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萊斯特蘭奇府之戰
「鳳凰社叛黨！」大禮堂中的人群一片譁然。
「抓住她！」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舉起了魔杖，高喊道。禮堂兩側的石柱後面竄出了成群結隊身著黑色斗篷、頭戴銀色面具的食死徒，將金妮•韋斯萊圍在了中間。
金妮果斷地舉起原本屬於哈利的冬青木魔杖，指向隱匿於黑暗之中的禮堂穹頂。一道紅色的信號咒自魔杖頂端射出，呼嘯著掠過了驚慌失措的純血權貴們的上空。很快，人群中飛出了幾團黑乎乎的東西，伴隨著一陣「嘭」的輕響，整個大禮堂一片漆黑……
「發生了什麼？我什麼也看不見！」
「螢光閃爍！螢光閃爍！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用——」
「不要用烈火咒！救命啊——」
聚集在大禮堂中的純血權貴們已經亂作了一團，尖叫聲、哭泣聲此起彼伏。
金妮沒有時間等待，她摸索著自己的長袍內襯，從裡面取出了一隻小布袋。周圍這一片無法被穿透的黑暗以及時不時撞在她身上的受驚的男女巫師已經嚴重拖慢了她的效率。終於，她在布袋中摸出了一件枯樹枝似的東西。很快，金妮的周圍就出現了一團光明。
一隻乾枯了的手正穩穩地托著一根蠟燭，漂浮在半空中。
喬治仿製並改造過的「光榮之手」果然很有效，蠟燭直接鑲嵌在枯手中，一接觸空氣就自動點燃……金妮一邊在心中暗暗誇讚自己的哥哥，一邊舉起魔杖施了一個定向咒。羅恩和納威從傲羅辦公室裡悄悄帶出來的秘魯煙幕彈雖然效果驚人，但是並不是沒有時間限制的。一旦黑暗散盡，在人數上居於劣勢的DA成員就會陷入被動了。
魔杖很快指向了一個固定方向。金妮從沒想過哈利的魔杖用起來竟然會如此順手。她開始向前狂奔，一道又一道擊昏咒和障礙咒從魔杖頂端飛出，為她清理著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阻攔者。有的時候，她會聽到幾聲痛呼聲還有人們重重地摔倒在地的聲音。但是她並不在乎。人數極少的DA成員潛伏在大禮堂各處苦戰。如果前後左右都是兇神惡煞的敵人，那還用擔心發射魔咒時會誤傷自己人嗎？金妮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飛步奔上了高臺。光榮之手托著蠟燭穩穩地在她的前方飛行，如同一隻忠誠的獵鷹。
「什麼人？」驟然出現在金妮視線中的兩個食死徒顯然被突然出現的光明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舉起了魔杖。但金妮的動作更快，兩道紅色的擊昏咒過後，地上又多了兩個斜躺著的失去了知覺的黑斗篷巫師。
「哈利？」金妮迅速來到了那個被鐵鎖鏈束縛住了四肢和軀幹的黑髮年輕人的身旁。
「金妮？」黑髮年輕人抬起了頭，依然是那張熟悉的清秀的臉，如同綠寶石一般的雙眸在光明與黑暗中透著喜悅的眼神——不，等等——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你是誰？」金妮突然疑惑地問道。
「你怎麼了，金妮？」黑髮年輕人痛苦地咽了口唾沫，「我是哈利啊……快幫幫我……」
「不，你不是哈利！」金妮猛地跳到了一旁，沖著那個擁有和哈利一模一樣外表的黑髮年輕人舉起了魔杖——她的直覺剛才給了她迅速而有力的警告。
剛才還楚楚可憐的「哈利」突然露出了一個危險而詭譎的笑容。他身上的鎖鏈隨即消失了，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根魔杖。
「你……你到底是誰？」金妮用魔杖緊緊指著眼前的黑髮大男孩。
眼前的黑髮大男孩的臉開始急劇地扭曲、變形，最終變成了朱塞皮•吉本的臉。
突然間，黑暗消失了，大禮堂中的所有的火炬都亮了起來。大理石制的地面上儘管躺滿了純血權貴和食死徒守衛的身體，但更多的食死徒正站在被擊倒的同伴的肢體上，虎視眈眈地瞪著已然被包圍在禮堂中央的仍然在拼命苦戰的DA成員們。笨重的巨人們手持巨大的木棒，堵在了大門口。身手矯健的狼人們正如獵犬般攀附在大理石柱子上，露出了貪婪的表情。而攝魂怪則在黑色的柱子之間飛來飛去，伺機準備發動攻擊。一直隱藏在混沌中的禮堂穹頂此刻也露出了真面目，上面畫滿了各種各樣張牙舞爪的可怕怪獸。
「黑暗已經散盡，你們無處遁形。」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舉著魔杖，冷笑著說道，看起來，他似乎掌握了某種魔法能夠驅散煙幕彈所造成的黑暗，「我很欽佩你們的勇氣，孩子們，但現在遊戲結束了。放下魔杖，立即投降。」
「哈利在哪兒？」金妮聽到了赫敏憤怒而倔強的聲音。
高臺上的食死徒首領們發出了一串高亢而冷酷的笑聲。
「如果你們再不放下魔杖，我保證你們會死得比他早。」羅爾夫人冷笑著說道。
喬治，看你的了……金妮在心中暗暗說道, 一隻手背在身後迅速地轉動著金加隆。
突然，大禮堂中迸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五顏六色的禮花從DA成員中呼嘯著升起，沖向禮堂的房頂，然後又呼嘯著四散開去。大禮堂中再次亂成了一團。
「昏昏倒地！」金妮用力一揮魔杖，朱塞皮•吉本立刻就被擊中，從高臺上滾了下去。
「殺了他們！」拉巴斯坦高喊道。四周的食死徒立刻圍攻上來。綠色的殺戮咒和亮色的切割咒隨即充滿了整個大禮堂。
金妮翻身避開了莫爾塞伯和多爾芬•羅爾射出的幾道殺戮咒，從高臺上跳了下去，踉踉蹌蹌地落在了地面上。一隻攝魂怪發出了可怕的呼呼聲，從半空中俯衝下來。金妮一抬魔杖，一匹銀色的馬駒奔騰著飛出魔杖，撞在了攝魂怪的身上，逼迫著它朝空中逃去。
「金妮，你沒事吧？」盧娜用一記擊昏咒打倒了金妮身後的一個食死徒，拉住了這個紅發姑娘，關切地說道，「他們的數量太多了。」
「這是個圈套，金妮。」納威一邊抵擋著四五個狼人的進攻，一邊費力地低吼道。
「我們沖出去。」金妮看著已經亂成一片的大禮堂，果斷地說道。
韋斯萊煙花還在禮堂內亂竄。綠色的龍和金色的火花人群中穿來穿去，發出熾熱的風和巨大的響聲，拼命地追趕著四散奔逃的攝魂怪；狂暴的揮舞著木棒的巨人們則忙於驅趕那些繞著他們大腦袋飛行的發著紫光的飛碟一樣的東西，在稀裡糊塗地被帶著原地轉了好幾圈之後，終於堅持不住，轟然倒地，震得整間大禮堂直晃悠；有著長尾巴的火箭在牆壁上蹦來跳去，將原本攀附在柱子上的狼人們一個不落地全都掃落在地；五顏六色的寶石跳上了那些著急尋找掩體的純血權貴們的臉上，反復書寫著「食死徒是白癡」；幾個爆竹甚至跳著竄到了高臺上的食死徒首領們的身上，點燃了莫爾塞伯和羅爾的袍子……
如果不是漫天飛射的殺戮咒時時警醒著這是一場殘酷的戰爭，金妮甚至會以為他們身陷在喬治•韋斯萊所炮製的巨大惡作劇中。
禮堂中唯一冷靜地站在原地的就只有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了。他露出了嘲弄的笑容，輕輕一揮魔杖。一陣強烈的旋風從高臺上呼嘯而來，原本還紅紅火火的煙花在臺上食死徒首領們發出的嘲笑聲中熄滅了。當羅道夫斯再一次揮動魔杖時，禮堂中所有的大理石柱子都發出了綠瑩瑩的光芒。緊接著，那些原本用石頭雕成的巨大毒蛇竟然吐著信子，活了過來，重重地砸在了地面，發出「嘶嘶」的聲音，朝著金妮一行人包圍上來。
現在大禮堂已經基本被清空了。所有的純血權貴都逃出了禮堂，或是躲在禮堂兩側的石柱子後面，大批食死徒從四面八方湧入禮堂中。
金妮朝四周掃視了一圈，一種難以抑制的絕望的情緒從內心深處升起：他們被包圍了。
「我改主意了，」站在高臺上的羅道夫斯發出了陰森的聲音，「活捉他們。」
圍上來的食死徒一齊揮動魔杖，密集的擊昏咒如同飛蝗般射向這一小群被壓縮在一起的青年男女巫師。一道道「盔甲護身咒」出現在被包圍者的四周，如同一面面銀色的護盾。但是金妮很清楚。食死徒把他們一網打盡，只是時間問題。
隨著邁克爾•科納中咒倒在地上。這片由鐵甲咒組成的環形防禦網終於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黑色的大蛇發出「嘶嘶」的聲音，乘機吐著信子，沖著還在抵抗的男女巫師們發起攻擊。
「啊——」金妮聽到了李•喬丹發出的一聲哀嚎。黑色大蛇的信子剛剛穿透了他的小腿。接著，她看到急於想扶起他的喬治被一道擊昏咒擊中了後背，很快摔倒在了地上……
食死徒有條不紊地進攻著，金妮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接一個倒在了地上。但她卻無能為力，自顧不暇。到最後，包括金妮在內，只剩下五個身影還在傷痕累累地繼續戰鬥。但當羅恩與赫敏也相繼被擊昏咒擊倒時，金妮知道自己輸定了。
「你們真的以為憑藉這點小孩子把戲就能從萊斯特蘭奇府裡救人嗎？」
金妮聽到了高臺之上傳來的拉巴斯坦的嘲笑聲，內心深處充滿了絕望。失敗已經成為必然。筋疲力盡的納威終於被突如其來的黑色大蛇的蛇尾狠狠地掃中，重重地撞在了一根已經已經千瘡百孔的大理石柱子上，很快昏厥過去。而金妮還沒能來得及叫出納威的名字，盧娜就奮不顧身地擋在了她的面前，十幾道擊昏咒同時打在了這個棕金色頭髮的女孩身上。
金妮從一片廢墟中慢慢站起身來——她已經是孤家寡人了。
一道亮色的咒語隨即穿透了金妮的小腿。紅發姑娘痛呼一聲，不由得跪倒在了地上，手裡還緊緊握著魔杖，不甘心地注視著越來越逼近的敵人。
一直冷漠地觀賞著這場戰鬥的食死徒首領們終於走下那高高的祭壇了。
「知道嗎？」羅道夫斯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所有人的命運都在我的手裡。」
「不！」金妮決絕地低吼道，吃力而固執地再一次舉起了魔杖，「你的手裡什麼也沒有！」
一片紅光充斥了金妮的視網膜。紅發姑娘終於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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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妮……金妮……」
金妮在一片混沌中睜開了眼睛，赫敏焦慮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野中。她艱難地動了一下身體，頸椎和腰部正劇烈得疼痛著，小腿上的傷也沒有完全癒合，而自己的身體卻被一條繩索緊緊束縛住，動彈不得。紅發姑娘費了好大的勁兒，才重新直起身體，保持一種跪坐的姿勢。
「你沒事吧？」羅恩輕聲問道，他的額頭和下巴處有好幾條傷口。
金妮搖了搖頭，朝四周看去。現在他們身處高臺之上，台下都是黑壓壓的人群。食死徒守衛們正在清理大禮堂內的廢墟。而在高臺上，則跪滿了被施了束縛咒的DA成員們：納威的額頭上還汩汩地淌著血，他的身邊躺著不省人事的漢娜；流著鼻血的盧娜則半昏半醒地倚靠在羅爾夫的肩上；喬治和李•喬丹則惡狠狠地瞪著周圍站著的食死徒守衛；還有蘇珊、厄尼、邁克爾……幾乎所有前來營救哈利的DA成員都被捕。金妮在心裡輕輕地歎了口氣。現在恐怕只有在萊斯特蘭奇府花園中潛伏著的準備接應DA成員撤退的鄧尼斯和西莫是安全的。
紅發姑娘微一抬頭，突然看見半空中漂浮著兩個人——安東尼•戈德斯坦和泰瑞•布特。
「他們倆怎麼了？」金妮失聲叫了出來。
「已經死了，」金妮聽到了斯蓋伯得意洋洋的聲音，「這兩個自以為是的莽夫假裝被昏迷咒擊昏，在守衛清理現場時居然跳了起來妄圖行刺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先生。結果，嘿嘿，幾道阿瓦達索命咒就解決了他們。」
金妮聽到了羅恩咬著牙發出的「混蛋」的低吼聲以及赫敏方向傳來的輕輕的啜泣聲。
「這兩個人叫什麼名字？」羅道夫斯站在金妮的左前方，毫無感情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萊斯特蘭奇先生在問你話呢？」一隻粗魯的大手猛地拽住金妮的頭髮，將她的腦袋狠狠地往地上砸去。金妮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一聲哼哼。
「放開我妹妹！混蛋！」羅恩瘋狂地叫了起來。喬治也奮力扭動著身體。但幾道鑽心咒隨即打在了他們的身上。兩個韋斯萊男孩很快就趴在了地上，痛苦地扭動著身體。
「這兩個人叫什麼名字？」羅道夫斯再一次冷冰冰地問道。
「左邊那個是安東尼•戈德斯坦，右邊那個是泰瑞•布特。」邁克爾•科納低聲說道，聲音裡滿含著沉痛的意味。
「我記得你是拉文克勞學院畢業的，小子？」麥克尼爾走上前來，用魔杖輕輕戳了戳邁克爾的額頭，嘲弄道，「這兩個曾經是你的同學？」邁克爾閉上了眼睛，痛苦地點了點頭。
「看來拉文克勞也不乏愚蠢的人。」尤菲米婭•羅爾冷酷地說道，引來周圍食死徒的一片哄笑聲。而台下的純血統人群中大部分還是驚恐地注視著臺上的人。
「雖然魯莽而不識時務，但也不失為勇敢。」一個站在斯蓋伯身邊的身形高大、臉上還帶著一道疤的巫師突然說道。金妮認出了他是另一個狼人首領路西恩。
「怎麼了，路西恩？」拉巴斯坦嘲笑道，「難道你認為他們應該被分去格蘭芬多？唔，他們今天的行為倒是蠻符合蠢獅子的做法的。」四周又響起了一片嘲笑聲。
羅道夫斯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的弟弟，後者在這無聲的目光中不由得收起了嘲弄的笑容。緊接著，羅道夫斯舉起了魔杖輕輕一揮，空中漂浮著的兩具屍體消失了。
「你把他們弄到哪裡去了？」蘇珊•博恩斯痛苦地哀號道。
「閉嘴！」一道鑽心咒同時也打中了她。
羅道夫斯並沒有回答蘇珊的問題，而是轉過身來，掃視著被一排食死徒狠狠地壓制在高臺上的跪坐在地上的DA成員們。「混血賤民……」羅道夫斯的目光落在了邁克爾•科納和迪安•湯瑪斯的身上，「泥巴種……」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赫敏的身上，「純血叛徒……」他的目光最後掃過蘇珊、厄尼、納威和羅恩。
「告訴我，你們聯合起來深夜闖入寒舍，是為了什麼？」羅道夫斯開始在跪倒在地的DA成員們面前踱步，最後停在了金妮•韋斯萊的面前。
「為了哈利•波特。」
金妮揚起頭，無所畏懼注視著這個伏地魔之後英國魔法界最深層次的噩夢。
「我本以為你是個無關緊要的人，韋斯萊小姐，至少對我們的歷史而言。」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走到了一邊，背對著金妮，「但我覺得我錯了。你比贊助人說得更有價值。」
贊助人？金妮敏感地揚了揚眉毛，不動聲色地繼續聽著。
羅道夫斯再次揮了揮魔杖。高臺正中間的一扇暗門打開了，一個閃著冰冷的銀色寒光的刑台慢慢升起，上面用一道道鎖鏈綁縛著一個裸露著上身、傷痕累累的黑髮年輕人。
「哈利……」金妮聽到了羅恩和赫敏發出的輕呼，緊張地側過頭，看向左側。她感到她的心臟瞬間緊縮在了一起。出現在那刑臺上的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男孩：淩亂的黑髮、筆挺的鼻樑、破爛的圓框眼鏡……她甚至不需要這些細節，就能確定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哈利•波特。她太熟悉他的氣息了，在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她就具備了這項能力——在一個滿是人群的擁擠的屋子裡，迅速地察覺出哈利是否在這裡。
「你對他做了什麼？」羅恩怒吼著，但很快就被身後的食死徒守衛按到在了地上。
羅道夫斯握緊了魔杖，走到了哈利•波特的身邊，舉起了魔戰，沖著黑髮年輕人的臉，施了個清水如泉咒。哈利很快就劇烈地咳嗽著，醒了過來。
「看看誰來看你了，孩子。」羅道夫斯微笑著說道。
「羅恩？赫敏？」 哈利湖綠色的雙眸往右側掃去，目光逐漸從呆滯轉變為驚慌，當他的目光落在金妮的身上的時候，驚慌變成了深深的恐懼，「不！你為什麼要回來！」
