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作為與浩克同種同源受伽馬射線輻射影響的變異者, 憎惡始終認為自己比浩克還要更強大。
在憎惡眼中，浩克只是個橫衝直撞、四處搞破壞的非人怪物。
而至於他？他的變異更穩定，始終維持在變異形態, 不會像浩克那樣變來變去還總是無法控制情緒。
甚至還曾經注射過超級士兵血清——完全是開著雙倍buff。
超級力量、超級耐力、超級抗性……從托尼特地制作的超大號反浩克戰甲就能判斷出來，伽馬射線導致的這兩個變異者究竟有多麼棘手。
——然而事實證明, 在【死亡】面前, 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
死亡，就是死亡。
那是一種可以無視一切力量、忽略任何變異, 進行無差別攻擊的力量。
憎惡：「……」
在三頭犬撲上來的瞬間, 憎惡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當然主要是有點懵。
畢竟這種打著打著架突然放狗咬人的神操作——反正憎惡是從來沒有見過。
據說蝙蝠俠有蝙蝠犬, 超人也有只來自氪星的搜救犬。
養寵物好像成了超級英雄內部的某種流行——但是他媽也沒聽說過他們會直接放狗咬人吧？！
那只比成年人還要高大的巨犬，猩紅色眼睛冷得像是籠著最深邃也最寒冷的死亡詛咒，毫不掩蓋自己獵食者的身份, 在踏入戰場的瞬間, 就抱有撕開敵人血肉甚至拆開對方骨骼的堅定目標。
而毫無意外的, 三頭犬當然成功了。
在堅硬如自帶裝甲般的皮膚被三頭犬撕咬下傷口的同時, 憎惡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又感覺到膝蓋被射了一箭的疼痛感。
是真他媽膝蓋中了一箭。
箭頭粗糙笨鈍, 是普通人看到後都不會特意躲避的無害纖細模樣。但它刺破空氣嵌進憎惡骨骼深處的樣子，實在很有嘲諷感。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賽琳婭重新落到雪狼背上時的姿勢都沒怎麼改變。
槲寄生之箭的基礎定義, 就與地獄三頭犬的【死亡力量】類似, 能夠無視屬性克制——畢竟就連本質上沒有『血條』這種概念的機器人奧創, 都能被它硬生生地重創。
機械零件拼接而成的敵人都是這樣, 那麼經過變異的憎惡當然也不例外。
「……」達米安的目光掃過這一幕, 看向剛才義正言辭勸說自己的迪克, 「遠程。魔法師。」
嗯。拿弓箭和放狗咬人的魔法師。
……新概念女巫。
看她擁有那條龍和那條狼與三頭犬的份上, 達米安可以諒解對方作為女巫居然不養貓。
抓住時機，對准憎惡發射高度濃縮烈性麻醉劑，迪克的聲音哽了一下：「……起碼她是遠程。」
也幸好，達米安還沒見到拎著法杖就衝到戰場上進行物理魅惑的魅魔，不然他對哥譚的世界觀認知絕對更難糾正回來了。
面對高防御、厚血條的憎惡，當然不能使用普通級別的熱武進行攻擊。
重火力輸出的武器帶來強大的後坐力，但是傑森的手卻依然很穩，只不過在聽到迪克的聲音之後，很無語地抬眼瞥了他一眼。
？遠程？
誰？
……行吧，偶爾她也是會切到遠程技能的。
伏於雪狼之上，擦肩而過的瞬間，賽琳婭看向達米安手中的長劍，「你的劍不錯。」
唉，好可惜，為什麼用劍的神明那麼少呢，她到現在都沒抽到過。她也想拿劍作戰啊！
達米安：「。」
她說我的武器不錯。
四舍五入，她馬上就要請求我去摸她的龍了。
還有狼和狗。
由於她的誠懇態度，我會同意的。
當黑龍與三頭犬同時在場的時候，戰局其實是沒有什麼可爭議懸念的。而且由於系統後台上那不斷滴答作響的倒計時，賽琳婭是真的很趕時間。
現場唯一稱得上是驚悚懸疑的元素——大概是來自憎惡的咆哮聲，「放瘋狗咬人是你們哥譚的作戰習慣嗎？！」
媽的，怪不得都說哥譚市全員瘋子不好混呢，連狗都變異成這樣了，哥譚市的人民每天都經歷著怎麼樣水深火熱高污染的生活啊？？
賽琳婭手中源自阿波羅的金弓閃爍著洪流般光芒，她輕叩一聲，槲寄生構成的箭矢捻在手中，不贊同地反駁，「注意言辭。」
「不要隨便誣蔑詆毀那些比你更可愛的小動物們。」
說那麼難聽！小動物們可聽不得這些話！這很容易給小動物們造成嚴重的心理陰影好嗎！
三頭犬當然聽懂了賽琳婭的這句話，祂立刻興奮地甩了甩尾巴，完全就是個叼回飛盤後翻肚皮的大狗。
不得不說，人的意志力是可敬的。
直到連中兩箭，以及不知道多少麻醉 熱武傷害，甚至又被迪克拋出的電網所覆蓋之後，憎惡竟然還能在暈倒前不死心地盯著賽琳婭咆哮，「……所以這到底是什麼變異動物？」
「地獄三頭犬啊，這麼明顯的種族特征都看不出來嗎？」
憎惡：「……」哦。呸！你他媽在逗我？我他媽才不信！！
達米安：「……」哦？？什麼？？
明明說了實話，但是卻不被信任。這感覺真糟糕。
「那你想叫祂什麼名字？」賽琳婭從自己的豐富詞庫內任選拼接起來個更復雜的昵稱，「……究極冷血狂焰薩摩耶？」
「比格吧，」傑森用沒什麼語氣波動的聲音開口，「破壞力更大。」
也更作，更惡魔。
——別以為他不知道，前兩天抓破沙發的『功績』，不只有雪狼的參加，也有三頭犬的參與。
「紐約那邊有點問題，」賽琳婭從雪狼背上躍下，「多瑪姆和莫度男爵——你們知道這兩個名字嗎？」
傑森習慣性地用覆著黑色皮質的手背托了一把賽琳婭的側腰，幫她穩穩落地，在沉默兩秒後精准概括，「……是兩個玩黑魔法的瘋子。」
莫度為了追求力量，而將自己的靈魂獻祭給惡魔多瑪姆；多瑪姆也是為了得到更強大的黑暗力量，直接舍棄掉自己的身體，將自己變成僅有魔法火焰構成的一團——說他們倆是瘋子，措辭完全不誇張。
而且這個形容絕對不是傑森的單方面看法。
斯特蘭奇的助手王，也給出了非常相似的答案。
王甚至還忍不住在隊內頻道內瘋狂輸出，用霸屏廣告般的語速吐槽著那兩個家伙。
莫度男爵與多瑪姆都是至尊法師的死敵，所以他們所挑選的主戰場當然會是在紐約。
在這座城市裡，賽琳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戰友，當然也有許多初次見面的英雄們。
……但無論是否相熟，賽琳婭都知道，他們是一群，擋在世界最前端，與死神談判的英雄。
「斯塔克先生他在——」蜘蛛俠正負責疏散戰場，聽到賽琳婭的詢問，他回頭看了看鋼鐵俠與浩克之間正在進行的『溝通交流』，有點遲疑地回答，「他正在給浩克先生唱搖籃曲呢。」
嗯……雖然方式可能會特別了一點，但邏輯總體來說，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這個回答讓賽琳婭忍不住一怔。
多麼溫情的一幕啊。面對被洗腦的隊友，絕不放棄，用最誠摯也最寶貴的情感去進行感化來反催眠……實在是太感人了。
——如果不是因為很快就親眼見到了托尼是怎麼唱催眠曲的，賽琳婭肯定會這麼想。
「那首催眠曲怎麼唱來著，」托尼一邊問智能管家，一邊完全沒停下自己照臉錘強行讓浩克冷靜下來的動作，「乖乖乖，睡覺睡覺。」
切換卡牌，賽琳婭在召喚出不死鳥的同時，不太自信地重復：「……催眠。曲？」
好吧，的確是在催眠。但是，曲？
確定嗎？？
「大、大概吧。」彼得結結巴巴地回答。
起碼也算是挺有節奏感的。
不死鳥在治愈隊友的同時，還具有解控的力量。——但是需要讀條，且不是立刻生效。
哈迪斯的領域開啟後，可以大幅增加隊友們的各項實力，還可以增加魔抗物防——但是沒辦法對已經中招被控的隊友起效。
於是賽琳婭，毫無遲疑地同時開啟了兩張卡牌。
處在哈迪斯的領域之內，使用者與隊友都會掛上各類增益buff。
那其中，當然包括可以加快【解控技能】生效的增速buff。
——更何況，莫度所操縱著的靈魂，不正是哈迪斯在冥界所掌管的職責所在嗎。
『將各類技能效果背得比自己生日更熟悉』的言靈師，理直氣壯正義凜然地對系統強調，「我在哈迪斯掌管靈魂的領域內，用浴火復生的力量救救隊友的靈魂怎麼了！」
有問題去問冥王！而且就連看守冥界的三頭犬都沒說什麼呢！說明這是很正常的操作！
bug？什麼是bug？不好意思她英文不太好，聽不懂哎。
