悲傷是因為厭惡抑或是害怕,因為在他的認知裡,不曾有人為他露出過悲傷。

  他攏緊了帽檐,遮住沾著泥土和血漬的銀髮,「討厭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為什麼要討厭?」淺滄壓下苦澀,莞爾一笑,「我和小葛的頭髮也不是黑色的啊。」她是紫發,小葛是藍發,不如說她身邊形形色色的發色和髮型,早就讓她免疫所有造型了,「為什麼銀髮是怪物,其他發色就不是呢?這是歧視——」

  冬獅郎一愣,心裡驟然一陣促動,他抓緊帽檐的手微微放鬆,布料被他抓得皺巴巴的,可見剛剛他有多麼用力,「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咳咳——」葛力姆喬看不下去了,他佯裝咳嗽阻止氣氛往情竇初開的方向跑偏,他可不想在100多年前的世界,還要被這小子膈應。以前淺滄和這小子認識了好幾年,他插手不了已經發生的回憶和感情,可現在他和她認識的更久,這小子是第一次見面,論瞭解程度,現在是自己占了上風。

  淺滄奇怪地看了眼他,「小葛,你感冒了?」

  葛力姆喬的額頭上立馬蹦出一個大大的十字路口,他把手指捏的哢嘣作響,「你轉移話題的技術還是一樣的糟糕!」

  「啊哈哈哈。」淺滄摸著自己的後腦勺乾笑,注意到冬獅郎移開的視線,她投以疑問的目光。

  『怎麼了?』

  很微妙地,冬獅郎讀懂了淺滄眼中的意思。他鬆開捏皺的帽檐,無法解釋剛剛下意識從她和藍發男人兩人互動上錯開的眼神,只得粗聲道:「你們還沒告訴我名字。」

  「啊,我都忘了,都是小葛你打岔。」淺滄以拳擊掌心,恍然大悟道,「我是望月淺滄,你可以叫我淺滄,這是小葛……」

  她話還沒說完,葛力姆喬卻先一步捂了她的嘴又向後輕輕一推,自己則站在了冬獅郎的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身看著個子矮矮的少年,用大拇指指著自己大聲道:「本大爺呢,是葛力姆喬賈卡傑克!」

  冬獅郎微微皺眉:「外國人?還有我不聾。」他冷冷的千歲綠眸子掃過關係明顯不一般的兩人,「望月和你,你們是什麼關係?」

  淺滄指著葛力姆喬:「他是我父親。」

  葛力姆喬指著淺滄:「她是我的人。」

  冬獅郎:「……」

  淺滄:「……」

  葛力姆喬:「……」

  尷尬的迷之沉默。

  淺滄對冬獅郎露出抱歉的神情,隨即一把拍上葛力姆喬的腦袋,迫使他低頭,隨即悄聲道:「小葛,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遠處隱隱的花燈光芒朦朦朧朧照亮了淺滄不知所措的表情。

  葛力姆喬攥緊了拳頭。忍耐向來不是他的風格,只是淺滄——

  不知道是哪裡飄來了溫柔的樂聲,靜靜流淌在花燈海洋之中,順著光芒到了三人眼中和耳中。

  葛力姆喬的手抬了又抬,最終還是垂下,臉上焦躁的神色也慢慢歸於平靜,嗤笑一聲:「你是我要保護的人,簡稱我的人,直到你履行那個欠我的條件為止——說起來,什麼叫我是你父親!藍染都不敢占這個便宜!」

  淺滄連忙對他比了個小聲的手勢,「藍染隊長這時候是護廷十三隊五番隊副隊長,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碰上,還是不要提名字的好。」

  「你要起代號?」

  「好主意,小葛!」淺滄雙眼放光,歪著頭想了想,「影帝什麼的好像有點普通,而且真說起來,屍魂界遍地影帝。」

  不說不覺得,這麼一說,大boss藍染、至今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的正義路人浦原、看出藍染心懷不軌偏偏陪他演戲,不小心把自己賠進去的平子,還有假裝自己不是妹控(失敗)的大白,再加上所有穿越者……

  淺滄突然覺得她好像也能自封影后了手動再見。

  「嗯,光源氏?——英雄父親藍染?」淺滄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個詞,笑了好久才強忍笑意開口,「畢竟他也是一手培養了你們十刃和所有破面。」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有種很不爽的感覺。」葛力姆喬用一隻手裹緊了衣服。

  淺滄做了個鬼臉,「不管,就這麼定了。」

  阿Q精神偶爾還是有點用處的,起碼現在她就覺得藍染好像沒有那麼可怕了(大誤。

  「所以,你們真的是父女?」在兩人談話的時候,冬獅郎自覺地站到一邊,卻還是有隱隱約約的「父親」之類的詞傳進他耳朵。

  「呃……」淺滄轉頭看了眼葛力姆喬,還是妥協道,「勉強來說的話,我是他的上司。只告訴你一個人,要保密啊。」

  她對冬獅郎眨眨眼,對方愣了一下,隨即彆扭地移開視線。不過早在……不對,晚在110年後,淺滄就已經很熟悉冬獅郎的表情了。

  因此她辨別出這個表情大部分是因為惱怒。

  誒?我又惹到他了?

  淺滄在心裡失意體前屈,冬獅郎也在心裡撇嘴。

  他就說嘛,藍發的父親和紫發的女兒,不太可能吧?覺得認真思考少女隨口一扯的自己簡直是傻子。

  「我是日番谷冬獅郎。」最終,少年還是開口介紹了自己。

  「……我知道。」

  她知道,那些叫小白的日子,在不論是在久遠的未來還是逝去的過去,都已經是既定而不可追回的回憶了。

  淺滄微微一笑,「日番穀君,請多指教。」

  葛力姆喬則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冬獅郎瞥他一眼,並不對他的惡劣態度多加理會,直接了當地在前面帶路。

  淺滄悄然握住了胸口的護身符,思考了一下,正要上前和冬獅郎說什麼,卻猛地臉色一變,急切又低聲地吟唱,「縛道之二十六,曲光。」

  冬獅郎只覺得身上被套上了什麼東西,剛轉頭望向淺滄,卻聽對方又急急忙忙地補充道,「不要說話,不要動,現在沒人能看到你。」

  他與這少女見面三十分鐘,對方一貫是懶洋洋輕描淡寫的語氣,就算是裝傻賣乖也透著一股漫不經心和胸有成竹,卻是絕對沒有現在這樣焦躁到近似害怕的表現。

  她是在躲仇人嗎?

  冬獅郎印證了自己一開始的判斷。明明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面對兩個來歷不明的人,他是絕對不該帶他們回家的。

  只是,總有例外。而當例外到來的時候,又總是那麼快和那麼猝不及防。

  他看到少女和那個男人隨即想要往另一個方向離開,走了幾步之後卻又訕訕停下。少女攔了一下男人,笑容可掬地對著漆黑的巷道開口:「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是誰?我們既沒財也沒色,你們找錯人啦。」

  巷口的影子微微一動,似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緊接著從陰影處優遊自如地走出了一個個氣度不凡的人,從角落裡魚貫而出,一字排開站在兩人面前。

  為首的黃髮男人眯起細長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說道,「剛才接到群眾舉報說這裡有怪物作亂,我們懷疑是虛襲,還請你們配合調查。」他咧嘴笑得張狂,語氣中卻遍佈危險,「順便還請解釋一下,從你們身上發出的靈壓,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五十一課 影后

  淺滄嚴肅不起來。

  如果她不知道眼前的平子真子是岸域的話,那麼剛才對話的氣氛,是可以成為霸氣側漏時髦值UP的質問的。

  就好像你鄰居家穿著開襠褲留著鼻涕的小屁孩,突然穿著他老爸的衣服跑到你面前,得瑟地告訴你他要教你做人了,問你怕不怕一樣。

  天知道她廢了多大勁才憋住沒有當場笑出來。

  看到平子真子的這一刻,她也明白了岸域為什麼會失去聯繫,恐怕是時空為了避免不同時間的同一個人見面,造成不可逆轉的扭曲,所以自我調整封印了岸域。同樣是她帶進來的人,小葛沒遭毒手的原因,估摸著是這個時間點小葛本體還沒有出生,或者是在虛圈的某個角落打天下,距離過遠不大可能接觸得到,所以放過了他。

  眼前這位平子真子,骨子裡的靈魂是自己熟悉的。100多年前意氣風發還沒被假藍染封印的岸域。

  因緣這東西真是奇妙,莫非是上天看岸域作為斬魄刀盡心盡力幫了她這麼多年,給個機會讓她穿過來還這個人情?

  也不對,淺滄悲傷地想到,送自己來的上天是位名叫藍染惣右介的男人,聰明如他,不會給她機會殺掉100多年前,被穿越者佔據的他自己的身體。

  她瞥了眼假藍染,他們這個畫風迥異的死神燈會小隊,在站位上莫名講究?中間是隊長級的夜一和平子,兩側是副隊長藍染和不是副隊長,卻掛著四大貴族少爺頭銜的白哉,三席浦原喜助倒成燈會小隊裡的老末了。

  屍魂界的階級觀念,恐怕意外得根深蒂固呢。

  等等……最旁邊那個長得很像月見山戶的人,不不不他就是月見山戶吧!長得一模一樣啊?為什麼月見山戶會出現在100多年前,還和平子他們一副很親密的樣子啊?

