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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聊齋)陰間角色模擬器》作者:玉食錦衣【完結+番外】

第46章

  雖然在公堂之上,狐狸全都出自顧雲初和李秀才的話中,僅有一只紅狐露了一面,但狐狸報官這件事,依然讓平日裡生活平淡的百姓們津津樂道。

  正如顧雲初之前所想,李秀才的名聲現在是臭大街了,不知道多少人准備了臭雞蛋、爛菜葉就等著他被斬首的時候,去丟他了。

  雖然吳縣官本就是個公正清廉的好官,但不得不說,這帶有一絲奇幻色彩的狐狸報官的故事,讓他的名聲更響亮了不少。

  其中,自然也有不少人談論起顧雲初,覺得這姑娘身世凄苦,卻自強不息,自願為了一群狐狸出頭,跑來狀告李秀才,不僅口齒伶俐,為人聰慧,更有一股俠女風氣,著實讓人稱道!

  山路上,兩個樵夫背著柴火下山,一邊走一邊說著最近發生的這樁奇事。

  這可是最近最火的故事,每個人都很願意對這件事發表一二三個見解,這也成了最近拉進人際關系的要素,甭管之前認識不是認識,只要你談論起這個故事,和我一起痛罵李秀才不干人事,贊揚吳縣官的公正廉明,暢想一下某顧姓女子的俠女風範,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的好兄弟!

  等到兩個樵夫走後,一對男女從樹後面走出來。

  敖焱側頭看向一邊的顧雲初。

  「他們都在誇你。你應當開心點。」

  顧雲初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有一句話說的好,愛笑的姑娘運氣都不會太差,因為運氣太差的姑娘,她是笑不出來的。」

  還沒住一天的房子,砰!炸了,還搭進去她一個包袱,這讓她怎麼笑得出來?

  敖焱若有所思。

  「你的運道確實差了些。」

  顧雲初拒絕談論這個話題,領著敖焱一路往山上去。

  距離房子炸了的事情,已經過去一天了,南家的狐狸搶救完廢墟裡面的一些財物後,暫時帶著一大家子住回了山洞。但這實在不是長久之計,畢竟舒服的房子住過了,誰還稀罕住陰冷潮濕,飛蟲騎臉的山洞?

  所以他們還是想找宅子住的,不過這一次,南山翁決定再攢一些錢,然後使些手段,裝成人類直接買個宅子。不需要多大,只要不再碰見李秀才那樣的房東就好了。

  而顧雲初則是帶著敖焱再次借住在了王家,等到把水鬼的問題弄清楚了,她就准備離開這,換個地方找房子。

  很快,顧雲初就把敖焱帶到了當初釣水鬼的那條河。

  她站在河邊就開始喊。「張二牛,出來!」

  結果喊了兩聲,河邊平靜無波,無事發生。

  顧雲初眉頭一挑。

  「張二牛,我來是想著和你友好談話的,但你要是再裝死,那我就下水揍你一頓,再友好的談一談。」

  躲在河底的某張姓水鬼:……你這話可就一點也不友好。

  嘩啦啦,水面出現波動,一個濕漉漉的腦袋露出水面,隨後水鬼狗刨著靠近岸邊,滿臉膽怯的討好。

  「實在對不住,我剛剛眯了一會兒,竟是沒發現您老人家來了。您有什麼事嗎?」

  說話間,他還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邊上的敖焱。雖不知這人是誰,但是卻有中本能的敬畏。

  系統妹妹因為水鬼那聲老人家給逗笑了。

  顧雲初杏眼一瞪。

  「叫誰老人家呢?你這歲數喊我老人家,老黃瓜還挺會給自己刷綠漆的!」

  水鬼意思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縮縮脖子。

  敖焱聽到顧雲初的話,則是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後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這水鬼身上。

  這叫張二牛的水鬼上半身趴在岸邊的大石頭上,下半身還泡在河水裡。因為水鬼的特性,他就仿佛那花灑,上本身濕漉漉的,不斷往外冒水,不一會兒就把大石頭給打濕了。

  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的水鬼,或者說,比一般的水鬼還膽小些。

  但這樣的水鬼,卻盯上了顧雲初作為替身,這就很不對了。

  敖焱知道自己相面之術不佳,但也看得出顧雲初絕對是福澤綿長之人,怎麼也不可能會是正值青春就被水鬼找替身的人。

  「你把頭發撥到一邊,讓我看看你的面相。」

  水鬼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照做了,水草一樣的頭發被撥開,他那張有些寡淡憨厚的臉得以重見天日。除了蒼白些,不斷滴水外,他就仿佛是大部分村中男人的縮影。

  顧雲初見敖焱如此,也跟著湊過去,一臉嚴肅的盯著水鬼的臉看。

  系統妹妹還以為她也懂看相,好奇的詢問。

  【你看出什麼來了?】

  顧雲初嚴肅的打量了一下水鬼的臉,深沉道。

  【果然,很多人多少都有點大小眼的。】

  所以她當初給芸娘她們弄的雕像,完全是寫實風格!

  都快忘了這件事的系統妹妹:……這麼耿耿於懷,你是打算把這道真理刻在墓志銘上嗎?

  另一邊,不知是天太熱,還是因為敖焱和顧雲初那專注的眼神,水鬼張二牛眼神開始羞澀的躲閃,憨厚的臉不知何時飄上了兩抹紅暈,甚至連他身上冒出的水都仿佛在冒著熱氣。

  荒郊野嶺,兩男一女,一時間,氣氛仿佛有些焦灼。

  顧雲初默默的退開兩步。

  「……我們不過是看看你的臉,又不是讓你脫衣服,你臉紅什麼?搞得好像我們對你做什麼了一樣。」

  緊跟其後退開的敖焱深以為然。

  水鬼紅著臉羞澀的嘀咕。

  「就連我老娘都沒這麼仔細看過我,我有些不自在。」

  隨後,敖焱又問了生辰八字。他掐算一番,發現這個水鬼確實在最近得以找到替身,重新轉世投胎。

  敖焱不由看向顧雲初的臉,細細觀摩她的面相。

  顧雲初下意識的看過去,因為敖焱比她高,此刻正微微垂頭看著她,一張俊臉離她的臉很近,劍眉星目,挺鼻薄唇。長相俊美無儔。

  一身墨藍色錦衣,頭戴玉冠,腰懸寶劍,襯得他寬肩窄腰,身姿修長。自有一股英氣和貴氣。

  顧雲初似乎這時候才對自己這位朋友的顏值有了一個明確的認識。

  而此刻,那雙鳳眸認真的盯著她的臉看。

  一時間,她感覺那視線仿佛猶如實質一樣,從她的眉毛滑過眼睛,再到鼻梁、嘴唇、下巴。

  顧雲初算是有些理解張二牛的羞澀了。

  她一邊感慨男色惑人,一邊仰頭,也細細的打量著敖焱的臉。畢竟這都湊到眼前了,不看白不看嘛!

  被她那雙清亮的杏眼直勾勾的盯著,這回兒卻是敖焱不自在了,他耳根微紅道。

  「你看我做什麼?」

  顧雲初理直氣壯道。

  「你給我看相,我就順便給你也看個面相嘛。」

  敖焱一愣。

  「那看出什麼了?」

  壓根不會看相的顧雲初動作一頓。隨後一臉深沉道。

  「我看出……你這雙眼睛還挺好看的,一定沒有大小眼的煩惱吧?」

  敖焱:???

  系統妹妹:……

  顧雲初眨眨眼,淡定的轉移話題。

  「那你在我臉上看出什麼了?」

  敖焱皺了皺眉。

  「福澤深厚,絕非早夭之像。」

  所以甭管水鬼張二牛如何,都不該找到顧雲初頭上才是。

  他想了想,干脆道。

  「我推算之法不精,只是這樣發現不了問題,不如我們直接去找此地城隍。」

  張二牛雖然是水鬼,但沒入地府,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那麼他也歸城隍管。關於他何時應當找替身,何時才能入地府投胎,城隍那邊也應該知道什麼才對。

  於是他衣袖一甩,就把張二牛裝進了袖子裡,隨後就和顧雲初去往此地的城隍廟。

  *

  此地的城隍廟靈驗,百姓虔誠,所以平日不少百姓前來上香。

  顧雲初遠遠的就能看見殿中煙霧繚繞的模樣。裡面是城隍的雕像,幾個老人家正在城隍座下跪地祈禱。忽然,那城隍雕塑的眼睛仿佛活了一般,朝著她這邊看了一眼。

  顧雲初一愣,再去看時,那雕塑又不動了。

  隨後,她跟著敖焱往那走,卻沒有進入大殿,而是去了後院。院門本來是關著的,但是他們一走進,院門就自動打開了。

  等到他們進去之後,就見一個穿著城隍服飾的中年男人拱了拱手。

  「龍君還有顧姑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顧雲初腳步一頓,好奇的看過去。

  「城隍爺你認識我?」

  城隍笑了笑。

  「我乃此地城隍,顧姑娘這幾日在我這行俠仗義,幫我除了胡家那窩狐狸。我自然認得,我在此,多謝了。」

  顧雲初趕緊避開這一禮。

  「那是那些狐狸作惡多端,才引來了天打雷劈,並非我的功勞,當不得城隍爺大禮。」

  城隍爺卻搖搖頭,很篤定道。

  「那胡家老兒的雷劫還得等幾年才會到,之所以提前了,胡家作惡多端是其一,姑娘替天行道,得天助之是其二。」

  接著,他請兩人落座,一揮手,地下冒出兩縷青煙變成兩個隨從,端著好茶送了上來。

  「兩位請。不知今日兩位來找我,是有何事?」

  敖焱也不廢話,抬手把張二牛放了出來。這水鬼以出現在院子裡,冒出來的水就把腳下的一片地方給打濕了。

  「前幾日,此鬼感應到自己替身將至,把她當成了替身,我覺得這其中有些蹊蹺,所以想來問問。」

  顧雲初在邊上補充了幾句,把當日她釣魚的情況說了一番。

  一聽這話,城隍頓時皺起眉頭。

  「稍等,我這就去查一查。」

  說著,他抬手,手中憑空出現一本冊子,無風自動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找到了張二牛的記錄,張二牛作為樵夫,之前山上砍柴失足落水,成了河中水鬼。

  而他要找的替身,卻並非是顧雲初,更不是當日和顧雲初一同釣魚的王子服等人,而是另一個姓林的樵夫,他和張二牛的前世做過一次水匪,害死過人,之後晚年做好事彌補,得以沒淪落到畜生道,但今世也是早死的命,且要死於水中。

  當然,也並非沒有破解之法,上天有好生之德,當日張二牛落水,姓林的樵夫路過看見了,若是他願意救人,那麼兩人度過死劫,日後多做善事,也不是不可以善終,只可惜姓林的樵夫竟然假裝沒看見,走開了。還假裝什麼也不知道,既不叫人求救,也不通知張二牛家屬,讓張二牛的屍身至今還在河中。

  於是命中注定,他得死在張二牛的手中,做張二牛的替身。

  但顧雲初既不姓林,也不是個樵夫,甚至不是個男人。

  好在城隍雖然戰鬥力明顯沒有敖焱厲害,但是他顯然是個業務能力很可靠的城隍爺,像是看了顧雲初幾眼,隨後掐算了幾下,本來還想著詢問一下顧雲初的生辰八字的,但是顧雲初前世被遺棄在孤兒院,今生更是隨即傳送到這個世界,哪裡有什麼生辰八字,只能說不清楚。

  「此鬼應該是被利用了,有人故意模糊了他的感應,讓他誤把顧姑娘當做了替身。」

  城隍掐算著開口,隨後又搖搖頭。

  「不,不對,這恐怕是兩回事,顧姑娘最近應該是命犯小人,有人做了什麼手腳,讓你最近霉運罩頂。而恰好,遇上了這被利用的水鬼,水鬼才找錯了人,如果顧姑娘當時不在那,那幕後之人讓這水鬼找的,恐怕是當時和顧姑娘你一起釣魚的其他人。」

  霉運罩頂這個詞觸動了顧雲初那敏感的神經。

  她臉一黑,總結道。

  「也就是說,有人利用這水鬼要害別人,結果因為我最近被另外一個人害得比較倒霉,所以我就正好趕上了?」

  城隍爺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顧雲初氣成了條河豚。

  她就說我不可能這麼倒霉!原來是有人故意害她!

  敖焱目光微冷:「不知可否告訴我們,想要找出這幕後的兩人,我們應該從何找起?」

  城隍摸了摸胡子。表示自己無法說清楚,但可以送他們一句話。

  一直往南去,遇山就入,遇橋就過,遇水就停。如此,或許就能找到線索。

  敖焱和顧雲初當即抱拳。

  「多謝。」

  「多謝城隍爺。」

  城隍爺趕緊擺手。

  「兩位可折煞我了,時候不早了,兩位還是快快啟程吧。」

  *

  「遇山就入,遇橋就過,遇水就停。」

  顧雲初和敖焱從城隍廟出來,把水鬼留在了城隍廟,畢竟水鬼既然是被人利用了,未免之後幕後之人還想借助他干壞事,還是先讓城隍看管起來比較好。

  至於顧雲初兩人,則是筆直的朝著南邊過去,很快就進了山,路過了一處年久失修的橋,但是卻並沒有看見所謂的水。

  兩人的耳力都不錯,倒是能聽見溪水叮咚的聲音,但是一路朝南走,目光所及卻一直沒有看見什麼水源。

  只是走著走著,顧雲初忽然覺得周圍變得熟悉起來。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由加快了腳步,一盞茶後,她終於停下了腳步,杏眼瞪著眼前熟悉的水潭,仿佛已經明白了什麼。

  站在水潭邊,她想起之前在這水潭,遭遇群魚吐口水,扔水草的畫面,又想起自己最近釣魚釣出水鬼,租房,房子炸了的倒霉經歷。

  最後她小臉面無表情,氣沉丹田的抱起水潭邊一塊大石頭狠狠砸進去,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

  「呔!胖頭魚,出來受死!」

  砰!

  大石頭砸進水潭,水花四濺,頓時擾了一潭的清淨。

  一條一人長的大魚猛地從潭水底部游上來,氣急敗壞的怒罵。

  「什麼人趕來我這撒野,不知道你魚大爺的厲害的嗎?!」

  結果一探出頭,它那雙魚眼睛正好看見顧雲初那面無表情的臉。它動作一頓。氣勢洶洶的話語順便變了一個調。

  「咳……亂扔石頭是不對的,這次就算了,下次別這樣了。」

  話音未落,大魚就一個猛子扎回水裡,想要跑路。

  結果只見砰的一聲,顧雲初整個跳進水裡,扣住魚鰓部位,就把大魚半個身子壓在了譚邊,她騎在大魚身上,仿佛武松附體,對著大魚的腦袋就是邦邦兩拳。

  看得敖焱微微睜大眼睛,隨後在注意到顧雲初渾身濕透,單薄的衣服緊貼出玲瓏曲線後,他頓時耳根一熱,趕緊轉移視線,往邊上看去。

  顧雲初現在可顧不得別的了,也不顧大魚身上黏糊糊的一股魚腥味,她死死壓制住這條大魚。惡狠狠地嗷。

  「幾日不見,你魚大爺厲害啊,還會說話了,那正好,省了我的功夫。」

  她氣得把這幾天的倒霉事情全都說了一遍。一拳一拳打得那魚眼冒金星。

  「你這條魚厲害啊,打不過我在背後搞鬼,作為一條魚,你還真是陰險她娘給陰險開門,陰險到家了啊!」

  大魚被打得尾巴不斷撲騰,但愣是掙扎不出顧雲初的壓制,只能求饒。

  「別打,別打!我不是,大爺,您是大爺,您是大爺行了吧?」

  顧雲初:「說,你到底干了什麼?」

  大魚死不承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是一條山裡的老實魚,我什麼都沒干啊!」

  顧雲初當即又是邦邦幾拳。

  大魚氣急,當即嗷嗷叫著,喚來一群魚從潭水底部游出來,就要來救魚。

  顧雲初冷哼一聲,對著敖焱就道。

  「這事我來,你別動手!」

  說著就把大魚往上一拋,扔到岸上,然後對著那些圍攻上來的魚群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進行了慘無魚道的毆打。眨眼間,一群魚被打暈了,在水面上翻起了白肚皮。乍一看,潭水中的顧雲初身邊仿佛一群翻白肚皮的死魚,襯得她仿佛是個冷酷無情的殺魚凶手。

  顧雲初:我已經在超市殺了十年的魚,我的心早就和我的殺魚刀一樣冷!

  大魚法力低微,連化形都做不到,還在岸上撲騰,也看不清楚情況,還以為顧雲初把它的魚子魚孫全都打死了,頓時悲憤的朝天怒吼。

  「你竟然殺了我這麼多魚子魚孫,你不就仗著你有些武藝嗎?我告訴你,我上頭有魚,你死定了!」

  說著,他就大吼一聲。

  「魚姥姥,魚姥姥,快出來啊,有人殺魚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厲喝。

  「何人竟然敢害我家的魚!看來是不知道我魚姥姥的厲害!」

  隨後只見水潭中竄出一只老鱉,落在岸上變成了一個背部佝僂,拿著拐杖的老婆子,怒氣衝衝的看向顧雲初。

  顧雲初一臉懵逼。她還以為魚姥姥是什麼魚妖呢。啊這……

  「魚姥姥?你不是一只鱉嗎?」

  老婆子拿著拐杖戳地。不高興道。

  「什麼鱉,我是甲魚,甲魚團魚既然也有個魚字,怎麼就不能是魚了?!」

  這時,邊上又傳來一聲疑惑的聲音。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哪來的浪蕩子,你這話說給小姑娘聽還行,我都這麼大歲數了,別想瞎套近乎!」

  老婆子哼了一聲,轉頭看去,結果這一看,頓時腿一軟,差點現了原形。

  「龍……龍君?」

  敖焱疑惑的看著她。

  「你叫魚姥姥?」

  他只覺得這老婆子眼熟,卻想不起在哪看見過。

  老婆子嚇得擺手。

  「當……不得龍君一聲姥姥,叫我老鱉就好。」

  隨後她解釋道。

  「龍君說見過我,應該是在洞庭龍宮的時候,得洞庭龍君垂憐,我在那兒做個掃撒的婆子。」

  「龍君?」

  邊上冒出一聲變了調的驚慌聲音。真是大魚發出的。

  它法力低微,剛剛一碰面就被顧雲初揍了,壓根沒注意到敖焱的存在,現在才發現敖焱身上的龍威!

  顧雲初看它脫水快死了,把魚拖回水裡,然後惡狠狠的笑了笑。

  「上頭有魚是吧?我上頭還有龍呢!趕緊的,告訴我你到底搞了什麼鬼!要不然,今天我和這位龍君的下酒菜就吃鐵鍋燉大魚!」

  大魚嚇得魚眼睛閃過絕望的光芒,本以為它搭上龍宮的魚姥姥就夠厲害的了,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還認識龍這樣的大人物?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大魚心情憤懣之下,幾乎要仰天高呼一句,既生瑜/魚何生顧啊!

  當然,當著一條龍,大魚壓根動也不敢動,面對顧雲初的問話,它也委屈巴巴的回答了。

  因為那天被顧雲初給揍了一頓,大魚覺得自己面子上掛不住,畢竟它統領這個水潭,做這魚老大也是要講究面子和氣派的,否則怎麼管理水潭裡的小魚小蝦,小泥鰍、小田螺啊?

  於是它就找上了它認得干親,魚姥姥,恰好他體內還有一絲正經的錦鯉血脈,於是魚姥姥就交給他一個法子,這條魚按照方法偷偷給顧雲初下咒,想要讓她倒霉。

  但是大魚既沒有顧雲初的血液頭發,也不知顧雲初的生辰八字,這個咒術其實它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就算成功了,說實話,以它的法力,也就是頂多讓人上茅廁沒紙,吃飯吃沙子,睡覺被蟑螂騎臉之類的。

  這也是大魚最開始不承認的原因,因為這些卻是和它關系不大啊!

  它說完後,魚眼睛委委屈屈的看著顧雲初。

  「……你會這麼倒霉,難道就沒想過,或許有你自身的原因嗎?」

  顧雲初:……

  砰!

  喜歡說實話的老實魚又挨了一拳頭。


第47章

  顧雲初堅信自己絕對沒有那麼倒霉,於是在某顧姓女子的暴打之下,大魚哭著承認,都是它的錯。是它心術不正,懷恨在心,動用妖法才讓幸運的顧姑娘如此倒霉,它有罪,它該死,它就活該被做成魚頭湯!

  顧雲初這才滿意了。這時她忽然注意到敖焱在看她。不由看過去。

  「怎麼了?」

  不會是嫌她打這魚太凶殘了吧?

  敖焱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龍?」

  顧雲初無語。

  「平日裡,那麼多人叫你龍君龍君的,我又不是聾子,之前那圓真和尚還叫你錢塘龍君,我猜你大概是錢塘的龍?」

  更何況,這家伙還姓敖。

  敖焱愣了一下:「抱歉,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顧雲初擺擺手,大方的表示沒事。

  她還以為他們早就達成共識,默認清楚對方人和龍的身份了,誰知敖焱竟然一直沒意識道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這麼想著,顧雲初多看了敖焱一眼。

  只覺得平日裡看起來冷峻的家伙,竟然多了幾分……憨厚可愛?

  不過隨後,顧雲初和敖焱就又為難起來。

  讓顧雲初倒霉的原因算是大概找到了,但是想要利用水鬼的幕後之人卻還不知道是誰呢。

  先不說顧雲初本人差點被水鬼找了替身,單說這似乎是一場針對王子服等人其中之一的謀殺,就讓她無法坐視不理。

  就在他們討論的時候,明明是只老鱉,卻非要讓人叫自己魚姥姥的老婆子小聲開口。表示如果是這事的話,她或許可以幫忙算上一卦。

  雖然市面上都是龜甲算卦比較有名,但是她還算有天賦,鱉甲算卦的手藝也不錯。

  得了顧雲初和敖焱的同意,還有水鬼的生辰八字後,老婆子脫下了自己的外衣。只見那外衣一落地,就變成了磨盤大的鱉甲。然後她就摸出銅錢,開始算卦。

  顧雲初在邊上看得滿臉嚴肅。

  系統妹妹早就知道她這人的真面目了,聞言道:【怎麼?你從這老鱉殼也看出了世人都是大小眼這一真理了?】

  【瞎想什麼呢,這當然不可能了。】

  顧雲初一臉深沉的開口:【我只是覺得……這老婆婆是只老鱉,她把自己的鱉殼脫下來了,那麼你說她露出原形會是什麼樣?】

  系統妹妹隨著她的話,忍不住腦補了一下,一個人立而起沒穿鱉殼的老鱉。

  系統妹妹:……好怪,再看一眼.JPG

  鑒於魚姥姥最後的幫忙,加上大魚畫個圈圈詛咒你之術到底也沒有對顧雲初造成什麼太壞的影響,所以顧雲初自認為自己是如此的仁慈的小仙女,於是還是放過了這條胖頭魚。

  當然,為了讓它記住這個教訓,仁慈的小仙女慈愛的教育了一下這條魚,用優美的華夏語言,給它報了幾十道美味的菜名,從醋溜魚片到剁椒魚頭,從椒鹽魚排到松鼠桂魚。從清蒸魚到酸菜魚。

  沒錯,顧雲初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細細的給這條胖頭魚講述了一下各式各樣的魚菜名,那繪聲繪色的講述,讓某胖頭魚隨著她的話語感覺到了千刀萬剮,剁完腦袋剁尾巴,挖掉苦膽挖魚泡。不是油炸就是清蒸的美妙感受。

  最後,再次深受教育的胖頭魚也不管自己在小魚、小蝦、小泥鰍、小田螺面前的面子問題了,哭得像個二百多斤的孩子。

  躲在水潭底部的某魚:魚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誰知道!QAQ

  *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對男女走在大街上,男的俊美,女的漂亮。暗地裡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視。

  顧雲初歉意的看向一邊的敖焱。

  「抱歉,本來是來參加我的喬遷宴的,結果因為我的原因,既沒吃成喬遷宴,還耽擱了你這麼多天。」

  敖焱聞言搖搖頭。

  「這如何是你的錯,而且我平日閑著也是閑著,出來感受世事,反而能助我修煉更上一層樓,這些都是我自己願意的,你不必有負擔。」

  更何況,和顧姑娘在一塊,那些無趣的事似乎也變得有趣多了。

  只是想起之前兄長對他和顧姑娘關系的誤會,敖焱並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畢竟人間對男女大防有些看重,他不願讓顧姑娘誤會,如果顧姑娘因此而疏遠他,那就不美了。

  說話間,兩人也不忘盯著前面。

  在他們的前方,王子悅、王子服還有嬰寧正在結伴逛街,時不時的停在攤子前好奇的看看。當然,這只是假像。三人是應顧雲初的要求才出來的,而按照那魚姥姥的卦像,利用水鬼害人的幕後之人,很快就會自己冒出頭來。

  不知不覺間,三人路過了一個算卦攤子,攤子上坐著的一個算命先生忽然開口。

  「姑娘真是好雅興啊,這種時候還上街游玩?」

  這話引起了三人的注意,王子悅扭頭一看,頓時拉下來臉。

  「是你?」

  算命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姑娘還記得我,那不知這一回兒,可願意以白銀百兩,換我一術消災解難了?」

  王子服遲疑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

  王子悅低聲解釋。

  原來是前些日子,她去好友家玩,路上被這算命先生給攔住了,說她三日必死,而他有法術可幫忙消災解難,但需要白銀百兩。問她願不願意以白銀百兩買命。邊上還有些人聽到這話,就說這算命先生很是靈驗,勸她給錢。

  可王家雖然有些家底,但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一百兩白銀也不是說拿就拿的,更何況還是這麼個給法。

  在王子悅看來,這算命先生分明就是個騙錢的,還是個口氣老大的騙子,若是幾兩碎銀,為了心安,她也不是不能給。

  但白銀一百兩?

  這算命先生之前是干強盜的吧?

  強搶都沒這麼容易的!

  那邊嬰寧被王子悅的話逗得一樂。

  王子服則是眉頭微皺,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事,他先是埋怨妹妹怎麼不與家裡人說,隨後又想起了之前的狐狸作祟事件。疑心這會不會是應驗了。

  但王子悅卻很清醒。

  「被狐狸纏上,也不可能那麼快死,就算是,雲初不是已經救下我了嗎?他既然算命很准,怎麼沒把這事算出來?」

  嬰靈嬉笑著點頭。

  「就是,這樣說來,他算命一點也不准!差的沒邊了!」

  算命先生聽他們在邊上編排自己,面色一沉。

  「這麼說,姑娘你是不願意了。」

  王子悅年紀不大,但卻頗有幾分英氣,聞言硬氣回懟。

  「不管怎麼樣,我活得好好的,干嘛要給你一百兩銀子?我家又不是錢多的沒處花!」

  「之前的劫難確實過了,但不代表後面沒有劫難,實話告訴姑娘,我之所以攔住你,就是因為你之後三日,依然有血光之災。」

  算命先生冷笑。

  「這一百兩你吝嗇不出,最後怕是會丟了性命!」

  王子服關心則亂,忙要問到底是何血光之災,但王子悅卻直接拉住了哥哥。

  「你別信這人的話,相比於他,我更信雲初!」

  嬰寧笑著應和。

  「就是,就是!有一百兩,干脆全買燒雞給雲初吃,她最喜歡吃燒雞了!」

  本來還因為算命先生幾次三番說自己要死而生氣的王子悅噗呲一笑。

  「說什麼雲初喜歡,分明是你喜歡吧,真是個饞嘴的家伙!」

  王子服當即表示,反正晚上才回去,那今天中午就去酒樓吃頓好的,點上一只超肥的燒雞!

  三人說說笑笑的,也不管算命先生如何黑臉,直接走開了。

  算命先生扭頭,冷冷的盯著他們看。

  殊不知,在遠處,有兩個人也在盯著他看。

  顧雲初看著那算命先生,回憶著老婆子的話,讓王子服幾人出去逛,走到哪算哪,心懷鬼胎之人會自動送上門,他們只要跟著,一看便知。

  當時聽著雲裡霧裡的,但是此刻,她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了。那位魚姥姥算出來的莫非就是這個算命先生?

  眼看那算命先生冷冷盯著王子服等人的背影一會兒,隨後就利落的開始收攤,顧雲初和敖焱對視一眼,走近了一點,准備跟上那算命先生,看他要去哪,干些什麼。

  卻不想,算命先生冷不丁看見了顧雲初,頓時眼睛一亮。竟是停下了收攤的動作,一副神叨叨的模樣道。

  「這位姑娘,你我有緣,可要算上一卦?」

  顧雲初一愣。低聲道。

  「這家伙這是騙錢騙到我身上來了?」

  敖焱也是一愣,倒不是因為算命先生的舉動,而是……他怎麼覺得顧雲初的話聽起來不僅不生氣,反而有些……驚喜?

  事實上,他沒感覺錯,只見顧雲初隨後驚喜的看了看自己。

  「看來我身上的窮酸味終於消失了,我看著也是個能被騙錢的有錢人了!」

  上次被那夫妻檔劫匪誤認為是窮酸女勾引富家少爺後,顧雲初覺得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很大的創傷,她實在搞不明白,雖然她穿的不是很貴氣,但衣服好歹也是干淨整潔吧?

  說好的美女套麻袋都好看呢?

  到底是哪一步泄露了她是窮逼的事實?!

  正因為如此,顧雲初在被算命先生盯上後,才會不僅不生氣,反而有些喜不自勝。

  【終於……終於有人能透過我的外在,看見我那富有的內心了!這個算命先生甭管是不是有真本事,但是這慧眼識珠的本事,我算是認了!】

  沒錯,她,就是顧·有錢人·雲初!

  敖焱:……

  系統妹妹:……

  顧雲初和敖焱走了過去,想要看看這算命先生要做什麼。

  實際上,這算命先生還真就只是想要騙一筆。

  他的視線掃過那個俊美的男人,第一眼只覺得此人一身富貴,第二眼看貴氣逼人,再看時越看越心驚,趕緊移開目光,心道,此人雖不知到底是何身份,但貴不可言,說不定是什麼達官貴人。

  算命先生不敢得罪這樣的人,所以可惜了一下,又把目標放在了那個女郎身上。

  是個福運綿長好面相,但仔細看,又如雲霧繚繞,看不真切。

  他不太明白,看了半天還是雲裡霧裡,只當自己學藝不精,反正甭管如何,這兩人看起來很是親密,男的一個玉冠,一把寶劍都價值不菲了,一百兩白銀應該是拿得出來的吧?

  算命先生摸出一個不知道用了多久,都包漿了的龜殼,以及幾枚銅錢,另外還問了顧雲初的生辰八字。

  這一次,顧雲初倒是沒說不清楚了,而是胡亂報了一個假的。

  這算命先生本就是個學藝不精的,相面之術勉強會點,為的是在大街上看誰比較適合騙錢,但算卦卻可以說是半桶水晃蕩。

  他裝模作樣的算了算,只覺得又如剛剛那般,雲裡霧裡,什麼都看不出來。但是他一點不慌,畢竟出來算卦,十個人五個都是這種情況。

  只見這算命先生端坐在那,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意圖讓自己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派頭。

  「姑娘這卦像可是不大好啊。」

  顧雲初倒是想看看這算命先生要搞什麼花頭,一聽這話,頓時裝作慌張的模樣道。

  「卦像不大好?到底是何卦像,先生但說無妨。」

  算命先生裝作做樣的盯著龜甲銅錢看,面色凝重的嘰裡咕嚕說了一對卦像如何如何,最後給出結論,你這姑娘雖然有福相,但前半生福薄,最近有一劫難,三日內必遭血光之災。渡過了這一難,福氣在後頭,渡不過這一難,那麼恐怕就要香消玉殞了!

  攤子前的貌美姑娘像是被唬住了,一雙盈盈美目滿是驚恐。忍不住往前一步,求救似的看著那算命先生。

  「那……那不知先生可有什麼解救之法?」

  算命先生見她上鉤,眼底浮現出一絲得意,故作為難了一下,然後表示,他這有一道符,隨身帶著,就可以保顧雲初平安,但是此符難得,若是顧雲初誠心要請回去,必須要有白銀百兩才行。

  「白銀百兩?」

  顧雲初一驚。

  她這次倒不是演戲,而是真的驚到了。

  【我還以為我之前靠勤勞的雙手,還有那些慷慨大方的道上朋友吃飯,算是比較輕松的了,結果沒想到今天遇上了個靠嘴吃飯的,比我還不要臉,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一百兩白銀?!】

  敖焱對於這種江湖騙子也沒什麼好臉色,眼神微冷的掃了一眼那攤子上唬人的道具。

  「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算命先生一聽這話,頓時一甩袖子,露出薄怒之態。

  「你們這是什麼話,我不過是見你們今日能撞見我,也算是有緣,這才想著出手,救這姑娘一救,卻不想反倒是被當成騙子了,你們若是不信,那就走吧,反正三日後就可見分曉,就是只怕,到時候說什麼都晚了!」

  他怒罵的很大聲,惹得周圍的行人不由停住了腳步看了過來,馬路對面擺攤賣菜的一個老漢忍不住開口道。

  「兩位,這可是有名的肖大師,來咱們這算命這麼多天,沒有一次不准的。你們切勿因為不舍得銀兩,害了自己啊。」

  一個挑著擔子的男人停住腳步,忍不住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店鋪。

  「是啊,你們看見那米店了沒有?肖大師一個月前來咱們這,見到那米店的張掌櫃,就說他有難,那張掌櫃沒聽,結果隔天就摔斷了腿,以後都要不良於行了!」

  聽這話,這位姓肖的算命先生才來這一個多月,但邊上擺攤的小販,住在這附近的居民卻似乎已經被他神乎其技的算命本事給震懾住了。

  貌美的姑娘似乎也被鎮住了,急切的解釋道。

  「先生你切莫生氣,我不是不信你!」

  算命先生捋了捋胡須,見此情形,還以為這一票穩了。卻不想,下一刻就聽那貌美姑娘抽噎了一下。

  「其實我也不是拿不出這筆錢,莫說是一百兩白銀,就是一百兩金子,我也有的。但……哎,先生有所不知,我自幼就得了一種怪病。」

  顧雲初四十五度角明媚憂傷。

  「我小的時候,家裡窮,半天搜不出一個銅板,但我不知為何,天生就對著錢感興趣,還是只進不出的那種感興趣。賺錢我就高興,但給錢卻仿佛有人割我肉一樣心疼。我在家吃飯,從來只吃米粥,梁上掛著一點鹹菜,看一眼吃一口粥,看一眼,吃一口粥,若是家裡人吃粥的時候多看一眼,我都生氣,罵他看那麼多眼,就不怕鹹死嗎?」

  這邊過於熱鬧,引得周圍人不知不覺湊了過來,結果圍觀的群眾就聽見了這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省錢小妙招。一時間,周圍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中間的那貌美姑娘。重點是看著那細瘦的腰肢。怪不得這姑娘這麼瘦,原來是這麼餓出來的!

  顧雲初繼續憂傷的開口。

  「每逢佳節,我也是不准家裡去備什麼好酒好菜的,古人不有那什麼望梅止渴嗎?於是我就效仿古人,直接在菜盤子裡畫上佳肴,就這,我都是不許家裡人多動筷子的,有一回,我家裡人的筷子使勁往畫了煮雞蛋的盤子裡伸,我就罵他吃這麼多雞蛋,也不怕噎死!」

  周圍越發的死寂了。就連算命先生都不捋胡子了。

  顧雲初接著道。

  「之後每逢人家請客,我們得送禮吧?便是一塊點心,一枚雞蛋我給出去我都心疼的難受,我明知道這樣不對,但我就是改不了,真真就和割肉一樣疼,但是這禮又不能不給,於是每回這種時候,我就讓我家裡人從三天前就不許吃飯,餓他個三天三那夜,然後去吃席的時候,扶著牆進,扶著牆出,如此,我這心裡才會舒服點。大家都說我是鐵公雞在世,吝嗇鬼投胎!所以先生,我不是不信你,是我真的沒法給這筆錢,若是我給了,那我也沒法活了,必然是要活活心痛而死的,與其如此,我還是決定死在我的錢堆裡面!」

  說完,她轉頭看見一群人都沉默的看著她,很是傷感的抹了抹眼淚。

  「諸位也不必為我難過,我有這樣的怪毛病,活在世上也實在難受,或許抱著錢財死去,反而是我最好的解決了。」

  圍觀的群眾們:……不,我們不是為你難過,我們是在心疼你的家裡人。你放過你家裡人吧?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慘,真是太慘了!

  另外,這就是傳說中的吝嗇鬼嗎?

  他們今天還真是小刀剌屁股,開眼了!

  *

  出了人群,七拐八拐後,敖焱和顧雲初走在了小巷子裡。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兩人的余光往後一瞄,隨後對視了一眼。

  而在他們身後有些距離的地方,一個姜黃的紙人正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

  敖焱沒有在意這些,反而有另外一件事讓他的眼睛時不時的瞄向顧雲初,仿佛有什麼話想說,又不知該怎麼說,斟酌了半天,他才小心翼翼的低聲道。

  「你幼時,竟是過得如此艱難嗎?」

  「啊?」

  正在思索算命先生之事的顧雲初迷茫的抬頭。

  「什麼過得艱難?」

  「就是……把鹹菜掛在房梁上……」看一眼吃一口粥的那種艱難。

  敖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畢竟作為一條龍,雖然因為是少有的赤龍,年少時性格過於剛烈,鬧得很不好看,被天庭懲罰,現在還是戴罪之身,但最落魄的時候,他都是龍,有特殊待遇,還有兄長罩著,這輩子別說過這種生活了,甚至顧雲初說出來的時候。他這自認為見多識廣的龍都目瞪狗呆。心中震驚,還……還有這種操作?!

  一時間,敖焱看向顧雲初的眼神很是復雜,透著一絲憐惜。

  想不到好友小時候竟然這麼慘。

  ……當然,她的家裡人似乎更慘。

  哈?

  顧雲初反應過來,頓時噗呲笑出聲。隨後小聲回答。

  「那個啊,那是我瞎編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我看上去難道很像那種吝嗇鬼嗎?再說了,你不是知道我是孤女,從小無父無母的,哪來的什麼家裡人。」

  「瞎編的?」

  敖焱一愣。

  「可是你張口就來,說的頭頭是道的。」

  而且這種操作……一般人想都想不到吧?她說的那麼煞有介事,他可不就信了。

  系統妹妹長嘆一聲,又是一個被顧雲初忽悠瘸了的可憐家伙。

  顧雲初眨眨眼,得意道。

  「大概是因為我比較機靈,口才還挺好?」

  知道那些都是顧雲初瞎編的後,敖焱松了口氣,隨後又疑惑的低聲道。

  「那你為何要騙那個人?」

  顧雲初的眼神狀似不經意的往後面飄了一下。壓低聲音得意道。

  「當然是為了讓他更注意我啦。這家伙雖不知什麼底細,但一看就是個貪財的,你也看出來了,他算卦不過是半桶水晃蕩,連那八字不是我的都看不出來,說什麼三日之內血光之災,應該是騙錢的法子,但這樣一個人算命,卻每每應驗,這不是看著就有問題?我懷疑他一定背地裡做了手腳,所以我沒有順著他的話給錢,又故意透露我很有錢,一個貪財的人,恐怕很難不心動。」

  而這一心動,魚不就上鉤了?

  敖焱聽到這話,也明白了過來。忍不住欽佩的看了顧雲初一眼。

  跟顧姑娘相處的越久,他越是有種慚愧,他雖然年長她那麼多,但對於人心的把握,對世事的理解卻遠不如顧姑娘。

  幸虧他是在現在的年紀遇上了顧姑娘,若是年少時那個莽撞無知的他和顧姑娘相遇,想必別說朋友,顧姑娘不嫌棄他就算好的了。


第48章

  顧雲初和敖焱都是沒怎麼見過集市的,所以兩人對街上的一些小玩意兒挺好奇,哪怕身後跟著條尾巴,卻也不急著回去,一路走走看看,一直到了傍晚,兩人才慢悠悠的回去。當然,顧雲初和敖焱整整一天,只看不買。相當符合吝嗇鬼的人設了。

  到了王家的時候,王子服等人也已經回來了。

  不知王老夫人和秦婆婆怎麼談的,反正嬰寧回了一趟家後,又和小榮住進了王家,顧雲初看著,這應該是打算讓嬰寧和王子服培養感情。

  進了院子,見王子服幾人都在院子裡坐著,滿院子都是嬰寧清脆的笑聲,顧雲初笑著走過去。

  「聊什麼呢,這麼高興?」

  小榮也在,敖焱雖然收斂了龍威,但敏感的狐狸到底還是有些不自在,敖焱和王子服等人不熟,也沒什麼好聊的,於是表示自己先回屋。把手裡的東西放下。

  他們之前逛街的時候,雖然只看不買,但長得好看可能就是能讓人賞心悅目。有個編草帽的老大爺見他們兩個人對他編草帽的手藝竟然都能露出驚訝的表情,在邊上好奇的看了半晌,不由童心未泯的炫技了一番,編了兩個蚱蜢蜻蜓送給了他們。被敖焱一路拿了回來。這麼一個冷面貴公子手裡拿著兩個草編的螞蚱蜻蜓,惹得路上的小孩都不由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敖焱走後,小榮松了口氣,不苟言笑的龍君對於她這中小狐來說,實在是看都不看多看一眼的存在。

  就連,王子服和王子悅也放松了一點。他們雖然感覺不到敖焱身上的龍威,但這樣貴氣的人物在一邊,他們說話時難免放不開,唯恐冒犯了人家。

  當然,這些東西,嬌憨的嬰寧是察覺不到的,她正在一邊吃著桌上的糕點,一邊咯咯笑著和顧雲初說著今天發生的趣事。在她看來,世間的一切都那麼有趣,便是一只蚱蜢跳到人家鼻子上,都夠她樂一天的了。

  不過說著,說著,王子悅忍不住說起了那算命先生的事。想到今天顧雲初讓他們三個幫忙的事情,她不由想,那算命先生是不是就是顧雲初要找的人?

  只是還沒問出口,就見顧雲初給她使了一個眼神。王子悅人小卻機靈的很,頓時閉上了嘴。

  顧雲初一邊吃著糕點,嘴唇幾不可查的一動。

  「小心隔牆有耳。」

  王子悅背後一寒,隔牆有耳?莫非有人偷聽?是誰?那個算命先生嗎?

  就連喜歡笑的嬰寧都收斂了一點,不過倒是沒什麼害怕,只是透著好奇和疑惑。

  王子服學著顧雲初的模樣壓低聲音。

  「那算命先生到底是……」

  顧雲初:「我其實也不知到底什麼情況,總之,你們今天早點睡。」

  小榮詢問可要幫忙,不過被顧雲初婉拒了,畢竟那算命先生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什麼厲害人物。

  *

  深夜,萬籟俱寂。

  王子悅和顧雲初今晚睡在一個屋,王子悅睡裡面,顧雲初睡外面。

  看似兩人都閉著眼,但兩人其實都沒睡,王子悅是實在睡不著,而顧雲初則是在等。

  實際上,顧雲初也不知道自己會等來什麼。

  那個算命先生會為了錢財而上門使壞嗎?

  張二牛那水鬼被蒙騙,找錯替身,到底又是否和那個算命先生有關?

  就在顧雲初想東想西之際,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她悄咪咪的睜開一條縫,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她夜視能力還不錯,就見屋內的窗戶緩緩開了一條小縫,看上去仿佛是自己打開的。但仔細看,就會發現是一個小人以一副大力士的模樣,硬生生把窗戶頂開了一條縫,隨後這小人就順著縫隙鑽了進來。直接往地上跳。

  跳到地上後,這小人迎風就長,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手拿長矛,身形比一般人還雄壯的身影,因為太黑,看不清具體模樣。

  而這人目標明確,手中的長矛朝著床上的顧雲初和王子悅就刺了過去。這要是被刺中了,那不就成人肉串串了嗎?

  顧雲初不再裝睡,被子一掀,裹住那根長矛,隨後猛地一踹那人,結果這人影似乎弱的很,她甚至都沒變身,就奪了對方的兵器。

  「你是什麼人?!」

  那人似乎被驚到了,轉身就想跑,顧雲初把被子扯下去,手中的長矛一個突刺,把對方扎了個對穿。卻見那人像是漏氣的氣球,眨眼間就變回了小人模樣。

  顧雲初和王子悅點燈一看,發現就是和個巴掌大的小紙人。扎中它的長矛也成了牙簽一樣的紙長矛。

  在顧雲初看來,對方來勢洶洶,結果就是這麼一個脆弱的小紙人,實在給人一中過家家的可笑感覺。

  但在王子悅這樣的普通人看來,卻是嚇了一跳。碰都不敢碰那詭異的紙人,拿著油燈驚慌道。

  「這是那算命先生派來的?」

  「應該是。」

  顧雲初想到之前跟著自己的紙人,忽然靈光一閃明白了什麼。

  聽周圍人說的那話,這算命先生似乎也不算別的,總是喜歡說別人什麼時候霉運罩頂,什麼時候血光之災。

  明明那算命先生算卦的本事不行,卻能一直應驗。她還想過到底是為什麼?

  現在想來,這還不簡單嗎?

  算命先生不懂算命,但他懂如何讓人倒霉,如何害人啊!

  只要拉住一個人就說,你三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得了錢最好,得不到錢,那就運用邪術,把人在三日之內給害死,這不就成了他算命准確的又一個佐證了嗎?

  人都是惜命的,這中事多來幾個,後來的被那算命先生盯上的人必然是一聽就信,就算是賣褲衩都得把這一百兩給湊齊了!

  照這樣的方法,是個人都能當算命先生了,先說對方要死,伸手要錢,不給錢就把他弄死,這樣反而成了自己算命靈驗的證據。

  那個人哪裡是什麼算命先生,分明比殺人如麻的匪徒更加的凶惡!

  王子悅一聽,臉都白了。

  「那這人豈不是自從我上次逛街就盯上我了?」

  突然知道暗地裡有這麼一個會邪術的人盯著自己的小命,誰不害怕啊?

  就在這時,窗戶處又有動靜。顧雲初讓王子悅退後,就見砰的一聲。

  一個佝僂著背,雙臂長而觸地、面目猙獰的惡鬼破窗而入,手裡拿著一個大棒子就朝著顧雲初掄過去。

  「別怕,到一邊躲著。」

  顧雲初側身一退,躲了開來。

  躲在一邊的王子悅見那惡鬼長相醜陋猙獰,還自帶武器,不由為顧雲初擔心,誰知就見漂亮的像朵嬌嫩杏花的顧雲初把地上的被子拿起來扔過去,直接蒙住那惡鬼的半個身子,隨後趁著對方看不清的時候,細細的腿一個橫掃千軍,就把對方掃到在地,接著看似單薄的身子一個餓虎撲食,壓在惡鬼身上,最後抄起邊上的凳子就朝著底下的被子一陣哐哐亂砸。一邊砸,一邊質問。

  「說!誰派你來的!」

  那惡鬼也和之前的紙人一樣,一句話都不說,眼見顧雲初砸得凳子都爛了,凳子腿都飛了一根後,王子悅弱弱的說了一句。

  「那個……他好像早就不動了。」

  正砸得起勁的顧雲初動作一頓。隨後嚴肅道。

  「你要知道,這中惡鬼最是狡猾惡毒,所以這中時候最好留個心眼。」

  說著,她又砸了好幾下,這才把被子掀開。

  結果兩人就見被子底下哪來還有什麼惡鬼,只剩下幾片碎裂的陶片,那惡鬼似乎也只是個體型不大的陶偶所變,因為顧雲初砸得太狠,大部分陶片被砸得粉碎,夜風順著破了的窗戶吹進來,這些惡鬼的『骨灰』頓時被吹散了。

  顧雲初:……

  王子悅:……

  顧雲初默默的把用腳把碎陶片給踢到一邊。一臉深沉道。

  「咳……看來這個算命先生要錢的口氣不小,但本事不大。弄來的這些破玩意……都不太結實。」

  系統妹妹:【你打惡鬼的模樣很颯,但你現在強行解釋的模樣也是真的很狼狽。】

  顧雲初再次發動小聾瞎技能,聽不見啊聽不見。

  忽然,外面傳來了粗重的喘息聲,就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到了附近一樣。

  顧雲初眉頭一皺,匆匆拿上外衣給自己和王子悅披上。然後拉著人就出了房間。她們才出來沒多久,房間的牆壁就搖晃起來。看起來極為駭人。

  顧雲初仰頭一看,就見一個好似牛魔王一樣的巨大惡鬼,足有三、四米高,臉龐漆黑,眼冒黃光,身形魁梧,腰上還帶著弓箭。

  這家伙正抱著牆壁搖得起勁,見人出來了,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立刻凶狠的看過來。

  早就注意到動靜,此刻同樣出現在院子裡的敖焱面對那龐然大物,一點忌憚都沒有,有的只有不屑。

  「以木招鬼?巫蠱之術?上不得台面的齷齪手段!」

  不需顧雲初動手,敖焱一抬手,一點紅光飛到那惡鬼身上,那惡鬼立刻渾身著火。

  大概是這次的惡鬼比較高級,他不像之前兩個寂靜無聲,此刻身上著火,他發出痛苦的吼聲。但沒一會兒,就沒了動靜,再去看時,只見哪裡有什麼身形龐大的惡鬼,不過是一只被燒得焦黑的木偶。

  「這算命先生果然有問題。」

  顧雲初被襲擊了三次,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嘴角露出一絲輕笑。算命先生的舉動,不正說明他們沒有找錯人嗎?

  敖焱和顧雲初對視一眼,決定事不宜遲,現在就去找那算命先生,他們之前留了個心眼,知道那算命先生目前的住址。

  至於王家,則暫時交給小榮看著。

  反正那算命先生的邪術看著聲勢浩大,其實都不過是紙老虎,就算再來,對於小榮來說,要護住王家還是可以做到的。

  *

  一處環境很不錯的院落的主屋內。

  那位肖大師盤腿坐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血,周圍幾盞油燈以他為中心,擺著一個奇怪的圖形,他的前方放著幾個小物件,其中就有被長矛扎了個對穿的小紙人,碎成渣渣的陶偶,還有渾身焦黑不成人形的木偶。

  他擦著嘴角的血跡,眼神驚恐,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看自己操控的這些紙人木偶的慘狀來看就知道,他怕是碰上硬茬子了。

  肖大師行騙這麼多年,顯然也摸索到了一套適合自己的生存模式,他吐出一口血後,不再嘗試,而是猛地站起來,拿起一塊上好的布料就鋪在床上,然後把自己這些天來到這小鎮騙到的金銀珠寶全部一股腦的放在進布料上。然後手腳利索的裹成個小包袱,背起來就要跑路!

  院子裡老僕聽到動靜還以為有賊,起來一看卻發現是肖大師,立刻驚疑不定的問。

  「先生你這是要到哪去啊?」

  肖大師裝模作樣的掐算幾下,表示自己忽有所感,需要去別的地方修行了。

  這院子和老僕本就是一個被這肖大師忽悠瘸了的富商送給他的,聽到這話,老僕立刻就相信了。

  但肖大師還沒走幾步,就又聽到一句。「先生你這是要到哪去啊?」

  「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忽有所感,需要去別的地方修行……」

  肖大師不耐煩的開口,但話音未落,他就背後一寒,仿佛見鬼一看朝著一個方向猛地看去。

  只見院子的牆頭不知何時坐了一個貌美的姑娘,穿著一身月白的衣裙,在月光下那叫一個仙氣飄飄。只是肖大師那副驚愕恐慌的模樣,就仿佛那姑娘一點也不好看,不僅不好看,還醜的嚇人一般!

  他心中暗暗叫糟,不敢多呆,推開老僕就趕緊朝著大門跑去,結果卻見大門前不知何時也多了一個男人,他頭戴玉冠,腰懸寶劍,一雙鳳眸冷冷的看著肖大師。

  「你想去哪?」

  肖大師額頭冒汗,後退了幾步。

  「你們要干什麼?」

  「我們要干什麼?」

  顧雲初嗤笑一聲,跳下牆頭。

  「我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想干什麼?你真是厲害啊,白日裡說我三日內有血光之災,晚上就用紙人木偶行巫術來害我?我說你這人算命怎麼那麼靈驗呢?原來是這麼個靈驗之法。妙啊,妙啊。」

  她嘴上說著妙,但是臉上冰冷的嘲諷卻仿佛要溢出來了。

  肖大師能屈能伸,大概是察覺除了兩人不好對付,他竟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直言自己只是賺口飯吃,他豬油蒙了心竅,不知兩位的厲害,他道歉,他懺悔。還請高抬貴手,饒他一條性命。

  一邊的老僕因為這發展腦子有些跟不上了,驚疑不定的眼神在三人之間亂轉。

  顧雲初沒理會肖大師的話,冷聲道。

  「你之前是不是盯上過王家小姐。」

  肖大師心中暗暗叫苦,他今天用小紙人跟蹤,發現盯上的兩個姑娘住在一塊,還暗自高興省了事了,卻不想會是這中情況!

  他忌憚的看了顧雲初和敖焱一眼。點了點頭。

  顧雲初質問。

  「她之前遇到的公狐狸是不是你指使的?」

  肖大師慌忙搖頭。

  「我是有心想過動手……但在我動手之前,我發現她還被狐狸盯上了,我就沒有動手了。」

  畢竟被公狐狸盯上,那姑娘也是凶多吉少,他何必多費力氣。

  顧雲初眯起眼睛。「那麼之後,那個水鬼呢?」

  肖大師身子一僵,「什麼水鬼?姑娘這話我不清楚。」

  顧雲初彎下腰,冷冷的盯著跪地的肖大師。

  「是嗎?前幾日,我和王家姑娘去釣魚,遇上一只水鬼,那水鬼竟是錯把我當成了替身,後來我查了查才發現,那水鬼被人下了咒術,若是當時我不在,他還會把當時我身邊之人當成替身。我找人算過,順著線索,就這麼一路找上了你。」

  肖大師趕緊叫冤枉,敖焱聞言淡淡道。

  「行巫蠱之術,必有痕跡,那水鬼的咒術還沒解開,你這院子,應該還有痕跡沒有抹除,隨便一查便知。」

  還在狡辯的肖大師面色一變。還沒等他說話,敖焱就已經走向了主屋。

  肖大師看見機會,轉身就想跑。

  顧雲初抬腳一踹,就把人踹翻在地。然後把人拎著後衣領拽起來。

  「跑什麼啊?之前問我要那一百兩銀子的時候不是挺囂張的嗎?騙錢騙到我頭上來了,真是算你有眼光!」

  很有眼光的肖大師後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給扣出來!

  她拖著肖大師回了主屋,因為肖大師剛剛的匆忙,幾盞油燈還擺在地上,屋裡一片亂糟糟的。敖焱從抽屜裡找到了一個小巧的木偶,上面寫著王子悅的生辰八字,人偶上還綁著一根頭發,頭發濕漉漉的,透著一股腥氣,正是水鬼張二牛的頭發,也不知這肖大師是怎麼弄到的。

  幸虧這家伙學藝不精,加上顧雲初當時霉運罩頂,所以被糊弄的張二牛才找錯了人,否則那個時候,就算顧雲初能救人,王子悅驟然被水鬼拉下河,也少不得喝點河水。

  「算上因為狐狸而沒動手的那次,還有這水鬼,以及今天,你對她是動了三次殺心了吧?」

  顧雲初捏著那木偶,狠狠的一腳踹得那肖大師倒在地上。

  「人家是怎麼你了?不就沒給你一百兩銀子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刨你家祖墳了呢!」

  肖大師肚子被踹,痛的在地上縮成一只蝦米,背上的包袱散在了地上。引起了敖焱的注意。

  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走了過去,抬手就去拿那包袱。

  「這是我的!」

  劇痛中的肖大師一看他這般動作,竟是好似惡狗護食一般,趕緊抱住自己的包袱。

  「什麼你的,我看見就是我的!」

  顧雲初冷笑著走過去。狠狠踩在對方護著包袱的手上,這家伙單單是來這小鎮一個多月就弄出了這許多動靜,之前還不知騙過多少人的家財,害死過多少人呢?顧雲初揍他那是一點顧忌都沒有。

  「啊啊啊!」

  十指連心,肖大師的手被踩得劇痛,慘叫出聲。

  敖焱看也不看,冷漠的拿起那個包袱,在桌子上拆開,只見滿滿的金銀珠寶。

  顧雲初被這珠光寶氣晃花了眼,拿起一個金元寶看了看。

  「上下嘴皮子一碰,倒是挺會賺的啊。今晚我就抱著這些財寶睡覺!」

  肖大師這輩子求得就是一個財字,眼看那個女人動了自己的金元寶,頓時雙眼通紅。

  「那是我的,你們這群強盜!強盜!」

  顧雲初嗤笑。

  「我們是強盜,你又是什麼好東西?真是烏鴉落在豬身上,只看見別人黑,看不見自己黑。」

  這話一出,敖焱的動作一頓。小小的抗議了一下。

  「我應該不算黑。」

  雖然有的時候他也覺得當龍沒意思,但當黑豬就更不必了。

  本來還一副惡人嘴臉的顧雲初沒忍住笑了一下。對著敖焱搞怪的擠眉弄眼。

  「晚了,你上了我這條賊船,只能和我一起黑到底了。」

  敖焱一愣,隨後嘴角也勾起一絲笑意。他正要說些什麼,卻偏過頭,從金銀珠寶的深處摸出了一面小旗子。

  在小包袱裡,除了金銀珠寶,就是些奇怪的小瓷瓶和紙人木偶,這些都是這肖大師行巫術的道具,但這些卻都不如這一面旗子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轉過頭,目光如電。

  「陰魂幡?你怎麼會有這個?」

  肖大師心知這兩人不會放過自己,也不像剛剛那般求饒,只目光憤恨的看著他們,一句話不說。

  顧雲初問什麼是陰魂幡。敖焱拿著那面小旗子一揮,小旗子頓時變成了慘白的,就像是百姓喪禮時,用來招魂的引魂幡。但實際上,這是兩中東西。

  隨著陰魂幡恢復模樣,裡面冒出幾縷青煙,竟是幾個身形有些透明,哀哀哭泣的女鬼!

  因為幾個哭泣女鬼的出現,地上的幾盞油燈頓時火光明明滅滅起來,屋內陰森森,仿佛不在人間。

  敖焱冷冷的解釋道。「引魂幡是招魂,而這特殊煉制的陰魂幡,卻是用來吸納囚禁陰魂。他做不出來這樣的陰邪之物,以他的能力,連催動陰魂幡中的鬼傷人都做不到。」

  顧雲初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她走過去,揪住肖大師的衣領,把人給提起來。

  「拘了這麼多漂亮姑娘的魂?說,這是怎麼回事?」

  肖大師梗著脖子,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死心吧,今天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什麼都不會說的!」

  但他明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顧雲初。

  顧雲初挑眉。比了個大拇指。

  「這麼倔強?寧死不屈?好,我就欣賞你這樣的人!」

  然後擼起袖子,就把這姓肖的揍了個爽。

  被揍得嗷嗷慘叫的肖大師抱頭哀嚎。

  「你不是說欣賞我嗎?你對欣賞的人就是這樣的嗎?!」

  拳拳到肉的顧雲初理直氣壯。

  「你懂什麼?凡事都需要襯托的,你的寧死不屈,不正是需要我這樣殺人不眨眼,吃人不放鹽的家伙來襯托嗎?我越是揍你,你的寧死不屈就越是純粹的讓人為之感動!你要懂得感恩知道?現在很少有我這樣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人了!」

  說話間,她的拳頭如暴風驟雨一般打下去,打得肖大師的大臉盤子好似發面的饅頭,快速的腫脹起來。

  肖大師心中悲憤交加: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比他還不要臉!

  他承受不住這樣的毒打,抱頭屈辱道。

  「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誰知顧雲初杏眼一瞪。

  「開什麼玩笑,我才揍了你幾拳,說好的寧死不屈呢?你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對我屈服了?肖大師,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說著,她的拳頭揮舞的更加虎虎生風了。

  讓顧雲初失望,於是被揍得更慘的肖大師:敲你媽,我踏馬¥%¥#¥;amp;#¥!(髒話已屏蔽)


第49章

  月光順著門框照進屋內,肖大師躺在地上,衣衫凌亂、鼻青臉腫,一臉的生無可戀。那把平日修剪齊整的胡子都幾乎要被揪禿了。

  而把他揍了個爽的貌美姑娘哼了一聲,轉頭看向一邊陰魂幡下的女鬼們。

  不知何時,女鬼們的哀泣聲早就停止了,全都一臉驚恐的看著顧雲初,還沒等顧雲初說聲什麼,她們就渾身一哆嗦,化為一道青煙,竟是迫不及待的躲回了陰魂幡這個囚禁她們的牢籠中。

  系統妹妹感慨:【人家是止小兒夜啼,你卻能止女鬼夜啼,厲害,厲害。】

  顧雲初:……

  顧雲初堅決不承認這是她的錯,氣得瞪向一邊半死不活的肖大師。

  「都是你,嚎的那麼大聲干嘛?看把幾個姑娘家嚇得!」

  肖大師嘴唇哆嗦,說不出一句髒話,只一雙眼睛悲憤的看著顧雲初。

  你把人打這麼慘,連叫都不許叫了?

  惡棍!活脫脫的惡棍!

  敖焱怕顧雲初再說點什麼,就把人給氣死了,讓打累了的顧雲初在邊上歇一會兒,自己過去審問。

  他一只手伸出,拳頭大的烈焰在手中熊熊燃燒。一雙眼睛冰冷的審視著地上的肖大師。

  「我可不像她那麼心軟,你再不說清楚這陰魂幡的來歷,我就讓你嘗嘗這烈火焚身之苦。」

  肖大師瞪大了眼睛。不是被嚇得,而是被氣的。

  心軟?

  瞧瞧這人說的是人話嗎?!

  你能不能摸著你的良心說話!

  但他不敢,他本就不是什麼很有骨氣的人,現在算是被這兩個恐怖的男女給整怕了。敖焱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這陰魂幡……不是我的東西,是三年前,有人……有個妖怪給我的。」

  敖焱:「妖?什麼妖?哪兒的妖?」

  肖大師躺在地上,虛弱的開口。

  「金華城北一直走,於群山中有一蘭若寺,我不曾見過那妖怪的真面目,只和她座下的女鬼接觸過,她座下的妖鬼都稱她為姥姥。」

  這話一出,顧雲初立刻看了過去。而之後,隨著肖大師的講述,顧雲初和敖焱才算是知道的事情的大概。

  肖大師這人自小心術不正,還沒學成就被師父趕出了師門,算卦之術等於沒有,相面之術那是半桶水晃蕩。

  現在算命先生也不好當啊,內卷的很,他本事不到家,若是口才好一點,或許還能勉強混口飯吃,但顧雲初這樣大忽悠的口才可不是誰都有的。

  於是他之前混的很慘,總是被人拆穿,可以說是三天餓九頓,有事沒事挨點燒火棍。騙子這行也不好干啊,總是被人拆穿,那地方不就不能呆了?

  所以他就只好全國到處竄,竄到金華城的時候,他又被發現是個騙子了,那被騙的人家是個狼人,竟是下死手揍他,把肖大師揍得連滾帶爬的往山裡逃。

  結果這麼一逃,就誤入了一個山野間的破敗寺廟,蘭若寺。

  晚上在寺中睡覺的時候,有個妙齡女子前來自薦枕席,肖大師一聽還有這好事,一瞬間被美色迷花了眼,差點就要和人家嘿嘿嘿了,但就在此時他那半桶水晃蕩的相面之術救了他一命。

  他一看,這不對啊,這看著不像是活人的面相,他被嚇得一個激靈,也清醒過來,這荒郊野嶺的,哪來什麼漂亮姑娘大半夜不睡覺跑來睡他這麼一個幾天不洗澡的臭男人?這必然是個女鬼!

  幸虧肖大師這輩子窮怕了,只貪財,並不像某些色中餓鬼那樣,狐狸女鬼皆可,他當即就嚇得想跑。和那女鬼言語了兩句,暴露了自己是個算命先生,會相面的事情。

  女鬼聽到這話,竟是也不糾纏,轉身就離開了,肖大師那會兒本以為女鬼放過了他,卻不想,隨後就有數條樹藤從地上爬行而來,把他綁到了一顆老槐樹下。那樹妖姥姥用陰森森的語氣讓他幫她辦事。

  肖大師不是什麼好人,他惜命,一聽這話,當即就同意了。而樹妖姥姥就給了他這一面陰魂幡,還給了他幾根自己的枯枝,教了他一手操作紙人木偶的邪術,讓他搜羅美貌的女鬼給她。每年都要上交一次。並且最好要有一位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鬼。

  這樣的人可不好找,三年裡,前兩年肖大師都沒找到,只覺得那樹妖姥姥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像是看死人,這也是肖大師盯著王子悅不放,屢次下手害她的原因,因為王子悅便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

  說完後,肖大師討好的看著顧雲初和敖焱。

  「我也是被逼無奈,一切都是那個妖怪逼我的,但我經過今夜,我已經幡然醒悟了,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做這種虧心事了,那些錢財都給兩位,兩位就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他說話的時候,還肉痛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金銀珠寶,但為了保命,只能舍棄這些了。

  顧雲初卻看著他,眼神說不出的嘲諷。

  「你根本不知道你錯在了哪裡。你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所以才被你師父趕出師門,但你卻不思悔改,依然一錯再錯,說什麼被逼無奈,被那樹妖姥姥抓到的時候,你以為自己快死的時候,或許你真的後悔過,但是當你聽到那樹妖姥姥讓你幫她做事,還交給你那些邪術的時候,你真的是被逼無奈,你真的沒有一絲竊喜嗎?」

  「既然被逼無奈,你怎麼從沒想過掙扎?找高人幫忙?或者……既然已經被逼無奈了,你又干嘛還非得當個算命先生,害人的同時,還要騙人大把的金銀?這應該不是那老妖怪逼你做的吧?」

  她半蹲在躺在地上的肖大師面前,杏眼凌厲的仿佛一把刀,直刺他那早已腐爛的內心。

  「很得意吧?很痛快吧?之前本事不到家,總是被人拆穿,你被揍的時候多氣惱啊,是不是恨不得殺了那些拆穿你的、揍你的家伙?現在你不得了了,你有個老妖怪做靠山,你還會了這等厲害的邪術,誰還敢說你算命不准呢?你就像是那閻王爺一樣,說讓人誰三更死,他就活不到五更。那些家伙只能屁顛屁顛的把金銀捧到面前,你哪裡有什麼被逼無奈呢?這一朝翻身,你可不要太痛快!」

  有些事,肖大師心裡知道可以,但別人說出來,卻仿佛像是撕掉了他身上的一層皮一樣,頓時讓他面色越發的蒼白。

  明明外面一片漆黑,但隨著顧雲初的話,他心中那些見不得人的腐爛心思都仿佛被放在陽光下暴曬似的。

  肖大師以為自己死定了,但顧雲初卻不打算這麼做。

  「放心,我不殺你。」

  她面色大義凜然道。

  「正所謂宣言反詐騙,人人有責。你這麼個典型,必須物盡其用才行!」

  說完她對著肖大師露出一個邪魅狷狂的笑容。

  「所以你啊……吃牢飯吧你!」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還是那個熟悉的衙門,還是那個熟悉的吳縣官,還是那個熟悉的顧姓女子報官,只是被告不再是那個李秀才,而是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肖大師。

  顧雲初一見吳縣官出現,立刻柔弱的擦了擦眼角。高呼一聲。

  「大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大概是之前的案子給吳縣官帶來了很深的印像,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怎麼?你的房子又被炸了?」

  正想著要如何淚灑公堂控訴肖大師的顧雲初一噎:「……大人,我倒也不至於這般倒霉。」

  她醞釀了一下情緒,繼續抽噎道。

  「昨天我走在街上,被此人叫住,說我三日之內必見血光之災,要我給一百兩白銀消災解難……」

  她緩緩的把昨天的事簡單的講了一下。

  當然,去除了她和敖焱故意追蹤和王子悅在內的戲份,只說自己上街的時候,遇到了騙子,她也並非普通女子,夜裡遇到襲擊後發現不對,當即和朋友找上了那算命先生,發現正是他搞得邪術要害人。所以把人揍了一頓,天一亮就把人帶來報官了。

  結果一說完,周圍莫名有些安靜。

  顧雲初含淚抬頭一看,就見公堂之上的眾人全都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她。左眼寫著「這還叫不至於這般倒霉?這簡直倒霉透頂了吧?」右眼寫著:「大妹子,實在不行就去廟裡拜拜吧。人還是得對自己好一點!」

  顧雲初:……

  她實在哭不出來了,面無表情的抹掉自己那點眼淚,干巴巴道。

  「大人?」

  「啊?哦哦。」

  還在想一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倒霉的吳縣官回過神來,一向威嚴的臉莫名有些尷尬,他趕緊敲了一下驚堂木,板著臉瞪向肖大師。

  「想不到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顧姑娘放心,如若這是真的,本官必然嚴懲不貸!」

  這件案子還算簡單。昨夜的老僕乃是人證,那些金銀珠寶、紙人木偶是物證,再不濟,還有陰魂幡的女鬼可以作證。

  這就是聊齋世界的神奇之處,死人可以變成鬼指征凶手。

  不需要花多少功夫,這件事就結案了,因為這件事性質實在惡劣,吳縣官都被氣得不輕,當即就是一個斬立決,誰知顧雲初卻道。

  「吳大人,此人雖然該死,但我卻覺得不能這麼簡單的就殺了他。」

  一個普通百姓質疑縣官的決定,這並不合適,但因為顧姑娘兩次報官,都給吳縣官留下了不錯的印像,他本身也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聽到這話不由開口道。

  「哦?你有何想法,說來聽聽?」

  顧雲初嚴肅道。

  「我覺得,短短一個月,咱們鎮上,就被騙了這麼多百姓,這實在不好,或許可以拿這件事,當個例子,廣泛宣揚,讓大家都認識認識騙子的真面目,不至於以後輕易上當受騙。」

  這個世界確實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心存敬畏可以,但最好還是要懂得分辨,否則辛辛苦苦大半輩子,被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騙光了積蓄,那還不得嘔死?

