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零[1]
所謂人生，就是充滿了各種出人意料和巧合，由此你會認識很多人，然後發生很多奇妙的事情。
就比如說此時此刻，幽暗的環境，只有顏色詭異的燈光照亮著方向，牆壁上是殘舊的血痕和新鮮的血印。能見度非常低的走廊裡十分安靜，腳步聲踩在地板上格外清晰，依稀可以聽到痛苦的哀嚎和哭聲，讓人心悸。
沒錯，這就是霧雨昔時說要來玩的醫院主題鬼屋了。
「水原你不用害怕，有小征在呢。」霧雨昔時拍了拍水原友香的肩膀，笑著說。
是的，除了霧雨昔時和赤司征十郎以外，還有水原友香。
事情是這樣的，冰帝的學園祭結束後，霧雨昔時和赤司征十郎就按照計畫來到了鬼屋這裡。誰知道大老遠的就看到了在門口徘徊的水原友香，一問才知道水原友香也是計畫好這周週末來玩玩這家新開的鬼屋。但是暫時約不到朋友一起，就打算自己來試試，至於她為什麼徘徊……因為一個人進鬼屋還是很驚悚的，她在打電話試試能不能約到人一起，不能的話就硬著頭皮自己進了，反正到時候受不了了可以呼叫工作人員結束遊玩。
由於是新開，來玩的人很多，排隊的話估計要等半天，正好鬼屋的規定是一次只能進一到三個人，再加上一個水原友香也可以。赤司征十郎好像也沒有什麼異議，反正這是他應允給霧雨昔時的獎勵，她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吧。
剛剛走進這個廢棄醫院的時候，也就是燈光詭異和血跡有點讓人心裡發毛而已，基本上還在霧雨昔時的忍受範圍之內。況且她還是跟在赤司征十郎身邊的，自己也多了一些勇氣和承受能力。
然而剛剛踏進樓道口，一個護士打扮的人恍然迎面走了過來，水原友香一直強行保持著的鎮靜終於控制不住了，忍不住失聲叫了起來。
霧雨昔時被她這麼突然一叫也是嚇了一跳，好在赤司征十郎及時捂住了水原友香的嘴巴，那尖銳的尖叫才停了下來。霧雨昔時松了口氣，遞給赤司征十郎一個「幹得好」的眼神。
護士的衣服上也是染滿血跡，面無表情，手裡捧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像是頭髮，亂糟糟的那種。霧雨昔時立即意識到了什麼，大概是人頭之類的，她像是中了魔魘一樣打算去看個仔細，直到耳邊傳來赤司征十郎聲音低沉的提醒，「別看。」
霧雨昔時一個激靈，連忙撇開目光。
護士走遠了，赤司征十郎這才放開捂著水原友香嘴巴的手。
他沒有急著繼續下樓梯，站在原地淡淡說道，「昔時，你的承受能力比水原好一些，但是膽子也大不到哪裡去。跟著我走就行，什麼東西都別仔細去看，你受不了。注意聽我說話，有哪裡不對我會提醒你。」
「水原，別太驚慌，只要你不主動去驚擾那些工作人員，他們就不會過來主動驚嚇你。」
安靜清冷的樓道裡，赤司征十郎柔和低緩的聲音像是安撫人心的樂曲，將方才驚駭而起的波瀾都撫平。霧雨昔時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敬了個禮，笑道，「是，赤司大人！保證聽你的話！」
昏暗詭異的燈光中，依稀可見赤司征十郎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絲笑意。
「那麼接下來去哪裡？向下走是太平間，向上走是手術室。」赤司征十郎說。
水原友香依舊有些不安心慌，「去哪裡都一樣吧……」
霧雨昔時，「反正都很恐怖，乾脆向下走吧。」
向下走應該距離出口近一些，如果到時候經受不起可以快點離開。
不知何時，鬼屋裡竟然響起了音樂，音樂的聲音不大，警覺性不高的人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帶進音樂的陰森情緒中。霧雨昔時學過音樂，對聲音很是敏感，所以她對音樂干擾的抵抗力挺高的，基本上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別被音樂帶走。相反的，水原友香幾乎連步子都邁不了了。