「我真的很驚訝，這個純血叛徒居然如此輕而易舉地識破了朱塞皮•基本假扮的你，」羅道夫斯指了指金妮，冷笑著對哈利說道，然後轉向了高臺之下的人群，「難道說又是因為偉大的愛？」高臺之下瞬間響起了一片喧鬧的嘲笑聲。
「現在，我有一些問題需要問你，小韋斯萊小姐。」羅道夫斯來到了金妮面前，冷冷地說道，同時把魔杖指向了哈利的方向，「是誰唆使你們來的？」
金妮沉默地怒視著羅道夫斯。身材矮壯的黑巫師冷笑了一聲，隨手甩出了一個鑽心咒，準確無比地打在了哈利的胸口。伴隨著哈利痛苦的蜷曲起來的身體以及從緊閉的雙唇間發出的輕哼聲，羅恩和赫敏悲傷地垂下了頭。
「是梅林！是梅林指引我們來的！」金妮憤怒地低吼道。
「誰是把你們帶入府邸的內應？」羅道夫斯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不斷加大魔杖下的鑽心咒的力度。金妮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她用眼角的餘光掃過台下的純血統權貴們——阿斯托利亞依然呆在人群中。她並沒有離開。
「這個地獄中還有靈魂和良知的男女巫師們。」
「除了臺上這些人，還有哪些人是你們的同黨？」羅道夫斯冷笑著問出了第三個問題，自魔杖頂端噴射而出的鑽心咒的顏色已經深到了近乎黑色。哈利終於忍不住了，發出了一聲痛苦而綿長的哀嚎。
「天下人都是我們的同黨！」金妮失控地怒吼道。
「天下人？」羅道夫斯發出了哈哈大笑聲，收起了魔杖,俯首于金妮的耳邊，「你瞭解天下人嗎，小姑娘嗎？」羅道夫斯一把抓住了金妮的腦袋，強迫她望向台下的黑壓壓的人群。
「放開她，萊斯特蘭奇！」哈利在鎖鏈下劇烈地掙扎，幾道鑽心咒很快打在了他的身上。
「你眼前的這些人就是天下人的代表，」羅道夫斯在金妮耳畔低語，「這一千年來，正是我們這些古老的純血家族維持著這個世界的正常運作，代表著法律和社會秩序。
「從薩拉查•斯萊特林到黑魔王，純血主義的巫師領袖換了一個又一個，但我們永遠都會在位於金字塔的頂端，名正言順地管理著這個國家。
「持續千年的血統制度啊，連阿不思•鄧布利多都無可奈何。你又能做什麼？」
羅道夫斯放開了金妮的頭髮，野獸般的神情從粗獷的臉上漸漸淡去。他再一次開始在高臺之上來回踱步，凝視著高臺之下黑壓壓的人群。
「我自十八歲起效忠黑魔王，到今天已有三十三年了，」羅道夫斯的詭異而充滿抑制的聲音在擴聲咒的作用下震得整個大禮堂瑟瑟發抖，「這三十三年來，我完全可以理解混血賤民和泥巴種對我們事業的抵抗。但是我的心中一直存有一個疑問。
「為什麼我們的社會中會出現純血叛徒？」
整個大禮堂鴉雀無聲。
「為什麼要叛亂，小姑娘？」羅道夫斯輕輕揮了一下魔杖，金妮就像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掙扎著漂浮在了半空，「僅僅因為對大難不死的男孩的名聲的迷戀嗎？」羅道夫斯再次揮了一下魔杖，金妮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將和他一起被處決！」羅道夫斯冷冷地背過身去。
「這是一種選擇。」金妮艱難地支起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羅道夫斯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緩緩地轉過身來，「你在說什麼？」
「愛一個人，其實就是一種選擇，對生活方式的選擇。」金妮慢慢地說道，「你根本就不懂愛，所以你永遠無法理解為什麼二十八年前安多米達•布萊克會拋棄一切和泰德•唐克斯走到一起，為什麼二十三年前波特先生和波特夫人會相戀，為什麼今天我最小的哥哥會和另一個麻瓜出身的女巫走到一起——」
「除了你們難以自控的情欲，還能因為什麼？」羅爾夫人大聲嘲笑道。
「因為自由。」
「自由如同空中飄零的花瓣……」羅道夫斯冷冷地回答道，但臉上已經收起嘲笑。
「但它永遠紮根於我們靈魂深處。」金妮毫不猶豫地回擊道，「所以永遠都會有人站出來反抗你們的統治，不僅僅是混血和麻瓜後代，還有你們所謂的純血統。你們難道想不到原因嗎？其實原因再簡單不過了……」
金妮頓了頓，努力使自己的呼吸暢通。
「除非眾生皆得自由，否則我們俱為奴隸。」
「夠了！」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憤怒地吼道，「割下她的舌頭——」但羅道夫斯卻抬起了一隻手，制止了他的弟弟。
「你不害怕死亡嗎？」
「一個站在死亡邊緣上的人，說自己不害怕死亡，那是假的。」金妮平靜地說道，「但有些東西，比死亡更加可怕。」金妮往前跨了一步，怒視著台下的純血權貴們，「這數十年來，你們為了維持手中的特權和虛榮，把這個國家兩次交到一個世人不敢提及其名字的絕代魔頭的手中。你們埋葬了所有人的自由，包括你們自己的。在綠瑩瑩的黑魔標記之下，在日趨嚴苛的暴政之下，你們的心中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你們就不擔心這些手中沾滿鮮血的劊子手何時會闖入你們的家中奪走你們的一切？」
「唯有恐懼能帶來秩序。」羅道夫斯冰冷地回答道，「你太愚蠢了，韋斯萊女孩，愚蠢到妄圖推翻這個如同阿爾卑斯山脈般綿長而高聳的制度。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你做的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萊斯特蘭奇。」金妮平靜地反駁道，「你自己不也很清楚這一點嗎？純血主義的思想餘燼正熄滅在歷史的塵埃之中。伏地魔已經第二次消失了，而你卻還在苦苦支撐，妄圖憑藉一己之力，拯救這個終將萬劫不復的血統制度。當然，你大可以否認我的言論以欺騙所有人，但你欺騙得了你自己嗎？」
羅道夫斯沉默了。
金妮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她慢慢地但卻堅定地踉蹌地朝著哈利的方向走去。刑臺上的黑髮男孩虛弱但卻微笑著看著她。那是對她的一種肯定。
金妮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說得已經夠多了，」莫爾塞伯氣急敗壞地嚷道，「羅道夫斯，讓攝魂怪立刻動手。」
羅道夫斯舉起了一隻手，十幾隻攝魂怪立刻俯衝了下來，飄蕩在哈利和金妮的身邊。
「不！不！」金妮聽到喬治和羅恩同時發瘋一般地哀嚎著，想要站起來，卻都被身後的食死徒用鑽心咒重重地擊倒在地上。
「我要殺了你，萊斯特蘭奇。」金妮也聽到了納威的聲音。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金妮滿足地沉溺在眼前的這一片湖綠色中。在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悲歡離合之後，她終於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為什麼你要回來？」哈利氣若遊絲地從喉嚨裡發出了這個聲音。
「我怕你找不到去車站的路。」金妮笑著回答道。
「你還記得嗎？那天是你主動來找我們問路的哦。」
紅發姑娘的思緒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國王十字車站，來來往往的麻瓜，隱匿在柱子後面的九又四分之三車站，還有那個從秋日的陽光中走來的男孩。
十年前的那雙碧眼和十年後的仿佛重合在了一起。
「我想最後提醒你一次，小姑娘，」羅道夫斯的聲音中所攜帶著的情緒很難被分辨，「你們都死了之後，將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我們掌控這個國家的步伐。」
「噢，萊斯特蘭奇先生，還記得你妻子的侄孫，泰迪•盧平嗎？」金妮嘲弄地扭過頭，看了一眼羅道夫斯，「他馬上就要四歲了。」緊接著，紅發姑娘轉過身，不再看著那個可憐又可憎的純血黑巫師，「動手吧，我心已平靜。」
「會很快的。」羅道夫斯低聲回答道。
「這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哈利虛弱地笑著問她。
「我們會在結束時開始。」金妮平靜地把頭擱在了哈利的胸前，慢慢閉上了眼睛。
漂浮在他們四周的攝魂怪終於摘下了兜帽，徹骨的寒冷席捲了金妮和她身前的那個男孩。羅恩的哀嚎聲和赫敏的啜泣聲都在漸行漸遠……
「就這麼放棄了嗎，孩子們？」
一個蒼老而堅定的聲音從高臺之下刺入了金妮的耳膜。金妮疑惑地睜開了雙眼，正對上哈利那雙同樣大惑不解的湖綠色眼睛。
在思緒流轉的瞬間，一隻巨大的銀灰色山羊約上高臺，那些就像在水裡泡爛了一樣的怪物匆忙用結痂的手掌拉上兜帽，在一片銀色的守護神咒發出的光輝中四散奔逃。很快就被一掃而空。紅發姑娘急忙扭過頭去，看到台下的人群在驚惶之中退散到兩邊，只有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站在原處。突然，他張開雙臂，黑色斗篷隨之落地，露出了裡面白色的巫師長袍。銀色的長髮和鬍鬚下是一張金妮再熟悉不過的臉。
「阿不福斯•鄧布利多？」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露出了猙獰的笑容，輕輕舉起了魔杖，「你們還是現身了。」
「一切都要結束了，羅道夫斯。」阿不福斯•鄧布利多緊握著魔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現在，讓我來看看你比當年的格林德沃強大多少吧。」
羅道夫斯終於出手了，鮮綠色的咒語一道接著一道從魔杖尖端射出。阿不福斯輕輕一揮魔杖，好像憑空變出了一面金紅相見的巨大盾牌。
「把這些小子全都處死！」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沖著被捕的DA成員身後近二十名食死徒守衛狂吼道。守衛們手忙腳亂地舉起了魔杖，但是大禮堂的房頂方向突然發出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碎裂的石塊砸了下來，正巧位於下面的食死徒守衛和DA成員在慌亂之中爭相逃開了，誰也顧不上誰。
金妮仰起頭，在一片灰塵中咳嗽了好幾聲，才睜開眼睛，接著她看見了一輛熟悉的飛天摩托車正從穹頂上形成的巨大缺口中竄了進來。緊隨其後的是騎在夜騏上的幾個巫師。一片鋪天蓋地的擊昏咒後，高臺上的食死徒被成批地擊倒在地。巨幅的斯萊特林畫像也隨即千瘡百孔，如同破落的海報一般帶著薩拉查•斯萊特林驚恐的表情無聲地滑落。
「海格？」金妮欣喜地說道，「哈利，快看，是海格！」
「哈利？金妮？」巨大的摩托車狠狠地砸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海格摘下了護目鏡，從車裡跳了出來。緊跟著他一起跳出來的還有鄧尼斯•克裡維。身手敏捷的男孩舉起魔杖，迅速地切斷了哈利和金妮身上的繩索。騎在夜騏上的巫師也迅速跳了下來，拔出魔杖。
在一片短暫的咒語互射後，金妮看到了幾乎所有的韋斯萊家人守候在她和哈利的身邊：比爾和芙蓉正在同斯蓋伯和路西恩激烈角逐，海格和查理繞著麥克尼爾和巨人高高馬發射咒語，珀西和奧黛麗則同莫爾塞伯及其副手科菲爾德對峙著，和羅爾夫婦交手的——金妮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是她的父母，亞瑟和莫麗•韋斯萊夫婦。
「吃掉他們，一個不剩！」拉巴斯坦朝海格發射了一道殺戮咒，轉身對身邊盤踞著的幾條黑色大蛇揮了一下魔杖，命令道。但是一隻貓卻速度奇快地竄到了嘶嘶作聲的大蛇面前，很快變成了一個身著綠色外袍、戴著尖頂帽的神色嚴肅的女巫。
「別想傷害我的學生。」米勒娃•麥格用力地揮動著魔杖，片刻之後，兩條黑色大蛇重新變成了支離破碎的大理石。
「該死！」拉巴斯坦尖叫一聲，舉起魔杖，但一道亮色的咒語朝他射來，被他僥倖躲過。
「在你們奪走我的兒子後，別再想奪走我的孫子，萊斯特蘭奇。」隆巴頓夫人從人群中突然竄了出來，高舉著的魔杖，射出一道又一道紅色的咒語。
金妮沒有時間旁觀這場戰鬥了。她很快就在原先押解著她的那個食死徒身上摸到了哈利的冬青木魔杖——不得不說，這跟魔杖用起來還是蠻順手的。其他的DA成員也在麥格教授的掩護下，一邊躲避飛來的咒語，一邊在昏迷的食死徒身上尋找著自己的魔杖。
「別管魔杖了，趕緊離開這兒！」海格躲過了麥克尼爾飛來的一道殺戮咒，大喊道。
「金妮，小心！」哈利突然竄了上來，一把推開金妮。一道亮色的切割咒準確無誤地擊中了他的腹部，鮮血汩汩地往外湧。金妮震驚地轉身，憤怒的施了一個擊昏咒，從背後偷襲的食死徒立刻渾身顫抖著從高臺上掉了下去。
「哈利？金妮？你們沒事吧？」赫敏是第一個沖到刑架前的。緊接著是羅恩。
「他受了很重的傷，」羅恩焦急地把哈利背到背上，「我們必須離開這兒。」
「坐飛天摩托——」海格話音未落，成群結隊的攝魂怪就從天花板上被炸開的那個窟窿裡鑽了進來，約有數百隻之多，飛天摩托的退路被切斷了。
「你真的以為我只預估到一次營救行動嗎，阿不福斯•鄧布利多？」羅道夫斯猙獰地笑道，甩出了一條燃燒著的火鞭子，將阿不福斯眼前的那面金紅相間的盾牌打得粉碎。
「你高興得太早了，萊斯特蘭奇。」阿不福斯一揮魔杖，無數閃著金色光芒的短刃在空中疾速旋轉著，朝羅道夫斯的方向飛去。
羅道夫斯一揮魔杖，一道透明的屏障拔地而起，很快擋下了大部分發光的短刃。但還是有幾柄短刃砸在屏障上被彈射開去，準確無誤地割下了幾條黑色大蛇「嘶嘶」作響、鬼鬼祟祟的三角腦袋。碩大的蛇頭如同鬼飛球一般飛向四周，重重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而扭曲的蛇身還在痛苦地掙扎著，好一會兒才癱倒在地，化作了一片黑色的大理石粉末，隨風而散。
「孩子們，趁現在！」阿不福斯大吼道。
納威和羅爾夫沖在最前面，羅恩背著哈利走在中間，其他DA成員緊緊地圍著他們，一起朝著青銅大門的方向逃去。麥格教授一人擋住了後面成群結隊的食死徒。突然，羅恩被腳下的屍體絆了一下，一不留神，摔倒在了地上，哈利也重重地砸在了大理石地面上，發出了輕輕的痛呼。一條遊弋在附近的黑色大蛇聽到了聲音，碩大的三角腦袋繞過柱子，吐著蛇信，無聲無息地靠了上來。「羅恩！」「哈利！」赫敏和金妮同時呼喚著各自戀人的名字。
黑色大蛇終於昂起了它的腦袋，但一陣淩厲的長嘯聲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一隻鷹首馬身、背生雙翅的巨大動物從天而降，鋒利的爪子準確而迅速地撓在了蛇頭之上。
「巴克比克……」金妮聽到了哈利虛弱的聲音。
「他們要逃走了！大家一起上，殺掉他們！」朱塞皮和凱薩琳•吉本姐妹從一側的柱子後面竄了出來，手裡握著魔杖，哇哇大叫地朝著倒下的羅恩和哈利的方向沖來。而守衛在青銅大門兩側的巨人則乘機把大門緊緊地關上了。
「昏昏倒地！」一道紅色的咒語閃過，朱塞皮•吉本應聲倒下。凱薩琳吃驚地轉過身，露出了極其憤怒的表情。
「格林格拉斯！」凱薩琳•吉本怒吼道，「你就是接應他們闖進來的那個純血叛徒！」
「現在知道太晚了！」阿斯托利亞又甩出一道擊昏咒，凱薩琳躲閃不及，倒在了廢墟中。
「呵，你現在才出手啊。」金妮冷笑著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阿斯托利亞。
阿斯托利亞不服氣地撇撇嘴，回答道，「現在出手，總比永遠不出手要好。」
「莉亞？！」達芙妮•格林格拉斯從廢墟中跳了出來，震驚地瞪著妹妹，「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和這些人勾結在一起？」
「閉嘴，達芙妮，想活命的話就安安靜靜地和我們一起走。」阿斯托利亞不耐煩地說道。
金妮顧不上聽格林格拉斯姐妹的爭執了，眼前有更加迫在眉睫的困難。緊閉的青銅大門，一步一步逼近過來的巨人，還有掙扎著爬過廢墟的食死徒們……突然，又是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青銅大門被一團巨大的塵埃所籠罩。高舉著木棒的巨人們呆頭呆腦地朝身後看去。當煙塵漸漸散盡後，巨大的青銅門發出「吱呀」的古怪聲音，隨即倒了下來，一下就將巨人們砸到在地。從門外沖進來的是一群騎在掃帚上的巫師。金妮看到了西莫和唐克斯夫人，還有斯多吉•波德摩，德達洛•迪歌，埃非亞斯•多吉，海絲佳•鐘斯等鳳凰社成員。