系統：「……哦。」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反正大家都已經這麼熟悉了，他就不進行bug報錯賠償了哈。
而且畢竟他也已經習慣了，在bug上長了個系統——這不就是這幾年地球上流行的人們游戲設定嗎。
雪狼載著賽琳婭強勢地橫進戰場，神奇女俠正用真言套索牢牢地困住浩克，對小姑娘輕輕點頭示意。
莫度男爵操縱浩克所使用的方法是【操縱靈魂】，這比普通的洗腦還要麻煩棘手。
洗腦是用各種方法混淆被操縱者的認知能力——比如克拉克在中了恐懼毒氣之後，會將自己的戰友們當做最警惕的敵人毀滅日；而在九頭蛇內部也有許多打破實驗體認知，將他們洗腦成為工具與武器的殘忍做法。
而操縱靈魂，則是像提線木偶般使用操作被控制者。
屬於最邪惡的黑魔法種類。
而使用出這種魔法的法師莫度男爵，他的樣子，與賽琳婭想像中的『黑魔法師』形像非常貼切。
由於剛剛洗腦超人失敗，莫度男爵的臉上還帶著些克拉克與戴安娜等人在反擊時留下的傷痕，不過氣勢卻依然十分可怕，「哦，你就是那個女巫。」
嗓音粗魯而沙啞，又淡又嘲諷的語氣，好像是在說『媽的，等我恢復一下就立刻過來把你們都解決了。』
在無數次的戰鬥磨煉下，賽琳婭早就過了會被敵人挑釁中招的幼稚階段。
她只是沉默地看著莫度的反應，身上裹著利刃出鞘後的冰冷鐵腥氣，好像下一秒那種尖銳感就會刺破空氣，將死亡送進敵人心髒。
莫度的視線掃過賽琳婭與斯特蘭奇，「真是個讓人印像深刻的女巫，對吧，斯特蘭奇？」
由於將靈魂獻祭給了惡魔多瑪姆，所以莫度男爵也只能被迫待在黑暗維度。
在難得被多瑪姆放出來之後，他先對地球上最近發生的大事件進行了大體調查了解。
莫度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這個能夠使用各種神力的女巫。
來自另一個世界——好吧其實這種設定在這幾年早就已經不算罕見了，但依舊有不同。這個女巫，是他們所處的這條世界線所需要的力量。
她是個被滴入水杯中的有色顏料，這個世界中格格不入的異類，但卻又會迅速擴散到所有角落。
其實莫度對她挺感興趣的。畢竟放在任何作品裡，這種設定都特別適合墜入黑魔法然後成為他的同伙。
作為曾經揍過斯特蘭奇的學業師兄，莫度的實力絕對不弱，而且他比奇異博士更加擅長催眠與靈魂類的法術。浮在半空中，男爵躲過斯特蘭奇襲來的攻擊，「你可真激動，怎麼？怕我真的對小女巫的靈魂動手嗎？」
這家伙還是像之前那樣好懂。
就像莫度始終堅持的想法：不懂得及時犧牲以及太過善良的人，是根本無法完成至尊法師使命的。
「小女巫的解控能力不錯，」感知到自己與浩克之間的靈魂連接被強行中斷，莫度男爵用近乎贊賞的語氣開口，「我對她的靈魂——」
「你對我的靈魂有什麼意見？」
賽琳婭的聲音突兀地在莫度身後響起。
「……」能夠在他毫不知情、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瞬間接近他，這件事讓莫度內心的警惕瞬間快速翻倍，「你——」
在回頭看到賽琳婭的瞬間，莫度的聲音猛地被吞回自己的嗓子裡。
閃著亮光的利刃搭在莫度的脖頸處，如電流歸海，沒有留下任何讓他反應的時間。
賽琳婭微微掀開攏住自己的黑色兜帽，手中的寬大鐮刀散發著侵蝕骨髓的寒意。
在從亡靈世界離開後，賽琳婭獲得的新卡牌，【卡牌·達納特斯】。
達納特斯，夜神之子。
當然，他還有個更廣為認知的名字——死神。
人們對死神『手握鐮刀、身披黑色鬥篷』的常規印像，就源於達納特斯。
冥王哈迪斯負責掌控靈魂——相當於現代社會公司內的董事長；
死神達納特斯負責引領靈魂——相當於現代社會公司內的執行總監。
總之就，是兩位掌管靈魂的專業人士。
獻祭靈魂的人類，化身惡魔的巫師。那就很簡單了，用魔法打敗魔法，用惡魔打敗惡魔。
冥王與死神的雙重力量傍身，賽琳婭現在渾身都充滿著高濃度的黑暗力量。就像沉入深海中的黑色冰川，無法窺探出冰山輪廓，只知道那座冰冷龐大的山川，就存在於自己的面前。
她只是站在這裡，莫度就感覺眼前浮現起一個鮮紅加粗的『危』字。
莫度：「……」
如果這是一場好萊塢電影，那麼現在的情節肯定是在烘托氣氛，鏡頭會落在莫度男爵漸漸僵硬凝凍的表情上，再配以越來越低沉的水琴聲做bgm；
如果換做文藝作品，那麼肯定會用『內心深處掀起不可思議的驚濤駭浪』來表達莫度的心情變化。
然而現實更加簡單快捷也好懂，莫度的腦海裡只剩下一句：『what the fuck——』
作為古一法師的大弟子，在修習過程中，莫度學習了很多豐富多彩、有的沒的魔法內容。
在莫度發現自己的老師也曾經沉迷於黑魔法的力量之後，他就徹底看穿了這個魔法師們的世界。
力量本身並沒有任何錯誤，真正錯誤的是那些沒有力量、不會使用力量的弱者們。
莫度也始終想要奪取至尊法師的位置，並不認可老師古一做出的選擇。
「……」不過現在，莫度男爵想久違地質問下古一，『老師。古一。你選擇的至尊法師接班人在和能召喚死神的人交往過密。這合理嗎？？這不比我過分太多嗎？』
他也就只是獻祭了一下惡魔而已！
媽的，所以前後兩個至尊法師都在研究黑魔法？
在來之前，他可已經調查清楚了！斯特蘭奇前段時間都在研究惡魔了！
#他們聖所，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掃過系統面板上的倒計時，賽琳婭重新抬起鐮刀，輕輕敲了敲莫度的肩膀，「那麼我們來討論討論——你的目標。」
「……」莫度總覺得對方是在說『收割幾個靈魂來練練手』。
在鐮刀閃起冰冷寒光的瞬間，莫度雙手微張拉開傳送門。
莫度曾經依靠傳送門來回穿梭橫跳花式揍斯特蘭奇，這門法術他掌握得比斯特蘭奇還要更好。
他有自信認為，沒有任何人能夠攔住他。
但偏偏，有一只手抓住了莫度的手臂。
鋼鐵之軀搭在莫度的手臂上，超人低頭看向他，「魔法師先生，臨陣脫逃並不是好習慣。」
超級速度。能夠攔下一顆墜入地球的行星，能夠捧住一只跌落巢穴的幼鳥，當然也能夠——抓住一個企圖逃走的敵人。
莫度：……但我覺得這是個保命的好習慣。
克拉克歪了歪頭看向追上來的賽琳婭，從戰鬥中喂飽的默契。
「停停停！我們沒必要做敵人！」莫度硬著頭皮開口，「你們兩個都不屬於這個星球！」
「我們本來就沒有立場衝突！而且難道你們不想像我們那樣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嗎！」
……雖然這兩個掛比本來就夠強了。
但是黑化強十倍這個定理是真的！！他們倆如果拋棄什麼保護欲與正義感的話，絕對能夠更強大！
賽琳婭感覺這個說法有點耳熟，好像是她在鬥獸場內經常聽到的理論。
越是強大的生物，越熱衷於追求力量——鬥獸場認為，這是生物本能。
曾經賽琳婭一直在為戰而戰，戰鬥是她的求生本能，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但現在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她想要為很多事情而戰。
她也已經有了想要保護的人們。
她在整個世界裡看到好多個不同迥異的靈魂，以雙肩扛起沉重的命運與責任。
對於賽琳婭來說，『保護世界、拯救世界』最初是個太過龐大而遙遠的概念，甚至都很難想像。
是那些人讓她理解了這個定義的含義。
賽琳婭看著莫度，扯出一個很淡的笑容，但是說出的問題卻完全沒有任何笑意，「多瑪姆要你來做什麼？」
奇異博士瞬間看出賽琳婭在控制莫度的靈魂，但他沒攔。——拜托，這是死神的職業需求。
被死神掌控靈魂是一種什麼感覺？
是源自靈魂深處的危險感與撕裂感游走全身，好像被按入深水之中捕獲不到能夠用以生存的空氣，下一秒就能嘔出鮮血。
簡而言之，莫度已經感覺到自己下一秒鐘就能夠看到冥界船夫卡戎了。並且再過一分鐘就能渡過冥河站在岸邊和古一一起向斯特蘭奇招手。
在恍惚之中，莫度男爵無意識開口，「多瑪姆要征服這個維度，他命令我做他的先遣兵——」
「而且多瑪姆與我同時從黑暗維度出發，他絕對不會來得太遲——」
斯特蘭奇猛然抬頭，喃喃低語，「……我想這一點，已經不需要懷疑了。」
