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甜蜜
自開學典禮後,除了跡部,雲夜沒有再見到以前的那些朋友或者所謂的親人,倒不是她在躲避,而是一開學總是很忙碌的,特別是他們的專業比起她的來要課程要繁重很多。
倒不是說她的專業有多輕松,而是認定了自己是來混日子的雲夜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為專業、為考試而忙碌的。
清晨鬧鍾響起的時候,雲夜甚至已經做好了早餐,跑回臥室按掉了鬧鍾後連忙拿出手機,准備給某人一個人工的「Morning Call」,雲夜也只是到了前天才知道某個將「華麗」掛在嘴邊的大少爺竟然會非常不華麗地喜歡賴床,為此,雲夜整整笑話了某人一天;不過,雲夜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沒人陪她一起看驚悚片了,結果晚上一個人看完驚悚片後睡夢中都是影片中的各種場景,害得她第二天白天都一直精神恍惚,不斷有情節在腦海中冒出來。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都沒有人來接,不過雲夜也不著急,將手機放在耳邊又跑下進了廚房,連續打了三個電話那邊的人終於接起的電話,大概因為剛睡醒的關系,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
「要過來吃早餐嗎?」一邊煎培根一邊問著,而電話那端的人卻是在抱怨雲夜擾人清夢,讓她看看現在才幾點。
「給你二十分鐘。」不管那邊說什麼,雲夜自顧自說著,然後果斷掛了電話,哼著輕快的調子繼續准備兩人份的早餐。
不到二十分鐘,雲夜聽見了門鈴響起了聲音,不滿地嘟了一下嘴,還是放下手中的東西跑去開門,一看見外面的人後更是皺了一下眉頭;「幹嘛不自己開門?」
「沒帶鑰匙。」跡部沒好氣地回答著,現在連六點半都不到,用不用都每天那麼早起來?就算是習慣也不要拖上別人?為了一份報表他到凌晨兩點才睡,結果一到六點就被人吵醒了,心情當然不會好到哪裡去;而且,在雲夜面前跡部也從未想過要掩飾什麼。
雲夜卻不以為意地笑著,從廚房端出早餐,「你八點有課耶。」好心提醒著某位因為被攪了好夢而顯得有些孩子氣的大少爺。
「現在才六點半。」跡部幾乎都咬牙切齒了,他就想不通,為什麼這個不華麗的女人喜歡那麼早起來,還喜歡「迫害」別人,以前怎麼就不知道她有這種惡趣味呢?
「吃完早餐休息一下,然後走到學校,差不多啦。」雲夜歪頭解釋著,有些不明白,以前高中的時候網球部都是有晨訓的,跡部大爺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
「你每天都幾點睡的?」跡部忍不住好奇地問,該不會是那種不華麗的老人家的作息習慣?那以後還真是會……
「十二點左右,有事的話就凌晨啊。」雲夜無辜地看著跡部,那是什麼表情?她怎麼可能有老人家的作息習慣?她才沒那麼「衰老」的嘛!
跡部不住打量著雲夜,既然如此,還那麼早起來?精神還那麼好?簡直就是精力過剩!不過這一次跡部卻沒有糾結這些,喝了一口牛奶後皺眉;「有咖啡嗎?」
雲夜突然放下手中的東西,不說話,直直地看著跡部微笑再微笑,後者被看得有那麼些不自然;「啊嗯,沒有就算了!」低頭切開煎蛋,卻顯得有那麼些不自然;好像是一種莫名的心虛;跡部竟然會心虛?
原因無它,一切不規律的作息與飲食,讓跡部的胃的承受能力到了一個臨界點,正巧那天胃痛得最厲害的時候被雲夜撞見;之後,一切醫生所說的一切禁忌食物都與跡部無緣。
「跡部景吾,你要是再給我提那兩個字,我一定滅了你!」此時的雲夜哪裡還有半點優雅的樣子,咬牙切齒的凶相看得跡部直搖頭讓她不要露出那麼不華麗的表情。
「你別那麼早拼命打電話本大爺就該感謝了。」跡部對於某人的怒火嗤之以鼻,順便為自己未來的睡眠時間謀取「福利」。
「景吾哥哥如果不想帶著熊貓眼出門的話就請不要熬夜哦。」可惜,雲夜才不會給跡部這樣的機會,燦爛的笑容簡直就像是惡魔的微笑。
「……」跡部有瞬間的無語;「你什麼時候成管家婆了?」突然覺得自己喜歡上這個人是不是一種「悲哀」?
「某人的專用管家婆,要不要呢?」雲夜突然將身子趴在桌子上湊近跡部,笑得有那麼些狡黠。
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笑顏跡部有一秒的失神,不過卻在片刻後以手指撫過那兩片嫣紅,勾起嘴角,湛藍的眼眸中流露出點點笑意;「本大爺勉為其難地接收好了。」手指緩緩離開嫣紅,一點一點勾勒著臉部的輪廓,另一只手支撐著自己的頭,好整以暇地欣賞著那片白皙上染上點點粉色。
雲夜不自覺地紅了臉,雖然總是裝做大方的與跡部在人前親暱著;可是偏偏到了兩人獨處時遇上這種親密行徑卻會讓她覺得窘迫;調戲不成被反調戲啊,真是出師未捷啊;一邊害羞一邊又如是感歎著。
「吃飯!」迅速坐回位子,低頭奮斗食物,還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很自然地聽講了某人的輕笑聲,雲夜差點就准備在桌下踹人了。
吃完早餐准備出門的時候兩人又一次有了分歧,就是關於到底是步行還是開車的問題;從這裡走到學校大概也就四十分鐘的時間,還未到夏天的時候雲夜覺得還是步行比較好;可是跡部認為步行過於浪費時間,明明開車十分鐘都不要,何必呢?時間就是金錢的概念有些深了。
站在玄關口,兩個人在那裡大眼瞪小眼,誰也不退讓。
半晌——
「算了,本大爺陪你走過去就是了!」也許先愛上的那一方有時候是會比較吃虧的,往往都會先一步做出退讓的。
「嘻嘻,這還差不多。」雲夜得寸進尺地說著,拿了鑰匙鎖了門;「你說,要不我們去買腳踏車?步行和開車折中的辦法,而且夠環保。」雲夜挽著跡部的手臂,突然提議著。
跡部本是想說「不華麗的提議」,不過到了嘴邊的話卻突然咽了下去,以好笑地神情上下打量了雲夜一翻;「你會騎腳踏車?」雖然是疑問句,但卻是否定的語氣。
「……」抬頭看了跡部一眼,雲夜默然了一會,不確定地說;「不會可以學嘛。」
「你確定你能學會?」跡部臉上揶揄的笑容再也掩藏不住了,一想到雲夜的運動神經,跡部覺得已經不能用「不華麗」來形容了,根本就是少了某根筋。
「我…」雲夜有些語塞,這種事情她還真不敢以肯定的語氣來回答的;可是,運動神經不發達是她的錯嗎?又不是她想這樣的?故作委屈地看著跡部,發現後者依然是那揶揄的神色後就改為怒視;「跡部景吾你等著,誰說我學不會的?」雖然有一定的困難,但她一定不要讓跡部「如意」。
「那麼,要本大爺教你嗎?」而雲夜的怒視根本對跡部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而會讓某人的笑容越來越囂張的。
「不用!」雲夜看著那囂張的笑容氣得差點撲上去咬人,為什麼以前都沒覺得他有那麼可惡的?果然是人性難測嗎?她可以要求「退貨」嗎?不過…好像自己也捨不得退啊……
「那本大爺就拭目以待了。」顯然,跡部是完全不看好雲夜能學會的,那太過於明顯的「不相信」深深刺激到了雲夜,以至於後面大概半小時的路程跡部完全體會了一次什麼叫「損死人不償命」;當然,跡部也不會任由自己被損,所以這兩人是一路「吵」到了學校,看見校門的時候突然覺得這世間過得真的挺快的;然後又是想到他們竟然可以無聊到這種地步,這一路都「吵」了什麼?似乎,根本都不記得了?