  淺滄心裡差點炸開了鍋,臉上卻沒有流露分毫,她打定主意先騙過他們,日後再調查這位疑似月見山戶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她咋舌,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說道,「解釋,你說我們?」她嗤笑一聲,語氣極為不屑輕慢,像是聽到了極為好笑的事情。

  葛力姆喬不動聲色地看著她,一時也沒看出她想幹什麼。在這種時候挑釁護廷十三隊的人顯然是不明智的,這些人的實力可不簡單,反觀他們兩一個不能用斬魄刀,一個沒了手實力大減,正面交鋒毫無勝算。

  出於對淺滄智商的信任,他理所當然配合演戲。

  平子真子不悅地皺眉,「你什麼意思?流魂街居民配合護廷十三隊調查有什麼問題嗎?」

  「夏蟲不可語冰。」她聳肩,像是和他們多說一句都嫌累得慌,「你們幾個是哪個番隊的?」

  到底是誰在審誰啊!權威被挑戰的平子面露慍色,下一秒拔刀就準備武力制裁,藍染先一步攔下他,「隊長,還是先問清楚得好。」

  「切,我先說好,他們要是再挑釁我可就不客氣了。」他收刀回鞘,沖著淺滄和葛力姆喬威嚴地說道,「我是護廷十三隊五番隊隊長平子真子。」

  出乎他們意料的,她並沒有因為他們的自報家門產生動搖,反而輕蔑地撇撇嘴「五番隊?區區一個救援隊隊長,脾氣還真不小。」

  「你們誰都別攔著我!我要讓這個狂妄的小丫頭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淺滄無視了暴走的平子真子,好笑地歎了口氣。100多年後在刀裡都不老實的岸域,100多年前又怎麼會冷靜自持,果然是個暴脾氣像火藥桶一樣一點就炸。

  她的視線來回審視,「我沒猜錯的話,這位是二番隊的四楓院隊長。」被點名的夜一有些吃驚,沒想到她不僅知道五番隊是救援隊,還能說出自己的身份。

  淺滄繼續看向白哉,「這位的長相好眼熟啊。」

  白哉面無表情,「我們在神樹那見過,你求救的時候。」

  淺滄差點踉蹌著摔倒在地。隊長你!居然!還!記得!我?難道這類作品裡的人物,不該是換了身衣服改了個髮型就認不出的臉盲嗎?虧她買完衣服還特地拆了馬尾放下劉海作變裝呢。

  對於差點裝逼失敗的尷尬,她指揮若定,充分發揮一個影后的自我修養,「小朋友你誤會了,我是指你和我一位多年的老朋友長得很像,他是六番隊隊長朽木銀鈴……莫非你是他的孫子朽木白哉?」

  眾人:……

  氣氛陷入了一瞬間的死寂。

  老……老朋友?他們紛紛上下打量淺滄,開始懷疑她年輕的外表下,到底隱藏著多麼滄桑的靈魂。

  白哉皺眉,「你真的認識祖父?」他再三搜尋記憶,卻沒找到任何祖父提到過「老朋友」的記憶,況且她的樣子,怎麼都不像是和祖父同一輩的人物。

  淺滄璀璨地笑道,「既然是故人之孫,我就不隱瞞了。我是零番隊的王族專屬特務月望滄淺,剛才在花燈會上求救是因為特殊任務在身。」她眨了眨靈動的眼睛,「我們零番隊不受中央四十六室領導,地位與其他番隊自然不可同日而語——請問話說到這份上了,各位還要我解釋嗎?」

  傳說中直接受命於王室的零番隊?

  白哉和夜一詫異地睜大眼睛,其他人可能對零番隊不甚瞭解,可身為四大貴族的朽木家、四楓院家人,他們當然知道這個神秘番隊的存在。

  白哉聲音微顫,「你身邊這位也是零番隊的隊員嗎?」要知道零番隊一共只有四名隊員,戰力超過護廷十三隊全軍,平時都待在靈王宮內保護靈王,今天居然在這裡遇到了其中兩人嗎?

  淺滄瞄了眼葛力姆喬,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道,「啊,他是我的同僚葛力空調。」

  葛力姆喬麵露嫌棄,誰是葛力空調?反正不是我。他裝作四處看風景的樣子,沒承認也沒否認。

  這在他們的眼中自然成了默認。

  浦原喜助摩挲著下巴,趁眾人還處在或真或假的震驚之中時眯起眼睛發問——順便說一句,這個男人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和夜一混進過屬於零番隊的領地,還偷學到了溫泉治療技術,這樣的男人是無法預測的,「兩位零番隊成員一同外出,還這麼大張旗鼓的……恐怕和我印象中的零番隊不太一樣啊,月望小姐。」

  「即便是零番隊,即便是再強的人,偶爾也需要放鬆的時間,不是嗎,浦原先生?十年一度的花燈會畢竟是很難得的。」藍染溫和笑道,對著淺滄輕輕頷首。

  淺滄也對著他點頭回禮,「誠如藍染副隊長所言——不過即便我這麼說了,恐怕四楓院隊長和浦原三席也不會信服。那麼,基於對你們的信任,我得說,是的,我來這裡是有身負任務的。」

  兔美醬的眼神犀利起來了!

  淺滄努力營造出嚴肅正經的氛圍。大概是跟著影帝兼英雄父親藍染混多了,她裝x的技術日漸成熟。

  她又清了清嗓子:「在神樹——你們是這麼稱呼那棵樹的吧——引起那麼大的騷亂本來不在我的計畫之中,不過你們年輕人得原諒我這個老年人行動上有偏差才是。而且,沒有什麼能比這樣做更能幫我召集到護廷十三隊的幾位隊長和成員了。」

  她眨眨眼,露出神秘莫測的微笑。

  看起來比除了白哉以外的人都要小上一輪的少女自稱老年人,眾人臉上都不由抽了抽。兩位隊長之中平子真子在一旁平復怒氣,似乎是已經打定主意暫時不再聽她講話,免得被她氣死,於是四楓院夜一略微上前一步走出了六人隊伍,貓一般狡獪而靈敏地繞著少女和葛力姆喬瞬步了幾圈,最後停在少女面前,彎下腰湊近對方的臉。

  明明沒有動手,也沒有實際的肢體接觸,但就是有著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即便夜一穿著豔麗的和服、笑得爽朗,也無法抹去這種壓迫。

  這就是真正的隊長級和她這個准隊長級實力的差距嗎……

  淺滄心裡這麼想著,面上卻不動聲色,以不變應萬變,保持著自藍染那學來的笑容,挺直背反盯著夜一,「四楓院隊長,有什麼問題嗎?」

  「我是在想,你的皮膚比我還好,不知道有沒有美容秘訣?」夜一開玩笑般地開口,注意到平子真子又要發飆的眼神之後轉回正經,「小月望,你找我們護廷十三隊有事?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直接去找總隊長大人,而是……」

  她話沒有說完,轉頭看了眼自己的同伴,聳聳肩,多半透露出覺得不靠譜的意思。

  夜一蜜色的皮膚幾乎要隱沒在黑暗之中,金黃色的雙眼卻在煙火之下因捕獵欲而閃閃發亮。淺滄就在此刻明白了她和夜一的差距——明白了她和所有人的差距。

  她缺少這種為了變強而挑戰強者的戰鬥欲和一定要拿起刀戰鬥的執念,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而要拿起。她的內心被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困惑所捆綁,而這兩種欲又是這個世界戰鬥的基礎。

  簡而言之,她的戰鬥是被動的而非主動;她拿起刀是一時的而非永遠。她的手上握著刀,心裡卻一直沒有刀。

  在110年後的世界,有很多人護著她,從一開始的千葉蔚到後來的大白小白甚至於戀次、銀、小葛,而除了藍染之外,她也幾乎沒有遇到強敵。

  但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她得一個人直面所有的惡意,沒有人能代替她承擔。

  ——還要照顧小葛。

  真正的藍染……到底希望她成長到什麼地步?如果真的變成了那樣,她會完全被這個世界所同化,進而忘記母世界嗎?

  她承認,現在已經有這個趨勢了。她對母世界的記憶不知道為什麼開始蒙昧不清,這也束縛了她成長的腳步。

  誠如藍染所說,她要明白這個世界的真相,之後才能繼續前行。

  淺滄揉了揉太陽穴,「因為一開始的計畫失誤了,我只能將錯就錯。山老頭啊……不是我不想去找他,我是怕他被我氣出什麼問題來。」她攤攤手,「我好像不怎麼討老年人喜歡。小白哉,你可不要像我氣山老頭一樣氣到銀鈴啊。」

  年少的朽木白哉瞪起了眼睛,在心裡把這個人和夜一劃到了同一個區域內。

  剛剛是誰還在說自己是老年人的啊!

  仿佛有一個上帝視角進行了吐槽。

  「言歸正傳。」淺滄拍拍手,「既然找到了你們,也就沒有必要再去找山老頭。零番隊行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也希望你們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她著重了「希望」兩個字,在場的人都是人精,自然聽出她語氣中淡淡的威脅,先後點了頭,淺滄才繼續道:「零番隊掌握了一些情報,與屍魂界的存亡有關。為此,我需要一個合法的身份加入護廷十三隊。」

  夜一用力拍上淺滄的背,哥倆好一樣攬住她的肩膀,「這算什麼大事,我馬上就可以提拔你到我的身邊。」

  夜一是要就近監視自己嗎。不過說監視可能有點過,但這個舉動無疑是出於基本的戒心和好奇心。

  淺滄禮貌地笑了笑,冷靜地從她的手臂下鑽出,「現在還不是時候。」她掃了一眼在場的六個死神,意味深長地和浦原喜助對視了幾秒,「時局會越來越動盪,我和這傢伙,」她指了指一直在一旁完美裝x的小葛,「離開之後,靈王的守備力量也弱了下來。我們不能冒這個風險,所以直到某個時點之前,我們都不會行動。而那個時點到來的時候,不用我說,你們也會知道。」

  她的目標從來沒有改變,一直以來都是浦原喜助的十二番隊——是且僅是浦原喜助任隊長的。

  「有人要晉升零番隊了嗎?」藍染推了推眼鏡。

  淺滄正待開口,和月見山啟交換了眼神的平子真子卻岔開了話題,「惣右介,這種事情總會知道的。與之相比,滄淺,你的任務和神樹有什麼關係。只有這點,我十分好奇。」

  神樹?那就是她被掛住的樹,也是她這個世界第一個落腳點。穿越者為什麼這麼在意那棵樹?