關於【黑暗】，人們向來有著很多種想像。
藝術家們用溫暖而豐富的色彩描繪所向往的天堂，用耀眼的金，用溫暖的橙。
而無法被稀釋的黑暗，總會與死亡、與末日掛鉤。
當黑色壓入視網膜，本能的不適感開始在細胞內叫囂。
「紐特的手提箱內部大概就是這種環境。」在躍入黑暗維度的瞬間，賽琳婭突然開口，「黑。」
斯特蘭奇：「……」
好吧他現在的不適感直線暴跌了。
但是他很想問，為什麼要放著他那好幾個聖所的魔法師沒交際，那麼熱切地研究英國魔法電影呢？
第87章
黑暗維度。
在這個聽起來中二的名字之下, 蘊藏著宇宙級別的恐怖黑暗力量。
而作為那片維度領域的絕對主宰者，多瑪姆擁有無可比擬的超強魔法能力。
多瑪姆的力量甚至永遠不會枯竭，他既可以通過黑暗維度獲取純粹的神秘能量，也獲取信徒們因信仰他而產生的強大能源。
「多瑪姆的力量可以與奧丁宙斯相比, 」至尊法師肩負著抵擋黑暗力量的責任, 斯特蘭奇曾孤身抵御多瑪姆的入侵, 熟知對方所有能夠搜集得到的資料，「那是個真正的惡魔。」
剛從阿斯加德趕來的索爾微微點頭，奧丁之子認可了這種說法。
斯特蘭奇握緊布滿傷疤的雙手，語氣堅定，「我會打開大門，但我們必須將他攔截在地球之外。決不能讓他進入地球的領域。」
在場很多人都知道，為了阻攔多瑪姆入侵地球, 斯特蘭奇都曾做過什麼。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噩夢。自我囚禁的恐怖游輪。
踩在自己的屍體碎片上, 與看起來根本不可戰勝的敵人進行仿佛無望的抗爭, 一遍又一遍, 一次又一次——他居然能夠堅持下來。
王無聲地拍了拍斯特蘭奇的肩膀。
「……」
並不是所有超級英雄都進入了外維度來進行這場戰鬥。
……畢竟無論如何, 他們也總要在地球上留下可靠、可以信賴的一部分力量。
賽琳婭也將包括黑龍雪狼和三頭犬在內的一切寵物都留在了地球上。
在那艘如同孤島般的戰艦起飛之前, 賽琳婭將黑龍牽給傑森，「記得看好祂們幾個, 別讓祂們再亂吃東西了……」
憂心忡忡，看起來好像真的在擔憂地獄三頭犬剛才咬傷憎惡後的消化問題。
「……」但傑森只是看著她，語氣和表情都難得的冷，「你的寵物, 自己負責。」
傑森看定定地看著賽琳婭, 如果系統現在進行數據測量的話, 大概能夠計算出一條沒有任何偏移的直線。
「……」迪克眼疾手快地將想要說『我能負責！』的達米安給強行按了回去。
故作成熟的小孩子根本不懂大人的世界。
傑森是在說不負責家裡小動物們嗎？傑森分明就是在說……『平安回來。』
聽到這個回答, 賽琳婭也是一怔，然後才笑起來，「好。當然。」
「放心好啦，我還要繼續看著你呢。」
而且她還要完成系統面板上，那一個個據說可以代表命運走向的支線任務呢。
有要重新說出『This is the best day of my life.』的知更鳥，有擁有溫暖心髒的鋼鐵之人，還有留在過去，或是停在未來的過時之人，被扯斷的玫瑰，被迫離去走散的家人。
她還要改變他們的命運呢。
哦當然，還有她自己的命運。
畢竟他們可是一家人。
賽琳婭曾很多次地接近高空，靠近自己想追求的太陽與星辰。
在她第一次揮動下纖細翅膀衝向高空的時候，在她伏在黑龍身上接近頂端的時候，也在她和超人一起看到日出的時候。
每一次賽琳婭都看到了那樣瑰麗多彩的景色，星空浩瀚，那樣盛大燃燒著的光芒，竟然也能盡數落進她的視線範圍之內。
但這一次，賽琳婭看到的宇宙完全不同。
失去了所有不斷燃燒自我火焰的光源，整個世界中只有濃稠的黑暗，沉默地壓過來，讓人窒息而又絕望。
戰艦徹底駛入聖所眾法師們打開的空間大門，在船體震動的短暫瞬間，戴安娜拍了拍賽琳婭的肩膀，「緊張嗎？」
「不。」
賽琳婭完全沒有任何遲疑地回答。
「因為我知道我們肯定會贏。」
她就是為了做到這一點，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畢竟她可是，言靈師呢。
一副理所當然的平靜，沒有驕傲自大的狂妄，反而顯得很有說服力。
「沒錯。」托尼短暫地笑了幾聲，同樣理直氣壯地回答，「當然是這樣。」
金紅色的流光劃過托尼全身，是賽琳婭沒見過的鋼鐵俠戰衣。當面罩合上的瞬間，托尼挑了挑眉，「記得這次要看清楚啊。」
在聽吧，他的父母。應該也在看。
真想知道，霍華德在看到他穿著鋼鐵俠戰衣穿梭於戰場上的心情。
「我們一直都在看，sir。」
智能管家一如既往地做出回應。
在托尼斯塔克第一次飛向高空的時候，管家先生就謹慎地提供了『如果想在高空飛行，應該做的戰甲改進』意見。
而現在，他們都已經一起來到外太空了。
即便進入黑暗的世界，但他們本身就是可以照亮這個世界的光芒。
賽琳婭看到最新的鋼鐵俠戰衣，看到飄揚在超人與至尊法師身後的紅色披風，看到索爾手中閃動著電弧的雷神之錘，看到神奇女俠手中的真言繩索；也看到了很多她今天才初次見到的英雄，名為扎坦娜的大魔法師，以及被稱作綠燈俠的神奇青年。
……當然賽琳婭也看到了穿上特殊蝙蝠俠裝甲的布魯斯。
正義聯盟成員們聯手打造的裝甲——包括超人在恆星上鍛造外殼，神奇女俠在奧林匹斯進行附魔步驟；可以應對末日級別的災難，是蝙蝠俠很早就准備好的一張強力底牌。
極為強大。
但副作用是，當這套裝甲所儲備的能源耗盡之後，會自動攝取使用者的生命提供動力。
用死亡的代價來驅動武器。
……這就是蝙蝠俠啊。
如果沒有光源靠攏，那麼他們本身就是最強大的光芒。
足夠照亮黑暗。
「……准備。」
扎坦娜與斯特蘭奇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某種猛然逼近的強大力量瞬間席卷而來，高度濃縮的能量甚至直接掀開了賽琳婭的死神兜帽，白發不斷向後吹，耳墜在發間閃著冰涼的冷光。
多瑪姆。
黑暗維度之主。
這個拋棄身體追求力量的主宰者，看起來早就已經不再具有任何『生物』應該有的樣子。他只有魔法火焰構成……比起曾經的火焰巨人蘇爾特爾來說，看起來更加可怕。
看起來只要他接近，就能瞬間將地球融化為一片焦土。
但依舊沒有任何人後退。所有人都堅定地站在最前端。
在選擇承擔起『英雄』的責任之後，他們就親手拋棄了【後退】的權利。
【哦，看起來這一次，你們的准備很充分啊。】
略帶沙啞的聲音在整個空間響起，無孔不入般地打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讓我看看——哦，神之子，神之女，氪星之子，魔法師，居然還有——】
【普通的人類？】
在看到托尼與布魯斯等人之後，多瑪姆的聲音帶上了濃重的笑意，像是在嘲諷不知死活的凡人們。
但凡人之軀，亦可比肩神明。
「哦，懂了，你在看到我們的存在之後——」鋼鐵俠的炮火再次點燃戰場，「居然這麼驚喜。」
他曾經是受到無數指責的軍火商，寫著『斯塔克』名字的武器曾落在戰場上，因為利益與仇恨；但現在，確實為了保護，與愛。
高調的火焰瞬間開啟戰場，超人的披風再次在最前端飄揚，就像高高掛起的勝利旗幟。
【氪星之子，地球的救世主？】
多瑪姆冷哼一聲，明明是火焰，卻又帶著死亡與冰冷感的力量不斷舒展，【不要認為你在地球上得到的贊譽，就是你真實的實力了】
救世主？
一個在出生之初就失去了家鄉與親人的救世主嗎？
「我從來沒有將自己當做救世主，」克拉克向來溫柔的聲音變得格外冷硬，就像是鋼鐵之軀可以柔軟到接住貓咪，也可以強悍到抗下飛機那樣，「我只是想救下我能夠拯救的，每一個人。」
『救世主』，如果不能拯救那一個個生命，又怎麼能叫這個名字呢。
【我可太久沒有聽到這麼天真的想法了。】
如宇宙般澎湃的力量，向超人撲去。
即便對於擁有鋼鐵之軀的超人來說，這也依然是一場苦戰。
「超人！」
賽琳婭的聲音近距離響起。
賽琳婭很少這麼叫他們。她更喜歡稱呼他們為『克拉克先生』、『斯塔克先生』。
因為她總看到這群超級英雄光芒下，那最初的靈魂。
言靈師在用一個個名字來告訴自己，他們不只是英雄，也都是需要保護、需要好好相處的朋友與家人。
也許有很多人會因為英雄們展露出來的強大而忘記這一點，但是賽琳婭不會，他們也都不會忘記。
然而現在，賽琳婭卻叫他超人。
Superman.