不過,雲夜還是有記得要學會騎腳踏車然後向某人證明一下她的運動神經只是「纖細」了一點,不是沒有。
走在校園裡,兩人無視眾多目光依舊笑鬧著;如果只是一個人走在路上都是會創造百分之百回頭率的兩人此時走在了一起,也就不是回頭率的問題了,估計,很多人的心都碎了。
伸手將飄落到雲夜頭上的櫻花撥開,低頭親吻她的嘴角後低聲問道;「你的課上到幾點?」
「我就早上一節課。」雲夜回吻了跡部一下;「我就不等你了,把車鑰匙給我,我要去買東西。」微笑著攤開雙手。
不過手中沒有多出鑰匙,反而被跡部拍打了一下;「之前是誰說要環保的?」斜睨某個開始裝無辜的人,這招對他已經沒用了。
「這個嘛…」雲夜無辜地眨眼;「誰說的呀?」前一刻還一本正經地問著,下一刻卻突然自己笑彎了眼。
「啊嗯,誰說的?」見還有時間,跡部便和雲夜耗了起來,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拼命裝無辜的人。
「反正…」雲夜歪著頭笑得狡黠;「不是我說的。」睜著眼說瞎話。
「哼!」跡部還想什麼但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號碼微微皺眉,不過沒有馬上接起來;「鑰匙在書房的桌子上,你自己過去拿,先走了。」然後拍了一下雲夜的頭便拿著手機向裡走去。
雲夜目視那道身影消失在道間,不在意地轉身離開;想著下課後她是先去買腳踏車呢還是先去買晚餐的材料,或者,先去找一個能教她騎車的人?
這樣做,其實倒不全是為了賭氣。
突然間發現,她和跡部之間的興趣相差其實挺遠了;難道要他們一直去看歌劇、音樂劇、演湊會?看多了也會膩的;陪跡部打網球?顯然沒可能!讓跡部陪她逛街,也許偶爾一次會有點可能……也不可能總窩在家裡看原文?
那麼,所謂的約會他們要做些什麼呢?
騎單車去郊游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以跡部的繁忙程度來說,他們不可能有很多的時間去各個國家游玩,而那樣放松的約會也許對兩人來說都不錯?
雲夜認真地想著;突然又皺起了眉頭,雖然現在的生活算得上甜蜜,但有時卻也會覺得有些奇怪。
大概是朋友和戀人之間的差距!
相愛總是會相對簡單一點,而相處才是考驗感情的難題,現實不是童話,不可能永遠只有美好;何況,也不是所有童話都是美好的。
他們的相處才剛剛開始,一開始,總是能互相遷就的,而現在,明顯就是跡部遷就她多一點;那麼,很長的時間以後呢?他還是會如此嗎?那她呢?她又會是什麼感覺?
雲夜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無奈地歎息一聲,是慣性思維還是什麼?為什麼她總喜歡將事情往壞的地方想呢?在悲傷的時候她只相信他一個人,為什麼走到今天卻變得患得患失了呢?
雲夜想,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戀愛綜合症」?熱戀期也不可避免地會亂想一些事情。
唉!她該把這稱之為「甜蜜的煩惱」嗎?
雖然一副歎息的樣子,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甜蜜微笑,看呆了路過的那些男學生。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雲夜沒有發現,之前經過的一幢的某一見,有一雙忌恨、不甘的目光死死盯著她。
Wo das Gluck eingeht,da klopft auch der Neid an.
也許,這句話會成為真實寫照的……
Wo das Gluck eingeht,da klopft auch der Neid an.——(哪裡有幸福降臨,哪裡就有妒忌來敲門。)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偶遇
一節課後雲夜走回了居住的小區,她並沒有與跡部同居,不過兩人的公寓也只是隔了幾幢房子而已;她所住的那套是回來之前蔚雲修為她准備的,設施一應俱全,甚至都已經將所有人的名字變更為她的了。
從包裡翻出了一串鑰匙,上面的那個水晶吊扣雲夜清楚記得是某一天在機場她直接從跡部的鑰匙上拿下來占為幾有的,理由嘛——精神補償?
失笑了一下,果然在那個人面前就會變得任性嗎?
開了門,換了鞋直接去了二樓的書房,書桌稍微顯得有些凌亂,大多是一些報表、資料之類的東西;雲夜無奈地搖了搖頭,成功的光鮮外表背後只是一些不為人知的艱辛而已;想到了曾經在維也納的自己,她是人人稱頌的天才,可是有多少人知道她一天有多少時間用在了小提琴上呢?
除了書桌上的東西多了點,其他地方都相當整潔,外人只知跡部是個大少爺,一切都有傭人為他准備好,其實小時候在英國他就已經被訓練得相當獨立,一些事情根本不必假手於他人。
拿了車鑰匙,退出房間前又停頓了腳步回到桌邊將那些散亂的文件稍微整理了一下後才離開。
造型誇張而華麗的跑車,張揚的寶藍色,與雲夜雲淡風輕的形象也許有那麼些不符合,不過當雲夜一腳油門下去後卻沒有了不協調的感覺。
將車停在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後進入商場,原本只是准備買一些日需品的雲夜卻開始一家一家逛了起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手上就多了三、四個購物袋了。
不過還總算記得自己的「正事」,站在一排一排的單車面前,某個從來沒騎過單車的人又開始犯難了,選哪一種?早知道,應該先找個「顧問」咨詢一下啊。
「雲夜……」陷入思考中的人根本沒有聽見後面有一個人在叫她。
「雲夜……」聲音又近了一點,雲夜抬起了頭私下張望了一下;看見自己的右後方有一個人正快步走近她;看見來人,雲夜微微楞了一下,倒是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
快步走近的柳生月臉上帶著點驚訝與驚喜,微微錯愕過後,雲夜揚起笑容;「好久不見。」這四個字,最近說的次數似乎真的有些多了。
「雲夜,你……」相較於雲夜的從容淡定,柳生月匆匆叫住了人,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這也是正常情況;一個他們虧欠的人在知道真相後突然離開,並且與他們斷絕了一切關系一年多後又一次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他們能說什麼呢?