  淺滄微微一笑,「我言盡於此。「

  此時正是花燈會將要結束之際,最後的那朵霓虹煙花在淺滄身後更高層的無盡夜空中綻放開來,少女的身影被映襯得更加虛無而瘦小。她對著眾人鞠躬,拉著葛力姆喬向後退了幾步,以示談話已經結束。

  平子真子帶著月見山啟就要轉身離開,藍染惣右介對淺滄溫柔笑道:「今夜煙花已盡。那麼,願再見,月望小姐。」他隨即便也轉身,匆匆跟上他的隊長的腳步。

  浦原喜助撓了撓頭發,「啊呀,我其實是很不想打擾月望小姐的。不過我也有件事情很好奇……月望小姐看起來實力和我們相差無幾,是靠什麼才晉升上零番隊的呢?」

  遠處,平子三人的身影好像也頓了一頓。

  淺滄歪歪頭,「是我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對時間和空間的理解。不知道浦原三席是否滿意?你們也可以稱我的代號,叫我世界卿。」

  對方眯眼掩去眼底精光,她旋即目送浦原喜助和四楓院夜一打鬧著離開,朽木白哉一臉我不認識他們的表情跟在後面。

  直到他們的靈壓完全消失,她才一下子脫了力,整個人像從被水裡撈起來一樣,踉踉蹌蹌地向後退了幾步,差點栽在地上。

  幸好有小葛在背後撐住她。

  她勉強撤去曲光,冬獅郎的身影便顯露了出來。

  淺滄不敢說自己的曲光完全沒被發現,但是偽裝王族特務成功的話,這個曲光很可能被看做是她的底牌,是她實力的重要一部分;偽裝失敗的話,這個曲光也許會被看作是她對這個男孩有惡意,也能救冬獅郎一命。

  「淺滄!」她耳邊迷迷糊糊聽到小葛低啞的聲音,焦急的話語中仿佛夾雜著火焰的炙烤聲,「喂小鬼!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帶路!」

  她只覺得身體一輕像是被人攔腰抱起,便昏昏沉沉地暈了過去,最後響徹在耳邊的,是岸域斷斷續續續地呐喊聲,那是宛如世界毀滅的絕望。

  【不能……神樹……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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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課 棲身

  是夜,淺滄睡眼朦朧睜開雙眼的時候,窗外月明星疏,蟬鳴宛轉繞心。她扶著腦袋起身,脫力的眩暈感還沒有完全消失,她皺著秀氣的眉頭,悄悄看了看趴在自己床邊的葛力姆喬。

  他高大的身體坐在一張小木凳上,矮矮的木凳幾乎是靠他自己的腿撐著才沒翻個,他趴著的臉貼在草席上,硌得臉上都是一條條紅色的印子,他蜷著身體伸展不開的樣子,顯然睡得很不安穩。

  淺滄覺得又心疼又好笑。

  好笑他臉上的印子很像老虎的鬍鬚,配在五官深邃氣質張揚的小葛臉上,有一種意外的萌感;心疼他本來能在虛夜宮過逍遙的日子,現在跑來這裡陪自己受苦,過這樣沒有未來的日子。

  她躡手躡腳地下床,踮著腳輕輕地走出房間,對著室外寬闊的星空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冬獅郎住的地方是個簡易的茅草屋,條件比她當年死神速成班那棟屋子還差,估摸著下雨漏水,颳風漏涼,不過托地理位置偏僻的福,這裡鮮少人煙,安靜得讓人焦躁的心情也平靜下來。

  她四處張望著沒瞧見冬獅郎,特意後退了幾步抬頭搜索屋頂,果然在上面發現了失神仰望星空,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的他。

  踩著旁邊的梯子往上爬,她低心下意地踩在茅草堆的屋頂上,惡作劇地拍了怕他的左肩膀,趁著他回過神朝左後方轉頭,輕盈地在右邊坐下。

  冬獅郎看著她一副惡作劇得逞,璀璨的眼神裡仿佛都被笑意籠罩的樣子,不由失神了片刻,「你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嗎?」

  淺滄笑著說,「高度緊張加靈力不足,睡一覺就沒事了,謝謝你把唯一的床讓給我。」

  他不解道,「我看你很鎮定地和他們說話,一點沒有緊張的樣子。」

  「越是危急關頭越要保持從容,一旦露怯或是露怒,氣勢上就會先輸人三分。」她揉了揉他的頭髮,「這些你以後都會明白的。」

  冬獅郎紅著臉躲開她罪惡的爪子,惡聲惡氣地說,「別把我當小孩子了!你以為幫了我一次我就會對你感激涕零,然後任由你對我的人生指手劃腳嗎?」

  「坦然接受別人的好意是一件很難的事嗎?」她舒展著眉頭,直直地看著他,「如果無條件地幫助真的讓你這麼不安,一定要對方有所圖才能令你安心的話,你就當是我在向你報恩吧,誰讓你們兩長這麼像呢。」

  「想報恩去找他不就行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雖然很想,但是他不接受啊,我也只好轉移目標讓自己心裡好受點。」

  「為什麼不接受?」

  「我傷害了他最重要的人,所以他不願意接受我任何幫助,後來他又救了我一次,結果反而越欠越多……」

  「等等……」冬獅郎皺眉打斷她的話,「你傷害了他最重要的人,他卻還去救你……他是欠了你多少錢?」

  淺滄:……

  人生第一次被冬獅郎噎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100多年前的冬獅郎居然點了吐槽技能,這技能樹有點歪啊喂。

  她托著腮幫子,「可能是情勢所逼順手救一下吧。」

  「不可能——」他篤定地反駁她的猜測,「什麼情勢能大得過最重要的人,難道缺你一個世界就要毀滅了?我看,要麼是他最重要的人其實不是那麼重要,要麼就是……」

  他斜睨著目光,眼神晦暗不明,「他喜歡你。」

  「咳咳咳咳咳——」淺滄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你別……別亂開腦洞啊。」她下意識地想找反證,「我隨便說了幾句你怎麼可能知道他的想法,你又不是……」

  淺滄一愣,默默把話咽回了肚子裡。別說,雖然時點不同,可他還真是冬獅郎。

  喜歡嗎?自從假藍染告訴她自己自帶的主角光環有影響其他人的能力,她就開始刻意回避感情上的問題,她和他們相處的記憶是真,可不代表主角光環不會扭曲他們真正的情感。

  退一萬步說,她只是個穿越者,和BOSS藍染決戰之後終有一天要回到母世界,到時候各歸各位,穿越法則會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輕易修改他們的記憶。本就沒有結果的感情不如不要開始。

  她凝視著天空中最亮的一顆星,久久沒有說話。

  似乎是不小心勾起了她不好的回憶?

  冬獅郎思考著怎麼轉移話題,突然想起了一樣東西,他從袖子裡取出來遞到她眼前,「這個是你的吧?之前你昏倒的時候掉在地上的。」

  淺滄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借著月光仔細一瞧,才看清這是她隨身攜帶的護身符,繡著「主角光環」四個漢字,從穿越來之後沒多久一直陪伴她到現在。說起來,冬獅郎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護身符,他會對自己格外放水包庇,這個護身符也是功不可沒呢。

  她把玩著護身符的穗子,突然曠若發蒙,手指猛地一僵,護身符掉到了她的膝蓋上。

  【「好像是100多年前的事情,隊長說是一個年輕的女生送他的,還對他說了一句話,不過到底說了什麼他怎麼都想不起來,連對方的長相也是。」】

  【隊長也真是的,不過就是100多年前的事情,怎麼就不記得了呢?】

  ……

  她不該抱著僥倖的心理,認為這條世界線是平行世界,連接的是另一個未來的分支,她以為未來的白哉隊長和冬獅郎都沒有關於自己的記憶,那麼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這條路不是一黑到底,必然與未來有聯繫的。

  可是她錯了,她現在所在的時間線,早早就被定好了結局——她將主角光環的護身符送給了冬獅郎,留下了一句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冬獅郎他們被消除了記憶,唯獨店長卻還記得她的存在。

  還有過去的自己留下的那封信,她到底是遇到了什麼,才會堅信這一趟回到100多年前的穿越,能改變自己的決心,走上另一條道路?

  淺滄被巨大的信息量擊沉,陷入了沉思,冬獅郎看到她茫然的樣子,也只是不說話靜靜地陪她坐在屋頂上,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茅草屋內葛力姆喬揉著眼睛,出門轉悠了一圈看到了梯子,猜到他們在屋頂上單獨相處,正是培養感情的良好時機。

  他爬上梯子,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能浮空這種高級的能力。

  兩人沒在聊天,寂靜的夜晚梯子的踩踏聲仿佛放大了數倍,冬獅郎注意到了響聲,視線瞥到冒出頭來的葛力姆喬,他大驚失色朝著他大聲喊道,「別過來!」

  葛力姆喬不明所以,一隻腳已經踩上了屋頂。

  「轟隆」一聲巨響,冬獅郎的後半句話淹沒在了塵埃裡,「房子……會……塌……」

  淺滄:……

  冬獅郎:……

  葛力姆喬:……

  三人灰頭土臉地互相看著,淺滄仰頭望瞭望夜空:「抬頭看看天,你們有什麼感想?」

  冬獅郎:「污染真嚴重啊。」

  葛力姆喬:「啊?」

  淺滄一人一個暴栗:「那是烏雲!今晚要下雨!我們睡哪!」

  「你們不是零番隊的死神嘛。」冬獅郎抱著腦袋小聲道。

  「我是死神,不是阿拉丁燈神。再說,死神也要睡覺啊。」淺滄忍了又忍,還是打了個哈欠。

  理性討論,死神不需要睡覺是不是流魂街十大錯覺之一。

  葛力姆喬看著兩人互動,冷哼一聲,發洩般地揉亂了淺滄的長髮,隨即走向廢墟。淺滄敢怒不敢言地塌下肩膀,跟著葛力姆喬走向廢墟,努力試著拼拼湊湊搭一個能容下三個人的簡易雨棚。

  冬獅郎看著少女一步一頓的樣子,嘴張了張又閉上,把被葛力姆喬打斷之前想問的問題咽回了心底。

  淺滄對他說的名字和對那六個人說得不盡相同。他有一種模糊的直覺,告訴他淺滄沒有對他說謊。可是,這才是問題所在。

  為什麼她對他毫不設防?是……和她剛剛講到的那個人有關嗎。

  「日番穀,快過來搭把手!別發呆啦!」淺滄在不遠處頂著一片看起來很沉重的牆板,勉強騰出一隻手和他打招呼,藍頭髮的男人——葛力空調?還是叫什麼的——則在旁邊樹起了另一塊牆板,用力把它砸進地裡。