那是來自言靈師無聲而真摯的祝願，超人。沒有任何定義可以束縛住的超人，他的存在是兩個星球共同的奇跡，也是這個宇宙的奇跡。
去吧，超人。
與聲音同時出現的，還有賽琳婭對向超人位置射出的金箭。
在來到這個世界後所做的第一個任務中，賽琳婭就曾經向敵人射箭。那是來自邪神洛基的槲寄生之箭，一箭弒神。
在那之後，賽琳婭很多次用弓箭制服敵人。
而這一次，她所用的，卻是來自太陽神阿波羅的金色弓箭。
超人沒有躲避。他相信賽琳婭，相信自己的隊友。
太陽神阿波羅，光明之神，消除災難之神。金箭落入黑暗之中，卻在瞬間光芒大盛。幾乎照亮了整個維度。
持續性地散發著強烈的光芒與熱量。
……那是太陽的力量。
「……」克拉克立刻會意，明白了賽琳婭的計劃。
果然，在隨後的每一個行動之中，從太陽中汲取能量的克拉克，立刻感到了比之前更加旺盛澎湃的力量。
來自太陽的力量，來自賽琳婭的力量。
如果身處黑暗，如果被剝奪光明，那就——自己來制造光明！
賽琳婭從來都會這樣做。別去等待誰來施舍光芒，她自己就能夠照亮自己。
【噢……】也就是在這之後，多瑪姆注意到了剛才沒留心的那個小不點女孩，【真是奇妙的力量】
【傳說中的馭神者嗎？】就連黑暗維度的主宰者，也以為那只不過是個傳說。但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有生物可以使用。
賽琳婭切換卡牌，金弓化作細碎的光芒散在指尖，她不避不閃地回望多瑪姆，手中的鐮刀高高揮舞。
多瑪姆對賽琳婭很有興趣，但這並不阻礙他發起嘲諷，【你想要用神明的力量來擊退我？】
【糟糕的計劃。馭神者，知道我曾經解決多少星球，殺死過多少所謂的神明嗎？】
「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死神的鐮刀觸碰到多瑪姆，卻不是為了用利刃切割對方的火焰身軀，而是像提取引導靈魂那樣，源源不斷地從對方身體內吸收黑暗的力量，賽琳婭開口，「就算再來幾位神明，也無所謂了嗎？」
【什——】多瑪姆還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但已經有神明願意友善地幫助他進行閱讀理解。
「我想……他的意思是這樣的！」
暴喝聲響起，斯卡蒂的冰矛帶著永不化凍的寒冷穿過魔法火焰；
在她身後，海拉握住從火焰巨人手中搶奪而來的劍，冷冷地劈砍過來。
這是賽琳婭第一次同時召喚多位神明。
……不過也有劃水的。洛基就沒有立刻行動，反而先掃了一眼賽琳婭發起嘲諷，「哦，冒牌貨現在終於學會向正版致敬了？」
賽琳婭迷惑地看了洛基一眼，很費解地反問：「如果我半年前召喚你，你確定不會直接把我賣給敵人？」
洛基：「……」
好吧那時候他還真會。至於現在……
「用多瑪姆來置換蘇爾特爾，你可真會做生意。」好吧雖然你來我往地幫忙打架不算罕見，但是多瑪姆和封印狀態的蘇爾特爾是一個量級的嗎？！他那麼愛浪，他都不敢隨意去招惹多瑪姆啊？！
電弧劃過，索爾了然地看向洛基，卻還是忍不住問：「我記得，剛才在我邀請你的時候，你立刻拒絕了。」
洛基回以冷哼。
戰場上瞬間出現多位神明，這讓多瑪姆有些意外，但是卻並不慌張。
甚至還有心情發出贊嘆，【喔，馭神者的力量。】
「我先聲明一點。」
由於曾經賽琳婭只召喚了海拉，而沒有叫斯卡蒂，所以冬日女神現在立刻開口，「我來到這裡，不是因為她的什麼力量。」
「而是因為她需要我，所以我就來了。」
【……看樣子你們都不記得，奧丁與宙斯是怎麼落敗於我的了。】
【馭神者，你叫來了很多一起送死的伙伴們。】
「你錯了。」
看著面前的多瑪姆，賽琳婭卻突然卸下了系統頁面上的所有卡牌。
……所有。
[？！？！]系統被嚇得整個數據海都瞬間飛起來，[宿主！！不建議您這樣戰鬥！！]
草，這他媽什麼情況。面對大boss，游戲玩家把技能全卸載了空手接白刃嗎！？
但賽琳婭卻忽略了系統的尖叫聲，沒有死神的懸浮力量，沒有魅魔的翅膀，她卻依然站在半空中，堅定地注視著多瑪姆，「我的力量從來都不是馭使神明。」
很奇怪，賽琳婭聽不到系統的聲音，但卻有另一道熟悉的聲音開始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言靈師的力量，源自信仰，源自愛意，源自那些一個個生命在絕境之時，留有的最後希冀。」
言靈師是在信仰中一步步走向神壇的人間神明。
他們不是神明，卻因為信仰而具有著神明般的力量。
-「去盡情使用你的力量吧。」
在哈迪斯世界最後的那個瞬間，賽琳婭的母親在女孩額頭上輕輕一吻。
-「你已經擁有很多、很多愛與信任了。」
-「你會是最強大的言靈師。」
賽琳婭那時候已經沉沉睡去。但她居然完整地聽到了這段聲音。
那是源自夢境的聲音嗎？
但賽琳婭卻明明能清晰感覺得到落在自己臉上的眼淚，是那樣的溫暖。
「我是。」
在黑暗中，賽琳婭卻突然笑起來，「言靈師。」
言靈師，字字成靈，一言斷生死。
第88章
比起通俗易懂的【馭神者】來說, 【言靈師】這個名字更加陌生，也更加難懂。
甚至就連多瑪姆都沒能立刻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含義……
但，也許多瑪姆聽不懂這句話, 但是他能夠讀懂越來越靠近的強烈危機感。
強烈到他甚至在不自覺中後退了一下。
【……你……】
「這裡不是屬於你的世界。」卸掉所有系統為她所添加的卡牌, 賽琳婭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她在貴族們的監視下，伏於神壇下發出祈願——不。
完全不一樣。
那時候她收獲不到任何愛與信任。
空氣中只有濃稠到賽琳婭根本無法呼吸的貪婪在瘋狂舞動。
而現在。
她已經擁有了她曾經想擁有的一切。
所以這一次——她的言靈術會成功的。
【——】
多瑪姆仍能感覺到那些不斷擊打在自己身體上的攻擊，來自那兩個居然敢與他作對的凡人, 來自那幾個五彩斑斕的法師, 來自被召喚而來的神明，來自本不屬於這個地球, 卻總是願一次次保衛這裡的外來客。
那些攻擊很煩人, 讓他越來越暴躁。
但多瑪姆的力量卻在從內部開始迅速衰弱流失。
「你不應該來到這裡。」
那是一種多瑪姆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快速衰敗, 好像他的魔力被瞬間真空，無法進行任何活動。
「你也——」
賽琳婭的身體向前一揚，耳墜隨著她的動作劃出尖銳的弧光，但她的雙眼比任何寶石都要更加明亮, 「永遠無法傷害任何一個無辜者！」
「任何一個無辜的世界！」
賽琳婭的聲音越來越用力，也越來越大。
【閉嘴——！】
真相擺在面前, 雖然難以想像, 但是多瑪姆也不得不接受——他媽的，這個馭神者不僅可以召喚神明，還可以用語言來攻擊他人！
多瑪姆想要從自己的信徒們身上汲取來自信仰的力量，就像他一直所做的那樣——但是他失敗了。
因為賽琳婭站在這裡。
她已經成為了信仰的源頭與終點。
賽琳婭沒有信徒。
但她——有家人們。
來自兩個世界的家人們。
那些信仰與愛意，源源不斷地支撐著她。
賽琳婭甚至不覺得自己有多強大, 真正強大的……是他們在一起。
系統甚至驚悚地發現, 自己面板上的言靈值數據根本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宿主不是在用系統提供的數據來發出一道道言靈。
她是在通過……自己。與愛。
【你給我閉嘴——！】在強烈的危機感下, 多瑪姆調動自己剩余的力量迅速撲向賽琳婭。
賽琳婭沒有動，依舊站在原地。
因為這個戰場上從來就不只有她。
說不清楚是誰的反應更快，但所有人都在行動，有鋼鐵俠發出的炮火，有超人飄揚的披風，有海拉的箭與斯卡蒂的冰，也有蝙蝠俠釋放出的高強力秘密武器，
——together.
他們從來都是一起的。
「你——」
多瑪姆具有心靈感應的能力，他甚至可以扭曲現實制造幻覺。
戰友們為賽琳婭擋下了一切魔法攻擊，但這種扎根於靈魂的黑魔法力量還是輕微影響到了她。
在幻覺中，賽琳婭看到了很多。
美好的或是糟糕的。
【看清楚！即便你能夠擊退我，但是這個世界本就是充滿荒誕悲劇！哪怕沒有我，也有太多存在——】
隨著多瑪姆的聲音，賽琳婭的眼前飛快掠過很多她無法想像的畫面。
有倒在戰場上的鋼鐵俠，放下星盾的cap，放下信仰徹底走向黑暗的蝙蝠俠，被小醜反復折磨的傑森，反目成仇的韋恩父子，沒來得及向家人告別就離去的黑寡婦，倉促扛起所有責任的蜘蛛俠……
很多。
賽琳婭並不恐懼死亡。
但她不能將這些故事……放在她的家人們身上。
他們明明都值得最好的。
【我擁有可以復活亡者的力量，】多瑪姆的聲音充滿蠱惑，【難道你就不想——】
畫面切換，賽琳婭看到了在父母擁抱中的自己，而他們的身邊，是她的族人們。
多美好的幻覺。
但也只是幻覺。
如果賽琳婭會沉迷於這類幻覺中，那麼只需要曾經閃爍在武器庫內的微弱燭光就能馴化她，她根本不會選擇成為——追逐太陽的伊卡洛斯。
「不要以為所有人都會臣服於命運。」賽琳婭的語氣很平淡，但說出的誓言卻如石中劍般沉重堅定，「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改變命運。」
改變她的命運。
改變他們的命運。
「所以，多瑪姆——」
言靈師吐出的每一個音節，都是釘在黑暗主宰者身上的十字釘，她甚至好像還在笑，但說出的話卻讓多瑪姆爆發出尖銳的嘶吼聲，「——滾。」