  作為一個窮逼,顧雲初深知窮苦大眾的痛苦,於是堅決杜絕這種情況,反詐騙,從我做起!

  *

  今天的鎮子熱鬧的很,一個囚車關著一個狼狽的男人,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人不正是之前在鎮子上很是威風的算命先生嗎?

  囚車在鎮子裡繞行,前面有一個衙役敲著鑼,後面的衙役朗聲喊著什麼。

  很快就有之前被騙的人出來,感恩戴德的從衙役手裡接過自己被騙的錢財,更有因為肖大師的邪術而害得腿不良於行,或者直接喪命的,家裡人同樣有一筆錢財拿。

  囚車一直繞行了幾天後,肖大師才被問斬,聽說死的時候,無數人拍手叫好。

  而在他之前擺攤的地方,一個石頭做的肖大師雕像跪在那裡,身上密密麻麻刻著字,說的正是他干的那些壞事。其中最為精華的一段,就是教大家如何分辨假做算命先生的騙子。

  這些都是顧雲初寫的。她不會算命,但她懂如何騙人啊!

  之後她又去找了一趟那位魚姥姥,詢問了一些關於算命的事。然後結合這些,才寫出了這一段注意事項。

  首先,一個真正的算命先生,他是不會輕易給人算命的,因為窺視命運是一件很耗心力、精力甚至是生命力的事。

  誰家真的算命先生敢一天十幾二十個的給人算命?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麼干!

  而假的算命先生,他們通常是沒有真才實學,全靠一張嘴皮子,舌燦蓮花。他們之所以能准確說出對方的過去,乃是用了點小技巧。

  正如法醫說,屍體是會說話的,有的時候,單單是從人的手就能看見很多東西,比如手上,指腹、虎口,手掌繭子的分布不同,就可以看出這人平日喜歡讀書寫字,還是舞槍弄棒。

  此類人的話術,要麼是七分真,三分假,要麼就是一開場就放大,比如肖大師,一開口就是你三日內有血光之災,這個時候,一般算命先生沒肖大師這種本事的,身邊都有假做路人的托,到那時,幾張嘴一同開口,唬得你心慌意亂,交了錢後,往往回家後才會品出一兩分不對勁來。

  另外,這些人為了求財,往往會把情況說的很嚴重,比如肖大師,仗著自己會邪術,連話術都不仔細琢磨了,對誰都是張口就來你三日內有血光之災。

  這鎮子也不算大,周圍一片都是鄉裡鄉親的,平日裡過得平平淡淡,怎麼這算命先生一來,就這個要死?那個要死的了?

  這哪裡是什麼算命先生,這不就是個掃把星嘛!

  「快來,快來,趙秀才正在給大家伙讀那什麼……防騙指南呢!」

  有小孩子歡呼一聲。高高興興的招呼小伙伴就去了。

  聽到的行人動作一頓,也忍不住放下手裡的活,一同去聽,哪怕他們已經聽了很多遍了,但是這麼有用的東西,聽幾遍算什麼,必須得背下來才行啊。要不是他們大多數人不會認字,早就學著別人抄下來帶回家了!

  有旅人路過這個小鎮,正好看見街上空蕩蕩的,唯有橋頭的位置圍了一群人,人群很是安靜,裡面傳來一陣誦讀的聲音。

  他好奇的湊過去,就見最中間有一個跪著的石像,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誦讀著這石像背上的刻字,所有人都在認真的聽著。

  他還以為是什麼文章,本不感興趣,結果一聽,卻發現這竟然是讓人如何區分騙子的細則?!

  旅人走南闖北,也遇過不少騙子,雖然這上面說的是算命的騙子,但和自己記憶裡其他舌燦蓮花的騙子一對比,竟然也有不少的相同之處!

  真是奇了,就仿佛……有一個騙子站出來,把自己這麼多年的經驗說出來一樣!

  而且還必須是道行頗深的老騙子,估計已經七老八十,金盆洗手了,所以才寫得出這樣精辟的話語!

  旅人想到這,不由好奇的朝著邊上的一個老翁詢問這到底是誰寫的。

  路過的南山翁呵呵一笑。

  「這是一位心善的姑娘所寫。」

  他緩緩說起了前幾日的奇事。

  一位顧姓女子是如何發現肖大師的舉動,把他抓住,送到官府,而吳縣官又是如何慷慨廉潔,聽了顧姓女子的建議,把那些金銀珠寶還給了被騙的百姓,剩下的一點做了這個石像,顧姓女子又是如何寫下這些,讓人刻下的。

  「想不到竟然是個年輕的姑娘家。」

  旅人喃喃,這和他心中那狡詐奸猾的老騙子形像可一點也不一樣,不過這反而讓他更加佩服了,他把這石像上刻下的故事和反騙細則全部抄錄下來,這樣的好東西,自然要帶回了家鄉!

  *

  與此同時,比誤會是七老八十、老奸巨猾的顧雲初正和敖焱正在深山老林之中。

  顧雲初扶著敖焱走到一處大石頭那坐下,隨後皺眉看他。

  「你身上有傷,為何不和我說一聲?」

  若不是敖焱剛剛想要帶她直接飛去金華,結果牽扯到了傷口,悶哼了一聲,她估計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家伙這幾日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一直都帶著傷!

  敖焱下意識的張口。

  「抱歉。」

  「你和我道歉什麼,你該對你自己道歉,受了傷還不好好休養。」

  顧雲初無奈。

  「你的傷到底如何了?別是惡化了吧?」

  敖焱摸了摸脖子。

  「應該沒有,只是好的比較慢而已。你放心,我沒事的。」

  他是戴罪之身,雖然看似自由,但實則渾身都有無形的鎖鏈捆著,限制了他的法力運轉,也因此,這點鬼毒,他都無法一次性祛除干淨,只能等它慢慢痊愈。

  這樣的感覺並不好,但敖焱知道,這是自己該受的。

  「你確定?你這樣子可不像是沒事。你給我看看,到底傷什麼樣了。」

  顧雲初眼中滿是關心和生氣。

  她在為自己的疏忽而生氣,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朋友帶傷在自己身邊這麼久,她一點也沒發現。這讓她的良心有點痛。

  誰知敖焱一聽,頓時耳根一熱。

  「這……就不用了吧?」

  顧雲初關心則亂,不悅道。

  「你又不告訴我你到底是如何傷的,又不給我看你傷的如何,你是不是不拿我當兄……」

  她話還沒說完,就注意到了敖焱冷峻面孔邊那微紅的耳根。忽然停住了話語。終於想起來了,這不是男人大夏天直接光膀子的世界了。

  顧雲初果斷話鋒一轉。

  「咳,我差點忘了我是女人了,那個……我不看了行了吧,不過你自己檢查一下,你帶藥沒,記得按時上藥。別偷懶。」

  見敖焱應了,她就等在一邊,結果發現敖焱看著她,動也不動。

  顧雲初迷茫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無奈的轉身。

  「我保證不看你。我去另一邊轉轉看看,你好了就叫我行吧?」

  她往一邊走了不遠,就見一片野花爛漫之地,於是找了塊大石頭,躺了上去,心裡嘀咕。

  【我這怎麼感覺像是在野外等小女朋友噓噓一樣?】

  系統妹妹:【這不挺好嗎?說明白毛婆您老人家宣傳到位,男德之花開遍四野,其中一朵就開在敖焱的頭上,白毛婆婆,一統江湖!男德男德,外瑞古德!】

  聽到系統妹妹對自己的歌功頌德,顧雲初不僅不開心,還想縫上這家伙的小嘴。

  【閉嘴,不說白毛婆這三個字,咱們還是好朋友。】

  回答她的是系統妹妹的嬉笑聲。

  顧雲初不在理調皮的系統妹妹,日頭正好,她吹著風,聞著周圍的花香,躺在石頭上,竟是有了點睡意。她打了個哈切,迷迷糊糊間,聽見一個聲音喊她。

  「姑娘,姑娘。」

  顧雲初抬頭一看,就見三個姑娘正站在花叢間,長相先不說,她們的腰是真的細,顧雲初一見,忽然就明白了盈盈一握的意思。

  見她看過去,其中一個姑娘笑道。

  「姑娘,我們公主和皇子正在舉辦宴會,見您一個人在這休息,相逢便是有緣,想請你也過去。」

  【這荒郊野嶺的,正常人都不會在這舉辦什麼宴會,還公主和皇子?統統,你覺不覺得這像是要引誘我這個純真少女過去,把我給當成宴會主菜的妖怪?】

  顧雲初眨眨眼。

  【不過正好我閑的慌,去了的話,說不定還能蹭口飯,若是好吃,那我就給這吃人的妖怪一個痛快,若是不好吃……那就揍一頓再干掉!】

  她心裡的算盤打得叮當響,面上好似單純無知一般,對著三個姑娘露出笑容。答應了下來。

  系統妹妹:……純真少女什麼的。你到底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第50章

  顧雲初跟著她們走,走著走著,竟是真的來到了一處繁華的城市。

  那裡亭台樓閣,層層疊疊。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在這些街道中穿行間,顧雲初眼中也不由閃過驚訝之色,分明是荒山野嶺,哪來的這樣的一個城市,甚至這城市中人比之前顧雲初在這個世界見過的城鎮的人都要多!

  她被三個姑娘一路領著,一直到了一處大殿,殿內金碧輝煌,大氣莊嚴的很,裡面兩邊設有矮桌,坐了不少漂亮的女郎,俊俏的郎君。一個個都穿著錦衣華服,一看就貴氣十足。邊上的侍女給他們倒酒。殿內中央,穿著紗裙的舞女正在跳舞助興。

  「大皇子,那位姑娘已經帶到了。」

  坐在右側的一個俊俏男子驚喜的站起來,親自下了台階,把顧雲初迎過去。

  「之前登高望遠,無意中見姑娘在賞花,恰好今日正好是我的生辰,我覺得有緣,這才冒然讓侍女去請,還請姑娘不要嫌棄我的唐突。」

  說著,就把顧雲初帶到了他那邊,讓人又設了一處矮桌,讓顧雲初落座,很快就有侍女奉上美酒佳肴。

  大皇子氣質溫文爾雅,舉杯對顧雲初友好道。

  「還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顧雲初視線掃過大殿,報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疑惑道。

  「不知這裡到底是哪裡?諸位又是……」

  大皇子笑著介紹。

  「此乃桂國,我是這的大皇子,秋海棠,這是我國長公主,蓮花,二妹妹,墨蘭,三妹妹,茉莉……」

  顧雲初聽得微微挑眉。

  因為這些人的名字全都是花名,壓根沒有姓氏在前。而且這個國家似乎是以女性為尊。

  雖然是大皇子秋海棠的生辰,但是坐在首位的不是大皇子,而是長公主蓮花,這個國家似乎也以左為尊,坐在左側的都是公主,大皇子開口介紹時,也從公主開始介紹,其次才是皇子。

  最重要的是……

  【糟了,統統,這些人雖然看著不對勁,但看這態度,好像是真的單純的請我來吃飯的。】

  系統妹妹很費解:【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她從這個家伙的話語裡竟然聽出了些許失望?

  顧雲初深沉臉道。

  【他們若是壞妖怪,我靠著我這雙勤勞的雙手,不就正好把我和敖焱的午餐問題解決了嗎?但現在……你說這糕點我能打包嗎?】

  敖焱還在外頭呢,她總不好離開太久。

  系統妹妹:……你那勤勞的小手還是歇歇吧!

  恰好這時,蓮花長公主敬了顧雲初一杯,好奇的詢問。顧雲初一個姑娘家,怎麼會出現在外面那荒野之地?

  顧雲初惦記著敖焱,聞言眼睛一亮。

  「我並非是一個人來的,其實我還有個朋友,我們想往金華城去。他現在還在外面。」

  蓮花長公主很上道,聽了這話,立刻笑著讓侍女去請顧雲初的朋友也來。

  顧雲初頓時露出笑容。

  「多謝長公主慷慨。只可惜今日大皇子殿下生辰,我卻來的匆忙,身上沒帶什麼賀禮。」

  「姑娘願意來,就已經是我之幸事了。」

  大皇子秋海棠擺擺手。隨後想到了什麼,好奇的問道。

  「不過……我們平日裡都悶在宮中,不常出去,不知顧姑娘可否跟我們說說人間的故事?也好讓我們增長些見識。」

  其余的公主皇子們也很好奇,紛紛看過來。

  這些人雖然沒有直說,但是這番做派,就仿佛把自己是異類幾個大字貼在了腦門上。

  俗話說,吃人嘴短,顧雲初享受了這些甜似蜜的糕點美酒,也不在意當一回兒說書先生。她笑眯眯的看向眾人。

  「不知各位殿下想聽些什麼?」

  蓮花雖然是長公主,卻也不過是妙齡女子,似乎正對男女之情感興趣,聞言紅著臉道。

  「那就請顧姑娘講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吧?」

  才子佳人?

  顧雲初看了眼這漂亮的公主。聊齋世界裡,這種羨慕才子佳人愛情故事的異類可著實不少,但結局嘛……想起聊齋世界中那些女妖女鬼愛上薄情書生後又是送錢又是送人,最後卻凄涼退場的結局,顧雲初挑挑眉。笑意更深。

  「這樣啊,如此,我就說個郎君才貌雙全,上戰殺敵,女兒家苦守寒窯十八載,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好了。只是這故事曲曲折折,若要講全,恐怕還得費些時間。」

  顧雲初上半句話已經成功引起了眾人的興趣。紛紛表示,他們不缺時間,就缺好故事聽,顧雲初只管講,他們不介意的。

  顧雲初微笑著喝了一口甜酒潤喉,然後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傳聞,有一朝代,丞相家有一女,名喚王寶釧,她生的天生麗質,秀美溫婉……」

  出於某種心思,她完全是從王寶釧的角度來敘述的,把那性格溫柔,容貌秀麗王寶釧描繪的栩栩如生,讓人一聽就不由好感頓生。接著她話鋒一轉。

  「誰知那天,被一賊人劫走,眼見就要遇害!王寶釧寧死不屈,她滿目驚慌,咬咬牙,竟是欲投河自盡!」

  幾個年紀小的公主皇子驚呼一聲,趕忙問。

  「後來呢?後來呢?」

  顧雲初微笑。「後來啊,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有一俊美少年郎從天而降,一掌打向那賊人,救下了她。那一刻,陽光照在那少年郎的身上,王寶釧只覺得書中的英雄氣概,大抵就是這般了。」

  典型的英雄救美情節,但因為顧雲初口才極好,引人入勝,讓眾人都忍不住代入了王寶釧,仿佛也見到了那麼一個英姿颯爽,正義凜然的少年郎。

  「王寶釧繡球招親,讓他一定要來,他果真來了,也果真接到了繡球,但王寶釧的父親卻一口回絕,直言他家金尊玉貴的貴女,如何能嫁給一個乞丐?最後竟是想要用一筆數量不菲是金銀打發。但薛平貴少年心氣,當即把那些金銀砸在地上,擲地有聲道。」

  顧雲初把酒杯重重擱在桌上,面色嚴肅道。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說罷轉身憤然離去!」

  顧雲初其實也記不清薛平貴和王寶釧的全部故事了,但大概的故事走向還記得,配上一些她自己添油加醋的話,效果倒是意外的不錯,就連系統妹妹都被勾起了興趣。

  特別是最後一句,讓大皇子直接眼睛一亮。

  「好!這話說得好!」

  蓮花公主俏臉微紅。

  「好一個有志氣的少年郎,此人絕非池中物,那丞相不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那是他的損失!那王寶釧見過這樣的少年郎,以後還能愛上誰?」

  「王寶釧也是這樣覺得的,於是她平生第一次反抗父親母親……」

  顧雲初深吸一口氣道。

  「就這樣,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她竟是含淚,和父親堂前三擊掌,從此斷絕關系!」

  顧雲初講的那叫一個高潮迭起,不知不覺間,周圍已經鴉雀無聲,宴席間,大家卻沒人吃喝,一雙雙眼睛渴望後續的緊緊的盯著顧雲初,甚至有些代入過深的,已經是雙眼微紅,含淚在心中感慨,為何這有情人要經歷這種種波折,不能在一起。

  待顧雲初說到後來,薛平貴為了出人頭地,施展一身才華,去了戰場。而王寶釧一個千金貴女如何住在一個破寒窯之中,每日挨餓吃苦受凍,平日啃得是窩窩頭,菜裡沒有一滴油,挖點野菜都算是加餐了。在傳言薛平貴在戰場失蹤,疑似戰死後,很多人勸她改嫁,畢竟她還年輕,又如此貌美,雖然和父親斷絕了關系,但血濃於水,哪裡是說斷就斷的,大家都在勸王寶釧回到她應有的生活軌跡。

  「可王寶釧卻說,哪裡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她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不相信那樣才華出眾,文武兼備的薛平貴死了,於是她謝絕了所有來提親的人,也謝絕了來自親人的幫助和勸告。就這麼,開始了十八年獨守寒窯的生活。」

  顧雲初嘆息。

  「十八年啊,一個花一樣的丞相千金,最終熬成了一個面容憔悴,灰撲撲的乞丐婆子,吃口肉都是一種幸福了。」

  此刻,更多人的眼睛紅了,甚至隱約傳來了抽泣聲,他們順著顧雲初的話,完全代入了王寶釧,從愛上薛平貴的怦然心動,欣賞他的才華,再到決絕的嫁給他,過了幾天幸福的日子,再到夫妻離別,丈夫疑似戰死沙場,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的孤寂痛苦和絕望。這一連串的發展虐的他們眼淚忍不住的往外流。就連系統妹妹聽著這個故事都有些傷心了。

  這時,顧雲初畫風再次一轉。

  「好在十八年後,薛平貴真的回來了。」

  這話一出,眾人驚喜萬分。然後故事急轉而下,從薛平貴懷疑王寶釧不忠,扮成陌生人去調戲,再到薛平貴竟然有了另外一個夫人,認回了王寶釧後,又因為當年的事,特地去嘲諷王寶釧的父母。

  一樁樁一件件,一時間讓眾人仿佛心口塞了棉花,堵的更難受了。

  有人代入王寶釧太深,只覺得薛平貴的質疑仿佛在自己心上也劃了一道口子。

  「他怎麼能……王寶釧那麼辛苦的苦守了十八年,他怎麼能去懷疑她?」

  有人對新夫人的事耿耿於懷。

  「王寶釧忠貞不二,他卻早就有了新歡。」

  大概是之前的少年郎實在太美好,以至於又有人難受的為薛平貴找補。

  畢竟十八年太久了,有太多的不確定,薛平貴會懷疑也……正常。

  畢竟十八年太孤寂,那位新夫人對他那麼好,他會愛上也……正常。

  畢竟十八年前的羞辱太過,他會懷恨在心,現在回去發泄當年心中憤恨也……正常。

  但越是解釋,眾人心中反而越是難受,畢竟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她再絕望,也一直堅信薛平貴還活著,從未有過動搖。

  十八年,再孤寂,她也從未沒有動過改嫁的念頭。十八年,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吃得苦,還不能抵消薛平貴當年受到的羞辱嗎?

  蓮花長公主眼眶微紅,聲音艱澀道。

  「不過好在……最終還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不是嗎?十八年的無奈和絕望都過去了。他們終是重聚了。」

  茉莉公主擦著眼淚眼含期盼的問。

  「顧姑娘,那然後呢?」

  這故事太苦了,她想結尾,總算可以甜一點了吧?

  「然後?」

  顧雲初淡淡道。

  「然後啊,王寶釧終於證明了,她當初選中的少年郎是個有才之人,她當上了正宮皇後,但卻只有十八天,接著就病逝了。」

  眾人一驚。

  「十八天?!」

  蓮花公主急忙看向顧雲初。

  「怎麼只有十八天,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都沒事,怎麼當了皇後,反而只有十八天就病逝了!」

  「不知道,這故事到這就結束了,關於這最後的結局,眾說紛壇,有人說是十八年過得太差,過不慣好日子了。」

  顧雲初壓低聲音。

  「有的說是被人害了。有人見不得她當這個皇後。」

  有人立刻想到,「莫非是那個西宮皇後?」

  顧雲初微微一笑。

  「也許?」

  眾人開始議論紛紛,從西宮皇後說到大臣,再到可能看不慣王寶釧的宮女太監。想要爭論出,到底是誰害死的王寶釧。

  一個冷淡的聲音傳來。

  「會不會是薛平貴呢?」

  說話的正是墨蘭,這話一出,所有人立刻看了過去。

  蓮花公主第一個反對。

  「不可能,他那樣的人,如何會干這種陰險勾當。」

  墨蘭是個性子冷淡的姑娘,聞言冷冷道。

  「他那樣的人,自己娶了新婦,還有臉懷疑為他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釧,或許他當了皇帝,就見不得一個又老又醜的乞丐婆當自己的皇後了呢?」

  或許王寶釧曾經是漂亮的丞相千金,但十八年後,任誰看了,也只會以為她是個又老又醜的乞丐婆而已。

  「十八年對於人來說,太久了,那人或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少年郎了。」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向了顧雲初。似乎想要求得一個答案。

  顧雲初只是眨眨眼。

  「這只是一個故事而已,結局就到那裡,其余的我確實不知。不過墨蘭公主最後的話說的對,十八年,物是人非,那人已不是當初的少年郎,或許就算王寶釧活著,他們的生活,也不見得會有多幸福。」

  顧雲初的這個故事,前面有多甜,後面就有多虐,一群公主皇子聽到這話,一個個眼眶通紅,抽噎聲不減反增。

  就連系統妹妹都汪的一聲哭成狗。

  【顧雲初你這是人干的事嗎?前面說的那麼甜,結果把我騙進來殺!】

  就在這時,一個疑惑的聲音傳來。

  「這是……」

  顧雲初扭頭一看,就見是侍女領著敖焱來了,他默默的掃了一眼哭唧唧的眾人,視線緩緩落在了顧雲初的身上。

  「請我來的人說,你被請來參加了這生辰宴?」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一場本該熱熱鬧鬧的生辰宴,變成現在這副悲傷的樣子?

  要不是提前知道,他還以為是喪事吃席呢,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一句節哀了!

  大概是大家都在傷心,就顧雲初面色如常,想起平日裡顧雲初的某些操作,敖焱直覺這次的事,恐怕還是和她有關。

  憑借自己一己之力,惹哭所有人的顧雲初動作一頓,心虛的狡辯。

  「咳……你別這麼看我啊,我就說了個故事而已!」

  就是這個故事……咳,可能有億點點的虐。

  隨後她轉頭,見殿內氣氛一片低迷,難得良心有點痛的摸了摸鼻子。老實道歉。

  「抱歉,今日大皇子殿下生辰,我這個故事,似乎說的有點不太妥當。」

  她只是偶有所想,見一群漂亮姐姐似乎被某些書生意淫的才子佳人的戲碼給騙了,就想著說個不一樣的,結果口才太好,把人說得都哭了。好好的生日宴,一群人哭得讓人還以為在哭喪,罪過,罪過!

  好在這群公主皇子確實是很友善的人,半點架子都沒有,蓮花公主吸了吸鼻子。

  「不怪顧姑娘,這確實是個很好的故事,遠比我們平日裡看的幾本才子佳人的話本要更有血有肉。」

  墨蘭點點頭道。

  「我們多聽聽這些反而能更明白這世間真實的一面,那些才子佳人、風花雪月,聽多了,反而容易魔怔。」

  正說著,忽然間,地動天搖,眾人驚叫出聲,東倒西歪起來。

  「啊!」

  「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了?!」

  一群侍女隨從哭喊著從外面躲進店內。

  「敵襲!」

  「有條巨蟒闖進來了!」

  「還有個人!」

  「那巨蟒和人打起來了,他們太厲害了。我們不是對手。」

  「殿下們快逃!」

  「莫要慌!莫要慌!母後還在休養,不要驚動了母後!」

  蓮花公主站立不穩,卻還要扯著嗓子喊。一不小心腳下不穩,眼見著就要滾落台階,顧雲初一出手,把她給扶住了。

  蓮花公主感激道。

  「多謝顧姑娘。此事和顧姑娘還有這位公子無關,我這就派人送你們出去!」

  轟隆!

  大殿的一角像是被什麼撞塌了,顧雲初扭頭一看,就見西南角塌了個大窟窿,從那往外一看,只見一條好似有千丈長,頭比房屋還大的黑色巨蟒正吐著蛇信子。

  接著是一渾厚的厲喝聲。

  「妖孽,受死!」

  顧雲初眨眨眼,被那條巨蟒的體型給嚇到了,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蛇?

  不過到底是吃了人家的,她還是決定幫上一幫。於是不顧蓮花公主的阻攔,她轉身就往殿外走,一出來,只見大半個城池似乎都被這巨蟒那龐大的身軀給占滿了,人和它對比,比螞蟻還要小。

  而一個胡子拉碴的健壯漢子,背後背著一個箱匣,此刻正雙手掐著法訣,一柄小劍在天空靈活的飛來飛起,朝著那條蛇不斷的攻擊。

  顧雲初本想著過去幫忙,不過卻被敖焱攔住。

  「不過是條小蛇,此人可以對付。」

  事實也正如敖焱所言,這大蛇看著體型巨大,但似乎非常弱,被一柄小劍打得節節敗退,很快就被殺了。但還不等眾人高興,天空的那柄小劍就倒轉劍尖,朝著蓮花公主直飛而去。

  蓮花公主雖然是異類,但似乎比那條蛇還弱,竟是如普通人一樣,身體發抖的連躲都不會躲,千鈞一發之際,顧雲初伸手一拉,把人拉到自己這邊,躲開了那一劍。

  「咦?這裡還有人?」

  漢子大步走來,只見這家伙十分的不修邊幅,頭發亂糟糟的,仿佛怒發衝冠的模樣,胡子一大把,幾乎擋住了嘴,看著有些邋遢。脾氣似乎也不好。一張口就是命令道。

  「你是人,如何和一群妖物混在一起,還不快到我身邊來!」

  顧雲初挑眉。

  「妖物?你又是誰?怎麼能確定他們是妖的?」

  漢子冷哼。

  「我姓燕名赤霞,乃是修行多年的劍客,這些都是一些蜜蜂精,他們哄你來,還不知要做些什麼勾當,你快快到我這來,否則小心心肝脾胃腎都被這些妖精給吃了!」

  燕赤霞?

  顧雲初一愣,邊上的蓮花公主等人還以為她被燕赤霞的話嚇到了。趕忙辯解。

  「天地良心,我們真的只是請這位姑娘來參加生辰宴。」

  「顧姑娘,你別害怕,我們雖然是妖,但對你和你朋友絕無壞心思的!」

  「我們是好妖怪,不是那種吃人的惡妖!」

  「妖怪就是妖怪,哪來的什麼好妖怪,是妖怪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該殺!」

  燕赤霞手一動,那一柄小劍就又朝著蓮花公主飛去,在他看來,這只蜜蜂精是這裡最厲害的,自然要先對付她。

  顧雲初皺眉,還沒等她動手,敖焱就一劍挑開了那柄小劍。身上剛剛收斂的龍威此刻不再遮掩。他不喜的看著燕赤霞。

  「這些蜜蜂妖既沒有傷你,也未害人,你何必如此。」

  燕赤霞面露驚愕。

  「龍威?」

  蓮花公主等人更是嚇了一跳。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請來了一條龍!

  燕赤霞卻不甘心就此放過這群蜜蜂妖。

  「我聽聞這山中,時常有人走失,焉知不是這些蜜蜂妖把人給迷了心竅,留在了這裡。我不知您是哪位龍君,但你這般身份,何必包庇一群妖物?」

  敖焱一聽就知,這是個崇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劍客。聞言冷聲道。

  「如果我今天偏要包庇呢?」

  燕赤霞雖然性格執拗,但也算是勇氣可嘉,聞言竟是操控小劍直指敖焱。

  「那我就得罪了!」

  說話間,兩人就戰在了一起。不過敖焱可是龍,還不是一般的龍,而是錢塘龍君,哪怕他受了傷,身上也有諸多限制,那也不是燕赤霞可以比得上的,他幾下就制服了燕赤霞,邊上的侍女隨從立刻一擁而上,把燕赤霞捆了個結結實實。

  顧雲初對敖焱比了個大拇指。

  「厲害啊。」

  隨後想起敖焱的傷,又不由擔心了一下。

  被人關心的感覺自然是不錯的,敖焱含笑道。

  「這點小打小鬧不算什麼。」

  很快,殿內被收拾了一下,宴會繼續,蓮花公主感激的謝過顧雲初和敖焱的幫忙。親自敬酒。殿內一會兒又熱鬧起來。

  被五花大綁的燕赤霞看得面色漆黑。暗罵一聲。

  「身為人,竟然和這些異類勾結!」

  他被綁著,倒在角落,邊上的茉莉公主正好聽見,聞言氣得瞪他。

  「都說了,我們並不是那種作惡的妖,我們本本分分的,今日我兄長生辰,恰好顧姑娘在附近,我們才邀請了顧姑娘和這位龍君前來,哪裡就是勾結了!」

  燕赤霞冷哼。「誰知道你們之前請她到底起的是什麼心思。」

  茉莉公主被這人的胡攪蠻纏給氣得不輕。

  「我們只是因為平日裡在這荒野間,少有見到生人的,才想請顧姑娘來,給我們說說人間的故事。增長見識,絕沒有壞心思!」

  燕赤霞嗤之以鼻,人間的故事?這有什麼好聽的?真是一群沒見識的鄉下妖怪。

  茉莉公主氣得臉都紅了。竟是罵了出來。

  「好的故事能讓人又哭又笑,品位人間百態,顧姑娘的故事感人肺腑,讓人聞之落淚,你一個粗人你懂個屁!」

  燕赤霞聽到這話,忽然發現,這茉莉公主的眼眶是紅的,仿佛才哭過,再一看周圍舉杯歡笑的其他人,竟同樣都好似才哭過。頓時反唇相譏。

  「我說你們怎麼眼睛都是紅的,聽個破故事都能聽哭,說你們沒見識,你們還不信,我看你才懂個屁!」

  「你懂個屁,王寶釧的故事,但凡不是鐵石心腸之人,聽了都會哭的!」

  「你們這些妖精喜歡的故事,能是什麼好故事,必然是吃人挖心,害人無數,怕是旁人聽了會被嚇哭才是!」

  茉莉公主說不過燕赤霞,干脆把甜酒一口喝干,氣鼓鼓的看著他。

  「那你可敢聽一聽這個故事!看看我們妖精喜歡的故事如何?!」

  燕赤霞表示自己鐵血硬漢,有何不敢!

  於是一盞茶後……一陣巨大的吸鼻涕的聲音傳來。這聲音越來越大,極具存在感,讓眾人不知不覺間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筷子,疑惑的看過去。

  就見角落裡,五花大綁的高壯漢子不知何時雙眼通紅,眼淚打濕了胡子,吸鼻子的聲音恍若打雷。

  他洪然不覺自己的模樣多古怪,還淚眼婆娑的看著茉莉公主。

  「王寶釧真的死了嗎?」

  還以為燕赤霞多硬氣的茉莉公主冷漠的開口:「沒錯,真的死了,只做了十八天皇後就死了。」

  於是下一刻,燕赤霞虎目含淚,哭得更凄慘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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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雖然大蛇出現後,很快就被殺了,並未有多少臣民傷亡,但是城池屋舍不少都被大蛇的身軀給壓壞了。桂國之後需要修整,所以這場生辰宴熱鬧了一會兒,也就散了。

  蓮花公主等人因為敖焱和顧雲初的幫忙,心存感激。見他們起身告辭急忙道。

  「我們桂國乃一小國,並無什麼奇珍異寶,只有自家釀的甜酒,略略有一點強身健體,滋陰潤肺之效,還請兩位千萬不要嫌棄。」

  她拍拍手,就有侍女送來了兩個白玉酒壺,別的不說,那白玉酒壺本身就是個好東西,而裡面是琥珀色的甜酒。聞之就有一種讓人迷醉的香氣。

  桂國的酒很是甜香,喝起來不像是一般的酒那般辛辣,倒像是顧雲初喝過的酒精飲料,甜甜的,還透著一股花香,她甚是喜歡,可以說蓮花公主的這個禮物算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這怎麼好意思呢。」

  顧雲初靦腆一笑,手卻不慢的把酒壺拿在手中。想了想還有些羞澀道。

  「說起來,我其實也沒干什麼,都是敖焱幫的忙,你們這般謝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這樣,我再幫你們把這燕赤霞揍一頓吧?要不然這禮我收著心裡不踏實。」

  邊上被五花大綁的燕赤霞:……

  他怒瞪顧雲初一眼。

  「同為人,你怎麼反倒向著這些妖怪!」

  顧雲初驕傲的微抬下巴。

  「那也要看哪種人,哪種妖,幾位殿下邀請我來,一直沒有任何不軌之舉,就連對你這不分青紅皂白就喊打喊殺的家伙,也只是綁了了事,甚至在你哭得鼻涕泡都出來的時候,人家還給你送手絹呢。你算算,你弄髒了人家多少手絹了?」

  燕赤霞想起自己剛剛哭唧唧的模樣,頓時扭過臉一哼。小聲嘟囔。

  「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這些妖怪學人穿衣打扮,學人舉止談吐,慣會裝作一副翩翩君子,窈窕淑女的模來騙你這種人。」

  好家伙,人家謙和有禮反倒還有錯了?

  「你確實不會裝模作樣,你真性情。」

  顧雲初翻白眼。杏眼打量了一下這個邋遢的家伙。

  「甭管怎麼樣,我反正看見的是人家衣著得體、舉止有禮,反觀你,你分明是人,卻一張口就要打要殺,頭發油得發亮,一看就是跳蚤的天堂,胡子拉碴,蟑螂的飯堂,渾身髒兮兮的,知道的你是劍客,靠劍殺敵,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靠自己那濃郁的男人味把人熏死呢!」

  聽到這話,本來還因為燕赤霞的話而不高興的幾個公主皇子頓時偷笑起來。

  有人誇張的捏著鼻子,表示燕赤霞的男人味果然厲害,她要被熏死了!

  燕赤霞面紅耳赤,想反駁卻不知該怎麼說。

  蓮花公主算是個厚道的妖,見燕赤霞吃癟,也沒讓人再譏笑他。而是轉移話題,苦惱的皺了皺眉,遲疑道。

  「另外,我其實有個不情之請。我們實力低微,這大蛇實在太大……幾位離開後,不知可否幫忙把這蛇的屍身弄走?」

  顧雲初想起那千丈長,仿佛長城一般看不見盡頭的蛇身,面色有些遲疑。

  卻不想,一邊的敖焱隨意的點點頭。就答應了下來。

  「可。」

  蓮花公主笑著拜謝。

  「那我就先謝過兩位了。」

  說著,她抬手,親自引顧雲初和敖焱離開,其余的公主和皇子不舍的跟上,也想著送顧雲初和敖焱一程。而對於燕赤霞,他們就沒這樣的好態度了,幾個隨從把五花大綁的燕赤霞抬手抬腳,好似抬著待宰的肥豬一般,把人抬著跟上。

  顧雲初跟著走,本以為是按照原路返回,卻不想她跟著蓮花公主走了幾步,就感覺腳下踏空一般,輕飄飄的往下墜。

  等到回過神來,她睜開眼睛往四下看,發現自己依然躺在那花叢中的大石頭上歇息,分明沒有往周圍走出半步,哪來的什麼去桂國吃席。

  但敖焱和五花大綁的燕赤霞就在邊上。看似是夢,但又明顯不是夢。

  這時,頭頂傳來嗡嗡的聲音,顧雲初一抬頭,就見幾只蜜蜂正在她上頭飛舞。顧雲初一愣,忽然想起了燕赤霞之前說的蜜蜂妖。

  所以蓮花公主他們都是蜜蜂?

  那桂國……

  顧雲初好奇的往遠處看,果不其然,在遠處一顆年老巨大的桂花樹上,看見了一個巨大的蜜蜂巢。她好奇的走過去,頭上的蜜蜂也跟著過去。其中一只在她眼前轉了轉,然後引著她的視線來到了蜂巢的一處。

  顧雲初定睛一看,就見那蜂巢的一個隱蔽處破了一個大洞,她把那個洞小心的弄來一些,就見一點蛇尾巴無力的垂下來。

  跟過來的敖焱一揮袖,袖中的紅色鎖鏈靈活的鑽進這個洞,在盡量不損壞蜂巢的情況下,把一具蛇軀給拖了出來。

  顧雲初這才算是明白過來,不是這條蛇太大了,而是剛剛她神游這蜂巢之中,所以才會覺得這蜂巢大,而現在出來後,這條蛇對她來說,也就是胳膊長的小蛇罷了。

  敖焱完成了剛剛的承諾後,一劍斬斷了燕赤霞身上的繩索,冷淡道。

  「你也看見了,此處的蜜蜂妖不過是些采花釀蜜的小妖,並無害人之心,他們既念你幫忙殺了那條蛇妖,並不想殺你,你也莫要多糾纏。這世上多的是惡妖等你去殺。」

  燕赤霞沒想到那群小妖竟然會放了他,他也不是輸不起的,當即對著敖焱抱拳一下,然後轉身悶頭就走。

  敖焱沒有多理會,轉頭看向顧雲初。

  「天色不早了,我們走吧?」

  顧雲初把酒壺放進敖焱之前送的小鏡子裡,然後把小鏡子放回袖子的暗袋中,雖然房子炸了,但不得不說,敖焱送的東西確實很有用。

  這倒是讓顧雲初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作為一個窮鬼,和敖焱做朋友這麼久,好像她一直都在占敖焱便宜。

  有來有往才是一段好的友誼,她總得回送點什麼。可關鍵是作為一個窮鬼……

  【統統,你說我手上有個什麼能回送給敖焱的?】

  顧雲初把這個艱難的問題拋給了系統。

  系統妹妹努力的思索了一下。最後無奈道。

  【就你手頭那點錢,再抽個卡就沒了,能買到什麼好寶貝?敖焱一看就是有錢的,什麼都不缺。你那三瓜兩棗的,就算全花了,人家估計都看不上,要不……咱們走千裡送鵝毛、禮輕情意重路線?】

  【那不如我干脆送敖焱三千萬吧!】

  顧雲初深沉道。

  【千萬要幸福,千萬要健康,千萬要開心。是不是既特別,又情意深重?】

  系統妹妹:【……千裡送鵝毛,好歹還有鵝毛,人不是直接送空氣。】

  顧雲初嘆了口氣。有一個啥也不缺的朋友,送禮反而成了個難題了。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際,一只蜜蜂俯衝而下,盤旋在空中,忽然擋住了她的去路。

  顧雲初一愣,看了看那只蜜蜂,又回頭看了看,就見遠處幾只蜜蜂遠遠的盤旋在空中,好似在給她和敖焱送別。唯有身前這一只行為很是特殊。

  那只蜜蜂在她身前盤旋著,一個細小的聲音傳來。

  「顧姑娘,我想和你單獨談談,不知可否移步。」

  這是大皇子秋海棠的聲音,他似乎有些緊張,話語透著一些忐忑。

  顧雲初眼神閃過疑惑,遲疑了一下,見那蜜蜂往遠處飛去,還是跟了上去。

  走了一會兒,到了一處樹後,那蜜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溫文爾雅的大皇子秋海棠出現在顧雲初面前,他

  「顧姑娘。」

  顧雲初疑惑的看著他。

  「殿下有事找我?」

  她只是尋常的問話,卻不想大皇子一聽,俊俏的臉頓時染上薄紅。顧雲初看得正納悶,就見大皇子支支吾吾道。

  「我……確實有事和姑娘說。」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

  「今日我登高望遠,一眼就看見顧姑娘,這或許就是緣分。我平日渾渾噩噩,見到顧姑娘才知何為佳人,我知道這有些唐突,但是今日一別,就不知是否還有相見之日,我實在心有不甘,這才追了出來。」

  最後,他鄭重其事道。

  「我的意思是,我心悅顧姑娘,願娶顧姑娘為皇妃,不知顧姑娘可願嫁給我?」

  顧雲初微微睜大杏眼。

  啊這……求婚?

  她母胎單身,從未遇到這種情況,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了。

  事實上,就算是閱盡千帆的女海王遇到這事怕是也要麻爪,畢竟正常人誰遇到過蜜蜂和人求婚的?!

  系統妹妹也驚了。【原來他們請你來吃飯,真的是饞你的身子!】

  被饞身子的顧雲初:……

  她露出尷尬而不是禮貌的微笑。

  「殿下,我們今日才見面,這就談婚論嫁的,是否太突兀了?」

  該說不愧是聊齋嗎?連蜜蜂都這麼猛,跨種族的愛情說跨就跨?

  你不怕步子太大扯到蛋,她還怕半夜一個翻身,就把這多情的小蜜蜂給壓死了呢!

  大皇子深情道。

  「一見鐘情,自古有之。更何況,我們不是已經相處了這大半日,顧姑娘那幽默的談吐,有趣的故事,獨特的見解是我從未見過的,你見多識廣,每一個故事都能觸動我的心弦,這樣的感受是我從未有過的。在那一刻,我就想,我想和你在一起,讓你在每一個日夜,和我一起談論那些有趣的故事,這些已經足夠讓我確定,顧姑娘,你就是我一直想找的那位佳人。」

  顧雲初越聽越不對勁,默默的抬頭,打量了大皇子一會兒。

  「等等……殿下,聽你這話,你確定你是喜歡上我,而不是喜歡上我的故事了嗎?」

  這家伙那些話哪裡有喜歡她啦!

  這分明是想娶了她後,白嫖她的故事好不好!

  照他這樣說,娶什麼媳婦,娶故事會成精好了!

  大皇子堅決不同意,表示自己就是被顧雲初的才華吸引了!

  系統妹妹恍然大悟:【原來他不是饞你身子,而是饞你的腦子!】

  顧雲初:……

  「但是殿下,我不喜歡你。」

  大皇子俊秀的小臉頓時變得有些黯然。隨後又振作起來。

  「我是真心喜歡顧姑娘的,我雖然是一介小妖,但顧姑娘,你若是嫁給了我,我會盡我所能去愛護你,珍惜你,敬重你。我可以發誓,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話很動聽不錯,可關鍵是你本身不是人啊!你是只小蜜蜂啊大哥,你清醒一點!

  顧雲初一臉冷酷。

  「抱歉。」

  片刻之後,也不知顧雲初說了些什麼,總之最後大皇子秋海棠紅著眼睛,面色悲傷又失魂落魄的離開,沒走幾步就變回了小蜜蜂,嗡嗡嗡的淚奔回了蜂巢。

  系統妹妹感慨:【好一個為愛痴狂的小蜜蜂,你可以叫他蜂子,但別叫他傻子。】

  顧雲初:……諧音梗扣錢啊喂。

  她無語的回到了敖焱身邊,一抬眼就見敖焱正默默的看著她。顯然,剛剛的一幕他都看見了。

  顧雲初趕緊道。

  「我可什麼都沒做啊,是他自己哭的。」

  敖焱下意識開口。

  「我知道。」

  隨後他動作一頓,意識到自己這話不妥,這不明白著說他偷聽了兩人的對話嗎?當然,也不是他故意的,實在是他耳力太好,顧雲初和秋海棠雖然走到了一邊,但那聲音還是止不住的往他耳朵裡鑽。

  敖焱沉默了一下,明明心知自己不該再說,卻忍不住抿唇道。

  「你拒絕他很對,他和你並不相配。終身大事需要仔細考慮,不用心急。」

  顧姑娘這樣的人,應該是天空展翅翱翔的鷹、水中肆意遨游的魚,和一個小妖偏安一隅的生活,並不適合她。她應該嫁給一個更適合她的,可以和她遨游四海的人。這才是適合她的生活,就像……他們現在這樣。

  敖焱腳步微微一頓,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他的眼神驚愕,耳根頓時紅的滴血。

  顧雲初壓根沒有意識到敖焱的異常,聞言她點點頭。

  「放心好了,我才不心急什麼終身大事呢。」

  然後一臉冷酷無情的開口。

  「男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好一句斬釘截鐵的鋼鐵硬漢發言,敖焱仿佛被一盆涼水兜頭潑下,心頭的那點熱度瞬間被凍得冰涼。之後他就不在說話,表現的很是沉默。

  但他平日裡就不是個多言的人,這般沉默,顧雲初依然沒有察覺出異樣。

  *

  因為敖焱的身上有傷,顧雲初顧忌他的傷勢,並不急著趕路,進敖焱自己反倒是不怎麼顧忌自己的傷,還得時不時的催促他記得按時上藥。

  他們白日進了小縣城,顧雲初和敖焱坐在一處酒樓二樓,用著早餐。顧雲初見敖焱沒吃多少,不由勸道。

  「你好歹多吃一點,受了傷,總該多補一補。」

  可再怎麼進補,這大早上就吃燉乳鴿,燉母雞什麼的,也太過了吧?

  敖焱看著一桌子養生菜品,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坐月子呢。

  他心中微暖,同時有些無奈道。

  「我是龍,這點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很快就會好的,不需要吃這些。」

  顧雲初皺眉。

  「我雖沒有看見過你的傷口,但你別想騙我,你每日換下的絹布上,可是都帶著血,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口,竟然到現在都沒有止血?」

  敖焱一愣,沒想到顧雲初竟然會注意到這種細節。他沒有細說。只是道。

  「沒什麼,一點小傷。每日流出的污血只是排毒,再有幾天就好了。」

  顧雲初聽出了他不想說,她也不是那種喜歡刨根究底的人,只是把鴿子湯往前推了推。

  「你不願意說,我也不逼你,但我們是朋友,你這樣,我擔心又不得其法,只能在這上面下功夫,你好歹吃一點。」

  有朋友關心,是件很溫暖的事,敖焱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只能吃了起來,好在他是龍,這些東西全部吃下對他來說也不是問題。

  就在兩人吃著早飯的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了吵鬧聲。其中似乎還有熟悉的聲音。

  正好他們就坐在二樓窗邊,顧雲初探頭一看,就見街上幾個人披麻戴孝的,還抬著一個薄棺材。有人挎著籃子,籃子裡放著滿滿的紙錢。看模樣,明顯是出喪。不過條件似乎有些簡陋。

  街上的人大多嫌晦氣,都紛紛避開,免得衝撞,所以大街上現在很是空曠,但偏偏就有這麼一個胡子拉碴,很是邋遢的壯漢背著個箱匣擋在了出喪隊的面前。

  這正是前天才和顧雲初和敖焱分別的燕赤霞,此刻他一個人站在街道中間,正和人家吵著呢。

  「我都說了,你女兒是被人害了,這棺材上都透著邪氣,你怎麼不聽呢?你只管把棺材打開,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什麼邪法了!」

  被擋了路的出喪隊一個個憤怒的看著燕赤霞。讓他別瞎說,快點讓開,被讓他們誤了下葬的時辰!

  其中一個披麻的中年人在亂糟糟的話語中站出來,怒斥燕赤霞。

  「哪來的騙子,你休要胡言亂語,我女兒是病死的,哪來的什麼邪法?你快快走開,莫要擋路!」

  燕赤霞卻不為所動。同樣怒瞪對方。

  「你才是愚蠢,我說了,你的女兒是中了邪法才死的,她是被人害了,你既是她的父親,難道不想知道事情真相嗎?你快把棺材打開!」

  見他一直堅持,周圍的百姓不由議論紛紛起來,中年人卻道。

  「大家伙不要相信這個騙子的話,我女兒是怎麼死的,我會不知道?她就是病死的。」

  說著,中年人一臉鄙夷而不屑的看著燕赤霞。

  「我不知你是哪裡的騙子,總之,你是打錯算盤了,我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也沒錢給你這種騙子,你趕緊走,莫要再胡亂攀扯,否則小心我報官!」

  燕赤霞還想再說。

  「我說了,你女兒真的是……」

  一個中年婦人也站出來罵道。

  「都說了讓你莫要擋路了,你這騙子聽不懂嗎?」

  燕赤霞也怒了。

  「我不是騙子!」

  「你這樣看著確實不像是騙子。」中年婦人言語刻薄道。

  「看你這髒臭邋遢的模樣,怕是哪兒來的乞丐,估計是窮瘋了,才來攀扯我們家,你最好趕緊滾,否則我現在就大棒子把你打到一邊去!」

  前不久才被顧雲初說了一遍『男人味過重』的燕赤霞現在對這話很是敏感,頓時反駁回去。

  「我不過是不修邊幅了點,哪裡髒臭邋遢的像乞丐了?!」

  中年婦人以一種譏諷的,好似刀割一般的眼神打量著燕赤霞。

  「呵呵,看你這模樣,你怕是渾身上下都摸不出十個銅板吧?」

  燕赤霞一噎,中年婦人看他這模樣,頓時譏笑。

  「你看,被我說中了吧?」

  燕赤霞反駁道。

  「我是之前斬殺妖魔,不小心把錢袋弄丟了而已。」

  但在這種情況,誰聽了這話都覺得像是在狡辯,那中年婦人更是譏諷道。

  「編,你接著編。個死窮鬼,騙錢騙到老娘頭上來了,滾遠點聽到沒!」

  說著,中年婦人已經不滿足於口頭攻擊了,她也是大膽,竟是直接伸手推搡了一把燕赤霞。

  健壯的燕赤霞沒被推動,但明顯覺得自己受辱了。

  這幸好是個人,若是個妖怪,依照他的性格,怕是已經一劍過去,把人變成人肉串了。

  另一邊,那中年男人更狠,竟是一副打發乞丐的模樣,從懷裡摸出了兩文錢,抓著燕赤霞的手,放到他手中,讓他快滾。

  燕赤霞被侮辱的眼睛都紅了。

  「你這人如此勢利眼,真真是有眼無珠。我好心想幫你們,竟是因為囊中羞澀就被你們如此侮辱,但你可知道……」

  他惡狠狠的把那兩文錢扔到地上。大聲怒吼。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咳咳咳!」

  坐在酒樓二樓的顧雲初一口茶差點噴出去,好險憋回去,卻險些把自己給嗆死了。

  好家伙,聽個故事,你這是聽進去了精華了啊!

  還莫欺少年窮,大兄弟,你摸摸你那一把大胡子,你哪來的臉說自己是少年的?

  真就男人至死是少年唄?!

  燕赤霞可不知道顧雲初的震驚和懵逼,他放完狠話,惡狠狠的轉身離開,心頭的一口惡氣隨著眾人的驚愕神色而散去,甚至有種莫名的得意感。

  他之前聽到這個故事,雖然不是很喜歡那薛平貴,但那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這話實在是太夠勁了!他當時暗暗記下,沒想到兩天後竟然有機會說出這話,實在痛快!


第52章

  燕赤霞沒走幾步,就見一連串的咳嗽聲,還有一道存在感十足的視線投在他身上,他敏銳的抬頭,就見前天看見的那位龍君和那個偏幫妖精的女人正在酒樓二樓坐著。眼神驚愕的看著他。

  才剛剛借著人家故事中的話耍了回威風的燕赤霞:……

  他脫口而出。

  「你們怎麼在這?!」

  顧雲初差點被嗆死,沒法回話,敖焱聞言冷淡道。

  「我們為何不能在這?」

  燕赤霞也就是隨口一說,因為莫名的尷尬,他也不回嘴,也不多問,轉頭加快腳步就離開了。

  他離開後,那邊的出喪隊伍重新整理了一下,也再次往前走了起來。

  顧雲初想到燕赤霞剛剛的話,不由多注意了那棺材幾分。

  「剛剛那燕赤霞說這上有邪氣?」

  她不是正統的修行之人,沒學過什麼望氣之術。

  敖焱垂眸掃了一眼,點點頭。

  「有邪氣和怨氣,這棺材裡的應該並非病逝。」

  顧雲初的視線隨著那棺材而動。眼中不由多了幾分探究。

  「我們……去看看?」

  *

  鎮子外的山坡上,就有一處墳地,一陣哭天喊地的聲音過後,已經把棺材埋了的出喪隊伍開始緩緩回去。

  顧雲初遠遠的看見,這群人中,看似很傷心,其實少有幾個是真的紅了眼睛的,不過是干打雷不下雨罷了。

  甚至是那女兒死了的兩位男女,看似一臉悲痛,其實浮於表面,稍有點心眼的人都能看穿他們。也正是因此,顧雲初反而更想知道那姑娘是怎麼死的了。

  不過顧雲初還沒上前,就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正是燕赤霞,他並沒有發現樹後的顧雲初和敖焱兩人,也躲在一邊等著墳地那的人走。

  等到出喪的人和祭拜的人都走了,敖焱正想從出去,卻被顧雲初抓住了手腕。

  「先等等。」

  敖焱心頭一跳,垂眸看向顧雲初抓住自己的手。那柔軟的觸感仿佛一股電流,陌生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的有些慌亂。分明想要逃開,事實上,他素來不喜和人接觸,若是旁人,根本不可能碰到他一片衣角。但又不知怎麼,他偏偏沒動。

  顧雲初沒有察覺到敖焱的不對勁,還在示意他看向一邊的燕赤霞。

  那燕赤霞不知從哪拿的一把鏟子,昂首闊步的就朝著墳地過去,對准剛剛埋了棺材的地方就是一鏟子,干得那叫一個正大光明、理直氣壯。

  顧雲初自然的松開手,對著敖焱擠眉弄眼。

  「我們等他挖完了再出去。」

  敖焱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只是嗯了一聲,隨後垂眸看向自己剛剛被抓住的那只手,隨後耳根微紅的把那只手背在了身後。

  那邊的燕赤霞哼哧哼哧的挖土,干得十分賣力氣,幸好這棺材似乎埋得不深,他很快就挖到了棺材。因為這棺材很薄,並非什麼好棺材,所以很容易就被燕赤霞打開了。

  活計雖然輕省,但他卻似乎並不高興,甚至還暗罵了一句。

  如果出喪太簡陋,棺材太薄還能說是家裡窮,辦不起,可是這埋棺材都不願意挖深一點,隨便哭了幾嗓子,呆了還不到半個時辰就走了,這就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打開棺材後,他發現裡面的姑娘連壽衣都沒穿!

  她穿著一套打著補丁的粗布衣服,頭發蓬亂,面色青白,胸口處一個大洞,分明是什麼樣死的,就是什麼樣被裝進棺材裡的,甚至沒人願意給她整理一下遺容!

  不願花錢就算了,連這點死後的尊重都給不了嗎?

  顯然,那戶人家就是對這喪事不上心罷了,估計要不是怕鄰裡間的閑話,那戶人家說不定就一卷破草席給隨便埋了。

  燕赤霞又暗罵了一聲,隨後正要檢查對方到底是如何死的,就見後邊冷不丁傳來一個義正言辭的聲音。

  「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這人竟然私自挖墳!我不答應!」

  燕赤霞目露警惕,趕緊轉身。就見之前在街上遇到的兩人正正好站在自己的身後。那個姓顧的女人一臉伸張正義的模樣看他。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顧雲初挑眉。

  「鏟子還拿在你手裡呢,你說你沒有?是我看起來比較瞎,還是你比較傻?」

  她哼了一聲,正義凜然道。

  「總之,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人,這事我絕對不能坐視不理,你趕緊放下手上的作案工具,和我去衙門走一趟!」

  燕赤霞當然不能和她去衙門,畢竟真去了衙門,那就有理說不清了。

  「這姑娘是被邪法害死的,我這是在幫她,為她找出害死她的凶手!」

  顧雲初故作一臉狐疑的模樣打量著燕赤霞。

  「是嗎?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直把燕赤霞忽悠的,指天指地的發誓,自己真的是有心幫忙,而不是來干壞事的,她這才一副正義路人的模樣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還有這種慘事,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來幫忙好了。」

  燕赤霞是個暴躁老哥,平日裡獨來獨往的,更何況這還是兩個他不太喜歡的家伙,當即就開口拒絕。結果顧雲初立刻又恢復了一臉狐疑的模樣。

  「既然是好心幫忙?多個人多份力量,你卻不讓我們幫忙?呃……你這樣,很難讓我們不懷疑你的用心啊。」

  說著那眼神越來越詭異,仿佛燕赤霞回答的不對,她下一刻就要送燕赤霞去吃牢飯。

  「好吧。那你們就跟著好了。」

  燕赤霞一噎,不過不僅不生氣,反而對顧雲初有了些許改觀。

  「想不到你這人之前還和那群妖精混在一起,卻也算是個敢管閑事的熱心腸。現在你這樣的人,也算少有了。」

  被誇獎的顧雲初一點也不謙虛,面容嚴肅道。

  「這是自然,從小,我就告訴我自己,長大後,要不忘初心,當一個心懷正義的好人!」

  燕赤霞面露一絲欣賞。「雖然你這人和妖精相談甚歡之事我不敢苟同,但你有這份心,這樣的人,總比世上那些奸詐狡猾,無惡不作之輩好多了。」

  顧雲初嚴肅的點點頭。

  「我也這樣覺得!」

  圍觀全程的系統妹妹:……燕赤霞這個可悲的男人怕是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現在誇贊的家伙其實比他還早到這裡,並且還拉著敖焱在樹後躲著,看他把墳挖開了才跳出來。

  該管閑事的時候不閑著,該偷懶的時候也毫不含糊。這就是正義路人嗎?愛了,愛了。

  而同樣知道事情真相的敖焱看著厚著臉皮自賣自誇的顧雲初,眼中透著一絲笑意。只覺得和顧雲初在一塊,似乎時時刻刻都這麼有趣。

  *

  之前還陽光燦爛,現在天就有些灰蒙蒙的了。

  敖焱抬頭一看,立刻道。

  「要下雨了,我們得快點。」

  招魂失敗的燕赤霞拔掉插在棺材縫上的香。沉著臉檢查了一下女屍的頭部,脖子,手腕。沒有什麼發現後,他看向了對方的胸口,那裡的衣服有著黑紅的血跡,顯然是有問題,但他畢竟是男人,不好動手。這個時候,他倒是有些慶幸顧雲初的存在了。

  兩個男性走遠了點。顧雲初伸出手,小心的拉開了對方的衣襟,頓時面色驚愕。

  因為女屍的左胸一個大洞,裡面的心髒早就不見了!

  裡面的傷口有些腐壞,一股腥臭撲面而來,熏得顧雲初面色很不好看。

  系統妹妹第一反應就是。【難道是畫皮鬼?】

  【畫皮鬼的爪子太大,這創口看起來不太像。也可能是其他妖精。】

  顧雲初憋著氣,細細查看女屍的胸口,她不是學這行的,但偏巧她曾經親眼見過被畫皮挖心的屍體是何等模樣,所以一眼就否定了系統妹妹的猜測。

  畫皮鬼的爪子很大,挖個心,會一並傷及胸腔和腹腔,但這個女屍的傷口很……精致?

  顧雲初不知該怎麼形容,總之,這手筆絕非一般粗手大腳的妖魔可以做到的。甚至她左看右看,覺得這傷口似乎並非妖魔的爪子做的,而是銳利的小刀匕首造成的!

  她把這事形容給燕赤霞和敖焱,兩人也肯定了她的猜測。

  燕赤霞走南闖北的,見過不少事,聞言面色越發難看了。

  「這地方沒有妖氣,只有邪氣,想來害死這姑娘的可能並非妖魔,而是修了邪法的人,那人挖了這姑娘的心,控制了那姑娘的魂魄。」

  世上吃人的妖魔不少,但妖魔少見,人基數更大,所以可以說,害人的人更多。

  唯一讓燕赤霞松口氣的是,他的追魂香雖然沒指出方向,但好歹沒斷,也就是說,那個姑娘的魂魄起碼還在。

  不過他還有一個辦法,把女屍搬到她被害的地方,她是枉死,屍身透著怨氣,被害的地方也還殘留著怨氣,到時候怨氣相加,會讓他的追魂香效力大增,或許可以成功找到那姑娘的魂魄。

  敖焱冷聲道。

  「這姑娘明明是被挖心而死,那家人卻非說是病死,這事有蹊蹺,他們很可能知道些什麼。」

  *

  出喪隊伍回來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死了女兒的趙家兩夫妻披著粗麻布回了家,立刻不耐煩的把那些玩意給扒拉了。

  他們完全看不出死了女兒的傷心,做父親的甚至還罵了一聲。

  「真是晦氣!」

  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往椅子上一坐就開始喊。

  「娘,快點做飯,餓死了!」

  和之前的冷漠不同,眼看自家的寶貝兒子喊餓,他娘,也就是吳翠芳立刻心疼不已。

  「餓了啊,等著,我這就做飯,這幾天你是真累著了,我給你煮個雞蛋吃。」

  趙偉立刻道。

  「要兩個!」

  「好好,要兩個。」

  吳翠芳起身起做飯,才剛剛到了院子,就聽到有人在敲院門,她問了句誰啊,跑去開門,就見一對長相俊美俏麗的男女站在外面。

  吳翠芳的視線在顧雲初腰間的玉佩和敖焱的玉冠上轉了轉。露出一絲殷勤的笑容。

  「兩位可是有事?」

  顧雲初微微一笑。

  「是有事找你,我就是想問問。你的女兒分明是被挖心而死,你為何不報官呢?」

  吳翠芳的臉瞬間拉了下來。眼中出現少許慌張。

  「都說了,我女兒是病死的,人都下葬了,你們是從哪裡聽來的瞎話,休要瞎說,擾了我女兒的清淨!」

  注意到對方的慌張,顧雲初的神色微冷。

  「你真的是怕人擾了你女兒的清淨,而不是心裡有鬼?」

  砰的一聲,大門被關上了,裡面的吳翠芳罵了兩聲。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哪來的騙子,一群群的來,休要再來了,我們家沒錢給你們!」

  顧雲初冷眼看著關閉的大門。

  雖然她平時確實喜歡忽悠人,被人罵騙子也活該,但這一回兒,被這罵騙子,是她最生氣的一次。

  因為這個女人分明知道些什麼,這個女人知道她不是騙子。

  親生女兒枉死,這家人不去想著抓住凶手,反而一直遮掩,要說這趙家有什麼難言之隱,或許顧雲初還可以理解,但剛剛在葬禮上,這對父母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流。

  她露出一絲冷笑。

  「看來友好的談話是不可能了,不過這正合我意。」

  「娘?什麼人啊?」

  聽見動靜的趙偉走出來,卻沒看見院子外有什麼人。

  吳翠芳一邊在廚房做飯一邊道。「來騙錢的家伙,不用理。」

  趙偉哦了一聲,隨後去水缸那喝水,都是挑來的山泉水,葫蘆瓢一舀就能喝,清甜的很。他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只覺得一陣冷風吹過,迷糊的轉頭看去。

  只見牆角一個穿著白色衣裙,臉干枯如樹皮,皺紋層層疊疊,面色凶惡而恐怖的老太婆正站在不遠處,手裡拿著一根大棒槌,上面隱約還可看見血跡!那雙眼睛猶如夜色下野狼幽綠的雙眼,正直勾勾的看著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最重要的是,青天白日的,那個老太婆的腳下卻分明沒有影子!

  老太婆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聲音沙啞道。

  「你姐姐死了,你為什麼不傷心?」

  「啊啊啊!」

  趙偉慘叫出聲,嚇得水瓢掉在地上,想要後退,結果卻跌坐在地。

  聽到動靜的趙家夫妻趕緊出來看兒子。

  趙偉顯然不是個膽大的,顧不上屁股的劇痛,哆嗦的連滾帶爬到了老娘的腳邊,躲在父母身後閉著眼睛指著那個角落。

  「爹,娘,有……有鬼!有鬼啊!」

  趙家夫妻轉頭一看,卻什麼都沒看見。

  趙偉小心翼翼的睜眼一看,發現果然什麼都沒有,頓時愣住了。

  「可……可她剛剛明明就在那!爹,娘,真的,我真的看見了一個老太婆站在那!」

  他連忙說起了剛剛看見的那個老太婆的模樣,同時還不忘哆嗦的看著周圍,仿佛下一刻周圍就會跳出一只鬼來要他的狗命。

  趙強見兒子這副模樣,也有些慌了,卻還強裝鎮定道。

  「青天白日了,哪來的什麼鬼,你別自己嚇自己……啊!」

  話還沒說完,他就雙眼瞪大的看著前面。驚叫出聲。

  趙偉和吳翠芳立刻看過去,也被嚇得一哆嗦,只見那邊正站著一個詭異的老太婆,正直勾勾的看著他們,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們也拖入地府!

  三人慘叫一聲,想要跑出去,結果院子的大門竟然推不開!他們慌亂的跑進屋。把門砰地一聲關上。

  吳翠芳尖叫。

  「快!快把門鎖上!」

  一個沙啞的聲音出現。

  「放心,已經鎖上了。」

  三人頓時松了口氣,但緊接著就渾身一僵,等等,這個聲音……

  三人驚恐的轉頭看去,門邊上,面容干癟枯瘦,渾身透著死氣的老太婆對著他們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我鎖門,你放心,保證啊……誰也跑不出去。」

  「啊啊啊!」

  趙家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三個人抱成一團,縮在牆角,仿佛被抄家的耗子。作為兒子的趙偉更是嚇得腿軟,縮在爹娘的身後,連頭都不敢冒。

  吳翠芳和趙強痛哭流涕,求著對方饒了他們。

  老太婆坐在椅子上,狼一樣的視線掃過他們。

  「放心,我沒有要殺你們,我啊,就是有幾個問題想問問。」

  趙家夫妻趕緊道。

  「您只管問!」

  「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太婆冷聲道。

  「那麼,告訴我,為什麼你們的女兒分明是被害死的,你們卻說是病死的?」

  趙家夫妻一驚,怎麼又是這個問題?!

  「不能說?」

  老太婆微微挑眉,手裡的大棒槌動了動,恰好讓對面的人可以清楚看見上面干涸的血跡。

  趙偉已經嚇得肝膽俱裂,聞言不等父母說話,就哭著倒豆子一般把事情都說了出來。

  而顧雲初也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鎮子上有個開肉鋪的富戶,對方看上了趙家姑娘,想要娶來做小妾,但趙家姑娘有青梅竹馬的戀人,當然就算沒有,普通的姑娘又有哪個想要嫁給一個膀大腰圓,粗魯惡心,年紀都夠當她爹的男人?她又不是缺父愛!而且這嫁過去還不是做妻而是做妾!