走下最後一級臺階，霧雨昔時停了下來。
赤司征十郎看向她，「怎麼了？」
「小征，水原對你的安全感高一些，等會兒下去看到的東西肯定比剛才的恐怖幾倍，你捂著水原的眼睛，可以嗎？」霧雨昔時說完，看向水原友香，溫柔的笑了笑，「這樣可以嗎？」
水原友香已經被音樂帶入了驚恐的情緒，聲音都有些發虛，「那就麻煩赤司同學了。」
詭異燈光中能見度很低，除了近在咫尺的人，其他都是模模糊糊的輪廓。
昏暗中，赤司征十郎看見她身側的短髮少女深吸一口氣，眼睛裡的顫動也強行歸於平靜，面色如常，仿佛不感到一丁點的恐懼一樣。
但是他注意到了的，垂落在腿側的手，緊緊的握成了一個拳。
她在強撐著給自己勇氣。
剛剛拐進樓梯下方，推開門，燈光瞬間通明。
滿屋子整齊置放著鏽跡斑斑的籠子，裡面端放著髒亂的人體，長髮、血跡、眼睛、衣服，已經適應了方才昏暗效果的走廊，這倏然明亮的詭異畫面被放大了幾倍進入視野。霧雨昔時一個踉蹌，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自己情緒失控叫出聲音來。
「昔時，閉上眼睛。」
幾乎是在聲音到達耳朵的同一時刻，霧雨昔時立即閉上了眼睛。
水原友香由於被提前捂住了眼睛，不知道眼前是什麼畫面，但是聽霧雨昔時和赤司征十郎的反應應該是極其恐怖，她立即關切的問了一句，「霧雨你怎麼樣了？」
「……沒事，就是這東西來得太突然了，被嚇了一跳。」霧雨昔時故作輕鬆的笑了笑，聲音還帶著驚魂未定的虛無。
她按住心臟的位置，心跳快得不行，好在剛剛被小征及時提醒。一旦最後的控制力被突破，她的情緒會被這裡的設施帶走，她會變得越來越恐懼的，到時候就只能拖小征的後腿了吧。
小征要照顧水原友香，如果再加上一個自己，小征會更麻煩的。
所以……要加油啊，昔時。
安靜之中，似乎聽到一聲無奈的輕歎，隨後是赤司征十郎抬起手輕輕的按在霧雨昔時的頭頂。
「嗯？」霧雨昔時一愣。
抬頭，發現赤司征十郎的目光正看向她。
「水原，你先出去吧，你的狀態不太好。」
水原友香完全沒有異議，因為即使她的眼睛看不見那些畫面，但是她的情緒已經被鬼屋的氛圍控制了，她的大腦裡依然會自己幻想出一些恐怖的東西。再這樣下去，她只會越來越接受不了。
水原友香被工作人員帶出去後，只剩下了霧雨昔時和赤司征十郎兩個人。
霧雨昔時故作平靜笑著耍寶，「沒關係的小征，我會保護好你的！」
「別逞強了。」
「……才不是啦！全程都沒有尖叫！超級勇敢的！」
「嗯，只是臉色已經白了而已。」
霧雨昔時噎了一下，「燈光這麼詭異你也看得見……」
「緊跟著我。」
「嚶嚶嚶小征你重色輕友，對水原就如此溫柔的保護！」
「如果你也害怕的話，我也會儘量讓你心安，不過我記得你剛剛好像是說你不害怕吧？」
「……哦你說的對，」霧雨昔時正色說道，「像我這麼堅強的人是不需要小征保護的！」
赤司征十郎微微勾起唇角，似乎昔時的情緒已經恢復很多了。
還有其他設有恐怖設施的地方都沒有去，赤司征十郎徑直帶著霧雨昔時朝著出口的方向走。
臨近出口處的走廊與剛剛走進來時的走廊一樣，然而經過方才的驚嚇過後，這裡的走廊就顯得完全沒有殺傷力了。霧雨昔時的心情也徹底放鬆了，他看著身側的身影，忍不住笑了一下。
幾乎在同一時間，赤司征十郎注意到霧雨昔時沒有跟上來的腳步，他轉身，然而沒有看到霧雨昔時的身影。
「昔時？」他叫了一聲。
隨後，他聽到身後不遠處陰暗的地方傳來虛弱的呼喊，像是脖子被緊緊地掐住了一般，想要高聲呼喊卻不無法發出聲音。
漸漸的，那聲音變成痛苦的呻吟。
即使聲音被扭曲，他仍然聽得出來，那是霧雨昔時的聲音。
「小征……快救我……」
「痛……好痛……」
伴隨著尖銳的刮擦的聲音，還有聲音裡扭曲著的痛苦和虛弱。
「……救我。」
走廊裡的燈光很是昏暗，能見度非常低，赤司征十郎只能通過聲音來判斷霧雨昔時所在的位置，隨後快步向那個方向跑去。
其實在赤司征十郎的記憶裡，他並不知道霧雨昔時是否害怕這一類恐怖的東西。