「我回來上學。」雲夜只是隨意一說,畢竟冷場總是有些尷尬的,但這無心的話語聽在有心人耳中卻不是那麼回事了;只是回來上學嗎?那他們這些被「拋棄」的人就這樣永遠被「拋棄」了嗎?不過雲夜不會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即使知道,最多也只是笑笑——解釋會引起麻煩,不解釋依然有麻煩;現實總是最無情的。
「雲夜,現在有時間嗎?」柳生月無聲歎息著,詢問的時候顯得有些小心翼翼,也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看了一眼時間,雲夜微微頷首;「我有兩個小時左右。」因為今天她只上了一節課,現在也只是午餐的時間,所以她能給柳生月說話的時間也還算豐富。
「那一起吃午餐,這裡有家意大利餐廳還不錯。」也許,是性格問題,柳生月的話總是相對含蓄;雲夜只是微笑著點頭。
不過,也許是在想著其他的事情,柳生月沒有考慮到這樣一家到處充滿浪漫風情的餐廳是否適合她與雲夜這樣尷尬身份的兩個人來用餐,然後談論一些事情。
不知不覺,雲夜已經走到了柳生月的前面,看著前面那道美麗、自信的身影,柳生月還在想一會要怎麼開口,這一年多,她似乎過得很好?沒有他們,過得更好?雖然她沒有資格說什麼,但她還是想告訴她,至少,她的父親是愛她的,她能不能原諒自己的父親?還有…哥哥……
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柳生月,雲夜徑自替她點單,在等待的時間裡交疊著雙腿,將雙手安置在膝蓋上,似乎是做好了某種准備,淡淡地問;「你想跟我說什麼呢?或者,你想問我什麼?」聲音平和而柔軟,不過柳生月卻覺得其中帶著淡淡的嘲諷;也許是錯覺,也許就是如此,柳生月自嘲地笑了笑,的確是從來沒有人看懂過她;羞澀地笑著的雲夜,乖巧地雲夜,淡漠疏離的雲夜,優雅自信的雲夜……哪一個是真實的她?或者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展示過真實的她?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半大孩子,為什麼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沉默了很久,柳生月才有些木訥地開口;「雲夜,你恨嗎?」沒有問恨的是誰,只是問「恨與否」;這樣的問法,是否有些逃避的意味呢?
「恨?」雲夜微微搖頭,為什麼無論何時,都會有人來問她這個問題嗎?問的人不膩,她這個回答的人早就膩了啊;無愛,何來恨?「我不恨任何人,也不恨任何事。」她向來都不喜歡怨天尤人。
「那雲夜為什麼還要那麼做?」柳生月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既然不恨,那所做出的那些無情的事情又怎麼解釋?
「這樣不好嗎?」雲夜淡淡地反問;「少了我,有人可以輕松一些?至少不會因為要顧及我而對其他人為難,畢竟,他也欠了他們的情啊。」雲夜自認自己的口吻一向都是和平的,只是,平和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更容易讓人誤會。
「雲夜!」柳生月不自覺提高了音量;「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不小心引來一些目光後立刻窘迫地將聲音壓了下來,看著雲夜的目光並不是生氣,而是悲傷。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不是嗎?」輕笑一聲不再開口,服務生上菜後離去,雲夜開始享用美味的午餐,也不管柳生月此時是何想法。
一時,柳生月不知該如何與太平靜的雲夜將話題進行下去,只好默默用餐;氣氛,有那麼些壓抑,不過這也許只是對柳生月而言;優雅用餐,面帶微笑的雲夜似乎沒有半點不適。是什麼「造就」了如今的雲夜,在這個本該放縱的年齡如一飽經風霜之人般從容淡然;因為小時候生活在單親家庭?因為母親過世後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因為一場車禍後陸續知道的一些真相?如果是這樣,她該無措才是;為什麼現在的感覺是她經歷過一些事情,而在經歷第二遍的時候完全能做到心平氣和?
是不是因為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無論她怎麼做都無法打開她的心扉,無法真正了解她?
餐盤被收走,桌上只剩下一杯咖啡和一杯柳橙汁;雲夜看了一眼面露黯然之色的柳生月,再次緩緩開口;「事已至此,大家還是各走各的。」雲夜從未想過要傷人,不過有時候她的話也的確是會傷人,卻也只是因為被傷得太深留下的習慣性的自我防備而已。
柳生月深呼吸一次,她的脾氣不算沖動,可是聽見雲夜如此的話語還是會有些生氣,即使是他們欠她,他們從很早開始就已經在努力補償了,為什麼還要如此絕情?
還有…「雲夜,思…明子的骨灰是你拿走的嗎?」想起那次發現骨灰被人取走後自己一慣冷靜的丈夫差點失控的場面,柳生月至今也不知自己該是如何感想。
「是。」雲夜大方承認。
「為什麼?」柳生月不能理解,自覺的母親去世那麼多年,為什麼要「打攪」她呢?
「我只是帶她回家而已,沒有人喜歡有家不能回的感覺的,落葉總是要歸根的,即使,已經腐爛。」雲夜搖晃著杯子淡淡笑著,不顧柳生月變得蒼白起來的臉色繼續說著;「還有,你還是稱她為蔚思瀾比較好,小林明子,只不過是一些人硬給她加上的身份而已。」一座在異鄉的墓碑,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名字;即使無法真的把她當作母親,卻還是會心寒;生時過得那麼淒苦,死後還不能做回自己嗎?到底,是誰殘忍?是誰絕情?
柳生月默然,雲夜說的都是實話,讓人無法反駁的實話,可是…「雲夜,你母親的遺願是…」
「你錯了!」雲夜毅然打斷了柳生月的話,她知道她想要說什麼,但是就像有人說「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裡」那樣,他們又知道多少真相?「我母親的遺願是讓我回家。」
「什麼?」柳生月錯愕地看著雲夜,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關於這點,你可以去問柳生浩川,他知道一切;當年,還有人為此丟失了一份工作呢。」雲夜不想再多說什麼,知道事情真相的並不止她一個,為何要來問她?去問另一些親身經歷的人不是更好?能知道得更詳細?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柳生月突然覺得有些冷,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在柳生家的這些年對雲夜來說就是……
「離開前不久。」並且,這也是讓她下決定作出那樣決定的一個因素。
「即使真的如此,浩實也是你的父親啊,留在這裡難道不好嗎?」柳生月突然覺得其實她也不過是個被蒙在鼓裡的人,想當然的覺得自己該贖罪,可是又不知道他們的罪孽比想象中更大。
「為什麼要留在這裡?」雲夜放下杯子,直了一下身體;「一個老人為了自己的女兒痛苦了幾十年,甚至在白發人送黑發人之際都未能見到女兒的最後一面;一個錯誤需要用更多的錯誤去掩蓋,而結果就是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留在這樣的地方,好嗎?」雲夜微微搖了搖頭,為什麼只是想到自己被人傷害了感情,卻總想不到有人被整整折磨了幾十年呢?
人吶,天性就是如此的。
而她,自然也是沒有資格來說別人的;畢竟,她也是冷漠地撇開了一些人的;只是,人生總是有捨有得,就要看對自己而言,什麼更重要一點。
「……」張了張嘴,柳生月自嘲地想著,他們果然已經罪無可恕了啊;「抱歉,打擾你了。」歉意地笑了笑,她想,她多少明白了雲夜的決心到底有多堅決了;而回來這裡,也許並不是像她所說是回來上學;第一眼時的那種神情,作為過來人,柳生月想,是有那麼一個絕對值得她回來的存在?這對他們來說,真是一個諷刺。
離開了餐廳,雲夜立即准備與柳生月「分道揚鑣」,既然已經沒什麼好說的,就別來影響她心情了。
只是,才出了餐廳大門還未走出多遠,迎面走來一個人直接撞在了柳生月身上,匆匆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就離開了。
「還好。」雲夜扶了她一把,覺得剛才走過去的人有點奇怪,怎麼那麼像故意撞上來的?故意撞上來?
在雲夜想到什麼的時候柳生月也相當「配合」地驚訝地出聲;「包不見了!」
雲夜立刻回頭看了一眼,哪裡還有之前那人的身影啊!
這技術還真高呢!