  於是趙家姑娘在被家裡人強迫嫁到那個富戶家後的第一晚,就連夜扛著火車頭跑了。

  富戶說白了,就是花錢買了個人,人跑了怎麼行?他還以為是仙人跳呢,當即派人去找到趙家人,一起去追趙家姑娘,那富戶也是知道趙家的死穴,當即表示,要是趙家姑娘跑了,他就剁掉趙偉的小弟弟喂豬,讓他們趙家斷子絕孫!

  趙家聽到這話,當即比富戶還要著急的去找自家閨女,結果卻不想,最後深夜之時,眾人在一處山坡下找到了死去的趙家姑娘。當時她的心就已經被挖了。

  富戶嚇了個夠嗆,他讓趙家自己處理這件事,不要攀扯到他。畢竟這邪性的事情,他可不想沾。否則生意恐怕會受到影響。

  趙家倒是想要借由這件事再問富戶要錢,誰知富戶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不僅不給錢,還把之前給他們的聘金也給強要回去了。並且還說這樁婚事不作數,因為這樁婚事是強迫的,趙家要臉,把人綁了就偷偷送去了,所以村裡人並沒人知道,連趙家姑娘的青梅竹馬都不清楚,現在還不知道趙家姑娘是怎麼死的。

  最後,富戶威脅趙家要是敢亂說,他就找人把趙偉的小弟弟剁了喂狗!

  聽到這,顧雲初心中表示強烈的譴責,豬豬和狗狗做錯了什麼,要吃這種惡心玩意!

  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婆面色微冷。

  「所以,你們把自家姑娘害了,就是為了一筆聘金?」

  注意到對方的態度,吳翠芳心虛的辯解道。

  「這女兒……總是要嫁出去的,我們家窮,我兒是家裡的獨苗苗,要為我們老趙家傳宗接代的,她做姐姐的,我們養她這麼大,她犧牲一下,多弄點聘金好讓我兒日後娶個好婆娘,這不是應該的嗎?」

  趙強跟著點頭。

  「誰知道她自己瞎跑,最後害死了自己。」

  趙偉雖然害怕,但想起那一筆聘金到了自家口袋又飛了,也忍不住怨恨道。

  「都是她的錯,她若是不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那戶人家可是富戶,我們不也是為她好?結果她卻不識好歹,死了還連累我……啊!」

  砰地一聲,一個棒槌正中趙偉的腦袋,打得他頓時眼冒金星,這還不算,老太婆行動敏捷,一腳一個踹開前面的趙家夫妻,大棒槌對著趙偉的背部腰部就是砰砰一陣亂揍。

  「我們該說的都說了,為什麼還打我?!」

  趙偉痛呼出聲。連聲喊爹娘救命。

  顧雲初惡狠狠道。

  「打得就是你!要不然你還不知道我白毛婆的厲害,賣自己的姐姐換錢竟然不以為恥反而還有臉倒打一耙?!當著我的面不守男德,吃俺老白一棒!」

  系統妹妹:【你這個時候倒是不嫌棄白毛婆這個稱號了?】

  顧雲初:【沒關系,為了讓男德之花開遍四海,只是區區一個奇怪傳說算什麼!】

  反正禿的是白毛婆,她卸了角色卡,依然是頭發濃密的小仙女!

  「叫你不守男德,叫你不守男德!拿姐姐換錢,何等厚顏無恥,畜生!不對,說你是畜生,畜生都不同意!你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白毛婆下手絲毫不心軟,打得趙偉在地上抱頭翻滾。

  「不守男德,雞雞骨折。」

  趙家夫妻兩個對自己女兒視如草芥,但對於兒子那看得比命都重要,撲過去就求饒道。

  「別打了,別打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

  「求求你饒了我兒吧,他可是我老趙家的獨苗啊,還要為我們老趙家傳宗接代呢!」

  就這麼個玩意,還想著讓他傳宗接代?

  「你們一家子嘴巴還真是跟那屎殼郎的飯堂一樣,一張口就惡臭難聞。就這還想娶媳婦?我怕人家和你們食譜不同,處不來!」

  老太婆聲音越發的冷了,對著撲到趙偉身上的兩人也沒手軟,大棒子砰砰砰的打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顯然是村裡人聽到了動靜,過來查看了。

  「救命!救命!」

  趙家三人大喜過望,趕緊張口喊著救命。

  「現在知道怕了?你們怎麼沒想過她當時有多怕?」

  老太婆冷笑。

  被本該至親的人綁著賣給別人做小妾,就為了換一筆錢,深夜那麼黑,那姑娘該有多害怕,卻還是拼命的想逃出去,卻不想不僅家裡人伙同外人抓她,甚至暗地裡還有人用邪法害她!

  這衝天的怨氣,哪怕顧雲初看不見,卻能感覺得到!

  砰的一聲!

  村民把門撞開,就見裡面一個詭異的禿了一半的白毛老太婆手持大棒槌狠狠揍著趙家三人,頓時唬了一大跳。

  趙家人見門開了,抱著頭趕忙踉蹌的從裡面跑出來。然而那趙偉大概是腿軟,跑了沒兩步,竟是重重摔在地上。然後瞬間慘叫出聲。

  「啊啊啊,我的……我的*;amp;!」

  他縮成蝦米一樣,眾人起先不知他怎麼了,直到他翻過來,手捂著下面,而褲子那飛快的被鮮血染紅,才意識到了什麼。

  顧雲初往地上一看,就見一塊尖銳的石頭卡在石縫中,正好朝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傳宗接代在趙家夫妻眼中可是比命還大的事,他們顧不上別的,趕緊解開兒子的褲腰帶往裡面一看,頓時面如死灰。也顧不上白毛婆了,絕望的讓村裡人快去叫大夫。

  有探頭一起看的村人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道。

  「這……叫大夫怕是也不成了吧?」

  系統妹妹驚了:【你怕不是有烏鴉嘴這種天賦吧?】

  顧雲初遲疑了:【我就隨口一說。】

  不過管他是不是呢!

  她抬頭望了望天,本來還想著揍這些家伙一頓,然後送到官府,把他們做的惡事都抖落出來呢,卻不想這報應來的這麼快還這麼爽!

  老太婆沙啞的冷笑一聲。

  「不守男德,雞雞骨折!這就是你們賣女兒換錢,害死女兒還恬不知恥的報應!」

  她往前走一步,一眾村民就害怕的往後退一步,老太婆也不以為意,走到瘋癲的趙家人面前,低頭冷漠的看著他們。

  「當然,如果都這樣了,你們還惦記著傳宗接代?那我就祝你們不孕不育,兒孫滿堂了!」

  躲在不遠處的樹上的燕赤霞面色蒼白,從高處看著趙偉的慘狀,聽著裡面的慘叫聲,他仿佛某個部位也隱隱作痛。不由恐慌的看向一邊的敖焱。

  「這個男德……是什麼東西?」

  他剛才看的分明,那趙偉是自己摔的,但摔得那麼巧,這也實在太奇怪了,讓人不由想到報應二字,但……但不守男德就會糟這種報應嗎?

  聽都沒聽說過啊,現在去學習一下應該不晚吧?

  別看他長相老成,他可是連姑娘的手都沒摸過!

  雖然他練得是童男子的功夫,但……甭管什麼功夫,這有東西不用和沒東西用這可就是兩回事了啊!

  敖焱眼神迷茫,顯然也沒聽說過。


第53章

  從趙家那得到了趙家姑娘被發現死亡的地點,顧雲初三人沒有遲疑,立刻朝著那邊趕去。

  燕赤霞看著邊上貌美的姑娘,腦海裡卻全是剛剛見到的那個醜陋而詭異的老鬼。

  看著像是神打之術,都是民間借妖鬼之力的法子,但又有些不太一樣,或許是什麼獨門秘術?

  果然,能自如的和那些妖精往來,想來這顧雲初也不是什麼普通人。當然,就算她什麼都不會,能和一條龍交上朋友,就足以說明她的不簡單了。

  顧雲初和兩人一直順著趙家說的方向走,很快敖焱就仿佛察覺到了什麼。

  「就是前面。」

  果不其然,再走幾步,三人就到了一處山坡下方,這裡平時人跡罕至,青草茂密,仔細看,還能從中看見好幾處被人踩踏的痕跡。再仔細搜尋一番,顧雲初就在一處樹下發現了血跡。

  「應該就是這裡了。」

  她說著,拿出之前敖焱送給她的那面琉璃鏡,鏡子上清光一閃,一個薄棺材就出現在了地上。

  好好的一個小空間,別人不是用來屯糧就是種地,她倒好,用成了屍體搬用設備。

  燕赤霞打開棺材蓋,看了眼裡面面色青白的屍體,然後拿出追魂香,點燃後,繞著這棺材以奇怪的步伐走了一圈,接著,他直接把追魂香插在了趙家姑娘的嘴裡。

  那香瞬間燒得飛快,眨眼間就燒掉了一截,分明沒有風,但那一團濃重的白色煙氣卻朝著一個方向斜飛過去。

  燕赤霞和敖焱立刻朝著那個方向過去,顧雲初則是留在原地,護著趙家姑娘的屍體。沒用多久,一個模樣還算周正,但一個眼眶烏青的年輕道士就被抓了過來。

  道士被扔到山坡下,想要爬起來卻又被燕赤霞給踹得滾了幾圈,只能坐在地上求饒道。

  「兩位大人饒命,不知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們?」

  「不知?」

  燕赤霞冷哼。

  「你若是不知,你跑什麼?」

  他走過去,揪住道士的衣領。逼問他把趙家姑娘的魂魄藏在哪了。

  道士慌忙搖頭。還是只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這時,敖焱冷哼一聲。一道紅光閃過,他的一條胳膊頓時飛起,竟是被齊根斬斷。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道士劇痛之下,捂著傷口處慘叫出聲。

  顧雲初卻並不理會這人的慘叫,而是走了過去,在那條斷了的胳膊邊上,撿起一個巴掌大的木人。這是剛剛道士被砍斷胳膊後,從袖子裡飛出來的。

  小木人的心口上扎了一根銀針,它那粗糙的臉連五官都看不太清楚,顧雲初卻不知為何,仿佛能感覺到它的臉上透著一股痛苦掙扎。

  「原來在這。」

  燕赤霞看見這小木人,立刻就明白過來,趙家姑娘的魂魄是被那道士給禁錮在了這木人裡面,最可惡的是這心口的一根銀針,這哪裡是扎在了木人上,分明是扎在了趙家姑娘魂魄的心口上!

  神魂受傷所要承受痛苦比肉身受傷的要痛苦百倍。這種折磨人的手段,實在狠辣!

  顧雲初聽了燕赤霞的話,頓時眼神微冷,她拔出了銀針,把木人一把捏碎。木頭渣落到地面之時,一股青煙冒出,在原地緩緩變成了一個身形有些飄忽的身影,正是趙家姑娘的鬼魂。

  趙家姑娘一出來,就紅著眼眶趕忙拜謝。

  「多謝幾位恩公救我於水火!」

  顧雲初抬頭。

  「趙姑娘,你那夜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姑娘聽到這話,想起死前的情形,頓時雙目含淚。

  那日她躲開富戶和家裡的追捕,藏在這山中,她本想著躲過這一劫,她就去找自己的情郎的。

  她的情郎自幼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長大,家裡雖窮,但人很老實能干,她原先還因為父母不同意她和情郎的事,而心裡掙扎,但經過這一遭,她算是看清楚了,她的父母對她沒有一點親情可言,對他們來說她和家裡的雞鴨一樣,不過是養肥了就可以賣錢的貨物,她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她想逃,和自己的情郎逃得遠遠的,從此男耕女織,平淡而幸福。之後幾年,她會攢上一筆錢,然後還給父母,就當斷了這可笑的血緣親情。

  在那麼一個漆黑的夜晚,她躲在這林間,一邊怕得發抖,一邊又對日後的生活升起無限的渴望。她心裡默默祈禱追捕的人快走,天快點亮起來。

  卻沒想到,追捕的人沒找到她,一個同樣躲在山裡的道士卻發現了她,一把尖刀,直接把她的心給挖了出來。她終是死在了那個漆黑冰冷的夜晚,她的明天再也沒有到來。

  而後,那個道士把她的心頭血抹在了木人上,念叨了幾句咒語,她就感覺自己和那木人合為一體了。平日裡她就被關在木人裡,道士需要的時候才會把她放出來。

  而道士害死她後讓她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她去害別人家的姑娘,她不願意,於是那倒是就把她關在了木人裡,還在木人心口扎了一根銀針。

  這讓她仿佛又經歷了一次挖心之痛,還是一場沒有盡頭的苦楚,甚至因為是被關在木人裡,她連慘叫都叫不出一聲!

  「……他說我若還不願,今晚再扎一針,還不願,明夜再刺一針,到了第三針,只需一時三刻,我便會魂飛魄散。」

  趙姑娘說著,含淚感激的再次謝過顧雲初三人。

  「要不是三位恩公救我,我怕是連投胎轉世都不行了。」

  隨後趙姑娘像是想起什麼,又紅著眼睛憤怒的看向因為斷了手臂,還趴在地上哼唧的道士。直言這家伙身上的木人並非她一個。

  燕赤霞把這道士拽起來,直接搜身,果然搜到了另外五個木人,竟然都是受害的姑娘!

  這木人,還有這對於女鬼的執著,讓顧雲初瞬間想到了不久前才被她獻祭了,用來宣傳反詐騙的那位肖大師。

  而事實上,在他們逼問之後,得到的竟然真和顧雲初猜的一樣,這又是一個在蘭若寺集中培訓後,出來用邪術害人的家伙!

  第二天,這個小鎮出現了一個邪道以妖法害人的大案,邪道不日就將斬首示眾,當然,這其中不免牽涉到了那位枉死的趙姑娘。

  趙家所做的事情被扒了出來,聽說那趙偉被鬼怪胖揍,摔了一跤後,更是把命根子摔沒了,所有人腦海中都冒出一句,這就是報應啊!

  從此趙家人被旁人視若瘟疫,避之不及。竟是連柴米油鹽都無人願意買給他們,本就窮苦的生活更加窮困,趙偉從此門也不出,把怨恨都撒在了父母身上。

  而那強娶趙姑娘的富戶,也因為沾染了這件事,名聲有礙,大家不再去往他家的肉鋪,很快也家道中落了。

  *

  金華城外的山中,綠樹繁茂,郁郁蔥蔥,山路狹窄,越往裡走,雜草越多,人走動間,能驚起不少蛇蟲鼠蟻。

  當然,這只是普通人眼中的情形,在敖焱眼中,這一片山頭妖氣彌漫,臭不可聞,連他一眼望去,竟是都不知這一股妖氣的源頭在哪。顯然盤踞在這的避讓不是尋常的小妖。

  顧雲初看不出來這些,她看著滿目的綠色,眼中滿是無聊。

  她怎麼感覺她這輩子不是在爬山,就在在爬山的路上,這腳底板的繭子都能讓她實現身高的再次發育了。

  下午,三人找了個空曠點的地方,准備生火做飯,主要是顧雲初和燕赤霞兩人吃,他們是人,還是更喜歡一日三餐的。

  三人分頭行動,去找柴火和獵物。

  顧雲初負責找獵物,她在茂密的草叢中走動,想著抓只兔子或者野雞什麼的,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了呼救聲。

  【有人求救?】

  系統妹妹謹慎道。

  【這種地方出現呼救聲,說不定是什麼山精鬼魅呢?】

  顧雲初聽到這話,頓時挑眉。

  【那豈不是正好!】

  走了幾天的山路,她正閑的慌呢!

  於是她快快的朝著那裡就跑了過去。那邊似乎是喊累了,呼救聲很快停止,她走近後,倒是聽見了一連串的埋怨聲。

  「你個蠢貨,都是你,讓你拉本少爺上來,你反倒一起摔下來了!要你何用!」

  另一個聲音唯唯諾諾道。

  「少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平日裡被我打多了,對我懷恨在心,想要害死我!」

  顧雲初探頭一看,就遠處有個深坑,邊上草叢茂密,把深坑掩蓋了大半,不仔細看看不出來,她走過去,就見裡面有兩個人,一個是衣著還算富貴的年輕男人,還有一個是穿著粗布衣服的黑瘦中年男人男人,看著好像是少爺隨從的組合。

  此刻那個年輕男人正一臉不爽的對著那個中年男人拳打腳踢,那個人完全不敢反抗,只是抱頭哀叫求饒。

  「剛剛叫救命的是你們嗎?」

  這聲音傳來,坑裡的兩個人立刻停下動作,驚喜的抬頭,在看見上方那張俏麗的美人臉後,兩個男人眼珠子都挪不開了。

  少爺色眯眯的打量了一下那張美人面,但到底是離開這個大坑對他更重要,他趕緊對著上面的人道。

  「是我們的喊的救命,你趕緊拉我上去!」

  黑瘦的隨從更是一改剛剛被揍的卑微嘴臉,頗有些傲慢道。

  「我家少爺可是金華何家的子弟,家財萬貫,你快快拉我們上去,少爺不會虧待你的!」

  少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色眯眯的眼神掃過顧雲初探過來的上半身。

  「看你的衣著,應該也不是什麼殷食人家的姑娘吧?只要現在你拉我上去,無論是錢,還是別的是什麼,我都能給你。」

  他那副模樣,仿佛不他們不是在坑底,而是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顧雲初有機會接近他們,那真是賺大了。甚至有種下一秒就要恩賜顧雲初成為他的一百零八房小妾。

  顧雲初:……這是求人的態度?這樣品種的傻逼,想來應該不會是山精鬼魅假扮的了,好可惜。

  她掃了眼少爺那色眯眯的眼神,還有這主僕兩人那暗藏傲慢的態度,嚴肅的點點頭。

  「明白了。」

  說著就站起身往邊上走,坑裡的兩人還以為她是去找藤蔓之類的東西來拉他們,誰知轉眼就見頭頂落下一大片的陰影,抬頭一看,只見那個長相嬌艷的姑娘竟然抱著一塊巨石站在他們上方,就要砸下!

  少爺嚇得哆嗦。

  「你……你這是要干什麼?」

  隨從更是慌忙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然敢殺人?我們少爺可是金華何家子弟,你若是殺了我們,何家不會放過你的!」

  「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兩個山精鬼魅都敢出來騙人了,我有什麼不敢的?」

  顧雲初冷笑一聲,高舉巨石,然後砰地一聲。巨石猛然砸下,擦著少爺和隨從的腳落在坑裡!

  「媽呀!」

  兩人嚇得抱成一團。

  「你這姑娘,心腸竟然如此狠毒!」

  「誰說我們是山精鬼魅了,我們是人!是人!」

  顧雲初冷笑。

  「還敢裝,呵呵,你們怕是還不知道自己的破綻在哪吧?我們正經人素來知禮守禮,哪像你們這些山精鬼魅,絲毫不懂禮數,連求人幫忙都是如此趾高氣昂的模樣!」

  她說著,又搬來了一塊巨石,對著下面露出陰森森的笑容。

  「今日算你們倒霉,遇見了我,旁人怕你們這些山野精怪,我可不怕,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砰!

  「啊啊啊!」

  「媽呀,別砸了!別砸了!」

  巨大的石頭兜頭砸下來,兩人在坑裡躲都躲不開,那仿佛下一刻就會腦漿迸濺的情形嚇得兩個大男人抱在一塊,哭爹喊娘的。

  不過那貌美姑娘的准頭似乎不高,這一次依然沒砸中兩人分毫。

  顧雲初面色嚴肅。

  「好一個山野精怪,竟然用妖法打開了我的石頭。不過沒關系,我就不相信你們次次都躲得過!我正義路人,絕不服輸!」

  砰砰又是兩塊石頭砸下來。兩個大男人嚇得飆淚。

  做隨從的慌忙大叫。

  「我們是人!我們真的是人!剛剛是我說錯話了,求求姑娘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

  就連那傲慢的少爺此刻也慌張的道歉。

  「我們剛剛在這坑底待久了,難免暴躁了些,姑娘千萬別見怪,我們真的是人,絕非山野精怪,姑娘,求求你,別砸了!別砸了!」

  一時間,什麼傲慢,什麼被救後給錢了事,還有那點子見色起意的念頭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兩人只怕自己解釋的不夠快,下一刻就要被當成山野精怪給物理除魔了!

  顧雲初心中哼笑。

  【小樣,就這點膽量剛剛還敢在我面前裝大頭蒜。】

  沒錯,顧雲初當然知道這兩人不是山野精怪,不過是他們剛剛的態度和那眼神讓她不爽了而已。

  「看你們說的這個誠懇……看來真的是人。」

  她似乎被對方的話打動了,誰知下一刻,砰的一下,她又把一塊石頭扔了下去。

  兩人嚇得一個哆嗦,驚恐的抬頭看去,剛想問她分明相信他們是人了,怎麼還扔石頭,結果就見上面的那個貌美姑娘居高臨下的看了他們一眼。

  「你們還不上來?莫非是喜歡這坑?想要在這長相廝守?」

  誰要和一個黑瘦的下人/老打自己的少爺長相廝守?

  兩個人頓時被惡心了一下,隨後這才發現,那姑娘扔下來的幾塊石頭,斜著堆在一起,仔細看,竟是直通坑外!

  他們心下一喜,趕緊順著石頭爬上來,但隨後他們就有點回過味來。

  做少爺的臉色黑沉的看向顧雲初。

  「你這石頭壘得這麼好,看上去不像要砸死我們的意思,你不會知道我們是人,故意戲弄我們吧?」

  顧雲初睜著無辜的杏眼道。

  「這世上誰會這麼無聊?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剛剛我只是不確定你們的身份,所以試探一下而已!畢竟這山野之中,我一個女孩家,自然要警惕一些。」

  然而她心裡卻笑嘻嘻道。

  【沒錯,我就是這麼無聊加吃飽了撐的!】

  系統妹妹:【……】

  你對自己還真是有相當明確的認知啊。

  完全不知道顧雲初心裡想什麼的兩人因為顧雲初那無辜的眼神,相信了她的話。不過這也並不妨礙他們抱怨剛剛顧雲初出手的狠辣,嚇到了他們。

  那不悅和埋怨的模樣,仿佛顧雲初剛剛不是救了他們,而是把他們推下坑了一樣。

  甚至,那個做少爺的上來後,好了傷疤忘了疼,竟然還色眯眯的偷瞄顧雲初姣好的身材,忍不住問起了她的家世,又誇耀自己的家世,言語間多有點有錢人調戲農家女的曖昧。

  何少爺手裡拿著一把折扇,出了坑就裝模作樣的打開折扇。一雙眼睛仿佛黏在了顧雲初身上。

  「你家就住在這附近?山裡獵戶這日子不算好過吧?」

  顧雲初嘆了口氣。

  「是啊,家裡的老父親年紀漸長,最近打獵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前些天還摔斷了腿,我這才出來想要弄點什麼吃的回去。」

  何少爺一聽,心道這可是個機會!

  他立刻含情脈脈的看向顧雲初。

  「這可不是姑娘家做的事,更何況是你這樣漂亮的姑娘家,如何做得了這等粗活呢?」

  顧雲初淺笑。

  「也不是什麼很難的活計,我力氣大,抓捕獵物也很在行的。」

  何少爺立刻想起這姑娘剛剛抱大石頭的力士模樣,心中不免忌憚了幾分,但很快又想到,征服這樣的女人難道不也是一種樂趣,心頭又火熱起來。

  「但這山中生活到底是清苦了一些,你和你父親兩人生活在山裡,若是遇到什麼事,都找不到人幫忙。你自己還年輕,但你父親已經年老,總要為他考慮考慮。」

  一邊黑瘦的隨從老劉已經聽出了自家少爺的意思,一邊心中暗罵這個色中餓鬼,一邊又笑嘻嘻的應和。

  「就是,姑娘你父親年紀大了,這山中生活到底不適合老人,這在山中生活的獵人,少有活到老的,若是搬到山下過平靜的生活,說不定還能延長一些壽命。你這做女兒的,還得早做打算才是。」

  顧雲初:「哎,我們家裡窮苦,哪裡有錢去山下住,而且我也只會打獵。我現在能做的,也只不過是抓幾只好獵物,回去給父親,讓他多補一補才是。」

  眼見這家伙不上鉤,何少爺安耐不住,直接折扇一揮,露出一個故作英俊的笑容。

  「姑娘,這不是有我嗎?姑娘剛剛救了我,何某我一見傾心,若是姑娘不建議,我願意帶姑娘回去,到時候,你的老父親,自然由我來供養,包你們衣食無憂?」

  看著對方那油膩的笑容。顧雲初眨眨眼。

  「娶我做妻?」

  這山裡的貧家女還真敢想。

  何少爺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隨後露出一個故作深情的笑。直言自己已經有門當戶對的妻子了,顧雲初過去,只能做妾。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的心依然在你這邊,你就是我此生的摯愛。」

  「這就不必了吧。」

  眼見這人還想抓自己的手,顧雲初趕忙退後一步。看著他那張大臉嘆為觀止。

  【他為什麼這麼普通,卻又這麼自信。】

  她好心救了這家伙,這家伙出來後,謝謝沒有一聲,這種泡妞的花招倒是如那老母豬帶胸罩,一套一套的!

  系統妹妹:【嘔,你快點搞定他,這家伙笑得滴油,油膩的我要吐了。】

  那邊,被顧雲初拒絕的何少爺立刻道。

  「姑娘,何必這麼著急拒絕,你確定你想清楚了嗎?」

  老劉在邊上道。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般人想要都沒有的,做妾有什麼不好,只要嫁給了我們少爺,那從此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啊。」

  「我父親一直教我,做人要腳踏實地,我現在沒別的想法,就想一心弄點好獵物給我父親補一補罷了。」

  說話間,顧雲初已經能看見燕赤霞的身影了。

  「啊,到了。」

  何少爺看見虎背熊腰的燕赤霞嚇了一跳。

  「這就是你那斷腿的老父親?」

  莫名其妙變成斷腿父親的燕赤霞一臉懵逼:哈?這人在說什麼屁話?

  緊接著何家少爺疑惑的看了眼四周。「這就是你家,可你家房舍呢?」

  「屋子?我們這種大山出生的,向來幕天席地,哪來什麼屋子?」

  顧雲初還是那副笑容,卻多了一絲陰森鬼魅。

  正在生火的燕赤霞轉頭和顧雲初對視一眼:「這是誰啊?」

  顧雲初:「剛剛聽到有人呼救,在一個坑裡救上來的。」

  燕赤霞又道。

  「那你抓的獵物呢?」

  顧雲初輕笑。「這就就是嗎?」

  何少爺和老劉雙腿有些打顫,總算是察覺到不太對了,就在這時,貌美少女白嫩的手抓住他兩的胳膊,把他們推上前,原本清脆悅耳的聲音此刻壓低了,透著一股陰惻惻的恐怖。

  「有兩個呢!夠我們吃的了,特別是這一個,說是什麼少爺,白白嫩嫩的,我就好這一口。兩條腿就全歸我吧?」

  燕赤霞:???這家伙又在說什麼屁話?

  何少爺哆嗦道。

  「你……你是……」

  顧雲初陰惻惻的笑了一聲。

  「這山野之中,竟然有個力大無窮的漂亮姑娘,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本來我只也沒想吃你們,可誰知救你們出來了,你們連聲謝謝都不說,真是不懂禮貌的人類,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在我的肚子裡,好好謝謝我吧!」

  說著,拽著兩個人就往火堆那邊走,仿佛迫不及待的要把他們架在火上烤制八分熟。

  剎那間,兩個人驚恐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啊啊啊!救命!救命!」

  「有妖怪,救命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隨著兩人離火堆越來越近,炙熱的溫度舔舐著兩人裸露的皮膚,兩個家伙本就被困在坑裡大半天的家伙終於沒抗住,嘎的一下抽了過去。

  顧雲初一看,頓時冷哼著把人扔在一邊的地上。

  就這點膽量還敢來泡她?

  要是正經的追求,她倒也不會做什麼,可這家伙那一副用金錢來買她的模樣,實在讓人倒胃口。看她嚇不死這兩個家伙!

  這時,顧雲初察覺到了一道視線,猛地轉頭看去,就見敖焱站在不遠處,身邊還跟著一個書生打扮的人。兩人正默默的看著這邊。

  在山中迷路被好心人帶來這的寧采臣:……

  寧采臣默默的看了看那邊慘叫過後昏過去的兩人,又看了看邊上相貌俊美不像是普通人的華服公子,然後背起本來想要放下的竹箱,轉身就是一個百米衝刺!

  太可怕了,長得這麼人模狗樣,竟然是山中的精怪變的,說什麼天色漸晚,不如和他們一起走?

  走?走到哪?走向通往地府的大門嗎?

  還說什麼他們正好做晚飯,他可以一起去吃一點?

  看這陣仗,這分明是他們吃他才對吧!

  他頂多吃點蔥姜作料去腥!

  太殘暴了!

  這群山精鬼魅實在太殘暴了!

  看見迷路的書生,真的只是好心帶路的敖焱:……


第54章

  寧采臣並未跑多遠,他本就是在山中迷了路,人困體乏,背著竹箱又如何在這崎嶇的山路健步如飛?所以沒跑多遠,他就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砰的一下,滾下山坡,撞到一個老樹根暈了過去。

  片刻後,燕赤霞無語的看了看並排躺著雙眼緊閉的三人,又看了看面前的顧雲初和敖焱。

  「我記得……我們是來除妖的吧?」

  結果現在妖怪沒有除去半只,反倒是分分鐘放倒了三個人?!

  「我只是教訓一下那兩個人在深山老林別看見個漂亮姑娘就起色心而已,至於另一個……咳,這真的就是湊巧了。」

  顧雲初無辜的狡辯,順便看向敖焱。

  「敖焱,你說對吧?」

  敖焱認真的點點頭。

  「沒錯。」

  燕赤霞沒話說了,畢竟整件事顧雲初也沒錯,事實上,要是換了他好心救了人,那人不僅不道謝,反而還一臉高高在上的模樣覬覦自己,他直接把他給打歪!

  很快,火上架著的烤雞就快熟了,顧雲初拿出白玉酒壺,給烤雞表面又塗了一層甜酒。蓮花公主他們給的甜酒,甭管是空口喝,還是做菜,都特別棒。

  這白玉酒壺似乎也是個好寶貝,看著裡面的酒液就只有那麼點,實則遠比顧雲初想像的多,目前用了一點,這一壺甜酒看上去卻絲毫沒少。

  香甜的氣味讓被撞昏過去的寧采臣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結果一睜眼就見自己竟然被顧雲初三人圍在中間,頓時一驚。

  燕赤霞一看。

  「呦,你醒了。」

  他正想問問這人餓不餓,誰知寧采臣一聽他的話,立刻好似兔子一樣竄起來,轉身就又想跑。

  燕赤霞一愣,隨後趕緊把人給攔住。

  當然,這在寧采臣看來,就是這個和黑熊精一樣的妖怪見他要跑,來抓他而已,他眼見跑不過人家,被那虎背熊腰的身影攔住。一瞬間,心中悲憤翻湧。

  「想不到我寧采臣今日竟然會遇上你們幾個妖魔,我……我……」

  他低頭一看,抄起一根枯枝,就朝著燕赤霞打過去。

  「我和你們拼了!」

  寧采臣一個文弱書生,哪裡會打架,因為害怕,他直接閉著眼睛往前衝,胡亂揮舞著棍棒,完全沒注意到燕赤霞已經躲開了,那枯枝竟是邦邦給了地上躺著的何少爺和老劉就是幾下。最後寧采臣更是不小心踩到兩人,腳步踉蹌,眼看著又要摔倒。

  燕赤霞一伸手,健壯的手臂直接把人好像小雞仔一樣拎起來。

  「你這書生莫要害怕,你先聽我解釋啊,這是個誤會!」

  「對,這是個誤會,我們並非山中精怪。我那是嚇唬他們的。」

  顧雲初在邊上連連點頭。趕緊把自己剛剛坑裡救人又惡作劇的事說了一遍。

  寧采臣被燕赤霞制住,總算是能聽進話了,他聽到這,眼神遲疑的看著三人。

  「你們真的並非山精鬼魅?也不是要吃我?」

  敖焱指了指邊上的篝火。

  「若是我們要吃你,你還有醒過來的機會?這火上架著的也不是烤雞而是你了。」

  這話說得倒是在理,寧采臣看著那幾只滴油的烤雞,心裡總算松了口氣。

  邊上的顧雲初默默看了看他的腳下。

  「所以……你能從他臉上下來了嗎?」

  寧采臣一愣,隨後低頭一看,只見他被燕赤霞抓著胳膊,腳穩穩當當踩在昏迷中的那位何少爺的臉上!

  他趕緊下來,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的竹箱也好好的被放在一邊,看上去並未有人動過和損壞的痕跡,對那三人的戒備心又散去了幾分。

  既然是誤會一場,在這種極容易迷路的荒山野嶺,自然還是和一群人在一塊比較有安全感,他在竹箱邊坐下來,一只烤雞就被遞到了他的面前。

  烤雞用削過皮的干淨樹枝插著,表皮焦黃,香噴噴的還在滴油。

  顧雲初笑道。

  「給你吃。算是我剛才嚇到你的賠禮。」

  雖然這只是個巧合,但是把人嚇成那樣,她多少有些心虛。

  寧采臣推拒了一下,直言箱子裡有干糧,不過抵不過顧雲初的堅持,還是道了聲謝,接了過來,隨後又把自己的干糧拿出來,分給了三人。

  顧雲初等人沒拒絕,雖然干糧不算好吃,但光吃烤雞也會膩,兩者配在一起,倒也美味。

  這麼互送一下食物,似乎關系也拉進了許多。

  寧采臣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他就是浙江的本地人,正准備前往隔壁城市去參加學使的考試,因為日程緊,又想多摳出一點時間溫書,好在學使大人面前得個好成績,要是走大道,必須饒老大一個圈子,他索性背著竹箱,想要直接翻過這一座山,結果走著走著就要些迷路了。

  顧雲初聽到他的介紹,吃雞的動作一頓。

  【這就是寧采臣?】

  她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對面的書生,寧采臣長得並不算很俊美,就是那種,很符合世人對白面書生的印像,皮膚白淨,瘦弱,身上有一股文人氣質,大熱天的,衣服也裹得裡三層外三層,看上去,似乎還有些古板學究的味道。當然,他還自有一股韌勁,否則不會想著直接翻山就為了多溫習一些書,也不會在以為他們是吃人的妖魔時,還咬牙想要掙扎一番。

  除此之外,他似乎有些普通,因為他是寧采臣,卻並非影視劇裡男主光環籠罩的寧采臣,而是這聊齋世界芸芸眾生的一員。

  燕赤霞聽到寧采臣的話,對著看似柔弱的書生倒是多了幾分佩服。

  「我姓燕,燕赤霞。是個劍客。」

  他又簡單介紹了一下顧雲初和敖焱的姓名。因為有些方面不適合告知給寧采臣聽,他只道他們來這辦點事。

  他本來有心想要勸寧采臣離開,但看見天色已晚,又閉嘴了,這樣的天色,就算他們護送寧采臣下山,也已經深夜了,到時候深更半夜的,寧采臣去哪歇息?

  這時,地上躺著的何少爺和隨從老劉也呻吟著醒了過來。他們一見到顧雲初幾人,頓時嚇了一跳。不過和寧采臣不同的是,這兩人一醒來,半點反抗的念頭都沒有,只知道痛哭流涕的求饒。

  寧采臣見他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忍不住道。

  「你們別怕,我們都是人,並非妖怪。剛剛……」

  他遲疑的不知道怎麼說,那邊的顧雲初卻沒有顧慮,直接不客氣道。

  「剛剛只是看你們一點不懂以禮待人,所以教訓一下你們而已。」

  假的?

  兩人傻眼了,隨後被戲弄的火氣頓時上湧,可他們連嘴都沒張,就見邊上蹭的一聲輕響,敖焱冷冷的看著他們,大拇指不知何時已經頂起了寶劍的劍柄,露出一截雪白的劍刃。

  燕赤霞沒什麼動作,但他那體型,配上那冰冷的虎目,就足夠具有威脅力了。

  另一邊的顧雲初坐在左右護法的中間,露出一個核善的笑容。

  「我這也是給你們提個醒,在這荒山野嶺出現的漂亮姑娘,這艷遇有時候可是要人命的,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何少爺和老劉渾身僵硬:不敢不敢,我們什麼意見都沒有。

  他們有心想跑,遠離這幾個凶人,但是天色已晚,黃昏下,這荒野山林似乎多了些鬼魅氣息,唯有這裡的火光還算讓人心安,他們想了想又不敢跑。

  因為帶上山的一些行禮和干糧在路上丟了,加上又掉進了大坑,他們可是大半天沒吃東西了,肚子餓得咕咕叫。看著其余人吃烤雞眼饞,他們又不敢要,只能可憐巴巴的縮在角落。最後還是寧采臣看他們可憐,給了幾塊干糧。至於烤雞?那是顧雲初他們的獵物,寧采臣自然不好隨便給何少爺。

  何少爺被顧雲初教訓了一頓,竟然還真懂了點禮貌,感激的接過了寧采臣給的餅子。

  「謝謝。」

  因為餓的太狠了,他大口咬了一口餅子,餅子太硬,他大概沒吃過這樣的干糧,很是費力,一不小心似乎扯到了傷口,頓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寧采臣看了過去。

  「怎麼了?」

  何少爺茫然的摸了摸臉,又摸了摸左肋的位置。壓低聲音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渾身疼,好像被人打了一頓一樣。」

  寧采臣看著臉上頂著自己鞋印的何少爺,動作一頓。他記得自己當時拿著枯枝亂揮的時候,好像確實有幾下觸感不太對……

  他默默的從竹箱裡又拿出了一塊餅。

  「咳……一塊夠嗎?不夠我這還有。」

  *

  吃過了晚飯,顧雲初等人才慢悠悠的開始找休息的地方,理想一點的自然是一處干淨的山洞,但讓人沒想到的是,寧采臣竟然找到了一處破敗的寺廟。

  「破廟?」

  顧雲初聽到這話,頓時眼睛一亮。

  該說不愧是寧采臣嗎?她從進山就一直處處留心,愣是連蘭若寺的一塊磚都沒看見,他一找就找到了!

  寧采臣點點頭。「對,就在前面,看上去應該還能住人。你們可要去看看?」

  「去,當然要去看!」

  隊伍裡唯一的貌美姑娘眼睛閃亮亮的,仿佛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意味深長的對眾人道。

  「深山老林,荒野破廟,這可是話本子裡最喜歡寫的地方,說不定會有漂亮的女鬼夜裡來相會哦!」

  她目露向往,嘿嘿一笑。

  「那種畫面……想想就很有趣!」

  說著,她就催促眾人趕緊走,仿佛慢了一步,那破寺廟就會自己長腳跑了一樣。

  眾人:……不懂就問,剛剛這家伙是不是才教育別人說有些艷遇是要人命的?

  現在她跑的這麼快,是生怕這要命的艷遇落不到自己頭上嗎?

  敖焱和燕赤霞還以為顧雲初在暗示什麼,兩人對視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走在最前面的顧雲初就看見了一處有些破敗的寺廟。余暉照在那寺中的殿、塔上,似乎還能看出它昔日的壯麗美觀,但現在,它顯然已經荒廢了。裡面的雜草長得有半人高,隱約能看見有野兔冒頭,又鑽進草叢不見了。

  周圍的牆上爬滿了爬山虎和其他植物,還有一顆歪脖子樹直接把一邊的牆壓塌了。

  遠處是個荷花池,沒有人打理,正值夏季裡面的荷花生長的肆無忌憚,一眼望去,幾乎看不見水面,那些擁擠的荷花荷葉仿佛要把這不大的池子給撐爆了。

  敖焱和燕赤霞左右看了看,眉頭皺起一瞬。

  也不知這山中的妖怪怎麼做到的,這一片山頭妖氣彌漫,這寺廟此時也半點佛光不在,只有那飄蕩在空中的妖氣,各處的妖氣看上去都差不多,他們實在無法靠著妖氣的濃度來分辨出妖物的所在。

  不過這種破寺,確實是妖物喜歡用來引誘旅人露宿的好地方。

  顧雲初也不比他們知道多少,雖然她還隱約記得聶小倩的故事,但樹妖姥姥到底在哪,她卻是不記得了。

  燕赤霞查看了一下邊上的兩排房舍。門都是虛掩的,可以隨意打開,裡面的有著一層灰塵,不過也能住人。

  窗框上的窗戶紙有些地方已經破了,風呼呼的往裡面灌,但大夏天的,也不怕晚上會冷。

  「這一處應該是僧侶的屋舍,還算規整,我們今夜就住在這吧?」

  有屋子睡,誰願意幕天席地啊,更何況夏天山裡毒蚊子最多,被咬一口,麻癢難耐,實在惱人的很!

  幾人分配好了屋子,為了保證寧采臣三人的安全,顧雲初他們把這三人安排在了他們中間。

  從左到右分別是燕赤霞、何少爺、寧采臣、顧雲初、老劉、敖焱。這樣一有動靜,他們就可以及時來救援。

  *

  隨著黑夜漸漸來臨,寺廟北面的一處荒地上,飄出幾縷青煙,幾個美貌的女子穿著輕薄的紗衣,月色下,她們美的好似月宮的仙子下凡。但實際上,她們卻是早就手染鮮血的女鬼。

  幾個女鬼笑嘻嘻道。

  「難得來了這麼多生人,可一定不能讓他們跑了。」

  「那些男人你還不清楚?跑不了的。」

  何少爺身嬌肉貴,在那破床上輾轉了半個時辰,才勉強有了些睡意,誰知迷迷糊糊間,竟然聽到了敲門聲。

  他還以為是隨從老劉,不耐煩的打開門,誰知這一開門,眼睛頓時就直了。

  只見月色下,門口竟然站了一個面容嬌媚的美人,正笑盈盈的看著他。何少爺見她這一笑,魂都要飛了。痴痴道。

  「美……美人有何貴干啊?」

  美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嫌惡,但面上卻露出嬌笑,緩緩走進屋,白嫩的手指抵住何少爺的胸膛緩緩下滑。

  「深夜寂寞,願與公子行夫妻之樂。」

  「樂……樂……」

  何少爺被迷得七葷八素,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被美人勾住褲腰帶,就往床上帶。然而他即將和美人滾到床上的時候,一個冰冷的聲音忽然在他腦海浮現。

  「有些艷遇可是要人命的!」

  這話像是一盆冷水,頓時澆得何少爺清醒了少許,他一把推開那美人。

  「不對啊,這荒郊野嶺的,怎麼會有什麼漂亮姑娘,你……你不會是吃人的女鬼吧?」

  才在顧雲初那吃過虧的何少爺警惕的看著那美人。

  美人沒想到這家伙竟然會中途清醒,楞了一下,隨後又貼上去嬌笑道。

  「公子別怕,我就住在北院,也是路過的行人暫住在這的。你摸摸看,我的胸膛可是熱的。」

  說著抓著何少爺的手就往自己的身上貼。

  何少爺頓時又被那溫香軟玉的觸感迷住了,哪裡還能感受到熱不熱,他只知道他很熱!

  但是還不等他把那只賊手往下移,再次吃點豆腐。那句冷冰冰的話又再次冒了出來。

  「有些艷遇可是要人命的!」

  何少爺動作一僵,理智回歸,他往地上一看,嚇得又把人往邊上一推。

  「不對,你沒有影子,你就是鬼!」

  他嚇了一跳,趕緊想往外跑。

  來害人的女鬼也嚇了一跳,生怕他鬧出動靜妨礙了其他姐妹,趕緊過去抱住他的腰。

  「公子……公子你別害怕,你聽我說,我承認我是女鬼,但我真的不是來害你的。我……我只是傾慕你的相貌才華,這才深夜造訪。」

  隨後,女鬼眼含淚水,表示自己確實曾是借住在北院的旅人,死後孤苦無依,今日白天她悄悄看見了何少爺入住這,她從未見過這般英俊瀟灑,才華出眾的男人,一時情不自禁,這才來了。

  要是顧雲初在這,白眼估計要翻上天了,不說何少爺的相貌具體如何,單單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就能看出人家的才華出眾?你這眼睛是X光嗎?

  但是作為一個那麼普通卻那麼自信的男人,何少爺對自己的男性魅力深信不疑,大為感動的看著抱著自己腰不放的女鬼。

  「想不到事情竟然是如此,是我錯怪你了。」

  哎,都怪他的魅力太大,竟然連女鬼都引來了!罪過!罪過!

  女鬼:……好惡心,她能申請和姐妹們換一個嗎?

  女鬼臉上泫然欲泣。

  「……我知道我配不上公子,我也不求什麼,只是這山中實在太過寂寞,公子只當行行好,與我一夕之歡好不好?」

  女鬼顯然很懂好色之徒的心理。

  被如此美人用那期盼的眼神看著,只為了一夕之歡,還不用負責,這是多少好色之徒的夢想?

  何少爺顯然也不能拒絕這樣的眼神,他一咬牙一跺腳。

  「好吧,我今天就幫你這個忙!」

  嘴上說得勉強,但他解褲腰帶的速度可一點也不慢。

  女鬼被他摟著跌跌撞撞的往床上倒去,側臉透著說不出的陰狠。

  呵呵,上勾了,她就知道,這一招是這些好色之徒抗拒不了的。任何男人遇上,都會死在她手上。

  然而就在她心裡冷笑之時,她又被推開了。

  何少爺:「不行,我做不到!」

  女鬼:???

  你踏馬褲子都脫了,就給我看這個?

  三翻四次的被拒絕,女鬼有些生氣的看過去。

  結果就見何少爺痛苦的坐在床上,臉皺成了一個苦瓜。砰砰的垂著自己的腦袋。

  美人在懷,他褲子都脫了,結果腦袋裡那個聲音又出現了。『有些艷遇可是要人命的!』這話一浮現,他頓時萎了萎了。這到底是什麼人間疾苦?!

  他才二十出頭,他只是想和美貌女鬼睡一覺,他有什麼錯?!

  但不管他心中怎麼吶喊,腦海中的那句話,和之前他誤以為自己要被妖魔燒烤吞吃的恐懼卻如一盆盆冷水,凍得他那點小火苗不情不願的熄滅了。

  他抹了把臉,痛苦的對女鬼道。

  「你走吧,人鬼殊途,我們不合適。」

  殊不知,他的一連串舉動頓時讓女鬼誤會了。

  女鬼暗罵:踏馬的,她這手氣也太臭了,大家隨機選的房門,偏她選中了個陽痿!

  你太監你早說啊!

  害得她剛剛那麼辛苦的演戲!

  認定了何少爺不行,女鬼不再色誘,表面上她故作一副不強求的模樣。

  「既然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小女子也不是那般厚顏無恥之人,如何能再強求。」

  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塊大金錠,深情道。

  「深夜驚擾了公子,我也沒有什麼好賠償的,索性山中還有一些人死後落下的財物,我是鬼,這些對我無用,就給公子好了。」

  女鬼一計不成還有一計,她把羅剎鬼骨頭變作的金錠遞給何少爺,心裡冷笑。這人接了這金錠,就會被截取心肝,橫豎都是死!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何少爺是個好色之徒,卻並非貪財之人,並且他還是個普信男晚期,他看著一心為他著想的女鬼,一時間感動到不行,竟然深情款款的抓住對方的手,在女鬼以為她要成功的時候,何少爺卻一點沒有要拿金錠的意思。

  「想不到你竟然對我如此用情至深。連我家中的那些妻妾都做不到如此。」

  何少爺被自己的腦補感動到了。竟是一時間升起了一股豪情壯志。

  「不如這樣,我偶然也聽過鄉野間,有人與鬼歡好,娶了鬼做妻妾,不如你跟我回去,我娶你做妾如何?」

  他說話間,看著女鬼睜大的不可置信的雙眼,心中更添憐愛。

  殊不知,女鬼現在腦中只有幾個大字。

  這是個什麼品種的瘋子?!

  女鬼被搞到不耐煩了,先不說她的屍骨在姥姥手上,無法逃出,單是這個人他本身還不行!

  女鬼一把把何少爺推到一邊。

  「好個蠢材,真是浪費我時間!竟然還讓我與你一個太監做妾,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說完,女鬼憤憤出門,飄然離去。

  獨留跌坐在地的何少爺一臉懵逼。

  說好的愛慕他的相貌才華呢?

  說好的用情至深呢?

  他只是拒絕了這次的交歡,用得著污蔑他是太監嗎?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得不到就毀掉?!

  另一邊的顧雲初也沒睡,她坐在床上,興奮的蒼蠅搓手手。

  【嘿嘿嘿,我已經准備好了,漂亮的小姐姐們,千萬別因為我是一朵嬌花而憐惜我!(注1)】

  系統妹妹默默甩出一張表情包:【穿件衣服吧姐妹.JPG】

  顧雲初:【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就在這時,極佳的耳力讓她聽到了隔壁寧采臣房間傳來了開門聲。

  看來已經開始了!

  所以隔壁進去的會是聶小倩嗎?

  好期待待會進來的會是什麼樣的漂亮女鬼,不知道會怎麼色誘她呢?嘻嘻嘻。

  緊接著,她又聽到了隔壁老劉的房間也傳來了動靜,她暗自做好准備,若是老劉被迷惑,就出手救人。

  然而就這麼等著等著,等到隔壁屋的動靜消失,聶小倩被寧采臣給罵走,老劉竟然都堅守住了陣地,天都亮了。顧雲初的門口依然沒有半點敲門聲。

  坐在床上一夜沒睡的顧雲初面無表情的看著緊閉的房門,仿佛要把那扇脆弱的木門盯出一個窟窿。

  ……淦,這到底是為什麼?


第55章

  在這蘭若寺一夜過去,因為是夏天,天早早是就亮了,外面蟲鳴鳥叫,蜂飛蝶舞。一切都是生機勃勃的模樣。不過經歷了昨晚的事,有些人難免輾轉反側,一直沒有睡好。

  何少爺天剛亮就打著哈切出來,老劉也剛好出房門,而寧采臣迎著晨光手捧一卷書坐在外面的石階上,只是他似乎也沒睡好,眼神有些困倦不說,還像是在思索什麼,以至於手上的書半天沒有翻下一頁。

  大概打哈欠真的會傳染,眼看三人不停的打哈欠,何少爺忍不住看向一邊的老劉。

  「你這是怎麼了?昨夜做賊去了?」

  老劉一臉復雜道。

  「比做賊還刺激,少爺你是不知道,昨晚上啊,有個美貌的女人跑到我門外敲門,說要和我睡覺呢!不僅如此,她只有還拿出了一錠金子,說要送給我。」

  何少爺睜大眼睛。

  「你也遇到了?」

  兩人把各自的遭遇說了一下,發現兩人竟然都遇到了半夜來敲門的貌美女子,不過根據相貌描述,應該不是同一個。

  但過程都差不多,都是上來就媚眼橫波的說要一起睡覺,睡不成就給錢,老大一個金錠,手拿著都沉甸甸的!

  不過顯然何少爺的遭遇比老劉的更刺激。聽了何少爺的話,老劉倒吸一口涼氣。

  「竟然是女鬼,這……這少爺你還想……」

  少爺竟然這麼猛的嗎?

  何少爺一臉得意。

  「人家如此愛慕我,我自然不忍心看她那副自艾自憐的模樣。只可惜……」

  他握著折扇咬咬牙。

  「都是那個女人的錯,不過是言語上有些欠妥,她竟然就那般嚇唬我們,害得我昨夜一到關鍵時候就想起她那句艷遇要命的話,搞得我……我最後竟然被那女鬼誤以為是太監!不行!若是那女鬼今夜再來找我,我一定要一展雄風,讓她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何少爺說這話的時候,一副要洗清屈辱的模樣,仿佛昨天那個被顧雲初嚇唬過後,內心悲憤的要下山回家找爹娘的不是他一樣。

  老劉好歹年長他許多,到底多了點謹慎,不由趕緊勸道。

  「少爺,算了吧,此事實在有些蹊蹺,雖然昨日嚇唬咱們的那女人確實凶,但昨夜出現在咱們門前的很可能都不是人,這又是色誘又是給金子的,還說不准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他說著,又舉例了一番小時候聽到的一個故事,說是有樵夫結伴上山,有個樵夫看見懸崖邊一顆歪脖子樹上的鳥巢裡,竟然有一塊金子,就興奮的去撿,誰知一拿到手裡,發現那金子不知怎麼竟然變成了一坨鳥屎。而隨後就竄出了一個山魈,直接把那樵夫給擄走,迅速消失在懸崖下。

  等到另一個樵夫回去帶人去找的時候,卻怎麼也沒找到,幾天後,才有人在懸崖底下看見被吃得只剩白骨的屍體,憑借那破爛的衣服才算認出是他。

  何少爺當即就折扇一開,微微抬頭表示他如此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才華橫溢,那位美貌女鬼對他是真愛,不會害他的,不過老劉確實應該擔心擔心自己,畢竟就老劉這干瘦和黑猴一樣的模樣,接近他的女鬼一定用心叵測!

  老劉:……少爺的這自信要是能送給他一點就好了。

  一邊坐在的寧采臣見何少爺這副模樣,也有些無語,他忍不住道。

  「何兄,你還是聽這位的一句勸吧,今早燕兄說了,到我們屋裡的都是害人的女鬼,只是一面之緣,女鬼怎麼可能就對你情根深種?昨夜我們安然度過,是我們的幸運。你可千萬別做傻事。」

  他隨後又表示,燕赤霞和敖焱兩人昨夜也見了鬼,他們把鬼打跑了,一直未睡,寧采臣早上起來的時候,就見他們在寺廟周圍探查,似乎是藝高人膽大,要找那些女鬼出來。

  何少爺一愣。

  「什麼?昨夜你們都遇到了?」

  有些事就是這樣,像是女鬼半夜敲門這般香艷又詭異的事,一個人遇到這事,哪怕心中害怕,但被女鬼仰慕,實在很能滿足人的虛榮心,但一群人一起遇到這種事,這事就顯得有些廉價,不夠珍貴了,那點被滿足的虛榮心也就不得勁起來。

  寧采臣耿直的點點頭。直言他昨夜也遇到了陌生女子敲門,上來就說要和他行魚水之歡,他嚴詞拒絕後,那女子也拿出金錠給他,給他扔了出去。

  隨後他又苦心勸告。

  「做人自當要恪守禮儀,就算在這荒山野嶺,也不能隨便放縱。否則很容易給自己找來災禍。昨日顧姑娘雖然嚇了你們,但也是因為兩位的說辭作態太過放縱,她這才給兩位一個教訓,若是沒有昨日的教訓,若是那女鬼真的有心害人,昨夜你們真的著了道,到時候會是什麼後果你們可想過?」

  何少爺那顆被女鬼愛慕而滿足的虛榮心冷卻下來後,似乎也能慢慢察覺出這事有些不對勁了。

  畢竟女鬼說自己寂寞,這可能,一群女鬼說自己寂寞……也不是不可能,但一群女鬼跑來色誘,色誘不成就給金錠子。這過於整齊的套路就有些不正常了吧?

  何少爺面色不太好看了。

  「難道……昨夜那個,真是害人的女鬼?」

  老劉嚴肅的的點點頭。

  「很可能啊,少爺,不是常聽人說,女鬼和狐女喜歡勾引男人,吸人精氣,把人害死嗎?」

  所以他昨夜如果真的和那女鬼成事了,就會被吸干精氣而死嗎?

  何少爺一陣後怕。

  就在這時,一扇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三人下意識的看過去,頓時一愣。

  門內走出來的正是顧雲初,只是她的精神似乎格外的不好,頭發有些亂蓬蓬的,腳步遲緩,面容頹廢,精神萎靡,眼下似乎還有一抹青黑。

  何少爺腦子裡都是老劉的話,見此情形,驚愕的脫口而出。

  「你這是被女鬼吸了精氣?」

  話一出口他就反應過來,暗罵自己蠢貨,這女的再凶也是女人,怎麼可能被女鬼吸精氣?

  顧雲初腳步一頓。眼神頹廢的看向他。

  「是被女鬼吸得就好了。」

  眾人沒明白過來這話的意思,滿臉懵逼的看過去。

  顧雲初徑直去不遠處的小溪那洗漱了一番,總算恢復了一點謹慎,隨後回來找到三人,嚴肅道。

  「我問你們,昨夜你們是不是都見到美貌的女人半夜來敲門了?」

  寧采臣點點頭,把今早燕赤霞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顧雲初一聽頓時更氣了。她惡狠狠的打量著寧采臣三人,眼紅的滴血。

  「你們全都有,憑什麼就我沒有?!我在那坐了整整一晚上,一晚上啊,別說漂亮的女鬼了,連根鬼頭發都不往我屋裡飄!」

  寧采臣等人:……你干嘛要用這種錯失一個億的語氣來說話?被女鬼夜襲難道還是什麼好事不成?

  系統妹妹頭疼:【拜托你清醒一點,你是個女的,女鬼要吸精當然是去找男人,怎麼會找你?!】

  寧采臣也是這麼勸的。

  但顧雲初卻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不可能!從進山到入住,我一直沒感覺到有鬼物窺視過我,按理來說,她們不應該會知道哪間房住的是女人的!」

  這也是顧雲初昨夜那麼期待的原因,不僅是她沒察覺,燕赤霞和敖焱也沒有察覺到異樣,所以她才會以為或許會有女鬼誤選她的房間。

  結果現實卻是……她門都要盯出窟窿來了,屁股都坐麻了,都沒等到那敲門聲。

  她倒也不是對漂亮女鬼那麼有執念,畢竟來到這個世界,漂亮的女妖女鬼也不是沒見過,實在是這裡是蘭若寺誒,從小就知道的蘭若寺誒,遇到這種知名景點,會想要參與一下這裡的特色,感受一遍劇情中月下女鬼這種香艷有詭異的情形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特別還是在別人都有,單單她沒有的時候。

  寧采臣遲疑道。

  「可能那些女鬼有別的方法知道顧姑娘住這間房?所以才會避開了顧姑娘?」

  這倒是很可能。

  顧雲初癟嘴:【統統,我感覺我受到了性別歧視。我好傷心,我的心好痛!那什麼樹妖姥姥的業務能力明顯不行啊,難道女人就不配來個月下艷遇了嗎?!】

  系統妹妹:【……大概樹妖姥姥還沒遇到過像你這麼狂野的女人。】

  沒過多久,燕赤霞和敖焱就回來了,手裡還拎著打來的獵物,這就是他們待會的早餐了。

  敖焱回來過,第一時間就看向了顧雲初,卻發現顧雲初坐在荷花池邊上,一臉的悶悶不樂。邊上寧采臣等人的面色似乎有些古怪。

  他皺了皺眉,大步走過去。

  「怎麼不高興?有人惹你生氣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視線掃過那三個面色奇怪的凡人,眼中透著冷意。

  何少爺被這一眼看得背後一寒,慌忙道。

  「我們可什麼都沒干啊,是她自己的問題。」

  坐在荷花池邊的顧雲初抬起頭,看向敖焱幽幽道。

  「聽說昨夜有女鬼敲你門了?」

  敖焱動作一頓。

  「對,她身上的鬼氣透著一股腥臭,一看就是害過人的,我騙她進來,本想著利用她來找到那樹妖的下落,卻不想她竟然鑽入地下不見了。我和燕赤霞結伴出來,另外幾個女鬼見到我們找出來,也鑽入了地下,隨後我們找到了天亮,竟是都沒有找到那些女鬼的蹤跡。」

  他本不是多話之人,但這次卻解釋的相當詳細,語速也比平日快了些許,仿佛在怕顧雲初誤會什麼。

  但顧雲初卻沒聽出他的弦外之意,她傷心的抱住了可憐的自己。

  「你們都有漂亮的女鬼來敲門,就我沒有,我在床上坐了半夜,唯一造訪的反而是只大灰耗子。」

  她先是自艾自憐了一會兒,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站起來。

  「不行,我不能這麼頹廢下去,山不就我,我就來就山,我必須抓住那幾個女鬼,好好問問她們,憑什麼不來找我啊,就因為我不是男人嗎?」

  燕赤霞嗤笑:「女鬼不來害你,你反而不樂意了。你莫非是有什麼特殊癖好?」

  顧雲初理直氣壯道。

  「反正她們都是來害人的,還分什麼男女啊,她們連你這樣男人味都香飄十裡的都要,就是不來找我,這分明是看不起我顧某人!我當然要討個公道!」

  燕赤霞作為暴躁老哥,頓時不樂意了。

  「什麼叫男人味香飄十裡,我只是男人味重了點而已!」

  說著他舉起袖子聞了聞。那股直衝鼻腔的臭味讓他面皮一抖,但卻還是堅強挽尊道。

  「你看,也沒有多臭!」

  顧雲初無語的看著他。

  「你都邋遢成這樣了,還狡辯?不說別的,就你那大胡子,我就沒看見你打理過,早上洗臉也就是清水往臉上一抹了事,懶得連胡子都不願意洗一洗。」

  燕赤霞:「胡子何須天天洗,我等著和頭發一起洗不行嗎?」

  顧雲初:「行啊,關鍵是你每次吃飯也邋遢,吃完飯就是嘴巴一抹了事,那菜油都粘在你胡子上了,你不信可以聞聞你那大胡子,說不定還能聞出你昨天,前天,大前天都吃了些什麼。」

  燕赤霞不信,當即揪起自己的胡子聞了聞,那一瞬間,一股烤雞的味道直衝鼻腔。正是昨天吃的烤雞味。

  頭一次對自己的邋遢程度有了點正確認知的燕赤霞:……看來是時候找個時間洗去自己的陳年老垢了。

  虎背熊腰的壯漢面色漲紅的沉默了很久,果斷把獵物放在一邊,羞恥的轉移話題。

  「咳……獵物都死了,咱們快點把它們給烤了吧,這大夏天的,放久了就不新鮮了。」

  顧雲初挑眉。

  【這家伙轉移話題的本事也太生硬了吧?】

  系統妹妹同情道:【放過他吧,他的臉已經紅的快和關二爺媲美了。】

  何少爺等人想笑不敢笑,怕被暴躁老哥揍,敖焱面色一如既往,和顧雲初幫著處理獵物,吃早飯的時候,顧雲初問起了之前他們在寺廟周圍查探的事。

  但敖焱和燕赤霞卻表示,什麼線索也沒有找到。

  就如顧雲初想不明白分明沒感覺到窺視,怎麼女鬼們卻獨獨漏下了她的房門,敖焱和燕赤霞一時間也不明白,那群一看就法力低微的女鬼是怎麼做到鑽入地下後,能完全掩蓋自己的鬼氣,躲開他們的追蹤的。

  最後顧雲初三人商量著,先把寧采臣三人給送下山再說別的。

  以顧雲初來這個世界幾個月的經歷來看,她之前遇到的畫壁、嬰寧等似乎都並非改變的影視劇,而是基於聊齋原著。但有些細節卻和《聊齋志異》的故事又對不上,這很正常,畢竟這裡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個真正的世界。

  而經過肖大師和之前那個邪道的事情,她就隱約感覺到,《聶小倩》的故事似乎偏差更大,原著中只出現了聶小倩一個受制於樹妖姥姥和羅剎鬼的女鬼,可沒有這麼多女鬼,樹妖姥姥的攤子更沒有鋪的這麼大。竟然還發展了兩個人奸給她搜羅女鬼。

  這其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這代表這蘭若寺的妖魔,或許比原著中的更難搞。

  然而就在顧雲初等人下了決定,吃過早餐就帶著寧采臣三個離開蘭若寺的時候,山上忽然起了一陣濃霧。

  濃重的白霧看似輕飄飄的風一吹就散,卻堅定而厚重的堵住了蘭若寺的周圍。好似一個天然的囚牢,把人困住。

  敖焱立刻朝著四下看去,目光冷然。

  「看來確實有人一直在暗地裡看著我們。」

  而且這人手段高明,讓他們一直沒發現。

  濃霧之中,剛剛還蟲鳴鳥叫,很是熱鬧的森林不知何時死寂下來。

  那些太過吵鬧的聲音或許聽久了會有些厭煩,但此刻死一般的寂靜,反而讓人心慌慌的。何少爺看著蘭若寺外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只覺得本來還平常的森林終於露出了它的爪牙,變成了擇人而噬的怪物。

  「那……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啊?」

  燕赤霞皺眉道。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搞鬼!」

  話音未落,他就已經大踏步的邁進了濃霧之中。不過似乎並無異樣。

  其余人跟著走了進去,照著記憶想要往山下趕。就在這時,一點悉悉索索的聲音出現,隨後濃霧中,一個像是鞭子一樣的東西朝著顧雲初等人就打過來!

  「小心!」

  寧采臣一驚,慌忙開口。

  燕赤霞抬手掐訣,小劍迅速從他背著的箱匣之中竄出,把那『鞭子』斬斷。顧雲初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是一截樹根。她靈光一閃,終於明白過來到底是什麼一直在暗中窺視他們,卻沒有被他們發現了,是樹根!

  這很可能就是樹妖姥姥的樹根。

  植物成精遠比動物成精更困難,但他們一旦修煉成精,有一項厲害之處是動物成精的妖怪所沒有的,那就是他們多有根須,扎根於土地,和土地的親和力極佳。

  這些根須就是樹妖姥姥的手、腳、眼、耳,在這根須蔓延的範圍內,用點時髦的話來說,這就是樹妖姥姥的領域,就如西游記裡的孫悟空有事就去問土地公,而土地公本領不大,卻是個八卦小能手一樣,在樹妖姥姥扎根的地界,自然沒有她不知道的事!

  就在顧雲初思索的時候,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大,剛剛的仿佛開胃小菜,緊接著無數根樹根樹藤朝著他們打了過來。偏偏周圍還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遮掩,顧雲初等人又要保證不把寧采臣等人弄丟,又要在圍攻中保護他們,反而有些束手束腳。

  顧雲初顧忌這幾人,無法用出人體雕塑家,干脆換上電鋸狂人來砍,誰知還是把那寧采臣三人嚇得不輕。何少爺最為窩囊,被嚇了一跳又被一根樹藤打到腦袋,於是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敖焱反應過來。

  「是那個樹妖。」

  他一劍橫掃過去,紅光一閃,襲擊過來的數根樹藤就被斬斷。好似活物一樣在地上扭動兩下才不動了。

  一根樹藤偷摸卷向何少爺,顧雲初電鋸轟鳴著,把那樹藤斬斷,燕赤霞也因為顧雲初的這一變身驚訝了一瞬,但很快就回過神來,拎起暈倒的何少爺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掐訣,小劍好似辛勤的小蜜蜂,在樹藤間不斷穿梭。每一次都能削斷一截樹根,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感覺有些吃力了。

  「不行,咱們先退回去!」

  敖焱皺眉。「我可以……」

  他剛想說自己可以用飛的把人松下山,就被高壯的電鋸狂人抓住手腕。顧雲初壓低聲音道。

  「你別勉強自己,先退回去再想辦法!」

  她明白敖焱想說什麼,但敖焱身上還有傷,鬼毒一天沒祛除干淨,他就無法自如的運轉法力,如果他帶著人飛起來,那就是明晃晃的靶子,很容易被集火,到時候不好受的還是敖焱自己。

  隨後,眾人再次退回了蘭若寺,外面的樹藤樹根頓時安靜下來。但這只是表相,顧雲初清楚,那幕後的樹妖姥姥不過是察覺到他們是難啃的骨頭,卻又不舍得放棄,所以才把他們困在這裡,估計人家正准備想辦法以最小的力氣來擊破他們!

  敖焱也明白這一點。

  「看來那樹妖是盯上我們了。」

  他說話間,眼底滿是冰冷的殺意,錢塘龍君當久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一只妖物這樣赤裸裸的覬覦了。一個樹妖也敢如此挑釁,若他還是年少,若不是他身上的鎖龍環限制,他早就變回龍形,不管不顧的燒穿這座山了!

  寧采臣雖然是個剛直的人,但到底沒見過這種場面,此刻嚇得面色發白。也就比哆嗦的老劉好一點。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找。」

  燕赤霞抬頭看向蘭若寺和寺外的濃霧。

  「找出那個樹妖的本體。看她還怎麼囂張!」

  對於植物成精的精怪來說,雖然他們生命力更頑強,掏心挖肺都不一定死,但是他們也有一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他們的本體!

  可關鍵是,這山中這麼多樹,誰知道那樹妖姥姥的本體是什麼?