聽到霧雨昔時說想來鬼屋玩的時候，他看到她眼睛裡閃著光彩，像是很期待的樣子，所以就徑直答應了。從剛剛進鬼屋的表現來看，她應該是不怎麼害怕這一類東西的吧，但是愈來愈無法集中的注意力，隨時可能崩潰的控制力，可以看出來霧雨昔時已經在害怕了。
她大概也是沒有想到這家醫院主題的鬼屋會恐怖到這種程度吧。
但是既然已經來了，而且是她自己滿懷期待提出來的，再加上身邊有著更柔弱更需要保護的物件，所以才這樣強打著精神堅持下來。
即使已經臉色慘白，仍然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注意力，一直在逞強著堅持下來。
赤司征十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他判斷的地方，看著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不停戰慄的身影，他動作放緩，儘量不驚到那個女孩。
那個身影迅速跳起來，伴隨著洪鐘一般的聲音，「你上當啦！！！」
動作一瞬僵硬，眉眼間的緊張和關切隨即凝成冷漠。
他沒等對方下一步說什麼做什麼，轉身就走，沒有任何的猶豫。
霧雨昔時立即追上去，「小征你等等——」
然而離開的腳步仿佛帶著淩厲的風。
第29章 零[2]
不作死就不會死，這是真理。
霧雨昔時望著自己手機裡的第三條已發短信，一連串堪比檢討書的對不起，以及沒有一條回復的短信，霧雨昔時再次歎氣著將手機放好。
午休的時候，左竹南見霧雨昔時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建議道，「你為什麼不給赤司打電話道歉？」
「他連短信都不搭理我，我打電話過去會是什麼結果？」霧雨昔時有氣無力的說。
「等會兒放學去道歉唄，你攔著他，他還能一巴掌把你甩飛？」
唔，這倒不會，小征很有紳士風度的。
但是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霧雨昔時再次有氣無力，「我大概會被他的眼神掃射得雙手發軟。」
「為了革命成功！這點困難算什麼！」左竹南友好的拍了拍霧雨昔時的肩膀，「我們先去吃飯。」
對，吃飯是革命成功的前提。
左竹南和霧雨昔時拿起便當盒走到朋友堆裡去，剛剛落座就聽到她們念著赤司征十郎的名字。
霧雨昔時一愣，隨即注意力也放了過去，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她還沒有聽個大概呢，她們看見霧雨昔時就立即揪著她不放了，問道，「昨天在鬼屋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說昨天去鬼屋這件事啊……一說這事就頭疼，霧雨昔時原本只是想故意嚇唬一下赤司征十郎的，誰知道這一回玩大了，赤司征十郎好像不太願意原諒她的樣子。想想其實以前自己也故意搗亂過，但是赤司征十郎好像並沒有這樣過，大概是這種戲碼玩多了，所以被嫌棄到死了？
當然，同學們問昨天去鬼屋的事情，肯定不是問她和赤司征十郎發生了什麼。
「就是跟水原一起進去看了一下，尖叫一下，然後就出來了。」
「你看我就說！水原跟著一起去了的！」黑色直發的女生拍桌笑著，「我朋友昨天都看見了，你們還不信。」
高馬尾的女生立即反駁，「你不是說你朋友也沒看清楚嗎？」
「這些細節不用在意啦，」黑色直發女生說完，目光又轉向霧雨昔時，「鬼屋那麼恐怖的地方！肯定有很多事情發生咯？昔時快跟我們講講。」
霧雨昔時仔細回憶了一下，腦海中關於鬼屋裡情景已經沒有那麼恐怖了，經過一晚上的睡眠消化，再加上她現在因為惹惱了小征的事情心塞滿滿，昨天在鬼屋裡的事情也有些淡忘了。她只能籠統的說，「小征對水原挺保護的，因為水原比我膽子小得多。」
「看吧看吧！我就說昨天肯定發生了什麼！怪不得水原打算對赤司告白！」
「難怪今天水原看人家赤司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霧雨昔時聽得有些發懵，但是由於她現在十分心塞，對這些八卦的事情也就沒有那麼在意了。八卦其實並不重要，那只是她平時跟赤司征十郎聊天時的談資而已，而現在她連根對方談天說地的機會都沒有，還談什麼八卦。