「快走！快走！」老多吉激烈地叫道，白色的頭髮拼命抖動著。
羅恩重新背上哈利，隨著DA成員們徑直往大禮堂外沖。外面已經陷入了一片混戰的狀態。臺階上、走廊上、崗樓上……到處都是施咒聲和尖叫聲。四散逃命的純血巫師們和趕來圍堵的食死徒撞在了一起，使得整個場面更加混亂了。好在大禮堂離整個府邸的大門並不遠。
「關閉大門，升起蛇信吊橋！」蛇頭形大門上方的崗樓裡，幾名食死徒守衛手忙腳亂地試圖封鎖住DA和鳳凰社成員外逃的最後出口。
突然，崗樓上閃起了一片紅光，猝不及防的食死徒守衛們被一個突然出現的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巫一一擊倒。當這個戴著銀色面具的拯救者露出真面目時，金妮聽到了格林格拉斯姐妹同時發出了一陣驚呼。
「別攻擊我！」站在崗樓上的希歐多爾•諾特靈活地順著一根柱子滑了下來，迫不及待地從胸前掏出一個閃閃發亮的徽章，「我是魔法部的秘密雇員，今年十月起隸屬於情報辦公室C隊，編號為TIC199813。」
「噢，梅林啊，」斯多吉尖叫一聲，「金斯萊一直說魔法部在萊斯特蘭奇府安插有眼線，難道說的就是——」
「沒錯，就是我！」希歐多爾•諾特興奮地說道，接著轉向格林格拉斯姐妹，「我早就和你們說過，今夜過後，英國魔法界的政治力量對比將大不相同吧？」
「什……什麼意思？」達芙妮結結巴巴地說道。
「意思就是金斯萊馬上要對這裡發起總攻了，」埃非亞斯不耐煩地說道，「要想活命的話，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兩邊的走廊上再次響起了一片密集的腳步聲，更多的食死徒趕到大禮堂來增援了。埃非亞斯•多吉和其他鳳凰社成員隨即回身苦戰。一陣陣劇烈的爆破咒後，府邸的牆壁被炸開了好幾個窟窿。唐克斯夫人和少數鳳凰社成員則保護著DA成員們且戰且走，狼狽地沖到了蛇信形狀的吊橋上。然而，吊橋下的水池裡正掀起一陣詭異的波濤，一隻只白森森的死屍正慢慢地浮出水面，數不清的枯手爭先攀住了銅制的吊橋。
「天呐，陰屍……原定計劃怎麼沒提到它們？」麥克米蘭驚恐地狂叫道。
「它們是萊斯特蘭奇為了這次處決儀式新設的安全措施。」阿斯托利亞氣鼓鼓地嚷道。
「烈火熊熊！」唐克斯夫人猛地舉起了魔杖，隨行的其他人也一個接著一個舉起了魔杖，沖天的火光很快籠罩了整個水面。陰屍們很快就掙扎著跌回水中去了。
「快！快召喚飛天掃帚！」剛一逃離水池，唐克斯夫人就焦急地說道。
「我們要飛上天空嗎？」
羅恩把哈利從背上放了下來，然後指著漫天飛舞的攝魂怪，尖刻地問道。
「這是唯一活命的機會，金斯萊馬上就要發起總攻了！」唐克斯夫人不安地說道。
「那個什麼總攻，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啊？」喬治一邊朝身後追上來的食死徒發射惡咒，一邊召喚飛天掃帚。其他DA成員也是如此。
一陣劇烈的地動回答了喬治的疑問。這一次的劇烈震動，完全不同於發生在大禮堂穹頂和青銅大門的爆炸。這一次震動仿佛是從地底深處發出的，整個世界似乎都隨之一起搖晃，連同天空都有傾頹的趨勢。
「快，快上飛天掃帚！」唐克斯夫人驚恐地大叫，金妮從沒見過這個中年女巫如此慌亂。
巴克比克和一隊夜騏鳴叫著從高空俯衝下來，金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唐克斯夫人推上了鷹首馬身有翼獸。當巴克比克煽動著巨大的翅膀騰空而起時，金妮才發現，不知何時，哈利正坐在她的前面。她趕緊從黑髮男孩的身後抱住了他——他看上去非常虛弱。
在黑暗的夜空中，金妮看到羅恩和赫敏、納威和漢娜、羅爾夫和盧娜兩兩成對地分享著夜騏，而喬治、邁克爾、鄧尼斯、李•喬丹則各自騎在飛天掃帚上。
「厄尼、蘇珊、迪安和西莫他們呢？」金妮焦慮地大喊道。
「別擔心，金妮，」盧娜從遠方對她喊道，「他們被彎角鼾獸救走了……」
「什麼？」金妮和赫敏同時驚呼道。
「不，不是，」羅爾夫連忙解釋道，「是克利切和霍格華茲的校養小精靈趕到了。我們毀掉了萊斯特蘭奇府的大部分班德福之石，記得嗎？」
金妮的心依然緊繃著，從高空俯視下去，萊斯特蘭奇府到處都在發生爆炸。原先大禮堂的位置，出現了更多的窟窿，金妮看到阿不福斯•鄧布利多、麥格教授、隆巴頓夫人還有其他的韋斯萊家人和一些鳳凰社成員紛紛從缺口處逃了出來。她終於稍稍松了一口氣。
大地越來越劇烈地顫抖著。萊斯特蘭奇府四周的地面開始大片大片地塌陷下去，形成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黑暗之中似乎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緩慢地蠕動著。
「這是——這是——」金妮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接著她聽到身前的大男孩發出了一聲沉沉的歎息。
「原來如此……」哈利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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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在旋轉。
羅道夫斯看著滿地的屍體和逐漸支離破碎的府邸，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萊斯特蘭奇先生，不好了，地底下突然冒出一種黑乎乎的怪物，只要被它碰到，不管是人還是動物，瞬間就會被吸幹……」一名食死徒跌跌撞撞地跑進已成廢墟的大禮堂來彙報。
「我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們該怎麼辦？」拉巴斯坦顫抖著詢問哥哥。
「全員撤離！」羅道夫斯冷靜地一揮手，撤下了施在這座府邸數個世紀之久的反幻影移形咒——大勢已去，他不得不放棄這裡了。
大禮堂中殘存的食死徒和慌亂的純血權貴們匆匆忙忙開始原地轉圈，隨即消失在幻影移形造成的空氣震動中。而那些身負重傷的純血權貴們則哀嚎著家養小精靈的名字。
「萌萌，你在哪兒？」
「哈露，快到主人這兒來……」
羅道夫斯厭惡地看著這些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在地上爬來爬去的純血權貴們。當初，就是這些人趾高氣揚地將家養小精靈視為鄙賤的畜生，高喊著要阻撓《家養小精靈權益法案》通過。而現在大難臨頭，這些恬不知恥的傢伙居然哀嚎著尋求一貫被自己看不起的奴隸的救助。
高臺上的食死徒首領們一個接著一個開始幻影移形離開了。最有禮貌的恐怕就屬莫爾塞伯了。至少他還和羅道夫斯道了個別，「感謝您的熱情款待，萊斯特蘭奇先生。等局勢穩定下來之後，我們再聯繫吧。」話音未落，就消失在空氣中了。
大理石的地面開始大片大片地塌陷了。
「哥哥，我們也走吧。」拉巴斯坦率領一隊最精銳的食死徒來到了羅道夫斯的身邊，「我們保護你沖出去。」
「不要管我！」羅道夫斯命令道，「你們馬上去救大小姐！」
「哥哥——」
「這是命令。」羅道夫斯厲聲說道，「然後你知道應該去哪裡找我。」
拉巴斯坦歎了口氣，帶著身後的食死徒護衛們消失了。羅道夫斯化成了一陣黑煙，騰空而起。他蒼冰色的目光嚴厲地掃過腳下剛剛出現的深淵，黑暗之中，詭異的觸手正迫不及待地攀上岩壁，吞噬著一切可以吞噬的生命。
「黑魔法？白魔法？鳳凰社，你們兇相畢露了吧？」
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在黑暗之中冷笑道。
「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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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你醒了？」金妮溫柔的聲音難掩驚恐的情緒。
哈利卻無力回答戀人的問題。他癱軟在身後的紅發姑娘的懷裡，傷口還在繼續流血，意識正變得越來越模糊。從高空俯瞰下去，一副何其壯觀的景象正出現在他的眼前：
高聳入雲的塔樓一個接一個被攀附而上的黑色觸手挾裹、纏繞、碾得粉碎；曾經不可一世的三頭眼鏡蛇大門被嚴重地擠壓變形，然後消失在深淵中；遍佈陰屍的作護城河之用的水池徹底傾覆，在斷壁之上形成了一道短暫的瀑布，即便連陰屍這般可怕的東西也被這毀天滅地的力量化為了粉末；巨人一個接著一個被黑色觸手捉住，拖入了深淵之中；漫天的攝魂怪如同失去了巢穴的烏鴉群，開始四散潰逃……
這就是英國最大的食死徒巢穴的最後一幕。
哈利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腹部的疼痛連同著視野範圍內愈來愈近的黑暗，滾滾而來。再次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哈利的頭腦卻空前得清醒，許多疑問都有了答案……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他早該想到的……
在英國境內能夠下令發動如此大規模襲擊的唯有這一人，而在之前的數年間有權勢操縱科普雷魔法工廠將加洛林黑藤高度武器化的也唯有這一人……
更可笑的是，哈利自己還在1998年的魔法部長正式選舉中給這人投了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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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魔法部，陽光透過魔法窗戶灑落在冰涼的地面上，升起了團團暖意。
中庭人聲鼎沸，全世界的巫師媒體都聚集到此，打聽著前一天夜裡約克郡發生的驚天戰事。不計其數的貓頭鷹和內部郵件在人群和柱子間竄來竄去。嗅覺靈敏的記者們拽住他們可以發現的任何一名魔法部員工打聽情況。
在一條閃耀著金色光芒的安全線後，一個身形高大卻把臉埋在陰影中的男巫和一個披著黑斗篷的面容精緻的女巫正靜靜地佇立著，凝視著眼前的景象，臉上的表情卻各有悲喜。
「再過十分鐘，部長先生就要在這裡舉行新聞發佈會了。」女巫首先開口道。
「是啊，我相信全世界的媒體會帶來很多問題的。」男巫平靜地回答道。
「約克郡的戰事震動天下，你是金斯萊的心腹，可不要告訴我毫不知情，麥克拉根司長。」女巫的口氣變得苛責起來。
「你怎麼能這樣說呢，紮比尼夫人？」麥克拉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不過，話又說回來，傲羅已經掃蕩了萊斯特蘭奇府，有意思的是我們發現了很多頗有名望的巫師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
「萊斯特蘭奇府聚會一事一旦深究，英國幾乎所有的古老純血家族都將受到牽連，」紮比尼夫人薄薄的嘴唇在微微發抖，「政治力量的平衡即將傾覆，這是你希望看到的？」
「我有這樣說過嗎？」麥克拉根臉上的笑容愈發濃厚了。
「說吧，部長有什麼條件？」
麥克拉根哈哈大笑，仿佛他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句話。
「萊斯特蘭奇府雖然已被攻破，但是萊斯特蘭奇兄弟和其他幾個食死徒首領依然在逃。部長很清楚，這些食死徒首領的背後是那些古老的家族，他希望你們發揮一些影響力。」
「做什麼？」
「讓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下臺，並且離開英國。」
第三十一章 一個人的平安夜
黑色的怒濤拍打著海中的礁石，僅有的一座船屋在雷霆和風雨中搖搖晃晃。伴隨著一陣並不明顯的劈劈啪啪的空氣爆裂聲，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女巫出現在了船屋的門前。她謹慎地四下張望了一下，確認沒有異常情況後，才用魔杖輕輕敲了敲船屋木門的把手。
片刻之後，門開了。女巫走進屋子時，一股混合著煙草味和汗臭味的刺鼻氣味讓她不得不捂住了鼻子。四五個穿著麻瓜衣服的落魄的傢伙正站在潮濕的船屋裡瑟瑟發抖。
「你終於來了，希娜。」一個看起來還十分年輕的穿著深色兜帽衫的男孩迎上前來。
「我們很熟嗎，朱塞皮•吉本？」女巫冷漠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孩，「以後還是請你稱呼我為特拉弗斯小姐。」
朱塞皮•吉本愣了愣，吃驚地回答道，「你剛來萊斯特蘭奇府的時候讓我直接叫你——」
「此一時彼一時，吉本。看來你還完全沒有弄明白純血統的生存之道。」希娜•特拉弗斯冷漠地掃了一眼吉本，高傲地抿了抿嘴唇，「好了，談正事吧。這是贊助人先生給你們的報酬，他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吉本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前這個翻臉無情的女巫，他很想把揣在上衣兜裡的那張羊皮紙撕碎然後丟進海裡，但是——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女巫手裡沉甸甸的布袋子以及周圍同伴們貪婪的眼神。吉本男孩歎了口氣，不甘心地把一張羊皮紙交到了希娜的手中。
伴隨著一陣「嘩啦啦」的清脆響聲，裝滿了金加隆的布袋子被丟到了吉本的面前。這群擠在船屋中的豺狼一般的男女巫師立即瘋狂地沖上前來，爭奪布袋子裡閃閃發光的金屬圓片。那是他們的希望，是他們擺脫這座腐臭潮濕的船屋，然後過上逍遙日子的希望。
風雨聲、爭吵聲、咒駡聲，甚至打鬥聲，不絕於耳。
希娜厭惡地看了一眼這些數日之前還光鮮亮麗地在萊斯特蘭奇府裡趾高氣揚的食死徒們，冷漠地退到了一邊。比起觀看他們像原始動物爭食一樣搶奪金加隆，她對羊皮紙上的那一串串姓氏更感興趣。
當她從羊皮紙上抬起頭來時，裝金加隆的布袋子已經空空如也，破敗的木門耷拉在門框上，船屋裡只剩下她和朱塞皮•吉本。
「怎麼，還不走？」希娜冷冷地掃了一眼朱塞皮•吉本，他的口袋裡看來塞了不少加隆。
「我的姐姐呢？」吉本不甘心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孩，「你說過會幫我找我的姐姐。」
「這兩天我太忙了，沒空。」希娜冷冰冰地回答道，「一個成年人是不需要姐姐的。」
「我就是一個成年人。」吉本男孩憤怒地咽了口唾沫，憤怒地按住了魔杖。
「別做傻事，」希娜輕輕一揮魔杖，吉本男孩的魔杖立刻脫手，「所有和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有秘密往來的知名純血巫師都在這名單上嗎？」
看著眼前默不作聲卻憤恨地瞪著自己的男孩，希娜冷冷地笑了，「別像個小孩子一樣幼稚地鬧脾氣了，朱塞皮。回答我的問題，然後我會給你一份獎勵。」
「什麼獎勵？」吉本就像一個渴望糖果的小孩子。
「一份工作，」希娜冷笑著看了一圈空蕩蕩的船屋，「既然你是這屋子裡唯一留下來的人，我想贊助人先生會樂意給你一份工作的。」
「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我自己就能找一份——」
「你能找到什麼工作，吉本？」希娜的冷笑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了，「別人可不會因為你爸爸在霍格華茲塔樓之戰裡被殺戮咒擊中而給你提供一份工作。你口袋裡的那些金加隆只夠維持你一周的生計。而萊斯特蘭奇兄弟現在都下落不明。當然，我更不必提醒你，現在外面到處都是傲羅。」吉本男孩完全被激怒了，他使勁咽了口唾沫，憤怒地吼叫起來。但希娜舉起了魔杖，對準了他的鼻子，立即就讓他安靜了下來。