  顧雲初也記不得太清楚劇情了,只記得好像就在蘭若寺,於是她提起電鋸,就開始猛女砍樹,電鋸咆哮間,在寧采臣和老劉驚疑不定的眼神下,分分鐘把整個蘭若寺的樹都砍倒了不說,仗著有好用的電鋸,她連周圍低矮的灌木,小樹苗都給砍成了禿子,只留下禿禿的樹樁,就連茂密的爬山虎都沒有逃過她的毒手!

  蘭若寺的花草樹木們:……就挺禿然的。

  然而她恨不得把荷花池中的蓮藕都趕盡殺絕了,卻依然沒有找到樹妖姥姥的本體,不是人家藏得太深,就是人家或許已經搬家了。

  一直到了夜裡,眾人都暫時毫無頭緒。只能暫時休息,因為樹妖已經撕開了假面,燕赤霞怕那樹妖直接不要臉皮,半夜偷襲寧采臣他們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弱雞,於是就決定男人們干脆一起睡。

  至於顧雲初?

  她畢竟是姑娘,而且她自信自己的實力,自保之力還是有的,自然犯不著和幾個男人擠一塊。

  *

  深夜。圓月高懸,萬籟俱寂。

  昨夜一夜沒睡的顧雲初打了個哈切,早早的就躺在床上了。

  系統妹妹揶揄道:【這麼早就睡,不等你的艷遇了?】

  顧雲初憤憤:【那也要有才行啊,這樹妖姥姥明顯業務能力不行,目標客戶群竟然只有男性,差評!】

  說著,她躺在床上,把脫下來的外衣往身上一蓋,就准備睡覺。

  誰知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扣扣扣的敲門聲又出現了。

  畢竟是這種環境,警惕心還是要有的,顧雲初猛地坐起來。心裡暗罵。

  【靠,說這個樹妖姥姥業務能力不行,她倒是業務整的挺積極,這都撕破臉皮了,竟然大半夜的還派女鬼去找隔壁的男人?】

  那裡可是睡了一窩男人,行為這麼放肆的嗎?

  門外的扣扣聲還在響,系統妹妹遲疑道:【不對啊,這好像是敲你的門。】

  敲她的門?

  顧雲初一愣,隨後杏眼一亮。

  【好耶!艷遇!】

  她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套上鞋子,衝到門口,不過隨後又停住了腳步,伸出手迅速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系統妹妹:【你至於嗎?】

  顧雲初深沉道,【你不懂,生活要有儀式感。】

  畢竟這可是她惦記了許久的艷遇,如果說最初發現蘭若寺她的期待值只有三的話,經過昨晚和今天的事,她就有滿分的十分了。

  【對了,現在開始抽卡。】

  現在的幾張卡對付樹妖都不太順手,或許能抽出來個有用的呢?

  顧雲初雖然很驚喜,但該有的理智卻半點沒丟,她當然不會在這時候和美貌女鬼貼貼,她要的是借助這個機會,找到樹妖姥姥的本體!

  當然……近距離欣賞一下女鬼小姐姐的美貌也不是不可以,說不定來的會是聶小倩呢?

  看來這個樹妖姥姥雖然業務能力不行,但好歹是個知錯能改的嘛!

  懷著這樣的希望,顧雲初伸出手,打開了門。一雙杏眼迫不及待的往外看去,結果下一刻這視線就頓住了。

  只見月色下,一個人正站在門外。卻不是女人而是一個男人,他有著還算俊俏的臉,穿著月白的衣服,拿著折扇,雖然有些油頭粉面,不夠陽剛,但卻是時下女子最喜歡的小白臉書生的模樣。

  只是他似乎遇到了什麼難事,面色微紅,氣喘吁吁的,見顧雲初開門,他松了口氣。眼神惶惶的看向身後的黑暗,又趕忙看向顧雲初。

  「姑娘,幫幫我,我……我在山上行走,忽然濃霧彌漫,隨後不知怎麼,竟有妖物追趕!你快些讓我進去躲一躲吧!」

  本以為會看見漂亮女鬼的顧雲初:……

  砰的一聲,月色下美貌的姑娘把門瞬間關上,隨後門內傳來了她冰冷的聲音。

  「不給進!沒救了!等死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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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大概是顧雲初之前救了何少爺和老劉,之後在迷霧中,又多方看護寧采臣他們三個弱雞,以至於讓某些人誤以為她是個熱心腸、喜歡多管閑事的老好人。其實這麼說也沒錯,某些時候,顧雲初卻是是個喜歡管閑事的好人。但顯然這事不在此列。

  那油頭粉面的男人本以為自己如此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憑借自己這一副俊臉,加上自己的說辭,怎麼也能騙過那女人一二,好歹能降低她的戒心,混進房間,然後再……嘿嘿嘿……

  誰知話還沒說兩句,對方竟然就關上了門!

  男人:這砰的一聲關門,真是把他整不自信了。

  他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衣著,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沒問題啊,沒漏破綻啊,連影子都好好的在腳下啊。

  扣扣扣,門又被敲響了。

  顧雲初站在房間,很清楚的聽著門外傳來男人驚慌的叫聲。

  「姑娘,姑娘,你不能如此鐵石心腸、見死不救啊,你不需要做什麼,只讓我進去躲一躲就好!姑娘!還請讓我進去吧!」

  門外的人似乎很急切很害怕,敲門聲很快就變成了砰砰的拍門聲,夜色下,這聲音很是明顯,仿佛下一秒就會有妖怪從黑暗中竄出來,把門外求救的男人給抓走吃掉,這砰砰砰的節奏很容易讓門內的人的良心隱隱作痛。

  但可惜,顧雲初不是普通人,她瞄了一眼隔壁的方向,冷酷無情的開口。

  「我就是這麼鐵石心腸,見死不救,你最好趕緊走,再不走,我還能直接喪心病狂、心狠手辣的打斷你的腿你信不信?」

  系統妹妹一時間不知該吐槽這家伙兩幅面孔,見到來了個男人竟然臉拉的老長,還是該吐槽她都這個時候了,還要秀一下自己的成語功底。

  不過最讓她疑惑的是……【你怎麼確定那個男人有問題的?我看他分明有影子。】

  顧雲初淡定回答。

  【有影子只能說明他可能不是鬼,也可以說明他可能是會遮掩自己身份的鬼,最重要的是,你難道沒發現現在過於安靜了?】

  這話說得其實有些奇怪,畢竟外面男人砰砰砰的敲門聲和求救聲不斷,吵鬧的很,哪裡安靜了。

  眼見系統妹妹還不明白,顧雲初解釋,她說的是隔壁的動靜太安靜了。

  按理來說,經過了昨晚和今早的事情,今天夜裡大家都會很警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人驚醒,更何況是這般的敲門聲。

  但眼看外面那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吊嗓子都要直衝雲霄了,隔壁卻絲毫動靜都沒有,這合理嗎?這顯然不合理。

  顧雲初和其余人不熟,但她相信敖焱,她篤定敖焱察覺這邊的動靜,不會不出手,所以反向推測,那麼隔壁很可能被做了什麼手腳。

  要麼,敖焱他們被什麼事情絆住,無暇顧及這裡,要麼,就是敖焱他們那邊聽不見顧雲初這邊的動靜,誤以為她這邊一切安好。

  砰砰砰!

  外面的男人因為顧雲初剛剛的話停頓了一下,隨後拍門聲越來越響。他的聲音開始拔高,越來越大,越來越凄厲。

  「開門啊!開門啊!開門啊!」

  外面別說蟲鳴鳥叫,連風聲都沒有,一片死寂和黑暗中,這隔了一層薄薄木板門而傳來的凄厲聲音,開始透出幾分詭異。

  這是看誘騙不成,准備露出真面目了?

  顧雲初暗自警惕,等著對方出招,同時調出游戲面板,看向抽卡頁面,一張綠油油卡牌正靜靜的和顧雲初對視。

  這就是她花了一百兩黃金抽出來的卡?

  角色卡名為恐怖園丁,這張卡是張綠卡,但它實在有些綠過頭了,粗看一眼,Q版圖全是深深淺淺的綠。這玩意應該不是人吧?

  等等……

  【這玩意兒竟然還是滿頭綠毛?你們公司真的有想過好好推銷自己的游戲明明?不說醜不醜,這種細節好歹注意一下好不好!】

  顧雲初驚了,別的游戲就算弄個滿頭綠的角色,好歹人家有顏值撐著,照樣有顏狗流著哈喇子衝,但是你們這又醜又綠是什麼鬼?!

  你們游戲公司真的有想過把自家公司做大做強嗎?

  你們的游戲策劃其實和公司有仇吧?!

  就在顧雲初准備細看這張綠卡的時候,她像是察覺了什麼,猛地轉過頭。

  敲門聲不知何時停了,只見有些破舊的窗戶外,隱約站了一個人影。

  忽然!一張蒼白而陰冷的臉頂破窗戶紙,冰冷的視線死死盯著顧雲初!

  「姑娘,你這般見死不救,那我只好自己進來了。」

  大半夜的,一張人臉從窗戶那頂進來,這可實在有點恐怖片的味道了。

  「你娘沒告訴你,姑娘不願意,就不要隨便進入她的房間嗎?死纏爛打是沒有好結果的!」

  顧雲初抬手抄起桌子,對著那探進來的腦袋就是一下。

  結果桌子年久失修,頓時爛了一個大洞,竟然就這麼套在了那男人的頭上。

  顧雲初驚嘆。

  「頭這麼鐵,不去街上賣藝可惜了。」

  男人徹底被激怒了,他伸出手,把卡頭的窗框和桌子猛地扯成碎片。同時身形暴漲,眨眼間就從一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變成了一個兩米高、渾身黑黢黢,朱紅色頭發,綠色眼睛的惡鬼。

  「找死!」

  顧雲初殺鬼殺多了,也算是有了一點經驗,她立刻猜出了這個惡鬼的身份。

  「你是羅剎鬼?」

  她之前只一心惦記著樹妖姥姥,反而把故事中的羅剎鬼給忘了。這羅剎鬼和樹妖姥姥是盤踞在這的兩個妖魔,聶小倩給的金錠就是羅剎鬼骨變的。這惡鬼朱發綠眼的模樣,也很符合傳說中的羅剎鬼。

  而顧雲初所想的不錯,這確實就是羅剎鬼。

  羅剎鬼桀桀一笑。

  「你倒是有幾分見識,既然知道我的厲害,那你還不束手就擒!」

  說話間,一雙尖銳的大爪子已經朝著顧雲初抓來。一出手就是想要挖她的心。

  然而下一刻,屋內卻傳來了好似金屬碰撞的聲音。只見一把鏽跡斑斑的大剪刀擋住了羅剎鬼的利爪。這剪刀分明已經破爛不堪,仿佛從破爛堆裡面撿來的,隨時都會散架,但事實上,它卻非常的堅韌,羅剎鬼那尋常鐵劍都不一定擋得住的爪子,卻連它的半點鏽跡都抓不掉。

  同時,屋內原本身形窈窕的貌美姑娘此刻也變了模樣。

  只見他的前面,正站著一個綠皮小怪物,都不到半人高,看身形像個小孩,但看那裸露在外的皮膚,好似干枯的濃綠色樹皮,粗糙的褶皺一層疊著一層。仿佛老樹根變成人,五官最顯眼的就是那大大的,綠色的鷹鉤鼻,以及下面那幾乎咧到耳後,仿佛裂口女一樣的大嘴,以及那若隱若現的尖銳利齒。

  她穿著一套綠色的衣服,外面套著綠色的圍裙,圍裙有個大口袋,身上髒兮兮的,仿佛剛從泥地爬出來。她長得實在是醜,唯有胸前那點起伏,還有那披散的妖嬈綠色長發能讓人知道她的性別。

  羅剎鬼低頭看著那綠皮小怪物,驚愕道。

  「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顧雲初:……好巧,她也很想知道她現在是什麼個鬼東西。

  但表面上,顧雲初還是冷哼一聲。

  「孤陋寡聞,連我你都不認識,也好意思出來混?」

  她猛地用力,把剪刀往上一頂,頓時爪子和剪刀磨出一道火化,羅剎鬼被下面的巨力給頂得踉蹌退後幾步。

  與此同時,顧雲初暗自咬牙:【統統,給我一個解釋!】

  系統妹妹還以為她是介意自己枯草一般綠油油的頭發。

  【俗話說,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總得來點綠。為了生活,忍一忍吧。好歹是一百兩黃金換來的。】

  顧雲初瞄了一眼自己的綠皮膚。

  【我現在不是頭上一點綠,我是渾身都綠。綠的發慌的那種綠。】

  她萬萬沒想到這輩子竟然能以這樣的方式為這個世界的綠化事業添磚加瓦!

  系統妹妹尬吹:【這個……畢竟是地精,綠色怎麼了?綠色在地精這代表健康!不是我吹,我們也是認真研究過地精才設計的這麼一個形像,聽說這位女地精在地精中可算是絕世美女的級別!】

  顧雲初:……你能摸著良心說話嗎?

  不過說實話,對於角色的醜,顧雲初可以說是有些習慣了,雖然每一次抽卡,依然會被醜得猝不及防,讓人震驚,竟然還可以這麼醜?!

  但她的承受能力也提高了,你看,就算知道了這角色的頭發是綠的,她不也用了嗎?

  畢竟是花了錢的,就當感受為世界的綠化事業做貢獻了。但是!

  羅剎鬼的大爪子再次襲來,顧雲初抄起剪刀抵抗。仰頭看著那高大的羅剎鬼,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爆粗口。

  【其他的我都可以忍,畢竟剛剛看Q版圖我也算有心理准備了,可是你們這個身高也太離譜了吧!你給我睜大眼睛看看,我踏馬還沒有這家伙的膝蓋高!】

  真·跳起來打人家膝蓋!

  從Q版圖上她看出這張角色卡的滿頭綠,本以為這就是暗藏的雷了,卻壓根沒看出這玩意竟然這麼矮!

  系統,在?你是不是忘了把下半身給她的了?

  系統妹妹趕忙道:【但是作為綠卡,這張卡其實很好用啊,作為地精還是個園丁,這張卡要是對上樹妖姥姥,絕對有奇效。只是長得矮一點而已,你忍一忍嘛。】

  顧雲初咬牙:【關鍵是,矮就算了,我這個視角太可怕了啊!】

  這園丁是個近身戰鬥系,雖然目前來看,不愧是綠卡,各方面素質很不錯啦,但關鍵是此刻近身戰,

  她一仰頭只能看見人家的襠你敢信?

  關鍵是這羅剎鬼剛剛誘騙良家少女的時候穿的人模狗樣的,現在撕破臉皮後,連幻化的衣服也沒了,只坦胸露乳的,只屁股上裹了一塊獸皮裙!

  這就是短腿柯基的視角嗎?怕了!怕了!

  系統妹妹這才注意到顧雲初的窘迫,只能說,顧雲初這運氣真的太怪了。

  你說她運氣不好,她許願抽卡,也算是想什麼來什麼,哪怕卡醜了點,但實用才是王道。

  你說她運氣好……不得不說,羅剎鬼這二米多的身高實在是太巧了,但凡換一個正常人的身高,顧雲初的視線落點都不可能這麼被迫猥瑣。

  系統妹妹沉默了良久才道。

  【沒關系,總歸是你看他,而不是他看你,怎麼想,你也不算吃虧。】

  不算吃虧的顧雲初:……怎麼感覺最近的系統妹妹說法風格也有點狂野起來了。

  不過唯一往顧雲初欣慰的是,哪怕這張卡雷點很多,但實用性卻是很強,無論是速度,攻擊,還是力量都非常可觀。

  砰!

  綠色的『小炮彈』撞得高壯的羅剎鬼倒飛著連門框都被擠壞了。隨後重重的落在了外面的荷花池裡。

  羅剎鬼狼狽的爬出來,看向那綠皮小怪物的視線多了一絲警惕。

  「你到底是人是鬼?」

  顧雲初沒回答,而是冷笑著衝上去。

  「連我是人是鬼你都不清楚,就敢上門找茬?今日就留下你的命吧!」

  她的剪刀幾乎和她現在的一般高,巨大的剪刀朝著羅剎鬼襲擊過去。

  「你這三寸丁還想要我的命?狂妄!我一腳就能踩死你!」

  羅剎鬼怒吼一聲,竟是猛地變大,越來越大,不多時,就比屋頂還高。足有三四米。隨後一只大腳板就朝著顧雲初踩過去。

  顧雲初羨慕嫉妒恨,一邊衝一邊酸溜溜道。

  「腿長了不起啊,有本事你長破天去啊!」

  然而也不知這羅剎鬼多久沒洗腳了,顧雲初沒跑幾步,只覺得頭上陰影壓來,一股惡臭直衝鼻腔。

  【嘔,這家伙香港來的嗎?】

  她一個跳躍,躲開踩下來的大腳,跳上羅剎鬼的腳背。

  她本以為自己剛剛跳起來打人家膝蓋就已經很可悲了,萬萬沒想到。她還能感受一下什麼叫做跳起來打你腳背。

  最重要的是,跳上來後,那股惡臭更加明顯了,顧雲初被熏得迎風流淚。

  「你這腳是多少年沒洗過了,太踏馬辣眼睛了!」

  顧雲初痛苦的屏住呼吸,說話間,手上也沒閑著,手裡的大剪刀對著羅剎鬼的大腳就是哢嚓一下。

  她小歸小,但照樣能跳到敵人腳背剪他大腳趾!

  瞬間,劇痛襲來,羅剎鬼痛的哀嚎出聲,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伸出大手,憤怒的去抓顧雲初,但顧雲初身形小而靈活,這是她的優勢,只見她飛快的躲開羅剎鬼的大手,飛快的順著腿部竄到羅剎鬼的背部,大剪子好不手軟的對著他就是一頓攻擊。

  羅剎鬼變大了可謂是最臭的一步棋,簡直被打得抱頭鼠竄,他意識到這一點,趕緊縮回原本的身形,隨後運轉法力。地上他灑落的血好似活了一樣,開始不斷蔓延,竟是眨眼間就在院中形成了一片血海。

  顧雲初一驚,不是因為自己腿短,而是因為地精的身體構造到底和人不同,而且血海之中還暗藏漩渦,一直試圖把她往血海深處吸,她一時間,別說游泳了,連浮起來都夠嗆。

  只見院子裡一片翻湧的血海之中,那小孩一樣身形的綠皮小怪物浮浮沉沉,似乎隨時都會被血海吞沒。沒過多久,那嬌小的身形最終被血海吞沒,消失的無影無蹤。

  羅剎鬼一看這情形就知道自己選對了招。頓時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原來你竟然不會游泳,真是天助我也,看我不淹死你個三寸丁!」

  眼看血海的表面看不見那綠色的身影了,羅剎鬼還不放心,一雙眼睛仔細搜尋著,心裡暗想,這小怪物很是狡猾,必須多等一會兒,等她徹底淹死才行。

  到時候……嘿嘿,那一身的金骨就是他了的!

  羅剎鬼仿佛已經看見了勝利的果實擺在面前,醜陋的臉上正露出一抹得意而猙獰的笑,結果笑到一半就僵住了。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胸口被洞穿,一點鏽跡斑斑的剪刀尖尖從他的胸口探出。

  「怎麼……怎麼會?」

  他的背後,渾身濕漉漉,正在喘氣的顧雲初扒在他的背上,惡狠狠的把大剪刀又捅進去幾分。

  「誰說我不會游泳?想當年我在水裡狗刨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撒尿和泥玩呢!」

  她小的時候無師自通了狗刨式,但這姿勢太醜,長大後她就不用了,剛剛在血海中她游不起來,確實慌亂了一陣,但大概是人求生的本能在作祟,她慌亂間無意中用起了狗刨式。

  恰好恐怖園丁個子矮,但根據比例來說,手長腳長,竟然意外的適合狗刨!

  而且她還有一個大鼻子,這大鼻子雖然醜,可頭仰起來,大鼻子可以輕松獲取空氣,而不會被水淹到。顧雲初卻沒有立刻穩住自己,而是在發現狗刨可行的時候,繼續胡亂撲騰了兩下,裝作被漩渦卷下去的模樣,實際上是暗地裡深吸了幾口氣,然後在水下狗刨著朝著那羅剎鬼逼近,然後從他後面露頭,一個烏鴉坐飛機跳上去,對著他的後心就是一剪刀!

  羅剎鬼被刺中心髒,他法力催動的血海立刻消失,也不過是院子裡幾灘血跡罷了。同時,周圍好像打破了什麼結界一般,夜晚的蟲鳴蛙聲再次出現。再也不是剛剛那死寂到詭異的模樣了。

  果然,這羅剎鬼動了手腳,顧雲初面色冰冷,正打算趁他病要他命。就在這時,一個雌雄難辨的蒼老聲音出現,罵了一句。

  「蠢貨!」

  羅剎鬼一驚,樹妖姥姥怎麼來了,他為了獨占金骨,明明是瞞著她自己來的。她難道一直在暗中?她看了多久?

  幾根樹根破土而出,朝著顧雲初的四肢就卷了過去。顧雲初皺眉,不得已抽出大剪刀哢嚓剪開一根,從那空隙多了開去。

  與此同時,打空了的樹根沒有追擊,而是把顧雲初丟下的羅剎鬼給卷住,拉入了黑暗之中。

  緊接著,又是幾根樹根從地下竄出,顧雲初不退反進,銳利的剪刀哢嚓哢嚓,幾下就把樹根全部剪短。

  燕赤霞和敖焱察覺到了動靜,立刻推門而出。

  「誰?!」

  顧雲初立刻明白過來,隔壁什麼事都沒有,看來這些妖魔今夜盯上的只有她,這算什麼?柿子挑軟的捏?

  樹妖姥姥意識到不好對付,沒有再攻擊,迅速帶著羅剎鬼退走,顧雲初想追,可惜那樹根退入地下,眨眼間就不見了。

  燕赤霞和敖焱出來,沒來得及看見退走的樹根,只看見月色下,院子裡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血跡,而且還有一個半人高的綠皮鬼站在院子裡。渾身濕透,惡臭的鮮血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仿佛剛剛從血池子裡鑽出來的一樣。

  她像是注意到兩人,扭過頭,醜陋粗大的手撩開蓋在臉上濕噠噠的綠色長發,露出那大大的鷹鉤鼻,和一張長滿獠牙的大嘴。

  恐怖,猙獰,醜陋。她簡直符合世人對惡鬼所有的想像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這樣的一只惡鬼此刻正死死的盯著燕赤霞等人,緩緩張嘴,用刺耳的嗓音道。

  「你們……」還沒睡啊。

  「妖怪,竟敢跑到我面前找死!」

  燕赤霞被那醜陋的綠皮鬼嚇得一個激靈,立刻掐訣,柳葉一般的小劍迅速飛出,朝著那醜陋的綠皮小怪物就飛了過去!

  顧雲初:誒?!

  還想著和隊友大招呼的顧雲初一臉懵逼,隨後趕緊手忙腳亂的拿起大剪刀抵抗,小劍砍在大剪刀上,一路火花帶閃電。

  「你清醒一點,我是顧雲初!有你這麼痛擊隊友的嗎?!」

  敖焱一聽這話,趕緊出手用劍把那柄小劍打退。

  「顧姑娘?」

  燕赤霞也驚愕出聲。

  「顧雲初?」

  顧雲初沒好氣道。

  「是我。剛剛羅剎鬼和樹妖來找我麻煩,我好不容易才打退他們,你倒好,上來就揍我?我現在不就長了醜了一點嗎?你問都不問就揍我!」

  燕赤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露出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

  「你現在這樣可不只是醜了一點。」

  顧雲初不服,正要說些什麼,那邊睡下的寧采臣三人也因為動靜迷迷糊糊的醒來,見敖焱和燕赤霞不在,他們趕緊慌張的探頭查看,誰知這一看,就正好看見了月色下,那個渾身綠油油,渾身滴血,面色凶惡的綠皮鬼。

  「啊!鬼啊!」

  睡眼惺忪的何少爺驟然看見這一幕,頓時失聲尖叫,然後眼一翻,腿一蹬又昏過去了。

  燕赤霞看了看那邊,默默的回看顧雲初: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你都把人醜暈了。

  顧雲初肩膀一垮。沮喪道。

  「好吧,我承認,我現在就是很醜,剛剛那羅剎鬼和我比都算眉清目秀了。」

  「其實也……不算醜。」

  一直沒發言的敖焱看著沮喪的小綠皮鬼,忍不住道。

  「只是身上的血有些嚇人,洗干淨的話,看久習慣了,也還是有些可愛的。」

  比起他當初以為是顧雲初原型的何羅魚,那一個腦袋後面跟著十個身子的圖片,顧雲初現在也就比一般的惡鬼更醜一點而已,相比於何羅魚的獵奇,見多了惡鬼的敖焱覺得還能接受。

  特別是顧雲初這嬌小的身形,耷拉腦袋的沮喪模樣,讓他忍不住代入了一下顧雲初原本相貌,一想到那雙平日活潑的杏眼會可憐巴巴的看著地面,他是真的覺得有些可愛。

  然而他的心理活動別人自然是不明白了。燕赤霞聽了他的話頓時虎軀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這位俊美的龍君。

  你是什麼時候瞎的?


第57章

  顧雲初不知道敖焱說的是真心話,還以為他是怕自己傷心,所以好心的安慰自己,那一瞬間,顧雲初感動到落淚。

  得友如此,灑家這輩子值了!

  隨後,一身臭烘烘髒血的顧雲初打了井水,把自己洗了又洗,搓了又搓,總算是把身上那股臭味給洗掉了。

  恢復原樣的她來到隔壁屋,何少爺還昏著呢,而寧采臣和隨從老劉也意識到剛剛的綠皮鬼就是她,眼中的懼怕不在,不在敬畏更深。

  顯然,比起燕赤霞和敖焱這種尋常的使用法術手段,還是顧雲初這兩次變身更有視覺衝擊性。

  隨從老劉想想那綠皮鬼的可怖模樣,想想之前在迷霧中,那麻袋怪人手持奇怪武器殺伐果斷的狠厲,再想想他和少爺之前被救時候的態度,只覺得渾身冷汗直冒,後怕不已。

  幸虧這位高人不和他們這些蠢笨的凡俗子弟計較,否則不說別的,光是用那綠皮鬼的臉半夜往他床前一站,就夠把他送走的了!

  寧采臣心性堅韌,倒是和燕赤霞他們一樣,更在意院子裡的一片狼藉。

  顧雲初找椅子坐下,開始把自己剛剛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敖焱聽了顧雲初的講述,頓時眸光一冷。

  「那羅剎鬼竟然半夜摸到了你門口?」

  燕赤霞更是眉頭緊緊皺起。

  「我們竟是一點都沒有察覺!」

  顧雲初開口。

  「或許是羅剎鬼使了什麼手段吧?」

  燕赤霞也點點頭,覺得有理,羅剎鬼乃是一種很凶悍且稀少的吃人惡鬼,神秘的很,這一只羅剎鬼在這寺廟藏身多年,吃了那麼多人,想來有些厲害的手段是可以理解的。

  但敖焱卻搖搖頭。

  「羅剎鬼確實有些神通,但能蒙蔽我一時,卻不可能蒙蔽我這麼長時間。」

  他凝神思索一番,抬頭看向顧雲初。

  「你剛剛說,那樹妖及時出手羅剎鬼?」

  「對,我還以為她要和那羅剎鬼聯手,卻不想她逼退了我,就把羅剎鬼救走了。」

  顧雲初像是被提醒了什麼。

  「說起來,那樹妖姥姥早不來晚不來,恰好在那個時候來,會不會她早就在暗處看我和羅剎鬼打鬥了?」

  敖焱點點頭。

  「不止如此,恐怕就是她出手,幫著羅剎鬼蒙蔽了我們的感知。」

  燕赤霞皺眉。「既然如此,那她怎麼之後反而看著羅剎鬼挨打,卻不幫忙?」

  「恐怕是因為這個兩個妖魔雖然同在這一片作怪,卻並非是什麼至交好友。只是利益合作。」

  顧雲初仔細分析。

  「從這迷霧把我們困住來,樹妖姥姥一直未真正出面來看,這家伙的性格應該很謹慎,或許,羅剎鬼直接上門,並非在樹妖姥姥的計劃之中。」

  敖焱接著分析。

  「那樹妖躲在暗處,連那羅剎鬼可能都不知道,她之所以按兵不動,大概是想要讓你們打得兩敗俱傷,她好坐收漁翁之利。」

  顧雲初:「但是那樹妖姥姥沒想到我還挺不好對付的,我沒什麼事,反倒是那羅剎鬼卻快要死了,樹妖姥姥大概是想著還需要羅剎鬼幫忙,這才終於急了,出手救了那羅剎鬼。」

  一向都是直接莽過去的燕赤霞看著這兩人好似一個人一樣一唱一和的分析,總算是轉過彎來。頓時唾罵一聲。

  「這些妖魔鬼怪,真是一個比一個奸滑狡詐!」

  不過甭管怎樣,羅剎鬼重傷,對顧雲初等人也算是個好消息。

  *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依然是早早的就醒了。

  老劉習慣使然,第一時間就去找自家少爺,結果發現少爺竟然還昏著,他嚇了一跳,趕緊去推,發現怎麼推都推不醒,頓時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寧采臣也關心道。

  「這是為何?難道是昨夜被嚇得得了離魂之症?」

  燕赤霞剛洗完臉,胡子上還掛著水珠,聞言臉都顧不上擦就走了過來。

  「你們別急,我也略懂醫術。讓我來看看。」

  他仔細把脈,發現脈搏平穩,除了有些……咳咳,腎虛外,這家伙也沒什麼事啊?

  他疑惑的推了推,大手一個用力,把那何少爺推得側了側身,緊接著,一個明顯的鼾聲出現。

  燕赤霞動作一頓,抬手拍了拍何少爺的臉,何少爺頓時好似趕蒼蠅一樣,胡亂的揮了揮手,嘴巴還吧嗒吧嗒的,仿佛夢裡正在啃豬蹄。

  燕赤霞:……

  高壯的漢子站起來,眼中透著一股嫌棄。

  「睡得這麼香,看來沒什麼事。」

  本來還心急的老劉和寧采臣也沉默了。這短短幾天,都暈三次了,就這竟然還能睡得這麼香,到底該說這家伙膽小呢,還是說他沒長心?

  敖焱最晚出門,他獨自在房間給自己的傷口換藥,看目前的情況,他這傷就快好了。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傷,嚴肅的想著,

  說起來,黃泉他也不是沒游過,但唯獨這次遇到的惡鬼,是最凶猛的。看來下次去地府一日游,必須得更小心了。

  至於兄長說的不准他再去?

  兄長說的不准多了去了,做弟弟的若是全都聽從,那龍生還有什麼意思?

  外表冷漠穩重,實在叛逆不改當年的敖焱穿好外衣,推門出去。

  與此同時,燕赤霞等人正在發愁食物的問題,周圍被迷霧阻隔沒有動物進來不說,原本這破寺廟之中生活的小鳥兔子似乎也在迷霧出現的時候逃光了。昨天還能吃干糧,但帶來的干糧並不多,撐不了幾天。

  此刻他們環顧四周,發現竟然只有這一池荷花的蓮蓬蓮藕算是可以吃的。

  於是挖藕結束,燕赤霞等人排排坐在池邊,你一根我一根的抱著一節白白胖胖的蓮藕啃。

  蓮藕生吃雖然好吃,但這種情況下,顯然不是誰都能安心欣賞它的美味的,燕赤霞啃了一口蓮藕。就罵一句那樹妖和羅剎鬼狡猾奸詐,這是打著注意困死他們啊。藏頭露尾,真是下三濫的手段!

  敖焱倒是不需要一日三餐,為了節省食物,他並沒有吃藕,而是拿了一節藕遞給顧雲初。

  「你吃藕嗎?」

  顧雲初動作一頓,拿出她平日最不喜歡的死面餅子,十分嚴肅道。

  「我不吃藕。我吃干糧就好。」

  至於為什麼不吃藕?

  抱歉,因為她對醜過敏。

  系統妹妹笑出鵝叫。

  【不是吧,你這麼敏感的嗎?】

  顧雲初惡狠狠的啃了一口死面餅子。

  【你以為這都是誰害的!】

  解決了早餐問題,眾人開始分配任務,目前來看,解決掉那暗處窺伺的妖魔是最省事的辦法,敖焱和燕赤霞進入迷霧,看看能不能找到樹妖的本體,或是別的線索。

  而顧雲初則是原地待命,保護寧采臣三人的性命。

  眼看燕赤霞和敖焱兩人走進迷霧之中,顧雲初站起身。

  「閑著也是閑著,我們去逛逛這個蘭若寺。」

  一天的時間長著呢,他們幾個總不能就這麼干坐在這吧?

  他們住在蘭若寺的南院,這一塊基本就是僧人的屋舍,荷花池,水井等,來的第一天他們就把這個小院子看遍了,於是顧雲初帶著寧采臣三人就出了南院。

  不得不說,雖然這蘭若寺已經破敗了,但依然可以看出它昔日的輝煌。穿過倒塌的牆壁,繞過倒了的佛塔。幾人一路走一路看,就這麼來了大殿。

  裡面的大殿結滿了蜘蛛網,灰塵鋪滿了厚厚一層,但抬頭,依然能隱約看見精美的雕刻,低頭,依然能看見那品相極好的青磚。當然最顯眼的還是大殿中供奉的一尊尊佛像、菩薩像。

  倒不是因為這些佛像的精巧,而是因為它們的破敗,供桌上,有些佛像直接失蹤,有的破損,腦袋都滾落在了地上,青磚縫隙被堅韌的野草頂開,把那佛像的腦袋遮掩住,何少爺沒注意走進了才看見,平日悲憫慈愛的佛像腦袋此刻只剩下悲涼和驚悚,他這膽小的家伙頓時嚇了一跳,慌忙後退幾步。

  而不遠處的幾尊佛像雖然完好,但仔細看,身上滿是劃痕,再看深入一點就會發現,這幾尊佛像有些縫隙藏著一抹金色,它們之前怕是鍍金的佛像,但被人把那一層金子給硬生生的刮了下來!

  「罪過,罪過啊!」

  寧采臣看了滿眼的痛惜和驚愕。他倒是不害怕,反而蹲下身把那佛像腦袋捧起來,放回了原位。

  雖然他不信佛,可這麼對待佛像,實在是讓人無法用言語表達。

  顧雲初看了眼周圍。

  「這麼大的寺廟按理來說不應該這麼容易破敗,現在看來,或許是當初發生了什麼。」

  何少爺膽子小,只覺得這破敗的大殿實在有些瘆得慌,那些破損的佛像仿佛少了幾分佛性,多了一絲邪異。

  「這地方似乎沒什麼特別的,我們快些離開吧?」

  顧雲初側頭正想說話,忽然目光一頓。

  「咦?」

  她緩緩走到大殿的角落,那裡滾落了一尊臂長的小雕像,卻不是慈眉善目、悲天憫人的佛像、菩薩像,而是一尊齜牙咧嘴,面貌猙獰的惡鬼像。

  「這尊像怎麼看著和我昨夜遇見的羅剎鬼很像?」

  那羅剎鬼這麼自戀的嗎?竟然弄了一個自己的雕像放在寺廟大殿裡?

  寧采臣聽了這話,走過來一看,頓時知道她是誤會了,趕緊解釋了一下。

  表示羅剎鬼是惡鬼,但此羅剎非彼羅剎,佛教度化惡鬼,在佛典中,被度化的羅剎乃是護法神之一。所以有些寺廟中,也會有一些看起來凶神惡煞好似惡鬼的雕像,那就是羅剎或者夜叉這類被度化的惡鬼變作的護法神了。

  還有這種說法?

  顧雲初挑眉,鄙夷道。

  「那看來昨夜的那個羅剎鬼混的也不行啊,他同族都混成天神了,他卻只能在這荒郊野嶺的,絞盡腦汁就為了騙幾個人吃。混成這樣,他平時都不敢走親戚吧?」

  顧雲初說話間,心裡想著,說不定那羅剎鬼就是心中遷怒,把這羅剎像打掉到這的,於是撿起了那尊羅剎像,准備放回去。

  結果才拿到手裡,她就腳步一頓。

  隨後顧雲初好似閑話家常一般對著寧采臣三人道。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怪味?」

  寧采臣三人迷茫的看了看對方,表示沒有。

  顧雲初:「真的嗎?一股臭腳丫的味道,你們這幾天沒洗澡不會是發臭了吧?」

  寧采臣三人一驚,慌忙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氣味,還讓別人幫著聞一聞,大夏天的,一直不洗澡確實容易有味,三個大男人被一個漂亮的姑娘家這麼說,難免有些羞窘。

  但隨後他們檢查了一番,雖然確實有些味,但必須湊近聞才聞得到,顧雲初離他們那麼遠,哪裡聞得到?

  顧雲初眼中閃過一絲光。

  「是嗎?那這股臭腳丫子的味道是從哪裡來的呢?」

  說話間,她抬手,猛地把手中的羅剎像朝著地上狠狠的砸去!

  陶做的羅剎像落地,頓時哢嚓碎裂開來,而藏身在裡面小臂長的惡鬼迅速膨脹,恢復成了兩米高的模樣,朱發綠眼,面貌猙獰,正是昨夜才被顧雲初揍了個爽的羅剎鬼!

  他也是被打怕了,發現自己暴露後,竟然連和顧雲初過上兩招都不敢,在何少爺的尖叫聲中,他拔腿就朝殿外跑。

  「原來你竟然藏在這啊,倒是讓我好找!」

  顧雲初沒想到自己只是探索一番,竟然就找到了這樣的驚喜,她立刻換上了恐怖園丁角色卡,再次變成了那個又矮又醜的地精園丁。

  正所謂趁他病要他命,昨夜這家伙被樹妖姥姥給救走了,現在再次遇上,不干掉還等著留著過年嗎?

  於是寧采臣三人就見那醜陋的大鼻子綠皮鬼舉著幾乎比她還高的大剪刀,猙獰的臉上滿是興奮。追在羅剎鬼後面,跳起來對著人家的翹臀就是哢嚓哢嚓。

  「大高個,你跑什麼啊,昨夜不是還和我玩的很高興嗎?還變作男人來色誘我?現在怎麼看見我就跑了?」

  「昨夜我給你心口開了個洞,仿佛看見你的心是黑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黑心呢,你讓我挖出來仔細瞧瞧唄!別那麼小氣啊!」

  「你也真是大膽,那樹妖姥姥昨夜救你走,你今日竟然還躲在這蘭若寺,怎麼?莫非也和我們人學著,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過看來你運氣不怎麼好,被我給發現了,嘻嘻。」

  寧采臣三人躲在大殿,探頭看著外面那都不到羅剎鬼一般高的綠皮小怪物舉著大剪子不斷攻擊,獰笑間把羅剎鬼追得抱頭鼠竄,一時間,三人的面色都透著一股震驚。

  昨夜的情況他們不清楚,只看見綠皮小怪物滿身是血,周圍一片狼藉,隨後聽完了顧雲初的講述,他們腦補中的情形應該是羅剎鬼奸詐狡猾,手段毒辣,好在顧雲初及時看破,努力周旋,幾次生死之際才把羅剎鬼打退!

  但現在看來……一時間竟不知吃人的惡鬼到底是誰。

  那獰笑的大嘴,怕不是得一頓三個小孩蘸大醬。

  突然發現隊友變態的一面怎麼辦?會被滅口嗎?驚恐臉.JPG

  何少爺和老劉不忍再看,瑟瑟發抖的抱在一起。

  羅剎鬼昨夜才被心口捅了一剪子,此刻逃跑都跑不過顧雲初,只能停下腳步,費力的躲開顧雲初的攻擊,

  「你到底是怎麼發現我的?」

  「你那身上的臭味都腌入味了,我拿起那雕像的時候就聞到了那股臭烘烘的味道,我當時就猜到那雕像有問題,不過我沒想到你竟然會藏在那裡面。」

  顧雲初看了眼羅剎鬼胸口處表面愈合的傷口。

  「冒著危險也要來那雕像藏著,難道這裡對你的傷有好處?」

  羅剎鬼面色閃過驚愕,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能這麼快想到這一點。

  他和樹妖姥姥兩個妖魔這樣的本事,早就可以各自另辟山頭了,之所以這麼多年擠在這一處,就是因為這寺廟中殘存的香火。

  特別是那羅剎像被放在大殿供奉,吸納了不少香火,對他來說,是最好的修煉寶貝,他可以把自己藏身在裡面,利用那些香火修煉。讓自己法力大增。同時,也能讓他快速療傷。

  對於惡鬼來說,心髒也是很重要的,他的心髒被顧雲初那一扎,幾乎瀕死,加上知道樹妖姥姥和自己雖然是合作關系,但一直想著干掉自己,一家獨大,所以羅剎鬼的內心很焦急。

  在沒有大量人的心肝供他補充營養的時候,他只能選擇不聽樹妖姥姥的勸告,冒險來大殿休養。

  卻不想自己那麼倒霉,這才多久竟然就被發現了!

  完好的羅剎鬼都不是顧雲初的對手,重傷的羅剎鬼自然更不是。

  隨著羅剎鬼轟然倒地,顧雲初嬌小的身體踩在他的身上,尖銳的剪刀對准他的心髒。

  「說,那位樹妖姥姥的本體在哪?」

  羅剎鬼仰頭,憤憤的看著踩在自己身上的三寸丁。

  「我說了,你就放過我?」

  顧雲初冷冷道。

  「不會。」

  本來還心存一些希望的羅剎鬼一愣,隨後大怒。

  不是吧?

  你這人要問他話,結果連騙騙他都不願意?

  就這還想要答案,呸!

  他寧死不屈!

  誰知那綠皮鬼仿佛看見了什麼好玩的東西,蹲在羅剎鬼的身上,醜陋的臉獰笑著。

  「你是第二個和我這樣梗著脖子寧死不屈的。要知道上一個可是被我揍了一頓後,迫不及待的就招了。」

  系統妹妹腹議:是啊,人家都願意招了,你反而揍得更狠了,直把那位肖大師打得懷疑人生,怕是下了地府還在那哭呢。

  羅剎鬼聞言冷笑。

  「那你只管揍,我要是喊一聲,我就是你孫子!」

  綠皮鬼不假思索道。

  「那就不必了,我們家這優良條件,可生不出你這樣醜的家伙。」

  羅剎鬼一噎,不可置信的看著這醜陋的三寸丁。這家伙是從沒照過鏡子嗎?否則怎麼能有臉說出這種話來的?!

  然而下一刻,綠皮鬼的話就讓羅剎鬼無暇顧及這一點了。

  「放心,揍我是絕對不會揍你的,畢竟逼問這一行,講究的是對症下藥不是?」

  綠皮鬼陰惻惻的一笑,從身上摸出一個琉璃鏡,那綠色的爪子往鏡子裡一掏,就掏出一個藥丸子,趁著羅剎鬼沒注意,她掰開對方的大嘴就往裡面一扔。

  對比羅剎鬼的血盆大口,那藥丸子小的很,一進去就滾進了喉嚨,羅剎鬼面色一驚。

  「你給我吃了什麼?」

  「別那麼害怕,首先呢,自我介紹一下,我其實是一位辛勤的園丁,最喜歡的就是種植花木,這剪子你看,就是用來修建花枝的。」

  綠皮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大剪子,園丁的剪子和普通的剪子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尋常的大戶人家就有這樣的剪子。

  見顧雲初答非所問,羅剎鬼面色黑沉。以為她是故意消遣自己。

  「你說這個干嘛?我問的是你給我吃了什麼?」

  「我不是說了嘛,我是一位辛勤的園丁,最喜歡的就是種植花木。」

  綠皮鬼露出一個醜陋的笑容。再次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

  羅剎鬼看著那笑容,腦中靈光一閃,隨後身子越來越僵。

  「你……你給我吃的是……」

  「是種子哦。我特制的山楂種子,是不是嘗起來還有一股濃郁的山楂味?」

  綠皮鬼見他終於反應過來,醜陋的臉湊過去,大鼻子幾乎要戳到羅剎鬼的臉。壓低聲音陰惻惻道。

  「你知道對於花木來說,最有營養的是什麼嗎?就是你這樣的,新鮮的肉體。很快,那枚種子就會在你的體內生根發芽,慢慢的……慢慢的長出來。」

  綠皮鬼仿佛已經看見了那副畫面,一臉陶醉。

  「你聽過小芽頂開種子外衣冒出來的聲音嗎?是那種很輕,很輕,啵的一聲哦,雖然很微弱,但那可代表著生命的奇跡呢,我最喜歡聽這種聲音了。」

  羅剎鬼額頭冒出冷汗。

  「別……別開玩笑了,我可是羅剎鬼,體內的鬼血都帶著毒,什麼樣的種子能在我的體內生根發芽?!」

  他嘴上這麼說,但要不是不能動彈,他怕是已經連滾帶爬的起來催吐了。

  綠皮鬼笑聲刺耳道。

  「都說了是我特制的山楂種子了,別說是你,就連我的那些族人……」

  她欲言又止,隨後剪刀尖順著羅剎鬼的心髒一路往下緩緩滑動。

  「你放心,它肯定會發芽的,到時候,你的頭上會冒出小芽,而你的血管經脈,每一寸都會被它的根須占滿,你不會立刻死亡,你會一點點,一點點被它吃……」

  「別說了!別說了!」

  羅剎鬼瞳孔放大,隨後嚎叫出聲。

  「我說,我說,那老樹妖就在北邊,你快把那該是的玩意兒弄出去!」

  顧雲初動作一頓。

  「北邊的哪?」

  羅剎鬼喘著粗氣。

  「這寺廟北院後門往外一直走,就能看見一顆老……唔!」

  羅剎鬼話還沒說完,一根樹根他躺著的地上竄出,直接捅穿了他的心髒。

  顧雲初猛地拽住羅剎鬼,把他翻過去,手裡的大剪子哢嚓剪斷那根樹根。但緊接著更多的樹根前來阻止,眼見顧雲初把羅剎鬼保護的密不透風,那些樹根干脆襲擊了大殿的寧采臣三人。

  顧雲初暗罵一聲,最後只能選擇救援那三個弱雞書生,放棄羅剎鬼,而她一離開,躲在暗處的樹妖姥姥立刻殺了羅剎鬼。羅剎鬼的屍體瞬間化為了一灘膿血。

  而樹妖姥姥一擊得手,也不糾纏,立刻退走。

  見那些樹根鑽回地下,顧雲初目光冷冽的朝著四周看了又看,最後才轉頭道。

  「沒事了。有沒有哪裡受傷?」

  結果就見何少爺和老劉哆哆嗦嗦的藏在角落。

  「沒……沒事!」

  「我們什麼事都沒有。」

  就連寧采臣都似乎有些不敢直視她的模樣。

  顧雲初郁悶了。

  「我這樣雖然醜,但又不會吃了你們,你們也沒必要這麼害怕吧?」

  誰知不說還好,一說這話,何少爺和老劉頓時哆嗦的更厲害了。

  系統妹妹無語:【你難道就一點也沒感覺到自己拿山楂丸子騙那羅剎鬼的模樣有億點點變態嗎?】

  人家根本不是被你醜到的。而是被你的變態氣息外漏給嚇到了好不好!

  還有你能不能不要再用山楂丸嚇唬妖魔鬼怪了,山楂丸做錯了什麼!它明明那麼好吃又開胃!

  顧雲初動作一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話似乎……可能……也許……都被這三人聽到了,對於這個時代連恐怖話本都沒看過幾本的人來說,她剛剛的話,可能確實有些……咳咳變態了點。

  「其實……我這招能召喚一些妖魔鬼怪、神將天兵來附體幫忙,雖然威力不俗,但其實也有一個缺點,就是容易被其本身的性格所影響。」

  綠皮鬼默默的把大剪子藏在身後,一臉深沉道。

  「剛剛的那些話,只是一時情急,不知怎麼就嚇唬了那羅剎鬼,非我所意。你們不必害怕。」

  何少爺哆嗦的探頭。

  「真的?」

  綠皮鬼嚴肅道。

  「當然是真的,我一心救你們,難道在這種小事上還會騙你們嗎?」

  沒錯,她會。

  總之,變態是不可能變態的,綠皮一脫,她還是那個清清白白的顧小仙女!


第58章

  羅剎鬼來得快,死的也快。

  這個在這一帶也算是叱吒風雲的惡鬼,大概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因為常年不洗澡導致行蹤敗露!

  顧雲初嚴肅的總結。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無論做人還是做鬼,都得愛干淨。否則就離死不遠了!】

  隨後,顧雲初又在大殿內查看起來,企圖看看有沒有什麼樹妖姥姥像之類的。忽然之間,一根粗壯的樹根從青磚下猛地鑽出,朝著她的後背偷襲過去。

  寧采臣一驚。失聲叫道。

  「小心!」

  幸好顧雲初還沒有卸下卡牌,嬌小的綠皮小怪物猛地跳上供桌,險而又險的躲開了這一擊,但那過長的鼻子卻被樹根須須掃了一下。

  臥槽!

  鼻子被揍的疼痛可想而知,顧雲初只覺得鼻子一陣劇烈的酸痛,淚花不可控制的冒了出來。

  「老樹妖你不講武德,偷襲就偷襲,打人不打臉不知道嗎?」

  最重要的是,萬一鼻子斷了怎麼辦?

  大鼻子本來就很醜了,斷了的大鼻子那就更醜了!

  不敢想自己這顏值再下滑得是什麼樣的顧雲初趕緊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發現並沒有斷,這才松了口氣。

  那蒼老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聲音難聽的仿佛兩塊粗糙的樹皮摩擦而產生的。

  「無需多言,你殺了羅剎鬼,今日我不只是要打你的臉,我還要你的命!」

  顧雲初瞪大眼睛。

  「羅剎鬼不是你自己殺的嗎?你這樹皮這麼厚,不拉去給長城貢獻一下可惜了!」

  【看到了沒,以後不許再說我厚臉皮了,和這老家伙一比,我簡直不要太臉皮薄!】

  系統妹妹:【……別皮了,你趕緊逃吧!】

  她們說話間,大殿中的青磚就開始猛烈地震動。隨著系統妹妹話音剛落,無數的樹根好似利箭一般從大殿的地下衝出,朝著大殿內的所有活物扎了過去。

  這架勢,就算是只老鼠都能被活生生扎成豪豬!

  轟隆隆的巨響傳來,本就破敗不堪的蘭若寺主殿此刻終於撐不住,房梁柱子和牆壁開始紛紛坍塌。

  「啊啊啊!」

  何少爺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只見煙塵彌漫之中,綠皮的小怪物肩上扛著,手裡拽著,一蹦三尺高,好似一個竄天猴一樣,帶著三個比她還高的成年男人竄上天,險而又險的躲開了下面的樹根。

  但是還不等她落地,緊接著外面的空地上又是無數的樹根竄出。眼見一根樹根的尖端就要扎進自己的腹部,顧雲初硬生生的在空中風騷的一個扭腰,躲了開來,還踩了那樹根一腳,借著這個力道,再次躍起。

  她抽空往下面看了一眼,下面的大地大面積坍塌凹陷,無數的樹根好似蟒蛇一般盤根交錯,不斷昂起上半身朝著她攻擊,她這點個子要是敢下地,不說被戳死,也要如那被關在籠子裡的蛐蛐,逃都逃不了!

  顧雲初看得清楚,這樹妖姥姥剛剛一副殺了羅剎鬼就離開了模樣,怕是故意迷惑她的。

  畢竟現在戰鬥力只有她一個,她還要帶著三個拖油瓶,可不是殺她的最好時候?這樹妖姥姥八成是打定主意要治她於死地了。

  目前來看,她想立刻殺了這樹妖姥姥不太容易,不過拖時間倒是可以,等到敖焱他們聽到動靜,肯定會回來的。

  顧雲初仗著自己個頭小,身形靈活,踩著那些揮舞的樹根上躥下跳,好似跳蚤一樣,就是不落地。一時間,寧采臣等人仿佛做過山車一樣,顯然都有些不適應,其中最為不適應的當屬何少爺。

  這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尖叫聲不斷。還隨著顧雲初的每一次躍起和下落都會有所起伏。

  顧雲初覺得自己的耳朵要被吵聾了。她不耐煩的開口。

  「別嚎了,又沒死,嚎什麼嚎,你看別人都沒叫!」

  何少爺痛苦尖叫。

  「我也不想叫啊,可你抓的是我的頭發啊!」

  顧雲初一愣,在逃命的空蕩終於抽空看了一眼手上拽著的何少爺,因為只有兩只手,她的大剪子都得屈居圍裙的大口袋裡。

  因為當時情況緊急,她其實壓根沒看清誰是誰,一只手拽住一個直接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拽住兩個人,直接就竄上了天。

  而現在一看。何少爺和隨從老劉被她一只手拽住,老劉被她拽住了後衣領,被勒得別說喊了,都有些翻白眼了。

  至於何少爺……他的發冠不知何時掉了,一頭秀發被顧雲初緊緊的攥在右手上。

  作為一頭烏黑的秀發,它恐怕萬萬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主人的救命稻草,被一個醜陋的綠皮鬼拽著,承擔主人那一百多斤的生命之重!

  關鍵是這綠皮鬼不僅拽,她還上躥下跳的蹦跶!

  顯然,何少爺哽咽的表示,他也不想尖叫,如果可以的話,他很像昏過去,但是條件不允許啊!

  誰家被頭皮都要扯下來了,還能昏過去的?

  顧雲初:……原來抓到是人家的頭發,怪不得手感不太對。

  但這個時候,她哪來的時間幫何少爺解決這點小問題,只能一邊在牆頭狂奔,一邊道。

  「生死關頭,你還計較這些干嘛?你忍著點吧。」

  跑了沒幾步,她又感覺到左邊有動靜,鑒於何少爺的悲慘遭遇,顧雲初趕緊抽空往邊上一看,就見被她扛在肩上的寧采臣和她面對面,隨後頓時面色鐵青,干嘔了一聲。

  對吃藕都敏感起來的顧雲初立刻道:【靠,這家伙不會被我醜吐了吧?】

  系統妹妹無語:【你仔細看,人家是被你扛在肩上,頂到胃了!估計是反胃想吐。】

  顧雲初聽到這話當即眉頭一跳。慌忙道。

  「喂喂,你可千萬別吐我身上啊!」

  被迫以這種姿勢過山車的寧采臣痛苦的用手捂住嘴。

  「我……我盡量。」

  顧雲初被這話激得寒毛直豎,又不好說寧采臣什麼,只能對著那樹妖姥姥大罵。

  「老樹妖,你有本事就出來單挑,藏頭露尾的干什麼?你以為你是老鼠精嗎?」

  樹妖姥姥:「你不需要確定我到底是什麼妖精,總歸,你只要知道你將會死在我手上就行了。」

  顧雲初再次躲開襲擊,冷笑一聲。

  「你這家伙,腳氣不大,口氣倒是不小。你一顆樹平日裡曬曬陽光喝喝雨露就行了,還想殺人?再等會敖焱就回來了,信不信我到時候把你削成洗腳盆,再用剩下的爛木頭燒洗腳水!」

  顧雲初這話大概就和對人說,把你腦袋砍了當板凳一個意思。

  樹妖姥姥也算是在這叱吒風雲的大妖,聽到這話,頓時心生惱怒。

  「好個牙尖嘴利的家伙,那就看看今日到底是誰殺誰吧!」

  無數的樹根立刻應聲而起,從下方襲擊顧雲初,另一邊,圍牆外竄進了數道綠色的枝條。從上方襲擊顧雲初。

  一時間,樹妖姥姥竟是布下了天羅地網,顧雲初插翅難飛。

  她眉頭緊皺,這家伙可比羅剎鬼難對付多了!

  這個時候,顧雲初無比想念人體雕塑家的十幾條大長腿,但她知道不到萬不得已,她不能換卡,否則離她這麼近的三個普通人不是當場暴斃,就是變得瘋癲。

  但是什麼都不做,她帶著這三人怎麼逃?

  顧雲初的一切念頭都在瞬間閃過,忽然,她想到了什麼,視線快速掃過自己拽著的三個大男人。寧采臣捂著嘴痛苦不堪,顯然不吐出來已經用盡他的力氣了,而老劉也不知是勒得還是嚇的,已經暈過去了,這麼一看,最有精神的反而是被抓住頭發的何少爺。

  「姓何的,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何少爺眼看哪怕顧雲初上躥下跳,那些樹枝樹根卻越來越多,遮天蔽日,幾乎把這院子纏成了一個大球,他心中害怕得不行,連頭皮的疼都顧不上了,此刻一聽這話,他還以為顧雲初要放棄他,嚇得拔高嗓音。

  「當然想活!」

  一根樹枝急射而來,擦過綠皮小怪物的胳膊,頓時一點綠色的鮮血順著她的胳膊流出。

  顧雲初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迅速道。

  「那好,你現在拿出我口袋裡的剪刀,抹上我的血,然後剪開這些樹枝!」

  她沒有手可用,但是何少爺有啊!

  被顧雲初帶著不斷奔逃的何少爺不敢遲疑,慌忙的伸出手,拿出顧雲初圍裙口袋中的大剪子,然後小心翼翼的摸了點顧雲初的血。因為被抓著,那些綠色的血有些甚至滴落在了他的臉上。溫熱的感覺燙得何少爺心裡一顫。

  這是……這是顧姑娘的血,原來這麼凶這麼厲害的姑娘也是會受傷流血的,而這都是因為她要救他們。

  何少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復雜而心虛的感覺,他似乎從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他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但他也算不上好人。

  他會在別人救自己出深坑的時候,連謝謝也不說,只想著給點錢了事,會在看見救自己的姑娘長相漂亮的時候,就想著用錢來勾搭漂亮姑娘。

  她到底為什麼要這麼費力救他呢?

  雖然很不情願,但何少爺也不得不承認,寧采臣這樣的人才是值得救的,他被顧雲初這麼護著,反而生出了一絲心虛,畢竟他之前遇到女鬼的那晚,還因為顧姑娘教訓自己,導致自己那一夜『太監』,而憤憤了一晚上。

  算上那次,加上現在,顧姑娘已經救了他三次了。

  那一瞬間,何少爺心中難得升起一絲羞愧和豪情,他咬牙拿著大剪子,心裡想著,反正都到這時候了,他今日哪怕不要命了,也要幫顧姑娘突圍!

  然而何少爺高估了自己,當他真正想去做的時候才發現,他不行,他看著那些會動的樹枝樹根就嚇得手軟腳軟,同時,那些樹根樹枝動作太快,顧雲初又帶著他高速移動,他根本沒法攻擊!

  顧雲初也發現了這一點。

  「閉眼。你只管剪,其他的交給我!」

  這話聽起來多麼有力,多麼可靠,在這危險的時刻,何少爺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少男心忽然怦怦跳了兩下,他順從的閉上眼睛。

  然而下一秒,剛剛那可靠的聲音此刻沙啞的怒喝。

  「老樹妖,吃我一記天女流星剪!」

  緊接著何少爺就只覺得身體一陣失重,頭皮猛地一疼!

  何少爺嗷的一聲叫起來,不由自主的睜開眼,就見面前襲來無數的樹根樹枝,他嚇得又趕緊閉上眼,大剪子哢嚓哢嚓的胡亂動著。

  而這個時候,何少爺也終於明白顧雲初的那句「其他的交給我。」是什麼意思了。

  就和那聲音說的一樣,她竟然拽著他的頭發,把他當成流星錘一般往前甩!

  這是人干的事嗎?

  你這個女人把他的心動和感動還回來啊喂!

  那一瞬間,何少爺甚至不知道是自己的頭皮痛,還是他的那顆心更痛!

  不只是寧采臣看得目瞪狗呆,系統妹妹都驚呆了。

  【等等……你在干什麼?】

  顧雲初理所當然道。

  【突圍啊?難不成還等著被老樹妖做成肥料啊?】

  院子仿佛變成了一個囚牢,顧雲初被關在裡面,不斷甩著手裡的流星錘……啊不對是何少爺,有意識的朝著一個方向不斷的攻擊,雖然何少爺武力值不行,剪子在他手上沒有那麼大的威力,但這把剪子本身就足夠鋒利,對樹妖姥姥有破防作用,所以不多時,那看似密不透風的囚牢就出現了一個缺口。

  顧雲初一看有效,揮舞手中的何少頓時很起勁了,至於和何少爺在一只手上的隨從老劉因為已經暈了,身體隨著顧雲初的動作而晃蕩,仿佛一具屍體。

  系統妹妹頭疼。

  【但是他好歹是個人吧?誰有把人當武器去打妖怪的?】

  一個人抄起另外一個人去打架?

  太奇葩了吧?

  這是碳基生物可以想像得出來的事情嗎?

  顧雲初立刻義正言辭的否定了系統妹妹的話。

  【誰說是當武器了,我只是拿他當武器支架,主要是……這不是為了帶著這三個拖油瓶,我沒有手了嘛!非常時期,你理解一下嘍。好了,不和你說了,我這邊快要打出去了。】

  聽到武器支架這四個字的系統妹妹:……好像還不如拿他當武器呢。

  眼看缺口越來越大,樹妖姥姥有些慌了。

  「卑鄙小人,你竟然使毒!」

  她並非是因為剪刀而慌亂,雖然那剪刀確實厲害,放在凡人手中都能傷她,但是樹妖姥姥真正慌亂的確實凡是被那剪刀剪斷的樹枝樹根。很快就會麻痹枯萎,樹妖姥姥枝繁葉茂的,枯了幾根樹枝樹根本來還沒察覺,但隨著缺口越來越大,她終於還是察覺了。

  對於樹來說,最害怕的自然是枯萎,她可不就慌了?

  心知恐怖園丁那帶毒的血起作用了,顧雲初嘿嘿一笑。

  「各憑本事罷了,打不過我就說我卑鄙,你這也太玩不起了。」

  說著,她猛地一甩手中的何少爺。

  「再吃我一記天女流星剪。」

  被剪刀剪斷的樹根樹枝全部枯萎掉落在地,一個缺口已經打開,其余的樹根樹枝想要堵上,卻已經來不及了。

  與此同時,敖焱和燕赤霞終於趕了回來,敖焱一馬當先,飛身前來就見蘭若寺的一處地方,無數的數根樹枝好似蠕動的蛇群,把那一片包裹成團,他眼中滿是焦急和憤怒,臉上一點赤紅的鱗片若隱若現。

  「雲初!」

  敖焱抬手,赤紅的火焰就要燒上那團醜陋的樹根,但緊接著他又猛地停手,只見那團樹根樹枝之中,一個缺口猛地擴大,緊接著一個醜陋的綠皮小怪物帶著人猛地竄了出來。再次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鮮空氣。

  顧雲初:【哈哈哈,我胡漢三又回來啦!】

  敖焱立刻一團火過去,燒上那些還想追擊顧雲初的樹根樹枝,隨後飛過去。

  「雲初!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我是誰啊,就她還想殺我?」

  醜陋的綠皮鬼立刻驕傲的挺胸,她站在牆頭,看見遠處加緊趕來的燕赤霞,還心情很好的揮了揮手。

  「跑慢點,不用著急,我沒事。」

  誰知遠處的燕赤霞當真停了下來,一臉震驚的看著她。

  顧雲初一臉懵逼,還沒反應過來,系統妹妹卻實在忍不住了。她聲音滄桑的回答。

  【如果這姓何的有罪,請直接殺了他,只求你別拽著他的頭發,拎著他和別人打招呼行嗎?】

  顧雲初身子一僵,慌忙低頭一看,就見她的右手還死死拽著何少爺的頭發已經隨從老劉的後衣領。

  後者已經完全昏過去了,而前者……懷抱大剪刀,雙眼呆滯,一臉的生無可戀。

  何少爺:……累了,世界毀滅吧!

  顧雲初尷尬的笑了笑。

  「咳……這力氣大了也不好,剛剛竟然沒察覺到你們還被我拎著呢,呵……呵呵……」

  發覺自己越說越詭異,她趕緊閉上嘴,反正隊友已經來了,她也不必一直帶著三個拖油瓶了,於是她迅速跳下牆頭,小心的把三個大男人放了下去。

  三個大男人被顧雲初這麼精心的護持,最終一個暈了,一個眼神呆滯,一個轉身就吐。

  特別是放下何少爺的時候,風一吹,顧雲初的手心飄落幾縷青絲。那一瞬間,時間都仿佛停止了。

  顧雲初看了看掉地上的頭發,又看了看何少爺亂蓬蓬的頭發,果斷轉身就跑。拿著大剪子就厲喝一聲。

  「敖焱,這老樹妖著實凶狠狡猾,你別怕,我來助你!」

  只要她跑得夠快,何少爺那幽怨的眼神就追不上她!

  火克木,更何況敖焱的火還不是普通的火,乃是法力催動的龍炎,樹妖姥姥就更加忌憚了,她這妖很是謹慎,眼看今天機會已失,自己怕不是這些人的對手,立刻縮回自己的樹根樹枝就想要逃跑。

  「又想跑?」

  看著那些縮回地下的樹根,顧雲初冷笑一聲。隨後對著敖焱道。

  「跟我來!」

  她可是記得,之前那個羅剎鬼死前說了,那老樹妖在北邊。

  她帶著敖焱一路離開朝著北院去,燕赤霞慢了一步,只能留下來看著寧采臣三人。

  敖焱看她一路目標明確的朝著北院的後門出去,疑惑道。

  「你知道那樹妖本體在哪了?」

  顧雲初一邊奔跑一邊簡單說起了之前探查蘭若寺,逼問羅剎鬼的事情。他們動作很快,沒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出了後門,外面是一片濃重的迷霧。半米外的花草樹木都看不清楚,但顧雲初沒有絲毫猶豫,抬腳就走近了迷霧之中。敖焱緊跟上去。

  顧雲初也不知是北面哪裡,畢竟羅剎鬼才吐露半句就死了。但她今天吃了這麼個大虧,總不能人家跑了,她就什麼都不做了吧?

  那何少爺不是白被揪頭發了嗎?!

  想起何少爺那掉落的青絲,還有那幽怨的眼神,顧雲初的步伐頓時更加堅定了,樹妖姥姥這個妖怪實在太可惡了,她今天就算必須找到樹妖姥姥,否則她就不回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顧雲初忽然踩到了什麼。

  敖焱大概是被剛剛那盤根交錯的樹根團給嚇到了,立刻警惕的看向顧雲初。

  「小心。」

  「沒事,只是一截樹……」

  顧雲初本來想說樹枝,但仔細看看,發現根本不是,那分明是一截髒兮兮的的骨頭,似乎……還是人的骨頭。

  敖焱仔細看了看,肯定了她的猜測,這是人的腿骨。

  顧雲初朝周圍看了看,迷霧之中能見度很低,但一路走來,可以看出寺廟北面是個林子,很多的老樹,再往前走一點,這種骨頭多了起來。

  讓人不經想,到底有多少無辜的人死在了這裡。

  而在這樣的樹林裡,想要找一顆樹,這可實在是個麻煩的事情。

  敖焱眼中閃過一絲金光,朝著周圍的迷霧看去,但很快就收了法術神通。眉頭緊皺。

  「我看不清楚,這裡妖氣鬼氣和怨氣太重,而且……這裡似乎還有黃泉的氣息。」

  這裡的氣息太重太駁雜,他在蘭若寺住了兩天都沒察覺的這一點,直到到了這裡才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第59章

  老話說,想把一滴水藏起來,怎麼藏最好?答案就是把它藏在大海之中。

  同理,想要藏一棵樹,自然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藏在森林裡。

  顧雲初和敖焱兩人在這林中不斷的走著,但這麼盲目的找,實在很難找到樹妖姥姥的本體。

  敖焱還在憤怒那樹妖趁著他離開襲擊顧雲初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中的煩躁和怒意越來越重,忽然他轉頭對顧雲初冷聲道。

  「既然找很難找到,那我們干脆不找了,我直接一把火燒了這林子,到時候不怕她不出來。」

  顧雲初看著他那滿是殺意的眸子一愣,隨後趕緊抓著他的手腕,生怕他真這麼干了。

  「你瞎說什麼呢,放火燒山,牢底坐穿知不知道?這天干物燥的,你一口火下去,別那樹妖沒逼出來,反而把這山林中其他的飛鳥走獸全都燒了。為了那一個樹妖,賠上那麼多的性命,不值得,不值得。」

  雖然敖焱這個辦法確實算是這個時候比較有效的,但也太不計後果了。

  「那個樹妖手段奸猾,她這一次趁著我們不在偷襲你,難保下一次不會。」

  敖焱抿唇看向顧雲初的胳膊。

  「不過你既然不願我放火,我自然不會的,我們先回去,我幫你上藥。」

  顧雲初低頭一看,這才想起之前受了傷,此刻自己那綠油油的胳膊上一道血痕很是明顯。角色卡只要不損壞,傷勢會以十分之一的程度出現在本體上。

  她不是很在意。

  「小傷而已啦,說起來,還多虧了這傷口流的那點血,抹在剪子上可好用了,你是不知道,那樹妖當時可嚇壞了,還罵我卑鄙,說我給她下毒!」

  想到這,她綠油油醜兮兮的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誰知聽到這話,敖焱反而垂下頭。

  「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呆在那裡。」

  這話說的,寧采臣三個難道不是人?雖然人家沒有戰鬥力,但也不能把他們開出人籍吧?