默默地吃著便當，周圍女生們爆料也越來越多，「告白」這個字眼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了。霧雨昔時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水原真的打算告白？」
「我朋友跟她關係不錯，聽她說水原好像是有這個想法。」黑色直發女生說道。
問完，霧雨昔時繼續安靜吃飯。不過八卦這種事可不是你想插一腳就插一腳，想拔腿跑就能拔腿跑的，女生們揪住霧雨昔時這個赤司征十郎的好朋友，趁機問道，「如果水原真的告白的話，你覺得幾率大不大？」
霧雨昔時忍不住笑，她反問了一句，「你們覺得呢？」
「水原真的很漂亮啊，又有這麼多日久生情的機會，就因為覺得幾率挺大的，所以才在這裡這麼關心。要是不成功就好了……赤司大人那麼優秀的人就應該是大家的嘛。」
便當盒裡的飯菜色澤誘人。
霧雨昔時記得自己剛剛開始上家政課的時候總是得不了高分，後來就徹底厭煩了家政課。要不是被媽媽一巴掌拍飛，她就連硬著頭皮去學都不願意。直到聽說赤司征十郎全科滿分，就連家政也不例外，那時候她才感覺有點慚愧，明明男孩子都可以家政課滿分，為什麼自己就那麼差勁？
想起自己當初對家政自暴自棄時下意識的不敢跟赤司征十郎聯繫，又想起自己搞定家政後得到的赤司征十郎的短信回復，他在短信裡肯定她的努力。
收到那條短信後，她真的非常開心。
同時她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幾率會很低。」
女生們詫異的看著霧雨昔時。
「打個比喻好了。星星有很多種，閃亮的、顏色漂亮的、有圖案的，但是當太陽出現的時候，再特別出彩的星星都會消失，」霧雨昔時微微一笑，描繪著她所瞭解的少年時，眼睛裡會帶著溫柔的笑，「赤司就是這樣耀眼的太陽，水原再美好也只是一顆離太陽很近的星星而已，沒有與太陽相當的光芒的話，同樣會隱匿在太陽的光芒之下，太陽是無法看見比它的光芒弱的星星的。」
女生們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沒有人是生來就優秀的，所以更重要的是，如果平庸還不知道努力積極和上進，就別談得到青睞了。」
見大家繼續陷入深思，霧雨昔時笑了笑，「不過也不一定啦，愛情這種東西可是捉摸不透的，一旦來了感覺，就算是違反自己的理想型也會控制不住的。」
……不過，我真的非常希望能夠陪小征走下去的女孩子是一個優秀而且能夠讀懂他緘默之下的溫柔的女孩子。
霧雨昔時繼續埋頭吃飯，周圍的八卦似乎也因為霧雨昔時說的話而消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有人向霧雨昔時說道，「這樣的話，就只有跟赤司光芒相當的人才可能跟赤司在一起？」
「那只是一個比喻而已啦，我又不是他，我說的也不算數啊。」
「那麼昔時，你覺得你的概率是多少？」這個話題又帶起了大家的活躍，方才有些消停的女生們紛紛看向霧雨昔時，還有人附和著。
霧雨昔時細嚼慢嚥著將一口食物咽下，淡淡說道，「零。」
「啊啊啊？」一直安靜的左竹南第一個表示詫異了，「你這麼優秀，比水原優秀多了，你怎麼反而是零啊？」
「剛剛還說希望赤司是大家的，怎麼聽你的語氣像是希望我跟赤司戀愛的概率是百分百？」
「不不不，當然還是不要啦……」
那時候她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懶散懈怠的人別說被赤司征十郎高看一眼了，他願意看你一眼都是刷了人品。
這也就是她為什麼想要變得更優秀，因為她想成為赤司征十郎的朋友。
然而，這樣就夠了，戀愛的概率請繼續保持為零。
哦對了，自己可不能這樣繼續愁眉苦臉的，要打起精神來爭取得到自己好朋友的原諒。
下午一放學，霧雨昔時在左竹南的愛心助推下推出了教室。由於是放學後第一秒沖出教室，樓道裡的人也不多，霧雨昔時就徹底放開了速度奔向赤司征十郎的班級。