  「對對,就是那樣小葛。先撐一會,我馬上來加固!」淺滄轉頭叮囑了葛力姆喬幾句,又對冬獅郎喊道:「日番穀?」

  「就來。」他盡力維持語調中的冷漠,走向兩人。

  於是在雨降下之前,三人終於拼出了一個僅供容身擋雨的木屋,雖然看起來就如同小孩子的簡筆劃一樣歪歪扭扭的。

  淺滄把冬獅郎和葛力姆喬兩人趕進屋子,自己站在門口最後對著外面施了幾個帶有封閉性能的鬼道和輔道,轉身彎腰進了屋子。

  這屋子真的很小,面積基本上僅供三人躺著,身高180cm以上的葛力姆喬甚至只能蜷縮著睡,還遭到了淺滄「如果你睡覺不安穩,踢破了牆板,就砍腿」的威脅;屋子高度只有冬獅郎那麼高,淺滄站直了都略微有些局促,遭到了葛力姆喬以牙還牙的「如果頂翻了房子,就砍腿」的嘲笑。

  但就是這麼局促逼仄的空間裡,葛力姆喬還堅持多加了兩塊隔板,將三人睡覺的空間隔開。淺滄最後一個進屋,少年冬獅郎和心理年齡還是少年的葛力姆喬已經各自躺到了兩邊的隔板內,屋子裡彌漫著一股初中生鬥氣不說話的迷之氛圍。

  她扶額,「我說小葛,豆腐乾大點的地方還分什麼單間啊,又不睡一個被窩。」

  葛力姆喬不情願地說,「你不能和這小子靠在一起,除非我睡中間,你到旁邊去。」

  「不行——」冬獅郎攔著他,「我不認為她和你睡一側是安全的,我睡中間。」

  到底為什麼爭中間的位置啊!又不是什麼風水寶地!

  淺滄無言地越過他們躺到了當中,艱難地調整到了最舒服的睡覺姿勢。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電光火閃劈裡啪啦,移開目光後各自挑了一左一右躺了下來。

  雨下大了。空氣中彌散開帶著潮濕的帶著焰火氣息的土腥味。

  「你們有什麼打算?」小木屋裡的氛圍開始往舒適的沉默發展。冬獅郎到底還是年輕氣盛,第一個發問。察覺到語氣中的關心,他又彆扭地欲蓋彌彰道,「我是說,不可能一直擠這個屋子吧?」

  淺滄迷迷糊糊地開口:「當然不可能啊……我們,我和小葛,先幫你把屋子修好,然後……」她努力保持集中力,「不對,說不定都不用我們修好……」

  「本大爺才不要修房子。」

  「是你弄壞的。」冬獅郎犀利道。

  「要不是你們兩人跑到屋頂上去,我也不會上去找你們。」

  淺滄被吵得腦殼疼,「別吵了……好好休息,這幾天說不定還有一場惡戰。」

  葛力姆喬繃直了身體,好戰的氣息影響了淺滄,「你是說今天的那些人還會再來嗎?」

  淺滄輕笑一聲:「可能都不止吧?雖然不能確定具體人選,但是他們之中肯定會有人去報告總隊長零番隊的事情……我就等著去見總隊長。」

  她模模糊糊地想著。

  現在穿越者在明,她勉強在暗,但是穿越者掌握著勢和力,她卻什麼都沒有。

  唯一的辦法,也只有說服山老頭,借總隊長的勢,把穿越者和可信任的人都放在自己身邊。

  然後,她也能更好地幫助冬獅郎離開這兒——沒有遇到那個慈祥的奶奶和雛森的冬獅郎,她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流魂街。

  還有小葛……

  她就這麼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陷入了完全的黑甜鄉。和藍染的意外碰面,和店長等人的智鬥,已經耗盡了她的心神。

  屋子裡安安靜靜,唯留三人的呼吸聲和雨水的沖刷聲。


第五十三課 反殺

  瀞靈廷,五番隊隊舍。

  「報告隊長,八番隊傳來消息,已找到自稱零番隊死神的一男一女所在地,他們現正住在流魂街一處廢墟內。」

  「還以為要撒網式搜查幾天才能找到,想不到這才剛一天八番隊就找到了人,實力見長啊?」平子真子側躺在和室裡,一手撐著頭一手端起茶杯,吹涼了杯裡滾燙的茶水,悠哉地輕抿一口。

  「這個……據八番隊的報告所說,他們並未躲藏,今天一早便大搖大擺上集市採購,不付錢就拿走別人攤位的東西,還說明天一早會有護廷十三隊的死神來結款。因為為首的少女帶著斬魄刀,還會使用鬼道,所以居民並未懷疑……」

  「什……咳咳咳。」平子一口水嗆著氣管,這你大爺的簡直無恥啊!零番隊的王族專屬特務怎麼可能窮到這種地步!這擺明瞭是在借著護廷十三隊的名號招搖撞騙啊!

  昨天他們從燈會上回來,立刻向山本總隊長報告了月望滄淺和葛力空調的事,山本總隊長只是略一沉吟,既沒有承認他們零番隊隊員的身份,也沒有否認,而是大手一揮,派八番隊前去查探,再交由和他們接觸過的自己,全權負責帶回瀞靈廷。

  「帶」這個字仔細揣摩很是微妙,不是客客氣氣上賓式的「請」,也不是粗暴對待犯人式的「抓」。

  山本老頭的意思,是要他自己把握著度對待?他挑了挑眉,真是沒事給他出難題,他不就去個燈會嘛,怎麼也能倒楣的遇上這種事。

  平子揮退了隊員,對身邊正襟危坐的月見山啟說,「啟,你跟我一起去抓人。即便他們是冒充零番隊隊員,就昨晚他們身上的靈壓來看,至少是副隊級以上。特別是叫葛力空調的男人,實力深不見底,而且那個月望淺滄也沒拿出全部實力。我們不能輕敵大意了。」

  月見山啟正在閉目養神,他眼未睜開,波瀾不驚地回答,「你太緊張了,不過是時間洪流中兩個小小的路人,在劇情裡連臉都沒露過的人,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平子皺眉,「別太輕敵了,這個時間點的劇情有很多空白,誰也不知道中間有什麼人物。」

  「你最好清楚地記住,我們是【主角】,唯一的對手是藍染惣右介,其他人都不值一提。」月見山恍然抬眸,淩厲的眼神掃視過來,「有時間浪費在抓路人上,不如思考下怎麼對付藍染如何?你可別忘了一年以後,110年前篇的劇情就要開始了。到時是贏下戰役還是被趕出瀞靈廷,都只是我們一念之差的事。」

  「我沒忘!」平子暴躁地抓住長髮,「切,不趁機打敗藍染,我就要被他用來作虛化實驗了。」

  「你沒忘就好。」他斜睨著明顯心神動搖,露出恐懼的平子,「不過那個叫月望滄淺的,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利用?」

  月見山森然一笑,「沒有在真央靈術院經過正統訓練,卻會使用鬼道和斬魄刀,還對護廷十三隊十分瞭解,憑空冒出這樣兩個人物,要說他們背後沒有其他勢力,你信嗎?」

  平子眼神一沉放下茶杯,「你的意思是……要嫁禍給藍染?」

  「別說的這麼難聽,不過是抓住了兩個身份不明的旅禍,恰好九番隊酷刑審問期間,旅禍經不住刑罰,招認了一些藍染惣右介崩玉研究的計畫罷了,更不幸的是,剛招認完,兩人受不住刑罰畏罪自殺,真是可悲又可憐啊。」

  他說著殘酷的話語,眼神中卻溢滿諷刺的笑意,從眼角一直蔓延到心底,平子心中不由泛起涼意。

  表面看上去不過是低級的嫁禍手段,沒有證據而且死無對證,不足以扳倒藍染,最多能噁心噁心他,就像自己平時在隊裡冷藏藍染這個副隊長,不給他任何實權。可實際上月見山最想要的,是在隊長們心中埋下一顆種子,一顆名為「懷疑」的種子。

  一旦護廷十三隊對藍染有了防備之心,稍加注意,他的計畫就無法輕易地實行。原劇情中真正的藍染就曾經利用這一點,在日番穀心裡埋下懷疑市丸銀的種子,隨著事件的發生讓種子發芽成長,成功將仇恨和注意力轉移到了市丸銀的身上,讓躲在暗處的自己更好控制局面。

  用真正藍染想出的計畫去對付占了他身體的穿越者,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平子暗自嗤笑一聲,冷冷地勾起嘴角。

  到底誰才是反派,這下子連他自己都搞不清了呢。

  ——————————————

  流魂街,廢墟。

  平子領著一小隊隊員,包圍了廢墟四周,他命令普通隊員守住幾個方便逃竄的地點,自己則是和月見山啟潛入廢墟中央,利用四周各類廢料作掩體,以瞬步不斷前進。

  沒過多久,在一處巨大的廢墟前,滿是裂痕的木頭和四處掉落的茅草,隱約能猜出是一小棟坍塌的房屋,地上的茅草料顯然也是新添置的,看起來茅草屋剛坍塌不久。離這不到五米的地方,有一個臨時搭建的柴火堆,頂端飄著淡淡的煙,地上淩亂地擺丟著十幾根細細的竹簽,上面還插著各種沒吃完的蔬菜和肉類。

  還沒吃午飯就急著出來抓人的平子咽了咽口水。

  這肯定是他們從無辜老百姓那坑蒙拐騙來的的食物!

  憤怒之火在燃燒。

  他朝月見山比了個手勢,指了指火堆旁那個一看就是臨時搭建起來避雨的小木屋,因為實在是太小,從他們的角度還能看到沒板的一面,露出了一雙穿著黑色靴子的腳。

  這雙黑色的靴子黑地白紋,頭尖中寬品味十分奇怪,一下子就讓他們想起了是昨晚那個叫葛力空調的傢伙穿的靴子。

  他們對視了一眼,瞬間施展瞬步,下一秒就出現在了小木屋前,當他們看向屋內時,同時瞪大了雙眼,立刻向後退去。饒是他們的反應速度快到令人目接不暇,可對方的攻擊仍領先一步。

  他們的頭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吊床,上面豎著十幾根閃耀著刺眼光芒的光片,在吊床上蠢蠢欲動,夾雜著光芒爆裂的火花,像是急欲掙脫牢籠的野獸。

  「這是!六杖光牢和吊星!?」月見山目眥欲裂。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光片?就算使用鬼道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同時出現這麼多六杖光牢!