【——】
多瑪姆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他只能感知到他剛剛搭建穩固的維度空間突然被撕裂出一條寬大裂縫，而他正被迅速卷走，離開這個他想要侵略的地球。
言靈師一言成靈。賽琳婭說要多瑪姆滾，多瑪姆就真的在滾。上躥下跳的滾。
在即將徹底離開這個世界的瞬間，多瑪姆咆哮【你會付出代價的！】
各類完全不存在於記載中的黑魔法在空間內爆發，魔法師們瞬間開啟應對模式。
但是系統卻猛然感覺到自己數據海中發生的強烈錯亂，『宿主！出現重大故障問題，請您迅速——』
緊繃起來的機械音沒來得及完成警告。
因為它的整個數據海已經猛然脫離，失去了與賽琳婭溝通的途徑。
……脫離。
徹底脫離。廣闊的數據海被瞬間釋放，游蕩在這個宇宙之中。
系統在茫然中甚至無法判斷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意識到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依托。但它本能地選擇了周圍最近的可依托者，將自己的數據流附在了鋼鐵俠戰衣身上。
在調整視野範圍的瞬間，系統看到賽琳婭落向多瑪姆撕裂的維度傳送中。
『……宿主！賽琳婭！』他從來沒有預設過這種情況。
多瑪姆的黑魔法撕裂了異時空維度——這是條件之一，但更重要的是，這個世界線在偏離軌道後發生的猛烈震動……又或者更准確點來說，是排異反應。
……排除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異類。
如果這發生在平時，系統完全有自信可以解決，但偏偏又撞到了多瑪姆的最後一擊……
甚至將他從賽琳婭身上剝離。
「賽琳婭！」
超級速度與奇異博士的傳送門都非常快。
但是卻來不及捕捉一只卷入洪流的貓。——又或者不是來不及，而是無法做到。
……不過有人分開了海面。
熟悉的鳴叫聲。
是被賽琳婭留在地球上的黑龍。
「抓住你了。」伏在黑龍之上，傑森抓住賽琳婭的手腕，感受著被異時空維度拖拽的拉扯感。
嗯，這一次，他終於沒有……再次來不及。
賽琳婭甚至只來得及就那麼無聲地看他。
跨維度次元的縫隙驟然消失。
連帶著賽琳婭，以及她的初始隊友傑森陶德。
=
「……」
在蘇醒之初，賽琳婭感受到那種骨骼仿佛被震碎的痛苦。
忽略掉所有疼痛，賽琳婭睜開雙眼尋找傑森。
她挺習慣穿越時空的感覺……但是傑森沒體驗過。
但在睜開眼睛看到周圍環境之後，賽琳婭卻猛然一怔。
「……」不，不是因為她被丟進了陌生的環境中。
而是因為這裡的一切——都太過熟悉。
……這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那座武器儲藏庫。
第89章
通過幾次空間躍遷, 塞琳婭曾到達過多個完全陌生的地點。
初次降落時的那個陳列棺木的墓園，充滿冰冷與黑暗的尼伯龍根，在至尊法師的率領下去往的阿斯加德神宮——都是在此之前都只存在於塞琳婭想像中的神秘地點。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 塞琳婭對自己到達的地方實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到, 她甚至可以清晰回想起來，這個地方裡的每一處構造，龐大書櫃上鎖陳列著的每一本書, 門口封閉法陣上的每一個細小花紋。
……畢竟這就是塞琳婭在前十七年時間之中，所擁有的一切。
也是她僅有的一切。
賽琳婭甚至可以通過這個房間內的所有細節來確定，這裡還停留在自己離開的那個瞬間。
——在被系統帶走之前, 她在給自己的傷口包扎。那些『繃帶』甚至還放在『床』邊……帶著看起來非常新鮮的血液。
這裡的一切, 都停留在故事開始之前。
在這個瞬間，塞琳婭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或是又陷進了多瑪姆構成的黑魔法幻境之中。
……但這個想法也只有一瞬間而已。
塞琳婭從來都知道自己應該去面對什麼……以及要面對什麼。
周圍傳來一陣細碎的摩擦聲, 忽略掉那些覆蓋於靈魂的強烈疼痛感, 塞琳婭強撐起轉身——
在她順利動作之前, 就已經被傑森一把抓住手腕。
傑森的動作是那樣快, 也是那樣的用力。手臂肌肉飽脹地鼓起來, 抓著塞琳婭不顧兩人身上還留有的塵土血污整只摁進懷裡。
賽琳婭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就被熟悉的手臂按住。能感知到那雙有點涼意的黑色皮質手套，帶著強烈侵略性的濃濃硝煙味道。
他們兩人身上髒兮兮的, 還都殘留著時空躍遷所帶來的後遺症, 傑森雙手箍住塞琳婭的腰, 不敢太用力, 怕她疼；但卻又不敢放松, 只頑固地將這縷被他抓住的光芒攏進懷中。
生硬又焦躁的克制壓抑。
……這一次, 他終於抓住了。
他終於能夠來得及抓住她……而不是只能再次眼睜睜地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消失。
終於。來得及。
——這兩個詞語, 這兩個概念，對於傑森陶德來說，具有太沉重的意義了。
塞琳婭的額頭抵在傑森的懷裡，輕輕地撞了撞對方，從嗓子深處擠出一個模糊短促的音節，「你——」
好氣哦！！你怎麼敢一起跳下來的啊？！我不是人但你是啊！！
聲音有點無奈，悶悶地擠在兩個人中間，發出的氣流也兩個人之間撞來撞去，語氣又生氣又憤怒，是憤怒貓貓，但還是先問，「疼嗎？」
賽琳婭向來認為自己的忍耐力夠強，但每次體驗空間躍遷的時候，卻還是會忍不住被這暴擊傷害打出強行僵直。
「……」傑森沒回答，握住手腕的手慢慢下滑，捏住憤怒的貓爪，手指相貼扣緊，手心牢牢地搭在一起，無聲交換體溫。
「唔咕。」趴在兩人膝蓋上的黑龍抖了抖翅膀，抬頭看看賽琳婭與傑森，很輕很輕地「嗷」了一下。
雖然再度縮小，但就連祂的鱗片上都顯示著自豪驕傲的光芒，閃閃動人地照耀在這個沒有光源的狹小空間。
在賽琳婭完全卸掉系統的所有卡牌，解除系統提供的所有數據化支撐後，黑龍與雪狼三頭犬這類歸屬於卡牌的跟寵，也應該隨之消失。
……但在卡牌持有者賽琳婭心裡，祂們早就不再只是流動的卡牌數據。
賽琳婭將祂們當做——家人。
祂們是，哪怕沒有柔軟枕頭，沒有好玩魔方，沒有漂亮的小蛋糕……卻也依舊會一直在一起的家人們。
於是當賽琳婭認定這件事情之後，祂們也就脫離了原本的數據化概念，成為了真正存在於賽琳婭身邊的魔法生物們。
祂們也不只以賽琳婭所提供的魔法能量源作為聯系，更以愛意與忠誠。
當賽琳婭摘掉卡牌的時候，黑龍就感知到了從未有過的奇怪體驗——畢竟在傳說之中，【龍】這種生物就具有著預言占蔔的能力。
於是祂來到了賽琳婭的身邊。
……甚至還願意帶上傑森，這個和祂們生活在一起的二腳獸小弟。
賽琳婭摸摸湊過來撒嬌的黑龍，無聲地在心中呼喊，『系統？』
而如她所預料的那樣，從來都有問必答的系統，這一次，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在一切剛剛開始的時候，賽琳婭就是在這裡與系統進行綁定。
來自魔法世界的小言靈師一度將對方定義為『魔鬼』。
畢竟——系統拉攏賽琳婭與自己合作時的樣子，看起來就很像是個正用看起來充滿引誘感的條件吸引獵物上鉤的魔鬼。
她在這裡，用不熟練的語調，第一次念出對方提出的『系-統』名字。
是全然陌生的語言。
那時候賽琳婭還並不知道，在那道短暫的聲音之後，她的人生會發生多少改變。
「……」賽琳婭陷入極為不自然的沉默之中，在開始的時候她無法適應系統的存在——向來只會有自己來照顧自己的小姑娘，當然不可能適應居然有人會橫比縱比反復調研探究，只是為了幫她決定：『選擇哪裡做臨時落腳點更安全實惠』這個問題；但現在她竟然也無法適應身邊突然缺少了那個總是格外嘮叨操心的機械音。
傑森的指腹扣在賽琳婭的手背上，輕輕敲了一下，「這裡是——你住的地方？」
在那個屬於亡靈的世界中，傑森曾經短暫看到過這個地方。
……在那個充滿不可思議的美好世界裡，這個地方顯得格外糟糕。
而事實證明這裡比夢中更加糟糕。
看著地板上整整齊齊鋪好的稻草『床』，傑森立刻想起賽琳婭第一次見到枕頭之後的欣喜與不可置信。
……明明只需要用一只枕頭就能乖乖哄好，得到一顆糖果後都要小心鄭重地收好糖紙。
那麼好哄。
但在那麼漫長的時間內，卻沒有人會那麼對待她。
於是她將那個『喜歡軟綿綿、毛絨絨，喜歡甜食喜歡新鮮事物』的自己塞到靈魂最角落。
是長期收獲不到希望後的習慣，也是在摸索中掌握到的生存。
「……」但也終於，有被敲破殼子的時候。
傑森沉默地看著賽琳婭，目光很沉，一刻也沒有離開。
「是啊，這裡是我的世界……」賽琳婭一邊回答，一邊在書櫃旁摸索，「別擔心，我的力量已經正在恢復中了，很快就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
擊退多瑪姆消耗的能量巨大……但賽琳婭已經找到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那是不被數據化的言靈力量，源於愛與信任，不會再消退。
「而且大家現在肯定也正在找帶我們回去的方法……」
賽琳婭的聲音有點低落。她會為了其他人對自己的擔憂而感動，但同時卻也希望他們不要太過緊張……