雲夜無所謂地搖了搖頭,被偷的又不是她,她只是問柳生月要不要報警,順便借了自己的手機給她,然後看著也沒她什麼事便准備離開。
柳生月欲言又止,不過她現在也只要等人過來接她就好,的確沒有什麼挽留的理由。
看這雲夜瀟灑離去的背影,柳生月想,她是不是真的就是一個冷情的人呢?無論什麼事,總是微笑著旁觀;雲夜,有時候看得太真切,才會鮮血淋漓啊,偶爾過得糊塗一點,又能怎樣呢?不是自欺欺人,只是不要讓自己血肉模糊而已……
離開的雲夜突然發現自己的好心情已經被一掃而空了;即使對自己說了再多次的不要在意,只是同一個問題被人一再問起,總是不太會讓人欣喜的。
比起那種小心翼翼的對待,她在中國體會到了溫情;不僅僅是寵愛,也有一種親人間的放縱,毫無顧忌,更不會有隱瞞。
雲夜想,如果一開始他們能對她坦誠一切而不是極力隱瞞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也許她該說句無情的話——自作自受!
搖了搖頭,將紛亂的思緒摒棄;微微歎息一聲,也沒有什麼心情逛下去,直接離開了商場……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接機
驅車回到公寓,打開冰箱雲夜有些懊惱地想著,竟然連一些要用的東西都沒有買,按了按太陽穴,喝了口水後又繼續出門。
再次回到公寓的時候她的沙發上已經坐著一個看書的人;聽見開門的聲音後抬頭看了一眼,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怎麼?沒去買單車嗎?」
如果是平時,雲夜一定會立刻與跡部開始一場無意義的「吵架」,不過今天實在是沒心情了點;沒有開口,直接提著東西進了廚房。
跡部微微皺了皺眉立刻跟了進去;「又怎麼了?」這種樣子明顯就是……
「中午碰見柳生月了,還一起吃了午餐。」雲夜說話喜歡避重就輕,不過幸好跡部是聽能懂她所有話語的唯二之人之一,另一個能聽懂的,也就只有蔚雲修了。
「然後?」跡部明白,不過卻又明知故問;然後果然看見了雲夜氣鼓鼓的臉龐,伸手去捏了一下,最近才發現,優雅之下根本就是一個幼稚的人;只是一些事情讓她不得不早早長大;從這一點上來說,跡部和雲夜倒也算是同類人。
將東西一一歸類,雲夜幽幽歎了口氣;「怎麼說呢,原來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無情呢。」雙手支撐在料理台上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
「你還想多無情?」跡部不屑地瞥了雲夜一眼,決定不管這個沒事亂感歎的人,他還有很多份文件沒有解決呢。
看著突然離開的身影雲夜撇了撇嘴,越來越不「可愛」了,以前好像還會擔心一下,現在怎麼就不理她了?誰讓她已經完全暴露了本性呢?想擔心也擔心不起來了?
不過才鬱悶了不到三分鐘的人還未決定是否要做晚餐只見跡部又一次走進廚房,斜靠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嘟嘴的人;「要不要本大爺好心一點晚上陪你去買單車?」
雲夜剛想反射性地說「好」,可又覺得不好,然後就變成拿著菜刀一臉糾結地看著跡部……
「哈哈哈……」然後雲夜就聽見了跡部非常不客氣的大笑聲,和某張洋溢著可惡笑容的俊顏;笑笑笑!笑死算了,有什麼好笑的?
跡部真的不是故意要笑得那麼不華麗的,只是當你看見一個平時以優雅著稱的人此時卻拿著菜刀,面露糾結,雙眼中透露著點點迷惘之色時,怎麼可能不笑出來?
要說不華麗,也是被某個不華麗的女人給害的!
「笑夠了?」雲夜看了看手中的危險物品,最終還是決定放下,雙手叉腰惡狠狠地瞪著跡部;至於笑成這樣嗎?要是被人看見了還以為跡部大爺剛從醫院回來呢!
「還好。」雖然沒有了笑聲,不過臉上依舊是戲謔的神情,看得雲夜依舊一陣火大,這男人還真敢說耶?
憤恨的表情突然又變成了溫柔的笑容;「跡部同學,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啊嗯?」一時間,跡部還真沒反應過來雲夜這唱的又是哪一處,女人向來多變,猜不到她們的心思也是正常的。
「就是…我這不是餐館,所以不供應晚餐,請回了喲。」雲夜挑釁地揚眉,雖然某位大少爺自理能力是很強,不過這做飯的事情嘛……
跡部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毫不在意雲夜的「威脅」,微微挑眉;「那你想去哪家餐廳?」
雲夜不說話,只是不斷打量著跡部,而這一次,跡部倒是真的有了些毛骨悚然的感覺;「啊嗯,你這個不華麗的女人那是什麼不華麗的表情?」
「不!不去餐廳。」雲夜笑得狡黠,一看就知道沒好事的樣子。
「然後?」跡部靜待下文,多了一點興致,他倒想知道她又在打什麼主意。
「然後就是……」
「我不接電話,我不接電話,我就是不接電話…」突然卻被一陣**的歌聲打斷,聽著那不華麗的歌詞跡部直皺眉,而雲夜則大大翻了個白眼,慢騰騰地走去拿自己的手機。
「又幹嘛?」根本不用看來電顯示,這個鈴聲是為蔚雲修轉設的,一開始還好,後來漸漸發現那個人每一次打她電話都沒好事,所以他的來電鈴聲就變成了這個。
不知那邊的人說了什麼,雲夜一個勁皺眉,剛想要開口說什麼那邊就掛了電話,拿著手機,雲夜突然變得很無力的樣子。
「怎麼了?」雖然聽似是關心的話語,可是還是掩飾不了那一份因為那幼稚鈴聲而產生的笑意。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覺得我右眼跳個不停啊!」雲夜靠在跡部肩上歎息著。
「到底怎麼了?」因為不知道是誰的電話,跡部倒是被雲夜此時的表現弄得有些擔心起來了。
「去接機啦。」無力地直起身體,一副新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啊嗯?」跡部覺得今天雲夜的思維實在跳躍得可以,他竟然都沒有明白過來。
「蔚雲修說他已經到機場了,讓我們去接機。」雲夜期待地看著跡部,其實是想跡部拒絕的;不過,雲夜顯然低估了跡部被某個人收買的程度,跡部竟然毫不猶豫地說「好」,然後拿了車鑰匙對雲夜勾了一下手指示意他們現在需要出門。
雲夜默默跟在跡部身後,思索著蔚雲修到底是拿什麼來收買跡部的?或者說,蔚雲修賣了她多少次?他們兩個是准備將她當貨物來買賣嗎?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啊嗯,你好像很不想見到他?」發現雲夜的目光又變得憤恨起來,順便有將怒火轉移到他身上的趨勢,跡部很適時地決定還是賣了「盟友」比較好。
「因為這男人根本就是一個事故體制,有他在身邊絕對不會有好事發生的。」這是雲夜一年多來總結出來的經驗,所以,還是離他遠點的好,變得殃及無辜啊。
「事故體制?」跡部疑惑地看了雲夜一眼,意思就是——你是在說自己嗎?
「他絕對更厲害!」雲夜倒也不為自己辯解什麼,她也的確算得上事故體制,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難怪你們是兄妹!」跡部露出一抹了然又揶揄的笑容,然後…「喂!你這個不華麗的女人是屬狗的嗎?」跡部根本沒有想到因為這樣一句話雲夜會直接在他手腕上咬下去,真是太不華麗了?