  對鬼道掌握程度更深的平子驚道,「不對,是曲光!」根本不是什麼憑空出現,對方早就用能覆蓋物體不被肉眼察覺的曲光,將六杖光牢的光片攔截在半空中,等著他們被吸引過來,趁機放下陷阱。

  幾乎是話音剛落,吊星應聲消失,解除阻礙的六杖光牢從上面猛然刺下,卷起一片風揚塵土。

  「不好,啟快走!」這個數量的六杖光牢,就算傷不到他們,也能束縛他們一段時間了,還不知道那些傢伙在哪潛伏著,一旦他們露出破綻立刻會被攻擊。

  「倒下吧,逆撫!」平子始解斬魄刀,心念一動,他的速度像是突然加快,虛幻的身影抓著月見山閃了幾次,留下幾道殘影,竟然堪堪躲過了這一奇襲。

  突破了六杖光牢的平子還未落地,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幽然出現在他身後,金屬光澤的刀刃泛著象牙般銳利的白色光芒,架在他毫無抵抗的脖子前。月見山見此,立刻拔出斬魄刀要去救援,卻忽然感覺背後一涼,腰間被刀刃抵住,只要稍微一動便會立刻被刺穿。

  「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們最好別亂動,刀劍無眼的。」月見山背後響起一個輕脆悅耳的女聲,「順便一提,我用鬼道的速度很快,比如這樣——縛道之九十九,禁!」

  兩人瞬間被皮條捆住身體,動彈不得。

  「行了小葛,把刀撤了吧,還有小白可以過來了。」淺滄拍了拍手,把不遠處的冬獅郎喊過來,又轉頭對兩人說,「這是弱化版的禁,你們要是真想掙脫也不是做不到,不過建議你們還是別,我們這麼做只是想和你們心平氣和地談一談。」

  「你告訴我這叫心平氣和地談?」平子憤怒地甩了甩身上的皮帶,他呲牙咧嘴的樣子像是恨不得沖上去砍他們一頓,然後再「心平氣和」地教做人。

  淺滄聳肩,「要是正大光明地拜訪,我們也不會用陷阱回敬你們,誰讓你們看到一雙鞋子就興奮地想偷襲啊。」她忍住笑把靴子拿回來還給還光著腳的葛力姆喬,「小葛,看來他們十分鍾愛你靴子的款式,下次我們還是用你的靴子當誘餌好了。」

  葛力姆喬利索地把鞋子穿回去,「我拒絕,要用就用你們自己的。」

  「可是我和小白的身高,怎麼看也不像是腿能長到露出來的樣子啊。」她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的樣子,「不過估計用不上第二次了吧,畢竟會用卑鄙手段偷襲的人,在護廷十三隊可不多。」

  她靈動的眼神掃過他們,在落到平子身上時頓了頓。

  剛才平子始解逆撫時用的能力,明顯不是逆撫本身視覺顛倒的能力,而是自己很熟悉的,時間控制的能力。

  原來岸域始解的能力,正是此時穿越過來的平子擁有的一種能力。

  平子……不,岸域,抱歉了,看來我們暫時要當一段時間敵人了。

  「平子隊長,還有這位月見山四席,其實呢,我們有一個請求。」她眨了眨眼睛,嘴角噙著溫暖的笑容,「我們三個,想自首呢——麻煩你們把我們帶到山本總隊長面前。」


第五十四課 決心

  「自首?」平子面露警惕之色,狐疑地看著她,「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真的是很單純的『自首』」淺滄指天發誓狀,「因為涉及屍魂界的秘辛,我不方便透露,只有見到總隊長才能安心說出來。你帶我去見總隊長,你好交差,我好報告,于你於我都是最好的結果不是嗎?」

  「既然你們早就打算束手就擒,大費周章搞出這一套是想幹嘛?」他扭了扭身上的皮條。

  她咋舌,「這可不一樣,要是被你們控制住了,保不齊不聲不響被關進牢裡,接著來個刑訊逼供,再黑燈瞎火把我們吊死在牢裡裝出畏罪自殺的樣子,那我們豈不是虧大了。」

  月見山和平子同時一愣。

  月見山故意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說道,「我們護廷十三隊,不會做出這樣卑鄙的行為,你多慮了。」

  「是嗎?」淺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和你同學、共事這麼多年,要是還猜不出你的心思,不白被你坑了這麼多次嗎?

  她不置可否地聳肩,手指一勾,兩人身上的皮條迅速淡化,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轉過身對他們擺了個請的手勢,「平子隊長,月見山四席麻煩帶路了。」能住的地方這不是來了嗎。她朝身後的葛力姆喬和冬獅郎眨了眨眼,一同跟上了五番隊的回瀞靈廷的隊伍。

  瀞靈廷內通往總隊長室的走廊,曲折蜿蜒,草鞋踏在木質的地板上,發生悶響的踏步聲,翠意濃郁的小林道中,清冽冰涼的泉水緩緩滴入竹水鳥中,盛到一定量,竹水鳥的尖部掉落在石頭上,發出清冽如晨鐘暮鼓般的音色,清雅而幽然。

  就著清澈見底的泉水,兩人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瀟灑地舉著杯盞,並未過多交談,只是一杯杯喝著清酒,悠閒地度過平日無事的時光。

  浮竹十四郎先開口打破了安靜的氛圍,「聽說,今天一早八番隊收到命令去流魂街搜查旅禍?」

  京樂春水壓了壓斗笠,「啊,說是去搜查,對方可半點沒躲,大搖大擺地留下了線索,仿佛在說你們快來抓我,我等著呢。不過,我倒是聽說了一個有趣的消息。」他懶懶地眯起眼睛,「那兩名旅禍自稱是零番隊的王族專屬特工。」

  浮竹一愣,嘴唇微張,「既然是旅禍,為何會知道零番隊的存在?就連我們隊長對零番隊都相知甚少啊。」

  他攤手道,「誰知道呢,十二番隊的曳舟隊長這兩年不也在進行魂魄相關的研究,據說已經有了突破性進展,一旦她研究成功,很有可能會升入零番隊,到那時十二番隊隊長的位置就空出來了。」

  「不知為何,我有些不安。」浮竹一聲歎息,「希望這只是我多慮了。」

  京樂春水仰頭將酒一飲而盡,淡淡的米香味在唇齒間蔓延,微甜而回甘。他心神一動,輕聲呢喃道,「有人來了。」兩人默契地放下杯盞,朝走廊上看去。

  「平子隊長?」浮竹起身,纖細蒼白的手指撫上刀柄,「有些不對勁。」

  平子隊長身邊跟著的應該是他的席官,可他身後的三人十分面生,且都沒有身著死霸裝。平子隊長今日一早就去流魂街抓捕旅禍。那麼,他身後的三人很有可能是報告中的旅禍,怪就怪在,這旅禍三人一無束縛,二無看管,讓來歷不明的旅禍走在身後,將背後暴露在他們面前,可不是明智的選擇。

  京樂春水自然也看出了異常,想到平子真子被劫持的可能性,他帶著與往常無異的笑容攔住了路,將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浮竹則悄悄繞到他們身後,伺機支援。

  「平子隊長,這三位就是你去抓捕的旅禍?」

  平子不耐煩地抓了抓頭髮,「就是他們,我正打算帶去見總隊長。」

  看起來不像是被挾持了?京樂春水挑了挑眉,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他打量著這三個旅禍。一個臉上戴著奇怪面具的藍發青年,腰間別的是……斬魄刀?眼神如豹子般銳利,雖然刻意掩蓋,卻沒能完全藏住他蠢蠢欲動的戰意。

  另一個銀髮碧眼的少年,冰冷如寒冰的眼神,周圍拒絕的氣息,很難想像會是個有同伴的人,可偏偏在另外兩個人身邊流露出無理由的些許信任,像是熟悉的同伴,又像剛相識不久的陌生人,

  最後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眼神清澈又靈動。見到他的第一眼,她沒有流露哪怕一點點的疑惑,甚至是見到陌生人時下意識去猜測的神情也沒有,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自己是誰。

  她的眼神與京樂春水在空中接觸,她停了會視線,很快移開朝他過來的方向看去,落在泉水上的眼神一亮,突然淺笑著說,「京樂隊長不必如此警惕,還有正躲在哪的浮竹隊長,我們不會做什麼。」

  浮竹很快從轉角走出,「是我的瞬步退步了?」

  「不,很完美。」淺滄回答,「只是我想著,有京樂隊長的地方,浮竹隊長也常會出現。而且……」她朝泉水邊兩個杯盞努努嘴,「兩位隊長,清酒味道雖淡,後勁卻很大,大白天還是少喝為好。」

  「多謝提醒。」他釋然一笑,並不追問為何素不相識,她卻清楚地知道他們的名字和習慣,「既然是來找總隊長的,我們就不打擾了。這位年輕可愛的小姑娘,下次有時間,我們再好好暢聊一番。」

  淺滄點頭應道,「會有機會的。」

  偶遇京樂春水和浮竹像是一個小插曲,淺滄一行人又走了幾分鐘,終於來到了總隊長室。平子進裡面通報,他們則在門口等待。

  大門打開,平子靜靜地走出來,指了指淺滄,「總隊長讓你進去,他有話要問你。注意,是只讓你一個人進去,你後面那兩個就不必了。」他咬重一個人的音節,不爽地抱住胳膊。

  淺滄暗自慶倖,正合她的意,本來她還有些擔心山本總隊長見到小葛,會察覺到他的真實身份。其實這一路上遇到隊長級別的死神,感知稍強的都可能察覺到小葛身上虛的氣息,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小葛的氣息突然淡了很多,連熟悉他靈壓的自己,都沒察覺異常,明明第一天小葛從神樹救下她的時候,虛的氣息還很明顯。

  難道,是因為她給小葛的崩玉起了什麼作用?