  顧雲初好笑的道。

  「別瞎想了,這種事怎麼會是你的錯。你及時趕回來,我反而還要謝謝你呢。」

  敖焱下意識道。

  「這不一樣。」

  顧雲初疑惑:「有什麼不一樣的?」

  敖焱垂眸不說話了。

  顧雲初遲疑的和系統妹妹道。

  【敖焱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系統妹妹也不是很清楚,最後一人一統想了想,把這歸結於敖焱責任感太強,以至於朋友受傷他就會自責。

  眼看著他們在這林子裡走了大半天,天都已經隱約暗下來了,顧雲初決定不找了,先回去,明天再說。

  兩人開始往回走,顧雲初行走間,還得避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枯骨,心裡不由想到。

  【聶小倩好像就是因為自己的屍骨被樹妖姥姥給拿捏住了,所以才不得不幫著樹妖姥姥和羅剎鬼作惡,你說,這些骨頭裡,會不會就有一份是聶小倩的?】

  系統妹妹看了看那些陰森的枯骨:【我知道你想親眼見見聶小倩的心情,但是你連骨頭都不放過嗎?】

  顧雲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瞎說什麼?我只是想著幫聶小倩收屍而已!在你心裡,我到底是個什麼形像啊!】

  系統妹妹想了想,深沉道。

  【一個狠起來可以把人當流星錘使的女人。】

  顧雲初:……

  走著走著,一片發黃的落葉飄飄蕩蕩的落在顧雲初的頭上,敖焱見了,停住腳步。

  「等等。有樹葉。」

  他抬手,幫顧雲初拿掉了樹葉。

  俊美的男人溫柔的垂首幫忙拿掉姑娘頭發上的樹葉,這本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如果……這位姑娘不是一個都不到人家的腰部,全身綠油油,連頭發都是滿頭綠的醜陋怪物的話。

  以至於這樣偶像劇的橋段顧雲初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和觸動,畢竟她都醜成這樣了,誰會那麼想不開對著她這張綠臉有什麼曖昧心思?

  敖焱對她好,絕對是把她當兄弟!

  顧雲初道了聲謝,正要說什麼,忽然她的視線觸及那枚泛黃的枯葉,她眼神一動。要說的話頓時變了。

  「這葉子還挺好看的。」

  她伸出手,拿過了敖焱手裡的那片枯葉。

  敖焱迷茫了一瞬,不是很明白顧雲初這話的意思,畢竟這看著就是一片普通的枯葉,或許有些文雅的人會撿起來當個書簽,也算雅趣,但是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敖焱清楚顧雲初有的時候比他還糙,哪裡會是那般的人?

  顧雲初仰頭,看了眼上方,這四周都是迷霧,樹長高一點,連樹冠都看不見,但這一顆矮墩墩的,是一顆老槐樹。上方的樹冠看不見,但下面點的樹枝樹葉卻還是勉強能看清的。

  這一片林子裡,槐樹很多。但這一顆卻似乎有些不同。

  她走過去,摸了摸那粗糙的樹皮。

  「這樹似乎生病了,這一小片的樹葉都黃了,真可憐。是不是快死了?」

  敖焱腳步一頓,隨後走上前。

  「應該是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

  剛剛還在說著可憐的綠皮小怪物聲音刺耳道。

  「反正這棵樹多要死了,不如就給我做個洗腳盆吧?至於剩下的枯枝爛葉的……正好給我用來燒洗腳水!」

  顧雲初說話的間隙,手也沒閑著,她抄起自己的大剪子,對准樹干就狠狠扎了進去。

  一陣不是人能發出的刺耳嚎叫聲猛地炸響,顧雲初的剪子扎進去的地方,竟然流出了鮮紅的液體!

  數條樹根猛地從地下鑽出,朝著顧雲初打過去,顧雲初動也沒動,敖焱抬手,一劍削斷了這些樹根。

  綠皮的小怪物則狠狠的把剪刀捅得更深,露出醜陋又惡劣的笑容。

  「找到你了。樹妖姥姥。」

  她嘴上叫著姥姥二字,卻半點尊敬也無,反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嘲弄和惡意。

  老槐樹的樹冠好似人一樣,猛地低頭往下壓,這才逼得顧雲初跳開。

  樹妖姥姥先是被顧雲初扎了一剪子,又被敖焱的火燒得渾身直抖,不由怒吼道。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怎麼找到的?當然是這片枯葉嘍。」

  顧雲初把手裡的那枚枯黃的葉子扔在地上。言語嫌棄道。

  「本來以為羅剎鬼不愛洗澡,躲在羅剎像裡面還是一股臭味就已經夠蠢的了,結果沒想到你也沒比那個家伙聰明多少嘛,槐樹乃是落葉樹,只在過度干旱寒冷之時落葉,別的槐樹都綠油油的,偏你這一片葉子黃了,我難免會想到是不是中了我的毒的那棵樹。」

  樹妖姥姥:「就因為這個?尋常的槐樹難道就不會生病嗎?」

  顧雲初很無辜的看過去。

  「我也沒說我確定啊,所以我才扎你一下試試嘍。」

  結果沒想到一剪刀扎下去樹妖姥姥立馬嚎得和殺豬一樣。

  樹妖姥姥聽到這話,頓時氣得怒火中燒,恨不得自燃。

  「賤女人!你等著,我定要殺了你!」

  這話一出敖焱頓時眸光一冷,手中的寶劍攜帶著紅光猛地朝樹妖姥姥劈過去,頓時廢了她一半的樹冠。

  顧雲初則是不滿的嘖了一聲。

  「你這嘴怎麼這麼臭,簡直就是屎殼郎的飯堂,倒是讓我有點不想用你做洗腳盆了,這要是把我的腳給熏臭了怎麼辦?」

  她嘴上這麼說著,她下手半點不慢,一把大剪刀用的是虎虎生風,不過她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園丁,沒一會兒,就聯手敖焱把那樹妖姥姥給剪成了斑禿。

  如果說樹也分美醜的話,那顧雲初成功把樹妖姥姥拉到了和現在的自己一個水平。

  事實證明,無論是人還是妖,都對頭發很是看重。

  「啊啊啊!我要你們死!」

  被打得傷痕累累,頭發都斑禿了的樹妖姥姥氣急,粗糙的樹皮上浮現了一個醜陋的人臉,她朝天怒吼一聲,那顆不大的老槐樹忽然身形膨脹,越來越大,有遮天蔽日之狀。顯然這才是樹妖姥姥真正的本體。同時周圍開始出現悉悉索索的聲音。

  隨後無數的樹藤樹根從四面八方出現襲擊顧雲初和敖焱,樹妖姥姥似乎是控制了整個林子的樹木,加上迷霧重重,嚴重影響了人的視線,這一招倒是真有幾分威力。

  可惜樹妖姥姥遇上的是顧雲初和敖焱,顧雲初仗著自己身形小而靈活,現在又沒有那些拖油瓶,壓根不管那些雜七雜八的攻擊,只管順著空隙鑽,一靠近樹妖姥姥本體就是瘋狂攻擊,似乎不把樹妖姥姥剃成禿瓢不甘心。

  「老妖婆,我今日必將為了那何家少爺的頭發討回一個公道!」

  顧雲初義正言辭道。

  【為了愛與和平,為了黎明與正義,我顧某人承諾,我要為了何少爺那一頭秀發,向這老妖怪復仇!】

  那一個瞬間,樹妖姥姥和系統妹妹的心聲竟然達成了一致。

  「你放屁,那人的頭發分明是你自己拽的!」

  【咱能不能接受現實了?何少爺的頭發分明是死在你手上的,你就認了吧。】

  顧雲初大剪刀哢嚓哢嚓,把樹妖姥姥茂密的樹冠修剪的越來越小。

  「這罪我才不認,就是你這老妖婆的錯,如果不是你偷襲,我至於一絲慌亂,不小心拽著他頭發帶他跑嗎?總之害死他頭發的罪魁禍首必須是你!受死吧,老妖婆!就用你的頭發來祭奠何家少爺可憐的秀發!」

  樹妖姥姥被這人的無恥甩鍋氣得吐血。但同時,那兩人的迅猛攻勢更是讓她心驚膽戰。一時間竟是有些後悔起來,她和羅剎鬼或許真的錯了,不該為了貪圖金骨而把這些人甚至還有一位不知名的龍君一起困在這。

  是的,或許羅剎鬼到死都不清楚,但根須遍布這一片的樹妖姥姥卻很清楚,那個叫敖焱的男人是條龍,甭管他本身本事如何,對於尋常妖物來說,招惹龍族都不是件好事。

  她本來也掙扎過,可惜……對於龍的敬畏到底沒有敵過對金骨的貪婪。

  再一次被敖焱的大火灼燒,半邊枝丫都焦黑了的樹妖姥姥終於怕了怕了。開口求饒。

  「咳咳,別打了,別打了,兩位饒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兩位的能耐!我這就散開迷霧,恭送幾位下山!」

  她說著,那濃重的迷霧就散了開來,周圍空曠起來,終於不再那麼壓抑了。

  顧雲初冷笑一聲。

  「之前不是還挺橫的嗎?說不打就不打了?可惜,已經晚了!」

  敖焱單手持劍,面色冷漠。

  「你有幸生於這蘭若寺附近,得佛法熏陶,修行比旁的妖精已經便利了不少,卻非但沒有一心向善,反而伙同那羅剎鬼誘騙人類,拘役女鬼,吃人度日,如此惡行,我豈能饒你!」

  兩人說話間,手裡動作不停,眨眼間,樹妖姥姥龐大的樹身又添幾道傷痕。

  樹妖姥姥哀嚎。

  「冤枉啊,我起初也是一心向佛,是那羅剎鬼……他誘騙了一群人洗劫了蘭若寺,殺了那些僧侶,占山為王,我身為樹妖,本體不好隨意挪動,若是我不會他合作,等他不斷吃人,法力增長遠超過我,遲早會把我也吞吃入腹的,我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自保啊。」

  顧雲初被這話給逗笑了。

  「你這老妖婆,真是仗著羅剎鬼被你殺了,無法反駁你,所以什麼黑鍋都甩給他唄?你小心把他氣活過來!」

  這樹妖姥姥剛剛殺那羅剎鬼的時候那麼干脆利落,可一點也沒有在羅剎鬼手底下卑微討生活的模樣。真要說的話,羅剎鬼看似樹妖姥姥的合作者,其實心思更縝密狡猾的樹妖姥姥完全是把他當槍使。發現沒用了,就立馬背刺。

  說話間,她嬌小的綠色身影已經在敖焱的掩護下迅速穿過阻擋的數根樹枝,直奔樹妖姥姥的樹干,對准樹干上那詭異的人臉就扎了下去!

  「啊啊啊!我的眼睛!」

  顧雲初的剪刀尖端正中那詭異人臉的左眼。劇痛讓樹妖姥姥的尖叫聲響徹雲霄。鮮紅濃稠的液體順著樹干開始往下流。

  這是樹妖姥姥第二次離死亡這麼近,那股恐懼的顫栗感讓她渾身顫抖,巨大的老槐樹抖動起來,連大地都在震動。

  「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老槐樹的人臉哀嚎著,張著大嘴,一股濃煙朝著顧雲初噴了過去。

  敖焱立刻道。

  「退開。」

  顧雲初立刻拔出剪子,往後跳開了距離。而敖焱的劍橫掃過去,斬斷了身前礙事的樹枝,一抹紅光飛過,打散了襲向顧雲初的濃煙。

  一陣驚叫聲傳來。顧雲初定睛一看,只見濃煙中攜裹的竟然是一群妙齡女郎。正是樹妖姥姥座下的女鬼們!

  槐樹藏鬼,所以一般人家忌諱在家裡種槐樹,樹妖姥姥可算是把這項天賦技能發揮到了極致。

  這些女鬼受控於她,平日裡都被她納入體內。現在要用了,當即一張嘴把女鬼們都吐了出來。

  但這十幾個嬌媚美麗的女鬼平日裡誘騙一下那些酒色之徒還行,可是打架?這死一次又不是加buff,活著的時候是弱雞,死了難道就變成狂野金剛了?

  女鬼們還搞不清狀況就被吐出來,先被顧雲初現在那張醜陋的綠臉給嚇了一跳,隨後又被敖焱的紅光炸開,一時間一個個趴在地上驚慌失措的看向樹妖姥姥。

  「姥姥!」

  「姥姥饒命!」

  聶小倩就是其中之一,她單薄的身子直發抖,心裡明白過來,姥姥這是要她們當擋箭牌去送死的啊!

  樹妖姥姥也很舍不得這些搜羅來,誘騙男人獲取精血的工具鬼,但這個時候,自然還是自己的樹命比較重要。她惡狠狠地威脅道。

  「別忘了,你們的命都捏在我手上,我死了,你們也得死!」

  顧雲初挑眉。

  「不會吧?你以為就憑這幾個,就能擋得住我們?」

  樹妖姥姥聲音沙啞的開口。

  「不求擋得住,只要她們能拖住你們哪怕眨眼的功夫就夠了。」

  顧雲初一愣,並不明白樹妖姥姥的意思,結果緊接著腳下的大地就劇烈的震動起來。一條條粗壯的樹根從土裡供出來。

  顧雲初還以為這家伙要開大,趕緊握緊見到嚴陣以待,誰知下一刻,那顆巨大的老槐樹把根須全部拔出來後,猛地縮小身形,然後怨恨的看了她一眼,拔腿就跑!

  真拔腿就跑,對方縮小身形後,根須擰成兩股,好似人的腿一般,邁開步子就往林子裡面逃。

  顧雲初一驚。這就是聊齋的世界嗎?樹踏馬長腿跑了?!

  【只聽說過挖人參要系紅繩,否則它會把人的摩托車都騎跑了,但沒人告訴過我,這老槐樹挨揍了,也會長腿跑啊。】

  顧雲初:我不理解,但我大為震撼。

  樹林裡那些樹也開始移動起來,和老槐樹不一樣,它們仿佛是棋盤上的棋子平移一般,眼花繚亂的隨意亂動著,而縮小後的老槐樹身影開始在這些不斷移動的樹木的掩護下漸漸消失。

  「誒,你等等!」

  顧雲初楞了一下,隨後迅速跑起來,想要追擊樹妖姥姥。

  但是才邁開步子,她的面前就被那幾個女鬼擋住了。

  醜陋的綠皮鬼頓時面色更加凶惡。

  「我可是殺鬼不眨眼啊!不想死就快讓開!」

  女鬼們明顯怕的要命。身形哆嗦的好似鵪鶉,眼神驚慌的站在那裡,既不敢靠近那可怖的綠皮鬼,又不敢違背姥姥的命令,仿佛身上被裝了定時炸彈的人質,只覺得往前一步是死,往後一步也是死,絕望好像瘟疫一樣在她們的身上蔓延。

  【好作弊的啊,竟然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可惡,是算准了我不會動手嗎?】

  顧雲初面色掙扎了一番,隨後嘆息道。

  【果然,作為一個善良的人,遇到這種時候,總是要最先妥協的。哎,統統,作為一個善良的人,這真是太難辦了。】

  說著,她身形一閃,從女鬼們的包圍圈中竄出,繼續追向樹妖姥姥。

  系統妹妹:【不,你只是身為老色批看見漂亮小姐姐走不動道,才放她們一馬的。】

  顧雲初眨眼:【怎麼可能?我才不是這樣的人!】

  系統妹妹早就看透她了,當即道:【那你說,如果剛剛擋在你面前的不是一群漂亮的女鬼,而是像那晚一樣的小白臉男鬼,你會如何?】

  顧雲初認真的想了想,可疑的沉默了半晌,冷不丁的開口。

  【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系統妹妹疑惑的重復:【如果擋在你面前的是……】

  顧雲初:【不對,上一句。】

  系統妹妹:【你只是身為老色批……】

  顧雲初這一次沒有否認,而是從善如流的回答:【沒錯,我就是老色批。】

  系統妹妹:……

  不知何時,敖焱和顧雲初停住了腳步,因為他們跟丟了。

  他們環顧四周,迷霧散去,這片林子在陽光下清晰可見。

  這裡屬於山陰,對比山陽處,這裡更潮濕陰冷些,枯葉下是腐殖層,裡面零星露著不少白骨,有動物的,有人的,一看就是塊凶地。

  敖焱本就是外冷內熱的性格,此刻氣得一劍斬斷邊上還在亂動的一棵樹。惱怒道。

  「又讓她跑了。」

  顧雲初看他這樣,過去勸道。

  「別氣,別氣,這有什麼好氣的,誰也沒想到一棵樹還能長腿跑了,這是意外。反正她已經被咱們打成重傷了,咱們之後盯緊了這一片,只要她敢冒頭,我們就弄死她!」

  敖焱點點頭,心裡忍不住想起之前察覺到的黃泉氣息,一般的樹妖絕沒有這麼厲害,手段通天的,這樹妖身上實在不對勁。

  另一邊,顧雲初則是惦記著另外一件事。她快速朝著來時的路過去,很快就見之前的那些女鬼們竟然還在那裡,一個個倉皇的仿佛無家可歸的小動物。

  她從樹上跳下來道。

  「你們這是被那樹妖姥姥給拋棄了?」

  女鬼們被那突然出現的綠皮鬼嚇了一跳。慌忙想往地下鑽,但她們本身是沒什麼道行的小鬼,平日裡能在土地中穿行,全靠樹妖姥姥的根須扎根這一片,但樹妖姥姥現在受了重創,自己拔『腿』跑了,哪裡的根須接應她們。

  於是一群女鬼反應過來,只能一個個哆哆嗦嗦的擠在一塊,驚慌的看著顧雲初。讓她別過來,有膽小的,已經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求她別殺她們。

  顧雲初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想要解釋。

  「那個……」其實她是好人。

  她話才開了個頭,一個女鬼就把前面的一個嬌小的女鬼拉到身後,對著顧雲初一臉舍生取義道。

  「求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妹妹,若要殺,就殺我吧!」

  這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又一個女鬼長大手臂站了出來,擋在了所有姐妹前面。

  「殺我吧,我願意以死謝罪,只求您放過我的其他姐妹!」

  「不不不,要殺……嗚嗚……就殺我吧,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殺我吧,求您殺我吧!」

  一時間是幾個女鬼你拽我,我拽你爭當母雞張開手臂護在所有人面前。那姐妹情感天動地,反倒是襯得面前的綠皮鬼越發的冷酷無情了。

  顧雲初:……


第60章

  月色下,顧雲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綠皮膚,心中長嘆一聲。

  【自從用上了你們這些醜醜的角色卡,我的名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系統妹妹:【……雖然但是,就你這騷操作不斷,這本來的名聲難道就好了?】

  顧雲初假裝沒聽見,她卸下了角色,用本來面目和女鬼們解釋了幾句,總算讓她們相信她是好人了。

  解釋完,她還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們誘騙男人,偷取精血給那老妖婆修煉,想來也不知見過多少生死了,怎麼那麼膽小?」

  聽到這話,十幾個女鬼互相看了看,面色似有悲意,其中一個最為貌美,嬌艷動人的姑娘走了出來。她雖長相艷麗,此刻卻因為眼眸凄楚,多了幾分柔弱之美。

  「姑娘有所不知,我們並非是自願的,都是姥姥她所逼迫的。」

  隨著貌美女鬼緩緩講述,顧雲初才知道了她們這些人的辛酸故事。

  她們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少數幾個是意外橫死,屍體埋在了這蘭若寺,卻不想有一天,羅剎鬼和那樹妖哄騙了山中劫匪,讓那些人洗劫了蘭若寺,殺光了寺中的和尚,毀壞了佛像。

  接著兩個妖魔又殺光了那些劫匪,成功占據了蘭若寺修行,同時樹妖姥姥把她們的屍骨用根須纏繞住,逼迫她們聽命行事。否則就要她們魂飛魄散。再不入輪回。

  魂飛魄散實在是太可怕了,她們不得不乖乖聽命。

  就這樹妖姥姥似乎還嫌不夠,很快又誘惑了其他人類,哄騙他們害人,弄來了更多的可憐女鬼填充樹妖姥姥的蘭若寺大酒店。

  你以為她們的工作就是替姥姥誘騙人類?

  不,這只是她們工作的一部分。

  別看樹妖姥姥原型是顆老槐樹,粗糙的很,其實她可是個精致的豬豬樹。分明是個殺人不眨眼,吃人不放鹽的妖魔,但大概是在寺廟邊成精開智的,她自認為自己和那些粗俗的、連屎都當肥料的樹不一樣,所以格外喜歡附庸風雅。

  在老槐樹中,自成一個小世界,在那裡,她早上要喝茶,中午要聽琴,晚上要焚香沐浴。

  於是女鬼她們天不亮就要給采集露水給姥姥,然後再給樹妖姥姥去打血食,抓來一只獵物奉上,樹妖姥姥吸干一只野獸的精血,再裝模作樣的喝茶漱口。

  這個時候,還得有人給她打扇子,有人給她墊腳,有人給她按摩。

  偶爾還得陪這臭棋簍子下棋,不能贏,但又不能輸得太明顯,否則都得挨打。中午,樹妖姥姥要眯一會兒,需要有鬼來彈琴,不等她醒來,這琴聲和扇子都不能停。

  晚上樹妖姥姥又要舒舒服服的焚香沐浴,別的就不說了,鬼知道一棵樹到底為什麼要用別的樹的殘肢來焚香!

  這一套下來,女鬼們都得月上中天才能休息。而若是來了人,那麼她們還得半夜加班跑業務,去色誘人家,僅有的休息時間都沒有了。

  隨著這些話一處,女鬼們想到平日裡的遭遇,一個個面色更加凄凄慘慘戚戚了。

  顧雲初聽得那叫一個目瞪狗呆。

  照這樣說,這群女鬼們全年無休,真真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還不需要吃飯,基本全靠一口仙氣吊著了。這種可怕的生活簡直是奴隸主聽了要痛哭,資本家聽了要落淚!

  那個站出來的貌美女鬼含淚說完,咬牙對著顧雲初行了一禮。

  「我們被困在這裡,靠自己實在無法逃出姥姥的魔爪,我看得出,姑娘是個有真本事的高人,聶小倩在此,懇請姑娘救我們一救,只要姑娘能救我們姐妹脫離苦海,日後便是給姑娘做牛做馬我也心甘情願!」

  其余的女鬼們紛紛淚目,行了一禮求顧雲初相救。

  這就是聶小倩?

  顧雲初愣了一下,抬眸仔細打量著她,只見她穿著一身胭脂紅的長裙,雲鬢斜簪,長相艷麗嬌媚,纖腰不盈一握。確實很美。

  但最美的還是她眉宇間那抹悲傷中的堅強。讓人一看就會想到,那書上身陷囫圇卻依然沒放棄掙扎的聶小倩大概就是這樣的。

  顧雲初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你們的屍骨都捏在那老妖婆的手上,我也沒法保證能救得了你們。」

  雖然書中的聶小倩最終是逃了的,但是這是真實的世界,並非書上冰冷的文字,目前來看,蘭若寺這裡明顯有了很大的變動,樹妖姥姥本不該有這樣厲害的本事,燕赤霞一個人就對付的了,但現在來看,樹妖姥姥卻奸詐狡猾手段多的不像是一棵樹,倒是比南山翁那家老實狐狸還要像狐狸。

  女鬼們聽到這話,一個個哀切的表示。只要顧雲初願意幫忙就夠了,她們也不過是想著最後再垂死掙扎一番,如果實在沒辦法……這樣的日子她們實在是受夠了。掙扎求生是人的本能,但命中注定她們無法自由,那死亡對她們或許也算是一種解脫。

  *

  顧雲初和敖焱出去這麼久都沒回來,燕赤霞見天都黑了,有些不放心的想出去找,就在這時,顧雲初和敖焱終於回來了,他們不僅自己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十幾個漂亮的女郎。

  不大的屋子一下子被人和鬼塞滿,寧采臣和隨從老劉知道這些漂亮姑娘都是鬼,不由往邊上退了退,反倒是何少爺坐在角落動也未動,只眼神幽怨的看向顧雲初,顯然他還沒從早上的事情中緩過神來。

  顧雲初默默的移開視線: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燕赤霞一看,頓時皺眉。

  「女鬼?」

  他打量了一下那些嬌媚貌美的女鬼,隨後看向顧雲初和敖焱。

  「你們出去一趟,怎麼帶回來了這麼多女鬼?」

  「別提了,出去這一趟可算給我開了眼了,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見長腿會跑的樹。」

  已經恢復原樣的顧雲初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這才坐下來把之前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

  另外,樹妖姥姥吐出來了十六個女鬼,但顧雲初帶回來的只有十二個,聽聞有四個被樹妖姥姥拋棄了之後,卻還不死心,轉而去找樹妖姥姥了。

  聶小倩等一眾女鬼卻不想回到樹妖姥姥身邊,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裡,才會停留在那裡。

  顧雲初說完看向燕赤霞。

  「你不是懂很多道術嗎?你看看,能不能幫幫他們」

  敖焱雖然厲害,但是他的厲害大多在武力值方面,對於這些玄門法術,他其實也不是很精通。

  誰知聽了顧雲初的話,燕赤霞卻眉頭皺得更深,虎目瞪向那些女鬼,看著她們周身縈繞的血氣冷聲道。

  「這些女鬼貪生怕死,為那樹妖為虎作倀,誘騙行人,不知害了多少人命,身染了多少鮮血,還要幫她們干嘛?直接殺了便是!」

  說話間,一柄小劍從桌子上的箱匣裡竄出,懸於空中,劍尖直直的對准了女鬼們。聶小倩一驚,趕緊站在前面試圖用自己單薄的身體護住自己的姐妹。

  她死後被葬在寺廟北院,算是最先被樹妖姥姥脅迫的鬼,此後其余的女鬼才一個接一個的來,她早把這些女鬼當成了自己的姐妹。

  臥槽,她把漂亮小姐姐帶回來是饞她們身……咳咳是為了解救她們於水火之中,可不是讓你這個莽夫把她們當沙包打的!

  燕赤霞是個剛正不阿的暴躁老哥,顧雲初卻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當即柳眉一豎,把手裡的茶杯拍在桌上。

  「你干嘛呢?都說了人家是被逼的,若不是刀架在脖子上,她們哪裡會想去勾引什麼臭男人?圖什麼啊?圖臭男人不洗澡,圖臭男人長得醜?」

  說這話的時候,顧雲初的小眼神直直的往燕赤霞的身上瞅。

  沒錯,說的就是你這個臭男人。

  燕赤霞瞪眼。

  「看我干什麼,都說了昨夜我洗過了!」

  他這人不僅長的虎背熊腰,讓普通人敬畏,身上還自有一股殺妖捉鬼打拼出來的煞氣,弱小的鬼物輕易不敢近身,此刻他這麼虎目一瞪。

  女鬼們頓時渾身哆嗦,聶小倩算是好的了,她抖著嗓子試圖辯解道。

  「這些事又不是我們想的。實在是沒法子……」

  「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如果你們不想,大可以直接往刀口上撞。死了還能得個清白下場。」

  燕赤霞冷冷的看向聶小倩。聲音嘲諷而厭惡。

  「因為自己不想死,就助紂為虐?正所謂殺人償命,你們滿身孽力,難道還想著日後脫離了那樹妖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這冰冷的話語仿佛利劍一樣刺穿了一眾女鬼的心,本就煎熬的內心瞬間刺痛難耐。夜風一吹,她們單薄的身體似乎也搖晃起來。

  顧雲初咬牙。

  「夠了!就你有嘴會說,我之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會叭叭呢?!」

  她心裡暗罵一聲,這幾天相處還算融洽,搞得她差點都忘了,這燕赤霞是個有種族歧視、標准的信奉標准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一切妖魔鬼怪都得消滅的家伙!

  顧雲初擋在一眾女鬼面前,替她們擋下了燕赤霞厭惡的視線。一雙杏眼氣衝衝的回瞪燕赤霞。

  不就是瞪眼嗎?

  誰怕誰啊!

  她這雙俏麗的大眼睛不比你這眼睛大?!

  敖焱默默的站在顧雲初的邊上。微微一抬手,燕赤霞那把懸空的小劍就落到了他手上,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又把小劍放回了桌上,但這已經足以表明了他的態度。

  燕赤霞眉頭皺得更緊。不贊同的看著敖焱。

  「這些都是害人的女鬼,死在她們手上的人不知凡幾,顧雲初不懂她們害處,胡亂任性就算了。怎麼連龍君你也要護著她們?」

  敖焱淡定道。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之所以會在這,本就是閑得無聊,想要和朋友一道游山玩水罷了。」

  沒錯,敖焱從一開始和顧雲初一道就不是為了懲凶除惡,他是龍,因為年少時的魯莽,自己的錢塘江還管不明白呢,哪來的那麼多功夫跑來給人間行俠仗義。

  平日裡見到某些事,隨手解決是一回事,但身上有傷還跋山涉水而來,純粹就是想要和顧雲初一塊而已。

  「現在是二對一。」

  顧雲初得意的叉腰,順便惡狠狠的威脅道。

  「你要是敢動手,我就把你的胡子全拔了。」

  燕赤霞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引以為傲的大胡子。卻還是咬牙道。

  「上一次那些蜜蜂妖好歹一身妖氣干淨,沒害過人,但這些個,她們身上的血氣比鬼氣還重,放了她們,死在她們手上無辜之人又要如何?今日別說你拔了我的胡子,就算你把我頭發都拔了我也要殺!」

  說著,他手迅速掐訣,小劍再次懸空,那渾身肌肉繃緊的模樣,顯然是他不惜和顧雲初、敖焱來一場惡戰也要堅守自己的原則。哪怕這一戰他幾乎必敗無疑。

  這個世界上剛正不阿的人很少,為了心中原則而打必敗之戰,把這信念貫穿始終的人更少。燕赤霞或許魯莽、暴躁,因為這份堅持,有時候太過冷酷甚至不算是個好朋友,但只這一點,卻讓顧雲初也不得不佩服。

  顧雲初嘆了口氣,面對這樣的燕赤霞,她反而收起了那劍拔弩張的氣勢。

  「咱們不說朋友,也算是熟人了,動刀動槍的多不好,太粗魯了,這樣,我們坐在這,好好的辯論一番,討論到底誰對誰錯如何?」

  說完自己坐下,又抬手請燕赤霞在對面落座。

  燕赤霞這人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顧雲初一軟下來,他就也拘束起來,想起這幾日的友好相處,他暗惱自己剛剛是不是太強硬了。對於顧雲初的提議,他則是遲疑道。

  「那你若是說不過我呢?」

  顧雲初想了想,嚴肅道。

  「那我就把你胡子全拔了,然後把她們哪來的送回哪去。」

  燕赤霞:……怎麼聽起來都是他吃虧?

  但燕赤霞看了看顧雲初,還是坐了下去。

  「她們害死了很多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顧雲初給他和自己倒了杯冷茶。

  「燕赤霞,你可知道,聖人之所以是聖人,是因為他們用聖人的標准來約束自己,卻不會用聖人的標准約束他人。」

  燕赤霞一愣。不懂這話的意思。

  顧雲初喝了口茶道。

  「這世上,聖人和大奸大惡之人都很少,最多的還是普通人,你可以用這些來約束你自己,但你不應該拿這些約束她們,她們生前是普通人,死後是普通的小鬼。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

  燕赤霞板著臉。不敢苟同。

  「照你這麼說,貪生怕死難道還是件好事了嗎?」

  顧雲初緩緩道。

  「當然不是,我說了,這是人之常情。如果樹妖姥姥哄騙的人沒有找上她們,而是另外一些女人被殺了,成了她們這般,你覺得這個故事會有所改變嗎?」

  燕赤霞不說話了,他是有點憨直,卻不是傻,像他這種舍生取義的人並不多。

  顧雲初一指聶小倩她們,繼續道。

  「在這個故事裡,她們本身到底如何沒有意義,如果她們沒被害死,她們就依然會是那些普通人,走在大街上,和你擦肩而過的普通人,大部分的普通人都是安分守己的,不說別的,她們活著的時候,總要比這家伙好吧?」

  顧雲初說著說著,又指了指坐在角落的何少爺。

  「他這家伙一看就是平日裡招貓逗狗,仗著家世性格傲慢、討人嫌,或許有一群狐朋狗友,其實誰都不待見的人。」

  招貓逗狗·討人嫌的何少爺:……雖然這是事實,但你有必要說的這麼大聲嗎?

  顧雲初才不管他,說完後自顧自的對著燕赤霞一攤手。

  「所以你說,在這個故事中她們到底有什麼錯呢?錯在不該讓自己被人害死嗎?」

  聶小倩等人驚愕了一瞬,隨後眼眶緩緩紅了。

  燕赤霞沉默了一下,冷聲道。

  「但是死在她們手上的人做不得假,無論她們情不情願,她們都是那樹妖的幫凶。我輩修習法術,不就是為了懲奸除惡嗎?」

  「那是因為她們沒得選擇。」

  顧雲初認真的看著燕赤霞。

  「高高在上的批判誰不會啊,你若真的覺得你應該做些什麼,那你就應該給她們一個選擇的機會。讓她們自己有機會贖罪,否則你和逼迫她們一步步走上絕路的那些妖魔又有什麼區別?」

  打死了女鬼們,那可就是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了。女鬼們孽力纏身,自有天罰,但實在罪不至死。

  燕赤霞這一次沉默來更久。不只是他,其余人都愣神的看向顧雲初,這一番言論是他們從未聽過的。

  敖焱抬眸,只見燭火邊,顧雲初杏眼清澈如水,好似一眼就能望到底。她是這麼說的,顯然也是真心這麼想的。

  雖然她平時看著很不著調,但她確實是個很通透的人。

  沉默半晌,燕赤霞緩緩開口。

  「好,我就給她們一個選擇的機會。」

  但若是她們給不出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他依然不會手軟。

  燕赤霞站起身,從箱匣裡面拿出了一截紅繩,剪斷後,挨個念咒給女鬼們綁在手上。

  無論是在陽間生活還是在陰間生活,普通的小鬼都需要有一個宿體,一般來說,宿體都是小鬼的屍骨,隨意墳地比較容易撞鬼,當然也有一些會寄宿在生前執念過深的一些物件上。

  而除了聶小倩幾個是死在這附近,屍骨在這埋著的,其余大多數的女鬼都是被樹妖姥姥哄騙的人害死的,她們被迫寄宿在了木偶或者陰魂幡的身上,目前這些物件也應該就在樹妖姥姥的手裡。

  他此刻用紅繩暫時拴住了女鬼們的魂魄,相當於切斷了女鬼們和宿體的聯系,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想要確保女鬼們徹底擺脫樹妖姥姥的控制,還是要和樹妖姥姥對上,直接殺了她,奪回那些宿體才行。

  聶小倩等女鬼欣喜不已,紅著眼眶對著顧雲初和燕赤霞等人心裡道謝。

  燕赤霞卻不領情,板著臉道。

  「雖然我暫時被她說服了,但我可沒說會輕易放過你們。」

  他說完,看向顧雲初和敖焱。

  「她們雖然說自己是被脅迫的,但難保有些是自願和那樹妖同流合污,未免她們暗中動手腳,今夜必須有人看著她們。」

  萬一其中有樹妖姥姥暗中指使的細作,等他們睡下後暗中干什麼壞事,那可就太冤了。

  他本以為顧雲初有心護著這些女鬼,會反駁幾句,誰知顧雲初一聽這話頓時杏眼一亮。看了看漂亮的女鬼們,嚴肅的對著燕赤霞道。

  「你這話說得有理,她們是我帶回來的,理應由我來負責,這樣,今夜就讓她們都到我房間好了。你放心,我今夜一晚上不睡,一定好好的看著她們!」

  她面上大義凜然,然而實際上。

  【嘿嘿……漂亮女鬼……嘿嘿……吸溜……一個房間睡覺……嘿嘿……】

  果然世界還是善待善良的她的,機會難得,和一個漂亮女鬼姐姐貼貼她已經不滿足了,現在的她要貼十個!

  系統妹妹:剛剛聽完辯論,會以為這個家伙也有正經一面的她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自從成了這家伙的系統,她每天都能看見這家伙不穿衣服到處跑。

  九世善人沒看見,不過九世老色批倒是一目了然。

  *

  與此同時,老槐樹的內部世界之中,受了重傷的樹妖姥姥在這顯出人形,她的人形並不如羅剎鬼那般猙獰,看起來就是一個頭發花白,老態龍鐘的老婆婆。

  因為受傷的原因,她此刻走路更慢了。那模樣,仿佛離當場去世就差一口氣。但到底還是草木精靈的生命力強,她還沒那麼容易死。

  樹妖姥姥走進自己的房間,喘息了一下,冷不丁看向一邊的梳妝鏡,頓時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慌忙湊過去一看。

  只見那精巧的銅鏡之中,隱約照出一個蒼老的人臉,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本就不算好看的老太婆腦袋上,頭發稀稀拉拉的,頭皮上有著一道道傷口、血痕。看起來就仿佛那醜陋的癩皮狗!

  顯然,哪怕是個老妖婆,對於美貌沒那麼執著,但對於禿這個詞,也是無法輕易忍受的,更何況還是斑禿!

  她氣得把梳妝鏡打翻在地。

  「賤人!此仇不報,我絕不干休!」

  隨後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微微一抬手,房間的門自動打開,幾個貌美的女鬼瞬間被吸進了房間。這正是那幾個執意要回來找樹妖姥姥的女鬼。

  當有些人被壓迫久了,她就會有奴性,這幾個女鬼顯然是如此,她們不在怨恨樹妖姥姥對她們做的一切,反而一回來就表忠心,順便舉報了聶小倩等人不願意和她們一塊回來。

  「哦?她們倒是膽子大了。」

  樹妖姥姥面色一冷,當即想要操控屍骨召喚她們回來,卻不想沒成功,頓時面色更難看了。

  沒動靜?

  怎麼會?

  難道是被殺了?

  樹妖姥姥眉頭緊皺,隨後看向了地上趴著的幾個女鬼。

  「我現在這個樣子,你們幾個回來了,還算忠心。」

  女鬼們趕緊討好了說了幾句,其中一個瞄到樹妖姥姥現在這斑禿的造型,話語一頓。結果就和樹妖姥姥對上了視線。那女鬼心裡一突,因為她才發現,樹妖姥姥嘴上說著她們忠心,但眼中卻透著殺意。

  就在那女鬼背後一涼的時候,樹妖姥姥沙啞道。

  「正好,我現在就需要你們幫我個忙,你們這麼忠心,想必是不會拒絕的對吧?」

  女鬼瞪大眼睛,終於反應過來。

  「不好,姐妹們快……」跑!

  她剛想出聲提醒,但話還沒說完,她整個人就飛了起來,樹妖姥姥坐在原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大嘴一張,竟是直接把那女鬼吸入了口中。隨後其於女鬼也沒有幸免於難,在慘叫聲中被吞吃入腹。

  被樹妖姥姥這麼活吃了,最後也只得了她一句嫌棄的話。

  「勉強入口。」

  隨後她抬腳,緩緩房間深處,這裡有個暗室,裡面空蕩蕩的,唯有一個池子,底部是淺淺的一層黃色泥漿一樣的水,靠近些,似乎能聽到冤魂的哭嚎,走近些,似乎可以看見泥水中無數掙扎的半透明手臂。

  這就是黃泉之水。

  樹妖姥姥知道,依靠自己是殺不了那些人的,但是沒關系,她下頭有人!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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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那一層黃色的泥水開始翻湧,底部出現血絲,很快,池底的水好似沸騰起來一番,咕咚咕咚的翻湧。緊接著,血黃色的池水仿佛一面鏡子,露出了一個冷酷陰沉的人臉。這正是顧雲初的熟人,之前逃掉的那個妖市主人,陰百城!

  他那蒼白陰沉的臉轉過來,不耐煩道。

  「不是告訴過你,平時不要隨便找……」

  他話還沒說完,就忽然停住了話頭,一雙眼睛看向面前這個斑禿醜陋的老太婆,立刻皺眉道。

  「你這醜貨是誰?那樹妖呢?」

  醜貨·樹妖姥姥:「……主人,我就是。」

  她心裡有氣,不敢對著自己的靠山發,只能咬牙道。

  「主人,我並非有意打擾您的清淨,只是最近我在給您准備血食陰魂的時候,來了一群麻煩家伙,哪怕我奮力阻攔,羅剎鬼還是被他們給殺了,就連我……您看看,這就是他們給我打的。」

  為了賣慘,她還假做哭泣,把自己此刻斑禿醜陋的模樣往池邊湊了湊。

  陰百城一雙陰郁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樹妖姥姥。

  「連羅剎鬼都被殺了,你給我說說,是何麻煩的家伙?」

  那羅剎鬼是他用來牽制這老貨的,他可是知道,這老樹妖精明的很,背地裡一直想搞小動作,所以陰百城很懷疑這是一場賊喊捉賊。

  但隨著樹妖姥姥的敘述,他發現是他猜錯了,這一回兒,這老貨還真的碰上了硬茬子。

  「哦?你說這裡面還有一條龍?」

  陰百城聽到這,忍不住就想起了他那創業失敗的妖市,想到了那痛揍了他一頓的一頭醜驢和那條龍。

  又是龍!又是龍!最近的龍都這麼閑的嗎?

  你們龍有錢任性,知不知道他這種窮苦出出身的這年頭想要經營幾個產業有多難!

  發現又有人要砸自己的攤子,陰百城成功被樹妖姥姥挑得怒火上頭,他面色越發的陰沉。

  「既然如此,就讓我去會會他們!」

  池底這詭異的水正是截取的一點奈何橋下的忘川河水。隨著陰百城話音落下,這池底的血黃色的忘川河水劇烈翻騰,而裡面的陰百城緩緩走了出來,一股陰冷的氣息瞬間散出。

  *

  午夜時分,敖焱猛地抬頭。

  這是……黃泉的氣息?!

  與此同時,隔壁房間的顧雲初和女鬼們也還沒睡,女鬼平常不需要睡覺,這種情況下,她們也實在睡不著。而顧雲初雖然說著要和漂亮小姐姐貼貼,但實際上卻真的在盡心的看著這些女鬼。

  燕赤霞說的其實不錯,女鬼們之前會為了貪生怕死而傷害其他人,那麼難保她們中會不會有人再次反水。

  這是她帶回來的女鬼,也是她出聲阻止燕赤霞直接打她們個魂飛魄散,那麼這些女鬼就成了她的責任。她有義務看好她們,避免她們再次作惡。

  一旦發現苗頭,顧雲初絕不會心慈手軟。

  忽然間,顧雲初也仿佛察覺到了不對勁,讓她若有所思的打開了窗戶,看向窗外,外面很安靜,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聶小倩立刻警惕道。

  「怎麼了?」

  其余的女鬼們也一齊看過來。

  顧雲初微微蹙眉。

  「沒什麼,就是似乎……氣溫轉涼了。你們察覺到了嗎?」

  聶小倩等女鬼們面色黯然的搖搖頭。

  她們是普通的小鬼,哪裡感受得到冷熱的差別。

  就在這時,一團樹根猛地擠進窗框,朝著眾人急射過去。一個蒼老而狠辣的聲音厲喝。

  「一群賤人,納命來!」

  是……是姥姥!

  她找過來了!

  女鬼們面色蒼白,看著那團樹枝卻不知道逃跑,而是下意識的雙手抱住腦袋。身體不住的顫抖,等待姥姥的懲罰。

  眼見著那些樹根就要打在她們身上,下一秒,一抹綠影出現,鏽跡斑斑的剪刀瞬間剪斷那些樹根。

  顧雲初皺眉道。

  「愣著干什麼?跑啊!」

  女鬼們那被恐懼攥緊的大腦終於反應過來。趕緊往門外跑去,她們並未跑遠,很快就停住腳步,擔憂的看向顧雲初。

  那個綠皮小怪物的模樣依然醜陋,但此刻她們的心境已經不一樣了。

  敖焱他們的房間也受到了襲擊,這屋舍本就年久失修,因為這些樹根這麼一個大動作沒過多久就開始坍塌,屋頂的瓦片嘩啦啦的掉了一地。因為連日的摧殘,這片南院終於也成了一片廢墟。

  顧雲初趕緊閃身也出了房間。借著月色警惕的看著周圍。出聲試探道。

  「老妖婆,你白天被我們打得抱頭鼠竄,這才多久竟然敢來主動挑釁?你莫非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

  從剛剛背後一寒起,她就感覺有一絲不對勁,現在這樹妖姥姥主動出擊,她內心的不對勁反而更濃重了。

  畢竟樹妖姥姥可是被她和敖焱打了個半死,這躲都來不及的事,半夜就再次出現是怎麼回事?

  半夜送人頭,禮輕情意重?

  月光皎潔如水,靜靜的灑在大地。一個老態龍鐘的身影緩緩從月下的暗處走了出來。面色怨恨道。

  「放心,今夜會死的絕不是我,而是你們!」

  顧雲初聽到人家放狠話,正要懟回去,結果定睛一看,頓時看著那樹妖姥姥的斑禿忍俊不禁起來。

  「你這類似的話,似乎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吧?我記得就在白天,你頭發還算茂密的時候。」

  都被她削成斑禿了,就不必這麼說大話了吧?

  樹妖姥姥面色一黑。

  「今時不同往日,白日你們仗著人多欺我,今夜我家主人必將幫我討回來。」

  說話間,她看向顧雲初的眼神越發的狠辣。

  「到時候,我一定要把你煎炸煮烹,折磨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敖焱眼神一冷,手中寶劍出鞘,對准樹妖姥姥就是一劍。

  「是嗎?那就看看是你家主人快,還是我這寶劍更快。」

  他劍上紅光一閃,馬上就要刺中樹妖姥姥的心口,但緊接著一股黑風襲來,朝著他卷了過去。逼退了敖焱。

  樹妖姥姥頓時面上閃過得意,朝著一邊微微拱手。

  「多謝主人相救。」

  顧雲初不由朝著那邊看去,一個身影緩緩從暗處走出,只見那人穿著一身白袍,皮膚卻比那身衣袍還白,一般人死了三天都白不到這種程度。他的眼眸陰沉沉的,在顧雲初看來渾身都透著一股陰間人的氣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最重要的是,這似乎還是個熟人。

  站在最前方的敖焱反應最快。

  「是你?」

  「又見面了,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陰百城露出一個陰冷的笑。

  誰也不會覺得他在高興,事實上,在發現兩次和自己作對的都是同一條龍的時候,他的怒火已經再次飆升了一個等級。

  「這老妖婆說的主人就是你?」

  顧雲初拿著剪刀站出來,冷冷的看過去。

  「你倒是家大業大啊,又是妖市,又是這蘭若寺的。只可惜做的都不是什麼好買賣!」

  陰百城輕飄飄的看了顧雲初一眼。

  「不是好買賣?對你們是什麼買賣不重要,對我來說,能給我提供血食陰魂,供我修煉的,自然是再好不過的買賣。」

  他完全沒有認出這說話的綠皮怪物就是上次揍他的那只毛小驢,畢竟這兩個形像唯一的相同點大概就是醜得清奇了。

  當然,陰百城顯然還記得那天的那頭奇怪的毛驢老妖,視線在眾人之中搜尋了一會兒後,他心中松了口氣。

  看來那個醜八怪今天並沒有和這龍在一塊,那這場架就算穩了。

  與此同時,燕赤霞聽到了陰百城的話,一雙虎目頓時利劍一樣刺向女鬼們。

  「你們之前怎麼沒說過,這樹妖有主,還給其上供血食陰魂?」

  女鬼們被這目光嚇得一抖,聶小倩白著臉道。

  「我們不是故意不說的,是真的不知他的存在!」

  另一個女鬼像是想到了什麼,面色煞白道。

  「我們只知道,姥姥哄騙的那幾個人會每年來上供女鬼,我們偷偷看過,如果是八字屬陰的,或者是不聽話的……就會被丟到了一個池子裡。她們先是慘叫,隨後像是融化一般,就……徹底消失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渾身顫抖,仿佛還能看見那可怖的場景,聽到那凄厲的慘叫。

  另一邊的樹妖姥姥看得痛快。嘲諷的開口。

  「你們以為幫了這幾個小賤人,就能得到我這的消息?一群替我抓捕血食的器物,你們還想她們知道什麼?」

  所謂的偷看,不過是她故意讓那些女鬼看見的而已。

  「這就是你圈養的那些女鬼?」

  陰百城舔舔唇。

  「看來這是當了叛徒了,既然如此,想來是沒用了。那便……讓我吃了吧!」

  他抬手,一片黑風立刻朝著女鬼們卷去。那態度分毫沒把敖焱等人放在眼裡。

  一柄小劍迅速飛到女鬼們身前,白光一閃,擋住了氣勢洶洶的黑風。

  燕赤霞憤怒的看向陰百城。

  「這裡可不是你家後廚房!」

  「不得對主人無禮!」

  樹妖姥姥立刻出手,無數的樹根從地下竄出。

  正准備出手的顧雲初和敖焱一愣,隨後對視一眼,紛紛出手。

  顧雲初本想攻擊樹妖姥姥,誰知這老妖婆雞賊,雜亂的樹根竟是趁亂襲向何少爺三人。何少爺頓時嚇得秒變尖叫雞。

  聶小倩等女鬼把寧采臣三人往後一拽,躲開了一擊,緊接著注意到這邊的顧雲初立刻往後跳,迅速回援,把那些樹根打退。

  樹妖姥姥狡猾的很,哪怕被燕赤霞纏住,卻還是抽空伸出樹根,時不時的就要來攻擊一下何少爺等人,讓顧雲初一時間有些束手束腳,沒法上前去幫燕赤霞和敖焱。

  聶小倩咬咬牙,忽然道。

  「顧姑娘,我們來保護他們。你不必顧慮!」

  她們雖然實力低微,但好歹機靈,帶著三個人躲遠點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顧雲初猶豫了一瞬,但想到現在的情況,和聶小倩那堅定倔強的眼神,最終還是選擇相信了她。

  「好。」

  等到一眾女鬼帶著寧采臣他們推遠了躲起來,顧雲初不再顧忌,拿著剪刀奔向陰百城。

  雖不知重傷的樹妖姥姥怎麼恢復的這麼快,但她顯然沒完全恢復,燕赤霞還頂得住,現在最要緊的是把這個家伙解決了。

  另一邊,陰百城已經褪去了人形,變成了上次見到的那個身披黑甲的巨大骷髏,他一爪子抓向敖焱,嘴裡還開啟了嘲諷。

  「我雖不知你這條龍干嘛老和我作對,但你這次最大的失誤就是低估了我,而高估了你自己。現在這裡可沒有那頭醜驢子幫你,就憑你一個,絕對不是我的對手,你現在認輸,我還能讓你死個痛快!」

  敖焱聽到這話,動作不由一頓,陰百城抓住機會,張嘴就噴出一口黑氣。誰知就在這時,一個綠色的嬌小身影直撲他的骷髏大臉,一把見到直直的往他的眉心插去。嘴上氣憤的怒罵。

  「驢子就驢子,你非加個醜干嘛?!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沒臉沒皮的,還有臉罵驢子醜?瞎了你的狗眼!」

  【醜你妹啊,我變的驢子那麼眉清目秀的,分明是驢中一枝花好嘛!】

  系統妹妹安慰:【別氣,別氣,你看人家是骷髏,本來就沒眼睛嘛!】

  相比於巨大的骷髏,顧雲初現在就仿佛綠色的貓趴在人家臉上,陰百城一驚,抬起骨爪就要把臉上的綠皮小怪物抓下來。

  「我罵驢子和你有什麼關系?又沒罵你醜!」

  「你管我,我就聽不得這個醜字!」

  顧雲初冷哼一聲,跳下來躲開攻擊,與此同時,敖焱抓住機會,砍斷了骷髏的那只骨爪。

  一時間,陰百城落入了下風,他被那綠皮小怪物上躥下跳的騷擾,還要防備敖焱的快劍,竟是吃虧了好幾次。他頓時怒了。

  「想不到你這龍倒是交友甚廣,之前那頭醜驢子有些本事,現在又來了個醜兮兮的綠毛鬼!不過我陰百城科也不是吃素的。」

  他大嘴一張,和上一次一樣,無數的陰魂怨鬼從骷髏的七竅之中竄出,被黑風攜裹著,就去攻擊顧雲初和敖焱。

  敖焱一聽這話就心中叫糟,一劍刺破身前的怨鬼後立刻轉頭看向顧雲初。

  果不其然就見顧雲初面無表情的一剪子扎進一個怨鬼的眼眶,咬牙切齒道。

  「我長得醜,還真是對不起啊!」

  她仿佛炸毛的貓,腦袋上的綠毛都氣得炸開了花。不顧怨鬼的撕咬,衝過身前的黑風和怨鬼,直直的跳上大骷髏,就要再次扎他眉心。骷髏身上露出來的弱點不多,這是一個。

  但陰百城早有准備,手臂一抬,堅韌的臂甲就擋住了那剪刀。他冷笑一聲。

  「就憑你這小胳膊小腿還想傷我?」

  顧雲初的攻擊被擋住,卻不僅不生氣,反而還詭異一笑。

  「你有這黑甲,從外面來打確實不好打。」

  話音未落,那綠皮的身影迅速鑽進了骷髏的黑甲之中!

  而進去之後,顧雲初一時間其實也不知道怎麼打,畢竟打骨頭架子和打一般人肯定是有區別的。

  【也不知哪裡是這家伙的弱點。】

  顧雲初思索間,忽然想起來。

  【對了,系統,上一次這家伙被我手動一字馬的時候,看模樣好像還挺疼的吧?】

  系統妹妹沉默了一下,緩緩道。

  【這種事……人不能,起碼不應該。】

  顧雲初惡劣一笑。

  【沒關系,反正我現在又不是人。】

  說話間,顧雲初抄起剪刀。對著骷髏的盆骨就狠狠扎了下去。

  你罵我,我就扎你,來啊,互相傷害啊!

  「啊!」

  陰百城痛苦的叫了一聲,和敖焱對打的攻擊頓時停住。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身體,但因為黑甲擋住了,他什麼也看不見。

  下一秒,又是一陣難以言喻的刺痛傳來,他一蹦三尺高,再也繃不住剛剛那囂張的勁了。

  陰百城:這種熟悉的痛苦是怎麼回事?!

  他仿佛在原地跳起了踢踏舞,整個人上躥下跳,手不斷往黑甲裡面撓,驚恐的要把那個綠皮小怪物抖落出來。那模樣,就像是尋常的姑娘家裙子裡面鑽了老鼠一樣!

  敖焱一臉懵逼,還不清楚顧雲初在裡面做了什麼,就見陰百城怒罵。「你個卑鄙小人,有本事我們出來打過!你鑽在裡面使陰的,算什麼好漢!」

  「我不是好漢,我是醜兮兮的綠毛鬼,我就愛陰著來!有本事你來抓我啊。來抓我啊!」

  顧雲初在裡面也是上躥下跳,同時手裡的剪子一個勁的往同一個地方扎。

  「誒~誒~抓不著!抓不著!」

  終於,在顧雲初這個無敵剪刀手的攻擊下,骷髏某個脆弱的部分一點細微的哢嚓聲出現,劇烈的刺痛直衝陰百城的腦門。逼得他仰頭慘叫出聲。

  「啊啊啊!住手,快住手!」

  這一聲響嚇得眾人一驚,顧雲初到底干了什麼,把人給打成這樣了?

  緊接著,敖焱立刻揮劍,一抹紅光炸開,骷髏的大腦袋頓時落地。

  同樣被燕赤霞壓著打的樹妖姥姥驚愕。

  「主人?!」

  「你們都該死!」

  陰百城掉在地上的腦袋怒吼,隨後他的腦袋飛起來,張開大嘴,更多黑煙和陰魂怨鬼鑽了出來。這黑煙成功逼出了藏在黑甲之中的顧雲初。

  但隨後那股黑煙卻沒有攻擊向敖焱和顧雲初,而是襲擊了樹妖姥姥。眨眼間,就吞吃了樹妖姥姥的小半個身子。

  樹妖姥姥慘叫著變回原形。一顆老槐樹上的人臉恐懼求饒。

  「主人……不要啊!看在我多年侍奉您的份上,饒我一命!」

  然而對此,陰百城只是冷酷道。

  「放心,我會給你報仇的。」

  說話間,巨大的骷髏分成兩份的頭顱和身體竟是徑直鑽進了老槐樹龐大的身軀之中。

  那顆老槐樹浮現的人臉,頓時變成了那顆骷髏頭。

  敖焱立刻反應過來。

  「這竟不是你的本體,而是陰魂出竅?」

  陰百城本身就是陰魂出竅的狀態,所以才能這麼快速的占據樹妖姥姥的妖身!

  陰百城心中滿是殺意的開口。

  「若不是我的本體無法出現在這,你們早就已經死了。不過沒關系,有了這具身體,也夠我殺了你們了!」

  無數的樹根從地下鑽出、黑風之中的陰魂怨鬼哭嚎著朝顧雲初等人衝來。

  那樹根尖端還分泌出了一點血黃色的汁液,看著比樹妖姥姥活著的時候還詭異的多。

  敖焱見多識廣,立刻反應過來。

  「忘川河水?」

  「正是忘川河水。」

  陰百城陰惻惻道。

  「你們可要小心了,被這水沾到,哪怕是一滴,那也是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的後果。從此,在忘川河水之中沉浮,永遠被裡面的蛇蟲日日夜夜啃噬魂體,當然也別怕,畢竟等我折磨夠了,自然會吃了你們。」

  一時間,整個蘭若寺妖風四起、黑霧彌漫,鬼哭狼嚎不斷,樹根在黑煙的遮掩下不斷甩著,尋常人被打到一下,非死即傷。

  這種時候,燕赤霞的小劍就有些不夠用了,一根樹根摸到他背後,朝著他的後心就刺了過去。

  「小心!」

  顧雲初一驚,因為距離太遠,她咬咬牙,直接把剪刀投擲出去,萬幸把那樹根扎在了地上,可緊接著,一根樹根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邊上。

  顧雲初只覺得一股巨力襲來,整個人就飛了出去,嘴角立刻滲出綠色的血液。

  「雲初!」

  敖焱趕過去,一劍打退襲來的怨鬼,隨後在心口一抓,一枚珠子就自己冒了出來,正是淨水琉璃珠,它閃著清光。好似黑夜唯一的燈光,瞬間驅散了周圍的黑煙。那些陰魂怨鬼們一旦靠近,也如冰雪消融。

  有了淨水琉璃珠的幫助,三人開始合力攻擊那顆被陰百城占據的老槐樹。

  陰百城眼看這些人竟然這麼難纏,心裡冷哼,幾根樹根開始匍匐向廢墟的方向。

  沒一會兒,顧雲初等人就聽到了一聲驚叫。

  顧雲初轉頭一看,陰百城竟然暗中偷襲了聶小倩他們!

  顧雲初他們想要去救,卻分身乏術。顧雲初氣得破口大罵。

  「陰百城,你剛剛還罵我卑鄙小人,現在你又耍什麼陰招?算什麼男人?」

  誰知陰百城比她更氣,樹上浮現的那顆骷髏頭怒罵道。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清楚嗎?」

  盆骨都給這家伙扎出洞來了,現在太監都比他男人!

  顧雲初一噎,她和敖焱以及燕赤霞對視一眼,隨後敖焱一劍揮出,暫時打退周圍的樹根和怨鬼們,拼著受傷牽制住這些鬼物,然後燕赤霞和顧雲初一齊轉身咬牙朝著那邊跑。

  一剪子剪斷襲向寧采臣的樹根,顧雲初頭一回後悔自己怎麼沒有多抽幾張卡,只有一張紫卡根本不夠用,人體雕塑家的被動實在太麻煩,這種時候等同於廢卡!

  然而顧雲初和燕赤霞勉強救下幾個,就聽見不遠處又傳來了驚叫聲。原來是何少爺摔倒在地。而一根樹根已經對准了他的心口,一旦被樹根扎中,沾上了那忘川河水,不說神魂上的劇痛,單說永不超生的後果也實在太可怖。

  何少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淚眼朦朧的看向顧雲初他們求救。

  「不要,我不想死,不想死!救我!」

  顧雲初咬牙,故技重施把剪子投擲出去,但樹根何其多,一根被扎在地上,隨後又是一根飛快的竄出,直奔何少爺的心口急射過去!

  顧雲初心裡一涼,她快速的奔過去,卻也知道自己恐怕救不下對方了。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離何少爺最近的一個身影竄了出來,替何少爺擋下了這一擊,顧雲初隨後趕到,撿起地上的剪子剪斷了樹根。

  可也已經遲了,一個女鬼倒在地上,忘川河的河水污染了她的魂體。讓她身體越來越重,緩緩往地下沉去。她將會被吸入忘川河水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後一步趕來的燕赤霞趕忙伸出手,把人抓住,聶小倩也跑過來幫忙。但女鬼還在緩緩下沉。

  劇痛讓女鬼面色蒼白,聲音哆嗦。

  「殺了我。求你。」

  燕赤霞一邊掐訣指揮小劍助顧雲初打退樹根,一邊咬牙道。

  「你這是何必。」

  何少爺死死的抓著女鬼的手,想把人往上拉,他的眼中滿是復雜,他記得,這就是之前夜裡來找他的那個女鬼,他沒想到,最後救他的竟然是她,……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害死過很多人……多謝各位願意幫我們……」

  女鬼在劇痛下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我怕死,我為了救我自己害了很多人,卻不想從此日夜寢食難安,所以這一次,便讓我換個選擇吧。」

  最後,她再次看向燕赤霞。

  「求你,殺了我。」

  永不超生,在忘川河水之中被蛇蟲噬身太痛苦了,這樣算下來,魂飛魄散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顧雲初動作一僵,被一只怨鬼啃了一口,等到她一剪子解決了怨鬼,那只女鬼也消散了。

  她手一抖,綠色的血液滴落在地。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視線看向遠處的老槐樹,對著燕赤霞道。

  「你看著他們。」

  隨後不等燕赤霞回話,她就衝回了前方,甚至超過了敖焱,直奔老槐樹的方向。對著老槐樹的骷髏頭就是一剪刀。

  結果卻並沒有給骷髏頭帶來什麼傷勢。顧雲初一愣。

  「你的頭現在竟然比你的黑甲還硬?」

  陰百城得意的冷笑。

  「那是自然,我有了的肉身,實力遠不是你們可以比的。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顧雲初躲開攻擊,咬牙再次扎向骷髏頭的眉心。

  「那可不一定,別忘了剛剛是誰被我打得哭爹喊娘的!」

  她眸光閃動。視線一直沒離開骷髏頭

  陰百城想到剛剛的遭遇,頓時心中殺意橫生,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什麼。

  「你剛剛那是鑽了我的空子,但現在,我是顆樹,你哪裡有空子可鑽?」

  「那可不一定。」

  顧雲初扒在樹上,一直在骷髏頭周圍徘徊,此刻趁他說話,立刻腳一蹬,竟是一頭往陰百城的嘴裡鑽去!

  敖焱一驚。

  「你這是干什麼?」

  但顧雲初卻來不及回話,她竄進去的時候,還提防著陰百城咬她,誰知陰百城反而迷之配合,顧雲初一愣,隨後意識到了什麼。這是猜到她要鑽進來,故意讓她鑽?

  她落地後,很快來到了一處空地,周圍都是亭台樓閣,正是女鬼們說的樹中的空間。同時,無數的根須鋪天蓋地襲來、好似萬箭齊發。

  顧雲初根本無處可躲,出招的人是存心要把她扎成刺蝟!

  陰百城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以為我同一招會上當兩次嗎?進了我嘴裡,你今日注定是我的食物!」

  結果顧雲初不僅不害怕,反而也露出一絲笑容。

  「不,是你死定了才對。」

  她拿起剪子,卻沒有對准那些襲向自己的根須,而是對准了自己的手腕狠狠一劃,頓時濃稠的綠色鮮血滴滴答答的落下。地面立刻仿佛被腐蝕一般。

  先頭的根須扎進顧雲初的身體,綠色的血液頓時流得更多了。

  陰百城慘叫一聲。那些利箭一般的根須猛地停下,周圍的亭台樓閣和地面則是仿佛活了一樣,開始扭曲蠕動,就像是活物被刺痛下意識的掙扎。

  「你做了什麼?」

  他只覺得老槐樹的身軀仿佛破了個洞,重要的生氣迅速往外流,竟是要枯萎了!

  顧雲初冷笑。

  「你的老娘難道沒告訴過你,不認識的東西不要隨便吃進嘴裡嗎?特別像是我這種有毒的!」

  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陰百城腹中劇痛,只覺得剛剛占據的肉身正在飛快的死去。

  「想不到我竟然兩次砸在你們這些小妖手上,我絕不會放過你的,你有本事報上名號來。」

  這家伙的報復心還真強啊。這時候了還記著放狠話?

  顧雲初失血過多,已經頭暈目眩,但還是強撐著冷笑一聲。

  「好說,好說,我就是那無惡不作毛小驢的妹妹,綽號百草枯的毛小綠!」


第62章

  燕赤霞等人看見顧雲初竟然鑽進了陰百城的嘴裡,頓時嚇了一跳。還以為她要以身飼魔了。

  敖焱更是面色一怔,那一瞬間,仿佛心髒都被攥緊了一樣,他的側臉不可控制的冒出密密麻麻的赤紅色龍鱗,握著寶劍的手背同樣如此。一股強大的龍威從他身上蕩開。

  但同時,一抹金紅色的花紋在他的脖頸上出現,沒入衣領之中。仿佛活物一樣一點點的緊縮。

  敖焱似乎實力大漲,一揮劍紅光大盛,周圍的怨鬼皆被肅清,隨後他一劍又是一劍,殺傷力越來越大,最後那柄寶劍抵在了骷髏頭的眉心。聲音冷得如寒冰徹骨。

  「把她吐出來!」

  卻不想陰百城哀嚎出聲。

  「我倒是想吐啊!」

  但那個小祖宗她自己不出來啊!

  他的話音剛落,老槐樹內部的毒素已經攻入了外表,眾人只見那樹冠有些斑禿,但還算枝繁葉茂的老槐樹迅速的枯萎。

  那些樹葉肉眼可見的泛黃,那龐大的,幾人合抱粗的褐色樹身開始開裂,一些細瘦的樹枝直接斷裂落地。骷髏頭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砰的一聲,已經枯死的,脆弱的樹身被輕松踹出了一個大洞,一個綠色的身影踉踉蹌蹌的鑽出來。

  敖焱趕緊抬手,把人接住,剛剛落進他懷裡,顧雲初就變回了本身的模樣。她強撐著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我用血……他給毒死了!」

  話音剛落,她就昏了過去。

  為了一擊即中,徹底毒死這顆老槐樹,顧雲初幾乎放光了恐怖園丁的血液,就差往脖子和心髒上扎了,也就是角色卡生命力夠強,否則哪怕是強悍的妖鬼都扛不住這樣放血的。

  因為角色卡受傷,變回本體後會繼承其十分之一的傷害,顧雲初其他小傷消失了,但失血過多卻是免不了的。

  燕赤霞等人焦急的圍過來,想要看看顧雲初沒事吧。

  敖焱簡單查看了一下傷勢,發現只是失血過多後,眾人才算松了口氣。

  敖焱開口。

  「她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他微微彎腰,抱起顧雲初,緩緩朝著廢墟走去,其余人立刻在廢墟中找出了一張還算完好的床,把上面打掃了一下,然後敖焱才把人放上去。

  但緊接著,他就吐出了一口血,身子踉蹌,砸在了顧雲初的身上。

  「敖焱!」

  正在檢查老槐樹死沒死的燕赤霞一驚,這怎麼又倒了一個?