「不好意思,本小姐屬貓!」雲夜微微揚眉,心情很好地開起了玩笑。
跡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淺淺牙印,卻沒有再說什麼,勾了一下嘴角,雖然不華麗,但總比365天只有一個表情要好太多了不是嗎?而且這樣的雲夜也只有他一個人能看見。
用了半小時到達機場,走進候機大廳的時候根本不用找就能一眼看見某個招搖過頭的人,雲夜微微歎息,真想說她不認識這個悶騷的男人啊!
不過,雲夜已經沒有選擇的機會了——
「怎麼那麼慢?」蔚雲修已經快步走了過來,非常不滿地問道。
「沒辦法,我是蝸牛嘛。」雲夜毫不在意地撇嘴,關於「蝸牛」這一說法也是蔚雲修提出來的,他說雲夜就是一看似悠哉的蝸牛,獨自晃晃悠悠地走著,不管不顧,用堅硬的外殼保護著自己,如果有人去敲那堅硬的外殼她也不會去反擊,只會任由別人敲碎;可是,敲碎以後呢?或者敲不碎呢?敲不碎離開的是別人,也許她會有那麼點失望;真的敲碎了,可是萬一用力過猛讓裡面的柔軟變得鮮血淋漓呢?她需要一個能夠毫不客氣敲碎她堅硬外殼卻又不會傷到柔軟的人。
蔚雲修的目光掃過跡部,他一向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第一眼他就看出了端倪並且認為他就是那個能打破蝸牛殼的人;所以才會不斷敲擊那個在感情上遲鈍得可以的人。
注意到蔚雲修目光的跡部淡淡點了一下頭,雖然那一年多他的確沒有與雲夜聯系,不過倒是有人會定期發送一些消息給他,也就安心了很多。
發現兩人的目光交流,雲夜暗中大大翻了個白眼,好,她就是一透明人行了?
「喲,蝸牛小姐連男人的醋都要吃嗎?」發現雲夜神情的人戲謔地調侃著,得到的是惱羞成怒的某人的直鉤拳;可惜,某人向來缺乏的運動神經此時也不會出來幫忙的。
「你來做什麼?」雲夜決定還是問正事要緊,別又是過來躲什麼避什麼的,身邊多了個終極事故體制的人總歸不好受的。
「做事。」蔚雲修推了雲夜一把,她喜歡被人「圍觀」他還不喜歡呢。
「什麼事?」雲夜決定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什麼事你就不用…」
「雲夜!」
蔚雲修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聲急促的呼喊給打斷了,三個人同時回頭,三種截然不同的表情——玩味、皺眉、淡笑。
來人快步走到雲夜面前,原本的驚喜卻又在瞬間變得復雜起來,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也許是因為旁邊還有兩個人的緣故。
「我們先回去了。」蔚雲修拉了一把不想離開的跡部,給了一個眼色後跡部有些不甘願地離開;留下雲夜自己面對柳生浩實。
「去那邊坐一會兒。」雲夜伸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咖啡館,心中則有些自嘲,剛才那一瞬間的希望是怎麼回事?她到底在期待什麼?現在的生活還不夠好嗎?有相愛的人,有關心的人,有朋友,有失去已久的親情…還想要什麼呢?可是,也會覺得缺少一些最重要的東西?
「好。」柳生浩實看著雲夜從之前燦爛的笑容變成此時的微笑中帶著點點惆悵的樣子不禁在心頭歎息;對於她們母女,已經不是虧欠那麼簡單的了;在雲夜離開後他也自問是否真的盡到了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一開始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女兒存在的第一反應是驚訝,然後是驚喜,之後是驚喜中夾雜著點點擔憂;因為雲夜的母親時日不多,她也沒有任何的親戚,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被送去孤兒院;與現在的妻子商量後竟然立刻就得到了她的同意,柳生月那麼快就同意並且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讓那時的柳生浩實曾疑惑她是否有什麼目的。
不過那時他倒也沒有再去多想,因為除了妻子,還有自己父親的那一關需要度過。
只是,柳生浩實根本沒有想到連自己父親的那一關過得都是那麼順利;一般來說,這個孩子的確會讓柳生家…那時的喜悅讓他忽視了太多的問題;多年後再次回想不免疑惑為什麼妻子與父親看著雲夜時總會有一種愧疚夾雜在其中?
雲夜被帶回家初期的那段時間他的確很關心她,關心她是否習慣這裡生活,關心著她與自己的妻子、兒子之間的關系;一開始,比呂士顯然是不接受這個妹妹的,對此,他著急著卻又不能做什麼,畢竟兩個都是他的孩子;而當有一天,雲夜抱著一只毛絨兔子敲開比呂士的房門後將東西硬塞入比呂士的手中後看見後者難得一見的木訥、緊張、窘迫的表情,柳生浩實在那個瞬間想,孩子之間也許是最好相處的。
而這一想法,不久後也被完全給印證了;時常可以看見比呂士帶著雲夜到處跑,可以看見雲夜甜甜地叫著「哥哥」,所有的節日兩個人都會用心為對方准備禮物。
不久的時間,家中已然恢復了甜蜜的氣氛,或者說,因為多了一個可愛的女孩,那種幸福的感覺比之前更甚。也因為這樣,讓他忽視了很多;轉而,他開始忙碌醫院的事情,在家中的時間也越拉越少,對孩子的關心也隨之減少;比呂士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而且他還有母親的照顧;而他,忽略了剛到這個家不久的雲夜的感受,即使他的妻子也在照顧著她,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並且在愛之外還夾雜著其他的情緒;他忘了,孩子其實是最敏感的。
太多的不經意,太多的遺忘才讓他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的是嗎?
原來,他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這些,只是讓他覺得自己是不個合格的父親,他太忽略雲夜的感受了;畢竟十多年單親家庭的生活已經讓小小的孩子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也許乖巧只是為了不要他們擔心,不想被討厭;而他們這些大人就那麼理所當然地接受了。
但是,當雲夜離開後,從自己妻子那邊得知當年發生的一些事情後柳生浩實卻覺得自己手足冰涼;這就是當年他不能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的原因嗎?同時,他也知道自己的妻子知道的只是一部分,但僅僅是一部分就如此罪惡深重了,那隱藏的另一部分呢?
而所有一切,雲夜都知道了嗎?一個本該無憂生活的孩子突然知曉了這種與她切身相關的罪惡之事後無論做出何種決定也只是他們的報應不是嗎?
不管這是否是報應,作為一個父親,他還是想要爭取自己女兒的原諒,不僅是對自己的原諒,而是對所有人的原諒;連自己都知道太貪心,卻又忍不住去嘗試。
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知道另一部分依然被隱藏的過去;看了一眼自己對面的雲夜,柳生浩實一開始就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而她的女兒只是以一種平靜的目光審視著他,然後優雅地笑著對他說——留點幻想不好嗎?
柳生浩實皺眉後一再明確自己的態度,在一聲幽幽的歎息後他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這一次,不再是手足冰涼,而是冷徹心扉。
何止報應那麼簡單?