……雖然感覺可能性不大。
長期在狹小空間獨處，又沒有現代鐘表那類的計時設備，很容易失去對時間的概念。所以賽琳婭有著自己記錄時間的方式——通過書櫃上某幾本特定書籍的擺放排列方式，像征著月與日的計算。
是個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無聲密碼。
這聽起來好像是個無用又徒勞的習慣，畢竟記錄時間也不會有什麼用，她依舊是在按照其他人的安排來生活。重復而機械性的生活。
——但賽琳婭還是堅持了很多年。即便是枯燥到好像每天都相似的時間，也依舊是她人生的組成部分，寶貴而又不可復制，她絕不要潦草而混亂地度過。
『密碼』所記錄的時間，與賽琳婭記憶中的一致，這也代表著今天他們絕對安全……畢竟從理論上來說，她『現在』剛從鬥獸場離開沒多久，他們不會用這麼高的頻率來對待她。
「我們可以在這裡暫時休息一下，緩和時空躍遷帶來的副作用，這裡其實還是挺安全的……」
畢竟門口那個封鎖法陣可是獻祭了大量魔法生物與魔法師才構造而成的，除了使用者，外界根本無法入侵。
在【空間躍遷】領域，賽琳婭完全可以說得上是經驗豐富，所以她也清楚用怎樣的方法能夠更快地進行修整，恢復力量。
而且『普通人類在穿越時空之後會產生什麼副作用』——這個命題賽琳婭可從來沒研究過。傑森是唯一孤例。
在說話的同時，賽琳婭翻著手裡的書，找到自己想要的那頁之後，驕傲地遞到傑森面前，「看！」
厚重書籍中夾著一頁極不明顯的紙張，質地粗糙，上面有用類似鉛筆痕跡留下的淡淡輪廓，勾出一個小女孩的模糊樣子。
「……是你。」雖然畫上只有模糊的輪廓，但傑森還是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沒錯沒錯，」聽到傑森這麼快就認出了自己，賽琳婭顯得格外驕傲，特意強調，「這是我自己畫的哦！」
語氣中迅速充滿了畫功得到認可後的膨脹自信。
「那時候好小，也特別幼稚，」賽琳婭有些意外自己居然還能記得當時的心情，「看到其他人都有畫像之後，就認為自己也應該有一張。」
在某場宴會之中，受邀而來的宮廷畫師為宴會上的貴族們作畫，用一克千金的珍稀顏料，以及柔軟如人體皮膚般的昂貴紙張，精心勾畫出那奢靡的場景——而那時身為裝飾品的賽琳婭，則旁觀看完了全程。
她沒有資格擁有那些。
但是賽琳婭卻也為自己准備了一張。
沒有昂貴的紙張，就用書籍的多余空白廢頁；沒有顏料與畫筆，就用默默搜集起來的有色岩石磨尖。
——很早就學會了『自己哄好自己』的方法。
「……」賽琳婭沉默了一瞬，有點好笑地總結，「那時候我好幼稚。」
明明完全不會畫畫，但是卻憑借著一種『我不配嗎？可我偏要擁有』的執拗感來為自己准備『驚喜』。
傑森：「……不。很像。」
幼稚嗎？
幼稚不是貶義詞。就像……就像他回到韋恩老宅參加聚會的時候，阿福一直堅持將他想要的酒換成果汁。
是記憶中的小孩子。
但傑森所看到的，卻不是幼稚，而是……努力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自己痕跡的賽琳婭。
總被輕視感情，卻總要抓住每個機會來記錄證明自己的存在。
在雪地上噠噠噠踩爪印進行蓋章的貓。
賽琳婭小心將年代久遠的紙張平鋪回原處，忍不住再次想念系統的背包功能。
在炫耀過自己的精彩畫作之後，賽琳婭又指向那個熟悉的通風口，「你跟我來！」
踩在有些搖搖晃晃的書櫃上，賽琳婭再次透過狹窄的一條空間看向外界，「……今晚有星星呢。」
黑龍扇著翅膀一下一上地飛在窗邊湊熱鬧。
「我經常站在這裡看星星月亮……當然還有太陽。」看著外面的星星，賽琳婭回憶著開口，「那些場景真的很美。」
……雖然傑森已經『看到過』那一幕，但他還是想知道，在賽琳婭的視角裡，那是個怎樣的故事。
「我之前一直都覺得，這個窗戶好高啊。」這堵圍牆高到看起來無法逾越，賽琳婭每次都必須借助外力，小心地踩在書櫃上才能窺見外面的世界。
賽琳婭望著天空中遙遠的星星，清晰聽到了星辰墜入心髒的聲音。她轉頭看向站在身邊的傑森，雖然動作很熟練，但傑森還是一把拎住她的側腰，「站好。」
「嗯——」賽琳婭用更小的幅度挪動身體，「但是現在我又開始覺得，其實這也並沒有太高。」
曾經看似堅不可摧的高塔，她也已經徹底飛離。
她已經體驗過揮舞翅膀飛向高空，看到過近在眼前的太陽星辰——這裡已經不再是她看向外界的唯一途徑。
她已經看到過更廣闊、更真實、更美好的世界。
這裡也不再是可以束縛住她的牢籠。
她飛出去了。
……她飛出去啦。
賽琳婭低頭，默默地將臉埋到傑森的頸窩，「……怎麼辦，我從現在起就好想回去。」
她好想她的家人們。
她想念日出，想念星星，想念那些他們還沒完成的未來約定。
人類才會逞強，在家人面前都要逃避隱瞞自己的情緒。壞習慣。
小動物要更加直白，小動物信任誰，就靠近誰取暖。
傑森的身體一僵，但還是用手背拍了拍賽琳婭的肩膀。
「……」雖然在看到那一堆用稻草鋪成的『床』之後，傑森就做好了心理准備與設想。
但是當賽琳婭動作熟練地整理那些干草，拍打著示意，「只能睡這裡啦。」的時候，傑森還是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氣。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傑森開口，「這裡的主人是誰？」
賽琳婭攆著指間的干草莖稈，「仇人。」
語氣近乎冷漠，像在內心深處重復無數遍後才會達成的冷漠。
傑森：「……」
=
在發現自己【又】發生時空躍遷之後，賽琳婭對自己和傑森在魔法世界的安全挺有自信的，但是她卻忍不住擔心另一個世界的人們。
當然，還有被抽離後失去的系統。
「……所以你是又要告訴我們，這次還是找不到他們兩個的行蹤嗎？」
托尼抬手按著眉間，破天荒地希望斯特蘭奇可以像往常那樣做個杠精，再次反駁自己的話。
「……」斯特蘭奇只是搖頭。
身為至尊法師，斯特蘭奇對【平行世界】的概念了如指掌，他就曾觀測過許多個平行世界的未來。
但是賽琳婭的出現與消失，從一開始就不只是『平行世界』這麼簡單，她的出現與消失都與這條世界線密切相關。
雖然已經涉及到了魔法領域，但提姆依然沒放棄，不斷敲打鍵盤進行全球範圍內的搜索。
迪克拍拍他的肩膀，擔憂地看向沉默的布魯斯。
娜塔莎的目光落在角落的洛基等神明身上。
邪神正一上一下的拋著自己手中的匕首，態度甚至有點漫不經心的走神。
曾經愚弄過謊言之神的黑寡婦開口，「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斯卡蒂瞬間盯住洛基，畢竟是曾經給洛基留下過心理陰影的女神，她對洛基可太了解了，「你都知道些什麼？」
態度強硬，透露著『不說話就送你去拔河』的強勢。
洛基隨意接住匕首，揚揚下巴指向虛空，「我？我當然不知道。」
「但看看那個吧。」
用以戰鬥監控的屏幕突然亮起，一小團數據構成的光團出現。
「……我是屬於宿主賽琳婭的人工智能。」略過任何客套與試探，系統直白開口。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就算系統在設定之初並不存在情感區塊，但看著這群注視著自己的超級英雄們，他還是有種數據流都變難了l的『心情復雜感』。
作為賽琳婭的輔助者以及發布任務者，系統很熟悉在場這些人們。但這又的確是他第一次與他們接觸。
托尼立刻明白了對方是誰，「奧創事件中出現的那個家伙，就是你吧。」
……智能管家確認辨別數據流，他也是上次賽琳婭失蹤後傳回消息的那個家伙。可信度提升。
「是我，」系統並不猶豫地承認，「我可以為你們提供宿主可能降落的定位坐標。」
「但我無法保證該定位坐標的安全性。」
【不能將自己的存在透露宿主外的任何生命】，這是寫在系統數據海最核心位置的定理——就像機器人三定律一樣。
雖然。
但是。
媽的宿主人都不見了！！再糟糕還能比這糟糕嗎！！
定理？什麼定理！哪有什麼定理！他不是個長在bug上的人工智能嗎！卡頓了！沒看到定理！
所以系統還是繼續說，「我對那個世界的了解也有限，我只能提供少量信息，那是一個充滿魔法的世界——」
在進行短暫的說明之後，系統重申，「請各位自行做出決定。」
「？」托尼用種『你在說什麼？』的眼神掃了系統一眼，「你的數據分析認為我們會做出什麼決定？」
賽琳婭已經做過很多啦。
而這一次，輪到他們奔向她了。
系統：「……」
同樣優秀的人工智能，托尼的管家先生，他感知到來自系統的數據波動，忍不住用帶著些笑意的語氣反問，『這一次，你還在懷疑自己正在變得愚蠢嗎？』
管家先生至今都還記得，對方在那次違規保護賽琳婭小姐之後，有多耿耿於懷。堅持認為他的違規會導致賽琳婭小姐陷入危險。
哈，那從來都不是違規。是發自本能的保護。
「……」系統無奈地來了個賽博嘆氣，回答，「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宿主——賽琳婭已經用她的存在做出了最好的詮釋，關於『什麼是愛』、『什麼是保護』。
詳細到足以教會人工智能。
智能管家默默記錄了這段對話，決定等到賽琳婭小姐回來後，作為驚喜禮物送給她。
=
當賽琳婭躺在稻草『床』上睜開眼睛的那個瞬間，她深刻理會到了為什麼有句東方俚語叫做『由奢入儉難』。
……畢竟滿床的枕頭實在是太快樂了。
她困難地掀開身上的外套——紅頭罩制服的保暖性能一流，而且就像蝙蝠俠與羅賓的腰帶般，紅頭罩身上也總有各種神奇的小工具小道具。