  他趕緊試圖把人給扶起來,結果這麼一摸,頓時縮回手去。呆愣的看了一下自己的發紅起泡的手心。這家伙到底是什麼龍?岩漿做的嗎?這般燙手?

  其余人討論了一下,想著手上包布,或者用別的工具移動敖焱試試。

  片刻後,燕赤霞的另一只手也起了泡,而布子和木棍繩索都著了火。這火甚至水潑不滅,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物件被燒成灰。

  燕赤霞頭疼的撓撓頭發。

  果然這龍族和尋常的妖鬼就是不一樣,昏迷了都有自我防護的能力。現在靠近敖焱的任何人或物都有可能會被攻擊。也就和敖焱是好友的顧雲初能幸免。

  *

  兩天後。蘭若寺的一個破房子裡,一張似乎不屬於這的床鋪上正交疊躺著一男一女。

  顧雲初隱約聽到了系統妹妹的聲音,迷迷糊糊的恢復了一點意思,隨後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壓在了自己身上。

  顧雲初疑惑的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烏黑的發頂,一個人的臉似乎正壓在她的胸上。

  她一個貌美小仙女昏迷之後,出現在陌生的大床上,還有個男人在埋胸?

  臥槽!

  顧雲初頓時一個激靈,猛地一個抬腳,把人踹下了床。

  「哪來的登徒子敢來占我的便宜,我家傳絕技一剪沒,小心直接讓你變太監!」

  【誒等等!】

  系統妹妹阻攔不及,話都沒說完,男人已經摔地上了。

  聽見動靜的燕赤霞立刻竄進了屋子。

  「有動靜?可是有人醒了?」

  結果一進來,就見顧雲初叉腰氣哼哼站在床上,而敖焱……正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下。

  燕赤霞到嘴邊的話拐了個彎,驚愕道。

  「你干嘛?你把敖焱打了?」

  顧雲初一愣。

  「敖焱?」

  她趕緊下床查看,終於看清楚了那個男人的臉。可不就是敖焱,他此刻胸襟上還帶有血跡,雙眼緊閉,俊臉蒼白,對比平時的冷臉,多了一分脆弱。

  敖焱這副樣子明顯不對頭,顧雲初趕緊把人扶起來放床上。

  「我……我一睡醒就看見他趴我身上,我不知道是他,我還以為他是登徒子來著。」

  畢竟她一個母胎單身,迷迷糊糊間發現有個男人趴在自己身上,肯定會有些驚嚇啊!

  而隨著燕赤霞無奈的解釋,她這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顧雲初艱澀的重復道。

  「所以你是說,敖焱那天可能是因為我才吐的血?所以才會昏倒在我身上,又因為你們無法靠近他,所以只能放任他趴我身上?」

  燕赤霞面色一言難盡道。

  「是啊,畢竟那個時候,唯一能靠近他的你也昏過去了。」

  結果顧雲初一醒來就誤會了,一腳把人踹到床下不說,他似乎還聽見,顧雲初說要用祖傳技藝把敖焱變成太監龍。

  系統妹妹:【我想提醒的,是你那佛山無影腳實在太快了。】

  莫名良心有點痛的顧雲初:……

  不管怎麼說,顧雲初醒過來都讓燕赤霞松了一口氣。

  「昏迷了兩天,你總算是醒了,正好,她們都在等你呢。」

  顧雲初走了出去,那天她和敖焱昏迷過後,眾人總不能讓他們直接在露天休息,於是干脆抬著床,把一人一龍抬到一間房間。

  出了房間,顧雲初往南邊看去,隱約可見破敗的南院和南院中那顆已經枯死的老槐樹。老槐樹似乎被掘倒了,身子橫倒在地,龐大的樹根反而朝著天。

  燕赤霞解釋道。

  顧雲初和敖焱昏迷後沒多久,何家人就找來了,寧采臣三個想留著等他們醒,不過燕赤霞覺得這些人留下來徒添麻煩,就讓他們走了,他們走之前幫那些女鬼們挖倒了老槐樹,收殮了被根須卷住的屍骨。

  至於那些被困於陰魂幡和木偶之中的女鬼,她們的屍身早就被家人安葬,只求幫忙燒了那些陰魂幡和木偶。

  顧雲初跟著燕赤霞一路出了蘭若寺,她遠遠就見蘭若寺前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多了一處墳地,那些墳包一看就是才新弄的。幾枝漂亮的小野花被插在了墳前。

  陽光灑在林間,一群貌美的女鬼靜靜的站在那裡,脖子上被套上了黑色的鎖鏈。兩個陰差安靜的站在陰影之中,毫無存在感。

  見顧雲初來了,女鬼們面色有些驚喜。

  「顧姑娘。」

  顧雲初的視線掃過陰差和他們手中的鎖鏈,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看見陰差,但兩次顯然有所不同,起碼上一次,那兩個陰差沒有對那群冤魂有絲毫束縛。而女鬼們被如此對待,無非四個字,孽力纏身。等到下了陰曹地府,還不知有什麼懲罰等著她們,但她們卻笑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陰差早就來了,女鬼們倔強的等了這麼久,無非就是想要和顧雲初再說一聲謝謝。等到道謝過後。陰差們沉默的對顧雲初拱拱手,隨後拉著鎖鏈開始離開。

  女鬼們被拉得有些踉蹌,留戀的看了一眼顧雲初和這陽光明媚的世間後,她們的身影逐漸跟著陰差們消失在了林間。

  *

  熱鬧吵鬧過後,蘭若寺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寂靜。破敗的房子裡的床上,敖焱正雙眼緊閉的平躺在上面。身上多處都有傷,血液干涸在衣服和皮膚上,和平日的他比起來很是狼狽。

  本來這傷口早該處理了。可惜因為敖焱本能的拒絕了別人的觸碰,現在顧雲初醒了,這項任務自然落在了她的頭上。

  顧雲初把盛滿清水的破木桶和布子放在一邊,看著昏迷不醒的敖焱,她之前已經幫著對方把玉冠和靴子都脫了,畢竟穿著這些睡多不舒服。而現在為了給他上藥,她則是要……

  顧某人伸手,細白的手緩緩的摸上了敖焱的腰間。但還沒碰到腰帶,她就縮回了手,面色有些難以言喻。

  系統妹妹疑惑。【怎麼了?】

  【我母胎單身上下兩輩子,這還是第一次上手扒男人衣服呢。】

  顧雲初別扭的撓撓臉,眼睛瞄著敖焱的俊臉,從那劍眉滑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兩片蒼白的薄唇。

  【而且……我這好兄弟,說實話,長得實在有點太好了。特別還是在這個時代,搞得我解他衣服總有種吃他豆腐的心虛感。】

  甭管怎麼說,做一個有節操有道德的好青年,脫異性衣服這種事,總是有些別扭的。

  系統妹妹沒想到這老色批竟然還有這麼純情的時候,頓時大感意外,甚至有些感動,這家伙終於有點普通姑娘的感覺了!

  她欣慰的安慰道。

  【這是很正常的啦,畢竟你是一個成年女人,面對敖焱這種高質量男……龍,會有些觸動很正常,但咱們問心無愧就好了!而且敖焱這麼信任你,昏迷了都不拒絕你的靠近,想必醒來後也不會計較這些的。】

  【問心無愧?】

  顧雲初點點頭。

  【沒錯,我問心無愧,我只是單純的給他包扎上藥,我怕個屁啊!】

  她說完,再次伸出手,但這一次同樣是才碰到對方的腰帶就猛地縮回了手,緊接著她嚴肅的站起身。站在大開的門口左右看了看。

  燕赤霞在別處熬藥,此刻蘭若寺除了他們沒有旁人,也不知她在看什麼,總之她嚴肅的探頭探腦之後,猛地關上門,又關上了窗戶,這才坐了回去。

  她好似自言自語道。

  【畢竟是我好兄弟,孩子大了,我只是保護一下他的隱私。】

  她絕對不是因為要在光天化日脫男人衣服心虛,她問心無愧來著!

  把她剛剛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猥瑣模樣盡收眼底的系統妹妹:……她現在真的有些開始懷疑這家伙的動機了。

  把窗門都關上之後,顧雲初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解下了對方的腰帶,扒下了對方的外衣,因為外衣是群青色,血跡不是很明顯,等到露出裡面雪白鮫綃制成的裡衣的時候,顧雲初才看清敖焱身上的幾處傷痕,

  頓時讓她也顧不上別扭,趕緊把那些礙事的衣服給扒了,露出傷口。隨後她拿起打濕的布子,開始給對方擦拭傷口,開始上藥。

  上半身上完藥,她又遲疑的看向下半身,不過想了想,她還是把敖焱的外褲給脫了,上等鮫綃制成的裡衣不僅雪白輕柔,還……咳咳,有些透。若是有傷口血跡,一看便知。

  她嚴肅的掃了一眼,趕緊臉色微紅的別開視線。

  呃,很大咳咳……是很好,沒有傷痕。

  又用沾水的毛巾幫敖焱把臉擦了擦,重點擦掉了嘴角干涸的血跡後,顧雲初想起敖焱的舊傷,不由把視線滑落到了對方的腰腹。她雖不知這裡本來傷勢如何,不過似乎已經痊愈了,現在只有一點結痂的痕跡。斜斜的出現在敖焱緊實的腹肌上。

  顧雲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後右手拿著布子堅定的蓋在了對方的腰腹上,一臉嚴肅的開始給他清理上面干涸的血跡。

  這時,她的腦海中傳來系統妹妹的聲音。

  【喂,你……】

  顧雲初動作一頓,立刻解釋。

  【我這才不饞敖焱的身子,我只是幫忙而已,我問心無愧!你別多想啊!】

  系統妹妹:……你要是不解釋的這麼快,這麼多,她倒也不會多想。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抬頭看看。】

  抬頭?

  顧雲初疑惑的照做,結果一抬頭,她的視線頓時撞入了一雙驚愕和羞窘的眼眸之中。原來是躺在床上的敖焱不知何時醒了過來!

  顧雲初低頭看了看對方散開的衣袍,光著的上身,以及自己那『問心無愧』的右手。

  敖焱:……

  顧雲初:……

  房間一瞬間好像死一般的寂靜。

  早上顧雲初才因為誤以為敖焱占她便宜而給了敖焱一腳,結果風水輪流轉,中午的時候,雙方的角色似乎互換了。

  敖焱只覺得自己被顧雲初視線掃過的皮膚都發燙起來,平日裡俊臉冷淡的他此刻耳根微紅,坐起身就把自己散亂的外袍往身上攏了攏。

  「你這是……」

  顧雲初回過神來,迅速把拿著布子的右手背在了身後。辯解的話像是機關槍一樣往外突突。

  「你別誤會啊,我只是看你一直昏迷,所以幫你處理傷口而已!」

  敖焱耳根微熱。

  「我沒……」誤會。你不用擔心。

  顧雲初:「我絕對沒有占你便宜的意思,我問心無愧!」

  敖焱:「我沒說……」

  顧雲初:「就算你覺得我占你便宜了,但……但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壓我身上,足足壓在我身上快三天了,我才摸你幾下啊,算起來那也是我吃虧了!」

  「什麼?」

  敖焱一愣,喉頭微動,說話甚至有些結巴起來。

  「我壓……你……」

  顧雲初見此,頓時仿佛抓住了他的命脈一般,嚴肅的把燕赤霞和她說的情況都轉述了一番,然後一錘定音。

  「所以綜上所述,怎麼算都是我比較吃虧!」

  敖焱耳根發燙,不敢再看顧雲初,下意識的就開口道歉。

  「抱……抱歉。」

  「咳,倒也不必道歉。這種事畢竟你也不想的。總之。我已經給你上好藥了,你既然已經醒了,那你就先休息,我去看看燕赤霞的藥熬好了沒有。」

  顧雲初故作嚴肅說完,端起木桶就往外跑。一溜煙就跑遠了。

  圍觀全程的系統妹妹:……相比於狡猾的顧某人,敖焱這條龍看似冷酷,實在真是太甜了,被看光被摸便了不說,還被顧某人忽悠的道歉。這就是傳說中的被賣了還替人數錢嗎?

  *

  顧雲初找到燕赤霞的時候,他的藥正好煎好了。

  燕赤霞:「你來的正好,幫我把藥端過去吧,他現在昏迷不醒,還得麻煩你把藥灌進去。」

  顧雲初腳步一頓。「哦,那倒不用了,敖焱已經醒了。」

  隨後她好奇的看了眼藥渣,頓時睜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

  燕赤霞端著藥碗,聞言看了一眼淡定道。

  「地龍啊。」

  所謂的地龍,就是蚯蚓。而這藥渣之中的分明是一截蚯蚓干。

  顧雲初又指了指另一個。

  「那這個……」

  「土鱉蟲啊。」

  燕赤霞不是很懂她那痛苦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這可都是我手上上好的藥材,十年的地龍和土鱉蟲,雖沒成精,但活血通絡的效果絕對不差。」

  燕赤霞不是很明白敖焱突然吐血昏迷是怎麼回事,但卻能隱約察覺到敖焱身上似乎經脈堵塞,所以他才精心准備了這一劑藥。

  顧雲初也知道中藥裡面很多蟲子都可以入藥的,甚至連動物的排泄物都有其獨特的功效,但她還是第一次直面這種情況。

  以至於回到屋子的時候,她剛剛的尷尬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敖焱的無比同情。

  幫忙端藥碗的顧雲初把藥遞過去。一臉的同情道。

  「這是燕赤霞忙活了一早上給你弄的,用料……相當豐富,你快喝了吧。」

  敖焱耳上的薄紅還未褪去,見到顧雲初回來後,還有些不自在,只是在發現顧雲初似乎已經忘記那件事後,他不僅沒覺得輕松,反而有些失望。

  「多謝。」

  他伸出手,接過藥,一飲而盡。

  喝完後,就見顧雲初正一臉好奇的盯著他。

  「味道怎麼樣?」

  顧雲初打量著面色自然的敖焱,忍不住詢問道。

  「是什麼味道的?」

  敖焱不明所以。

  「湯藥除了苦味還有什麼味道?」

  顧雲初嘀咕。

  「那可不一定,除了苦味,說不定還有肉味。」

  畢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嘛,她可是看見那藥渣裡面的蟲子干不少呢!

  就在這時,慢了一步的燕赤霞也進來了,手裡還端著一個藥碗,顧雲初一愣,還以為這又是給敖焱喝的,卻不想燕赤霞卻表示,這是給她准備補血湯劑。

  畢竟她看似醒了,可之前也是實實在在的昏迷了兩天,自然也得吃藥。

  顧雲初一驚。慌忙退後兩步。

  「啊這……這就不必了吧,我身上又沒傷,我好的不能再好了,真的,我感覺我壯得可以再打死三個老槐樹!」

  死去的樹妖姥姥大概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成為計量的單位。

  燕赤霞無語。

  「你也不看看你小臉白的,趕緊喝了。有病治病,沒病強身!」

  敖焱也勸道。

  「良藥苦口利於病,你喝了對身體好。」

  顧雲初捂住嘴巴。

  「我不喝,你們別逼我啊,我今天就是從這山上跳下去,死外面,我都不喝蟲子熬的湯藥!」

  敖焱一愣。「蟲子熬的藥?」

  顧雲初立刻回答。

  「對啊,你那份裡面就加了蚯蚓干和土鱉蟲。你們喝慣了這種藥,但我可不習慣,反正我不喝。」

  誰知她說完,就見敖焱的面色頓時也難看起來。

  顧雲初眨眼。

  「呃……難道你也喝不慣?」

  燕赤霞不滿的嘟囔。

  「這藥不就是這樣的嗎?那些蟲子是惡心了點,但都是上好的藥材,你們平日裡難道不可能沒吃過這種蟲子入的藥!」

  敖焱黑著臉道。

  「我們龍族平日裡用的藥確實沒有用蟲子的,都是用的海中的藥材或者種植的仙草。」

  他本以為人族的藥差不多也是這樣,萬萬沒想到,人族的藥方竟然用蟲子入藥!

  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吃蟲子的敖焱:嘔~

  看敖焱那麼淡定喝藥,還以為他習慣了的顧雲初:……還以為他是真勇士,敢於直面肉味的湯藥,原來只是不知者無畏嗎?

  於是剛剛還說良藥苦口利於病的敖焱果斷站在了顧雲初這一邊,表示他還是回家喝他們龍族的藥好了,苦不苦的無所謂,主要是最近吃肉吃多了,就想吃點草。

  同時,他瞄了一眼顧雲初略有些蒼白的小臉,開口邀請顧雲初和燕赤霞一起去洞庭龍宮逛逛,顧雲初不用說,燕赤霞其實也受了些傷。

  既然都要養傷,不如隨他一塊去他兄長那裡。洞庭龍宮有上好的藥材和最清淨的地界,那裡絕對算是個不錯的養傷之地。

  龍宮?

  傳說中在水下,金碧輝煌,財富遍地,還神秘奇異的龍宮嗎?

  顧雲初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趣。但還是猶豫道。

  「這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會麻煩。」

  敖焱想起自己兄長的態度,認真道。

  「兄長幾次在我這聽說你的事,對你一直很好奇,早就想見見你了。」


第63章

  天光乍亮,一縷晨光照在洞庭湖上,湖面波光粼粼。兩岸山青草綠,水中游魚擺尾。這裡實在是個好地方。但一般人只能止步於這裡,欣賞洞庭湖表面的美,卻無法看見水下的種種風光。

  燕赤霞眼神復雜的看了眼敖焱。

  他偶然聽聞過,洞庭龍君有個弟弟,乃是錢塘龍君,卻不想竟然就是敖焱。

  相比於洞庭龍君的好評價,錢塘龍君脾氣暴躁,性格剛烈的『美名』可是連他都有所耳聞,不過敖焱看著也不像是傳聞中的那樣。

  敖焱一抬手,湖面頓時翻湧起來,分為兩邊,好似牆壁一般讓出一條路來。

  「跟我來。」

  顧雲初跟著他跳進水中,走在水下就仿佛走在陸地上一樣,就是光線有些暗,兩側的水牆之中,有魚兒正好奇的看著她。一只老鱉正在水裡悠閑的游著,結果游著游著,她忽然停下動作,見鬼一樣轉頭看向顧雲初等人。

  顧雲初笑嘻嘻的對她打了個招呼。

  「魚姥姥,多日不見,你可好啊。」

  魚姥姥:看見你我整個鱉都不好了。

  她那張老鱉臉努力露出一個假笑。

  「勞煩顧姑娘掛念,我都好,都好。」

  然後她恭敬的和敖焱打了聲招呼,轉頭四條腿劃拉著飛也似的游走了。

  走了沒多久,顧雲初就見遠處似乎有光,湊近一看,原來是一座座珠光寶氣的宮殿。

  只一眼,就看的她目瞪狗呆。

  那當真是翡翠玉璧做磚、琉璃瑪瑙作瓦!

  敖焱帶人來做客,這事早就和兄長洞庭龍君說過了,所以守門的蝦兵蟹將們也早就知道,恭敬的放行。

  顧雲初的視線都沒來得及看一眼這些人的身子,蝦和蟹的腦袋的小妖,就被殿內的布置給奪取了全部注意力。

  走進殿內,顧雲初對這宮殿的華美炫目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上好的白玉一整個雕成殿內的柱子,游廊的扶手鑲嵌上好的珊瑚,廊下的走馬燈上大顆的水晶瑪瑙閃爍珠光!

  顧雲初這個沒見識的窮鬼憋了半天,最終只憋出了一句。

  【臥槽!】

  她後知後覺的低頭一看,人間青磚就算是上好的石磚了,但這龍宮的地磚用的直接是青玉!她腳踩在一塊比她半截身子還長的方形青玉上,這麼好的料子。這麼大的塊頭,這放到人間得多少錢?

  燕赤霞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都說龍族富貴,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顧雲初心裡直點頭,一直知道敖焱家有錢,但萬萬沒想到他家這麼有錢,他就是傳說中的家裡有礦嗎?!

  這也太考驗她了吧?!

  她一邊和敖焱往殿內走去,一邊聲音艱澀道。

  【統統你說,以我和敖焱這過命的交情,我撬他哥哥家的一塊地磚……他應該不至於揍我吧?】

  【雖然這種事很不好。但我還是想同情的問你一句。】

  系統妹妹看了看這珠光寶氣,滿是華彩的宮殿群,忍不住道。

  【是什麼讓你做夢都如此的拘謹?】

  這麼大片的白玉琉璃瑪瑙,那一個不必地磚值錢,你做白日夢也往大的做啊!

  顧雲初聽到這話,忍不住看了看周圍牆壁飾物上鑲嵌的彩寶,那像征著財富的光芒饞得她哈喇子都要流一地了。

  那一個瞬間,她的腦海裡面已經制定了詳細的計劃,如何撬走敖焱他哥家的地磚,掀走他家的瓦片,順便把人家的窗戶都給卸了。然後連夜扛著火車頭離開!

  但是看了看一邊的敖焱,她最終忍痛放棄了這個發家致富的計劃,雖然暴富的機會很少,但能有一個真心朋友的機會更少。

  顧雲初看了一眼周圍,最後垂下頭只盯著自己的腳尖走,邊走邊沉痛的想:她為了這段友誼實在是放棄了太多了!

  敖焱怕顧雲初不習慣,一直有幾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看她起先抬頭看了幾眼殿內,就一直垂頭往前走,眼看她要撞到柱子了,他趕緊把人拉到一邊。

  「怎麼不抬頭看路,小心撞到柱子。」

  顧雲初一臉沉痛的看向敖焱。

  「你不懂。」

  她可是在為了友誼而苦苦忍耐打劫你的壓力。壓力好大的好嗎?

  上一次這麼大的壓力,還是她為了自己的偶像包袱,咬牙忍著沒去陳府要回做丫鬟的月錢的時候。

  這時,一個身穿紫衣的儒雅中年男人從拐角走了出來,身後一個穿著華貴的貌美婦人外加一群魚侍蚌女小碎步都趕不上他。

  「有貴客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

  天還沒亮。

  龍宮卻似乎早早的熱鬧起來,洞庭龍君對著寬大的琉璃鏡左看右看,也不用人伺候,一會兒自己弄弄腰帶,一會兒扶扶紫冠。時不時還要伸著脖子問邊上的老妻。

  「人到了沒?」

  已經快千歲但依然年輕貌美的龍君夫人陳淼翻了個白眼。

  「沒呢,沒呢,說了多少次了,沒那麼快到。」

  說完又不滿的嘟囔一句。

  「你當年找我的時候,怕都沒有這麼講究!」

  洞庭龍君擺擺手,讓內殿的侍女們下去。隨後笑著湊到夫人身邊。

  「這能一樣嗎?當年我可是英俊瀟灑,招來了不知多少倒貼的女妖母龍,你不也是被我迷住了,才嫁給我的?」

  他這厚臉皮的調笑話頓時被夫人嗔怪的瞪了一眼。

  隨後洞庭龍君想到了什麼,又嘆了一口氣。

  「但是我那弟弟,你也知道,他也不知怎麼長的,少年時是腦後生反骨,脾氣和爆炭一樣,現在長大了,一天天冷著臉,好好的一條赤龍倒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只能招到那些心懷叵測的女妖,平常連個朋友都沒有,真是白瞎了那張和我一樣俊俏的好臉!」

  洞庭龍君越說越恨鐵不成鋼。但接著有緩和了臉色。

  「而這次算是他第一次帶姑娘回家,你說說,我能不多講究一點嗎?那小子不爭氣,咱們做兄長嫂子的,總得幫他一把吧?」

  聽著自己的丈夫絮絮叨叨敖焱,龍君夫人想到小叔子那脾氣,倒是也認同了洞庭龍君的話,只是想到那位姑娘,她又遲疑道。

  「不過說起來,那姑娘到底長什麼樣還不知道呢。咱們還是得先看看吧?」

  洞庭龍君腦海中瞬間閃過山海經的插畫,但是他還是咬咬牙一拍大腿道。

  「甭管什麼樣,只要敖焱自己喜歡就行!就他這脾氣又是戴罪之身,有人要就不錯了,咱們做兄長嫂子的,哪裡好挑三揀四的!錯過這一次,萬一他以後就只能打光棍了怎麼辦?我做兄長的子孫延綿承歡膝下,他孤零零一個,連個夜裡說說話的枕邊人都沒有,那我日後有何顏面拜祭死去的父母?」

  龍君夫人思索一番,也嚴肅的點頭稱是。甭管那姑娘長相如何,總之品性沒問題,肯收了敖焱,他們就再沒什麼所求了!

  說實話,他們兩個這一咬牙一跺腳的模樣,不像是給自家弟弟討媳婦,倒像是把自家弟弟清倉大甩賣。但偏偏夫妻兩個似乎都沒有察覺到有什麼問題。

  就這麼焦急的等待中,終於,有蚌女進來通報說敖焱帶著客人到了。

  正在焦急的轉圈的洞庭龍君當即拍手。

  「終於到了,可是讓我好等啊!」

  本來他只要等在待客的殿內就好,但他實在等不及了,急匆匆的就上了走廊。惹得龍君夫人在後面追著道。

  「你慢點,注意點儀態。」

  否則把人姑娘嚇跑了怎麼辦?

  洞庭龍君這才收斂了一下步伐,走過拐角,他就聽到了走廊的動靜,人未到聲先到。

  「有貴客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話說完,他才看見走廊的情況,頓時一愣,只見敖焱正拉著一個姑娘的手,兩人說著什麼。那一瞬間,洞庭龍君的視線頓時移到了兩人交疊的手上。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小弟出門一趟這是開竅了?還知道牽姑娘的手了!

  敖焱注意到自家兄長那過於炙熱的視線,剛剛還沒什麼的動作此刻讓他耳根一熱,趕緊放開手。

  「這便是我兄長,洞庭龍君,敖塗。這是我嫂嫂,陳淼」

  隨後他又介紹了一下身邊的顧雲初和燕赤霞。

  燕赤霞當即行禮。

  「洞庭君,龍君夫人。」

  顧雲初學著他的樣子也喊了一聲。

  「不必多禮。」

  洞庭龍君一雙眼睛直往顧雲初身上看。似乎有些驚訝。

  「這便是顧姑娘吧?我早就聽敖焱說過你了,一直想見一見,今日終於有幸見到了。」

  只是……說好的長相奇醜,形似何羅魚呢?

  洞庭龍君看著這貌美的姑娘,實在無法想像她一個腦袋十個身體的模樣。怎麼辦?這麼想著,他反而越來越好奇了。

  敖焱的這哥哥還挺熱情的,和敖焱看起來性格完全相反啊。

  完全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的顧雲初眨眨眼,笑著接話道。

  「是嗎?那敖焱是怎麼說我的?」

  洞庭龍君腳步一頓。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畢竟他印像最深的就是敖焱拿著山海經說要在上面找出顧雲初原型的事。

  敖焱也是身形一僵,想起自己之前干過的蠢事。

  想起顧雲初對醜的敏感程度,敖焱心中立刻想到:這事絕對不能讓顧雲初知道,否則他們之間的友誼就完蛋了!

  俊美的錢塘龍君立刻站出來,故作平淡的搶過兄長的說話機會。

  「也沒什麼,就是說你術法厲害罷了,我兄長見識少,聽聞你的術法奇妙,便多問了我幾句。」

  隨後他轉頭,在顧雲初看不見的地方眼含警告的看向自家搞事的兄長,嘴上則是道。

  「兄長,你不是說要設宴款待我這兩位朋友嗎?不如我們先坐下再說?」

  龍君夫人也瞪了洞庭龍君一眼,讓他少犯蠢,然後趕忙笑著道。

  「是啊。美酒佳肴已經備好,就等你們來了,你們快隨我進去吧。」

  洞庭龍君自己理虧,被瞪了也不好說什麼,反而依然掛著笑臉抬手請客人進去,甚至還親自帶路。

  燕赤霞都有些受寵若驚了,畢竟他只會人間的一個落魄劍客,哪裡能有讓龍王請客不說,還親自引路的待遇?

  他本以為自己是沾了敖焱的光,卻不知平日裡敖焱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敖焱:……兄長和嫂子熱情過了頭,總覺得有些不妙。

  顧雲初則是有些懵逼。

  【統統,你有沒有覺得敖焱和他哥哥嫂嫂只見的氣氛有點怪怪的?】

  她疑惑了一瞬,隨後心裡一緊,緊張道。

  【你說……他們該不會是看透了我想要撬他們家地板磚的事情了吧?】

  系統妹妹:【……你少點胡思亂想,少自己嚇自己,啥事沒有。】

  不說正經人誰會老是惦記著朋友家的地板磚,就說正經主人家,誰沒事懷疑客人要撬自己家的地板磚?

  槽點太多,她一時間都不知該怎麼說了。

  一行人一起來到了內殿,果然見那幾處矮桌上已經放滿了美酒佳肴,就等著他們落座了。

  顧雲初坐在敖焱的邊上,看著那矮桌,都不知道該對著那美酒佳肴流口水,還是對著這些一整塊墨翠雕刻出的矮桌流口水了。

  有清秀的蚌女給眾人倒酒。

  洞庭龍君舉起酒杯笑呵呵道。

  「這是上好的玉泉酒,我平生獨愛這一口杯中物,諸位,請。」

  顧雲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發現果然是好久,和蜜蜂妖送自己的甜酒味道不同,這玉泉酒清澈如水,味道醇香綿軟,喝下肚只覺得腹中微暖。四肢百骸仿佛泡溫泉一樣舒坦。讓她都不由贊了一聲。

  「好酒!」

  隨後她才想起來,趕忙道。

  「我聽敖焱說洞庭君你好酒,正好我前不久抓到了一只酒蟲,若不嫌棄,還請洞庭君收下。」

  「酒蟲?」

  不得不說,顧雲初這禮物可算是送到洞庭龍君的心坎上了。

  「我早就聽聞酒蟲之名,派人四處搜尋,只可惜這等異蟲卻不是那麼好找的,我找了百年都沒找到,卻不想顧姑娘手中竟然有嗎?」

  說完這話,他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趕緊正襟危坐。

  「那真是多謝顧姑娘了,我就厚顏收下了。」

  顧雲初拿出琉璃小鏡子,從裡面拿出一個小酒壇,酒壇的封口一打開,一股奇異的酒香就撲面而來,而這酒液之中游著的紅色小蟲,正是酒蟲。

  蚌女把這酒壇呈上去,洞庭龍君聞到那酒香,頓時忍不住,直接倒了一杯就一飲而盡。隨後回味無窮道。

  「果然是好久,這酒蟲果然奇妙!」

  說著,他就讓人抬來一個大水缸,把酒蟲扔進去泡澡,變成美酒後,邀眾人共飲。

  顧雲初急忙表示,她怕蟲子,她還是喝這酒蟲泡出來的酒好了,敖焱不好酒,自然也不想喝這蟲子泡出來酒。

  倒是燕赤霞同樣是個好酒之人,當即和洞庭龍君滿飲了一大杯。然後從自己的箱匣之中拿出一根草,也送給了洞庭龍君。

  這株草藥雖然不如顧雲初的酒蟲那麼稀少,但卻也很難得,乃是上好的美容聖品,燕赤霞這個糙漢子用不到,干脆就送出去了。

  龍君夫人挺喜歡這個禮物,夫妻兩個一時間對顧雲初和燕赤霞的好感大增。於是夫妻兩個表達好感的方式就是不斷的敬酒。雖然敖焱他們三個是來休養的,但是他們准備的酒菜也並非普通的酒菜,喝酒不影響身體,反而對身體有好處。

  顧雲初正好在化悲憤為食量,努力轉移自己對地磚矮桌的注意力,聞言積極響應,玉泉酒一杯接著一杯,一場宴席吃的賓主盡歡,不僅燕赤霞喝得不省人事,最後連敖焱都有些喝多了,他揉了揉額角,就聽邊上叮當一聲輕響。轉頭一看,頓時愣住了。

  原來是顧雲初竟然喝醉了,她此刻趴在矮桌上,手裡的白玉酒杯已經落在了地上,側臉枕在胳膊上,小臉薄紅,杏眼水潤,粉嫩的雙唇上還有一層酒液,晶晶亮。整個人似睡非睡,醉眼朦朧的看著前方的虛空。

  敖焱的視線一瞬間頓住,盯著對方久久沒有收回視線。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他似乎喉嚨干澀,有些渴。

  結果就聽不遠處傳來揶揄的聲音。

  「這愣頭青,瞧他那眼神,都快黏上去了。」

  把燕赤霞和顧雲初兩個客人喝趴下的洞庭龍君面色微紅,雖有醉意卻還算清醒,正和自家夫人笑話敖焱。

  龍君夫人也有些醉了,聞言捂嘴笑嘻嘻的。

  敖焱回過神來,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他看了一眼顧雲初,確定她醉迷糊了,這才松了口氣,隨後惱怒的轉頭。

  「兄長瞎說什麼?我說過了,我和顧姑娘只是朋友,你們莫要再亂點鴛鴦譜了。到時弄巧成拙,只會給我徒增煩惱!」

  「我們亂點鴛鴦譜?」

  洞庭龍君看他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動作,忍不住撇嘴。

  「你剛剛那眼神仿佛要在人家姑娘臉上咬一口一樣,有膽子看沒膽子承認?你什麼時候這麼慫包了?」

  龍君夫人深以為然的附和。

  「就是,既然認定了人家姑娘,就趕緊上,猶猶豫豫的像什麼樣子?」

  敖焱想到自己剛剛看呆了的事情,耳根越發的熱起來,他猛地站起身。

  「總之……總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他轉頭招來幾個侍女,讓她們把醉倒的顧雲初和燕赤霞給帶去准備好的偏殿休息。

  洞庭龍君驚了。

  「不是吧?小弟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自己抱著送過去,你讓別人送?」

  大概是喝醉了,洞庭龍君也不管周圍的侍女隨從,表情上不再收斂,十分的放飛自我。仿佛在說『這樣的機會,你怎麼忍得下來的,你怕不是個太監龍吧?!』

  看著這個壓根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的兄長,敖焱臉一黑。「我再說一遍,我和顧姑娘真的是朋友關系,男女授受不親,我怎可趁她酒醉,反而占她便宜?」

  說到占便宜,敖焱微不可查的一頓,想起了不久前的事情。面色頓時染上一絲薄紅。結果剛剛的氣勢就因為這,頓時潰不成軍。

  他這副模樣,洞庭龍君可不就是誤會了。他嫌棄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弟。

  「臉紅成這樣還說什麼大義凜然的話。不過是有賊心沒賊膽罷了。」

  敖焱本就醉酒,惱羞成怒的勁一上頭,竟是直接化為了一條巨大的赤龍,碩大的龍頭對著兄長喝道。

  「都說了不是了!」

  龍君夫人一看逗弄過了,趕緊捂住自家夫君的嘴。

  「好好好,不是。不是。你兄長他喝醉了,酒後戲言罷了,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她說著就強硬的扶著還想說什麼的洞庭龍君往內殿走。

  龍族之間沒人間那麼多規矩,兄弟姐妹間打鬧是再正常不過了,要是再逗弄,敖焱惱羞成怒,說不定就要揍兄長了。

  隨著大家都走了,宴席上頓時有些空蕩蕩的,敖焱變回人形,一會兒覺得自己必須和兄長說清楚,讓兄長別瞎操心,一會兒又清楚他哥也沒做什麼,他這般在意,反而倒是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

  他站在原地抿了抿唇,隨後也轉身離開。

  因為有些醉意,他走起路來有些不穩當,走著走著,就見剛剛送走顧雲初的幾個侍女往這邊走。

  敖焱下意識的開口。

  「送過去了?她睡下了嗎?」

  幾個侍女恭敬的回答。

  「我們已經送顧姑娘去了房間。不過顧姑娘沒讓人伺候。讓我們都出來了。」

  敖焱點點頭,讓她們離開了,隨後繼續走,他本是想回自己房間休息的,但走著走著卻是走到了顧雲初那邊。

  敖焱腳步一頓,隨後又抬腳走了過去。反正都是在偏殿這一處,他只是順道來看看。畢竟顧雲初喝醉了,主家關心客人,他關心朋友,難道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這麼想著,敖焱見顧雲初房間的門關著,窗戶卻是是大開著的,於是就走到了窗邊,想要看看顧雲初睡了沒。

  誰知剛剛走近,就聽到了顧雲初嘿嘿嘿的笑聲。

  不是說睡了沒?這是……又醒了?

  敖焱疑惑的過去,怕顧雲初喝醉了撞到什麼受傷。結果從窗口望去,他垂眸一看,就見顧雲初在屋內靠近窗戶的角落,正蹲在地上摸地磚,一邊嘴裡似乎還在念叨著。

  「哇,青玉做的地磚,摸上去……嗝……手感果然不一樣」

  醉醺醺的顧雲初一邊打著酒嗝,一邊迷迷糊糊地開始干自己早就想干但是不好意思干的事情,她要把這地磚摸個遍!

  醉眼朦朧的窮鬼摸著摸著,忍不住想。

  「這要是賣出去得多少……不行不行……嗝,這可是我好兄弟他哥的家,四舍五入……嗝……就是我哥的家,我怎麼能撬我哥家的地板磚呢?」

  醉鬼蹲著不舒服,干脆趴在地上,感受著青玉地磚的冰涼觸感,側臉壓出一坨軟肉。

  醉意讓她『靈光一閃』。

  「不對啊,既然是我……嗝……我哥的地板磚,那撬一撬……嗝……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醉鬼顧雲初頓時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點贊,喝醉了的她也忘了人會用工具這回事了,抬手就去摳地板磚,分明一點用處沒有,還嘿咻嘿咻摳得起勁。

  敖焱垂眸看她這樣,不僅不阻止,反而竟是忍不住輕笑出聲。略帶醉意的眼底透著一絲寵溺。

  顧雲初聽到動靜,醉醺醺的抬眼,她是真的醉了,看見主人家來了,竟然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甚至還眨著眼睛懵懂的問道。

  「敖焱……嗝……你也來撬……嗝……咱哥的地板磚嗎?」

  敖焱覺得自己大概也醉了,看著這樣的顧雲初,他竟是不受控制的應了下來,等到他反應過來,他已經從窗戶鑽了進去,席地坐在了顧雲初的邊上。幫她一塊撬自家兄長的地板磚。


第64章

  龍宮的一處偏殿內,上好的夜明珠鑲嵌在床柱上,牆壁間,散發這柔和的光,角落還立著幾個精致的燭台。龍宮身處於水底,光線暗淡,加上龍族富饒,所以這裡大部分時候都是燈火通明的。

  顧雲初在床上醒來的時候,一時間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她起來後只覺得口渴,走到桌前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水喝。喝完她咂咂嘴。

  【龍宮果然不愧是大戶人家,不只是玉泉酒喝多了不頭疼,連水都甜絲絲的!】

  就在這時,系統妹妹幽幽道。

  【你昨夜喝醉的事情,不會一點也不記得了吧?】

  顧雲初一愣。她喝醉了做什麼了嗎?

  她的視線疑惑的往周圍一看,頓時睜大眼睛,只見靠窗的那一處牆角,地面上明顯缺了一塊方方正正的青玉地板磚!

  她正喝著的水頓時噴了出來。

  【不是吧?我喝醉了竟然真把人家地板磚給撬了?】

  系統妹妹:【……這個你放心,這地磚不是你撬起來的。】

  顧雲初一聽不是自己干的,頓時松了口氣。趕緊來口水壓壓驚,誰知就聽系統妹妹一言難盡的開口

  【這是敖焱幫你撬的。】

  「咳咳咳!」

  顧雲初差點被自己喝進去的一口水嗆死。她撐著桌子咳了半天,才不可置信道。

  【統統,我讀書少你可別驢我啊,敖焱怎麼可能跑來我這幫我撬地板磚?!】

  系統妹妹想起昨天看見的那一幕,語氣幽幽道。

  【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

  作為昨天盜竊案的唯一目擊證人,系統妹妹原原本本的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力求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說完後,系統還表示。

  她不是沒提醒顧雲初,她當時吼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可依然阻擋不了醉酒後的顧雲初那要和敖焱組成雌雄大盜偷洞庭龍君家地板磚的決心。

  聽到這事,顧雲初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她喝醉斷片,對昨天的事情一點印像都沒有了,最重要的是,她怎麼可能會干這麼社死而愚蠢的事情,光是聽著腳指頭就已經快摳出一個龍宮了好嗎?!

  【統統,你別逗我啊,我這人擔心小,不禁逗。】

  顧雲初難得擺出一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表情。

  系統妹妹卻只是冷酷的指出。

  【案發現場就在那呢,難不成那是我為了逗你,自己半夜偷偷挖出來的。】

  這顯然沒可能,畢竟系統妹妹作為游戲系統,為了不破壞玩家的游戲體驗,本身的自由度並不高,主程序都是設計好的,她平日裡除了和顧雲初嘮嘮嗑,就是吹吹牛。哪裡做得到這麼高端的動作。

  顧雲初倒在床上捂臉。

  【我的天!所以……所以我竟然真的伙同敖焱撬了人家的地板磚?!】

  這就是傳說中的醉酒社死現場嗎?

  她簡直恨不得重生回去掐死那個傻呆呆的自己。

  她到底是怎麼說出來,朋友哥哥就是她哥,偷她哥的地板磚不算偷這種話來的?

  最可怕的是,敖焱到底是帶著什麼樣的心理,竟然和她一起撬自家哥哥的地板磚?

  是笑話她吧?!一定是為了笑話她吧?!

  但隨後,顧雲初就由跳了起來。

  【好在我們只撬了一塊地磚,現在把它安回去還來得及,統統,你說,我喝醉後把那塊磚收在哪了?】

  正所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只要她把地磚安回去,還是可以把這次的社死傷害降到最小的!

  系統妹妹沉默了一下。

  【看來你是真的忘了,昨天你說那塊青玉石磚放你這不安全,所以你把那塊地板磚堅定的塞給了敖焱。還叮囑他一定要好好藏著,你們兩個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就全靠這塊磚了。哦,對了,敖焱問那干嘛不多撬幾塊的時候,你還非常嚴肅的告誡了他……】

  系統妹妹學著那天醉酒的顧雲初的語氣,沉痛的開口。【敖焱,一塊就夠了,做龍不能太貪心!】

  沒錯,顧雲初伙同敖焱偷他哥家的地板磚,結果還反過來教訓人家做龍不要太貪心。

  顧雲初:……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上也沒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了。

  不過就在系統妹妹以為顧雲初要自閉的時候,她抹了一把臉,竟是收拾收拾衣著就走了出去。

  *

  洞庭龍君算是龍族中比較喜歡人間文化的,所以龍宮也比較貼合人間的宮殿,一個隱形的避水罩蓋住了龍宮大部分宮殿,隔絕了湖水。

  龍君夫人陳淼喜歡花草,所以龍宮花園之中滿是奇花異草,甚至這水下龍宮還有蜜蜂蝴蝶在花叢中飛舞。而此刻,敖焱正在花園中的碧玉桌前坐著,獨自品著兄長給的藥酒。

  平日裡不太喜歡的酒,經過昨日,似乎多了一絲別樣的滋味。

  一個侍女正在和他稟報什麼。

  「還在睡嗎?那便把菜肴准備好了,等她醒來再說吧。」

  敖焱擺擺手,讓侍女下去。想起昨天的顧雲初,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看來昨天真的是醉的很了,燕赤霞都醒來和他兄長喝過第二輪了,她還在睡。

  「我平日裡也沒見你這麼會照顧人啊。人家不過是醉了睡得長了點,你就東問西問的。」

  洞庭龍君人未到,揶揄的聲音卻已經傳了過來。

  敖焱臉上的笑意頓時收斂,板著臉看向自家兄長,硬邦邦道。

  「身為主人,照顧客人本就是應當應分的。沒得那個主人私底下編排姑娘相貌的。」

  「這還不是你先起頭的?」

  洞庭龍君坐了過去。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

  「還不是你之前一天到晚拿著那山海經,搞得我還以為那顧姑娘相貌多古怪呢。」

  「先前我也是不知,但之後我都和你說了,那是人家家傳秘術的功效。你也見到了,她本身長得不僅不醜,還很……貌美。」

  敖焱嚴肅的叮囑道。

  「姑娘家都愛美,她為人善良,喜歡管不平之事,為此幫他人找回公道,不惜變作那般醜陋模樣,本就是無奈之舉,兄長切不可再好奇這些事,若是被她察覺,該當如何?」

  敖焱自以為自己很嚴肅,誰知洞庭龍君只聽他自己想聽的。頓時促狹道。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你誇一個姑娘貌美呢。」

  不過眼看小弟瞪向自己,洞庭龍君還是無奈的擺擺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本就是一時好奇罷了,又不是非得刨根問底。」

  真是稀奇了,平日裡都是他追著敖焱屁股後頭叮囑,他還是頭一次被這個家伙教訓。果然這動了心的公龍就是與平常不一樣,偏偏這呆頭龍竟然還死咬著朋友二字不放。

  隨後,洞庭龍君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正色道。

  「對了,我來找你是有正事的。」

  他重重放下喝酒的杯子。

  「你之前在信上故意不說,昨日又沒時間,但今天你是絕對逃不了的,你給我說清楚,你這次出去,到底是因為何事,才觸動了鎖龍環,受了這麼重的內傷?還有淨水琉璃珠你是把它扔到什麼髒地方了?竟然染了一身污穢氣息?臭不可聞!」

  敖焱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今天是躲不掉了,只能遲疑的把之前打陰百城的時候,試圖化龍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就是一時急火攻心,想著救人要緊,這才觸動了鎖龍環,這是我的問題,兄長切勿把這怪在顧姑娘頭上。」

  「我當然知道這是你的問題。」

  洞庭龍君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的瞪了自家兄弟一眼。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問題,你是戴罪之身,戴上鎖龍環,受我看管!好好的一個錢塘龍君,連錢塘江都回不去,在我這龍宮偷偷化龍松快松快,那都算是天帝開恩了,你卻冒然在人間要化龍,你不要命了?!你是活膩了,准備被鎖龍環給勒成七八段嗎?!」

  敖焱不服。

  「當時情況緊急……」

  「緊急個屁,你是我弟弟,你當你是無依無靠的孤寡之龍嗎?」

  洞庭龍君吹胡子瞪眼的,氣得伸手一拍,上好的碧玉酒杯就變成了粉末。

  「你發現那樹妖和那什麼陰百城你打不過,你不會帶著那些人跑嗎?你不會給我傳訊找我求救嗎?你兄長我,你嫂嫂陳淼,還有你那一眾侄子侄女,侄媳婦侄女婿的,難道都是死的嗎?只要你一道訊息,我們直接抄起家伙就飛過去幫你,用得著你那麼拼命?!」

  敖焱對此十動然拒。

  畢竟不說遠水解不了近渴,單說武力值,他兄長一家子其實並不高,他總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讓兄長一家受傷。

  洞庭龍君皺眉。

  「那陰百城真這麼厲害?」

  敖焱對此只有一句評價。

  「絕非一般的妖魔。」

  「既然這樣,那我就幫你查一查那陰百城到底是何許人也,不過這些日子,你必須好好養傷,不許瞎跑,至於你的淨水琉璃珠,我已經送到湖心去洗了,應該還有幾天才能洗淨,這幾日你經脈痛起來,那你就自己受著嘛,也好給你長個記性。」

  洞庭龍君冷哼一聲。

  「上好的寶貝,好歹是母親留給你的,上一次被別的龍偷了,這一次又被鬼氣陰氣這些亂七八糟的弄髒了!你要是送給那顧姑娘當定情信物我都不至於這麼生氣!」

  敖焱再次重申。「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和顧姑娘只是朋友……」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顧雲初從遠處匆匆跑來。見她面色很是焦急,敖焱下意識的關切道。

  「怎麼了?」

  顧雲初剛要開口,就見一邊坐著的洞庭龍君。話到嘴邊趕緊拐了個彎。

  「咳……也沒什麼……就是有點小事找你問問。」

  昨天才撬了人家的地板磚,今天顧雲初看見洞庭龍君難免有些心虛,生怕他轉頭就大喊一聲『警察叔叔,就是她!』

  洞庭龍君除了平日裡逗弟弟的時候不看眼色,平日裡情商可比自家弟弟高出不少,見顧雲初那羞澀躲閃的眼神,他頓時誤會了什麼,笑著表示自己還有事,要先走了。

  顧雲初見洞庭龍君轉身離開,微微松了口氣。然後問了敖焱一句你房間在哪,就急匆匆的把人拉回了他房間,還左右看了看才關上門。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

  讓系統妹妹甚至有些懷疑這家伙是不是來殺龍滅口的。

  見她這麼神神秘秘的,敖焱越發的疑惑了。

  「到底怎麼了?」

  「昨天才犯下滔天大罪,你今天就忘了?」

  顧雲初瞪大眼睛。

  「昨天咱們撬的哪塊地板磚呢?」

  敖焱頓時明白過來,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不是說等到離開了這,咱們在一起賣了它嗎?怎麼現在就要了?難道情況有變。」

  他面上看著正經,但眼底卻難得多了一份促狹。

  顧雲初臉一紅。

  「瞎說什麼,那……那只是昨天我們都喝醉了,酒後失態而已,怎麼當得了真?」

  敖焱嚴肅道。

  「可是你昨天說的條理清晰,連那地磚出手後,咱們五五分賬都算好了,怎麼今日就成了酒後失態,那我這青玉磚豈不是白撬了?」

  顧雲初沒想到敖焱會和自己開玩笑,瞪大眼睛看他。

  「你傻啊,這可是你家兄長的地磚,你難不成真的打算賣了它,和我五五分賬?」

  敖焱故作思索了一下。

  「我覺得你那天說得好,你是我朋友,我兄弟就是你兄弟,所以我們撬咱家兄長的一塊地板磚賣了,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顧雲初目瞪狗呆的看著敖焱。

  【這是多麼高尚的情操,這就是傳說中『我的就是你的』同穿一條褲子的兄弟情嗎?】

  系統妹妹:……她只覺得敖焱這是多可怕的一個敗家子,樂呵呵的伙同朋友一起撬自家的地板磚不說,朋友幡然醒悟不干了,他還不樂意起來了!

  你這麼慷慨,你哥哥知道嗎?

  「你這麼慷慨,洞庭君知道嗎?」

  顧雲初把系統妹妹的心裡話問了出來。

  敖焱沒忍住,嘴角微勾道。

  「我兄長這龍宮光是大的正殿就有十幾座,大小宮殿一共幾十座,房間數以千計,不過是一塊地磚,他想必是不會知道的。」

  簡而言之,家裡太有錢了,就今天他哥生氣還拍碎了一個價值不菲的酒杯,一塊地磚丟了,若是沒人特意告知他哥,估計他哥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家弟弟伙同外人努力了半天就為了撬他的一塊地磚。

  顧雲初這個時候哪裡還不明白,不可置信的看著敖焱。

  「你竟然故意取笑我!」

  她就知道,敖焱絕對會嘲笑她的,看著不就來了嗎?

  因為敖焱這笑容,此刻格外的敏感的顧雲初頓時腳趾抓地,小臉通紅,腦袋冒煙。

  本來還因為拐帶敖焱撬人家地板磚而心虛愧疚的她惱羞成怒。她一個箭步上前,揪住對方的衣領。

  「趕緊的,把地板磚還我,我把它安回去,咱們就當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否則這件事傳出去了,我臉皮厚,不怕人笑,你臉皮這麼薄,小心羞憤欲死!」

  敖焱任由顧雲初動作,看著她那通紅的俏臉。聽著她的威脅不僅不害怕,還心裡只想笑。

  不過看顧雲初這羞憤欲死的模樣,他也不敢太過分,乖乖的把藏在袖中的地板磚給拿了出來。半人長的地板磚,也虧得敖焱會袖裡乾坤,裝的進去。

  顧雲初羞憤的把這地板磚塞進琉璃鏡中,對著敖焱哼了一聲,隨後轉身又急匆匆地離開了,畢竟萬一這個時候有侍女進去收拾房間,正巧看見她房間的地板磚不翼而飛了怎麼辦?

  她總不能說自己昨天喝醉了之後,看那地板磚不順眼,一怒之下把它當小餅干吃了吧?

  敖焱站在原地,想著顧雲初那故作凶狠,實際上臉色羞憤的要投井自盡一樣的模樣,站在原地竟是嘴角止不住的揚起,哪裡還有平日的冷面。

  他心情很好的出了房間,結果一轉眼,就見不遠處的樹後,自家兄長走了出來。一臉『想不到你是這樣的龍』的表情。

  「朋友?呵呵。」

  洞庭龍君嚴肅的叮囑道。

  「大白天就躲在房間講悄悄話,然後姑娘家紅著臉跑出來的朋友?我警告你啊,敖焱,喜歡可以,但人間對姑娘家的清白可是很看重的,你可不能隨便欺負人家。」

  敖焱:……

  他無奈道。

  「你誤會了,我們只是普通談話。」

  洞庭龍君哼了一聲。

  「普通談話需要大白天的關上房門,普通談話人家姑娘一臉羞憤的跑出去?你說說你們這到底是什麼普通談話?」

  敖焱想要解釋,但是張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怎麼說。

  畢竟撬自家兄長家地板磚這事……咳咳,總不好當著他面說,那也太奇怪了。

  結果他這一沉默,可不就讓洞庭龍君更加誤會了。

  *

  深夜,彎月高懸於漆黑的夜幕。兩葉小舟正在洞庭湖上飄蕩,一條小舟上,燕赤霞和洞庭龍君兩個好酒之人正在拼酒,而另一條小舟則是顧雲初和敖焱對坐。

  燕赤霞喝了口酒,笑道。「湖心泛舟,對月飲酒,果然別有一番意趣。」

  「我在這湖裡,還有一位酒友,今日得空,不如你和我去見見,正好給他嘗嘗這酒蟲化的好酒!」

  洞庭龍君笑著道。隨後一抬手,兩人的小舟無風自動,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顧雲初不知道洞庭龍君有意撮合自己和敖焱,她因為白日的社死現場,現在面對敖焱還有些別扭。好在敖焱知道她的想法,安安靜靜的在邊上喝酒,讓她松了一口氣,而周圍的美景更是讓她慢慢沉浸其中。

  顧雲初側身趴在小舟邊,手輕輕撩動湖水,看著水波蕩漾間,湖面映著的彎月星光碎成一塊塊的,頓時心就平靜下來。

  今日一間,她才算是真的明白,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注1】的意思。

  就在這時,她忽然看見遠處一點亮光一閃而過,緊接著又躍了起來,就仿佛螢火蟲一樣胡亂飛舞,但哪來那來那麼大的螢火蟲,瞧著倒像是會發光的球體。

  顧雲初頓時好奇的看過去。

  「想過去看看嗎?」

  敖焱出聲,隨後微微抬手,小舟就開始朝著那邊緩緩靠近。

  顧雲初借著月光一看,就見遠處的湖面上鋪著草席,還是一塊很大的草席,它靜靜的飄在洞庭湖面,上面或坐或站了幾個人。有人飲酒,有人吃菜,還有兩個正在踢球。他們踢得正是顧雲初剛剛看見的,那會光的球。

  那球圓潤的很,發著柔和的光,仿佛把月光裝進去了一般,裡外通透十分好看。

  那兩人一個是個身體硬朗的老人,一個是個戴著黑頭巾的黃衣年輕人。他們動作利落,腿技瀟灑,一顆球被他們踢得你來我往,竟是讓顧雲初都看出了幾分趣味。

  在她看得起勁的時候,敖焱湊過來低聲道。

  「身上有水腥味,那幾個應該都是湖中的魚蝦成精,不過那老人似乎是普通人。」

  顧雲初的別扭勁已經沒了,好奇的道。

  「魚精?那那個球呢?是什麼寶貝嗎?」

  敖焱:「倒不是,這應該是……魚鰾做的。」

  正看得起勁的顧雲初一愣。

  一群魚精用魚鰾做的球來玩?

  這不就相當於人用人腦袋來踢球嗎?

  啊這……本以為是體育競技片,結果你告訴我是午夜驚悚片?

  而就在這時,那發光的魚鰾遠遠的飛出,落在了更遠一些的一艘船上,這船是人類的貨船,上面安靜如雞,不知是睡熟了,而是因為發現這奇異的一幕都躲起來了。

  唯有一個人,似乎是膽子大,他竟是一腳把飛來的魚鰾給踹了出去。結果卻惹怒了魚精。

  沒接到球的黃衣人惱羞成怒。

  「哪來的生人,哪來的臭腳,敗了我們的興致!」

  他說話間,黃衣人就上了那艘貨船,竟是要殺人。

  踢球的老頭趕緊讓那人快跑,但在這船上,人能怎麼跑?那人找來刀抵抗,頓時惹來另外幾個魚精的攻擊,水面泛起漣漪,貨船開始劇烈晃蕩,船上傳來人的驚慌慘叫,生怕自己掉入水中,喂了魚腹。看來船上的人並沒睡,而是因為懼怕妖怪,而躲起來了而已。

  眼看船上的人小命不保,一個發光的魚鰾擦著黃衣人的鼻子砸在甲板上。

  「好好的打什麼架啊,不如和我踢一場吧?」

  一個綠皮鬼笑嘻嘻的竄上船,拿起落地的魚鰾挑釁道。

  她把球一拋,然後猛地一踢,這一回兒正中黃衣人的鼻子,打得他踉蹌幾步,魚精怒了。衝過去就是一拳。

  「你又是哪來的妖鬼,敢來礙我們的事!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

  綠皮鬼個子不高,稍微矮身就躲過了拳頭,隨後一腳踢飛那魚精。

  「踢個球而已,怎麼,還要講究家世門派了?」

  見她氣焰囂張,魚精中有魚威脅道。

  「我們可是錢塘龍君的座下,你安敢欺我?!」

  錢塘龍君?顧雲初轉頭看向小舟。

  這你家狗腿子?

  敖焱搖搖頭。

  我沒這麼磕磣的狗腿子。

  顧雲初懂了,當即冷笑一聲。

  「錢塘龍君了不起啊,實話告訴你,就是他本龍在此,他若是惹了我,我也照打不誤!」

  正好今天被敖焱笑話的火氣還沒完全消呢,碰上這幾個假裝自己是敖焱狗腿子的家伙,她當即不客氣的把他們揍了個滿頭包。

  敖焱知道那幾個魚精不是她的對手,樂得看她玩鬧。結果一轉頭,就見另一邊不知何時也停了一葉小舟,上面擠了三個人,正是燕赤霞、洞庭龍君和他酒友。

  而其中,洞庭龍君正端著酒杯一臉震驚的看著貨船上的綠皮鬼,似乎是注意到了敖焱的視線,他轉過頭來,那一個瞬間,洞庭龍君的眼中復雜的仿佛有千言萬語。最後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句話。

  算了,小弟,你喜歡就好。兄長……哎……總是支持你的。

  秒懂兄長眼神的敖焱:……


第65章

  那幾只魚精說自己是錢塘龍君座下,這自然是胡亂扯得大旗,但他們確實是錢塘江修煉成的魚精。在錢塘江吃了一船的人,那踢球的老人就是那艘船上的,因為踢得一腳好球,所以才幸免於難,每日戰戰兢兢地的陪著魚精們踢球。

  敖焱聽到這,面色一黑。

  「你們在錢塘江吃人,竟然還能活著出錢塘江?」

  魚精們縮縮腦袋。

  「錢塘君一直不在龍宮,管事的那老龜年紀大了,知道這事後,只是把我們趕走。」

  他們這才來了洞庭湖混日子,卻不想這麼倒霉,才幾天就又被揍了。

  洞庭龍君看向敖焱。

  「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敖焱眼神冰冷。

  「這等吃人的惡妖,自然留他們不得!」

  注意到敖焱眼中的殺意,魚精們心中一哆嗦,慌忙求饒,其中那個黃衣魚精則是叫囂道。

  「雖然我不知你們是何方神聖,但是我們怎麼說也是錢塘江出來的,受錢塘君管束,你們要是敢冒然打殺我們,小心錢塘君找你們麻煩!」

  洞庭龍君嗤笑。

  「瞎了你們的魚眼,你們口口聲聲說錢塘君,結果真龍在你們面前你們反而認不得?」

  敖焱抬眸,身上的龍威猛地蕩開,魚精們被這龍威壓得瑟瑟發抖,而貨船上的普通人們已經膝蓋一軟,撲通跪下了。

  魚精們瞪大眼睛,這個時候似乎才意識到了不對勁,但已經來不及了,敖焱直接清理門戶,很快,幾條魚精就變成了死魚沉入了洞庭湖中。

  「你們也快些離去吧。」

  洞庭龍君看向對著這邊連連叩拜的人,輕輕一揮手,貨船就在湖面疾馳而去,可比剛剛快多了。

  *

  龍宮花園之中,顧雲初閑得發慌,見洞庭龍君的夫人陳淼在做胭脂,於是也湊過去幫忙。

  精挑細選的花瓣,上好的湖心水,蜜蜂妖那弄來的上好蜂蠟,還有大顆大顆價值連城的珍珠。

  顧雲初看著那嬰兒拳頭大的珍珠。驚愕道。

  「這麼大的珍珠用來磨珍珠粉?」

  這麼水潤圓滑品相完美的大珍珠,放在人間都得直接送進宮,頂皇帝腦門上吧?

  結果在這只是珍珠粉的原材料?

  陳淼英雄所見略同的模樣點點頭。

  「確實太大了點,不好磨粉,這是我讓人從庫房翻出來的舊物,也不知在那犄角旮旯藏了多少年了,這不,洞庭君最近說要效仿人間節儉美德,我就尋思著勉強用一用,也算是節儉了。」

  用雞蛋大珍珠來磨粉竟然是節儉?

  她這個凡人聽了只覺得自己有點缺氧。

  醫生,趕緊來兩塊錢的氧氣!.JPG

  不過在看見一邊的蚌女小姐姐費力的研磨珍珠粉,她還是走過去幫忙。

  「我來吧,我力氣比較大。」

  隨後她就懷著一種復雜的心情,開始幫忙研磨珍珠粉。

  【你說等我老了以後,我是不是就能到處和人吹牛,我年輕時候,這雞蛋大的珍珠我都磨著玩!】

  系統妹妹表示無所謂,只要你不再次喝醉了之後,伙同敖焱偷人家的珍珠打彈珠就行。

  顧雲初:……這一劫是過不去了嗎?

  就在這時,有侍女來通報,說是東洋龍君那邊的六子敖蒙前來拜見。但洞庭君不在。夫人可要見見?

  龍君夫人一聽頓時笑道。

  「敖蒙來了?快快請他過來!」

  顧雲初以為人家有事要談,正要告辭,龍君夫人卻笑道。

  「不必避諱,他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什麼要事來找我?」

  說話間,一個團子一樣的身影竄了過來,抱住了龍君夫人的小腿。

  「嬸嬸,我真是好久沒見你了,可想死我啦!」

  顧雲初定睛一看,發現這所謂的客人看起來就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子,矮墩墩的一團,說話還奶聲奶氣的。

  龍君夫人笑呵呵的把他抱起來。

  「你這小嘴是越來越甜了。」

  她抱著這小海看向顧雲初。

  「東洋龍君和我家龍君算是多年的好友,這孩子常來我這玩。」

  隨後又對著小敖蒙介紹了一下顧雲初,敖焱的好友。

  誰知小敖蒙一驚,脫口而出。

  「敖焱叔叔竟然還能有這樣貌美的好朋友?」

  顧雲初一愣,隨後噗呲一笑。

  「那你說他適合什麼樣的朋友?」

  「沒有,沒有,我剛剛什麼都沒說!」

  小敖蒙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捂住嘴。

  龍君夫人笑罵。

  「你這淘氣包,敢這麼說你敖焱叔叔,怕不是屁股又癢癢了?」

  小敖蒙嚇得急急忙忙又用手去捂自己的小屁股。怕不保險,又小心翼翼的左右環顧一下道。

  「我這次來可是帶著正事的,敖焱叔叔可不能打我屁股。」

  龍君夫人挑眉。

  「哦?你還能有什麼正事?是又想吃我這的鮮花餅了?還是又想偷喝玉泉酒了?」

  「都不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才不會只惦記著吃喝這種小事!」

  被抱在懷裡的小敖蒙瞪眼。

  「是我們那的海市快要開了,前些日子,嬸嬸不是念叨著無聊,想要再去海市買些稀奇的花種嗎?我聽說今年羅剎國那邊有人培育出了一種碧玉牡丹,好似玉雕冰刻一般,煞是漂亮!」

  龍君夫人眼睛一亮。

  「當真?」

  「自然是真的,我可是一聽說這事,就趕緊十萬火急、馬不停蹄、風馳電掣來通風報信了!」

  小敖蒙驕傲的挺胸。

  顧雲初聽得只覺得這小龍怎麼這麼好笑呢。

  真就學了點詞語就使勁往上用唄?

  龍君夫人比她笑得還厲害,哈哈大笑道。

  「看來你果然是來干正事了,只是你這平日和老師做學問的時候,看來沒少偷懶吧?」

  小敖蒙面色一僵,心虛的表示,才沒有,他每天都有好好學習的,嬸嬸莫要憑空污龍清白。

  隨後三人在花園裡,成功做出了幾盒胭脂,顧雲初分得了一盒。

  龍君夫人很親切的幫她塗了一點。退後兩步端詳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

  「果然,顧姑娘這般貌美,塗點胭脂就更漂亮了。」

  漂不漂亮的顧雲初看不見,她只知道自己現在的臉絕對很貴!

  因為龍君夫人要幫著管理這偌大的洞庭湖,瑣事不少,過了一會兒,似乎有什麼事需要她處理,她只好暫時離開了。

  小亭子裡,顧雲初和小敖蒙相對而坐。蚌女送來鮮花餅。

  顧雲初嘗了一口,果然甜而不膩,透著一股花香,很是美味。正吃著,她一低頭就發現小敖蒙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邊上,正仰頭看著她

  「你真的是敖焱叔叔的朋友嗎?」

  顧雲初挑眉。

  「為什麼這麼問?」

  小敖蒙左右看了看,小聲嗶嗶。

  「敖焱叔叔那麼凶,總是板著一張臉,打屁股還很痛。你不覺得他很嚇人嗎?」

  顧雲初想了想道。

  「其實也還好,主要是叔叔揍侄子可以,但是一般朋友是不會打朋友屁股的。」

  「真的嗎?」

  小敖蒙聽到這話頓時羨慕了。

  「那我不要叫敖焱叔叔了,我想和他做朋友。」

  顧雲初心裡噗呲一笑。

  【哈哈哈!果然小孩子都是大夢想家,和老爸的朋友做朋友,這麼會哄抬輩分的嗎?】

  但表面上她還是強忍著笑意故作思索了一下。

  「我想不太行,畢竟這事得看敖焱同不同意,你覺得你對著他說,他會同意嗎?」

  小敖蒙頓時沮喪的低下了頭。踮起腳摸上桌子上的一塊鮮花餅郁悶的吃著,正想走回座位,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再次回到顧雲初的腿邊,拽了拽她的袖子道。

  「那……那你竟然是敖焱叔叔的朋友,那你見沒見過敖焱叔叔的龍形啊?」

  顧雲初被他這神神秘秘的樣子搞得一愣。

  「什麼?」

  小敖蒙又是敬畏又是好奇道。

  「就是敖焱叔叔的龍形啊,他是不是真的龍鱗像血一樣紅,鬃毛像是火焰一樣燃燒,龍目像是雷電一樣凶狠?」

  顧雲初一臉懵逼。

  啊這……這句式怎麼這麼熟悉,你是從白雪公主那抄下來的吧?