而他的女兒在知道一切真相,遭受著不公待遇之後竟然還是如此平靜地對待一切,不怨不恨?也不過是冷情了些。
之後,兩人依舊談論了很多,氣氛並沒有顯得多麼尷尬,其實從雲夜的態度中,柳生浩實多少還是能感受到一些希望的……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三進醫院
蔚雲修和跡部在很多地方都有著相似之處,品味格調也一致要求華麗;所以兩人回到雲夜的公寓後也算相談甚歡;蔚雲修看見了廚房中的那些食材便決定留下來蹭飯,某人的手藝那還真的堪比大廚的;並且在傍晚的時候順便打了一個電話催促了一下讓某個人快點回來做飯。
不過誰知道接電話的竟然不是雲夜,而另一邊的人對他說的話也讓蔚雲修的臉色在瞬間變得相當難看。
「怎麼了?」只是一個電話便讓蔚雲修露出如此難看的神色跡部不由也緊張了一下。
「走!」蔚雲修卻只說了一個字,拿了外套飛快地跑下了。
跡部頓時產生了不好的預感,連忙也跑了下去,跑了一半返回拿了車鑰匙。
到了下,上了車跡部才啟動了引擎蔚雲修就不斷催促他快點,在跡部還為來得及問之前便告訴他之前接電話的是柳生浩實,而雲夜現在——在急救室!
「那個不華麗的女人到底怎麼回事?」跡部握著方向盤的手突然滑了一下,跑車差點偏離了車道與反向的車撞上,然後跡部不由一腳油門下去,也不管到底超速了多少。
幾個小時前人還是活蹦亂跳的,為什麼只是與自己的父親相談一會就變成進了急救室呢?
該死的!那個不華麗的女人還想考驗他們的心髒到什麼時候?
一路飆車到了醫院,放棄電梯,跡部和蔚雲修飛速跑上了,在急診室門口兩人看見的只有衣服上沾著血跡一臉頹然的柳生浩實。
蔚雲修走到柳生浩實面前冷聲問道;「您是否能告知我們現在是怎麼回事?」神色也顯得平靜,不過了解他的人應該知道,這絕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柳生浩實抬頭看了一眼蔚雲修和跡部,雖然頹然,但好在還算冷靜;「我與雲夜走到候機室外面的時候雲夜突然推了一我一把,然後…」有些痛苦地將頭埋在手掌中;「雲夜的身上開始不斷流血,她就倒在我面前,她……」看著自己的女兒倒在自己面前的感受,絕對是一輩子最糟糕的感覺;沒有哪一個父母願意經歷這樣的事情的。
「傷在哪裡?」蔚雲修瞬間就明白了傷雲夜的是什麼,臉色更加難看了一些;要是被家裡那幾位知道雲夜受傷的事,他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蔚雲修放開柳生浩實准備到一邊打電話時發現聽了經過後的跡部早就在電話中吼人了,淡淡點了一下頭,的確是沒有看錯人;不過他的電話也是要打的,雖然傷在肩膀不太會有生命危險,但是處理不好的話整條手臂就……
跡部和蔚雲修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所以有些人注定是要被吼,被威脅的!
手術室的燈始終亮著,跡部不斷抬頭望著,眼眸中有著隱藏不住的擔憂,目光偶爾瞥過柳生浩實,卻還是硬生生將問題壓了下來。
也許跡部此時還有些顧忌,那蔚雲修就比他肆無忌憚多了,再一次來到柳生浩實面前,低頭俯視著坐在椅子上將臉埋在手掌中的人;「最近,你們柳生家有得罪什麼人嗎?」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是意外?某個傻女人就是喜歡代人受罪!
「…沒有。」柳生浩實終於抬頭,有些木訥地搖頭。
「你確定?」蔚雲修卻嗤之以鼻地反問。
「我確定!」柳生浩實肯定地點頭,醫生能得罪什麼人?最近也沒有任何的醫療事故發生……
「柳生伯父最近好像很忙?」因為等著也是乾著急,跡部覺得還是先弄清楚下黑手的是誰他們也好盡早動手,免得某個不華麗的女人一天到晚地考驗他們的心髒。
柳生浩實微微楞了一下,「有一個病人的情況有些麻煩,前段時間也一直在北海道那邊。」如實回答著,心中起了一些疑慮。
「名字?」蔚雲修已經拿出了手機,微微瞇起眼眸,心中有某個想法一閃而過。
「櫻井宏人。」柳生浩實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形,櫻井是議員,他是去治病的,難道還會牽扯到什麼事?不過現在無人能給他答案,跡部和蔚雲修又是同時走到一旁打起了電話,柳生浩實不禁感歎,即使沒有他們,關心、愛護雲夜的人依然很多。
打完電話等待的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一次,一個護士匆匆忙忙拿了東西又進入手術室卻什麼也沒有對他們說,蔚雲修按了按太陽穴,肩胛骨的位置,不要卡在什麼地方才好啊。
「爸,發生什麼事了?」走廊裡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柳生比呂士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雲夜怎麼了?」
「還在手術。」回答柳生比呂士的是蔚雲修,大概他是現在最冷靜的人了。
「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焦急中帶著點疑惑,父親的一個電話說雲夜進了急救室他便匆匆趕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柳生比呂士沒有得到任何回答,蔚雲修已經站在了他父親的面前,一臉的陰霾;「柳生先生,我想你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救了別人,卻反而害了自己的女兒?」
「什麼意思?」柳生浩實震驚地看著蔚雲修,什麼叫他救了別人而害了自己的女兒?
不過,今天的談話總是會被打斷,這一次打斷他們的是一名從急救室匆匆跑出來的護士,以急促的語調問著;「血庫缺血,你們誰是A型血,傷者需要馬上輸血。」
「本大爺是。」
「我是。」
跡部和柳生比呂士同時站到了護士的面前,蔚雲修則微微挑眉,斜睨了柳生比呂士一眼,也許一些事情是雲夜自己想得太糟糕而已。
「楞著做什麼,你們還救不救人?」也許是一時沒反應過來,跡部不滿地皺眉,一手推開柳生比比呂士,用意還用說嗎?
「啊?啊!請跟我來!」回過神的護士似乎有些臉紅,不過還是連忙在前面帶路,最後還忍不住多看了柳生比呂士和蔚雲修一眼,突然覺得如果換她躺在手術台上也許也不是什麼壞事啊。
柳生比呂士沒有再與跡部爭執什麼,後退一步看了眼離開的人再看了一眼手術室的大門,思考起了蔚雲修之前的那句話——救人而害了自己的女兒?父親這次的病人不是議員嗎?
「請問,你之前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柳生浩實已經站了起來,定定地看著蔚雲修,腦中漸漸變得一片混亂,最清晰的卻還是自己的女兒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
「那麼多議員,有多少是能潔身自好的?有人希望他上台,自然也有希望他落馬的,這背後牽扯的某些黑色勢力不就有用了?你倒是好心救人,可惜卻有人一心想要人死卻又不好直接下手,既然病重,無人醫治不是正好?」蔚雲修冷笑著,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議員背後的牽扯也那麼多,事情也許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看來他還是要日本多呆些時日了,至少,要把那些人全部解決了才行。
「怎麼會這樣?」柳生浩實緊縮眉頭,他一向對那些事情不敢興趣,最多的精力還是放在了醫學上,連醫院的很多事情都是交給自己的妻子在管理。
「事實就是這樣,你的女兒為了救你現在正躺在手術台上。」蔚雲修不是雲夜,再殘忍的話他也說得出來,何況,這本就是事實,他更沒有某個人喜歡隱藏一切的愛好;自虐還是虐人比較好!
柳生浩實一時無語,臉色更是蒼白了一分。柳生比呂士覺得原來實話實說也是會傷人的,比什麼都不說傷得更重。而什麼都不說,到頭來傷的也不過是自己,被誤會一輩子的痛苦只有獨自品嘗,而其他人最多也就是快意地恨一輩子而已;孰輕孰重,立見!