坐在第一排的綠間真太郎感受到了一陣風，他抬頭，看到正站在門口的左竹南，問道，「霧雨急著幹什麼？」
「嗯，她好像是惹赤司生氣了，打算去道歉。」
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
以赤司的忍耐性和脾氣，真正生氣的幾率其實挺小的……她是怎麼做到的？
穿過樓道到達赤司征十郎的班級，她稍微喘了口氣，雙手扒在門框上向內看，一眼就看到了座位上的赤司征十郎。
咦，水原友香在跟小征說話？等等，水原同學為什麼你笑得好幸福的樣子……
正打算再觀察觀察情況，a班的同學注意到了扒在門框上的霧雨昔時，出聲說道，「同學你在看什麼？」
由於教室裡已經人不多了，這句話雖然音量不大，但是教室裡的人都能聽到，至少赤司征十郎身邊的水原友香已經聞聲看了過來。
但是赤司征十郎依舊保持著剛剛跟水原友香說話的動作，一絲分神都沒有，反倒是見水原友香走神後出聲提醒，「水原，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那個……赤司君，霧雨在外面。」水原友香好心提醒著。
赤司征十郎拿起自己的書包，對水原友香說道，「那麼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看著赤司征十郎向自己的方向走來，霧雨昔時握緊了手心，把心裡打好草稿的道歉再次默念了一遍。
腳步在她的面前停下，然而還未等她開口說什麼，赤司征十郎已經先一步說道，「短信收到了，不需要再給我發類似的短信。」
「……好。」不知道為什麼氣勢就瞬間弱了下來。
「如果是為了道歉的話，不需要到班級來找我，我原諒你了。」
「……哦。」
赤司征十郎重新抬起腳步，沒有其他牽扯，徑直離開。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霧雨昔時頭疼，剛剛那一點都不親切的樣子，哪裡像是原諒她了嘛。
那就先……這樣吧，小征的態度擺明瞭是不想再被她這樣糾纏，不過既然說原諒那就暫且當做是原諒吧。
第30章 零[3]
段考的成績公佈了出來，老師把成績單交給了綠間班長。綠間真太郎領著成績單走進教室，準備拿膠紙把它貼在班級的公告欄上，這一刻的綠間真太郎立即成為全班幾十道目光的焦點。
綠間真太郎神色未變，依舊冷靜的拿著膠紙向公告欄走去。
「班長真是好定力，我要是被這麼圍著盯著的肯定要發瘋。」霧雨昔時坐在座位上，撐著腦袋，十分悠閒的調侃。
每當公佈成績的時候，總有那麼幾個人是十分的淡定的，要麼是對自己信心滿滿的學霸，要麼是保持無所謂態度的學渣。
左竹南伸著腦袋向成績單那裡望瞭望，「綠間班長連眼皮都沒有抖一下，我想去給他點個贊。」
趁著綠間真太郎貼成績單的間隙，眼尖的人已經瞥到了幾個名字，不一會兒就有人喊道，「第一名是霧雨昔時！」
「臥槽真的假的，班長你被拿下了啊。」
「我也看到了，好像是比班長多一分。」
霧雨昔時這邊，聽到大家的驚歎後，自己也是一愣。直到左竹南捅了捅自己的胳膊，她笑道，「恭喜啦昔神！」
昔神這個設定不是已經忘記了嗎……
霧雨昔時淡定不下去了，拋開板凳就奔向成績單，定睛一看，真的是第一名！班上幾個跟自己關係不錯的女生抓著自己的胳膊，不停的說著什麼蹭點學霸氣息，搞得霧雨昔時有些哭笑不得。
大課間休息的時候，霧雨昔時和綠間真太郎被叫去了辦公室，回到教室的時候，霧雨昔時成為了副班長。雖然霧雨昔時這次考了第一，但是不能保證霧雨昔時每次都考得比綠間真太郎好，再加上班長的選擇也不是完全看成績的，綠間真太郎對班級和學校的瞭解更多，擔任一年多的班長後威信也比較高，所以班長依然是綠間真太郎。
回教室的時候還沒有上課，走廊裡依舊比較熱鬧，不過這不能改變兩個人之間的冷場。
其實霧雨昔時這個人還是比較健談的，但由於惹惱了赤司征十郎，她目前還處於心塞狀態，實在不想多說話。
「你是怎麼惹赤司不高興的？」出乎意料的，綠間真太郎自己首先打開了一個話題，雖然這是一個讓人心塞的話題。