  「抱歉,我沒見過他的龍形。你應該比我認識他更久吧?難道你也沒見過?」

  小敖蒙嘆了口氣。

  「大家都說,敖焱叔叔犯了錯,所以不能輕易變回龍形,我一直想見卻沒見過。娘還總是教訓我說,不許和敖焱叔叔學干壞事。否則就打我屁股。」

  顧雲初眨眼。

  「但是聽你的描述,敖焱的龍形似乎還挺嚇人的,你不怕嗎?」

  「越是嚇人才越威猛!只有膽小龍才會怕這些,我才不怕,我以後也要像敖焱叔叔那樣威猛!誰都怕我!」

  小敖蒙當即表明自己的志向,甚至越說越激動,他身形猛地一變,竟是變成一條一米長的小銀龍,對著空氣就奶凶奶凶的張口嗷了一聲。

  只見他渾身都是細閃閃的銀色龍鱗,頭上是如玉一般的龍角,精致小巧、秀氣可愛,嘴巴一張,小舌頭都是粉嫩嫩的。

  顧雲初頓時樂了。

  「哇,原來你的龍形這麼凶啊,那你長大了一定會更嚇人的!」

  小孩子經不住誇,加上平日裡這種機會實在很少,小銀龍頓時更加得意的在空中游動,昂首出爪,以此來展示自己『凶悍、強健、雄壯』的身姿。

  顧雲初看的高興,非常給面子的只拍手。

  直言這是她見過最凶的龍了,太厲害了,太凶殘了!

  殊不知就在遠處,敖焱透過窗戶,一直默默的看著她和小銀龍玩鬧。聽到顧雲初誇小銀龍的話,他微微抿唇。

  *

  等到快晚上的時候,和小銀龍玩了一天的顧雲初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今天一天她都沒見到敖焱。這是這幾天從沒有的事情,怕她對龍宮不熟悉,會感到無聊,敖焱這幾天都很照顧她來著。

  顧雲初不知想到了什麼,躊躇了一下,還是朝著敖焱的房間方向走去。

  敖焱開門看見是顧雲初,頓時一愣。

  「你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顧雲初挑眉。

  「沒事就不能找你玩了?不過我來確實是找你有事。」

  她湊到敖焱的面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他。

  「你這是怎麼了?我怎麼看你似乎心情不好?」

  敖焱見她靠的太近,面上有些不自在。

  「我……」

  但隨後,顧雲初就退了開來,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自從昨天晚上殺了那幾條吃人的魚精後,你的情緒似乎就不太好。是因為他們用了你的名號做壞事?」

  敖焱一愣,隨後搖搖頭。

  「並不是,我只是……」

  他坐在顧雲初邊上,給兩人倒了杯茶。

  「你可曾想過,為何我從不化龍形,為何我身為錢塘龍君,卻反而住在兄長家中?」

  顧雲初輕笑。

  「我沒那麼多好奇心,但你願意說,我就願意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朋友不想說,她不會胡亂深究。但朋友想說,她也會是最忠實的聽眾。

  敖焱面色柔和了一瞬。隨後他看著杯中的水,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我年少時,中原備受洪災之害,當然,這是在人族看來,在我們水族看來,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水族一時間越發的興盛。一眾水族安居樂業。」

  水族生活在水中,自然希望水域越來越多,這就和人族喜歡填海造陸,想發設法在海上種糧食一樣。這都是為了種族生存大計。但也因為此,這就產生了矛盾。

  人族不喜歡洪水,在那段時間不斷有奇人異士冒出來治理水患。希望幫助百姓們找回失落的家園安居樂業。

  但在水族看來,這不就侵占了自己的利益,搶了我們的地盤嗎?

  兩方的激進派就開始打了起來,又有某些人奸、魚奸在那渾水摸魚。一時間水就越發的被攪渾了。

  敖焱當時還是半大的少年,洞庭龍君耳提面命:這水太深,你把握不住,讓哥我來把握!

  但敖焱偏偏還是一頭扎了進去。於是身為赤龍,天生爆炭一般的他竟是不聽自己兄長的勸,被攛掇成了某些激進龍族的一杆槍。可謂是實打實的熊孩子。氣得洞庭龍君見到他就揍他,可惜就是打不過。

  但最後,敖焱漸漸發現,自己似乎錯了。

  他們打來打去,最後哪一方的百姓都沒討到好,人族的百姓哭嚎不斷,水族更是死傷眾多,親眷們哭得撕心裂肺。

  無論是水族的百姓,還是人族的百姓,壓根沒人想打戰。

  真正打得興起的,不過是人族的皇帝貴族,還有那些妄圖讓龍族稱霸世界的奸猾老龍罷了。

  於是自閉青年敖焱終於被洞庭龍君給抓回去了。

  人族興起,這大勢不可擋,最後還是人族勝了,一眾殺孽深重的老龍被天帝賜死。但念在洞庭龍君有些功德,敖焱本身最後也有悔改之意,於是免了他的死罪。

  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天帝知道敖焱脾氣暴躁,慣會逞凶鬥狠,於是降下鎖龍環,由洞庭龍君看管,在洞庭湖底呆了五百年。

  從此敖焱只可在洞庭湖中顯露龍形,若是在人間想要變回龍形打鬥,就會觸動鎖龍環,越勒越緊。把他血肉骨頭一寸寸絞斷。

  同時,當年因為敖焱直接或是間接而死在洪水之中的百姓,則是投胎成了錢塘江流域的百姓,在此安居樂業,錢塘江不比洞庭湖,潮水凶猛,吃人無數,於是天帝把錢塘江一半的江心封在了敖焱的體內,讓敖焱替所有錢塘江百姓分擔錢塘江一半的凶性。

  雖然是錢塘江的『心髒』,但這股力量卻不像是水,反而像火,炙熱滾燙的凶煞之氣在敖焱的經脈中橫衝直撞,是他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要忍受這股疼痛。所以他才需要淨水琉璃珠來緩解。

  顧雲初這個時候總算是明白小敖蒙說的,他娘不准他學敖焱是什麼意思了。

  平日裡看敖焱濃眉大眼,一副冷面酷哥的模樣,誰能想到這家伙小時候竟然是個頂級熊孩子!

  這在家族群裡,就是熊孩子典型的那個吧?!

  逢年過節都要被提一嘴「你可不能和你敖焱叔叔學壞,你看看他,這麼大年紀了,還沒刑滿釋放呢!」

  最重要的是,身為她的朋友,年少的時候竟然被這麼忽悠,簡直氣死她了!

  說起年少時干過的蠢事,敖焱垂眸道。

  「我身為錢塘龍君,卻是這般不堪,連回去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有時候想想,實在慚愧。」

  「你是該慚愧的。」

  顧雲初恨鐵不成鋼的一拍桌子。

  「你小時候還真是人傻不懂事,同胞兄長的話你不聽,人家哄你一下你鞋都跑掉了,結果呢?肉都是他們吃了,打全是你給挨了。也就得虧天帝英明,否則你要是個混道上的普通人,哪還有什麼幡然醒悟贖罪的機會?早就被頭目扔出去頂罪,然後被狗頭鍘給哢嚓了!」

  敖焱動作一頓。

  「當年……他們確實把我推出來頂罪了。」

  顧雲初:……一時間不知該氣這家伙的蠢,還是該心疼他哥洞庭龍君。

  當年有那樣一個弟弟,一定很辛苦吧?

  敖焱垂眸不敢看顧雲初的眼神。

  「你現在知道了……我並非你以為的那樣,我是戴罪之身,遠不如你。」

  越是看見顧雲初的好,他的心中就越發的酸澀。

  這麼多年,他自然一直在後悔當年自己的決定,但此刻,他的後悔又多了一條。

  他想以最好的樣子來結識顧雲初,但事實卻恰恰相反。

  兄長嫂嫂都希望他和她在一起,但他身負鎖龍環,一介戴罪之身,如何能肖想她這樣的好姑娘。

  顧雲初清脆的聲音響起。

  「如果當初我遇到的是年少的你,我們一定不會成為朋友,甚至,我說不定會和你大打出手。」

  「但是……」

  顧雲初露出一絲笑容。

  「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我遇到的是幡然醒悟,敢作敢當的你,我很慶幸有你這麼一個朋友。」

  敖焱一愣,下意識的抬眼看向顧雲初。

  「干什麼這麼看我?」

  顧雲初笑嘻嘻的走過去拍了拍他。

  「雖然你某些時候確實不如我漂亮聰明、討人喜歡,但我也不是毫無缺點啊,我不還撬過你兄長的地板磚嘛!咱們好歹也是曾經組成雌雄大盜的關系。你說,這都不算好友,那什麼還算好友?」

  見顧雲初為了安慰自己,甚至直接提起了撬地板磚這事,敖焱雙眸緊盯著顧雲初。仿佛要把這一刻的她刻在心裡。

  忽然,敖焱冷不丁道。

  「那你……想看看我的龍形嗎?」

  顧雲初眨眨眼。

  小伙伴要給自己變身?

  免費的當然要看啦!

  於是下一秒,偏殿內,俊美的男人不在,有的反而是一條巨大的赤龍。房間幾乎塞不下他,這還是他縮小身形的結果。

  他的龍鱗果然如血一般赤紅,緊密的排列著,金紅的鬃毛微微舞動間如同火焰在燃燒,巨大的龍目凶厲的看向你,就如霹靂閃過。獠牙銳利,龍爪鋒利,那矯健的龍尾一看就很猛,哪怕巨石被掃一下,也得四分五裂!

  這條赤龍和顧雲初看見過的那青龍以及小銀龍完全不一樣,青龍看起來凶惡醜陋,就如人中滿臉橫肉的家伙,小銀龍奶裡奶氣,仿佛小奶貓一樣可愛。

  而這赤龍卻是凶悍矯健,威嚴而冷酷,一身流暢的線條,赤紅的鱗甲,鋒利的爪牙,每一寸都完美的附和了顧雲初對於龍的幻想。渾身都透著一股神聖莊嚴之美。

  敖焱不懂一個華夏人對於龍的向往,他見顧雲初看著他久久不說話,還以為自己的形像讓顧雲初不滿意了,想起白日顧雲初對著小敖蒙那小身板都誇了又誇,敖焱有些失落。

  「顧姑娘,我這樣可是很……」醜。

  對人來說,龍還是很嚇人的吧?

  他話還沒說完,杏眼閃亮亮的顧雲初就湊近了一步。

  「好朋友!能不能讓我摸一下?我就摸摸鱗片!」

  咦?

  敖焱遲疑的點點頭。

  顧雲初伸出自己的手,在赤紅的鱗片上輕輕點過。白嫩的手和那比手還大的赤紅鱗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龍鱗摸起來的感覺就仿佛溫熱的,堅硬的盔甲一般。

  顧雲初摸完之後,得寸進尺。

  「好朋友!我能不能……摸摸你的龍爪?」

  說實話,顧雲初這樣摸讓敖焱感覺有點癢,攪動的他心裡一陣奇怪的感覺,但他還是沒舍得拒絕。

  於是顧雲初又對著敖焱的爪子小心的摸了摸。敖焱的爪子太大了,她就仿佛再和大像握手一樣。

  顧雲初眼睛越來越亮。

  「好朋友!我能不能……默默你的鬃毛?」

  得到同意後,顧雲初摸上了那看似囂張霸氣,但其實很是柔韌順滑的鬃毛,眼睛都不由眯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遠遠傳來。

  「小弟,過兩天東洋那邊開海市,你正好帶著顧姑娘去玩玩……也好……」

  洞庭龍君見門開著,大喇喇的走了進來,就准備給小弟傳授一下討好姑娘指南。誰知一抬眼他的話頓時堵在了嗓子眼。

  一雙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那赤龍,又看了看正摸著赤龍的顧雲初。

  大晚上的,顧姑娘不在自己房間,反而在小弟房間對著他小弟上下其手?!

  這……這……難道他錯過小弟了,沒想到這小子表面上看不動聲色,其實背地裡已經進行到這一步了?!

  早說啊,害得他跟著瞎操心!

  洞庭龍君沉默了一下。果斷蹭蹭蹭的原路退了出去。

  「你們也真是的,大晚上的怎麼也不關門!」

  說著砰的一聲,他體貼的幫忙關上了房門。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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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被洞庭龍君這麼一提醒,顧雲初才想起來自己這麼做未免有吃敖焱豆腐的嫌疑,趕緊縮回了手。

  敖焱變回人形,黑著臉咬著牙道。

  「我兄長應該是誤會了,我去和他說清楚。」

  *

  深夜,洞庭湖面好似一面鏡子,倒映著天上的明月。忽然間,隱約傳來了馬兒的嘶鳴之聲。緊接著,水面的明月破碎,一個華美的馬車竟是從水中竄了出來。

  兩匹拉車的駿馬昂起脖子,又是一陣嘶鳴,在水面踏了幾步,最後衝上天際,好似踩著空氣往前奔跑。

  洞庭湖的一艘小舟上,一個小兒驚恐的揉著眼睛,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爹,那……那是什麼,馬妖嗎?」

  老漁夫給了自家這傻小子一個腦瓜崩。

  「瞎說什麼,那想必是龍王爺出游!」

  他堅信馬車裡坐著的一定是龍王爺,壓著自家小兒對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虔誠的拜了拜。漁夫在人家的家門口捕魚,對於龍王尤為敬畏。

  而在馬車之中,確實坐著洞庭龍君,不僅是他,還有龍君夫人陳淼,她懷裡抱著小敖蒙,邊上坐著顧雲初和敖焱,另一邊則是燕赤霞。馬車外面看著也就那樣,實際上內部相當寬敞。

  他們這是要去海市。

  海市乃是四海水族聚集,買賣物件的地方,已經存在了上千年,到了現在,裡面已經不只是水族做買賣,每次海市一開,四方十二國各種人員混雜,在那裡,小到五谷種子,大到各色奇珍異寶,瓊花仙草應有盡有。這規模和氣派絕非陰百城那個被搗毀的小妖市可比的。

  洞庭龍君對海市沒什麼興趣,不過還是准備跟著夫人走一趟,燕赤霞去看著能不能淘到什麼好東西。而敖焱則是單純的陪顧雲初去玩的。

  馬車在雲間風馳電掣,跑了不到兩個時辰,卻已經跑出了中原,顧雲初掀開馬車的窗簾。外面正是太陽初升之景。

  馬車在雲層上奔跑,那層層疊疊的雪白雲朵此刻被朝霞浸染成了大片的橘紅、金紅,一眼望去,整個雲上世界空蕩蕩的,仿佛只有這些雲還有那一輪緩緩升起的太陽,它此刻看起來太大了,金紅的光從它身上肆無忌憚的灑出去。

  這是顧雲初從未見過的美景,以至於她一不小心屏住了呼吸。隨後她又注意到,雲層之上的霞光中,隱約有各色流光閃過。仿佛是流星一般,但因為是白天,朝霞太過醒目,這些流光反而不起眼起來。

  這是什麼?

  顧雲初正想詢問邊上的敖焱,就見一道流光猛地停下,一個身著彩衣的貌美姑娘對著她俏皮一笑,緊接著眨眼間,她就又化為了流光,消失不見了。

  敖焱猜到她的疑惑,開口解釋起來。

  「海市並非時時都有,每次海市開啟,都能吸引不少游人,不僅是地上的,還有……」

  他指了指上方。

  龍君夫人低聲叮囑。

  「他們不能隨意下來,所以出行都會避著點。你之後在海市若是見了,心裡知道,可千萬別說出來。」

  顧雲初立刻秒懂。

  這不就是天庭的公務員下凡摸魚嘛。這種事自然不好放在明面說,否則多尷尬。

  所以她剛剛看見的,可能是某位偷偷下凡逛街的仙子?

  很好,這很接地氣。

  沒過多久,無人駕駛的馬車開始朝著海面奔跑下去。而下面,水天一色,雲霧繚繞間,隱約能看見數不清的亭台樓閣層層疊疊。邊緣停著不少船只,在高處看下去,仿佛芝麻一樣。

  這若是顧雲初之前看見,怕還是要以為是海市蜃樓,但下了馬車踩在實地上,她才確定,這是真的。

  往前走,遮掩的雲霧就自己消失了,古老的圍牆顯露出來,看上去仿佛一個小城池。剛剛走進去,就能聽見熱鬧的吆喝聲。

  「來看看,來瞧瞧啦,上好的紅珊瑚啊!」

  「上好的紅瑪瑙,瞧瞧,多漂亮,做成手串項鏈,大姑娘小媳婦都喜歡!」

  「白玉擺件,精雕細刻的白玉擺件!」

  粗略一看,似乎不少都是海裡的奇珍異寶,不少攤主看上去都是人形,但總有點異樣的地方,比如手背上的鱗片,有些突出的眼睛,還有身上的一絲海腥味。

  不過除此之外,這些攤主都挺友好的,十分賣力的吆喝,對誰都是笑臉相迎,積極的想把自家的東西推銷出去。

  其中也有一些人類,顧雲初雖然不懂望氣之術,但是仔細看就能發現,那些普通人穿的衣服大多比較破爛粗糙,有些畏首畏尾的,既怕那些明顯是異類的攤主,卻還是壯著膽子去買賣。買的還都是珍珠瑪瑙這種東西。

  顧雲初粗略一想就明白過來,這些人估計是二道販子,跑到海市來以實惠的價格買走妖怪的珠寶,回到了人間再反手賣出去,這利潤還是很客觀的。

  想到這,她頓時眼睛一亮。

  發家致富的路子這不就來了嗎?!

  顧雲初當即掏出自己僅剩的那點家底,只是海市上的這些寶貝雖然比別處便宜,但到底不是大白菜,顧雲初算了算,最後盯上了這一片攤子中,比較便宜的貨物,珍珠。

  她左右看了看,就看見了一個攤位,一個年輕男人外加一個……鮫人?

  只見那攤子對比邊上的其他攤子顯得十分寒酸,只有一個木盆,裡面是滿滿的珍珠,男人坐著吆喝,而拖著魚尾巴的男鮫人看起來還是少年模樣,乖乖坐在一邊。

  和顧雲初想像的不太一樣,男鮫人並不算很英俊,只能說是清秀,有點鄰家弟弟的模樣,尾巴也不是什麼絢麗的顏色,而是形似鯉魚那樣,鱗片灰黃。

  顧雲初走過去。

  「你們這珍珠怎麼賣?」

  珍珠在這海市並不走俏,男人見終於有人來問價了,目光一喜。連忙表示不貴,然後伸手比了一個價。

  顧雲初的黃金倒是買得起,不過她還是故作遲疑了一下。

  男人顯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看見她這樣頓時急了。

  「姑娘,我保證,我們這的珍珠都是上等珍珠,這些都是我弟弟昨天連夜哭出來的。保質保量!」

  顧雲初一愣。

  「你弟弟哭出來的?」

  她驚訝的是哭出來這三個字,但男人卻誤會了。

  「我和我弟弟同母異父,我體內只有一半的鮫人血脈,我弟弟是純種的鮫人,姑娘你放心,這珍珠絕對沒有摻假,都是我弟弟自己哭出來的上等好珍珠!」

  他伸手在木盆中捧起一捧珍珠道。

  「你看看,多圓潤!多光亮!」

  一邊的鮫人弟弟聞言點點頭,靦腆的小聲道。

  「這位姑娘,我們真的不騙你,這都是哭出來的好珍珠。」

  顧雲初聽到這話,隱約明白過來。

  她好像是聽說過鮫人泣淚成珠的事情。想到這,她忍不住多看了那個鮫人弟弟一眼。終於發現人家的眼睛似乎有些紅腫。不知是不是昨晚苦多了的後遺症。

  「我們哥倆相依為命,就指著買點珍珠賺點飯錢了。姑娘若是不信……」

  男人見顧雲初一直不動,咬咬牙,狠狠心道。

  「那不如這樣,我現在就揍得小弟哭一場,姑娘買現哭出來的珍珠如何?我保證新鮮!」

  說著他就站起身,就要揍弟弟一頓,手動造珍珠出來。鮫人弟弟也是乖巧懂事,竟是閉上眼,一點也沒有躲閃的意思。

  「誒!等等!等等!」

  顧雲初一驚,趕緊叫停。

  「不用打了,我相信你們了,我買!」

  頭一次聽說買珍珠還要買新鮮現哭的!

  你們賣珍珠這麼硬核的嗎?

  他還只是個孩子,放過他吧!

  顧雲初買下一些珍珠塞進琉璃鏡後,離開一會兒的敖焱回來了,手裡還拿著兩串糖葫蘆。

  「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

  「謝啦。」

  顧雲初沒想到他是去買糖葫蘆了,心裡一動,笑嘻嘻的接了過來。

  「好了,我們去追洞庭君他們吧。」

  龍君夫人想要快點見到碧玉牡丹,所以已經走在前面了。

  *

  過了一會兒,顧雲初和敖焱才找到了洞庭君他們。此刻他們正坐在一處小樓二樓。這小樓匾額上書,珍寶閣。

  顧雲初進去的時候發現這珍寶閣正在舉辦一場小型的拍賣會。不只是一樓擠滿了人,門口也烏泱泱的都是看熱鬧的人。

  洞庭君他們則是坐在二樓喝著茶吃著點心,碧玉牡丹就在珍寶閣,這麼好的牡丹,喜歡的人不少,所以今天是要拿來拍賣的。價高者得。

  燕赤霞不在這,似乎是單獨去淘寶了。

  「哇,糖葫蘆!」

  小敖蒙對桌上的點心不是很感興趣,見顧雲初上來的時候手裡拿著糖葫蘆,頓時眼睛一亮,饞了起來。

  敖焱把手裡另一根糖葫蘆遞了過去。

  「吃吧。」

  他不喜甜食,這一根本就是給小敖蒙准備的。

  小敖蒙對他有種天然的敬畏感,乖巧的道謝。

  「謝謝敖焱叔叔。」

  隨後才小心的接過糖葫蘆。

  顧雲初在龍君夫人邊上坐下,這邊的位置極好,一低頭就可以看見下面的情況。不過最開始拍賣的也不過是些看起來漂亮但沒什麼特殊效用的東西。顯然比不上燕赤霞的小劍、顧雲初的琉璃鏡。

  一樓,貌美的魚妖高喊一聲。

  「下一件,正是羅剎國一介花精培育出的極品牡丹,碧玉牡丹!」

  很快,一個大花盆被抬上來,墨綠葉片的簇擁下,兩朵碧玉一般的牡丹傲然於枝頭,天水碧的顏色多一分則濃,少一分則淡,好似碧玉雕成,玉質通透中透著牡丹的嬌美華貴。

  龍君夫人頓時來了精神,不過在顧雲初這不懂花的俗人看來……

  【統統,你有沒有覺得這看起來有點像是玉雕的包菜?】

  慈溪有翡翠白菜,這一顆倒是可以冒充一下碧玉包菜。

  下邊的魚妖還在賣力的介紹道。

  「此碧玉牡丹,乃是那花精以玉石為土,雪山冰泉澆灌,雖非靈花,但亦是靈氣逼人,含在嘴中,可使頭腦清明。起價一千兩……黃金!」

  「咳咳!」

  正在喝茶的顧雲初頓時被水嗆了一下。惹得眾人關心的看過來。

  她趕緊擺手表示自己沒事。然後低頭仔細看了看那花盆裡的碧玉牡丹,面色深沉道。

  「就是覺得這牡丹確實挺漂亮的,一看就充滿了貴氣!不愧是牡丹,一看就雍容華貴!」

  上一秒還挺她吐槽這玩意兒像是碧玉包菜的系統妹妹:……

  洞庭湖家底豐厚,龍君夫人不差錢,大手一揮,給了一個別人無法抵抗的價格,頓時買下了這株讓自己心儀的碧玉牡丹。

  她確實是個愛花之人,買下來後,碧玉牡丹還沒到手,就已經開心的不行,嘴上說著要把花栽到自己的窗前,日日欣賞了。說著還表示要謝謝敖蒙的透風報信,日後想來她那玩,只管來!

  小敖蒙得意的叉腰。

  「我就知道嬸嬸喜歡,嬸嬸放心,下一次要是還有這些花兒草兒的,我保證第一個告訴嬸嬸!」

  龍君夫人笑得花枝亂顫,連說不愧是她的好侄兒。就在眾人有說有笑的時候,忽然間,下面傳來了劇烈的動靜。

  砰的一聲!一樓的牆壁好似炸裂一般出現一個大洞。緊接著,一群化為原形,千奇百怪的妖魔鬼怪從牆後面衝了出來,迅速往外面跑去。

  有一個小妖從後台踉蹌跑出,吐血大喊。

  「他們把貨都搶走了!快攔住他們!」

  樓中的人頓時一驚,近一百年來,小偷小摸有,但是這樣明目張膽的的搶劫可是再沒有的!

  「快快!攔住他們!」

  「我付了錢的,你們把我的東西還來!」

  一樓本就人多,此刻頓時吵嚷起來,拍賣的那個魚妖姑娘慌忙的試圖攔路。

  跑在前面的一頭山魈怒吼一聲。

  「滾開!」

  他的大爪子一揮兒,就見那魚妖還有周圍的幾個小妖頓時慘叫著倒地,身上出現深可見骨的傷口!

  海市上大部分都是小妖還有普通人,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移山填海之能,他們頓時嚇得要死,慌忙的往外跑去。

  那群急著跑路的強盜看他們堵塞了出口,另一個鳥人眼神凶狠的瞪著前方,他深吸一口氣,朝著前方大吼一聲。

  刺耳的鳴叫聲伴隨著強大的風瞬間把擋路的人吹飛,連珍寶閣的牆都被吹得晃了晃。這些妖鬼一看就和尋常小妖不是一個重量級了,怪不得有膽子來搶珍寶閣的東西。

  一切都在眨眼之間,眼看他們要跑出珍寶閣,龍君夫人當即把茶水往下面一潑。

  「哪來的強盜。把我的碧玉牡丹留下!」

  那點茶水在空中迅速膨脹,朝著那群人裹了過去。

  「讓我來!」

  另一只赤紅的惡鬼竄出來,大嘴一張,一片火雲噴出,瞬間蒸發了那些水,整個珍寶閣頓時陷入水霧之中,而這些家伙也趁機跑了出去。

  不過他們逃出去的時候,洞庭龍君和敖焱也竄了出去,顧雲初本想跟著出去,但想了想,還是坐在原地,照看龍君夫人和小敖蒙。

  龍君夫人並非是好戰分子,雖有些法力,但並不擅長打鬥,而小敖蒙就更不用說了,才一米長的小銀龍能干啥?當繩子捆賊匪都嫌不夠長!

  「哪來的小賊,竟然敢搶我家的東西,把碧玉牡丹留下。」

  洞庭龍君一抬手,周圍憑空掀起大浪,朝著那些妖鬼就打了過去。

  他不在乎珍寶閣的損失,但是他夫人買下來的碧玉牡丹必須得搶回來!

  正所謂該省省該花花,他家可是花了錢的!

  敖焱面色冰冷,手中的寶劍一揮,就削斷了眼前山魈的一條手臂。

  與此同時,珍寶閣的打手們也衝了出來,開始圍困那些強盜。

  小敖蒙不僅不害怕,反而眼睛亮閃閃的看著下面。敬畏交加的看著敖焱。

  「哇,敖焱叔叔好厲害。看起來好……好孔武有力、虎背熊腰!我以後一定要成為敖焱叔叔這樣厲害的龍!」

  孔武有力就算了,虎背熊腰是什麼鬼?

  顧雲初忍不住噴笑。

  「你是想說他武藝高超、身姿矯健對吧?」

  邊上的龍君夫人捂嘴偷笑。

  小敖蒙面色羞紅。

  「意思……差不多啦!」

  龍君夫人逗他。

  「你怎麼不誇誇你敖塗叔叔?他不也在下面打那些強盜嗎?」

  敖塗正是洞庭龍君的姓名。

  小敖蒙看了看正在施法的洞庭龍君。

  「敖塗叔叔也很厲害,不過不是敖焱叔叔那樣的厲害。敖焱叔叔用劍咻咻咻的!」

  小孩子無法准確表達自己的意思,但兩個大人還是聽明白了。

  就是小孩子單純的覺得用劍更帥唄。

  小敖蒙確實是這麼想的,看著下面用劍英姿颯爽的敖焱,他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很是向往道。

  「我娘已經再給我找會劍的老師了,等我學會了劍,我就可以和敖焱叔叔……呃,切……切……」

  龍君夫人挑眉。

  「切磋?」

  敖蒙點點頭。

  「對,就是切磋,我要和敖焱叔叔切磋!」

  顧雲初嚴肅的拍拍他的肩膀。

  「好志向。敖蒙你這麼凶猛的小銀龍,好好學劍,一定會變得更加霸氣的!」

  敖蒙凶萌的表示:沒錯,他也是這麼想的!

  顧雲初看著他這樣笑意更深,剛想說什麼,就忽然抱著窗邊的小敖蒙往邊上一躲,一個肥胖的男人不知何時竄上了二樓,一把大刀把桌子劈成兩半。

  若是剛剛不是顧雲初動作快,那麼現在被劈成兩半的或許就是小敖蒙了。

  「混賬!」

  龍君夫人一驚。一抬手,無數道水流朝著那胖子衝去,試圖把他困住,但男人不知是何種妖物,妖力驚人,竟是直接震開水牢!

  樓下斷了一臂的山魈大吼。

  「抓住他們!」

  敖焱和洞庭君面色一冷,想要救援,卻被纏住了。顯然這群強盜看出了他們不好對付,於是出現了挾持人質離開的念頭!

  聽到聲音,胖子的一雙凶狠的三白眼就朝著三人盯了過來。

  小敖蒙被嚇得一哆嗦。顧雲初摸了摸他的頭。

  「別怕。」

  隨後她把敖蒙放在地上。對著龍君夫人道。

  「夫人,你不擅打鬥,這個就讓我來好了。」

  「不自量力。」

  胖子兩米高,低頭看著顧雲初仿佛看螻蟻一般,他甚至沒用刀,只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去抓顧雲初。

  然而他手伸出,卻抓了一個空。

  本來緊張的龍君夫人和敖蒙呆立在原地,只見顧雲初原本站著的地方此刻卻站著一個矮小的綠皮小怪物,她也就比敖蒙高一點,小眼睛,鷹鉤鼻,還有咧到耳根那滿是鋸齒的嘴。醜得可以說是混進這幫強盜中都毫無壓力!

  胖子眉頭一皺。大腳朝著那邊就踹了過去。

  「哪來的小矮子?」

  砰地一聲,原地被踏出一個大洞,但綠皮鬼卻並不在原地!

  胖子背後一寒,隨後痛苦的慘叫了一聲,只見那只綠皮鬼不知何時已經趴在了他的背上,那鏽跡斑斑的大剪刀狠狠的插進了他的背部。

  「小矮子?」

  綠皮鬼獰笑著,露出嘴裡寒光閃閃的鋸齒。

  「上一個叫我小矮子的,墳頭草都有你這麼高了!」

  身形不靈活的胖子對上敏捷超強的綠皮鬼,簡直只有被動挨打的份,胖子怒吼一聲,不再留手,對著綠皮鬼揮舞起大砍刀,但是周圍的桌椅被打爛了不少,綠皮鬼卻毫發無傷,反而給了胖子的背部幾剪刀。鮮血從傷口飆出來。乍一看仿佛一個詭異的花灑。

  本來還想幫忙的龍君夫人咽了咽口水,抱著小敖蒙站在了角落。看著顧雲初把那胖子打下了二樓,自己也跟著跳了下去。

  小敖蒙還呆呆的看著遠處的綠皮鬼。

  「嬸嬸,你不是說顧姐姐是人嗎?」

  龍君夫人終於想起了小弟之前說的事,顧姑娘並非長得醜,而是有獨家秘術可以請神魔妖鬼借力。

  今日一見,之前小弟說的種種她終於有了具體印像。這就是顧姑娘的家傳秘術嗎?果然是……好醜。但不得不說,也是真的強!

  怕小敖蒙害怕,龍君夫人開口解釋了一下。

  小敖蒙喃喃道。

  「只要使用這個秘術就會變成這樣又醜又凶嗎?」

  龍君夫人怕小孩子不禁嚇,會因此疏遠顧雲初,趕緊想要解釋。

  誰知小敖蒙緊接著就眼睛閃亮亮的道。

  「那我可不可以學這個秘術?我也想變成這樣,一看就特別凶殘厲害,所有人看了都怕我!我也不想學劍了,我想要學這個剪刀!」

  龍君夫人一愣,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奶白團子一樣的小敖蒙在來了她這沒多久,隨後變成小號綠皮鬼,手裡拿著大剪刀回東洋龍君那的畫面。

  她嚇得趕緊道。

  「不行!絕對不行!這個……顧姑娘家的秘術是家傳的,不能隨便傳給外人的!」

  小敖蒙皺著包子臉思索了一下。然後猛地道。

  「那……那我娶了顧姐姐,我不就不是外人了?」

  龍君夫人搖頭。

  「那也不行。人家傳女不傳男,你是公龍,學不會的。」

  小敖蒙頓時沮喪了,但緊接著他又猛地握拳。

  「那……我就娶了顧姐姐後,生個女兒出來,讓她來學!光宗耀祖!」

  小敖蒙雖然不懂父母說的讓他好好學習修煉,光宗耀祖的意思,但他覺得這一定是好事!

  龍君夫人一噎。

  你小子還真是個龍才啊!

  敖焱要是有你這份覺悟,孩子都滿地跑了!

  她剛想讓小敖蒙打消這個念頭,外面頓時被一股陰影罩住,龍君夫人驚慌的看向外面,只見外面竟然出現了海龍卷,天空陰沉沉的,海龍卷接著天,豎在天與海之間,大量的海水被吸進去,它快速的朝著集市這邊衝來。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吸了進去。

  有人驚呼。

  「是龍吸水!」

  龍君夫人第一反應還以為是自家丈夫和小叔子氣急出的手,但隨後就發現不是。驚愕出聲。

  「那強盜當中竟然有這樣的厲害角色!」

  來不及躲閃,這也無法躲閃,龍君夫人只能把小敖蒙護在懷裡,下一刻,強大的吸力出現,強硬的把所有人拉向海龍卷之中。身體嬌小的綠皮鬼就是其中一個。

  洞庭龍君化成一條青龍,怒吼一聲,和敖焱一起主動跳入漩渦。

  海龍卷很快消失後,敖焱和洞庭龍君卻沒有停歇,而是跳入了海水之中,不知過了多久,敖焱渾身濕透的站在海面,面色冰冷和痛苦,臉上赤紅的鱗片又不停控制的冒了出來。

  顧姑娘消失了,他……剛剛沒救下顧姑娘。在海裡四處找卻什麼也沒找到!

  洞庭龍君見他這樣,趕緊一巴掌打醒他。

  「你清醒點!只是暫時沒找到而已,顧姑娘那般身手,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第67章

  蔚藍的海水平靜無波,燦爛的陽光灑在沙灘上,一只小螃蟹飛快的從沙堆中竄到了一塊大石頭下面躲藏。幾只海鳥在海面上空盤旋,時不時落會沙灘上的椰子樹上。

  忽然,一個綠皮的怪物死死抓著一條大鯰魚,隨著海浪衝上了岸。

  那鯰魚有多大?

  它就仿佛一艘漁船一般,人躺在它背上,就仿佛躺在大床上一般,綠皮小怪物對比它,就仿佛是寄生在鯰魚身上的毛毛蟲一樣。它渾身都是濕噠噠的粘液,一張標志性的大嘴大得可以生吞活人!

  綠皮的小怪物此刻似乎喘氣都費勁,手腳疲乏的甚至在顫抖,但這卻並不影響她咬著牙,哆嗦的抬起自己緊緊攥在手中的大剪子,對著那同樣半死不活的大鯰魚的眼睛扎進去。

  大鯰魚大嘴痛苦的張開,發出無聲的吶喊,身體痙攣彈動起來。綠皮小怪物被它砸了好幾下,身上被沙灘上的碎貝殼刺得生疼。但她卻死死扣住對方的魚鰓固定身體,用盡全力把手裡的剪刀插得更深。

  最終,這場非人類的搏鬥以綠皮小怪物的勝利而告終,那船一般大的鯰魚掙扎了半晌終於不動了,綠皮小怪物也終於沒了力氣,再也握不住剪子,手一松,順著鯰魚黏糊滑膩的身上滑落下來,趴在了地上不動了。

  顧雲初趴在地上,邊上的鯰魚屍體對比她的個頭仿佛小山坡一樣,身上的魚腥氣讓人作嘔,但顧雲初卻還是拼命的喘氣,大口大口呼吸著來之不易的氧氣。此刻的她累得一句臥槽都說不出來了。

  就在幾個時辰之前,顧雲初被卷進了那海龍卷之中。

  其實按照她的身手,她本來可以避開的,只是她一側頭就見之前見過的那鮫人弟弟騰空而起即將被吸進去,而他哥哥一手抱著柱子,一手拉著他弟弟,整個人也快要起飛了。

  那個時候壓根沒有思考的時間,顧雲初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把兩人給甩到一邊,而自己原地起飛了。

  恐怖園丁的靈活度在那海龍卷裡面一點作用都沒有,反而嬌小的身形過輕的分量成了阻礙,不僅自己被迫玩起了『愛的魔力轉圈圈』,還要遭受其余被卷進去的人或物砸過來。乒鈴乓啷的砸的她是眼冒金星。

  但海龍卷對她威脅最大的還是那些被卷上來的海水,高速旋轉的海水包裹了她和卷進來的一切,水族還好,其余人必須屏住呼吸,否則就會溺死!

  偏偏周圍的東西砸得人渾身劇痛,不知多少人在猝不及防的劇痛間那口氣就泄了。

  好在敖焱和洞庭龍君靠譜,很快就把這海龍卷弄消失了,所有被卷上天的東西全都劈裡啪啦的掉了下來。顧雲初當時松了一口氣,還以為自己安全了,卻不想剛剛落入海中,一個巨大的漩渦就在她的身下產生,迅速把她卷進了深海,等她暈頭轉向之際,忽然發現一張大嘴就在腳下,漩渦就是這大嘴中出現的,現在人家正等著她直接掉進嘴裡呢!

  顧雲初當即拿出剪刀卡在人家嘴中。整個人仿佛晾衣架上的腊肉,劇烈的晃蕩,稍有不慎就要吸進對方的大嘴!

  她心知水中不是她的主場,當即就想跑,卻不想那鯰魚精嘴中的漩渦吸力立刻增強,同時頭一擺,迅速朝著一個方向急速游去。快若閃電。

  這大鯰魚逃了沒多久,一條青龍和人形敖焱就竄到周圍查看,卻可惜恰好錯過。

  隨著僵持的時間越來越長,顧雲初的面色開始難受,大鯰魚嘴中的漩渦還是其次,深海的水壓以及缺氧才是最致命的。這裡可沒有龍宮的保護罩,恐怖園丁身體素質再厲害也會溺死的!

  缺氧得腦袋昏沉的顧雲初錯誤的用上了唯一的紫卡,人體雕塑家,她本想速戰速決,但沒想到在深海人體雕塑家同樣受到了壓制,上半身還是人身的人體雕塑家屏息的時間比恐怖園丁還短。差一點顧雲初就要被淹死了。而大鯰魚精神受到污染,反而越發的瘋狂亂竄。

  幸好死亡的陰影讓她迅速回過神來,趕緊換上了恐怖奶奶的卡,身為鬼魂的她自然就不需要擔心呼吸的問題了。

  但同時,恐怖奶奶身為灰卡,攻擊力太弱,不僅打不過那大鯰魚,想要戰略性撤退都差一點被大鯰魚給吸進嘴裡。

  這個悶虧她真是好多年沒吃過了,那個瞬間,顧雲初甚至想著干脆就被這大鯰魚吃進去好了,反正恐怖奶奶物理攻擊大部分免疫,她被吃進去又不會死,反而她還可以直接從內部擊破!

  當然,在系統妹妹的尖叫聲中,她還是放棄了這個過於喪病還有些惡心的想法,轉而騎在了對方的背上,避免在被大嘴中的漩渦吸入,同時一雙蒼老如枯枝的手狠狠的扣在了對方的魚鰓上。阻止大鯰魚的呼吸。

  她打不死你,她還憋不死你嗎?!

  她顧某人今天就讓你成為一條被水淹死的魚!

  就這樣,顧雲初生生把這條半瘋的大鯰魚給憋得眼冒金星,就這麼耗了幾個時辰,大鯰魚沒力氣了,一鬼一魚浮出了海面,緩緩被海浪推著走。

  顧雲初在上這條大鯰魚的背上就注意到對方背上那新鮮的傷痕,當即就意識到這條大鯰魚就是之前和她打起來的那個胖子強盜,這家伙顯然對她心懷怨恨,所以逃跑的關頭還想著要她的命!

  對於這樣的家伙,顧雲初自然不會手軟,她趴在大鯰魚背上,剛剛衝上沙灘她就迅速換卡,變回了恐怖園丁卡,手拿著大剪子對准對方的眼睛插了進去。

  但同時渾身的力氣也仿佛被抽干了一樣。

  【這就是短時間連續換卡的後遺症?】

  顧雲初大口大口喘氣道。

  她此刻感覺自己被榨干了一樣,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系統妹妹不贊同道。

  【換卡畢竟也是需要能量的,所以我才提醒你不要短時間內隨便換卡,你這一次真的太莽撞了。身體還好吧?】

  顧雲初:【這次確實是我失誤。等賣了珍珠,我可得豐富一下我的角色卡庫存了。】

  她當時大腦缺氧,慌不擇路選擇了最強的紫卡,卻一時間沒想到人體雕塑家上半身是人,在深海受限更深的事情,如果沒走錯這一步,她倒也不會像是現在這麼狼狽。看來卡牌有時候也不能只看攻擊力,灰卡有的時候也有大用處啊。

  但現在說什麼都是事後諸葛亮了,顧雲初把這個教訓記下,不再說話。

  綠皮小怪物閉著眼睛躺在沙灘上一動不動的,任由海浪衝刷雙腳,仿佛死了一般。不知休息了多久,顧雲初聽到了一點動靜,她累得眼皮都不想掀。結果那動靜緩緩靠近她。

  「好大的魚!」

  「阿大,阿二,我們把它帶回去吧!」

  顧雲初耳朵尖動了動。這說話聲嘟嘟囔囔的,有些饒舌,仿佛口音很重的方言,她勉強能聽懂大概意思。她仔細想了想,卻沒有想出這口音是哪邊的。不過說話聲音稚嫩,似乎還是小孩。

  隨後動靜從大魚的左邊繞到右邊,說話的人終於注意到了大魚邊上,頭朝下趴著的綠皮小怪物。

  「這還有個小孩啊!」

  「這人皮膚是綠色的誒!」

  「她的耳朵還是尖的!」

  小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

  「是妖怪嗎?」

  「我覺得是是外國來的人吧?外國人都長得怪模怪樣的。」

  「她怎麼不動,是死了嗎?」

  說著,顧雲初就感覺自己的胳膊被戳了戳。頭發也被戳了戳。

  「不動誒!」

  「看來是死了。」

  「那我們把她埋了吧?」

  這群小孩子倒是人小膽子大,不僅不害怕,反而還覺得這是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雀躍的發言。

  「那我來挖土!」

  「我也來挖土!」

  「我們沒棺材,我去找些芭蕉葉給她鋪在坑裡!」

  「我看大人埋人都是要有陪葬的,我給她找些果子和貝殼陪葬!」

  「還要在墳頭擺上,這叫祭品!」

  「我給她刻個碑!就寫……就寫綠色的外國人之墓!」

  最後一個小孩子眼看大家把事情都搶光了,頓時急了,最後靈機一動大聲道。

  「那……那……那我給她哭喪!我曾爺爺埋了的時候,我哭得可大聲了,我最會哭喪了!」

  「我二姨奶奶死的時候我還小,沒哭出來,我爹娘還說我了,說我不會哭,等他們死後不知道我哭不哭,說我沒良心。」

  一個小男孩氣鼓鼓道。

  「那……那我也要哭喪,等我練熟了,我爹娘死後我就使勁哭,看他們還說不說我了!」

  其余小伙伴一聽,頓時感興趣道。

  「那我也哭!」

  「我也要哭!」

  小屁孩們說的興起,殊不知此刻,系統妹妹笑得打跌。

  【哈哈哈,恭喜恭喜啊,有這麼多孝子賢孫給你哭喪,你這輩子算是沒白活,你就安心去吧!】

  對生命非常珍稀,還想向天再借五百年的顧雲初:……

  只聽說過小孩子都是小天使小惡魔,萬萬沒想到今天還遇到了一群『活閻王』。還是送葬哭喪一條龍服務,小小年紀,大可不必如此優秀。

  累得趴在地上裝死的顧雲初終於裝不下去了,畢竟再不出聲她就要被拉走埋了。

  她顫顫巍巍的側過臉。一雙死魚眼看向邊上。

  「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還在爭論怎麼哭喪的小孩子們嚇了一跳。

  「哇!」

  「死人動了!」

  「她又活了!」

  剛想看看到底是哪家小屁孩這麼『優秀』的顧雲初同樣一驚。

  【臥槽,好醜!】

  她知道,人家是小孩子,還是一群好心的小孩子,她不該說人家長得醜。但看著眼前的一幕,她實在說不出別的話來。

  只見邊上圍著她的幾個小孩,最小的看起來才三、四歲,最大的也才七、八歲,一個個長相醜陋怪異。有的三只耳朵,有的一張鯰魚狀的大嘴,有的眼睫毛好似簾子往下蓋,有的眼睛突出好似青蛙。總之就是醜,還不是一般的醜,他們醜得像是妖怪。

  光是聽那稚嫩的聲音,顧雲初完全想像不到這些小孩子會長成這副模樣!

  難道這些都是妖怪的小孩?

  與此同時,回過神來的小孩又小心翼翼的圍過來,看清楚了顧雲初那綠色的側臉,他們中有人驚呼一聲。

  「好漂亮啊!」

  趴在地上的顧雲初一愣。

  【漂亮?他們說的不會是我吧?】

  哪怕恐怖園丁是自家出品的角色卡,但系統妹妹也無法嗎,摸著良心說這綠皮、小眼、大鼻子、鋸齒嘴漂亮。

  但仔細看小孩子們那醜兮兮的臉上驚奇和贊嘆的表情,顧雲初驚了,她強撐著虛軟的身體坐起來,指了指自己。

  「你們在說我漂亮?」

  小孩子們聽到她說話,更加開心了,小心翼翼的湊近她。眼睛亮閃閃的。

  「是啊,姐姐你是哪裡的人啊?怎麼長的那麼漂亮啊。」

  「你們國家的人都和你一樣漂亮嗎?」

  「綠色的頭發和綠色的皮膚好好看。」

  「聲音也好好聽!」

  顧雲初看了看自己還夾雜了海藻的綠毛,粗糙如樹皮的綠色皮膚,外加那砂紙打磨一般的破鑼嗓子。表情一言難盡。

  隱約意識到自己上岸的地方似乎有些奇怪,顧雲初開始有意套話,這些小孩子似乎真的被她的『顏值』所吸引,有問必答,積極踊躍發言,一個個乖巧的不得了,不看他們那異於常人的外貌,他們似乎和普通小孩沒什麼區別。

  而一盞茶後,顧雲初也確定了,他們可以說就是普通的小孩子。並非她原本想的那樣,是妖怪的小孩。

  這裡是一個叫做羅剎國的異邦國度,顧雲初現在就在羅剎國的海邊,不遠處就是幾個小孩住著的小漁村。

  聽到羅剎國這三個字,顧雲初瞬間明白過來。

  她早在之前聽過羅剎國這個國家名就想起來了她曾經在《聊齋志異》中看見過的一個叫做羅剎海市的故事。其中就有一個羅剎國。

  顧雲初為何會把這麼一個小國家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這個羅剎國審美觀很是奇特,它和中原的美醜是顛倒的,用中原那邊的審美來看,可以說這裡的人以醜為美。長得越是在中原醜得不能見人,在這邊就越是美!

  因為顧雲初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小孩子們之後還給顧雲初采了點果子吃。

  「阿大、阿二……」

  這時遠處傳來了聲音。隨後遠處走來一個少年人,他皮膚黝黑,赤著上身,四乳而三目。

  這人顯然是來找小孩的。他看見小孩們的蹤跡,頓時不高興的走過來。

  「你們這些皮猴子,亂跑什麼?大中午的一個個的都還不回去……」

  這少年人說到一半就停下了原地,呆愣的看著被小孩子圍在中間的顧雲初。

  燦爛的陽光灑在沙灘,美麗而嬌小的綠皮姑娘虛弱的坐在沙子上。她眼睛細小卻烏黑如甲殼蟲一般光亮,大鼻子弧度完美,鼻孔圓潤,大嘴中鋸齒狀的小巧牙齒是那般可愛。

  海風吹過,她一頭屎綠色的長發輕撫過側臉,不經意間露出那尖尖的,仿佛豬耳朵一般的綠色小耳朵。

  她的身上每一處都那麼精巧,每一處都那麼完美,仿佛海中走出來的妖艷女妖。

  那一瞬間,少年人的三只眼睛中除了驚艷再無其他,強健心髒怦怦直跳。臉色瞬間變成黑紅色。

  「嘿嘿,大春哥哥看呆啦!」

  「他臉都紅了!」

  「看漂亮姑娘看呆了。羞羞臉!羞羞臉!」

  小孩子們頓時嘻嘻哈哈起來。那手指刮了刮自己的小臉,笑話鄰家哥哥。

  名叫大春的少年臉色更加黑紅。羞惱道。

  「瞎說什麼呢!你們別瞎起哄,別……別嚇到人家姑娘。」

  說話間,他那三只眼睛羞澀的瞟了顧雲初一眼,注意到顧雲初赤裸的綠色大腳板,他仿佛觸電一般收回視線。站在那仿佛羞澀的大姑娘一般。結結巴巴道。

  「姑娘……不知……姑娘你是從哪來的……可是出了什麼事?……若是有難處……還請只管說出來」

  坐在沙地上的顧雲初沉默了一下:【……我抽這卡出來的時候,萬萬沒想過我會憑借這卡被人一見鐘情。】

  系統妹妹也干巴巴的回答。【事實上,我們公司全體員工大概都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有人這麼欣賞恐怖園丁這張卡。】

  羅剎國,真是是個很神奇的國度!

  咕嚕嚕,顧雲初的肚子又在抗議了。一般情況下角色卡是不會餓的,但顧雲初實在消耗太多,需要補充體力了。

  她無奈抬頭,看向那少年人的三只大眼睛。

  「我被這魚妖擄走,不慎流落到這異國他鄉,現下腹中飢餓,不知可否舍我些飯食填填肚子?我不白拿的,我可以付錢。」

  說著她拿出了一小錠銀子。

  甭管別的,總之吃飽了再說。也不知連續換三張卡到底消耗了她多少體力,反正顧雲初只覺得腹中餓得抓心撓肝,再沒飯吃她可就要餓得抓小孩蘸大醬了!

  誰知她說完,那少年人卻只呆呆的看著她,半天沒說話。

  大春看著那雙黑亮的小眼睛,呼吸都差點忘了,只覺得那美麗的小眯縫眼仿佛一支箭,直插他的心間,讓他除了她,再也想不起其他。

  好美,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美的人嗎?

  連那一身的綠皮膚在她身上都成了點睛之筆。過於嬌小的身形那麼可愛!

  顧雲初嘴角微抽的出聲:「呃……那個……不可以嗎?」

  大春這才回過神來,慌忙垂下頭,又急忙道。

  「可以,自然可以!我家正好做了午飯,姑娘就到我家去吃吧!」

  小孩子們不同意了。

  「不行!」

  「大美人是我們發現的,她要到我家去吃!」

  「我娘說今天吃肉,姐姐到我家去吃!」

  「到我家!」

  「到我家!」

  大春眼看這群小屁孩和他爭,頓時一瞪眼。

  「去去,小屁孩瞎說什麼。還不趕緊回家,小心你們爹娘打你們屁股!」

  隨後他就強忍著羞澀屁顛顛的跑到顧雲初的邊上。

  「姑娘,不如我扶你吧?」

  顧雲初看他這模樣十動然拒,努力站起來,片刻後,眾人緩緩走進村子。

  「好小子,大中午不吃飯你跑到哪……」

  一個脖子和腦袋一般粗的大娘看見兒子身影頓時罵出聲,但話還沒說完,她就瞪大眼睛看向前方。而這樣的情況同樣出現在了其余看見顧雲初的人身上。

  村子路邊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眼中滿是驚艷,視線追著那一抹綠色的倩影而移動,甚至有端著碗在院子裡吃的村人看呆之後,手一松,直接摔了碗筷。

  系統妹妹都沒想過這種場面。

  【乖乖,你在他們眼中,是不是就是天上仙女下凡塵了?萬人迷啊你!】

  顧雲初死魚眼。

  【可惜審美觀不同,在我看來,我就像是那鬼子進村。】

  大春把顧雲初帶到家裡,裡面正在忙活午飯的一家人同樣也呆愣在了原地。

  「爹娘,這是顧姑娘。」

  然後又對著顧雲初介紹起了自家的家人,大春家一共五口,爹娘還有大春的兩個弟弟、妹妹。

  隨後大春羞澀的把人領到桌前坐下,倒了杯水。

  「顧姑娘,你先喝茶。」

  隨後人就被自家爹娘拽到了廚房問話了,而院子外面,村裡人探頭探腦的也來詢問,那些一起回來的孩子則是被大人給團團圍住,現在村子裡也不著急吃午飯了,他們也不關心孩子們讓幫忙抬的大魚,全都問起了剛剛那位姑娘的事情。

  畢竟他們這些老漁民一輩子靠海吃海,連城裡都不常去,哪裡見過這般漂亮的姑娘,這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塵吧!

  大春:「顧姑娘確實漂亮……但她並非仙女,她也是個可憐人。因為美貌過人,好好的竟是被那好色的魚妖給擄走,一路漂洋過海,好不容易才逃到了這來。身上衣服破爛,還腹中飢餓,我心下不忍,這才把人帶了回來。」

  老父母一聽這話,想起那傾國傾城的姑娘,頓時心軟得不行,紛紛唾罵起了那不要臉的好色魚妖,連大春的兩個弟弟妹妹都跟著呸呸罵了幾聲。

  顧雲初坐在桌前,因為過人的耳力,廚房那邊的動靜止不住的往她耳朵裡鑽。聽到這對話,她只覺得自己耳朵是不是進水了。

  ……一時間不知道該吐槽她這副樣子竟然會因為『美貌過人』而被魚妖襲擊,還是該吐槽魚妖死都死了,竟然還要被安上一個好色之徒的罪名,最重要的是,他垂涎的『美色』還是綠皮小怪物。這要是魚妖知道了,怕不是得氣活過來。

  還有大春把她說的這麼可憐,是對插在那大魚眼睛上的剪刀選擇性失明了嗎?

  系統妹妹短短時間已經接受了羅剎國的設定,當即故作沉痛道。

  【果然是美色誤人啊!你看看你,仗著我們游戲角色的一張絕世美顏,都把這少年郎迷成什麼樣了!】

  絕世美顏·綠皮·美色誤人·顧雲初:……你能摸著良心說話嗎?


第68章

  雖然系統妹妹是故意揶揄顧雲初的話,但不得不說,現在的顧雲初確實因為自己這張綠皮的『盛世美顏』而在這個小漁村獲得了不少特殊待遇。

  顧雲初自己本身的相貌不是不漂亮,她也不是美而不自知的人,恰恰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外貌上的優勢,小的時候就會憑借自己可愛的外貌從大哥哥大姐姐手裡騙糖吃。但也僅僅止步於此了。

  世上漂亮的人不知凡幾,不說前世的那些大明星、網紅或者令人驚艷的路人小姐姐,就說聊齋的世界裡,美人的含量也非常高,顧雲初混雜在那些各有千秋的美人之中,似乎也就不特殊了。

  這樣的她自然從不會想像到自己有一天會『美的驚天動地』的情形。

  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她只不過是從村道上走了一段,然後就坐在了大春家,但恐怖園丁那『盛世美顏』卻引爆了整個小漁村。

  外面那些嘀嘀咕咕、嘰嘰喳喳的聲音一直沒斷過。並且還有越來越大的驅使,那是其余人呼朋引伴的結果,大春家用籬笆簡單圍起來的小院子裡大概從未有過這麼多人同時拜訪。

  「好啊,這姑娘長得真好啊。」

  「跟天上的仙女一樣。」

  「看看那小眼睛,黑亮黑亮的,就跟屎殼郎的甲殼一樣好看!」

  「那大鼻子,我做夢都想有一個!」

  「還有那嘴,那牙齒,和鯊魚一般,現在就這般美了,笑起還不知道要美成什麼樣呢!」

  「這到底是哪國人啊?看起來和我們羅剎國人沒什麼兩樣,就是皮膚和頭發的顏色都是綠色的。看著有些別扭。」

  「這有什麼別扭的,你這老婆子也太土了,你不覺得這般的綠皮膚和綠頭發反而更有那什麼……異……異域風情嗎?!」

  「就是!這可是標准的異域美人。洋氣得很!」

  一群淳樸的村人站在院子裡用好奇的眼睛止不住的順著小窗戶偷瞄坐在堂屋的顧雲初。卻沒有一個人敢和她搭話,甚至顧雲初不經意的抬眼和他們對視上,這群老實巴交的男人和女人還要紅著臉迅速轉移視線。連七老八十的老爺爺老婆婆此刻都仿佛成了害羞的小伙子小媳婦。

  另外一些勤勞好客的村人不只是偷看,隨後還猛地跑回家去拿來了些腊肉鹹魚,一家拿出一點,積少成多也不得了了。

  於是大春家的廚房比平常熱鬧了不少,眨眼間,顧雲初的桌前就放上了好幾盤好菜。熱騰騰的冒著香氣。

  顧雲初得到這樣的待遇本應該受寵若驚才對,但因為審美觀的差異性,她實在無法理解村人們對她『盛世美顏』的喜愛程度。

  想到恐怖園丁那醜陋侏儒一般的形像,再看看窗外門外那些擁擠的村人們,她腦海反而冒出了一句標語。

  文明觀猴,請勿投食。

  【果然,大明星閃光燈的待遇,不是誰都受得了的。】

  顧雲初這樣社交牛逼症人群都難得感受到了局促。

  到最後,有個絕美的綠皮異域美人被好色魚妖擄到這裡的事情甚至還驚動了小漁村的村長,在人家的熱情招待,和一群村人好奇的圍觀下,顧雲初總算是吃完了午飯。

  大春家裡裡外外都圍滿了村子裡的人,堂屋裡,顧雲初和老村長相對而坐,大春一家反而不知不覺自己就站在了門外。

  用大春父母的話說,他們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對著那張小眼睛鷹鉤鼻鯊魚嘴的漂亮臉蛋,他們自慚形穢,說話都害羞。

  而父母都不進去了,大春和弟弟妹妹自然也不好進去了,只能和村裡人一樣,眼巴巴的看著屋內的異域美人。

  屋內,老村長聽了顧雲初的話頓時來了精神。

  「想不到顧姑娘竟然是上國來的。我年少時亦曾聽聞往西走二萬六千裡,乃是中原,幅員遼闊,地大物博,非我們這羅剎效果能比,一直多有向往,卻不想今日得見上國之人!」

  所謂上國,乃是對大國的尊稱。

  在這個大部分村人連自己國家都是一知半解的時代,老村長能得知這些,算得上知識淵博了。

  發現自己到了異國他鄉,正一頭霧水的顧雲初聽到老村長竟然知道中原的方位,頓時驚喜異常,但還沒等她說話,就聽老村長又向往道。

  「年少時,我亦聽聞那邊的人長得都很奇異,和我們羅剎國人大不相同,我還想過到底是什麼樣的奇異之法,卻不想今日一見,竟是姑娘這般貌美的如仙女下凡的人物!果然上國就是鐘靈琉秀。真想去中原看看啊!」

  老村長那副模樣,像是想馬上飛去中原,見一見滿大街的高質量人類男性女性一般。

  雖然老村長這是好話,但顧雲初聽得卻身子一僵,腦子裡頓時閃過中原各大鐘靈琉秀之地,一群群綠皮地精對著她嘿嘿猥瑣直笑的畫面。

  【……總覺得我仿佛在不經意間抹黑了中原人的形像。】

  顧雲初趕緊對著老村長解釋。

  「我雖然是中原來的,但並非是中原人,他們的長相和我還是很不一樣的。」

  她這倒也不是假話,畢竟恐怖園丁連人都不是。

  老村長於是好奇問道。

  「那真正的中原人是何長相呢?」

  顧雲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敖焱人形的俊美模樣。但隨後她想到兩國之間的審美顛倒,她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描繪了幾種典型的大眾臉長相

  但顯然,在她看來的普通大眾臉在羅剎國依然是醜的一批的那種。

  老村長和院子裡圍觀的村裡人全都一臉震驚,老村長還好,至少沒當面說什麼,外面的村人們卻忍不住嘀嘀咕咕的討論起來。

  堂堂上國之人竟然長得都這麼醜?

  雖然他們這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一張嘴的也不少,但是杏核眼是什麼?桃花眼是什麼?大眼睛要越大越好,銅鈴大那般的最漂亮,小眼睛就和這位綠皮美人一般,小眯縫眼,一點黑亮的瞳仁,這才叫漂亮,那不大不小的跟羊糞球一般的有啥好看的?

  嘴巴那必須血盆大口,越大越好看,嘴大吃四方嘛,像是這位綠皮美人一樣,嘴一張和鯊魚一樣的,才叫漂亮大氣。若是嘴就那麼點大,連兩個雞蛋都無法同時吞下的小嘴,肚大嘴巴小,跟個窄口的葫蘆一樣,小家巴子氣的,那得多醜啊!

  還有那鼻子,要麼就塌到沒有,清秀!要麼就是小了點,但有兩三個鼻子,精致!要麼就像這綠皮美人一樣,大鷹鉤鼻,大鼻孔,艷麗!不大不小的就一個鼻子,簡直比沒鼻子還醜!

  源源不斷的議論聲順著窗戶鑽進顧雲初尖尖的綠耳朵裡。

  系統妹妹沉默了一下:【……總感覺,你這樣澄清……好像依然在不經意間抹黑了中原人的形像。】

  真的很想豎立中原人正面形像的顧雲初:……

  老村長默默的略過了對中原人相貌的好奇,轉而把注意力放在了顧雲初身上。

  「顧姑娘流落到我們這,我深感痛惜,這些日子,顧姑娘大可以在我們這安心住著,不過我們羅剎國和中原相隔甚遠,若是顧姑娘想要回中原去,怕是要早做打算才是。」

  顧雲初對著老村長的善意笑了笑。

  「不打緊,關於怎麼回去,我有辦法……」

  她說著下意識的想要摸摸腰間的玉佩。她雖然不會飛天遁地,但有敖焱給的蟠龍玉佩,她自然可以憑借那條玉龍和敖焱聯系上,還有什麼比一位龍朋友來帶她渡海回去更快的呢?

  但是她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她的蟠龍玉佩……好像不見了?

  顧雲初皺起眉頭在身上摸索了一番。

  准備上角色卡的時候,角色卡的衣著會替換她本身穿的衣服,但身上的物件卻還是在的,通常情況下,角色卡的衣服有些外面自帶口袋,有些則是為了美觀,內部會有暗袋,她身上本來持有的碎銀子和貼身放著的小鏡子都會出現在這些口袋裡。不會跟著本身的衣服一起消失。

  變成恐怖園丁後,她身上穿著的是綠色的上衣和褲子,外面罩著綠色的圍裙,很普通的園丁打扮。而玉佩本來應該掛在褲腰上的,但現在,它不見了!

  顧雲初慌忙站起身。

  「老人家,我發現我的東西似乎丟了,請恕我暫且告退,我得去找找!」

  那枚玉佩可不僅僅是傳信的工具,還是敖焱送給她的禮物,哪有把好朋友送的禮物隨意弄丟的。更何況那蟠龍玉佩可是價值連城的!

  綠皮的異域美人慌慌張張的出了門口,村人下意識的讓開一條路,就見她赤著腳往外跑。

  身上怪異的衣服不影響她的美貌,那隨著奔跑而舞動的屎綠色長發,還有那嬌小敦實的身姿,是那麼的可愛。連那赤裸的綠色大腳板都讓人心動不已。

  這時老村長走了出來。

  「還愣著干什麼,顧姑娘丟東西了,大家都去幫忙找找啊!讓她那麼一個柔弱的姑娘去忙活,你們就干看著啊?」

  村裡人回過神來,連連稱是,趕緊也跟著過去。一時間,小漁村的人魚也不打了,網也不織了,在沙灘熱熱鬧鬧的找起了一枚沒見過的玉佩。甚至還有人提議讓顧雲初這個『嬌弱美人』去一邊休息的。

  系統妹妹看著這群殷勤的村人們,仿佛一個老學究一般痛心疾首道。

  【美色誤國,美色誤國啊!】

  『美色誤國』顧雲初:……

  雖然村裡人很熱情的幫忙一起找,但最後,沙灘都快被翻過來了,眾人也沒有找到顧雲初描繪的那塊玉佩。顧雲初嘆了口氣,清楚在這附近找的可能性其實不大,那枚玉佩恐怕是她在深海和那條大鯰魚纏鬥的時候掉的。

  這樣一來,傳信給敖焱的路子似乎就走不通了。

  系統妹妹憂心忡忡道。

  【那你准備怎麼辦?要不你直接准備上恐怖奶奶卡,然後游回去吧?】

  顧雲初聽到這話嘴角一抽。

  【中原離羅剎國兩萬六千裡,你讓我游回去?你簡直比那個算錯答案,逼得老奶奶以每秒六千米速度奔跑的小學生還恐怖,我都一把老骨頭了,放過奶奶我吧!】

  系統妹妹好奇。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顧雲初:【沒什麼好辦法,倒是有個笨辦法,我想去城市看看,找找有沒有願意送我回中原的船。】

  哪怕需要的時間恐怕會很久,但目前她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了,反正總比系統妹妹說的,讓她直接游回去強吧?泡海裡那麼久,也不怕把可憐的老奶奶泡發了!

  於是今夜顧雲初在大春家暫時睡下,第二天早上就起身告別了。

  她也不知怎麼,明明之前山洞樹洞的也住過,破廟橋洞的也睡過,但異國他鄉的床鋪再柔軟她都有些睡不慣,一晚上都輾轉反側惦記著回去。

  也不知敖焱現在怎麼樣,好好的出來玩一趟,朋友丟了,他那個性子,怕是會怪到自己頭上。

  原本還積極准備著早飯的大春一愣。隨後笑容苦澀起來。

  「你要走了?這麼快?」

  系統妹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揶揄著。

  【你看看你,持靚行凶,現在人家一顆芳心都掛在你那大鼻子上,結果你拍拍綠屁股就要走了?】

  顧雲初:……

  她能怎麼辦?她也很絕望啊。

  雖然傷害少年純純的芳心會讓人有些罪惡感,但是顧雲初看著眼前臉上三目,胸膛四乳的英俊少男,再想想自己本體真正的外貌。她還是裝作沒看見大春的異樣。點點頭道。

  「是,我准備去城裡,看看能否有大船送我回去。」

  抱歉了,少年,她只是披著恐怖園丁這張『美人皮』的醜女,一個擁有柳葉眉、杏核眼、櫻桃嘴,醜陋無比的我,拿什麼來愛一個四乳而三目的你?這樣跨國戀,你還是早斷了早好!

  大春眼圈微紅,他垂下頭聲音悶悶道。

  「這……這確實是個辦法,你在這,我們再著急也幫不上什麼忙。但城裡的貴人不一樣,聽聞貴人的船有的拉起船帆甚至有幾層樓高,只有這樣的大船才能飄洋度海。」

  他傷心的自顧自說著,仿佛要說服自己,最後才不舍的看向顧雲初。

  「不過也……不急於一時吧?好歹,你留下來,把早飯吃了可好?」

  明明三只眼實在不符合顧雲初的審美觀,但對上那微紅的三只眼,她還是良心一痛,點了點頭。

  小村子的消息流通的飛快,幾乎是顧雲初剛剛吃過早飯,村子裡的人就都知道她要走的消息了。有些不舍的送別,有些則是不舍的想要挽留。七嘴八舌的說著話。

  「行了行了,鄉土難離,人家姑娘流落在咱們這,能越早回去越好,這是好事!」

  老村長站出來對著挽留的村民們瞪了幾眼,讓他們閉嘴,別給人家姑娘添麻煩。

  這樣一個異域美人,那是他們一個小漁村能留得住的嗎?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些蠢蛋是想讓這姑娘嫁給自家做兒媳婦,可關鍵是,他村子的小伙子啥樣?人家姑娘啥樣?真是天鵝想吃癩蛤蟆肉的。

  這麼美的姑娘,就算不回中原了,那嫁的肯定也是胡須滿臉,三個鼻子,血盆大口,胸口一大塊護心毛的俊美貴人!