再次看向手術室的大門,柳生比呂士的目光有些復雜,雲夜從一開始就准備獨自承受一切嗎?表面上做得絕情,讓人誤會,其實……
看著兩人的神情,蔚雲修微微挑了挑眉,雲夜不願說的話以後都由他來說好了,既然是痛苦,還是多一點人一起痛苦比較好不是嗎?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所以,可別指望他會像某個傻女孩那樣善良。
柳生浩實在柳生比呂士不解的目光中竟然是准備就此離開;不過才走了兩步就被蔚雲修叫住了;「在她替你擋了一槍開始就一切都晚了,人家估計早去調查她的身份了,說不定今後的目標可就是她了,嗯…這叫什麼呢?殺雞儆猴?」蔚雲修雖然一副調侃的樣子,只是眼眸深處的那一抹厲色卻讓人不寒而栗。
頹然地停住了腳步,柳生浩實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自己女兒倒在自己面前的痛苦,但如此想來,雲夜並不是不認他又忍不住…自嘲地搖了搖頭,認不認的先放一邊,現在最重要的是人沒事,然後,不能再讓那些人來害她了。
「今天的事,到底是誰做的?」對於那位櫻井議員到底得罪了什麼人他也不清楚,但是看蔚雲修的樣子卻應該是明白的;他們都做到了這一步,也的確沒有什麼忍氣吞聲的必要。
只是柳生浩實這個還算正常的問題卻僅僅換來蔚雲修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接著,卻沒有任何的言語;這又為何?為什麼不說出來呢?都說了那麼多,會在乎一個名字嗎?
蔚雲修還是不說話,以一種莫名的目光看著柳生父子,突然想到了那次在夜店雲夜追問故事中人物名字的事情,果然知道名字與不知道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你們真的想知道?」那抹怪異的笑容告訴別人,一會他說出口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你。」柳生浩實今天下午從雲夜口中得知了當年所有的事情真相已經震驚過一回了,女兒倒在自己面前是第二回,再有一回也無妨;何況,無論是誰,也不能來傷害他的家人。
蔚雲修的目光突然瞥向柳生比呂士,後者只覺得那樣的目光太怪異了一點,還未想到什麼,便只聽見兩個字;「真田;雖然不是直接關系者,但至少是個從犯。」
柳生比呂士的眼睛雖然被鏡片所遮擋,但一瞬間的驚訝神情卻怎麼也無法掩蓋,反觀柳生浩實,倒是鎮定了許多,也許早有了心理准備。
「當然,這個真田與你們那位副部長可完全沒有半點關系。」這一句,蔚雲修是對著柳生比呂士說的,對於那些無辜的人,他也不會往他們頭上亂戴什麼帽子,聽說兩個「真田」早已分裂,一邊游走在黑與灰之間,而另一邊,白得不能再白了,能有什麼關系?
一時間,眾人無語。
跡部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如此一副沉默的樣子,露出一個略顯嘲諷的弧度,在抽血的時候他接到了幾個電話,當然也就知道這事背後的人是誰,看來有人喜歡給自己找麻煩,那也不能怪他們不客氣了。
「啊嗯,看來是都知道?」雖然是疑問句但跡部用的是肯定的語氣;突然的,很想知道柳生浩川知道這消息後會是什麼表情。
只是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柳生月與柳生浩川從電梯出來便急匆匆跑向了他們這邊,開口便問;「雲夜怎麼樣了?」
蔚雲修在一旁暗自點了點頭,這家人倒也不算有心;只是有心歸有心,有些過錯不是有心就能抵消的;既然雲夜不願追究,這個惡人,還是他來當的好。
不經意間瞥到跡部的神情,蔚雲修淡淡笑著——要不他這個惡人還是「讓賢」算了?
「還在手術。」柳生浩實淡淡回答著,也許是一時不願面對自己的父親,沒有想到向來敬重的父親曾經會做過這樣的事情。
手術室上方的燈終於熄滅,大門緩緩打開,手上掛著點滴的人被推了出來。
「醫生,她怎麼樣?」一群人立刻圍了上去。
「手術很成功,子彈並沒有傷及筋骨,修養一陣應該就沒問題了。」醫生帶著點手術後的疲憊對這些焦急的家屬淡淡笑了一下平緩他們的情緒。
「她什麼時候能醒?」
「大概要三個小時後麻醉才會過。」
來不及多問,先送了雲夜去病房,跡部和蔚雲修都思索著一些事情,而另一邊的人顯然也都各自有著心事。
說人家事故體制,那自己又是什麼?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爭執
雲夜是在半夜醒來的,不過醒來後就被灌了半杯的水,看著周圍的一圈人還來不及說上半句話就被兩名醫生徹底檢查了起來。
檢查完之後,兩個醫生,一個向跡部,一個向蔚雲修報告著——沒有大礙,沒有傷及筋骨,養好傷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雲夜聽著,微微松了口氣,畢竟手臂與肩膀對她而言,意味著喜愛的小提琴,如果因此以後不能拉小提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麼情緒。
送走了權威人士,雲夜的目光掃過圍在她身邊的那些人;「那個,你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先休息。」蔚雲修看了其他人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雲夜,你好好休息。」也知道手術結束剛醒的人還是休息比較好,既然沒事,其他人多少也安心了一點,說了幾句便也離開了病房,最後,病房中只留下跡部陪著雲夜。
注意到跡部居高臨下的視線,雲夜無辜地眨了眨眼,該不會是要被念了?又不是她想這樣的。
只是,她沒有想到跡部根本沒有要念她的意思,而出口的問題讓雲夜的神情變動了一下,倒是寧願他念她幾句了。
「你在期待什麼?」跡部只是這樣簡單而直接地問著。
「什麼?」雲夜故作疑惑地看著跡部,不斷眨眼只是為了躲避那道目光。
「哼!要是沒半點期待你會那麼做?」跡部逼近一步,不想讓雲夜繼續逃避下去。
「這和期待不期待的有什麼關系?就算旁邊是個陌生人我也會這麼做的啊。」雲夜理直氣壯地反駁著,但誰知道她心裡有多沒底。
「就算是陌生人你也會那麼做?」跡部嗤之以鼻;「你確定?」雖然不能算無情之人,但也絕對遇事能避則避,不相干的人碰到這種事她絕對也就是個冷眼旁觀的態度。
「有什麼不確定的?」雲夜顯得越拉越沒底氣,同時心中突生了一股煩躁之意。
「你這個不華麗的女人還想逃避到什麼時候?」跡部也被雲夜如此的態度弄得一陣火大,明明就在期待著什麼,為什麼偏要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讓人誤會呢?就說她不華麗了!
「逃避?我能逃避什麼?該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啊。」雲夜壓下心頭的煩躁和肩膀出傳來的灼痛感,擺出無辜的笑容敷衍著跡部;只是心中想著,為什麼他今天要逼迫她呢?以前不是都會放任她的嗎?
「知道又怎麼樣?想要什麼就不能直接說出來嗎?」以前倒還好,跡部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看見她如此敷衍、無所謂的態度就直皺眉。
「我好像說過。」彎著眼,仿佛眼眸中多了層笑意;「我想要柏林的那把斯特拉迪瓦裡琴啊。」
跡部沒有說話,只是緊鎖著眉頭,突然上前一步,雙手支撐在雲夜的身體兩側,後者兀然感到一股莫名地壓迫感,為什麼會覺得沒有回轉的餘地呢?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為什麼要逼她承認那些事情呢?承認與否,又能怎樣呢?