「現在回答我的問題。」希娜冷冰冰地說道，「別讓我問第二遍。」
「我不知道，我們是潛到萊斯特蘭奇先生的書房裡拿的這份名單，」吉本不甘地說道，「當時整個府邸都在支離破碎……我是在為你賣命……」
「噓……」希娜用對付小孩子的語調安撫著他，「你已經得到了獎賞，不是嗎？我奇怪的是，紮比尼一家居然不在這份名單上。呵呵，狡猾的女人啊，把自己隱藏得很好……」
「你到底在說什麼？」吉本的眼神顯得有些困惑。
「沒什麼。」希娜冷笑道，「現在你願意接受贊助人先生的雇傭嗎？你只有一次機會。」
吉本男孩很想拒絕，但這些天苦哈哈的日子已經讓他明白了，離開萊斯特蘭奇府，他就什麼也不是。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朱塞皮終於無可奈何地耷拉下雙肩。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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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發現自己身處一棟陌生而熟悉的閣樓中。他感到一陣頭皮發麻的困惑。他在哪兒？他經歷了些什麼？記憶仿佛出現了某種斷層。一個半掩著房門的房間裡傳出輕哼著的搖籃曲。被門縫中滲漏出來的亮光所吸引，哈利慢慢地走了過去，推開了門。
一個美麗的女人正坐在搖籃車旁，幸福地看著搖籃裡的黑髮碧眼的孩子。年輕的母親有著深紅色的長髮和杏綠色的眼睛。哈利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慢慢向女人走去。
「媽媽……」哈利輕聲喚道。
女人抬起了頭，溫柔地看著他，露出了母親才會有的獨特的笑容。但緊接著，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恐懼的神情。哈利疑惑地向四周看去，一個巨大的陰影正升起在他身後。「阿瓦達索命……」低沉而詭異的聲音響徹在他的耳畔。伴隨著一片綠光，深紅長髮的女人倒在了地上，杏綠色的雙眸迅速失去了光彩。
「媽媽……」哈利沖到了倒下的紅發女人的身邊，蹲下身去……一切為時已晚。哈利感到自己的心臟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扭曲、翻轉。當他凝神細視時，那個已經失去生命的女人開始發生變化，深紅色的頭髮變成了薑紅色，杏綠色的眼睛變成了明棕色……那屬於她母親的臉變成了另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女孩子的臉……
「金妮？不！」哈利痛苦地哀嚎著。一陣冷酷而高亢的笑聲隨即響徹在他的耳畔。
「伏地魔！」哈利憤怒地扭過頭，看向了那個巨大的陰影。他好像是伏地魔，但又好像不是伏地魔。哈利唯一可以確定的事實就是，他是他的敵人，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黑色的陰影漸漸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出真形……他擁有著黑色的亂髮和湖綠色的雙眸……
那個陰影，就是他自己，又好像不是他自己……
……
哈利猛地睜開了眼睛，閣樓、陰影、搖籃統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聖芒戈魔法醫院的白色背景。毫無疑問，這裡是魔咒傷害科的單人病房。他身邊的床頭櫃上放著他的冬青木魔杖。而那個在夢中出現過的紅發女孩正恬靜地趴在他的身旁，睡得正香。看起來累壞了。
哈利忍不住輕輕地把手放在她的鼻翼前。還好，她還有呼吸……
也許是感受到了身旁男孩的異動，金妮動了動她薑紅色的小腦袋，接著慢慢睜開了那雙迷迷糊糊的漂亮的棕眸。
「哈利？」金妮的眼睛裡漸漸添上了欣喜的神采，「你醒了。」
哈利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一個紅發青年如同旋風一般興沖沖地從門口沖了進來，他身後跟著一個哈利再熟悉不過的栗色頭髮的女孩……接著哈利就感到自己的腦袋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哈哈，太好了，哥們，我就知道你命硬，死不了的。」
「羅恩！」栗發和紅發女孩同時嚴厲地責備道。
「哈，抱歉，我太高興了，」羅恩一屁股在哈利的床邊坐了下來，「哥們兒，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不過還好，你和過去一萬次遇到大難時一樣，有驚無險。」
「別說得這麼輕巧，羅恩。哈利在那個鬼地方遭受了常人難以想像的酷刑。」赫敏抱著雙臂，有些不滿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戀人，「治療師說有些傷要很久才能癒合。」
「噢，當然，哥們兒，你這次確實挺慘的……」羅恩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哈利，顯得沉穩了許多，「好在你和金妮全都平安無事。雖然我們這一邊損失也很大——」
哈利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連忙問道，「萊斯特蘭奇兄弟被抓到了嗎？」
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眼神，接著一點一滴地講了他被俘之後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巫師界的混亂和DA的重新召集。而在萊斯特蘭奇之戰中，鳳凰社能夠及時趕到則完全需要感謝唐克斯夫人。她在和金妮碰面後立即去陋居報警，隨後鳳凰社的領袖們又緊急前往格裡曼迪街12號，在萊克斯和格韋諾格的幫助下，依靠克利切的力量乘亂潛入萊斯特蘭奇府，喬裝改扮，及時救下了所有人。
「金斯萊有提起過加洛林黑藤的事情嗎？」哈利問道。
「魔法部的權威專家估計萊斯特蘭奇府的軍械庫在混戰中誤中黑魔法，導致裡面囤積的加洛林黑藤武器失控。唉，萊斯特蘭奇也真是自作自受。」羅恩說道，「不過，至少那批從科普雷魔法工廠中神秘失蹤的加洛林黑藤武器終於有了著落，萊斯特蘭奇府也被連根拔起，我們一戰消滅了將近兩百名食死徒，傲羅解放了整個約克郡地區，英國能夠太平上一段日子了。」哈利安靜地聽著羅恩講解，即使是在後者提及魔法部對於加洛林黑藤席捲萊斯特蘭奇府的聲明時，他也並沒有發表評論。
「能不能太平還不好說，」赫敏卻顯得有些憂心忡忡，「食死徒首領中除了巨人之王高高馬被擊斃之外，其他的依然在逃。很多純血家族被指控參加了萊斯特蘭奇府的聚會，立法會議亂成一鍋粥。而且——」赫敏頓了頓，臉上升起了一種難掩的憂傷，「我們這一邊也損失了很多人。海絲佳、斯多吉、安東尼、泰瑞，還有好幾個新加入的鳳凰社成員……」
赫敏已經說不下去了。羅恩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換上了一份凝重和沉痛。哈利重新躺在了枕頭上，惆悵地閉上了眼睛。這時，他敏感地注意到身旁的紅發女孩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地站在一邊，只是細細地打量著他，並沒有參與這場對話。
「你昏迷的時候，金妮一直都呆在這間病房裡，每天只睡不到兩個小時。」赫敏說道。
「我的睡眠品質一向不好。」金妮努力露出一個笑容，「像我媽媽一樣。」
赫敏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從長袍的內襯裡取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盒子，放在了哈利枕邊的床頭櫃上，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這裡面放著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對吧，哈利？別緊張，金妮已經全都知道了。」
「我記得我把它交給金妮——保管。」哈利悶悶地說道。
「噢，是的。金妮沒有姐姐，僅有的幾個哥哥都是大手大腳的，但這不意味著她是一個可以被隨隨便便對待的女孩子。」赫敏揚了揚眉毛，說道，「所以，從萊斯特蘭奇府回來之後，我就暫時代替她保管了。我現在以金妮的姐姐的身份把它退還給你，希望你能夠較為正式地明確這枚戒指的歸屬。」
哈利久久地看著床頭櫃上的白色盒子。他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了。他早該這麼做了。他不會再讓自己的優柔寡斷拖住自己的步伐了。
「給我一分鐘，好嗎？」哈利低著頭，說道，「給我和金妮。」
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熾熱而欣喜的眼神，不約而同地答應道。
「你早該這麼做了，哥們兒。」羅恩終於從剛才的悲痛中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雖然你又搶在了我的前面，但這次我就不和你計較了，畢竟我妹妹等這一天很久了。對了，奧古斯都說，如果檢查沒有問題，你今晚就可以回家了，記得來陋居吃飯，明天就是聖誕——」
「閉嘴，羅恩，出去。」赫敏笑著把自己的戀人拖離了病房，順手帶上了房門。
現在病房裡就只剩下哈利和金妮兩個人了。
哈利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紅發姑娘。她看起來很疲憊但卻神采奕奕，這段時間好像瘦了不少，脖子上和手臂上還可以依稀看到幾道傷疤。
「怎麼了？」金妮溫柔地問道。哈利這才注意到自己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已經入了神，連忙把癡愣的目光從金妮的臉上移開。
「金妮，我想……」哈利感到自己語塞。金妮輕輕地「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臉上卻積累起了越來越濃厚的笑意。黑髮年輕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
「我們分手吧。」
笑容凝固在了紅發女孩的臉上。金妮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在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分手吧，」哈利咬了咬牙關，狠下心來繼續說道，「我誤解了我對你的感情，其實現在我才發現——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樣……那只是兄妹之情——」
「哈利……」金妮用雙手輕輕托住了哈利的下巴，「看著我的眼睛。」哈利不得不仰起了臉，但在看到那雙仿佛會說話的明棕色雙眸的一刹那，他還是不由得方寸大亂。
「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對我的感情就像是哥哥對待妹妹一樣……
「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在我耳邊說的那些情話都不算數了……
「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這些年來我們的感情都是一個美好的誤會……」
哈利被強迫地和金妮對視了一眼，湖綠色的雙眸很快在明棕色的熾熱目光的注視下敗下陣來。哈利感到自己就像一隻膽怯的松鼠。他很想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但他做不到。他一看到那女孩的目光，就會毫無意外地徹底失去勇氣。
「無論如何，這就是實情，金妮。我不愛你了，我們分手吧。」哈利咬著牙說道。
「你從來都不會撒謊，哈利。」金妮突然笑了——是苦笑，「如果是在學校的時候或者是畢業之初，你這樣說，也許我還會相信，但是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
哈利不自覺地微微揚起了臉。她看到金妮的眼中閃動著亮晶晶的微光。
「真實的理由是什麼呢，哈利？還是那個古老而崇高的理由，對嗎？」
「我……」哈利低下了頭，無話可說。有那麼一刹那，哈利覺得眼前的女孩會落下淚來，但是這一幕最終沒有發生。他大概忘了，她經歷過旁人難以理解的磨難，她已經足夠堅強了。
「真遺憾，哈利•波特。」金妮平抑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我還以為經歷了……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我們的關係會有一些新的變化……沒想到是這樣的變化……」
說完，金妮輕輕歎了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眼前的黑髮年輕人，就轉身離開了。
在病房門被輕輕關上的那一刹那，哈利仿佛感到全世界都向他關上了大門。
片刻之後，病房門再次被推開了。一個紅發男孩和一個栗發女孩一臉不安地走進病房來，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怎麼了？」哈利重重躺倒在病床上，問道。
「嘿，」羅恩使勁咽了口唾沫，說道，「一會兒派伊治療師要來給你做個全身檢查。」
哈利輕輕地點了點頭，雙眼無神地看向天花板。
「下午的時候，金斯萊會來看你……」赫敏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
「嗯，好。還有事嗎？」哈利有氣無力地問道。
赫敏和羅恩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下定決心問道，「你們倆吵架了？」
「沒有……只是……只是把一些沒說清的話說清楚了而已。」
「你對她說了什麼？」赫敏交叉起了胳膊，凝視著眼前的黑髮男孩。而羅恩的目光則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床頭櫃上那並未被送出的戒指。他不安地捅了捅身旁的戀人。
「我現在不太想談這個問題，」哈利沮喪地說道，但隨即又努力振奮了一下精神，說道，「聽著，如果金斯萊下午要來，我需要你們的説明來探求一些真相。」
「不要岔開話題，哈利•詹姆斯•波特，」赫敏顯然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對金妮做了什麼？」她臉上的表情嚴肅得像一位保護欲過度的大姐姐。
這時，病房門口及時響起了治療師奧古斯都•派伊的聲音。
「抱歉，哈利，我來晚了。約克郡戰役後，需要檢查的傷病員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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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斯萊•沙克爾趕到聖芒戈魔法醫院五樓的魔咒傷害科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他選擇了一位他最信任的青年官員——珀西•韋斯萊和四名傲羅隨行。儘管英國最大的食死徒巢穴已經被搗毀，但鳳凰社和政府高層依然不敢放鬆警惕。