霧雨昔時有些頭疼，「我本來是想嚇唬嚇唬他的，想著頂多是被教訓一下，誰知道這次結果這麼嚴重。」
綠間真太郎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回應了，或許他不應該問這種心理問題，他實在也是不太懂，如果拿給黃瀨會比較擅長。但是既然話題已經開了，他只能勉強說著，「或許是因為太擔心了吧，所以才會格外憤怒。」
「唔……」
這一次的確是她開玩笑太沒有分寸了……
運動會結束後，霧雨昔時本來不想繼續陪白川瑞打籃球的，但是白川瑞看了她在運動會的表現後，說什麼也要拉著她把她的體能提高，一來二去爭不過對方，霧雨昔時只好放學後依舊來籃球社。
對於一個喜歡籃球的人來說，籃球是會說話的，這是白川瑞這麼告訴霧雨昔時的。所以當霧雨昔時的面前出現一顆碩大的籃球，再接著籃球後面蹦出白川瑞的臉，他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又是籃球告訴你的？」霧雨昔時笑道。
「行了別調侃我了，你要是有什麼心事就早點回去吧。」
霧雨昔時沒跟他客氣，這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從包裡拿出自己的手機來，看到有一條未讀短信！但是仔細一看，寄件者不是赤司征十郎。
幾天前她去教室裡找赤司征十郎，雖然對方說原諒他了，但是霧雨昔時仍然感覺心悶。
明明說好了原諒她的呢，居然這麼冷淡是要鬧哪樣啊！
就連拿到了班級第一的事情都只敢用發短信的方式告訴對方，最可氣的是居然連回信都沒有！
怒戳開未讀短信，是班上一個關係不錯的女生髮來的，「我們教學樓二樓的拐角陽臺！快過來！水原要給赤司告白了！快點！！！」
發件時間是剛剛放學那會兒，也就是自己剛剛給赤司征十郎發短信告訴他拿了第一名之後不久。
臥槽！原來這就是小征不給她回短信的原因？有漂亮妹子告白所以沒時間？沒心情？沒興趣？雖然在她的印象裡小征不是那麼重色輕友的人，但是水原你耽誤了小征寶貴的時間你知道嗎！
白川瑞一抬頭的功夫就看見霧雨昔時拿起書包飛奔出去，他連忙叫道，「你急什麼啊慢點跑別摔著——」
已經沒人影了。
唉，這麼急幹什麼啊。
趕回了教學樓，二樓就是他們班級那一層樓。
由於這個時候已經距離放學有一段時間了，大家要麼放學回家，要麼去參加社團活動了，教學樓裡的人少之又少。
霧雨昔時一開始生怕自己驚動了誰，動作很輕，走了一段路之後發現一個人都沒有，就連自己班上那幾個想看八卦的人都沒有。她打電話過去，電話接通後說道，「你們不是說水原要告白嗎，你們人呢？」
電話那頭立即抱怨著，「告白什麼啊告白，水原一放學就跟著赤司，結果說了半天都是成績啊學習啊什麼的，根本沒見著告白的影，我們看到沒什麼爆點就撤了。」
「哦……」
既然沒有被水原友香耽誤時間，那為什麼不給自己回短信？赤司征十郎又不是什麼口是心非的人，他說原諒就是原諒了，他想對自己冷淡點說不定也只是心理懲罰而已，沒道理直接把她黑名單從此絕交吧。
「昔時啊，我早早的給你發短信，怎麼也不見你過來？不過幸好你沒過來，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什麼乾貨。」
踏進拐角，似乎隱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霧雨昔時一怔，連忙豎起耳朵去證實，電話也忘記了回應，直到對方道別後掛斷電話，她才反應過來。
拐角陽臺這裡……真的有人。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似乎四肢不受支配一般自己向前靠近一點點，那交談的聲音也變得更加清晰，再靠近一點點，能夠清晰的聽清楚那聲音是水原友香和赤司征十郎。
原來真的有告白，不是沒乾貨，只是乾貨來得比較晚。
「赤司君真的無法接受我嗎？」
「現在的我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戀愛，所以很抱歉，我拒絕。」