因為拒絕承認,拒絕回答,雲夜索性閉上眼睛將頭轉到了另一側;「我累了。」這三個字,可是她現在最好的借口了。
跡部看了雲夜良久,雖然心中有些煩悶,但手術結束的人疲憊也是應該的,何況麻醉效果褪去後傷口也許還會痛;也是,逼得太緊也不是什麼好主意。
暗自歎息一聲,替雲夜拉好杯子,調整了點滴的速度;「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直接叫醫生。」原本是打算留下來陪雲夜的,不過有些事還是需要盡快處理掉比較好。
「唔…」還是側頭閉著眼,迷迷糊糊地應著,沒多大的反應。
無奈地搖了搖頭,跡部關了燈離開了病房,不過在他關上病房大門的剎那裝睡的人突然睜開了眼,似乎還松了口氣的感覺,好看的眉頭糾結在了一起,若有所思著。
他們的關系有所轉變,似乎連相處的模式也轉變了?說不上是什麼樣的感覺,平時的話會更喜歡那種甜蜜中帶著溫馨的氣氛,只是一到這種時候,她又貪婪地希望是從前那種相處方式,不要逼她回答一些問題,不要說她在逃避;那樣的跡部讓她覺得……
危險?
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奇怪……
帶著詭異的想法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熟睡中,而雲夜也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不會想到這只是一次開始,矛盾的開始還是什麼呢?
三天後——
這三天,來看雲夜的人很多,不過基本上都是來了不久就被「趕走」的,不知為何那晚被跡部追問之後總覺得氣悶,只好以不舒服之類的借口「趕人」。
而讓雲夜覺得煩悶的人在這三天中每次也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雲夜有些不滿——她又沒趕他!難道還能因為那天晚上她不肯回答那個問題生氣了?沒道理那麼小氣的嘛!
在第三天的時候算總不是那副匆忙的樣子了,跡部只是解釋說有些事情要處理,雲夜點了點頭,想到了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果然蔚雲修是事故體制嘛,他才來她就有事,以後還是少見他為好。
「肩膀還痛嗎?」跡部將一束玫瑰插入花瓶後關切地問。
「還好,不動的話還好。」雲夜慶幸自己不是好動之人,不然就憋死了;不過這樣躺著其實也夠難受的;只是,為什麼那麼難受卻不怎麼後悔當時自己的舉動呢?
「還想睡嗎?」明明是正午的時間,跡部卻這樣問著,而雲夜根本就沒有什麼午睡的習慣。
「…不想。」雖然覺得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怪異起來,但雲夜還是如實回答著,只不過身體向被子裡縮了縮。
「那就繼續那個問題怎麼樣?」跡部微微瞇起眼眸,以前放任不代表還會繼續放任下去,再不敲碎那圈蝸牛殼估計就該向金剛石邁進了。
「不怎麼樣。」身體繼續往被子裡縮,她真的不想繼續這種問題,就算全部說出來又能怎樣?現在這樣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不怎麼樣你也要回答!」跡部又氣又好笑地看著某個不華麗的女人的鴕鳥行徑,想要當一輩子的鴕鳥嗎?
「回答什麼?有什麼好回答的?」雲夜開始裝傻,心中氣惱跡部為什麼要追著這個問題不放,自己才是不華麗的男人!
「你就准備不華麗地當一輩子蝸牛?被人誤會一輩子?」不滿地敲了一下雲夜的額頭,他也不是想要逼迫她什麼,只是這樣繼續當蝸牛很好玩嗎?
雲夜幽幽看了跡部一眼,不疾不徐地回答;「蝸牛有什麼不好的?人家不是挺可愛的?」反正就是答非所問外加胡攪蠻纏。
坐著的人突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審視雲夜;「啊嗯,你有勇氣去了解真相難道就沒有勇氣面對真相嗎?」
雲夜深鎖眉頭,這和勇氣有什麼關系呢?反正就是…還有,幹嘛老是糾纏這個問題呢?像以前那樣一帶而過有什麼不好的?這根本就不符合跡部的風格嘛。
輕咬自己下唇;「我現在不想說這些。」也還是那逃避的態度,又想像那晚那般裝睡了。
「啊嗯,那你准備什麼時候說?」跡部雙手環胸,雖然那副樣子的確讓人心疼,可是不把那層蝸牛殼敲碎又不能解決問題的根本;何必?
雲夜皺眉看著跡部,猶豫了一下,口氣不再是敷衍,反而帶上了點不耐;「你就不要管了啦!」好煩!真是嫌她還不夠煩嗎?就饒了她!
「你以為本大爺很想管嗎?」跡部因為雲夜的態度也蹭蹭地冒火,如今這「不要管」三個字更是助長這「火焰」,為什麼以前就沒覺得她那麼冥頑不靈呢?大概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成分。
「既然不想管那你還管那麼多做什麼?」也許因為跡部對她一慣的放縱,面對他雲夜說話也總是肆無忌憚,卻一點也沒有想到如果的他們已經不僅僅是摯友的關系;一些話就不自覺地說了出來。
跡部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看著雲夜的目光也與往常不太一樣,雲夜只是覺得她不喜歡那種目光,心會有些難受;只是,卻當作是被跡部的糾纏給煩的,口氣更加不耐了一點;「好了啦,都說不要多管閒事了啦!」
「你是說本大爺多管閒事?」跡部陰沉著臉一字一句地問。
雲夜第一次看見跡部對她露出這樣的神情,有些不適應,盯著跡部沒有說話,而後者也只是俯視著她不說話,隨著沉默,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不要管就是了嘛!」氣勢上弱了不知多少分,雲夜只說重復著那一句,卻不知就是這一句會讓人更加火大。
跡部還是沉默著,深深看了雲夜一眼後;「本大爺懶得管你!」甩袖走人!
聽著病房門被重重甩上的聲音,望著再也沒有身影的前方;為什麼突然覺得胸口好悶?為什麼覺得那一道門隔絕了不該隔絕的東西?
她並不是想要氣跡部或者真的認為他是在多管閒事,只是她不習慣如此步步緊逼的問話,有一些喘不過氣的感覺;明知道別人是為了她好,卻還是忍不住煩悶。
如果換一個人,也許她會用另一種更加溫和、婉轉的態度來拒絕或者不予理會;可是,那個人是跡部的話,雲夜並不想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但是也許連自己沒有想到,爆發出來的真實情緒會如此傷人。
看著房門半晌,雲夜還是咬著自己的下唇;也許自己的話會讓人聽了不舒服,可是,他的反應難道就不會讓人傷心嗎?他應該知道她只是會害怕,這種事情她的確沒有辦法一下子就完全轉變的,為什麼還要用這種激進的辦法呢?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從摯友變成戀人就會變成這樣呢?
這一次,似乎是他們第一次的爭執?
負氣離開的跡部到了自己的車中後稍微冷靜了下來,他當然知道雲夜不是故意那樣說的,只是被逼急了而已;但是,為什麼那個不華麗的女人就不能直面自己的期待呢?也許是因為關心,多了一份急切才弄得兩人莫名地爭執、負氣起來。因為關心,聽見那樣的話才會覺得特別刺耳,一沖動之下就……
跡部按了按額角,也許他們需要各自冷靜一下;不然以他們兩人的性格下次依舊只會是爭執收場;就當是再給她一些思考的時間好了。
有時候,太過於了解是不是也會令人惱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