「下午好，孩子們，」金斯萊在病房門前的長椅上看到了熟悉的紅發男孩和栗發女孩，露出了疲憊過後的慈祥的笑，「哈利，怎麼樣了？我聽派伊治療師說，他今晚就可以回家過平安夜和耶誕節了。」
「他……他挺好的，」羅恩回答道，顯得有些心神不定，「對了，金斯萊……我是說，部長先生，哈利有一些情況要私下向你報告，只對你一個人。」
金斯萊有些困惑地眯起了眼睛，說道，「不可以通過魔法部內的層級上報的程式嗎？畢竟，赫敏，你知道的，越級上報容易遭人詬病……」
「是的……唔……我也是這樣對哈利說的，但是情況真的很重要，」赫敏有些急躁，「他必須當面且只能向你報告。」
「連我也不可以知道？」珀西有些不滿地問道，得到了羅恩的搖頭回復。
「那麼……好吧……珀西，就請你們在這兒等我一下。」說罷，金斯萊就隨著羅恩和赫敏進入了哈利•波特的單人病房，房門在他身後「砰」地關上了。
「你們這是幹什麼？」金斯萊驚訝地看到赫敏用一個威力不小的閉鎖咒封住了病房的門，而羅恩則揮動魔杖關閉了病房內僅有的兩扇窗戶。當他轉過身去時，穿著病號服的哈利•波特正牢牢握著冬青木魔杖，一臉警惕地看著自己。
「如果這是個玩笑，哈利，顯然太過分了。」黑皮膚的魔法部長嚴肅地說道。
「我們不是在開玩笑，金斯萊，」哈利正色回答道，「我們只是想知道真相。」
「什麼真相？」金斯萊不安地眯起了眼睛。
「關於加洛林黑藤被武器化的真相。」
「我想魔法部已經出臺了相應的官方聲明，加洛林黑藤是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買通了科普雷魔法工廠的敗類魔法師秘密研究的一種黑魔法武器。湯普森•科普雷被暗殺之後，食死徒殘党利用工廠內部的純血股東將這一黑魔法武器轉移到了萊斯特蘭奇府。而在約克郡戰役時，鳳凰社與食死徒交戰，無意中誤擊加洛林黑藤，造成武器失控，從而毀滅了萊斯特蘭奇府——」金斯萊的話被打斷了。
「我們想要的是真相，不是應付公眾的謊言。」哈利咬著牙說道。
「為什麼你會這樣認為，孩子？」金斯萊面無表情地問道。
「因為這裡面有太多漏洞了。首先，在科普雷的葬禮上您給了我第一個理由。」哈利看著金斯萊疑惑不解的神情，不緊不慢地回答道，「我記得很清楚，您當時說萊斯特蘭奇兄弟可能還沒有獲得加洛林黑藤，因為按照他們急功近利的性格，一旦他們掌握了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投入實戰中。您還記得嗎？」
金斯萊沉思片刻，慢慢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當時確實是這樣說的。」
「既然萊斯特蘭奇兄弟在軍械庫裡囤積了如此大量的加洛林黑藤，為什麼不直接把它們應用於消滅鳳凰社的實戰中？相反，他們選擇了戰略收縮，大大減少了發動襲擊的頻率。這根本不符合邏輯。」
「也許是為了給我們造成局勢好轉的假像，以便他們對霍利黑德哈比俱樂部下手。」金斯萊面無表情地回答道，雙眼毫不退縮地看著哈利。
「這就更不符合邏輯了，」哈利回答道，「以羅道夫斯狡詐的性格，他定會選擇發動更多的襲擊以分散傲羅的守備力量，把魔法部的注意力從魁地奇俱樂部這類次級目標上引開。」
「你終究不是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金斯萊聳了聳肩，說道。
「那我們姑且就認為情況真是如你所說的那樣，萊斯特蘭奇兄弟是為了對俱樂部發動襲擊而故意保持低調，不用加洛林黑藤。」哈利說道，「還有第二個疑點。我們在探訪科普雷魔法工廠時，加洛林黑藤的樣品被放在地下研究區的最底層，安全措施非常嚴密。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是一個何等精通黑魔法的巫師，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加洛林黑藤高度武器化後是怎樣一種可怕而又不穩定的存在？怎麼可能把它隨隨便便地把它和其他黑魔法武器一起放在軍械庫裡？而且，更重要的是，根據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提供給我們的萊斯特蘭奇府的地圖顯示，羅道夫斯的軍械庫建在整座府邸的幾何中心位置，怕的就是府邸遭到攻擊時被誤擊或是被進攻者搶先攻佔。而萊斯特蘭奇府被毀滅時，我們看的很清楚，加洛林黑藤是從地底竄出，將整座府邸徹底撕碎。」
金斯萊沉默地坐到了房間裡一把沙發椅上，十指相扣，一言不發。
「第三個疑點就是家養小精靈馬林被殺的那天晚上，科普雷和羅巴茲先生在傲羅辦公室裡的那番談話。這一點還是中午我們三個一起討論時才發現的。」羅恩說道，「那天晚上，科普雷匆匆忙忙地闖進羅巴茲先生的辦公室。他提了很關鍵的一點，他多次請求您的召見，可您總是因為各種原因而失約。在他和羅巴茲先生的溝通中，他提到了一句話。」
「什麼話？」金斯萊抬起頭，問道。
「他問羅巴茲先生，政府是不再信任他了嗎。」羅恩說道，「這句話當時我們並沒有在意，因為作為唯一一個能夠合法經營黑魔法防禦產業的企業，科普雷魔法工廠和政府必然有著極其緊密的聯繫。但現在結合這一切仔細想想，也許我們早該注意到這一點了。」
「第四個疑點是珀西無意間暴露給我的。」赫敏說道，「在金妮出事之前，我們曾和瑪律福一家有過一次很深入的溝通，據盧修斯•瑪律福所說，他所接手的工廠裡並沒有加洛林黑藤這個研究項目。當時我們認為他在撒謊，但他提到珀西在科普雷死後就立即接管了工廠，清點過所有資產和研究項目，可以為他提供證明。我後來找了珀西核實，珀西立即給我送來了清單，上面確實沒有加洛林黑藤這個研究項目。但從中，我們就發現了兩個端倪。
「首先，如果不是瑪律福竊取了加洛林黑藤，那麼魔法部是唯一在科普雷死後可能經手過黑藤武器的組織。
「其次，是珀西的反應。珀西是一個……唉……對於此類事情他喜歡……唔……強調程式，但這次卻如此異常地迅速給我郵寄過來了清單，仿佛就是為了向我們證明魔法部沒有接手過黑藤，或者說，黑藤是被食死徒竊取了一樣。他不是一個會忽視程式的人，除非——」
「除非他受到了某個人的指示，」哈利說道，「並且，這個人不僅在魔法部裡位高權重，還得是珀西非常非常信任的人。所以，」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氣，「只可能是你，金斯萊。」
金斯萊沒有繼續說話，只是沉默地坐在沙發上。
「所以真相到底如何呢，部長？真的像哈利推斷的那樣嗎……」赫敏有些驚慌地說道，「真的是你……是你指使科普雷將加洛林黑藤武器化嗎？」
金斯萊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站起身來，站到了窗戶旁，微微拉開了窗簾。陽光照在他臉上的一刹那，哈利聽到了他的歎氣聲。「還有誰知道這件事？」金斯萊沉悶地問道。
「目前就只有我們三人，」哈利回答道，頓了頓又補充道，「連金妮都不知道。」
金斯萊一言不發地看著眼前的三個人。良久，他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好吧。」
「三年前，哈利在霍格華茲一戰中消滅了伏地魔。幾個月後，我們光復了倫敦和英國大多數城市，食死徒的全國性統治宣告瓦解。新魔法部成立後，我們面臨兩個迫在眉睫的難題：其一是分散在全國各地割據一方的食死徒殘餘勢力，其二是伏地魔統治時期遺留下來的大量黑魔法武器。相較於前者，後者的問題顯然更加棘手。因為除了食死徒之外，世界上還有很多其他黑巫師迫不及待地想要奪取伏地魔留下來的魔法遺產，建立起他們自己的霸權。
「但當時，鳳凰社和魔法部都面臨人手緊缺的情形，而且我們缺乏訓練有素的對黑魔法有一定瞭解的巫師。在這種情況下，現任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也是我做實習傲羅時的教官，亞爾維斯•亨特向我和現任傲羅辦公室辦公室主任加德文•羅巴茲舉薦了湯普森•科普雷。
「正如你們調查發現的那樣，科普雷並不是一個正人君子。事實上，在我們的檔案上，他唯利是圖，劣跡斑斑，在黑暗政權之前曾經因多次使用黑魔法欺詐麻瓜，聚斂不義之財而被魔法部傳訊。但是，正因為他和麻瓜之間的往來已經成為公開的秘密，再加上，他以一個混血巫師的身份迅速發家引起了很多純血古老家族的嫉妒，因此辛克尼斯上臺後立即就將他扔進了阿茲卡班。因此，在離開阿茲卡班之後，他極端敵視食死徒。這樣既精通黑魔法，又在商界有著廣泛人脈，同時對食死徒復辟深懷恐懼的人，正是我們所需要的。果然，在我們的授意下，科普雷很快糾集了一批富裕的純血巫師，集中他們的財力，開辦了科普雷魔法工廠，一方面為魔法部供應充足的黑魔法防禦武器以鎮壓食死徒，另一方面幫助我們秘密搜羅那些流向黑市的伏地魔留下來的黑魔法遺產。
「但隨著幾次圍剿食死徒的行動失利，我們中的一些人意識到我們必須對我們的武器更新換代了。而科普雷看到了其中的商機。他開始遊說我們將伏地魔留下來的那些東西繼續研究下去，從而使政府掌握最尖端的黑魔法。正如你們所看到的，加洛林黑藤就是最早投入研究的黑魔法武器化項目之一。黑藤武器化有著非常好的前景。威力較小的黑藤是絕妙的暗殺工具，有助於魔法部對一些危險的食死徒首領和黑巫師實施斬首行動。而威力較大的黑藤武器，你們已經見識過了，即使連萊斯特蘭奇府這樣固若金湯的堡壘也能輕易粉碎。
「一直以來，政府高層的知情者對此事諱莫如深。這也是魔法部最重要的機密之一。但在今年九月六號晚上，一名普通的魁地奇球製造匠卻離奇死於家中，死因竟是初步武器化的加洛林黑藤。之後發生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一系列有關加洛林黑藤的襲擊事件發生了。魔法部、鳳凰社、科普雷魔法工廠，三方之間互相猜疑。等到科普雷身死，魔法工廠被瑪律福家族大規模收購時，局勢已經越來越超出魔法部的掌控範圍了。」
金斯萊終於停下了講述。
「所以……您之所以下令亨特司長和羅巴茲主任銷毀克里斯多夫一案中所有的黑藤殘骸，就是為了防止黑藤武器被曝光？」赫敏驚訝地問道。金斯萊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
「那麼指使威森加摩對喬治進行秘密審判的人不是純血權貴，而是……您？」羅恩問道。
金斯萊再次點了點頭，再一次地歎息道，「一來我們不希望加洛林黑藤的殺人案因為喬治的案子而繼續吸引社會的眼球了，二來秘密審判也有助於魔法部裡忠於鳳凰社的朋友採取一些行動。但可惜——這真讓人勞心費力啊。」
「那麼珀西奉命接管的科普雷魔法工廠的研究專案中確確實實包含了加洛林黑藤武器？」哈利問道，再次得到了金斯萊的肯定回復。
「它們現在全都在魔法部的掌控之中嗎？」哈利追問道。
金斯萊一怔，猶豫了片刻，說道，「科普雷死後，我們基本完成了對武器化的加洛林黑藤成品的回收，現在全部都移交給了神秘事務司，但——」
「但？」哈利隱隱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有少量黑魔法武器樣品不知所蹤，其中包括初級武器化的加洛林黑藤的樣品。」金斯萊回答道，「不過情報辦公室已經有專門的官員在調查此事了。」
哈利的心裡「咯噔」一聲，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但他還是忍住了胸中升起的怒火，「那您有沒有聽說過科普雷在對角巷總部之外還開有一家秘密的生產基地？」
金斯萊輕輕捏了捏眉心，疲憊地回答道，「是的，這個我早有耳聞。但湯普森•科普雷的狡猾之處就在於他隱匿了生產基地的位置。他想利用這龐大而秘密的生產能力作為籌碼，來續簽和政府的黑魔法防禦武器供應合同。」
「換言之，如果有一股勢力同時掌控了這些失蹤的加洛林黑藤樣品和那個秘密的生產基地，他們是有能力在短期之內進行大批量的趕制。」
「這不可能。正常的加洛林黑藤在英國是非常罕見的植物。沒有充足的原料，任何工廠都無法量產這種武器。」
「但理論上來講，依然存在這種隱患，對嗎？」哈利問道。金斯萊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那麼，當初為什麼要用黑魔法把黑藤武器化呢？」赫敏一隻手顫抖著握在椅子上，聲音裡帶著出乎哈利意料之外的失望和悲傷。
「赫敏……」羅恩有些擔憂地看向自己的戀人。
「我以為伏地魔死後的魔法部不一樣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打造如此血腥恐怖的黑魔法武器，這難道不是黑巫師才會做的事情嗎？」
「黑巫師……」金斯萊苦笑地搖了搖頭，「那麼你希望我怎麼做呢，赫敏？鄧布利多已經死了，不在了。無意冒犯，哈利，但年僅二十一歲的救世主是不能給我們的民眾提供足夠的安全感的。那些窮凶極惡的野蠻人就站在我們的大門口，磨礪著他們的爪牙，時刻想要撕碎我們的社會，建立起三年前那樣黑暗恐怖的統治。我們的傷亡已經夠多了。赫敏，你又希望我怎麼做呢？」
「您的做法和當初的斯克林傑……又有什麼區別……」赫敏的眼裡閃動著淚花。
金斯萊再次苦笑起來，「斯克林傑……記得當初我也是斯克林傑政策的反對者之一呢。他曾對我說過一句話，我當時不以為意，但現在卻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頓了頓，金斯萊繼續說道，「也許我該把這句話轉贈給你，赫敏。」
「什麼話？」赫敏輕聲問道。
「如果有一天你坐上了我的這把椅子，你就會理解我的做法。」
「我永遠不會支持以黑魔法武器化為代價來保衛我們的政權，無論我是否在政府內部。」
「希望如此吧。」金斯萊歎了一口氣。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金斯萊，」哈利感到內心深處升起的一陣鑽入骨髓的疲憊，「你是不是那個神秘的贊助人？」
「不是。」金斯萊平靜地回答道。
「我們還能信任你嗎？」哈利近乎挑戰地問道。
「我希望你能信任我，孩子。」金斯萊依然平靜地回答道。哈利默然無語。
「如果你們說完了，我想說兩件事，」金斯萊站了起來，從懷裡掏出了一枚嶄新的傲羅徽章，放在了哈利的床頭櫃上，「首先，祝賀你，哈利，晉升為二級傲羅，因為你闖入萊斯特蘭奇府救出大批政治犯的勇敢行為以及鎖定傑克•斯派羅這一關鍵性人物從而幫助魔法部最終摧毀萊斯特蘭奇府。」
「不——」哈利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鎖定傑克•斯派羅是羅恩和赫敏的功勞，摧毀萊斯特蘭奇府則是DA夥伴和鳳凰社成員的功勞。為了救他離開萊斯特蘭奇府，安東尼•戈德斯坦和泰瑞•布特還有多名鳳凰社成員為國捐軀，他怎麼能夠心安理得地接受升職。
「別拒絕，孩子。羅恩、納威也會獲頒自由巫師勳章，你們稱之為『鄧不利多軍』的那個小組織也會得到相應的嘉獎。」金斯萊歎了口氣，說道，「接受它，哈利，這是命令。就當是……就當是為了國家吧……英國魔法界需要一個他們所熟悉的英雄。」
哈利不由得沉默了。金斯萊微微松了口氣。
「第二件事就是請你們務必對你們已經瞭解到的有關加洛林黑藤的一切真相保密。」金斯萊說道，「我們的民眾還沒有做好準備接受真相。」
「也同樣是為了國家嗎？」赫敏沉悶地問道。
「是的。」金斯萊猶豫了片刻，無奈地回答道。
整個病房，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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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的陋居晚宴，正如當初眾人期待的那麼熱烈。圍坐在餐桌邊上的其餘韋斯萊家人有說有笑，除了並肩坐在一塊兒的栗發和紅發女孩。
「金妮，哈利怎麼沒來？」韋斯萊先生一面從餐桌上抓了一個洋蔥圓麵包，一面問道。
「他今晚不會來了，」金妮低聲回答道，「我還以為他已經派貓頭鷹來送過信了。」
「我們確實收到了他的貓頭鷹，不過他可沒說明理由。」
「爸爸，您就別問了。」羅恩忍不住插嘴道。
韋斯萊先生眨了眨眼睛，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轉向了赫敏，「《家養小精靈權益法案》怎麼樣了，赫敏？我今天聽說又有兩名混血議員站到了你這一邊。」