得到回答後，空氣更加安靜了，水原友香的哽咽聲也更加明顯。
過了半晌，赤司征十郎說道，「如果沒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說的話，我就先走了。」
「請等一下——」水原友香停頓了一下，聲音輕柔帶著哽咽，「我……赤司君的意思是說任何人的告白都會拒絕嗎？」
「是的。」
回答冷靜得有些過分。
「那麼……」
「那麼如果是霧雨同學告白，也會拒絕嗎？」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
想要再踏出一步去看一看赤司征十郎的表情，但是身體就像僵直了一樣，無法動彈。
明知道此時的自己是在偷聽，這是一種非常失禮的行為，然而此時此刻似乎也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你也會拒絕吧……赤司君？」
不知道時間為什麼變得那麼漫長，長得連一個回答都變得模糊。
然而，許久後聽到的依舊是冷靜如常的聲音，「是，我會拒絕。」
腳步聲越來越近，卻沒有想要逃走的想法。
熟悉的身影走出拐角，與她撞了個正面。印象裡的赤司征十郎從來都是冷靜從容的樣子，但是這一刻，仿佛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罕見的怔愣。
霧雨昔時笑著給他揮了揮手，「抱歉啊我偷聽了，不過要教訓我的話推到下回吧，現在我有點事。」
「昔時？」熟悉的嗓音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霧雨昔時已經徑直繞開了赤司征十郎，朝著拐角裡側走過去。
停在了水原友香的面前。
水原友香的臉上還帶著傷心的淚水，此時震驚的看著霧雨昔時，她見霧雨昔時溫柔的微笑著看向自己，有些慌亂的說，「霧雨同學……你……你怎麼在這裡？」
「嗯，有同學告訴我你要告白，所以我就想來湊個熱鬧，」霧雨昔時微微笑著，如同聖母瑪利亞一般，在這種本該尷尬的情況下，顯得格外滲人。她的語氣依舊親切，反而讓人更不安，「不過啊……真是遺憾，想聽到的告白沒有趕上，卻聽到了我自己的名字。」
微笑漸漸變得有些冷，「你告白就告白，為什麼要扯上我？」
「你是覺得赤司征十郎喜歡我嗎，所以才要問這種問題嗎？你是不是嫉妒我呢，是不是覺得我和赤司征十郎如此親密的關係，一定會有愛情之類的發生吧。」
「聽到赤司征十郎拒絕了我，你很開心吧？不過——我真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啊。」
溫柔親切的聲音越來越淩厲，溫柔的微笑也漸漸變成冷笑。
「愛情是什麼東西啊，為什麼要把那種虛無縹緲的情感擺放在我和小征之間，求你不要拿愛情這種不可靠的東西來侮辱我和小征好嗎？」
「收起來你的幻想吧，愛情如此的低廉，為什麼一副別人很稀罕的樣子。」
赤司征十郎察覺出哪裡有些不對勁，記憶裡的霧雨昔時從來沒有如此淩厲的一面，無論是語氣，還是她說的話。
她對愛情的觀念……似乎有些……
「昔時。」他上前重重叫著她的名字，企圖讓她冷靜一點。
對方仿佛從魔魘中清醒了過來，轉過頭來看著他，卻在即將觸及到他眼睛的那一刻猛的甩開他的手，飛快的跑了出去。
不敢再多待上一秒，不敢再多回憶一次方才聽到的話，那些聲音和畫面如同猛獸一般催促著自己快點逃跑。
「我……赤司君的意思是說任何人的告白都會拒絕嗎？」
請不要再問了。
「那麼如果是霧雨同學告白，也會拒絕嗎？」
快點停下來……
「你也會拒絕吧……赤司君？」
不要再問下去了……為什麼要提到我的名字呢？
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呢？
……沒有聽到就好了。
沒有來這裡就好了。
「是，我會拒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