比如當賽琳婭習慣性地挪動書籍記錄日期的時候，從書籍中掉落下的那張畫紙。
「……？」
不是賽琳婭之前畫過的那張自畫像，是一張新的鋼筆速寫，上面是現在的賽琳婭。
穿著剛離開這個世界時的那身黑色長袍，站在棺木旁向內看。
是賽琳婭在另一個世界裡，留下的最初印記。
賽琳婭立刻回頭，看向正在檢查武器的傑森。
傑森很刻意地沒有抬頭，不過拆卸腰包的動作更用力了點。
「嗯——」在凝視這幅畫半分鐘之後，賽琳婭惋惜地開口，「很好看，但是有點問題。」
傑森：「？」
選擇性地無視掉傑森的疑惑，賽琳婭摸索著從對方腰包裡拔出那只鋼筆——當然改造過的，相當於個小型槍械，「少了——」
依舊在那幅畫上，賽琳婭進行新的改動，「你。」
在棺木旁邊，賽琳婭添加了剛剛蘇醒過來的傑森。
那也是傑森在那個世界中，留下的重生後的最初印記。
他們從那個時候起就一直在一起了。
「……」
趴在一旁打盹的黑龍，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很輕的一聲嘆息。來自二腳獸小弟，帶著無奈與妥協。
進行時空躍遷是個很——復雜的事情。
尤其是本就難以定位他們想要到達的世界坐標位置。
……講道理，如果斯特蘭奇先生之前說的故事保真，那麼他們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平行世界。
賽琳婭活動了一下身體，雖然有些殘留的疼痛感，但已經到了可控範圍內，「我可以嘗試進行——」
她的聲音猛然停止，抬眼向傑森示意。
有人來了。
賽琳婭甚至都聽到了法陣開啟的聲音。
第90章
在賽琳婭剛到達現代世界, 開始做任務的那段時間裡，系統曾經實行過非常詳盡的任務制度。
比如在每次任務結束後，系統會詢問賽琳婭的任務感想進行記錄。記錄範圍很廣泛, 甚至都會包括：賽琳婭對任務相關目標人物們的各種看法印像等……
相當於定期執行的任務復盤。
——不過後來，由於賽琳婭的研究欲過於旺盛, 每次都能將任務復盤寫成一篇萬字打底上不封頂的小論文……
僅僅是『目標人物的特征觀察與印像概括』這個問題，賽琳婭就能在系統備忘錄上噠噠連敲整十頁, 從對方的生理特征再到對方的魔法屬性——等等等等, 大概詳盡到能與神盾局的罪犯入獄記錄相媲美。
……所以系統沒能堅持多久（主要是怕自己內存不夠……），就默默取消了這種任務設定, 轉而選擇了由自己生成任務報告進行存檔記錄。
但如果立場互換, 換做由超英世界的人們來回答【關於賽琳婭的看法印像】這個問題的話，那麼賽琳婭大概可以收集到很多有趣的回答。
比如毒藤女肯定會不斷在藤蔓上開著小花抒發自己的狂熱喜愛；而殺手鱷大概會連夜扛著自己的下水道基地『再見了惡魔今晚我就要遠航』開始跑路；至於沙人則會在得到這個問題之後應該會率先思考下『沙子還能和什麼東西產生化學反應』而顧不上回答——
……總之, 絕對都會是些非常豐富精彩的評論們。
而至於超級英雄們？
托尼則會讓管家先生提前預設排列好上百個相關贊美詞語, 然後毫不客氣地全部堆砌出來；彼得會一邊頭腦風暴一邊結結巴巴地用理科生思維艱難開口；迪克肯定能給出特別符合女孩審美想法的詞彙；布魯斯會忍不住露出復雜的表情——
他們會使用很多種不同的詞語, 會用著各類不同的語氣，但每句話中都一定包含著很深的情感。
用一個個單詞，來還原他們心目中賽琳婭的樣子——他們親愛的小姑娘。
不過在成長過程中, 賽琳婭聽到最多的評價, 其實是：
【還算聽話，但的確天賦不夠，始終完成不了我們預設好的目標……唉，太可惜了, 真浪費資源。】
這就是飼養賽琳婭的貴族們, 對她的評價。唯一、也最真實的評價。
偷獵者們會在拔掉像牙後, 對一旁的小像感到愧疚嗎？
不會。
所以, 貴族們也從來不會對賽琳婭有任何愧疚歉意類的情感。他們只會認為：賽琳婭能夠一直存活至今, 就是他們高貴仁慈的表現。
與那麼多死去的族人相比，她竟然還能擁有活著的權利，這是一件多麼榮幸的事情啊。
——所以讓她貢獻出自己的剩余力量，幫他們完成更偉大的目標，這也是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她怎麼能夠感到遲疑呢？
在賽琳婭的記憶裡，在這個狹小的房間之內，她曾經無數次地聽到過越來越靠近的腳步聲。
由於體驗太多次，她甚至都已經養成了通過腳步頻率與輕重，來辨別推斷來者的習慣。
在腳步聲響起之後，那個獻祭了無數生命才鑄成的封印法陣被迅速開啟，貴族的心腹慢悠悠地走了進來，他上下打量坐在角落的賽琳婭一遍，「傷口這麼快就痊愈了？」
他感覺這丫頭有點奇怪，但是卻找不到原因，也並沒有在意，繼續命令著，「這也剛好……起來，跟我走。」
貴族們對賽琳婭印像中的【聽話】一詞，來源於她總是保持的沉默狀態；以及她確實如他們所願，不停閱讀大量書籍，也一次次地進行言靈術實驗。
是個聽話而努力的失敗試驗品。
但，如果他們憑借這兩點就認為『她是個馴化成功的實驗體』，這簡直是最愚蠢的結論。
賽琳婭沒動，只是抬頭看著面前這個挺眼熟的心腹，「去哪。」聲音淡淡的。
雖然經常被這家伙帶到鬥獸場內，但其實賽琳婭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即便她的言靈術從未成功過，但人們對賽琳婭還依舊有著強烈的提防心。絕不讓她有機會知曉他們的名字，以防萬一……被言靈所詛咒。
聽到賽琳婭說話，原本都已經轉身准備走的心腹一怔，驚訝地回頭看向她，「哈？」
以前這丫頭總是在沉默，無論是被帶到宴會時的時候，還是被放進鬥獸場的時候，都非常安靜，絕不問太多——大概是因為知道沒有任何可期許的希望，所以自動節省了詢問的時間。很聽話。
所以她現在的反應，讓心腹感到有些新奇，他一邊上下掃視著賽琳婭，一邊難得開口回答，「去見那位煉金術先生，他的魔法師實驗還缺少一些關鍵原料。」
『……』心腹的視線掠過賽琳婭，『奇怪，這丫頭之前穿的黑袍，有這麼精美嗎——？』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同事，這個從來都隨意擺弄無數魔法生物生命的高傲魔法師，突然從心髒處升騰起一股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恐慌感。
很奇怪的恐慌，找不到源頭，也沒有任何理由。但他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脊背正在不斷發涼。
……冷到好像瞬間失去了所有溫度。如他經常擺弄的屍體。
能夠成為貴族心腹的人，本身當然也是個實力強悍的魔法師。
強大的魔力讓他有著超乎尋常人的敏銳直覺，立刻皺著眉呵斥，「怎麼還不走！想死嗎！鬥獸場可從來不缺少蠢貨！」
賽琳婭沒有起身，只是突然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你太吵了。」
心腹本能地向抽出魔杖，但他卻赫然發現自己完全無法行動。隨著那丫頭說出口的話，他整個人的聲音與行動力好像都被瞬間抽離。
整個人的身體都無法負擔思維所下達的指令，徹底散架。
無法行動。
無法發出聲音。
……就像賽琳婭所想要的那樣。
【噤聲】。
保持安靜。
為了修習黑魔法，男人曾經用禁術吞噬過許多魔法生物——甚至是人類魔法師同類。澎湃的魔力在他體內瘋狂翻湧，試圖打破禁錮，『只差一點點，只要一點我就能夠……』
一個高級魔法師的瞬發攻擊，大概在兩秒內就能用無聲咒語擊飛敵人的頭顱。
但賽琳婭和傑森想要動手，又怎麼會需要【兩秒鐘】這麼漫長的時間。
他們只需要……一瞬間。
只要一瞬間，
男人的背就被傑森踩在皮靴之下。
漫不經心地碾，將他整個人的臉都砸在地板上。
快到……男人甚至根本回憶不起對方是從哪裡出現、怎麼到自己身後、究竟做了什麼——任何、一切都想不起來。
甚至連他的視網膜都反應遲緩了一拍，捕捉記憶不住剛才發生的事情，只記得被對方冷漠踹翻的那個瞬間。
從未有過的恐懼，從男人顫抖的身體與放大的瞳孔中流淌而過，籠住全身四肢。
他的大腦中只刻著一個之前從未想過的恐怖想法：他真的不可能贏過這兩個人。
……他真的會被他們輕松解決。
有賴於那堆久違稻草帶來的糟糕回憶，賽琳婭整晚都睡得不太好，她忍不住低頭打了個哈欠，發愣走神了一會才慢吞吞開口，「你在保持沉默的時候，看起來會順眼很多。」
「……」傑森再次把自己的外套扔過去攏住賽琳婭。
這件帶著體溫的外套是他們昨晚擁有的唯一取暖工具。
賽琳婭對生活環境的要求非常低。全是枕頭的超大號軟床睡得很開心，黑旅店裡糟糕的居住條件也覺得很好，甚至是只鋪著一層草杆的冷硬地板也沒有抱怨。
但傑森卻沒睡著。
原因非常復雜。
來到陌生環境中的警惕心占一部分，這個世界是賽琳婭曾生活過的糟糕成長地占一部分，思考回歸方式占一部分，計劃怎樣在這個地方保證兩人的安全占一部分……然後，傑森也在看賽琳婭。
賽琳婭也沒有睡熟，微微偏頭露出耳朵上的耳墜，眉頭很輕地皺在一起。——很明顯依舊在擔憂與思考，他們兩個究竟應該怎麼回去。
「……」傑森的呼吸聲輕了很多。
這裡的一切都充滿著未知的危險——魔法世界，這個聽起來特別HP的詞語，往往意味著超高難度。
但他們依舊是對方的永恆錨點。任何時候，不需要回頭確認什麼，只要看到對方的存在，他們就能找到自己。
絕不丟失。
帶著塵土血跡的紅頭罩外套分蓋在兩個人身上，傑森沉默地撥開干枯了不知道多久的稻草，微微抬起女孩，讓賽琳婭枕住自己。