「不算太糟，希望能夠有些作用。」赫敏一邊撥弄著燉菜，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你怎麼了，孩子？」
「爸爸……」羅恩有些苛責地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韋斯萊先生和自己的妻子交換了一個眼神，臉上升起了滿滿的疑惑，但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繼續享用著盤子裡的雞肉。羅恩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戀人和妹妹：一個在為魔法部的秘密研究而感到理想幻滅，另一個則因為失戀而黯然神傷。紅發年輕人小心地撥弄著盤子裡的燉菜，不知道今晚的計畫還能不能成功呢……
「我吃飽了，爸爸媽媽，」金妮拿起了基本沒怎麼動過的餐盤，說道，「大家慢用。」說著，就往廚房的水槽方向走去。
「抱歉，韋斯萊夫人，」赫敏也站了起來，托起餐盤，臉上堆滿了歉意，「您的菜肴非常美味，但今天我有些不太舒服，就先回房間了。」
「好的，孩子，一定是累壞了。」韋斯萊夫人心疼地看著赫敏，說道，「把盤子放在水槽裡就好，趕緊去金妮的房間躺一會兒吧。」
羅恩見此情形，趕緊迅速地扒拉了幾口盤子裡的食物，還沒站起來，就聽到了韋斯萊夫人壓低了的卻不失為嚴厲的聲音，「不准離開餐桌，乖乖把飯吃完。」
平安夜的晚宴因為兩個女孩的匆忙離場而變得索然無味。
羅恩好不容易挨到晚餐結束，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到了金妮的房間門口。按照原定計劃，哈利、金妮、赫敏和他今晚都會在陋居過夜。而在晚餐時分，他會在哈利的配合下拿出那枚做工精巧、價值不菲的麻瓜鑽戒，然後向她求婚，連求婚的誓詞他都寫好了。他可是參考了多本麻瓜經典的戲劇和小說，花了好幾個晚上才精心雕琢而成的。不過現在看起來似乎用不上了。羅恩不由得感到一陣頭疼。他躊躇片刻，敲了敲金妮的房門。
「請進。」羅恩聽到了妹妹的聲音。當他推門進去的時候，兩個女孩子正坐在床上看書。
「赫敏……」羅恩的聲音有些發抖，「能……能麻煩你出來一下……嗎？」
「什麼事，羅恩？」赫敏回答道，「已經很晚了——」
羅恩把求助的目光掃向自己的妹妹。失落的金妮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從床上跳了起來。
「噢，我想起來了，我還得給格韋諾格寫幾封信，一會兒再回來。」說著，她無視目瞪口呆的赫敏，以一個追求手應有的速度迅速離開，在帶上房門時不忘一腳把看女孩看得有些癡愣的哥哥踹進了房間。
「哎呦——」羅恩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看著眼前一臉大惑不解的栗發女孩，連忙清了清喉嚨，說道，「不，我是說——唔——赫敏，今晚你真美。」
「呃……謝謝，羅恩，怎麼了？」赫敏還是抱著她的書。
「我的意思是——」羅恩感到自己的大腦發懵，他想好的那些精妙的詞句此刻一句也想不起來了，「我的意思是——今晚你真美。」
「羅奈爾得•韋斯萊，你到底想說什麼？」赫敏把書一合，皺起雙眉，不滿地說道。
「我——是說——呃，親愛的——赫敏，」羅恩竭力想使自己冷靜下來，用力回憶著那些從他腦海深處漸漸溜走的詞句，說道，「我是說，唔——今晚你真美。」
「第三遍了。」赫敏不滿地咕噥了一句，重新打開了書。
「不，赫敏——」羅恩愈發著急了，他索性把心一橫，從兜裡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戒指，單膝跪在赫敏的床邊，「嫁給我吧，赫敏。」
「羅恩，你——」赫敏驚訝地看著眼前的紅發青年。
「聽著，赫敏，我知道今晚也許並不是求婚的最好時機。」羅恩決定拋開自己早先撰寫的文稿，「你對魔法部的一些秘密政策感到失望，我們都很失望。但我們不能因此而失去繼續追求幸福的勇氣。事實上，正是因為我們的世界依舊不完美，所以才需要你，赫敏•簡•格蘭傑，霍格華茲有史以來最聰明的女巫，去改革，去改變。今後我們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那些討厭的保守派會繼續找我們的麻煩。但我不在乎，我們一起面對那些麻煩。」
絮絮叨叨的羅恩終於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眼前的栗發女孩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滿滿的感動神情。看起來效果還可以……羅恩在心裡暗暗為自己打了個高分。
「也正因為如此，我希望你能嫁給我。」羅恩脫口而出，看著赫敏臉上疑惑的神色，他的舌頭愈發不聽大腦指揮了，「你在立法會議上同那些保守分子據理力爭的時候，總得有人給你做飯，對吧？我是唯一一個能準確使用你廚房裡的那套魔藥實驗用具來給你做飯的人。」
聽到這裡，赫敏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是說真的，赫敏。」羅恩愈發著急了，「哈利就沒辦法那樣子做飯，還記得他炸了我們公寓廚房的事情嗎？」赫敏不笑了，但嘴角邊還是禁不住微微彎曲了。
「嫁給我吧，赫敏，讓我為你做飯……」
「所以——你覺得怎麼樣？」羅恩覺得自己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汗珠。
赫敏低下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是答應了嗎？呀呼，萬歲！」興奮的羅恩從地上一躍而起，抱住赫敏，高高舉起。
陋居的花園裡非常及時地升起了韋斯萊煙花。雖然這不符合他和喬治、安吉麗娜早先定下的計畫，但還是很應景的。羅恩在心裡暗暗想到。
「羅恩，」赫敏好氣又好笑地提醒，「麻瓜男孩在求婚成功後會先給女孩戴上戒指的……」
「噢，沒錯，對不起，我忘了……」
紅發男孩和栗發女孩誰都沒有留意到，他們身後的房門一直都偷偷地開著一條縫。一雙明亮的棕眸始終滿含著笑意注視著裡面的情景。
「真甜蜜，」金妮從門前結束觀察時低聲笑道，「你們倆一定要幸福噢。」接著，她輕輕地走到了二樓的平臺上，隔著那扇透明乾淨的窗戶，看著漫天的韋斯萊禮花。
「好漂亮的煙火……」金妮輕輕感歎道，心中那份原本因赫敏終於等來木訥羅恩求婚而升起的滿滿的喜悅感，漸漸消逝，一種淡淡的情緒籠罩了她的心緒。
紅發姑娘習慣性地回過頭去，身旁卻不再有那個瘦高的身形，映射在樓梯上的只有她自己的影子……孤孤單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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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推開了格裡曼迪街12號的大門。冰冷的走廊上空蕩蕩的，盡頭的廚房裡沒有點上蠟燭，一片黑暗。黑髮年輕人歎了口氣，輕聲施了一個螢光閃爍咒。按照往年的慣例，此刻他應該出現在陋居和韋斯萊一家共同享受豐盛的平安夜晚餐的。但今年情況不同了。
「哈利主人回來了嗎？」家養小精靈克利切提著一盞油燈走下樓梯來。
「你好，克利切。」哈利有氣無力地打招呼道。
「金妮女主人要老克利切把這個交給主人。」說著，克利切就把一本厚厚的筆記本交到了哈利的手中，還有一串鑰匙。
哈利認出了那串鑰匙是進出格裡曼迪街12號的鑰匙以及他自己開設在古靈閣的金庫鑰匙。他早習慣把金庫交給金妮打理了。而當他翻開那本筆記本時，認出了金妮娟秀的字跡。上面羅列了三年來哈利名下所有財產的收支情況。看起來今年財產總額的數字末尾比去年又多了一個零。哈利內心卻沒有點滴喜悅。
「其實她根本不用——」哈利沮喪地說道，「算了，克利切，還有什麼事嗎？」
「金妮女主人離開前為主人熱好了飯菜，放在廚房裡。」克利切回答道，「不過，她說——唔，她說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為哈利主人做飯了。」
「嗯，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克利切輕輕地鞠了一躬，輕輕打了個響指，消失在空氣中。哈利慢吞吞地走進廚房，拉開冰櫃的門，從裡面取出了一大瓶火焰威士卡。這些烈酒原本是為了在家中宴請客人時準備的，但哈利今晚有種強烈的喝酒的衝動。
擰開瓶蓋，倒進玻璃杯中，然後任由火辣辣的液體灌進喉嚨，一杯接著一杯，最後是直接就著酒瓶飲用……
強烈的暈眩伴隨著空虛感，很快就席捲了哈利的全身。等到面前的酒瓶完全空了，黑髮年輕人才突然發現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氣勢洶洶地禁止他攝入過多的酒精飲料，也不會有人在他宿醉之後為他熬制醒酒的魔藥了。
哈利不由得苦笑了兩聲，重重地推開了酒瓶和杯子，準備回主臥室休息了。木質樓梯在他面前搖搖晃晃，似乎故意與他做對一般。哈利搖晃著看著眼前旋轉的一切，終於支撐不住坐倒在了樓梯上，仰面躺在了樓梯上。
「晚安，金妮……」在沉沉睡去前，哈利對著空無一人的樓梯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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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坐在一張破舊的李木桌前，借著油燈昏暗的光，整理著桌上紛亂的文書。他的弟弟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就站在他正前方的不遠處。
「大小姐安全回到羅爾莊園了嗎？」羅道夫斯頭也不抬地問道。
「我親自護送她回去的。」拉巴斯坦低著頭，回答道，「羅德，你真的要離開英國嗎？」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羅道夫斯苦笑了一聲，輕輕拍了拍桌邊一遝厚厚的羊皮紙信件，「這麼多信，全部都來自那些資助我們的古老純血家族，全部都是要我交出食死徒指揮權的。即使其他幾位食死徒首領不也希望我暫時出國休息一段時間嗎？」
「他們都是些忘恩負義的東西！」拉巴斯坦恨恨地罵道，「當初為了對付《食死徒嫌疑人法案》修正案，他們一個個都像哈巴狗一樣跑到萊斯特蘭奇府來求我們，現在我們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挫折，他們竟然落井下石。」
「這大概就是我們斯萊特林純血圈的遊戲規則吧。」羅道夫斯臉上的苦笑更加濃厚了，「我離開英國之後，由你繼續率領我們殘存的追隨者在東北部活動。記住，不要和鳳凰社硬碰硬，有什麼事用雙面鏡和我聯繫。」說著，他交給拉巴斯坦一面鏡子。
「哥哥，你真的這麼甘心離開英國嗎？」
「我已經說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啊。」羅道夫斯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起頭攔著窗外的黑夜，歎息道，「難怪會這麼快。」
「什麼這麼快？」拉巴斯坦皺起了眉毛，不解地問道。
「短短三年間，我們丟掉了倫敦，丟掉了手中控制的所有大城市，望風而逃，土崩瓦解。我們身後這些古老家族僅憑血統和門第作威作福，為了一己私利和鳳凰社通氣，互相拆臺。過去如此，現在依然如此。難怪我們會完蛋得這麼快。」羅道夫斯說道，「其實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那些自作聰明的古老純血家族，幼稚到以為出賣我就可以討好鳳凰社，和沙克爾達成協議來保全他們自己的特權。可惜了，大難不死的波特小子和泥巴種格蘭傑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社會變革的疾風驟雨已經迫在眉睫。等到他們發現陰雲壓頂，無處可退時，將毫無選擇，再一次跪倒在黑魔標記之下。」
「可是現在鳳凰社擁有了高度武器化的加洛林黑藤，很多食死徒首領已經嚇破了膽。」拉巴斯坦恨恨地說道，「早知道這種古怪植物這麼厲害，在戴夫•考茲第一次向我們展示那種武器的威力時，我們就應該直接買下『贊助人』手裡的那些黑藤樣品了。」
「贊助人？」羅道夫斯輕輕地念叨著這個名字，「我記得戴夫•考茲向我們展示加洛林黑藤武器的威力時是拿一個魁地奇球匠做的實驗物件吧？」
「沒錯，我記得那個倒楣的魁地奇球匠叫克里斯多夫•達斯勒。」拉巴斯坦說道，「你想到了什麼嗎，哥哥？」
「沒什麼，只是幾天前，希娜•特拉弗斯傳信給我，聲稱贊助人正在研究一種能夠擊敗加洛林黑藤的新武器。」羅道夫斯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所以，這個神秘的贊助人到底是誰呢？」
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關鍵證人
炭火的餘燼在漸漸冷卻的壁爐裡慢慢熄滅。壁爐的主人卻絲毫沒有重新點燃它的跡象。
「爸爸，為什麼我們要離開自己的家呢？」一個腆著大肚子的年輕女巫看著正在一片狼藉的客廳裡收拾行李箱的父母，不安地問道，「我們不在家迎接新年嗎？」
「噢，我的寶貝莎拉，」面容憔悴、右手還打著繃帶的大塊頭男人吻了一下女兒的額頭，「我們必須離開這兒，這裡已經不再安全了。」
「真的有必要這樣嗎，奧斯頓？」一個看起來臉上掛著淚花的中年女人邊把一大堆餐具和廚具裝入包裹，邊問道，「紮比尼夫人說她已經代表純血家族和政府高層達成了協議——」
「無論我和那個刁鑽奸猾的巫婆在立法會議上表現得有多麼團結，你都不能信任這個女人，親愛的。」奧斯頓•沙菲克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工作，「你沒看見最近幾份報紙公開了那些和萊斯特蘭奇存在聯繫的純血巫師的名單嗎？我有可靠的內部消息，魔法部這次要逮捕一大批涉嫌私通食死徒的純血議員——該死的，誰能幫我這個倒楣的箱子壓平！」
「那我們去向政府自首吧，就像瑪律福家族一樣。」中年女巫哭著說道。
「沒有用的，親愛的，」沙菲克絕望地說道，「我們可能等不到威森加摩開庭就會殺死在監獄裡，看看情報辦公室成立之後的這幾個月裡，離奇死亡的案例就多達數十起。那些大禍臨頭的古老家族都迫不及待地想讓我背上所有的罪名。哼，我才不會坐以待斃……對了，莎拉，阿納托爾在聖彼德堡安排好一切了嗎？」
「我已經派貓頭鷹給阿納托爾送去十幾封信了，」說到這兒，莎拉就淚水漣漣，「自從政府公佈萊斯特蘭奇府陷落的消息之後，我就再也聯繫不上他了。」
「他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他到底想怎麼樣？」沙菲克憤怒地咆哮起來，「這個俄羅斯純血巫師圈中的花花公子！忘恩負義的德姆斯特朗混小子！下次見到他時，我非用粉碎咒打碎他那張漂亮的小白臉不可！」莎拉的哭聲越來越大了。
「別哭了，傻姑娘。」沙菲克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只能先去阿姆斯特丹，再從那裡轉去維也納。我有個遠方的表親住在那裡——」
突然，原先已經冷卻的壁爐裡升起了一團綠色的火焰。沙菲克驚恐地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嘴裡嘟囔著發出「不……不……」的聲音。他迫不及待地拔出魔杖，但卻為時已晚。一道紅色的咒語從綠火焰中飛出。沙菲克的魔杖立刻脫手了。
綠色的火焰裡出現了令人恐懼的人影，他們一個接著一個，踩著灰燼，走出了壁爐，藍色制服上的銀色肩章在燭光的映襯下泛著滲人的寒光。