  可不管怎麼說,山本總隊長是最強的死神,不能掉以輕心,還是別讓小葛和他正面接觸的好。

  「小葛,小……日番穀。」叫習慣了要改口真不容易,她按了按眉心,「你們兩在這等我,我很快回來。」

  「要是有什麼事就大聲叫,他們攔不住我。」葛力姆喬說得狀似平常,沒有誇大也沒有嘲諷,只是淡然地敘述著事實,桀驁的笑容裡,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你……自己小心。」冬獅郎微微移開視線,不敢和她清澈的眼神對視,不想從她眼底看到無法保持鎮定的自己,更不想看到仿佛她透過自己,看著另一個人的眼神。

  她微笑著點頭,還沒說話就被不耐煩的平子推進了大殿,門應聲而關,隨著她的走動,一步一步,井然有序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裡迴響,燈光越發集中,眼前的一切豁亮無比,她抬眸,凝視著中央拄著拐杖,雖鶴髮白眉卻仍精神矍鑠,眉宇間傲然王者之氣不散的老人。

  在幾年前,她被山本總隊長的氣勢所震懾,無法正視他的眼睛,再加上跟隨著藍染叛變,明知是不得已為之,還是少不了心虛躲藏。而現在,她第一次毫無負擔的,站在這個最強死神的面前。

  命運就好像一個輪回,總能在你道路無法前進的時候,提醒你回頭看一看自己最初的原點。

  她原以為自己的原點是流魂街那兩年,沒想到她回到了110年前,走上了一條明知通往悲傷和離別,卻仍要咬牙走下去的道路。

  如今,她的原點還沒有開始,一切的一切都會因為自己的選擇而改變。如果是以前的她,相信著命運不可改變的自己,也許會放任劇情發展,走上它該走的道路。

  可這一次,為了未來的他們——這些她想保護的人。

  她要掙扎,哪怕活得像一條離開了水而瀕死的魚,她也要掙扎。

  如果一直握著劍,我就無法抱緊你們,如果手上沒有劍,我就無法保護你們。

  各位,從今天起,淺滄要拿劍了!

  「山本總隊長,我的名字是望月淺滄。」她恭敬沉穩地低下頭,「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請求,關乎到瀞靈廷的存亡,請務必聽我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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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課 謀劃

  葛力姆喬和日番谷冬獅郎,月見山啟和平子真子,四人在總隊長室從日頭正午等到繁星紅霞漫天,才看見那扇門重被打開。山本總隊長走在前面,望月淺滄跟在後面,低眉順眼又乖巧可愛的樣子,幾乎能讓人忘了她是怎麼坑人的。

  不待四人開口,山本總隊長便沉聲道:「我已經確認這位大人是零番隊的王族特務,來此身負秘密任務。我給這位大人與我一般的權利,見她便如見我。」他蒼老卻隱含銳利的目光掃視了全場,停在平子真子身上,「平子隊長,暫且由你負責這位大人和她的隨從在瀞靈廷內的安全。四席,你負責將這個消息傳給眾位元隊長和副隊長知曉。」

  平子真子咧嘴笑了笑,順從地低頭,淡金的長髮遮擋住神色,「遵命——不過,您可真是看重這位大人啊。恐怕到時候還得大人來保護我,更何況這是瀞靈廷內。」

  月見山啟反應則明顯慢了一拍,顯然沒反應過來那個「四席」是在叫自己。

  啊啊,真是被平子真子慣得很好,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淺滄歪著腦袋想了想。當初自己在六番隊任三席,儘管有四位老師做靠山,其中市丸銀還同病相憐地特別關照她,她也沒這麼……放蕩不羈?

  不過話說回來,月見山這個人,到底何德何能能讓平子真子對他關照有加?為什麼岸域就不能對她這麼關照?好歹她也是【主角】啊?

  等一下,【主角】?一百多年後的月見山戶是【反派男配】,那這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又是……?別說只是個路人,她可不信這種「我和你相遇全是緣分」的鬼話。

  淺滄下意識握住了斬魄刀的刀柄,在心裡祈求岸域的回應——一百多年前的你,到底為什麼對月見山那麼保護?

  然而果然是沒有回答的。

  淺滄暗自笑自己的異想天開,隨即看著平子真子幾乎是壓著月見山,迫使對方對山本老頭鞠了個躬。

  「那麼,祝您一帆風順。」

  山本總隊長轉頭對她說出這句話。兩人暗自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隨即山本總隊長便帶著那令人喘不過氣的沉重氣場回到了總隊長室內。

  眼看著山本老頭的身影消失在深不可測的大殿裡,淺滄大著膽子踮起腳上前,伸手推了一把門,確認門被嚴嚴實實地關上之後,她立馬恢復本性,轉頭先是對小葛和冬獅郎比了個OK的手勢,又對月見山和平子真子兩人做了個鬼臉。

  月見山氣得差點拔刀,平子真子伸手把他拔到一半的刀又推了回去,咧嘴道:「真了不起啊,王族特務大人。」他把這六個字念得特別仔細,像是要把淺滄整個人都解剖個仔細一樣,讓淺滄生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是我小看你了。」

  「哦?」淺滄雙手叉腰,「洗耳恭聽。」

  平子真子露出一口大白牙,「沒想到王族特務會是這麼平淡無奇的小丫頭。」

  淺滄揮揮手,「我把這當做是對我偽裝技能的讚賞了。」

  她抬頭看了眼即將完全落下的太陽,乾脆俐落地結束試探,「既然誤會解除,我想我們也可以做個朋友什麼的,畢竟以後還要多多仰仗你們。那麼,首先拜託你們把我家這兩個傢伙帶回五番隊的隊舍休息了。」

  葛力姆喬雙手插褲袋,一步踏前,「你去哪?我也去。」

  他的眼睛裡寫著一句話:不讓我跟著去你就死定了。

  ……果然是貓科動物?其實,有點可愛。咳咳。

  淺滄急忙刹住自己的妄想,撓了撓腦袋,「秘密任務啦秘密任務,回來再和你們說,現在不方便。」

  她視線又轉到站在葛力姆喬身後一步的冬獅郎身上,見他又是一副臭臭臉,不由又開始反省是什麼地方讓他炸了毛。

  算了,回來再一併說個清楚也不遲——畢竟現在三人是統一戰線。只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是一個人最方便,而且還需要他們來拖著月見山和平子兩人。

  「那麼,拜託你們了。」她對著平子和月見山囂張地略微點了個頭,隨即跳上牆頭,瞬步離開。

  這樣粗線條的淺滄當然不可能注意到冬獅郎之前幾乎是同時和葛力姆喬上前跨出的一腳。更不可能注意到他又悄悄撤回了這個下意識的上步。

  眼前的場景不斷變化,她踮腳在瀞靈廷內瞬步移動,路過不少死神身邊刮起一陣莫名的氣流,引得路人紛紛側目。當她站定在二番隊隊長室門口時,浦原正伏案在旁處理隊務,夜一打著哈欠,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閑著沒事卻也沒心思工作。

  淺滄敲了敲門,兩人同時抬頭看過來,她訕笑著歪頭道,「夜一隊長打擾了,我想借走你家三席一會,很快就還回來給你當勞……當助手。」

  這小姑娘改口改得倒挺快。

  夜一慵懶地眯著眼睛,瞟了眼浦原,「行了喜助,工作先放下,去陪陪這位零番隊的王族特務。」她咬重王族特務四個字,顯然對淺滄的身份還抱著懷疑。實力確實不錯,可遠遠夠不上王族特務的標準。

  不知道是怎麼說服總隊長陪著她一起撒謊的呢?

  夜一唇邊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

  淺滄不禁咋舌,總隊長的命令已經通過地獄蝶傳到瀞靈廷的每個隊長手裡了?工作效率杠杠的。

  浦原從位置上起身,對著夜一微微點頭後跟著她來到了無人的中庭,他靠在一棵花開正盛的櫻花樹下,從袖管裡掏出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紙條。他修長的手指將它展開,「現在能解釋一下『一路順風』的意思了嗎?」

  「當然,我正是為了這個而來。」淺滄眉眼彎彎,「浦原三席不會連自己的筆跡都不認識吧?」

  她掛在神樹上求救時發現了人群中的店長,為了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裡有個助力,便把出發偷崩玉前店長寫的「一路順風」紙條扔給了他。既然未來的店長早就認識自己,那麼說明110年前他們一定是有接觸,而且還是合作的夥伴關係,不然自己也不會讓他保管那封「寫給未來自己的信」。

  「月望……不,該改口叫望月了。」他面上笑得人畜無害,可淺滄卻看到了他眼底忽明忽暗的光芒,一種對未知事物的警惕,「紙上是我的字跡沒錯,不過我並不記得寫過這樣的字條。」

  「我是從100多年後的未來而來。」她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字條是未來的你寫給我的。」

  沒有遮掩,沒有躲藏,饒是心智如浦原喜助,也沒料到對方會直白至此,他驚得手指顫動,蜷起的指尖無所適從,腦袋處理資訊的速度快過表情,他連吃驚的表情都來不及反應,就冒出了一句話,「筆跡可以模仿,你要怎麼證明自己來自未來?」

  她思考了片刻,摸了摸鼻子說道,「護廷十三隊的隊員因為個人原因被迫離開叫『休隊』,長時間不歸隊會被開除隊籍,這是除死亡以外唯一離開瀞靈廷的方法,事實上根本不存在退隊的說法,那些以『退隊』為藉口消失的死神,都被關在二番隊的看管監理塔蠕蟲之巢……也就是你負責的第三分隊。」雖然不是店長親口告訴她的,不過這種機密消息,也算是證明身份的有力證據吧。

  想當年死神速成班的理論考試,她還被這道題坑了來著。

  浦原喜助沉默著凝視著她。

  淺滄咽了咽口水,呃……還是換個證據吧,感覺再說下去有被滅口的危險。

  「咳咳咳……你正在研究一樣能打破死神與虛界限的物質。」她壓低了聲音,「告訴你個好消息,未來崩玉的研究成功了。順便一提,我就是被它帶到這個時空的。」從某種角度上講,店長才是真的大BOSS啊,搞出了如此BUG的東西。