一開始是手心，後來換成了更穩固的大腿。
硬邦邦的結實肌肉墊在她的側臉下，他無意識地凝視著賽琳婭。
他在夜裡注視著光芒，凝視得太久了，視網膜記憶，於是就只能看到這片光芒。
好像這樣就能將他的夢握在手裡一樣。
……雖然其實他……也一直都想將夢握在手中。
……但夢也不只是屬於他的夢。
傑森隨意地踢了踢男人的脊椎骨，聲音在嗤笑中帶著嘲諷，「這麼抖？」
他太清楚，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應該怎樣控制自己的角度與力道了。——畢竟他的老師兼父親蝙蝠俠，可是個能在不殺人的前提下，能夠把敵人揍到七分熟半死不活的格鬥大師。
賽琳婭盯著心腹看了片刻，其實她已經不太記得對方的樣貌——臉盲症是原因之一，還因為賽琳婭想將自己的記憶留給那些更重要的人們身上；在將對方看瘋之前，她很直白地開口問，「你們的目的。」
「煉金師在研究具有長生作用的魔法石，先生正在資助他。但是他還缺少非常重要的核心原料……某種強大魔法生物的心髒。」
高度機密的信息完全脫口而出，心腹的臉色一片慘白。
……他不想說出來的。但他根本控制不住，就好像只要對方開口詢問，他就會知無不言……
突然被個不可思議的猜測觸動神經，男人的身體猛然抽出了一下，驚駭到極點，「你、你——」
她學會了言靈術。
這明明是他們在無數次實驗中最想要得到的結果。是他們偉大事業中的絕妙注腳。
但現在他的腦海中卻只有恐懼，也只剩恐懼。
因為他完全可以確定，她的言靈術不會如願受控，為他們所用。而只會、只會成為她自己的力量。
從貴族們到他，一直都理所當然地傲慢認為，言靈師的力量會成為他們勢力組成的一部分——畢竟在之前征服那麼多魔法生物的時候，他們都能夠通過種種手段來到達這個目的。
就算後來他們放棄了言靈術的力量，也不是因為憐憫，而是因為那女孩的無數次失敗讓他們失去了耐心。
這個曾經見證過許多種族覆滅的男人也……終於意識到，在他看到對方的時候，為什麼會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因為她的氣勢變了。
被敲開了曾經那層沉默而冷漠的殼子。
銳利的鋒芒從血肉模糊的白骨中生長而出，她變得無堅不摧。
是因為什麼？因為苦難嗎？還是因為有人在旁邊拉住了她？
原來，她從來都不是他們所以為的『被折斷翅膀後乖順依附生存的幼鳥』，而是可以揮起翅膀成為他們噩夢的強大存在——
他們才是最愚蠢的生物。
胡鬧的孩子在故意淹沒螞蟻窩之後，不會認為螞蟻會來報復自己。
而他們居然將世界上最後一個言靈師也當做可以隨意擺弄的弱小生物。
很多混亂的想法在男人腦海中亂竄，而他最先說出口的是放軟聲調的求饒，「我知道你會憎恨我們。」
「但你仔細回想一下，女孩，我們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你。」精妙的話術，不知道究竟曾哄騙過多少魔法生物的信任，才能聯系得這麼熟練，「如果我們真的想要傷害你的話——難道你還能活到現在嗎？」
「那些只不過是我們激勵你成長的方法……」
男人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傑森陡然加重的力道強行打斷，差點嘔出血來。
「她的成長不是因為你們的狗屁仁慈，」傑森沒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眼神卻讓貴族心腹忍不住開始瘋狂發抖，「是因為她很強。」
傑森看向賽琳婭，再次重復，「一直很強。」無論有沒有那種叫做『言靈術』的東西，她都很強。不因為力量，因為靈魂。
傑森的聲音很輕，卻特別堅定，好像要越過腳下這個垃圾，飄到賽琳婭的身邊。
貓……可愛嗎？
嗯。貓都有特殊技能，哪怕只是尾巴和眼睛掃過來就能讓人很難拒絕。
但貓也是具有狩獵天性的食肉動物。
就像她，始終都是驕傲的戰士。
賽琳婭曾經說她的經歷像星星，經歷了好久才終於將光芒落到他們的世界。
……那時候傑森正皺著眉教她怎麼佩戴那顆星星徽章，沉默著，沒有立刻反問：為什麼不是太陽呢。
那也是傑森陶德沒有說出口的真實想法。
「……」賽琳婭看了看這個居然還能振振有詞的男人，眼神很輕，卻讓對方有種被看穿靈魂的恐懼感，他咽下口中的血腥味道，絕望地閉上雙眼。
天啊。
噩夢。噩夢。不會有比現在更讓他感到恐懼的可怕事情了……
——但他很快意識到了，自己想像力的貧瘠程度。
會有比現在更讓他恐懼的事情嗎？
答案當然是，【有】。
當那只黑龍湊上來，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身上的時候，極端恐懼的生理眼淚瞬間就堆在了他的眼眶中。
心腹忍不住想質問剛才那個踩住自己的男人，為什麼沒直接把自己整個人踩成兩段！？
他媽的。這可是龍啊？！
就算是那些『以屠龍功績而著稱於世』的勇者們，也絕對不可能願意用現在這種四肢僵硬、完全不能活動的狀態去面對一只龍吧？！
他是個紳士的高級魔法師，他是個紳士……呸！！媽的！！武器庫的看守都他媽是一群廢物！！一頭龍啊！！一頭成年黑龍鑽進這個武器庫了！那群人都是群沒有大腦的瞎子嗎！
賽琳婭捏捏黑龍湊過來的角，突然問，「你的主人在莊園內嗎？」
「不在。他正在拜訪另一位煉金師。」這一次，就算不被言靈術所束縛，心腹也依然回答得飛快。
好像唯恐自己的聲音慢了一點，就會被這條龐大的黑龍撕成碎片。
「喔，」賽琳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麼可惜呀。」
……男人直覺認為對方這句話裡的『可惜』，與大眾層面中所理解的『惋惜』絕對不會是同一種含義。
在兩秒的沉默之後，賽琳婭抬頭看向斜倚在牆邊的傑森，「你對煉金術感興趣嗎？」
「？」傑森挑挑眉看向賽琳婭。
拍了拍粘在自己衣服上的干草，賽琳婭從『床』上走下來，「說不定這還是個挺不錯的機會，可以給你的武器附魔呢？」
神明系中，以鍛造武器而聞名的神明就是矮人一族——據系統所說，這其實是個很好抽到的r級白卡。
……但賽琳婭卻從來沒見過。她連斯卡蒂洛基和哈迪斯這類強力卡牌都抽到了，卻從來、從來沒見過矮人卡牌！
很難不懷疑這其實是一種歐到極致的非。
所以現在就，曲線救國一下。
傑森沒收下賽琳婭遞過來的外套，反而又將它裹回賽琳婭身上。
……兩個人之間的體型差距，讓賽琳婭現在看起來，完全就像是被面包片裹住的一小疊培根。
黑龍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新玩具挺有興趣，爪子撥來撥去。
而賽琳婭站在門口，看向那個據說『永遠無法被外人打開』的封閉法陣。
「……」言靈術的使用，需要借助語言、思維等方式。
但當賽琳婭伸出手，觸摸那個強大法陣的瞬間，她竟然不確定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不是『我想出去』、『打開吧』、『開啟』，而是……『我已經是自由的了』。
已經。
很篤定地完成時態。
她不再被困住，她沒有被困住。她是自由的。屬於自己。
如果說她身上還有什麼牽引，那麼就只會是愛意。很細的線，連接著她與她的家人們。
「噠」。
隨著一聲輕響，於是法陣也因為賽琳婭的這個想法，而瞬間從內而開啟。
這就是言靈師的力量。
賽琳婭站在這個從來沒有體驗過的陌生角度，望向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啊，」直到現在，捕捉到那些熟悉的元素，賽琳婭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之前在哈迪斯世界的時候，我們經過的最後一個地點——」
是這裡啊。
系統曾經對賽琳婭說過，為了更好地保障宿主的使用感體驗，他的運行模式設定參照了很多熱門游戲的系統設置。
……如果她所經歷過的一切真是個游戲，那大概應該屬於大逃殺類型，也肯定不會受歡迎。
落伍人設，高難度操作，紅名無懲罰，無存檔無攻略——只此一次。
……聽起來會是一款用來騙錢的垃圾游戲。
但這就是人生。
賽琳婭稍微走神了兩秒，卻又瞬間被傑森叫住。
「賽琳婭。」
傑森很少直接叫賽琳婭的全名，畢竟平時他們總待在一起，一個『你』和『她』就能夠指代清晰。
但偶爾他這麼叫一次，卻又會顯得篤定而認真。
賽琳婭深吸一口氣，「走吧，我們一起來看看這個世界——其實我也是第一次這樣體驗這個世界呢。」
不需要擔心，太陽都站在她這邊呢。
嗯——她要提前先想想看，要給另一個世界的家人們准備些什麼禮物比較好呢？
最好要有魔法世界的特點，又要足夠驚喜。
……啊總不可能人手一只龍吧？那樣會直接導致高空限速的吧？
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賽琳婭在自己披著的外套中不斷翻找。
……雖然傑森在盯賽琳婭的每日攝取糖分的含量，但這也不妨礙他的夾克裡會放糖。
充分應對心情不好的貓。
甚至當賽琳婭在外套裡沒有找到的時候，她又很想去翻傑森的腰包。
「……」一把抓住賽琳婭的手腕，傑森突然很想轉身回去再把那個垃圾揍一頓。
草。
真他媽沒有人能給她科普一下，人類世界是存在男女差別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