「庫布斯裡？見到你真高興！」沙菲克戴上了一副眉開眼笑的面具，身體卻在微微發抖。
「噢，這不是大名鼎鼎的純血議員團領袖沙菲克先生嗎？」庫布斯裡快活地抖了抖眉毛，「您怎麼坐在地上？就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
「你真愛開玩笑，小夥子。不過……你怎麼突然出現在我們家的壁爐裡，嚇我一跳……」
「如果情報辦公室有任務需要，魔法交通司會為我們無條件地連接上任何一個巫師公民家裡的壁爐。」庫布斯裡笑著說道，「看起來，我們似乎打斷了你們正在做的事情。你們似乎正準備出去旅行……唔……在新年之夜。」
沙菲克聽出了眼前這個男巫的嘲諷，但還是努力保持著臉上的笑容，「事實上，我們一家正準備出門度假。恐怕今晚不能招待你了，庫布斯裡。度假回來之後，我會親自——」
「忘掉度假吧，沙菲克，」庫布斯裡露出了陰森森的笑容，說道，「你被捕了，罪名是私通及資助食死徒、洩露國家機密、陰謀顛覆魔法部、收受賄賂……好長一串指控呵。」情報辦公室的高級密探冷笑著揮了揮手，幾支魔杖立即同時揚起，沙菲克身上立刻捆上了好幾道繩索。
「快停下，庫布斯裡！」沙菲克惡狠狠地叫道，「你沒資格逮捕我！讓那些傲羅來——」
「恐怕部長先生已經把清除巫師界叛徒的任務交給了情報辦公室，沙菲克先生。」
沙菲克泛白的嘴唇在微微發抖，這個如同大猩猩一般強壯的男人此刻卻像一隻病倒的猴子一般不堪一擊。「我要見你的上司麥凱恩先生。」
「命令我來逮捕你的就是麥凱恩先生。」庫布斯裡打了個響指，兩名情報辦公室的密探上前，將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沙菲克拎了起來。
「那……那麥克拉根司長知道這件事嗎？他可是情報辦公室的頂頭上司——」
「看來您不怎麼關注新聞啊，沙菲克先生。」庫布斯裡臉上露出了惡意的嘲笑，「自從萊斯特蘭奇府之戰後，情報辦公室已經獲得了和傲羅辦公室同樣的規格，在編制上我們仍然隸屬于魔法交通司，但情報辦公室本身卻直接聽命于魔法部長本人。」
沙菲克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個洋洋得意的密探頭目，顫抖得說不出話來。庫布斯裡厭惡地揮了揮手，大塊頭議員被身後的密探推向了壁爐中仍然在燃燒著的綠色火焰中。
「放開我！你們這些走狗！庫布斯裡，你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庫布斯裡收起了臉上嘲弄的表情，目露凶光，他突然揮了一下手，押解著沙菲克的密探停下了腳步。庫布斯裡走到了沙菲克面前，惡狠狠地說道，「你說對了，沙菲克。我們就是一群走狗，但我們是一群有用的走狗。過去我們是食死徒的走狗，現在我們是沙克爾部長的走狗。無論是什麼類型的政府，他們都需要我們這樣令人噁心的如同蒼蠅一般無孔不入的秘密員警。但現在，可愛的沙菲克先生，你馬上就要嘗到得罪走狗們的滋味了。」
周圍響起了一片冷酷的嘲笑聲。
「我現在仍然是立法議員！給我法律的保護！」沙菲克站在綠色的火焰中絕望地大叫。
「如果是魔法法律執行司那班書呆子來逮捕你，那麼你的這套說辭或許還有用。」庫布斯裡笑得更加放肆了。伴隨著「砰」地一聲巨響，以及驟然升起的綠色火球，沙菲克連同押解著他的四名密探消失在了壁爐裡。
「那麼，現在讓我們來看看這套裝飾奢華的別墅吧。」庫布斯裡轉過身，貪婪地打量著眼前金碧輝煌的客廳，「所有能搬走的值錢的東西全都搬走。名畫、雕塑、瓷器、金銀器皿、紅木傢俱……噢，當然，這是為了查案的需要。」
「她們怎麼辦，組長？」一個滿臉橫肉的傢伙指了指縮在牆角的瑟瑟發抖的沙菲克母女。
「她們並不在我們的名單上，就不要帶著這兩個累贅了……不過，」庫布斯裡敏感地發現了這兩個貴婦人身上亮晶晶的掛飾，「她們身上的所有首飾和珠寶，還有她們身上漂亮的袍子，都必須帶走……你們明白的，這可能是……唔，危險的黑魔法物品。」
「啊，當然，組長，」滿臉橫肉的密探貪婪地看著沙菲克母女脖子上昂貴的純金掛鏈，「黑魔法物品理所應當全部充公啊……」
「動作快些吧，今晚我們還要去逮捕十個純血議員。」庫布斯裡說道。
伴隨著一陣陣陰森而卑鄙的笑聲，密探們步步緊逼地朝牆角走去。
「走開，你們這些骯髒的畜生！」
「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我的女兒還懷有身孕……」
隨著客廳牆角裡傳來的一陣陣的尖叫聲，庫布斯裡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
「又一個古老的純血家族垮臺了，」他歎了口氣，不過很快就冷笑起來。
「但這關我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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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直到2002年1月3日才重新回到傲羅辦公室。也許他是傲羅團隊中唯一一個過完了整個耶誕節假期的人了。
「歡迎回來，二級傲羅。」老教官唐尼從哈利的隔間經過時，笑著打了一聲招呼。
「謝了，布魯斯。」哈利苦笑著回應道。他辦公隔間的牆壁上已經換上了新的銘牌，上面標有他全新的級別。實習傲羅在入職四個月後就獲得晉升，這樣的案例實在太少了。但哈利並沒有感到絲毫的喜悅。事實上，這一天的早上是無比混亂的。自從那個紅頭髮姑娘搬離了格裡曼迪街12號，他甚至都找不到乾淨的換洗襪子穿。
但當他看到自己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畫滿了粉色和紅色愛心的禮品盒和信函時，他意識到早上的混亂還不是這一天最糟糕的事情。哈利不得不舉起魔杖，施了一個消失咒，將桌上的來自英國和世界各地的殷勤少女們的「心意」清走。
「嘿，哈利，」前一個隔間的二級傲羅史蒂夫•奎因托著腦袋，出現在了隔間高高的擋板上，「聖誕假期過得怎麼樣？」
「一團糟。你呢，史蒂夫？」哈利打了個哈欠，為了投入今天的工作，他從前天開始就停止過度飲酒了，但是他的生活還是亂得可以。
「我覺得你需要一個女孩來照顧你的飲食起居，哈利。」史蒂夫盯著黑髮年輕人的臉，慢吞吞地說道，「你看了這兩期《巫師週刊》的封面消息了嗎？」
「有大新聞？」哈利皺了皺眉頭，問道。在耶誕節假期中，他也試著將精力集中到那幾樁至今仍然存在著疑點的案子上，但是他的思緒總是不經意地飄到那個紅發姑娘身上去。希望重新回到緊張忙碌的工作崗位上能讓他的注意力別再繞著姑娘和酒精打轉。
就在這幾天，英國魔法界的大消息一個接著一個，每一個都對傲羅辦公室的工作產生地震般的影響。首先是，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通告全國，宣佈引退到歐洲大陸休養；接著是傲羅辦公室在英格蘭東北部擴大針對萊斯特蘭奇一黨殘部的追擊；繼而是英國魔法部發行的政府債券價格一路狂飆；然後是《預言家日報》收到神秘名單，上面寫滿了所有和食死徒暗通款曲的純血巫師的姓名；再然後就是針對通敵純血議員的大規模逮捕行動……每一個消息都足以登上巫師媒體的頭版頭條。
「你和韋斯萊家的小女兒分手了？」
「什麼？」哈利遲鈍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就是史蒂夫所說的《巫師週刊》的封面消息。不過他很快明白過來了，麗塔•斯吉特創辦的雜誌從來只關注這種消息。
「斯吉特說的是真的嗎？」奎因問道，「你真的發現了韋斯萊小姐對你用了迷情劑。」
「如果我是你，我絕不會讀那個女人寫的任何一個字，因為那都是垃圾。」哈利深深感到了同僚是多麼的無聊，於是決定無視他而獨自開始工作。
當他習慣性地向右側的傲羅隔間看去時，屬於羅恩•韋斯萊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哈利歎了一口氣，獨自一人在隔間的小白板上貼起了一個又一個嫌疑人的照片。自從他和金妮分手後，他和羅恩的關係也隨之出現了波折。儘管赫敏來信告訴他羅恩與她訂婚的事情，但哈利還是深深感到了孤獨。
「聽我說，哈利，我的表妹，今年剛從霍格華茲畢業，很愛打魁地奇，你要不要——」
「不要！」哈利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但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補充了一句，「我是說，謝謝，但不了吧。我才剛剛分手……」
「啊……癡情的男人，很好……」奎因得意洋洋地說道。
哈利的內心深處升起了一個小小的但警覺的聲音，在用力警告著它的主人，眼前的這位同僚顯然誤解了他的話。但哈利現在卻沒有什麼心情去矯正。自從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離開英國後，傲羅辦公室逐漸把精力放回到了日常打擊黑魔法的事務中來。在哈利孜孜不倦的申請下，傲羅辦公室也重啟了針對去年九月開始的一系列加洛林黑藤襲擊案的調查。少量黑藤武器失蹤，金斯萊也並不是像他表面所表現的那麼胸有成竹。
「為什麼會這樣呢？」哈利輕輕敲著白板正中央的湯普森•科普雷的照片，輕聲咕噥道。如果科普雷是為金斯萊效力的，為什麼會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魁地奇製造匠轉去如此一筆高達三十萬金加隆的鉅款？難道金斯萊和克里斯多夫•達斯勒的謀殺案有關？但他也是在喬治一案的公開審理後才從加勒特•斯旺的口中得知了『贊助人』的存在……
「哈利，你可以先和我的表妹一起吃個飯，瞭解一下彼此的興趣愛好？」
難道是科普雷倒向了贊助人的一邊？哈利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辦公桌的桌面，迫不及待地從堆滿了的文件山中取了一封綠色封面的文件，仔細地閱讀了兩頁。
根據亨特特別允許他查閱的機密文獻顯示，魔法法律執行司一直有派人監視著湯普森•科普雷的一舉一動。但所有這些報告中並沒有提及科普雷和達斯勒有什麼聯繫，他們甚至可能都不認識彼此。
「所以，怎麼樣，哈利？」奎因有些不滿地說道。
「看來還是得從加勒特•斯旺的身上尋找突破口。」哈利看著白板上的照片，自言自語地說道，「羅恩，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
當他驀然回首時，才發現羅恩不像往常那樣站在他身後。
「你是說羅奈爾得？」史蒂文•奎因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羅恩的單間，說道，「我聽說羅巴茲先生給他委派了新的任務——全天24小時保護他的未婚妻，赫敏•格蘭傑女士。畢竟，你懂的，《家養小精靈權益法案》表決在即。」
看來，他是要一個人去偵訊加勒特•斯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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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走進了愛丁堡城郊的一所骯髒的公寓，在311號房間和313號房間的空白牆壁上停下了腳步。他低下頭再次看了一遍字條上的房間號，隨後默默地念了一遍地址。白色的牆壁開始向兩側延伸，牆的正中央出現了一扇木制門。
黑髮年輕人把字條塞回長袍內襯後敲了敲門。緊接著，他聽到了門後傳來了一陣響動。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個房間的住戶正用顯形咒從門後查看他的身份。哈利輕輕施下了一個反竊聽的咒語，倚靠在門邊。
「別擔心，斯旺先生，是我，哈利•波特。」
「說點什麼，證明您的身份。」門後傳來了加勒特•斯旺的聲音。
哈利仔細想了想，說道，「我們在湯普森•科普雷去年的年度酒會上見過面，你當時要求宴會廳的門衛，一旦我出現就去通知你。」
門打開了，從門縫處露出了加勒特•斯旺緊張不安的臉。
「波特先生，我真沒想到您會來這裡，」斯旺說道，「傲羅辦公室之前並沒有通知我。」
「我知道，我也是為了避免引起太多人注意，畢竟那個神秘的贊助人到現在還沒有露出真面目，」哈利指了指房間內的方向，「所以……我們能進去聊嗎？」
「噢，當然，抱歉……」斯旺趕緊拉開門，把哈利迎進了房間。在哈利進到客廳後，他又迅速地鎖上了門，並施上了一個強力的閉鎖咒。哈利不經意地皺了皺眉。
「抱歉，波特先生，」也許是看到了哈利的表情，斯旺不安地說道，「自從我出庭為喬治•韋斯萊先生的案子作證後，我就不得不小心行事。」
「當然，我完全可以理解。」哈利點了點頭，回答道。
「謝謝，隨便坐，波特先生，」斯旺跑回到房間裡，「茶？還是咖啡？」
「不了，謝謝。」哈利站在這個同時兼作客廳、廚房和餐廳的大房間裡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龍皮沙發對面的牆壁上。被油煙熏黑了的牆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照片和羊皮紙。
吸引哈利注意力的是其中一幅戴夫•考茲的照片上，照片的背景是宏偉的埃菲爾鐵塔。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考茲似乎太過靠近照片的右框，以致於給人一種半張照片的錯覺。
「是的，波特先生，正如你所見，」斯旺回到了客廳，手裡捧著一杯熱茶，「這些都是傲羅辦公室派人送過來的和戴夫•考茲相關的證物的複製品。你們的人希望我能夠從這些東西中發現一些有用的線索，幫助你們追查戴夫•考茲和贊助人的下落。」
「戴夫•考茲是目前唯一一個被確認了身份的贊助人的手下。」哈利在一張破舊的已經看不出是什麼皮革做成的沙發上落了座，「所以有什麼發現嗎？」
「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的人了。」斯旺搓著手，坐在另一張看起來更美觀一些的沙發上說道，「嘿，關於韋斯萊小姐的事情，我很抱歉。她是個好女孩，我們曾經在古靈閣的帳戶查詢處見過面……」
哈利聳了聳肩，攤開了手掌。斯旺識趣地轉換了話題。
「所以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的嗎，波特先生？」
「我想確認一下，作為魔法工廠的法律顧問，你是否認識這個人？」哈利取出了一張克里斯多夫•達斯勒的照片，放在了斯旺面前。
斯旺點了點頭，困惑地問道，「這不是那個加洛林黑藤的首個被害人嗎？他叫克里斯多夫•達斯勒，對嗎？我在報紙上看到過這個人。」
「你只是從報紙上看到過他嗎？」哈利問道。
斯旺想了想，回答道，「噢，嚴格說起來不是，早在報紙報導這傢伙的死因之前，戴夫•考茲就曾經帶我去過他家附近。您還記得嗎？在那裡，我們有過第二次不愉快的見面經歷。」
哈利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一些模糊的記憶開始回歸。確實，那天，他和羅恩決定再探達斯勒老宅，並且意外發現了達斯勒書房裡的工作間，然後就聽到了斯旺和當時現場的看守傲羅鄧尼斯•克裡維的爭吵聲。
「現在能說說當時你們一定要進到達斯勒的房子裡一探究竟的真正原因了嗎？」
「噢，當然。」斯旺回答道，「其實，是戴夫•考茲得到了消息，說有一宗黑魔法殺人案發生在那裡，並且警告科普雷先生，那起案子很有可能和我們工廠正在做的一個秘密研究有關。所以科普雷先生才派我們倆去那個地方調查的。我後來才知道，這個叫克里斯多夫•達斯勒的被害人居然是我們工廠秘密研究的加洛林黑藤給殺死的。」
現在看來，這完全就是戴夫•考茲上演的一出「賊喊捉賊」的戲碼。而且——哈利不得不承認——這齣戲碼在案件調查前夕上演得非常成功，使哈利和羅恩的懷疑對象毫不猶豫地指向了湯普森•科普雷。看來，戴夫•考茲及其幕後主使早就策劃好一切，要讓湯普森•科普雷來做被懷疑的替罪羊了。