  他的眼神越發沉寂,在淺滄認真考慮要不要快逃命時,他慢慢勾起嘴角,「沒想到我無意間弄出的崩玉有這麼神奇的效果。」

  相信了?她松了口氣。

  「不過現在的崩玉還不完全,為了未來時間線的順利發展,麻煩你繼續按照以往進度繼續研究崩玉,順應自然就好。」

  浦原歎氣,「你不惜將穿越時空的真相告訴我,一定是有無法解決的事態吧?還有總隊長那,你說了多少?」如果來自未來的人,那總隊長奇怪的行為也可以解釋了。

  「真假半摻吧。」反正藍染的計畫她一個字都不敢說,「說回我來找你的目的,大約1年以後,十二番隊的曳舟桐生隊長會晉升零番隊,到時夜一會推薦你參加隊長考試,自然以你的實力順利晉升為十二番隊的新隊長,與此同時,我會在瀞靈廷成立一個新的小隊,從各番隊裡挑出幾名隊員加入,共同防範將在9年後動搖屍魂界的襲擊者。」

  他們在這個世界有另一個名字,叫穿越者。

  淺滄咽下了後半句話,深深藏在了心裡。

  110年劇情正式開始,當穿越者藍染利用崩玉「殺害」岸域的時刻,就是決定她能否離開時間夾縫的重要線索。

  為此,她要提前做好準備——哪怕是在這裡待上漫長的10年歲月。


第五十六課 約定

  總隊長有意組建第十四番隊的消息在瀞靈廷內不脛而走。

  不知道是誰放出去的消息,連所謂總隊長的代理人望月滄淺暫居五番隊的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平子真子第二天起床,打著哈欠揉著眼睛拉開和室的門的時候,就眼睜睜看著一堵白色的「牆」向他倒了下來,下意識向後瞬步卻還是遲了,生生被雪花般的自薦信給淹了。

  他帶著同樣被淹沒的月見山啟氣勢衝衝地去找望月淺滄算帳。走廊和庭院裡全是白花花的信,他們兩人只好從屋頂上瞬步過去。

  望月淺滄一行三人所住的屋子並不遠,也就沒能逃過一劫,同樣被信淹了個透。平子真子趴在屋頂上往下望,正巧看到那個銀白色頭髮祖母綠色眼眸的正太跪坐在回廊上一封封收拾信件,藍色頭髮的男人則在一邊百無聊賴地用腳將他那邊的信踢成一堆。

  他們都已經換下了流魂街時的裝扮,統一穿上了護廷十三隊普通隊員的黑色制服。正太的衣服還是稍顯大了些,他將袖子和褲腳卷起來,腰帶系緊,看起來乾淨不少,只是眉頭習慣性地緊皺。藍發男人則依舊敞著胸,大喇喇地露著胸肌和腹肌,他時不時伸手撓撓背後,十分不習慣這種衣服的樣子,但不可否認原本的兇暴樣子被正經的制服壓下去很多。

  日番谷冬獅郎和葛力空調嗎。

  他的視線還停在葛力姆喬身上,思考對方的實力和那把斬魄刀的能力,冷不防頭皮一陣被撕扯的疼,整個人一下子頭朝地栽了下去。

  他原來是可以做出規避的動作的,卻忽略了自己的長髮還在對方手裡,只得更加狼狽地趴在了回廊上,看著一雙明顯屬於少年的腳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頭暈眼花淚眼朦朧地抬頭,果然看到冬獅郎蹲在自己面前,手裡攥著自己的寶貝長髮,面無表情,眼神冷淡,帶著明顯可見的戒備。

  「早上好,冬獅郎君。」平子真子下意識地打招呼。

  「……早上好。」冬獅郎不情不願地回應,轉頭看了眼緊閉的淺滄的屋門,「不知道平子真子隊長一大早來此,有何貴幹?」

  另一邊的葛力姆喬一下子興奮地跳了起來,「來打架!」

  平子真子緘默。

  冬獅郎實力緘默。

  屋頂上的月見山啟此時也拔刀跳了下來,將刀架在了冬獅郎的脖子上,「小鬼,放手!」

  平子真子也看了眼淺滄的屋門,「收刀,月見山!」

  月見山啟深深看了平子真子一眼,「無謂的仁慈會讓你吃苦的,隊長。」他冷哼結尾,隨即收刀,也不管葛力姆喬虎視眈眈地在他背後。

  平子真子被他那個眼神盯得有點心虛——他和月見山啟的關係其實很微妙。表面上,月見山啟一直是衝動而無腦的天才少年,而他則是管教月見山的隊長。實則對方卻偶爾會表現出十分暴戾冷酷善謀劃的一面,他出於【正派男配】對【主角】的尊重,也無法反駁。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想和出現在神樹上的望月等人結交,或許能一同對付藍染的。但月見山卻十分不信任原作中任何人物的能力,更別提是望月這種原作裡都沒提過的角色了。既然月見山已經決定將望月等人當作扳倒藍染的棋子,他也只能遵從。

  也許他的骨子裡就有不願承擔責任的一面吧?和原作的平子真子相較而言,真是太小家子氣了。

  但是哪有什麼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沒有的。

  為此他需要月見山啟的力量,月見山啟也需要他的,僅此而已。

  他意義不明地笑了,同時聽到和室的門被拉開的聲音。

  毫無知覺自己成為了腥風血雨中心的望月淺滄探出了頭,左右張望了下,露出放心的笑容,這才大步邁了出來,「辛苦你們了,冬獅郎,小葛!待會給你們買糖吃!不過說起來還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啊,之前拉開門的時候還以為雪崩了呢。」

  她也是換上了一身衣服,卻明顯不是普通隊員的制服。熏紫色的短款和服意外地合身,黑紅格的腰封則增添了一分不羈之感,長長的頭髮柔順地披散在身後,斬魄刀插在腰間。

  我和她頭髮好像差不多長。

  平子真子的第一反應。

  不對,她這衣服哪來的?我怎麼不知道五番隊裡有這樣的衣服?

  平子真子的第二反應。

  注意到他的視線猜出了他的心思,望月淺滄露出微笑——不懷好意的那種,「這衣服是不是很有style?Cool!Cooler!Coolest!」注意到眾人關懷傻子的眼神,她輕咳幾聲,「咳咳。這還要感謝你們家副隊……對吧,藍染副隊長?」

  明明這和服就很有時髦值啊!淺滄心裡苦。

  於是藍染便從她身後抱著一大疊信走出來,照常是溫和爾雅找不出任何破綻的笑容,無懈可擊地對他行禮頷首,「平子隊長,早上好。」

  「早上好。」他回禮,「不過惣右介,你一大早來打擾望月小姐,小心傳出不太好的流言啊。」

  「啊,多謝。」藍染微笑,「我不過是來給望月小姐送信的,順便給她帶了一件和服而已。」

  你哪來的女式和服啊藍染惣右介!

  平子真子險些咆哮而出。他苦惱地扶著額,這女孩究竟是想怎樣?莫名其妙說要自首,結果卻成了什麼總隊長代理人,還有可能成為未來的十四番隊隊長。問題是劇情裡哪有她這號人物啊!

  淺滄一副「你們朽木不可雕也」的樣子歎氣道,「平子隊長還有四席,看來你們沒有意識到在屍魂界生存最最最重要的一樣東西。」

  「最重要的東西?」平子重複了一遍不禁想道,是什麼?節操嗎?

  淺滄伸出三根手指,「三個字,時——髦——值。」

  哈?眾人一臉懵比。

  現在的年輕人,一言不合就要走T台秀時髦了?

  她放下手,理了理死霸裝的領子,「看來,是時候傳授你們時髦值系統了,畢竟作為我十四番隊未來的隊員,基礎知識不能太糟糕了。」

  月見山心中警鈴大作,「你說清楚了,什麼叫你『未來的隊員』?!」官大一級壓死人,要是真被分配到十四番隊,對自己有莫名敵意的望月淺滄能給他好果子吃?

  「字面上的意思,山本總隊長已經同意,十四番隊由我領導,浦原喜助擔任副隊長,平子真子、月見山戶、朽木白哉、藍染惣右介還有小葛和日番穀,都以隊員的身份加入——各位請放心,我十四番隊日常清閒,不用擔心無法兼顧原番隊的工作,就像平子隊長,在十四番隊我是你的上司,到了外頭我們依然平級。」

  平子往後退了一步,被旁邊的月見山扶住,「總隊長怎麼會讓隊長級的死神給你打下手!」

  「撒這種謊有意義嗎?不信的話等晚上的通知,明天會讓在五番隊集合上課,我要給你們上崗前培訓。」她轉過身,樂呵呵地揚起嘴角,當年在死神速成班她可是被藍染和月見山坑慘了,機會難得,橫豎要在這待上十年,與其苦兮兮地過日子,不如開開心心找點樂子。

  她挑了挑眉,叫上傻站在一邊的冬獅郎,「日番穀,我要去流魂街買點東西,你和我一起來吧。」對方先是一愣,表情中不知為何倏然落寞,他怔怔地點頭,跟了上來。

  買個東西而已,小白乾嘛一副看破紅塵的表情?

  從安靜有序的瀞靈廷,慢慢步入嘈雜的流魂街,淺滄走在前面,時不時對照手裡的購物單,按照以前的記憶在街道上行走,冬獅郎默默跟在身後一言不發,走了一會,她終於忍不住回頭。

  「剛才開始就一直不說話,有什麼心事嗎?」她還以為經過屋頂上談心和這兩天的相處,和冬獅郎的關係親近了許多,難道是她想多了?