「在你的印象中，湯普森•科普雷生前是否有什麼地方能和這個人聯繫起來。」
斯旺仔細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
「那你是否清楚湯普森•科普雷生前個人的財務收支情況？」哈利從資料夾中抽出了兩頁羊皮紙。斯旺敏感地揚了揚半邊眉毛。當然，哈利立即注意到了這一點。
「噢，你也說了我是魔法工廠的法律顧問，所以我一般不打聽老闆的——」
「但是你剛才提到了很重要的一點，你和金妮曾經在古靈閣見過面。如果我沒記錯，你們偶遇的地方應該恰巧是在私人帳戶查詢處吧？」哈利打斷道，「而且當時你並非一個人。」
斯旺緊張地搓了搓手，歎了口氣，回答道，「沒錯，我當時和戴夫•考茲在一起。」哈利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聽著，哈利，我不是不想幫你，但我已經越界太多了。我每晚都做噩夢，夢見戴夫•考茲或者是他的某個同夥拿著血淋林的魔杖來殺我滅口。我已經失去了魔法工廠的工作，我甚至沒辦法走出這扇門。我不知道傲羅辦公室還會給我這樣的證人提供多久的保護待遇……」
說到這兒，斯旺近乎精神崩潰地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發出了類似啜泣的聲音。
「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斯旺先生。」哈利突然有些同情眼前的這個小個子巫師了，「早一天抓住戴夫•考茲及其背後的贊助人，所有人，包括你都可以從恐懼中解脫。」
斯旺平復了一下情緒，清了清喉嚨，說道，「如果我透露更多的資訊，傲羅辦公室可以為我提供更長久的保護……直到你們徹底抓獲戴夫•考茲和他的幕後主使？」
「我無權做出保證，但我會盡我的一切努力去嘗試，」哈利補充了一句，「我承諾。」
斯旺想了想，歎了口氣，說道，「那麼……好吧。事實上，是的。為了確保每筆收入在法律上都沒有問題……有的時候也是為了——你懂的，我們把它稱作——『合理避稅』，科普雷先生生前的私人財務記錄會發一份複製品給我，讓我協助監管。」
哈利點了點頭，心裡升起了一線希望。接著，他把一張羊皮紙推到了斯旺的面前。
「你對湯普森•科普雷的這兩筆款項支出有印象嗎？」哈利問道。
「這……這是古靈閣帳冊的複製品？」斯旺看了一眼羊皮紙，驚訝地把它舉到了眼前，「你是怎麼拿到這東西的？我還以為古靈閣的妖精不會和巫師政府共用客戶的財務資訊。」
「我有我的管道。」哈利無奈地回答道。他當然不會忘記是誰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以及接踵而至的被混血激進組織誤殺的風險，潛入古靈閣，為他取來這份帳冊的複製品。
「我……我不知道，」斯旺仔細地看著這兩筆款項，以及款項的接收人姓名，「我不記得科普雷先生和這個叫做達斯勒的傢伙有財務上的往來……還先後兩次給這個傢伙匯了這麼大一筆款項。這不可能……難道說——」斯旺突然雙目圓睜，仿佛想起了什麼。
「有任何想法嗎？」哈利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斯旺臉上的表情。
「聽著，波特先生。科普雷生前非常小心謹慎，因此他一直都有本自己的帳冊，上面有他生前詳細的財務記錄。我之前一直是通過他自己的那本帳冊來為他做財產上的法律諮詢的，」斯旺回答道，「我清楚地記得他私人帳戶上任何一筆超過十萬金加隆的收支，但這兩筆錢……我完全沒有印象。不過……」
「不過？」哈利微微揚了揚眉毛，沉著地看著眼前這個矮個兒巫師。
「大概是今年九月下旬的時候，科普雷先生曾經讓我秘密到古靈閣去查一下他的私人帳戶記錄。我去查帳的那天，也就是在古靈閣遇到韋斯萊小姐的那天，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哈利眯起了眼睛。
「我從魔法工廠出發，正準備去古靈閣，戴夫•考茲卻突然說那天沒什麼事情，要和我一起出去逛逛。」斯旺說道。
「這很不尋常嗎？」哈利抱起了雙臂，微微皺著眉頭，問道。
「噢，波特先生，你得知道，在辭職之前，考茲一直看不起我們這些工廠裡的行政人員，有傳言稱，他甚至看不起科普雷先生。平時在工作時間，他總是呆在地下研究區，根本不願意上來喘口氣。」斯旺抱怨道，「但那天他的行為真的有些反常。我當時還以為這個書呆子終於開竅了，要和我們這些行政工作人員搞好關係了。」
「所以你就帶著他去查了科普雷私人帳戶的財務記錄？」
「當然不可能，科普雷先生要求我秘密調查，但眼前這個傢伙可是魔法工廠的首席魔法師，是科普雷先生的搖錢樹，我不能得罪他的。」斯旺無辜地說道，「後來我假意說我要去查一下我自己的帳戶記錄，沒想到他也跟著去了古靈閣，說也要查一下自己的記錄。」
「那天之後，你是否有再去查閱科普雷私人帳戶？」
「我又去過一次，但是什麼也不能查。」斯旺雙手一攤，回答道，「您忘了嗎？那天上午晚些時候，『正義巫師自衛隊』發動了襲擊，好幾個金庫被搶劫，而古靈閣的帳本也多半被銷毀，尤其是K字母打頭的客戶的私人帳戶記錄，基本被燒了個乾淨。古靈閣可能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原先的記錄。」
「那豈不是有很多巫師會遭受難以想像的損失？」
「妖精們有自己的一套備用帳冊，這使得他們能夠繼續掌握所有客戶的財務資訊，」斯旺說道，「但是……如果非古靈閣成員或機構想要查帳，那確實是不可能的，至少在他們核對完畢資訊損毀的客戶的財務記錄前是不可能的。」
而在古靈閣襲擊案發生之前，變成達斯勒模樣的金妮卻在大廳被戴夫•考茲攔下，並且讓後者驚慌失措……聯想到戴夫•考茲為贊助人工作的事實，以及戴夫•考茲與達斯勒謀殺案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整起事件的大致脈絡已經在哈利的腦海裡漸漸成型。但此刻他的心中依然有些許疑問，亟待解答。
「我聽說自從1998年起，古靈閣就實施了非常嚴密的安保制度，即便要查詢私人帳戶資訊，也必須由註冊人攜帶魔杖經過身份驗證後才能進行查閱帳戶資訊。」哈利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問道，「你當時準備如何查閱科普雷的私人帳戶？」
「噢，您剛才說的古靈閣自1998年實施的新規定確實沒錯，但有兩種例外情形。」斯旺說道，「第一種情形就是我當時的情況，註冊人——也就是科普雷先生親自為我簽署了授權書，還向我短暫提供了他的魔杖——當然魔杖被設定只能用來做身份驗證。在這種情形下，我可以代表他本人在古靈閣查閱帳戶資訊。」
「那麼第二種情形呢？」哈利迫不及待地問道。
「第二種情形就是你和韋斯萊小姐的情況。」斯旺說道，「你的私人帳戶的身份驗證流程不僅註冊了你一個人的魔杖，還註冊了韋斯萊小姐的魔杖，對吧？第二註冊人可以憑魔杖查閱帳冊，甚至擁有更大的許可權。」
「比如？」哈利感到內心一陣緊張，他覺得自己已經踩在了幾個關鍵的點上。
「比如進行相應的財務操作，比如存款取款轉帳等。」
「湯普森•科普雷的私人帳戶是否有第二註冊人的存在？」
加勒特•斯旺突然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您是說……梅林啊，是的，波特先生，當然，科普雷先生是已婚人士，當然註冊了第二根魔杖。」
「第二根魔杖的主人是誰？」
「是他的妻子……菲歐娜•科普雷。」斯旺哆嗦著說道。
哈利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淚水漣漣的可憐小女人的形象。他在湯普森•科普雷的葬禮上見過菲歐娜。
「我還有一些疑問，」哈利嚴肅地盯著斯旺，問道，「關於科普雷的這本自製帳冊，為什麼你早先沒有提到這件事。」
「因為……因為……」斯旺的額頭上沁出了些許冷汗，「好吧，首先你們並沒有問我有關科普雷的私人財務資訊，其次……這本帳冊上記載了一些……一些不太適合公開的財務往來……和……唉，和英國一些有權勢的巫師之間的。」
「那為什麼現在選擇告訴我呢？」哈利問道。
「我也希望您能儘快破案，抓捕贊助人和考茲歸案。」斯旺突然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而且，我因為在科普雷先生一案中做過證人並且現在受到傲羅辦公室的保護性監禁，根據法律，我不會再因為那本帳冊的緣故而被起訴。」
哈利在心裡冷冷地發出了一聲嘲笑，他差點忘了眼前這個矮個子巫師正是一個玩弄法律的高手。「那這本帳冊現在何處？」
「我不知道，波特先生。這是實話。」斯旺說道，「你覺得科普雷先生那樣的人會放心地讓我知道他的私人帳本的存放位置嗎？」
哈利微微點了點頭。這一點倒是說得通。看起來，他此行來找斯旺，收穫頗豐。一個新的線索和嫌疑人馬上已經出現在他的推理白板上了。
「非常感謝你提供的這些資訊，斯旺先生。」哈利決定起身告辭了，「如果你還想到了任何疑點，或是任何你覺得有價值的消息，請務必聯繫我。不要派貓頭鷹，直接聯繫負責保護你的傲羅，讓他來聯繫我就可以了。」
斯旺點了點頭，將哈利送出了房門。
看來去拜訪一下那位一直深居簡出的科普雷夫人是不可避免的了。哈利走出加勒特•斯旺租住的公寓時，輕輕捏了捏手中的魔杖。他有一種預感。
他越來越接近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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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比尼夫人，她們到了。」一個身材矮壯、面目醜陋的男巫謙卑地說道。他的身後跟著兩個穿著粗布外套的女人，乍一看像兩個麻瓜的流浪漢。
「噢，歡迎你們光臨寒舍，沙菲克夫人還有這位……沙菲克小姐，」紮比尼看了一眼莎拉•沙菲克已經明顯隆起的腹部，不動聲色地說道，「你們想要喝點什麼？」
「有紅酒嗎？」莎拉•紮比尼皺了皺眉，說道。
「太沒禮貌了，莎拉。」沙菲克夫人責怪道，接著滿臉堆笑地說道，「對不起，夫人。」
「沒關係，」紮比尼笑著握了握沙菲克夫人的手，吩咐矮壯身材的男巫，「阿佐格，到地窖裡選一瓶1916年之前的法國波爾多葡萄酒來。」
管家阿佐格鞠了一躬，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就退了出去。
「真是太感謝你了，紮比尼夫人。自從我的丈夫被情報辦公室逮捕，我和我可憐的女兒拜訪了無數老朋友，可是她們沒有一個願意伸出援助之手，唯有您慷慨地接待了我們……」沙菲克夫人說著，就流下了眼淚。
「別這麼說，沙菲克夫人，」紮比尼輕輕握住了沙菲克夫人的手，說道，「純血統已經如此稀少了，我們必須要互相幫助。另外，請叫我索菲亞。」
「也請你叫我安娜貝爾，親愛的索菲亞。」沙菲克夫人擦了擦紅通通的眼眶，說道。
「別太擔心，安娜貝爾。我會盡我的一切力量想辦法把奧斯頓救出來的。我們不僅僅都是純血統大家庭的一員，更是交情深厚的摯友。」
沙菲克夫人更加感動了，哽咽地說道，「梅林啊，你真是一個好人，索菲亞。你是奧斯頓真正的朋友，你是我們一家真正的朋友。」
「那是當然的，安娜貝爾。」紮比尼安慰道，「對了，奧斯頓同一些純血巫師和組織之間往來的信件，還有之前我和你提到的那些機密材料，沒有落入魔法部之手吧？」
「沒有，奧斯頓被捕之前就把它們整理好，交到了我和莎把手中。」
「噢，原來是這樣。」紮比尼點了點頭，回答道，「不如你把這些檔暫時交由我保管，你知道的，我在魔法部裡還有些人脈，暫時沒有人敢動我這裡。」
沙菲克夫人慢慢地從紮比尼夫人手中抽出了自己的雙手，但臉上還保持著禮貌的微笑，「還是我和莎拉繼續拿著吧。畢竟奧斯頓不在，我也不敢做主。你知道的，紮比尼夫人，我平時就是一個沒有什麼主見的人……」
聽著對方對自己的稱謂從「索菲亞」變回了「紮比尼夫人」，紮比尼家女主人的臉上依然維持著不變的笑容，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對落魄的純血母女。直到客廳的盡頭，阿佐格朝她投來一個陰沉而心領神會的眼神。
「三位美麗的女士，這是1900年的葡萄酒。」阿佐格笑著走到沙發前。
一隻家養小精靈步履蹣跚地端著一個託盤跟在他的身後，託盤上放著一大瓶包裝精美的紅酒和三個透明乾淨的玻璃杯。三杯滿斟著暗紅色液體的酒杯被分別交到了三個女巫手中。
「來，為了高貴的血統，乾杯。」紮比尼夫人笑著和沙菲克母女碰了一下杯，「安娜貝爾，不如你和莎拉就暫時在我這裡住下吧。莎拉現在也懷著孕，現在外面又到處都是情報辦公室的密探，等風聲過去之後，我送你們去歐洲大陸。」
「還是不了，紮比尼夫人。」沙菲克夫人警惕而不失禮貌地婉拒道，「我們有住的地方。」說著，她舉起了酒杯，啜飲了一口，但很快就像想到了什麼，立刻將紅色液體吐回杯中。
「莎拉，別喝——真對不起，紮比尼夫人，您是主人，您都還沒有喝，我們作為客人，怎麼能如此無禮呢？還是您先請。」沙菲克夫人警惕地盯著沒有絲毫喝酒想法的紮比尼。
「哦，你太客氣了，」紮比尼熱情地笑了起來，「你們渴壞了吧？還是你們先吧。」
「不，我們堅持還是您先。」沙菲克夫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愈加警惕地看著紮比尼。
紮比尼夫人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嘴角邊劃過了一絲冷笑。她將杯子舉到空中，輕輕鬆手，高腳玻璃杯立刻掉在了地上，摔成一堆亮晶晶的碎片，而原先暗紅色的紅酒則迅速變成了冒著氣泡的帶腐蝕性的黃綠色液體。沙菲克母女還沒反應過來，樓梯上突然走下一個用黑色金屬頭罩蓋住了自己整個頭顱的瘦削而恐怖的傢伙，兩道鮮綠色的咒語飛過，母女二人就緩緩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可惜浪費了這一瓶好酒。」紮比尼冷冰冰地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說道，「你的出招速度更快了，S先生。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完全勝過哈利•波特了。」被稱為S先生的鐵面人並沒有說話。
「阿佐格，你已經搜過了這兩個笨女人住的旅館房間了？東西都找到了嗎？」紮比尼問。
「當然，夫人，全部都在。」阿佐格諂媚地回答道，說著他把厚厚一遝紙質文件堆放在了會客桌上，「這兩具屍體怎麼處理？」
「準確地說，是三具屍體。」S先生指了指懷孕的莎拉•沙菲克的屍體。直到臨終的一刻，她依然圓睜著雙目，充滿了恐懼。
「配置一些強腐蝕性的魔藥，徹底分解掉她們的屍體。記住，不要留下任何痕跡。」紮比尼冷漠地說道。阿佐格舉起魔杖，輕輕一揮，兩具屍體消失在了空氣中。
「你似乎有些不滿，S。」紮比尼輕佻地說道。
「不敢，尊貴的夫人，」戴著黑色金屬頭罩的男巫操著沙啞的嗓音回答道，「我接受您的雇傭，就是聽從您的指派，保護您的安全，清除一些對您構成威脅的人。只是……」
「只是什麼？」紮比尼冷冷地揚了揚眉毛。
「只是今天我並沒有做好殺掉手無寸鐵的老嫗和孕婦的準備。」
「沙菲克一家人如果不死，不知道有多少純血世家要坐臥不安。」紮比尼夫人冷冷地對著桌上的那一堆檔揮了一下魔杖，熊熊燃起的烈焰迅速吞沒了泛黃的羊皮紙張，「就讓她們一家人帶著這些見不得光的秘密到墳墓裡去吧。」
「我想，」S猶豫了片刻，平靜地評價道，「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權勢熏天的『斯萊特林純血集團』會被哈利•波特及其追隨者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敗了。」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S。」紮比尼冷漠地答道，「你只要專心對付哈利•波特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