  「到前面的路口就可以了,我會自己回草屋。」

  什麼回草屋?淺滄不明所以,急忙道,「你要回去?為什麼,和我們一定住在瀞靈廷不好嗎?」

  冬獅郎一愣,冰冷的表情有些裂痕,「你不是要趕我回去?」

  「我什麼時候要趕你回去了!」她氣得捏了捏他的臉頰,「別說現在月見山他們見過了你,記住了你的樣子,你一個人回流魂街會有危險,就算沒這些事,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住在那裡了。」

  他面上沉默,心裡卻是炸成了五彩的煙花。

  她單獨叫上自己來流魂街,還沒讓她最親近的葛力姆喬跟著,他以為她有了穩定的住所,不再需要他的幫忙。一旦他沒有了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理由,下一步便是理所當然地被丟棄。

  即使不願意承認,但他心中一直隱隱擔心著這些事。

  他和她,離得太遠。

  冬獅郎扭過頭,道,「話說在前頭,我不是死神,沒法戰鬥也幫不上你什麼忙,到了危急關頭還有可能成為敵人威脅你的把柄,即使是這樣……你也願意讓我留在你身邊嗎?」

  多疑,敏感,看似冰冷堅強的外表下,是經不起背叛,害怕付出的脆弱。可就是這樣的冬獅郎,仍然願意冒著生命危險收留自己,一句話也不問陪她走入這敵我難分的龍潭虎穴。

  眼前的他,第一次與她認識的那個冬獅郎,完全地重合在了一起。

  也許記憶會有偏差,也許不同的環境造就了不同的性格,可靈魂下的本質不會改變。

  淺滄露出璀璨的笑容,道,「當然。」如果可以,過去也好,未來的時空也好,她也想留在他的身邊。


第五十七課 時髦

  「而且日番穀不用妄自菲薄。」她頓了頓,「你就是你,以後一定會有只屬於你的存在的意義,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冬獅郎出神地看著她的笑顏,他湖綠色的眸子從黯淡到明亮,眼中的冰河像是裂開了一條細縫,裂痕越來越大,沉重的河冰以裂縫為中心,慢慢塌陷在了他的眼裡。

  像是無意識放下心中最大的一份執念,他突然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怎……怎麼了?」她莫名緊張起來。

  他不回答她的話,只是伸出小小的手,在她的頭頂比劃了兩下。

  她摸了摸頭髮,「我的頭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你不用在意。」他強行搶過她手裡的購物袋,瞥了眼她手上的清單,一個人前頭,「下一樣在西街角拐彎口,快走了。」

  看到不知怎麼積極起來的冬獅郎,淺滄扶了扶額頭。說話不要說一半啊!怎麼可能讓人不在意啊喂!

  ——————————————

  「藍染惣右介!我要你的命!」月見山啟對著把毫無防備的後背露給自己的棕發男人大吼。他雙目赤紅,拔刀又快又急,揮刀又快又准,顯然是練習過無數遍。

  被他瞄準的男人則帶著淡淡的笑意轉頭,眼神比春天的湖水還溫柔,能將人活活溺死,手上的動作卻毫不含糊,穩穩地夾住了月見山的斬魄刀,「啊呀,這不是我們的四席嘛。日安,嗯——不知名的四席。」

  他語氣安然,卻更是激怒對方。

  「別裝傻,藍染!」月見山身上的氣勢節節拔高,「始解……」

  他話說到這裡,突然被一個清脆的女聲打斷,「卡卡卡!月見山,我說卡,你聽見了嗎?」

  藍染聞言倒是先松了手,完全不提防的樣子。

  說話的女生從五番隊的屋頂上跳到兩人中間,一襲熏紫的短款和服異常合身,襯出膚白腿長,「月見山,我看你不僅是沒聽見我說的卡,連我之前上的課都沒聽吧?」

  月見山從鼻子裡哼出氣來,憤憤地把刀尖垂在了地面,「你以為你是誰啊,望月滄淺!」

  淺滄簡直要給這個大佬跪了——講真,要不是從對方對藍染的極度針對和平子真子對他的維護中看出了蛛絲馬跡,她半點也不想管這個傢伙。

  千葉蔚的死,她依舊銘記在心。

  對,眼前這個月見山啟,她認為正是110年後的月見山戶。

  110年後,在那個死神速成班覆滅的晚上,穿越者藍染曾帶著微笑對岸域說:「好久不見,110年前的平子真子。曾經的你熟知劇情都沒能打敗我,如今連身體都沒了,你還能做什麼?」

  也就是說,110年的平子真子身為穿越者,是針對穿越者藍染的。而他這麼親近的月見山啟,不是原作中出現的人物的月見山啟,極有可能也是穿越者——就如同110年後的望月淺滄她自己一般。

  以此類推,月見山啟便極有可能是所謂【主角】。

  說實話,看著110年前的一切,又想著110年後的一切,物是人非,頗讓她心裡有幾分不是滋味。但若是在這傾盡一切,那麼她真正所處的110後便會面目全非。

  左右為難之下,盡人事,聽天命,也唯有如此了。

  望月淺滄仰望著藍天白雲深呼吸,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才開口,「月見山,我問你,影響戰鬥輸贏的關鍵因素是什麼?」

  「實力!斬拳走鬼的能力。」

  「錯。」淺滄伸出食指在他面前左右晃了晃,隨意對著另一個地方發問,「日番穀,你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冬獅郎收起用來做筆記的紙和筆,淡淡回答:「是時髦值。」

  「Bingo!」淺滄對他比起大拇指,對方不自在地別開了臉,耳尖發紅。

  不遠處躺著的十四番隊名義上的副隊浦原喜助捂住了自己被閃瞎的眼睛,懶洋洋地感慨,「年輕真好。」

  「我再強調一次,時髦值是指在靈魂、精神、心態層面上,帥氣且碉堡的,用來形容一個人時髦與否和高低程度的一個指標。誰來用時髦值系統分析一下剛剛月見山四席和藍染副隊長的戰鬥?」

  蹲在樹上的朽木白哉舉起手來,從樹上一躍而下,靈活地像小皮猴。

  淺滄絕望地把眼前這個精力過剩的少年和110年後的自家隊長聯繫到一起,在大太陽底下打了個寒顫。

  「藍染副隊長以忘記對方名字的方法來激怒了月見山,時髦值上升。反觀月見山,戰鬥一開始就用盡全力,時髦值下降。此消彼長,藍染副隊長必勝無疑。」

  「嗯,很好。」她伸手從懷裡抓了一把糖給少年白哉,看著對方傲嬌地接了過去,「幾天下來,藍染副隊長對時髦值的理解最為深刻。」

  畢竟一舉登天,叛變、秒人、演說、陰謀、登天、摘眼鏡、抹髮蠟——藍大大時髦時代的開創者,就算是穿越的冒牌藍染,也能沾光。

  她轉頭又叮囑冬獅郎,「日番穀,記住月見山犯的錯,以後戰鬥時記得保存實力,及時示弱,最大不明智的就是在實力不清的敵人面前先放大招。」

  雖然說了也許沒用,但她還是希望小白可以少受些傷害。

  她拍拍手,「大家辛苦了,今天關於如何在開始戰鬥上佔領時髦值高地的課就上到這裡。我重複一遍,首先要找到機會介紹自己的姓名和能力——」

  她望了眼旁邊的藍染,對方無言地上前一步,進行今天的第N次演示,「哦?你有點意思。你問我是誰?我是藍染惣右介啊,五番隊副隊長。」

  他拔出了斬魄刀,隨意揮了揮裝作始解,「我的斬魄刀名為鏡花水月,能混淆人的知覺。那麼,小心了。」

  「不錯。」淺滄評價之後繼續解說,「如果你的力量足夠秒殺對方,就秒殺。如果不行,就進入倒地前的準備。不要使出全力,故意受到對方的攻擊,裝作處於劣勢——」

  她對藍染使了個眼色,對方微笑著走到她身前,「望月隊長,請您手下留情啊。」

  「放心,藍染副隊長。你可是有自我介紹的時髦值加成啊,我可打不過。」

  淺滄亦是微笑著,拔出岸域,看准藍染動作的間隙,用刀柄一擊對方腹部,看著對方捂著腹部飛出倒下,動作卻還是該死地瀟灑自如。

  「藍染副隊長演技一流。」她點點頭,「記住,要博取同情必須學習這點。還有,我和藍染副隊長進行的交流也是重要的環節。另外,小葛?」

  她環顧四周,把在溫暖的太陽下昏昏欲睡的大型貓科動物拎了出來,「在姓名方面,請大家都向小葛學習。雖然出於種種原因不能暴露真名,但是小葛的名字是西班牙語來源。今天的課後作業就是給自己、斬魄刀、卍解起一個與眾不同的名字,明天課上我來檢查。明天的上課內容將是關於倒地後的應對,請大家各自回去預習一下內容。」

  教材是上課之前就發到個人手上的,全部由淺滄手寫,濃縮了她這麼多年來看bleach對時髦值的研究。

  平子真子帶著月見山離開,藍染也去處理公務,浦原喜助像是在屋頂上生了根,淺滄也不去叫他。冬獅郎陪著手癢的葛力姆喬到一旁去練習時髦值理論,淺滄正想回去睡回籠覺,少年白哉卻叫住了她,一臉嫌棄地看著她的手寫教材,「望月,你的毛筆字太差了,為了我的眼睛,我要對你進行練字特訓。」

  「啊?」淺滄瞪大眼睛。

  對方一本正經地繼續說:「我是朽木白哉,是朽木銀鈴的孫子。我的特長是毛筆字。」

  隊長,你這個時髦值理論也用得太生硬了啊喂,你是在參加學生會面試嗎……

  她看了眼教材上的狗爬字,好吧,她的書法字看著確實辣眼睛。

  淺滄歎了口氣,乖乖坐到蒲團上拿起毛筆,食指稍懸擺出握筆姿勢,等著白哉來糾正錯誤。

  白哉摸了摸下巴,「握筆姿勢很標準,為什麼字這麼難看?你隨便寫兩個字給我看看。」

  她依言寫了幾個常用字,他一下看出了問題,「字形,你的頓頭回鋒都還可以,可字形很差,要專門對幾個難寫好的部首練習。從今天開始,我每週都會給你佈置作業,練字是個漫長的過程,做好心理準備吧。」

  白哉咧開嘴角笑得眉眼彎彎,他熠熠生輝的眸子裡,昭示著一個少年最純真的時期。

  淺滄微微一愣,隊長以前也和自己說過相似的話——練字忌躁,貴在堅持。可那時她享樂貪玩,覺得反正一兩年後要被藍染帶去虛圈,練好了也用不上,就沒有聽隊長的話私下練習。

  而那封過去的她留下的信,筆鋒有力,如走游龍,說明自己練字成功了。

  她苦笑一聲,也許變得不是隊長,他只是成熟了,擔下了責任,反而是她,同樣的情況有了不同的改變。

  看來她還真是給自己留下了好大一個作業呢。

  她握住筆,笑道,「那麻煩你寫兩個字給我臨摹練習解構了,朽木……小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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