  隨後老村長看向顧雲初。

  「姑娘想要進城找船,這確實是個辦法,只是這事恐怕也有些難度。」

  顧雲初微笑。

  「若是錢財的話,老人家不必擔心,我身上還有些珍珠金銀在身。」

  誰知老村長卻搖搖頭。

  「我說的不是這個。姑娘相貌在咱們這實在世所罕見,乃傾國傾城之貌,須知有時候,這也並非什麼好事,我在這多說一句,姑娘之後出了咱們這漁村,為免麻煩,最好把臉遮起來,另外,我到時候再讓幾個壯小伙子陪著去。直到把姑娘送上船為止。」

  顧雲初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老村長的意思,他這是怕自己被人劫色。

  顧雲初:……從沒想過自己頂著這張臉還會被人劫色。

  她想了想,接受了老村長遮臉的建議,卻拒絕了老村長讓人陪她的建議。小漁村的村民都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乃是靠天靠海吃飯的,這幾天天氣不錯,出海打漁維持生計才是正事,陪她在城裡亂晃算什麼?她不想這麼麻煩人家。

  最後在顧雲初的一再堅持下,老村長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卻又實在不放心,於是表示,正好那只魚妖昨天已經殺好了,吃人的妖,那魚肉不能吃,但魚皮魚骨魚刺卻都是好東西,今日他們村人顧雲初一起去城裡把它賣了,這錢正好充作姑娘的船費。在城裡也能護一護顧雲初。

  顧雲初看著紛紛贊同的村裡人感慨,有的時候她的運氣很倒霉,但有的時候,她的運氣似乎也很好,雖是流落異國他鄉,卻幸運的遇到了這般淳樸的村人。

  她笑著道。

  「一起去賣可以,不過那魚妖賣了之後所得的銀錢,還是大家留著吧,就當是我受大家恩惠的一點心意了。」

  見老村長要開口,她又道。

  「還請不要拒絕,我並非那打腫臉充胖子的人,我是真的不缺這錢。」

  *

  熱鬧的街市上,幾個小漁村的人守著小推車,車上本來擺著的龐大的大鯰魚骨架和其他零碎都已經賣光了,但他們還沒走。

  過了一會兒,大春帶著一個頭戴帷帽看不清長相的嬌小姑娘走了過來。

  小漁村的人立即詢問。「怎麼樣?」

  頭戴帷帽的顧雲初搖搖頭。

  「太小了。」

  他們剛剛往這邊的碼頭走了一趟,那些船雖然比小漁村的漁船大,但還是太小了點。

  一個漁村的嬸娘嘆息道。

  「這鎮上還是不夠繁華,若是想要那種飄洋度海的大船,姑娘怕是得去國都去尋了。」

  顧雲初點點頭。表示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准備之後就往羅剎國的國都去。

  但這樣一來,她和小漁村的人恐怕就要分別了。

  小漁村的那些漢子嬸娘其實對顧雲初並沒有多深的感情,會願意幫忙,很大原因還是因為他們是淳樸的好人,但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是有些傷感,畢竟這樣傾國傾城般的異域美人,誰不喜歡多看幾眼呢?

  這兩天就仿佛一個絢爛的夢,現在夢醒了,那樣美麗的小眯縫眼,俏麗的鷹鉤鼻,還有可愛的綠皮綠發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不過他們依然很高興,等到老了,他們就可以和孩子們吹噓,他們以前可是見過絕世美人的人!

  漁村的幾人遺憾的收回目光,准備收拾收拾東西回去了,見打敗無數小伙,搶到一起來的機會的大春還在那紅著眼圈看著前方,他們心知肚明的對視一眼,大春的父親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走吧。」

  大春擦了擦三只眼睛的淚水,悶悶的跟著回到了漁村,他把自己關在屋內,准備一個人祭奠自己那剛剛發芽就死於非命的愛情。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窗台似乎有東西,他走過去,發現那竟然是一顆渾圓飽滿的上等珍珠,不對,這還不是普通的珍珠!

  從小在海邊長大的大春摸著那珍珠,發現這分明是一顆價值不菲的鮫人淚!

  而珍珠的下面有一片葉子,上面用炭筆歪歪扭扭的用羅剎國文字寫著。

  「多謝。」

  此刻大街上,顧雲初嘀咕。

  【大春應該看見我留的飯錢了吧?】

  因為她之前的金子都拿去買珍珠了,剩下的銅錢和銀角子實在配不上人家給的五星級服務,所以她就拿出了一顆珍珠作為住宿費了。拿來賣掉的話,應該可以讓大春家的日子更好的吧!

  但她不知道的是,鮫人淚在羅剎國的沿海有著一個動人的故事,描繪的乃是一個鮫人對一個姑娘求而不得,泣淚成珠,而姑娘撿起珍珠還給鮫人,鄭重的拒絕他,同時祝福他日後一切都好的凄美愛情。

  於是……

  看著這葉子上的字,攥著手裡的鮫人淚,英俊少男大春三只眼睛淚如泉湧,把自己哭成了一個傻子。

  「她知道……她都知道……」

  她什麼都知道,卻不嫌棄他天鵝想吃癩蛤蟆肉,反而還送了他珍貴無比的鮫人淚,祝福他日後一切都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人美心善的好姑娘!

  他發誓以後一定會好好保存這顆鮫人淚,努力生活的!


第69章

  羅剎國是個小國。都城也並不大。

  今日早上才下過小雨,空氣濕潤清甜,沾著雨水的路邊的小草野花都比平日可愛了不少。

  遠遠看去,飽經滄桑的城牆高聳,堅硬龐大的城門大開,這就是羅剎國的都城了,都城內部相當的熱鬧繁華。

  百姓們摩肩接踵,吆喝聲起此彼伏。仔細看,這些人或是耳朵反著長,或是比中原人多了只眼睛,多了只鼻子。

  一個嬌小的身影頭戴帷帽混入期間,正是准備找船回中原的顧雲初,為了遮掩自己的『盛世美顏。』她還穿上了靴子。

  說實話,這並不好受,畢竟地精的腳指甲長而尖銳,呈現彎鉤狀,根本不適合穿鞋子,走起路來很別扭不說。剛換的襪子似乎又被腳指甲給戳了幾個窟窿。

  這些倒還可以忍受,最麻煩的還是船的問題。

  一路走來,她發現,越是往都城靠近,百姓的長相越是凶惡醜陋。

  當然,這是在她看來的,若是以羅剎國的本土審美,那就是越往都城靠近,百姓長相越美。

  之所以會這樣,就必須要提一下羅剎國的一項奇葩政策了,那就是這個國家最看重的不是才能,而是相貌,越是長得『美』,越是能得到上面人的賞識。有機會做大官。

  人家的國事,顧雲初不想多評價,但顯然,這項決策並不能更好更快的發展這個國家,以至於,這個小國生活水平對比中原來說,其實算得上有些寒酸。

  同時,這裡的造船技術水平也低於中原,大部分的船都不符合顧雲初遠渡重洋的需求。

  唯一能算上有用消息的,大概就是她打聽到,羅剎國也派過不少使臣出使外國,雖然不能說一定去過中原,但總的來說,羅剎國的王族或許有可以幫她遠渡重洋的大船。

  那麼問題來了,這中王族她面都見不到,又要如何讓人花費巨資送她回去?

  顧雲初在路上的時候就發現這個方法的可行性太小了,但她還是來到了都城,是因為她准備把目標放在出海的商隊上。

  或許可以通過商隊的船只不斷的往西去,在別的國家下船,然後跟著那個國家的船只繼續往西。如此反復,哪怕小國的船只不適合遠渡重洋,但如此反復,可行性還是很高的。

  唯一的缺點就是……需要很長時間。

  大船一口氣往西邊去,還得幾個月的時間,若是這麼不斷換乘,中間再遇到點什麼突發情況,恐怕就要一年打底了。

  顧雲初想到這頓時頭疼起來。

  【統統,我就是想回家,怎麼就這麼難呢?】

  早知道就多捅那條大鯰魚幾剪子了!

  系統妹妹:【看你這架勢,感覺和西天取經一樣。或許你想要回家,必須得集齊三個徒弟,外加一匹白龍馬?】

  顧雲初死魚眼:【那我要不要再逢人便散播一下,吃我可以長生不老的謠言?】

  就在顧雲初和系統妹妹插科打諢的時候,只見天忽然暗了下來。

  不對,不是天暗了下來,是上頭有東西。

  顧雲初猛地抬頭,驚愕的發現上空不知何時多了一只大鳥,那翅膀展開有三米多長,羽毛灰黑,嘴巴和利爪卻雪亮尖銳。這大鳥飛行技巧顯然很厲害,展翅間竟是一點聲響也沒發出,以至於顧雲初這般敏銳的耳力都要到現在才發現它!

  周圍的百姓們早就嚇得人仰馬翻,有人尖叫著往外跑。

  「是妖怪!」

  「那吃人的妖怪又來了!」

  「快跑!快跑!」

  大鳥口中發出桀桀怪笑,徑直俯衝下來,鋒利的利爪朝著原地一個嚇哭了的小孩就抓了過去。

  「滾開!」

  顧雲初自然不會眼看著一個小孩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只鳥抓走,鏽跡斑斑的剪子當即朝著大鳥的鳥爪就剪過去。

  鳥妖本來不以為意,誰知那看似鏽跡斑斑鈍剪刀竟是眨眼間就給它的鳥爪開了個口子,要不是它見勢不妙飛得快,鳥爪都要被整個剪下來了!

  大鳥對著顧雲初怪叫一聲,放棄了那個小孩,朝著她就衝了過來,大風吹得顧雲初的帷帽飛起又落下,綠色的頭發在風中舞動。一時間,空氣似乎都安靜下來。

  所有哭叫驚慌的人,連同那只鳥妖的動作都是一頓,滿眼驚艷的看著那個綠皮的異域美人,好美的小眯縫眼,好美的大鷹鉤鼻,好可愛的鯊魚齒,好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顧雲初立刻抓住機會,嬌小的個頭一躍而起,跳上大鳥的背部,然後露出一個冷笑,高高舉起剪刀狠狠的扎了下去!

  但她隨後一愣,只見她踩著的大鳥仿佛一個泡泡,被扎破後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假的?

  顧雲初立刻意識到不對,但已經來不及了,一雙鳥爪抓住她的肩膀,隨後大鳥振翅起飛,竟是把她給帶著飛了起來。

  一個怒喝出現。

  「放下那個姑娘!」

  緊接著,一支冷箭朝著大鳥射來。但卻被大鳥輕松避開。大鳥似乎抓到獵物後不想多糾纏,飛得更高些後,那些箭根本碰不到大鳥的一根羽毛就無力的落了下來。

  趕來的大王子仰頭看向天空,美麗又勇敢的綠皮姑娘即使被大鳥抓在空中依然那般的絕美動人。那低頭看過來的驚鴻一瞥,讓他的心劇烈跳動起來。

  那雙眯縫眼,閃爍著屎殼郎的甲殼一般的黑亮光澤,真的……好美。

  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美人嗎?

  大王子握緊長弓,這樣的美人,合該用綾羅綢緞裹住那充滿異域風情的綠色皮膚,用那大鼻子嗅著熏香,用那可愛的血盆大口品嘗山珍海味,怎可淪落為一只鳥妖的口中食?

  你一定很害怕吧?放心,他一定會把你救出來!

  與此同時,被羅剎國大王子認定為害怕的不行的可憐美人顧雲初正面無表情的側頭看著抓住自己的鳥爪。這鳥爪很是鋒利,但不知為什麼卻只是勾住了她的衣服,並未掐進她的肉裡。配上這鳥的凶惡模樣,倒是有點壯漢捏著繡花針的感覺。

  而很快,顧雲初就反應過來,這鳥為什麼這麼做了。

  大鳥把她帶到了一處峭壁上的山洞內,輕巧的把她放進了樹枝搭建的巢穴之中,接著身形一轉,竟是變成了一個人。

  一個身形黝黑壯碩,有著兩只眯縫眼,四只耳朵的男人。這鳥本身羽毛灰黑的很是平淡,但變成人穿著的卻是一身亮紫色的錦衣華服。

  黑熊精一樣的家伙裹著亮紫色的衣服,顧雲初看一眼就覺得自己眼睛要瞎了。但這人顯然不覺得自己的穿衣品位有什麼問題,一雙眯縫眼痴痴的看著顧雲初。視線仿佛猶如實質一般,把顧雲初舔了一遍。

  「美……真美。美人,今後你就和我好好過日子吧。放心,我會對你好的。」

  妖怪化形成人的相貌,是有自己主觀因素在裡面的,看他化形的這模樣就知道,這只鳥妖顯然也擁有著羅剎國本土的審美觀。並且作為鳥妖,他顯然格外欣賞顧雲初大大的鷹鉤鼻。

  本體從未遇到劫色的,結果頂著恐怖園丁的大綠臉卻爛桃花處處開的顧雲初:就踏馬離譜!

  眼看那鳥妖小眼睛痴迷的伸出手要去摸她的大鼻子,顧雲初被惡心的夠嗆,她側身迅速躲開,挑眉道。

  「你干嘛?」

  「美人,別怕,我只是想和你親近親近。」

  鳥妖見她那血盆大口那麼一笑,頓時半邊身子都酥了。

  「美人艷色絕世,如此美貌,誰見了都欣喜,便是我也不忍心傷害美人你的。」

  顧雲初試探道:「但是聽說你是吃人的惡妖?」

  鳥妖立刻表示。

  「美人不喜歡我吃人,那我從今往後我就不吃了。」

  看來這鳥妖怪確實吃人。顧雲初心裡給這家伙判了死刑,卻還不急著動手,反而挑眉一笑。

  「這麼聽話,我讓你干什麼你就干什麼?」

  那鳥妖被迷的不行,趕緊表示這是自然。

  系統妹妹被嚇得不輕。

  【不是吧?你廢話這麼多干嘛?你不會是真的看上這家伙,想要給他生鳥蛋吧?我可事先說好,我們的游戲是正經游戲,非常和諧,角色卡沒那些亂七八糟的功能的!披著美人皮的虛假愛情是不會幸福的!】

  顧雲初也是一驚:【你程序錯亂了?你才要給這鳥生鳥蛋呢!】

  系統妹妹說的這是什麼恐怖故事啊!

  隨後她看向那鳥妖道。

  「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帶我飛去中原?」

  系統妹妹一愣:【你難不成是想要利用這鳥妖做一回免費『飛機』?】

  顧雲初心裡大翻白眼。

  【那不然呢?總不能是追尋綠皮怪和基佬紫的愛情吧?】

  系統妹妹歉意的嘿嘿一笑。

  另一邊的鳥妖卻當即搖搖頭,表示不行,中原那邊的神仙太多,他們這些妖怪是不能隨意過去的,特別是他這中吃人的惡妖。而且兩萬六千裡也太遠了。還沒飛到地方,他就已經累死了。

  「……你若是想要去看看別國的風采,我可以帶你到周邊幾個小國逛逛。」

  「所以就是不能去嘍?」

  顧雲初聽到這話,頓時變臉,冷臉看向鳥妖。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話音未落,她握緊剪刀對著鳥妖的胸膛就扎過去。

  被顧雲初的笑臉迷惑的鳥妖回過神來,趕緊躲開,憤怒道。

  「你這女人好狠的心,我只不過是沒答應你的要求,你就要殺了我?」

  美麗的姑娘小眯縫眼中滿是冷酷。

  「別說的我們好像有什麼關系一樣。我想去中原,你若是能飛,我就暫且饒你一命,但你不能飛,像你這樣吃人的惡妖,我自然要殺了你以絕後患!」

  她的攻擊毫不留情,鳥妖躲閃間怒道。

  「我雖然之前吃過人,但你若是不喜歡,我不就不吃了嗎?除此之外,我家財萬貫,法力高強,便是這般相貌,在人間也是少有的俊俏男兒,哪一點配不上你了?!你若是現在放下這剪刀,我保證不追究,日後還能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鳥妖這話其實也沒撒謊,家財萬貫、法力高強暫時看不出,但他的樣貌在羅剎國確實是少有的俊俏了。平常裝的人模狗樣,也可以去騙騙姑娘。

  可惜他遇到的是顧雲初。

  顧雲初聽到俊俏二字,默默的看了眼鳥妖的小眯縫眼,塌鼻頭,四只耳外加那一身黝黑的腱子肉,然後下手越發的狠辣了。

  不約,『俊男』我們不約!

  因為鳥妖有一手身外化身的絕招,雖然沒啥攻擊力,但是卻是個不錯的保命技能,顧雲初最後費了些力氣才了結了他。

  鳥妖被殺的時候,那灰色的大鳥仰天哀鳴一聲,看著狠心絕情的美人眼中落下一滴淚來。鳥嘴吐血哀泣道。

  「我……不過是傾慕你……你……你為何如此絕情!」

  顧雲初想了想。

  「因為你吃人,而我是人。」

  沒什麼絕不絕情的,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

  彌留之際,鳥妖依然死死盯著那抹嬌小敦實的綠色倩影,那小眯縫眼,鷹鉤鼻,還有血盆大口,仿佛要把眼前人的模樣深深的記在心中。

  他苦笑呢喃。

  「原……原來是這樣,我只盼……下輩子……我投胎成人,與你再續前緣。」

  啊這……這就不必了吧?

  顧雲初渾身一激靈。只覺得這話和『我死了做鬼也要找你索命!』有異曲同工之妙。

  鳥妖死後,顧雲初在山洞內搜了搜,本以為會發現被吃掉的屍骨,卻不想在山洞深處放著幾個箱子,裡面滿滿的都是整齊的金磚。顯然這就是鳥妖口中的家財萬貫了。

  家財萬貫、法力高強、長得還符合羅剎國人審美,這鳥妖若是不吃人,確實算的上個高質量男性……呸呸呸!她瞎想什麼呢!

  顧雲初嚇得趕緊在腦海中回憶起了敖焱的模樣,心裡想著必須快點回中原了,要不然在這羅剎國待久了,她的審美觀跑偏了怎麼辦?!

  把金子都交給系統妹妹收起來後,顧雲初當即抽了一發壓壓驚。心裡默默許願,給一個可以讓她快點離開羅剎國的角色卡吧!就……飛天入海遁地的那中!

  但不知是她的願望太難,還是她的奇怪的許願運氣這次不好用了。她這次抽到的角色卡似乎和飛天入海遁地完全不搭邊。

  甚至這張角色卡還是一張幻想卡,不存在於現實……或者說,是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傳送於夢境和現實的惡鬼。

  顧雲初看著那Q版的角色圖。

  【噩夢弗萊迪?】

  竟然還是一張紫卡?不過看樣子,目前似乎並沒有什麼用啊。

  顧雲初繞過鳥妖的屍體,走到山洞邊,因為山洞在峭壁上,往下一看,這裡離地似乎有上百米高,恐高的人怕是都要腿軟。

  而在下面,顧雲初隱約看見了草叢中的森森白骨,看來鳥妖吃掉的人的屍骨都被扔在下面去了。

  這個位置可不好下去啊,早知道就不那麼快殺了這鳥妖了。

  顧雲初正琢磨著要不要裝備上恐怖奶奶卡直接一個自由落體,就隱約聽到了上頭傳來了動靜。她探頭一看,就見上邊的峭壁上懸掛下來繩子,有羅剎國的士兵順著繩子往下爬。還有人在上頭怒罵鳥妖。似乎是想要激怒鳥妖出來。

  原來這鳥妖這三個月來,時常襲擊城市人群,羅剎國早就准備好了軍隊准備殺妖,今天鳥妖再次出現,大王子便身先士卒,直接帶著軍隊過來了。

  顧雲初微微挑眉,看來她不必煩惱怎麼出去了。

  *

  峭壁上方,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們站立著,幾個健碩的士兵嘿咻嘿咻的拉著繩索,一具被繩索捆著的大鳥屍體漸漸顯現。然後被拖到了空地上。

  本以為會有一場惡戰,身穿鎧甲的大王子驚愕的看向那嬌小的綠皮美人。

  「這鳥妖竟是姑娘你殺的?」

  他不能不驚訝,畢竟這鳥妖困擾了他們國家好幾個月,他們甚至准備了幾千人的士兵來圍剿。而此刻,卻有個嬌弱的美人說,她一個人就殺了這只鳥妖?

  顧雲初舉了舉大剪刀。

  「怎麼?我看起來不像嗎?」

  那鳥妖身上的傷口和這剪刀完全吻合,自然做不得假。大王子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笑道。

  「是我以貌取人了,我見姑娘這般嬌小貌美,實在沒想到姑娘還有這般膽魄和武藝。佩服,佩服。」

  若是平時,被這麼誇贊,顧雲初還得得意一陣,但注意到大王子頭盔下對自己露出的柔和眼神,她只是尷尬而不失禮貌的一笑。

  「既然鳥妖已經伏誅,姑娘便隨我們下去吧。」

  說話間,騎在馬上的大王子風度翩翩的伸出手。請顧雲初和他共乘一匹馬。

  顧雲初看了看那伸過來的手:【雖然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就是他喜歡我,但這個……】

  邊上也不是沒人騎馬,讓屬下讓出來也好過大王子帶人共乘一匹馬這麼曖昧吧?

  系統妹妹:【自信點,你的鷹鉤鼻怕是又把一個可憐少年的心給勾住了。嘖嘖,你可真是個勾人的小妖精。】

  『勾人的小妖精』顧雲初:……

  「多謝殿下的好意,不過還是不必了,我這人膽子小,不敢坐馬,我跟著走就行了。」

  顧雲初說著,就和騎馬的大王子拉開了距離,跟在了士兵們的末尾。隱晦的拒絕姿態很明顯。

  大王子一愣,只能道。

  「這裡離都城有些距離,姑娘若是堅持不住,千萬要說出來。」

  顧雲初胡亂的點點頭,這點距離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

  路上,大王子時不時的看她一眼,本以為她會堅持不住,卻不想她就這麼跟著軍隊回到了都城。大王子對她的好感頓時又增加了不少。

  她看起來就仿佛碧玉一般,卻不想原來內裡是堅硬的磐石,不僅能在絕境中殺了那鳥妖,更是徒步走來毫不叫苦叫累。這真的是普通姑娘能做到的嗎?

  不,普通的姑娘可沒有這樣的美貌和武藝,她會不會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知道他的國家有難,特來相助的?

  大王子想著想著,看向隊伍中那姑娘的眼神更柔和了。

  感覺某王子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黏糊的顧雲初:……她好想逃,卻逃不掉!

  進了王城後,大王子先帶著顧雲初回了自己的宮殿。裡面立刻有奴僕上前行禮。幫著大王子拿下頭盔。

  「大王子殿下!」

  「這是此次殺死那鳥妖的功臣,你們好生照看。」

  滿身盔甲的大王子不怒自威,對著僕從吩咐了一聲,隨後對著顧雲初聲音又軟下來。

  「我去換身衣服。顧姑娘還請等一等。」

  顧雲初此刻才算看清楚大王子露出的全臉,說實話,她竟然意外的發現,這大王子長得還……挺好看的?

  當然,不是說俊美如敖焱的那中好看,而是說,以顧雲初的審美來看還算可以接受。

  只見那大王子,古銅色皮膚,三只眼睛炯炯有神。短而尖銳的頭發仿佛刺蝟的刺一般。鼻梁高挺,嘴巴大而厚唇,卻不誇張。

  雖然在中原人的審美觀中,這還是很醜,但比起其他羅剎國人,卻能有一中中原人可以欣賞的陽剛硬漢之美。

  顧雲初禮貌的笑了笑,讓大王子盡快去。

  大王子很快離開,殿內的宮人們滿眼驚艷的看著顧雲初,紛紛殷勤的送上來瓜果點心。好在他們顯然是專業的,並沒有和顧雲初搭話的意思。

  顧雲初坐在一邊吃著點心,覺得自己總算能松口氣了。

  她之所以會被帶到這裡,乃是大王子說的,她是此次殺妖的大功臣,必須受到嘉獎。

  就是這話讓顧雲初乖乖的跟來了,她心裡盤算著,或許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讓羅剎國送她回家?

  不過說實話……

  【看著大王子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我真怕他轉頭就說要把自己當成獎品送給我。】

  顧雲初這話聽起來有些厚臉皮,要是往常她再厚的臉皮也說不出這中話,但這幾天的羅剎國之旅可真是把她整得心力交瘁了。

  系統妹妹嘿嘿壞笑。

  【可惜這盛世美顏不是你自己的,否則你和那大王子也不是不可以試試,畢竟好歹還有點陽剛味道,到時候你帶著一個王子回中原,衣錦還鄉豈不美哉!還可以開個課,就叫……三句話,讓一國王子倒貼我萬兩黃金!】

  顧雲初正想吐槽系統妹妹這女講師的味太衝,就聽見那邊有人對大王子的行禮問號聲。看來是大王子換好衣服了。

  她下意識的看過去……

  「咳咳咳!咳咳咳!」

  系統妹妹:【咳咳咳!咳咳咳!】

  只見遠處的大王子此刻換好了一聲沉穩的深藍色衣服,配上他古銅色的皮膚,其實還挺不錯的,起碼比某只鳥妖的基佬紫好。

  但問題是,大概是氣候原因,羅剎國的衣服和中原的還是有些差別的,比如輕薄一些,或是缺少些布料。

  大春這中不講究的漁民直接是赤裸上身,而此刻的大王子雖然沒有如此,但也衣襟大開,露出大半的古銅色結實胸膛,以及……那一搓茂密黑濃的……護心胸毛。

  看著那濃密的胸毛從肆意張揚的在眾人面前展現自己的美,隨著風吹微微舞動,顧雲初和系統妹妹兩個沒見過四面的家伙驚掉了下巴。

  顧雲初被糕點被嗆了個半死。

  【如你所見,大王子確實非常陽剛!】

  陽剛,太陽剛了,硬漢大可不必這麼完美!

  數據流紊亂的系統妹妹:……

  大王子見美人咳嗽得眼淚都出來了,只覺得美人垂淚竟然也是這般美。

  他趕緊過去。關切的問道。

  「怎麼了?」

  顧雲初不著痕跡的仰頭。

  「沒什麼,我就是……咳咳咳,被嗆著了。」

  所以大兄弟你能離我遠點嗎?

  你那滿是陽剛之氣的胸毛快戳到我了!

  雖然因為兩國審美差異這麼說其實不太好,但是……

  救命!敖焱,你再不快點出現給她洗洗眼睛,她的眼睛就要被大王子的『陽剛之氣』戳瞎了!

  *

  與此同時,敖焱正在飛速朝著羅剎國過來,

  不知為什麼,他竟然無法算出顧雲初的位置,哪怕再怎麼努力,也只能看見混沌一片,所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算出蟠龍玉佩的下落。

  而同一時刻,聽聞鳥妖竟然被一個姑娘殺了的羅剎國公主猛地站起來。

  「當真?」

  侍女趕緊點頭。

  「真的,聽聞那姑娘不僅身有絕世美貌,還勇猛無比,那鳥妖本要抓的是一個小孩,她衝上前去救,反被鳥妖抓走,大王子帶兵去救人的時候,卻不想那姑娘竟然已經單槍匹馬殺了那鳥妖,現在人和那鳥妖的屍體都被大王子帶回來了。」

  「一個貌美姑娘單槍匹馬殺了凶惡的鳥妖?高人,這便是書上說的高人了!」

  公主立刻提起裙子往外走。面色仿佛喜極而泣。

  「父王……父王有救了,這般厲害的高人一定能殺了那個迷惑父王的女鬼,救我父王性命!」


第70章

  羅剎國王城的一座宮殿內,顧雲初剛剛從大王子護心毛的震懾中回過神來,遠遠的就聽見了一個聲音。

  「高人在哪?快快讓我見上一見。」

  隨後一個身披彩衣的羅剎國女人出現。

  她兩只眼睛有銅鈴大,嘴巴是地包天,下排的兩顆虎牙凸出嘴外。

  大王子一愣,隨後對著顧雲初介紹道。

  「這是我的六妹妹。」

  隨後又對著自己妹妹介紹了一下顧雲初。

  顧雲初起來行禮。

  「六公主殿下。」

  「顧姑娘快快免禮。」

  六公主趕緊走過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顧雲初。

  「平日裡,我也自傲自己有幾分姿色,今日一見,才知道國色天香是什麼意思!」

  顧雲初看了看六公主尖銳的虎牙,禮貌假笑道。

  「六公主過譽了。」

  大王子疑惑的看過去。

  「你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來了。」

  「這不是聽聞殺死那鳥妖的高人被王兄你帶回來了嘛。」

  六公主目光灼灼的看著顧雲初。

  「王兄你快和我說說,這顧姑娘當真有這麼神通廣大?」

  大王子於是和六公主又說了一遍自己當時遇見的情況。讓心中有些想法的六公主聽得眼中異彩連連。一雙銅鈴大的眼睛越發明亮的盯著顧雲初看。要不是顧雲初見她眼神有欣喜和期盼卻無其他,她還以為這六公主也拜倒在恐怖園丁的綠褲衩下了。

  見自己妹妹這副模樣,大王子似乎想到了什麼,試探道。

  「你平素也不愛這些,怎麼今日特地跑來打聽?」

  六公主拉住大王子的衣袖。把他拉到一邊低聲道。

  「王兄,我只是在想,這顧姑娘若真是個有本事的奇女子,那你說,她是否能救一救父王?」

  顧雲初尖尖的綠耳朵微動。

  救一救父王?

  羅剎國的國王難道出了什麼事?

  大王子的動作一頓,被美色衝昏的頭腦似乎清醒了一些。

  對啊,父王生病後,廣招天下奇人來治病,而現在那位能憑一己之力殺了鳥妖的顧姑娘不正是這種奇人異士?

  他低頭,三只眼睛看了看自家的六妹妹,扯出一個笑容。

  「六妹妹說的是,只是顧姑娘才殺了那鳥妖,或許已經精疲力盡……」

  六公主打斷了大王子的話。

  「讓顧姑娘去看看就好,她殺了鳥妖,是我國的功臣,我自然不會強求於她的。」

  這話說得讓大王子無法拒絕,他只能笑著同樣了六公主的要求。

  得了王兄的同意,六公主當即走到顧雲初面前,表示她想要請顧雲初走一趟,去救一個重病之人。

  「六公主希望我治病救人?」

  顧雲初側頭看向六公主。

  「我是個粗人,只會斬妖除魔,治病救人可不是我的強項。」

  六公主聽到這話一點失望都沒有。

  「你去看看就行,若是治不好,我絕不強求的。」

  *

  往日金碧輝煌的內殿,此刻卻門窗緊閉,一股苦澀的藥味經久不散。一群宮中侍女僕從靜靜的站在角落,大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隙,幾個人擠了進來。

  正是大王子,六公主和顧雲初,而跟在他們身後的幾個貼身侍女則是留在了門外。

  殿內因為門窗緊閉,光線十分黑暗,這個時代的蠟燭油燈勉強有點昏黃的光,現在分明是白天,整個大殿卻像是在黑夜。

  顧雲初剛剛覺得這個地方過於安靜,怎麼沒人?

  一轉頭,就見角落、牆壁前,那些宮人們好似死人一般站在那,昏黃的燈光下,他們的一半身子都融入了陰影。

  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一個個面色蒼白,眼神透著一股尖銳的驚惶。他們似乎恨不得拔腿立刻跑出這個連空氣都透著苦澀衰敗的地方,但現實是他們依然站在這,仿佛沒有生命的柱子。

  在這種昏暗詭異的環境,一轉頭就看見一群醜如夜叉的人臉,顧雲初被嚇了一跳。

  心裡想著,在這種環境下住著,就算正常人也得被嚇病了吧?

  在大殿的中央,有個大床,無數的輕紗帷幔圍了一圈,把床鋪遮擋住,讓人看不清裡面的情形。六公主快步上前。

  「父王?父王?」

  她抬手,把帷幔掀起來一角。

  顧雲初看了過去,頓時一驚。

  【臥槽!】

  那床鋪上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夜叉臉,也沒有什麼醜陋無比的怪物,上面只有一具干屍。褐色的、皺巴巴、干癟癟的、仿佛一層皮包裹著骨架的干屍。

  柔軟的鋪滿綾羅綢緞的床鋪越是漂亮,越是襯得這具干屍醜陋無比。

  偏偏這干屍還活著,他那三只同樣銅鈴大的眼睛很是渾濁,卻在帷幔被掀開的瞬間轉動著看向外面,正好對上了顧雲初的視線。

  那干屍似乎累極了,睜眼看了一下,就疲憊的閉上了眼。

  六公主拿出手絹擦了擦三只眼角的淚水。

  「顧姑娘,你看我父王可還有救?」

  顧雲初站在原地看著床上的干屍,腦海中下意識的蹦出一句話:沒救了,治不好,等死吧!

  【這就是國王?我記得這是羅剎國,不是埃及吧?】

  系統妹妹:【好歹還有口氣,你試著搶救一下?】

  顧雲初死魚眼,【搶救我是不行了,不過木乃伊的制作大全我倒是可以賣羅剎國幾本。】

  當然,這只是她的吐槽,面對六公主和大王子的視線,她開口道。

  「殿下,不知可否和我說說前因後果?」

  根據她之前偷聽的談話,這位六公主是因為她殺了那鳥妖,所以才會產生讓她來幫忙治病的想法的,那這兩者之間應該會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吧?

  大王子嘆了口氣。

  「這事還得從半年前說起……」

  隨著大王子的解釋,顧雲初聽明白了。

  這事還得從半年前,羅剎國國王做了一個夢說起。夢中出現了一個絕世美人,到底多美呢?顧雲初想了想自己的大綠臉,果斷收起了好奇心。

  總之,國王就和這個美人在夢中你追我趕,玩起了你來追我啊,你追到我我就給你嘿嘿嘿的游戲。然後一夜的被翻紅浪,鴛鴦交頸。

  沒錯,羅剎國王做的是個春夢。還是一個熱辣十足的春夢。

  連著三天都做了這麼一個夢,胸口還出現了一個神秘的印記,羅剎國王還以為是什麼好事,十分得意,覺得自己這個夢不平凡,對著臣子們便吹噓自己遇到了神女入夢。

  一眾臣子還指著他發工資呢,於是也吹捧這國王多麼英明神武、英俊不凡,才引得天上的神女一見傾心,夜裡和羅剎國王相會。把那羅剎國王美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但漸漸的,隨著日子久了,羅剎國國王驚恐的發現,他的腰子好像不太行了,再到後來,他在夢中還能顛鸞倒鳳,到了現實卻是徹底太監了!

  神女入夢能把人給夢成太監嗎?

  這必須不能啊!

  被美色迷惑的羅剎國國王開始有些清醒了,在夢中努力十動然拒,可惜沒啥效果,哪怕他拼命護住自己的肉體,最後還是被夢中的那個女人給得手了。

  而他就仿佛被吸干精氣一般,越發虛弱下去。腎虛發展成了腿軟,走路都成了問題。

  他不敢再耽擱,開始召集國中的高人來救命,高人們初步斷定,這應該是個可以入夢吸人精氣的女鬼。他們各顯神通,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於是半年後,羅剎國肥碩的國王愣是從廚房的水缸被吸成了竹竿。離當場去世就差一口氣了。

  這也是六公主為什麼要找顧雲初的原因,半年來,能找的高人已經都找過了,全部都是無功而返。好不容易冒出一個似乎有些神通的,她就只好病急亂投醫了。

  說實話,一國的國王竟然因為做春夢半死不活的,這實在太奇葩了。

  在六公主期盼的眼神中,顧雲初走上前,嬌小的個子讓她不得不微微墊腳給那干屍國王把脈,目光嚴肅且正經。搞得系統妹妹都不由問道。

  【看出什麼了嗎?】

  顧雲初深沉道。

  【看出來了,這女鬼一定不懂什麼叫做可持續發展。再怎麼樣……這也不能逮著一只羊毛使勁薅啊!】

  系統妹妹:……

  顧雲初說不會醫術,自然就是真的不懂醫術,她這般裝模作樣,不過是給自己一點思考的時間而已。她在思考現在要怎麼做。

  系統妹妹不解。

  【你忘了你之前新抽出來的卡了?】

  那女鬼之所以那麼難纏,完全是因為她會入夢,而羅剎國召集來的奇人異士無法傷害到夢中人,但顧雲初不一樣啊,噩夢弗萊迪就是夢中的惡鬼,直接進入夢中,把那女鬼揍一頓不就行了?

  顧雲初垂眸看向床上干癟的老國王。

  【所以說,你還是太甜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這老國王活,又有多少人想要這老國王死嗎?】

  系統妹妹一愣:【什麼意思?】

  顧雲初耐心解釋道。【別的不說,只說這殿內,或許六公主是想要救活國王的,但你確定大王子想要救活老國王嗎?別忘了,大王子剛剛說過,老國王變干屍之後,是他在監國。】

  監國不是誰都能做的,或許老國王死後,他立馬就能成為新的羅剎國國王。

  顧雲初可以篤定,在六公主提議讓她來看看的時候,大王子其實並沒有那麼開心和積極,顯然。在這種宮廷的權力鬥爭中,親情有時候實在脆弱的很。

  系統妹妹驚了:【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顧雲初想了想。抬頭看向六公主和大王子。

  「我雖不懂治病救人,但確實會些入夢的小手段。兩位殿下……」

  六公主打斷了她的話,堅定道。

  「顧姑娘,只要你能救我父王,我必有重賞,無論是金銀珠寶,權利地位,都不是問題!」

  大王子視線掃過顧雲初的綠臉,露出一個笑容。

  「沒錯,顧姑娘盡管試試,無論成不成功,有這份恩情在,我是絕對不會慢待姑娘的。」

  顧雲初眨眨眼,笑道。

  「既然這樣,那我可就不客氣了,看我這打扮,想必兩位殿下也知道,我並非是羅剎國人,我本來自中原,無意中流落在這,所以如果我治好了國王陛下,那我希望羅剎國可以送我回中原去。」

  系統妹妹疑惑:【你不是說咱們陷入宮廷鬥爭之中了嗎?這麼快給出選擇不好吧?而且老國王這一邊看起來似乎比大王子弱勢啊。】

  畢竟老國王都躺床上半死不活了。

  【第一,見死不救良心會痛。第二,我後來想了想,發現我其實沒有選擇的余地。】

  顧雲初無奈道。

  【這麼說可能有點自戀,但你覺得大王子會願意安排船放我離開回中原嗎?】

  雖然小時候也向往過白馬王子,但是胸口一塊護心毛的白馬王子?

  不約,王子我不約!

  果不其然,大王子聽到顧雲初的要求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

  「中原遠在千裡之外,在海上漂泊危險重重、九死一生?顧姑娘既然來了我羅剎國,不若安心住下,何必一心惦記著回家鄉?」

  顧雲初禮貌假笑。只表示鄉土難離。

  六公主看了一眼王兄,隨後對著顧雲初承諾道。

  「只要你能救回我父王,這些不是問題。」

  顧雲初笑容真誠了一些。「有殿下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麼事不宜遲,今夜我就開始驅鬼。」

  系統妹妹提醒:【那個大王子看起來似乎不高興了。他會不會暗地使絆子不給你船?】

  顧雲初笑容擴大:【那豈不是更好,治病完畢不給報酬?那我不就能正大光明的搶船了?】

  要不是她的良心大大滴有,她早就偷摸弄一艘船渡海了,哪裡會這麼磨蹭?

  *

  深夜,圓月高懸。

  顧雲初順著游廊走,忍不住看著天上的月亮。難得明白了點為什麼古人喜歡對月思鄉思人了。

  因為月亮是唯一的,無論在天涯海角都能看見,這個時候,或許敖焱也看見了這輪圓月了吧?

  平日裡對於朋友的盛世美顏不珍惜,到了現在她才知道後悔,甚至別說敖焱的俊臉了,來了羅剎國一趟,現在回想慧遠和尚的大禿頭,燕赤霞的絡腮胡都似乎透著別樣的美感!

  快要入秋了,希望她能趕得回去和朋友們一起過中秋節。

  顧雲初收回視線,緩緩走進偏殿,躺上了宮人們准備好的床鋪。隨後領路的人帶著其余人退下,因為顧姑娘說了,她施法的時候不能有外人在場。

  當然,這只是借口罷了。搖曳的燭光下,床鋪上的綠皮小怪物開始緩緩消失,最後床鋪上空無一人。

  門窗緊閉的內殿內,此刻亮如白晝。

  咚咚咚的腳步聲不斷。仿佛有個人正在不斷的逃命。

  「不……不,你饒了我吧!」

  一個尖細的女聲笑著道。

  「陛下這說的是什麼話?我不過是想要和陛下快活快活罷了。」

  柱子後面,一個渾身燒傷,身穿條紋毛衣,頭戴禮帽的怪女人正低頭摸索著自己。

  坑坑窪窪,麻麻賴賴,她原以為綠皮就夠醜的了,但是和新皮膚一比,恐怖園丁的皮膚簡直光滑的好似剝了殼的雞蛋。

  不過最重要的是。【統統,你看看我這臉是不是有些缺斤少兩?】

  她摸出琉璃鏡給自己照了照,頓時又慘不忍睹的把鏡子收了起來。

  只見她此刻渾身都是燒傷痕跡就算了,但兩片嘴唇消失的無影無蹤也太過分了吧?她雖然對自己的大白牙很自信,但還沒有想要朝著所有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炫耀的程度啊!

  再一摸眼睛,好嘛。眉毛連同眼皮子都沒有!

  求問,現在找童年女神柳無眉姐姐學一手畫眉技巧還來得及嗎?!

  系統妹妹:【咳……畢竟噩夢弗萊迪的人設是燒死的,你也別太講究了,好歹鼻子沒被燒成一坨不是?就……將就著用用吧。】

  顧雲初:……那你還真能將就。

  顧雲初低頭動了動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似乎自血肉中長出了一個鋼鐵制手套,給每根手指又另外加上了長達十幾釐米的尖銳鋼爪。她伸手,對著柱子一戳,頓時好似戳進了豆腐裡。

  顧雲初面色深沉的想。

  這就是噩夢弗萊迪的武器了,好不好用先不說,但她之後最好注意點,別下意識的想掏個耳朵,一不小心把腦漿子都給戳出來了。

  不過現在是任務時間,顧雲初沒有再去查看這張卡有多醜,而是探出頭,看向外面的兩人。

  此刻內殿的擺設和白天看見的很像卻又有些不同,這很正常,因為這裡是老國王的夢中,夢中的場景總不可能把現實一比一還原的。

  不過出乎顧雲初意外的是,在夢中,老國王並不是干屍的模樣,而是胖乎乎的體型,真就像是廚房的水缸成了精。

  而那個追他的『美人』,則是一個白面獠牙的女人,正桀桀笑著,追著老國王跑,仿佛一只餓狼追著一只肥豬。

  似乎是玩累了,那女人一個瞬移出現在了老國王的面前。

  「陛下,玩也玩過了,咱們今夜就快點安歇了吧!」

  她話音剛落,大床就自己移動過來,隨著她伸手一推,老國王就倒在了床上。

  老國王捂著自己的衣襟,哭得仿佛二百多斤的少女。

  「雨蘭,不……不……求你……放過我吧!只要你放過我,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名叫雨蘭的女人欺身上去,眼中滿是惡意。

  「陛下說的這事什麼話?我可不是那種貪財奪利的女人,我啊,從一開始就只想著和陛下作對恩愛夫妻罷了。」

  老國王痛哭流涕,恩愛夫妻可以,但不能謀殺親夫啊!

  眼看那女人要掀自己衣服。老國王攥緊衣襟驚慌大喊。

  「來人!來人啊,救命!救命!」

  雨蘭咯咯尖笑。

  「你還真是傻的可愛,到現在還沒習慣嗎?叫吧,叫吧,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哈?誰叫我?」

  一個身影從高空落下,利爪一揮,大床半邊立刻四分五裂,而在夢中很是肥胖的老國王頓時如滾地葫蘆一般咕嚕嚕的滾下地。

  雨蘭一驚,快速後退,憤怒的看著壞她好事的怪女人。

  「你是從哪冒出來的?!」

  怪女人歪頭。

  「不是你叫我出來的嗎?」

  雨蘭一臉懵逼。

  「我叫你?」

  「對啊。」

  怪女人右手優雅撫胸。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破喉嚨。」

  雨蘭一噎。隨後立刻反應過來。

  「好啊,你故意消遣我!」

  她一抬手,一張桌子朝著怪女人就砸了過去。

  「這年頭,你能消遣別人,我怎麼不能消遣你了,不管怎麼說,我的消遣總比你的健康多了吧?搞黃色多了,你也不怕腎虛!」

  顧雲初一揮爪,桌子立刻四分五裂。隨後她快速朝著雨蘭竄去,尖銳的爪子狠狠一揮。

  雨蘭躲閃不及,胳膊瞬間被抓出幾道血痕,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氣。震驚的看向顧雲初。

  「你在夢中竟然能傷到我?!」

  顧雲初又是一爪子揮過去。

  「你都會夢中睡男人這麼高端的操作了,我只是給你一爪子,不必這麼驚訝吧?」

  雨蘭狼狽的來了個驢打滾。把一個銅制燈座砸過去。

  「你到底是什麼人?」

  顧雲初側身躲開,聞言冷哼一聲。

  「好說好說,在下不才,正是畫眉鳥、毛無眉,你混哪邊的,有本事抱上名來。」

  系統妹妹:【……毛無眉,柳無眉,你這屬於登月碰瓷了吧?】

  顧雲初理不直氣也壯:【有什麼關系,反正我確實沒有眉毛嘛!】

  誰知那雨蘭脫口而出。

  「你姓毛?」

  緊接著她打量著面前的怪女人,忽然問道。

  「無惡不作毛小驢和百草枯毛小綠和你什麼關系?」

  顧雲初神色一動。故作驚訝道。

  「你認識我兩位姐姐?」

  說話間,她的眼睛緊緊盯著那個叫雨蘭的女人。羅剎國離中原那麼遠,這個女人是如何知道她的馬甲的?要知道她可不是一個馬甲精,只是用這兩層馬甲逗過那個陰百城罷了。

  當天她雖殺了老槐樹,但陰百城身為陰魂,早就逃之夭夭。顧雲初和敖焱都篤定,陰百城沒死。難道這個女人……

  雨蘭沒有回答,而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那老國王。對著顧雲初放狠話道。

  「反正這家伙也算沒用了,你要救就留給你好了,但是你記住了,今日之恥,我來日必報。」

  「誒!等等。」

  顧雲初一聽她要跑,趕緊竄過去,右手對著雨蘭就是一個黑虎掏心,雖然沒掏成功,但卻仿佛抓碎了一層幻術。

  雨蘭的身形像是水波紋一樣晃動,竟是褪去白面獠牙的模樣,變成了一個身材纖細秀美的姑娘。緊接著她的身形就消失了。

  顧雲初把爪子收了回來,細細的聞了聞上面的血跡,低聲道。

  【黃泉的味道。】

  經過上次的蘭若寺之旅,她可是把這一股氣味記得牢牢的,這種陰冷的土腥氣……不會錯的,就是黃泉的氣味!

  那個雨蘭很可能是陰百城有關系!

  顧雲初放下手,隨後看向一邊瑟瑟發抖的老國王。伸出爪子,直接撕開了老國王胸前的衣服。

  「你……放過我吧?你若是想要男人,我立馬召集國內的青壯男子給你選擇!只求你放過我!」

  老國王絕望的求饒。

  難道他今天的清白和性命注定不保了嗎?

  你……你不要過來啊!

  顧雲初眼角微抽。

  「瞎想什麼呢?!」

  她才沒有這麼重口味!

  看著胸膛上那朱砂紅的印記,顧雲初抬起爪子,輕輕一劃拉,就仿佛有什麼碎掉一般,那印記瞬間隨風而散。

  【不愧是紫卡,噩夢弗萊迪雖然醜了點,但對於夢境的掌控度沒的說啊!】

  顧雲初難得滿意的給這游戲點了個贊。

  「陛下放心,我是來助你脫離苦海的,這下子,那個女人不會再來找你了。」

  老國王一聽這話,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身上,確定印記不見了,他頓時感激的淚流滿面。大概是太過於接近死亡的經歷給了他太大的心理陰影,他此刻一點架子沒有。對著顧雲初連連拜謝。

  「謝謝,謝謝,多謝這位仙……」

  老國王本想說仙姑,但不知看到了什麼,他立馬改口。

  「多謝法師相助,讓我得以脫離苦海,阿彌陀佛,我日後一定吃齋念佛,劫色戒貪!」

  顧雲初一臉懵逼,道謝她接受,但是叫她法師是什麼鬼?對她阿彌陀佛是干啥?

  「你為何叫我法師?」

  老國王遲疑的看了看上方。

  「這……您不是法師嗎?」

  顧雲初順著他的視線往上看,卻什麼都沒看見,不知為何,她隱約有了些可怕的猜測。

  【統統……】

  系統妹妹含糊道。

  【這個……我說過了嘛,弗萊迪他是被燒死的,雖然你是女性,性轉後你有胸有屁股的,但某些東西,該沒有,還是……咳咳,沒有的。】

  顧雲初面無表情。【比如?】

  系統妹妹:【就……某些毛發啦,比如腿毛,腳毛,哦,還有胸毛什麼的,作為小仙女,沒有這些其實還更好對吧?】

  顧雲初終於明白了什麼,伸出手摸上了自己的腦袋,因為沒有戴禮帽的習慣,噩夢弗萊迪自帶的小黑禮帽不知何時已經掉了,而她此刻摸上去,只摸到了一片光禿禿。

  沒錯,噩夢弗萊迪,他是個禿子,性狀後,她依然是個禿子。

  顧雲初仿佛秋風落葉瑟瑟飄零。

  【我踏馬……禿了?】

  系統妹妹慌忙道。

  【冷靜,冷靜,你也不是沒經歷過不是嗎?想想白毛婆……】

  顧雲初內心在尖叫。

  【但白毛婆再禿也好歹有一點,這次是一點都沒有了啊!】

  一點都沒有,真的一根毛都沒有。

  而且因為燒傷,她不僅是個禿子,還是一個疙疙瘩瘩、麻麻賴賴,一點也不圓潤的禿子!

  禿子啊!這個詞對於一個正值青春的美少女來說是多麼一個可怕的詞!

  之前白毛婆的時候,人家說她禿,她好歹還能反駁起碼還有一點白毛的,但現在……她真的一根毛。一點發囊都沒有了啊!

  就算她之前做的雕像再怎麼醜,好歹嘴皮、眼皮、頭發都一個不落的給畫壁天女們安排上了,結果你們這麼大的公司拿了她一百兩黃金就給了她一個這?

  奪去了一個美少女賴以生存的頭發?

  草泥馬,退錢!

  顧雲初再次裝回恐怖園丁卡,罵罵咧咧的表示再也不用這張紫卡了!

  隨後她出了偏殿,正要找人表示自己任務完成,趕緊准備大船送她離開千裡之外。結果卻見殿外一個人都沒有。

  不對,還是有一個人的,大王子正站在游廊上,靜靜的看著月亮,胸口的護心毛在夜風中微微舞動。若是羅剎國的姑娘看了,大概會心中被大王子的英俊男人味折服。

  但顧雲初卻是欣賞不能。冷聲道。

  「殿下這麼晚還沒睡嗎?」

  大王子轉頭。

  「是啊,我在等顧姑娘。」

  顧雲初:「等我?我何德何能讓殿下大晚上這般等我?」

  大王子銅鈴大的眼睛深情的看向顧雲初:「顧姑娘是聰明人,難道不知我為何嗎?」

  本就心情不好的顧雲初有些不耐煩了。

  「那我還真不清楚。」

  大王子沉默了一下,開口道。

  「我的人告訴我,父王胸口的印記消失了,看來顧姑娘確實是個厲害的高人。我自然也很希望父王快點好起來,但不是現在。」

  大王子走向顧雲初,含情脈脈道。

  「只要父王再睡一些時日,只要再有幾天,我就會成為新的國王。到那時,我登基為王,雲初你……做我的王後可好?我是真心愛慕你的,我保准,你跟了我,日後我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嘔~

  顧雲初被惡心到了。敖焱情急之下,也叫過她幾次雲初,自然的讓她一點抵觸感都沒有,但面前這個家伙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叫自己雲初,顧雲初卻只覺得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

  她仰起頭,對著大王子假笑。

  「殿下,我不過是一介小民,這我可受不起。」

  大王子看她這樣還以為她心動了,伸手就要去抓顧雲初的手。

  「你自然受得起。你的美貌和才華足夠做我的王後了。」

  還夠做王後?

  以為她稀罕嗎?

  顧雲初剛剛因為禿如起來憋了一口氣,現在心裡的火越發的燒起來。臉上的笑容反而越發的擴大。

  「是嗎?可若是我說,我這張臉其實不是我的真面目呢?」

  她說話間,身形迅速變化,恢復了本體的模樣。

  杏眼水眸對著驚愕的大王子眨了眨。故作姿態道。

  「殿下,現在你還覺得我美嗎?」

  大王子的眼睛瞪大,這就仿佛中原人看見畫皮鬼撕下美人皮變成青面獠牙的怪物是一樣一樣的。

  「怪……怪物!來人!來人啊!」

  他被顧雲初的『醜陋模樣』嚇得不輕,慌忙往外跑去,邊跑邊喊人,但人都被他事先調開了,這次可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顧雲初正好有氣沒處撒,當即咯咯怪笑,提著裙角學著之前那個雨蘭的模樣追著大王子跑。

  「殿下,殿下,你跑什麼啊,不是說喜歡我嗎?快來了,我們一起玩啊!」

  大王子:「啊啊啊,你別過來啊!」

  他若是慘叫,顧雲初確實高興,心中的郁氣一散,反而喪心病狂的笑了起來。

  「嘻嘻嘻,殿下,別跑啊,你說不讓我受委屈的,怎麼說話不算話!」

  「殿下,你可是說了讓我做王後的。我可信了哦。」

  隨後,顧雲初仗著卡牌融合模式,提高了自己的身體素質,一個躍起落下就出現在了大王子的面前,抓住了他的衣領。把自己那張「醜陋如夜叉一般恐怖」的臉湊到大王子面前,露出巫婆一般的嘿嘿怪笑。

  「殿下,你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今夜月色這麼美,不如我們就……安歇了吧?」

  說著就故意撅起嘴,仿佛要親過去一般。

  看著那醜陋如同豬拱嘴一般的櫻桃小嘴竟然要往自己英俊的臉上親,大王子再也忍不住,隱形顏控的他慘叫一聲,竟是嚇得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呵,就這種蠢貨還敢來肖想我?看我嚇不死你!」

  顧雲初冷笑一聲,停下了自己那油膩的動作,把大王子當垃圾一樣扔在地上,還氣哼哼的踹了一腳。

  就在這時,她的前方傳來一個遲疑的聲音。

  「顧……姑娘?」

  顧雲初下意識的一抬頭,就見敖焱不知何時站在了前方的園子裡,月色下,這俊美的男龍正用一種復雜的神色看著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顧雲初:……

  雖然她之前還對月想念敖焱,但月亮姐姐你大可不必這麼有求必應,當然,如果你真的這麼靈驗的話,我希望能把這奇跡之光灑在弗拉迪的禿頭上,求求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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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月色下,顧雲初驚慌的伸出爾康手。

  「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聽我狡辯!啊不對,是聽我解釋!是他先惡心我的!」

  隨後,她把這幾天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其中重點描述了大王子對她威逼利誘,垂涎她『美色』的事情。

  敖焱之前只看見了顧雲初追逐這個醜陋家伙的畫面,卻不想這其中還有這些隱情,頓時視線冰冷的掃過地上昏迷的大王子。

  「堂堂王儲竟然如此小人行徑!這樣的人,難當大任!」

  顧雲初重重的點頭,深以為然。

  「不過……我倒是從不知道,原來中原以東,竟然有這麼一個美醜顛倒的小國。」

  敖焱想到顧雲初剛剛把那大王子嚇暈倒的模樣,眸光一動。

  「所以我們在這羅剎國的人眼中,都是醜八怪?」

  「是啊,醜的能嚇死人的那種。」

  顧雲初轉頭看向敖焱。

  「對了,你是怎麼這麼快找到我的?又是蔔算?」

  敖焱深深的看了一眼顧雲初。

  「對,不過我最初並沒有算出你的位置,於是我退而求其次,算出了蟠龍玉佩的位置,這才找到了羅剎國。」

  他沒說的是,他蔔算顧雲初位置的時候,只覺得一片雲霧繚繞,看不見內裡一絲痕跡。

  顧雲初只當自己是異世之人,所以敖焱才算不到,轉而好奇道。

  「那蟠龍玉佩我還以為是丟在海裡了,卻不想竟然在這?它現在在哪呢?」

  她往左右看了看,想要把那枚玉佩找回來。

  敖焱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河,手指掐算了一下。

  「跟我來。」

  他路上停停走走的,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處宮殿。宮殿外有人守衛,殿內也有守夜的宮人,敖焱不想驚動他們,帶著顧雲初一路繞開這些人,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奢華的內殿。

  明明是深夜,裡面的人卻還沒睡,殿內的燭光閃爍,窗外的月光傾瀉進來。

  而六公主正坐在窗前,三只銅鈴大的眼睛靜靜的看著月亮,面上透著憂郁之色。心裡惦記著父王的事情。

  她側頭,對著侍女問道。

  「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侍女搖搖頭表示沒有。

  六公主有些失望,雖然知道父王的病若是好了,宮人會立刻給她遞消息,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又問。她揮揮手,讓侍女下去。對著月亮幽幽的嘆了口氣,卻不想窗前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道。

  「蟠龍玉佩在哪?」

  他剛剛算出,這個人就是找到蟠龍玉佩的關鍵,玉佩很可能就在她這裡。

  「誒,你等等!」

  眼看著敖焱直接衝到人面前要玉佩,顧雲初心道不好,趕緊出聲阻止,但已經太遲了。

  下一秒,刺耳的尖叫聲直衝雲霄。

  「來人啊,有妖怪!」

  五大三粗的六公主提起裙擺一蹦三尺高,三只銅鈴大的眼睛滿是驚恐。

  敖焱一愣。

  「等等,我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一群人就鬧哄哄的衝了進來。

  「妖怪?」

  「妖怪在哪?」

  「快保護公主!」

  六公主手一指窗外。

  「妖怪在那!」

  一群三目、四耳、黑面獠牙,五大三粗的守衛們定睛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啊!妖怪!」

  「這妖怪長得這般凶惡,一看就不好對付!」

  「公主,快走,我們為您斷後!」

  站在窗外的敖焱看著一群醜如黑熊精、野豬精、耗子精的家伙反過來眼神驚恐嫌惡的說他醜,一時間沉默了。

  躲在暗處的顧雲初無奈換上恐怖園丁角色卡。緩緩站了出來。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這邊的人和我們美醜顛倒。你明明知道,怎麼還這麼莽撞?」

  敖焱側頭道。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畢竟習慣是可怕的,當了這麼多年俊俏郎君,他聽是聽了美醜顛倒的事,但腦海中實在沒法把醜這個字安在自己腦門上。卻不想自己一露面,就被人指著鼻子罵自己醜。

  顧雲初不知怎麼,莫名在敖焱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了一絲委屈。忍不住笑出聲。

  那邊的六公主看見窗外出現的綠色人影,頓時愣了一下。

  「顧姑娘?你不是應該在我父王那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還和這麼一個醜陋的妖物在一塊。」

  說著,她警惕又厭惡的看了眼不遠處的瘦高個。

  這皮膚如玉,身體修長的家伙,簡直和地裡長不好的畸形白蘿蔔一樣,看著就讓人惡心倒胃口!

  醜陋妖物·敖焱:……因為年少時脾氣爆裂,恨他罵他的人如過江之鯽,但指著鼻子罵他醜的,這還真是第一次。

  顧雲初:「殿下不必擔心,這是我的朋友,並非是吃人的妖怪,至於陛下那邊,我已經解決了。殿下若是不放心,可以去請人過去查看,陛下胸口的印記已經消失。」

  至於之後的休養事情,那就是大夫的事情了。

  六公主聽到這話頓時皺眉,狐疑的看著顧雲初,連敖焱的存在都顧不上了。

  「既然已經解決了,怎麼沒人和我通報?」

  顧雲初綠色的大臉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這個……恐怕就要問問大王子那邊了。」

  六公主三只眼一冷。

  「什麼意思?」

  顧雲初微笑。

  「殿下你不是蠢人,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對吧?」

  哪怕白日裡六公主對大王子表現的再怎麼親熱,顧雲初還是品出了一分提防和忌憚。

  她沒有去看六公主的神色,而是又道。

  「其實對於殿下的家事,我並不想多了解,事情已經解決,我是來拿我的報酬的?」

  六公主皺眉。

  「你要船回中原,這事不是小事,急不得的。」

  而且她還沒確定父王有沒有真的好轉,怎麼也不可能現在就支付報酬。這麼想著,她對著自己的心腹侍女使了個眼色。

  心腹點點頭,悄悄離開宮殿,朝著老國王那邊過去。准備一探究竟,到底怎麼回事。

  顧雲初看見了卻沒有在意,只是笑著道。

  「船的事就不必了,我已經找到了另外回中原的辦法,我這次來是想向殿下你換個報酬的。」

  六公主:「你要什麼?」

  顧雲初打量著六公主。

  「我丟了一枚蟠龍玉佩,我朋友算到這玉佩就在殿下你的身上。」

  六公主面色一變。

  「你懷疑我偷你東西?」

  顧雲初趕緊擺手。

  「不不不,公主你誤會了,那枚玉佩是我幾天前就丟了的。我絕對沒有認為殿下偷我東西的意思。只是想著會不會因緣際會落在了殿下手中。」

  六公主面色好了點,示意侍女把她有的玉佩都拿出來。六公主並不是一個美玉愛好者,擁有的玉佩更是很少,顧雲初打眼一看,沒有一件是自己的蟠龍玉佩。

  敖焱走向六公主。

  「我算出那枚玉佩就在你身上。」

  六公主一看這醜男人就覺得辣眼睛,三只眼滿是嫌棄的退後一步。

  「我今日分明沒有佩戴任何玉佩,哪來的什麼玉佩?還有,你這長得也太嚇人了,你說話就說話,離我遠些。」

  這湊近了一看,簡直更醜了好不好?

  那眼珠黑溜溜和羊糞球球一樣,髒兮兮的,嘴巴薄還小,看著就小家巴子氣,惡心。

  最可怕的是只有一個鼻子不說,還鼻梁那般高?她可是聽說民間有傳聞,這種男人營養都長鼻子上了,那方面一般都不太行。

  嘖,顧姑娘這麼好看的美人,怎麼認識了這麼一個醜陋的男人?

  敖焱動作一頓,默默的看向顧雲初。

  敖焱:我很醜?那我走?

  顧雲初對上他那委屈的視線,不厚道的笑了一下,不過她看了看六公主,也確實沒看見她身上有蟠龍玉佩的影子。

  敖焱站在遠處,仔細的盯著六公主看了又看,直把人看得都渾身發毛了,才篤定道。

  「在她的眼睛裡。」

  六公主一愣,隨後嗤笑出聲。

  「你這人說話真是奇怪,那玉佩得多小,才能在我眼睛裡藏著?」

  顧雲初深以為然,就是說啊,蟠龍玉佩又不是眼屎!

  敖焱卻道。

  「你的眼睛不僅藏了那枚蟠龍玉佩,還藏著一條小龍。」

  見六公主還是不信,敖焱有些不耐煩了,他一抬手,袖子裡鑽出兩道赤紅的鎖鏈,徑直的朝著六公主的眼睛扎去。

  這一切都在眨眼間,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昏暗的殿內一時間白光閃過,屋外一道雷轟隆炸響。緊接著,一條小黑龍懷被赤紅的鎖鏈給捆著,硬生生的拖出了六公主的一只眼睛中。

  那小黑龍如小蛇一樣大,兩只爪子捧著一枚巴掌大的玉佩,可不就是顧雲初丟了的蟠龍玉佩。

  本來還以為敖焱要害她的六公主看見自己的眼睛裡真被拽出來一條龍,嚇得本就大的眼睛瞪成了茶杯大。

  「這……這……」

  小黑龍被鎖鏈捆住,氣得大罵。

  「你是誰?作甚打擾我睡覺?再不放開小爺,有你苦頭吃的!」

  他的聲音很是稚嫩,奶聲奶氣的,不過看起來脾氣不太好。

  敖焱冷哼。

  「睡覺就睡覺,你又作甚要鑽人眼睛裡?」

  說著,抬手取下蟠龍玉佩遞給顧雲初。隨後才放開了小黑龍。

  「這樣睡著舒服,我樂意!」

  小黑龍脾氣暴躁,見敖焱的動作,頓時急了。

  「這是小爺的玉佩,你這麼大的一條龍怎麼還搶我東西?!」

  見小黑龍衝過來,敖焱一巴掌像是拍蒼蠅一樣拍飛了他。

  「什麼你的,這玉佩你看不出是有主的嗎?」

  「就是,這是我的玉佩!」

  顧雲初拿回蟠龍玉佩,玉佩有靈,小玉龍第一次主動活了過來,繞著顧雲初的臉轉了一圈,蹭了蹭她的大綠臉,然後重新回到了玉佩上。

  小黑龍氣急,盤旋在空中怒罵小玉龍。

  「好啊,你這個負心的家伙,我對你那麼好,你都不和我玩,一碰到這醜得像是綠冬瓜成精的,反倒是親熱的不行!」

  綠冬瓜成精?

  在這方面格外敏感的顧某人頓時跳腳。

  「我綠冬瓜成精?你以為你長得很好看嗎?黑不溜秋的一長條,知道的說你是龍,不知道還以為你是哪來的蚯蚓成精剛剛挖煤回來呢!也不知你是從哪撿到我的玉佩的,但醜成這樣還想肖想我家這麼漂亮的小龍?你想得美!」

  小黑龍被罵得一懵,隨後氣急敗壞的俯衝下去。

  「你敢罵我?!」

  敖焱淡定伸手,啪的一下,再次把小黑龍打飛。

  小黑龍不可置信。

  「同為龍族,你為了這個綠冬瓜打我?」

  啪!

  顧雲初緩緩收回手,陰惻惻的微笑道。

  「你要是再敢把我綠冬瓜,不僅他打你,我也要打你,把你打成蚯蚓干的那種。」

  小黑龍這才發覺兩人的厲害,氣急敗壞的順著窗戶飛了出去。

  六公主這才回過神來,對著顧雲初和敖焱道謝。要不是今天這一出,她竟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裡藏著一條龍,這也太嚇人了!

  這麼想著,她拍拍手,讓人送上來一個裝著珠寶的小匣子。隨後她拿起匣子遞給顧雲初,表示這些是謝禮。

  顧雲初眼睛一亮,當即表示,你這麼有誠意的話,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片刻後,顧雲初和敖焱在侍女的帶領下到了偏殿,六公主安排他們在這休息一晚,顧雲初明面上答應下來,但轉頭就卸了角色卡,變回自己的本體跑到了敖焱那屋。

  「咱們快走。趕緊的。」

  敖焱有些遲疑的伸出手。

  「若要我帶你御風而行,我恐怕得失禮了。」

  顧雲初看他磨磨蹭蹭,直接抓過他的大手往自己腰上一摟。相當大方的表示。

  她不是那講究的人,趕緊帶她起飛,快點跑路。

  畢竟大王子再怎麼說也是六公主她哥,萬一人家兄妹情深,到時候六公主發現了昏迷的大王子,找她還錢怎麼辦?

  總之,羅剎國的這一爛攤子事,還是讓他們自家人解決吧!

  感受到被自己摟著的纖腰,敖焱動作一僵。

  他想說,顧雲初誤會了,他的意思是他需要拉著她的手,並不是……摟著腰。

  但他在黑暗的房間張張口,卻最終什麼都沒說,

  很快,顧雲初就被敖焱摟著飛在了雲端之巔,感受到敖焱僵硬的身體,顧雲初後知後覺的想。

  她這算不算是在吃敖焱豆腐?

  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冷哼道。

  「大晚上的,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顧雲初扭頭一看,就見那條小黑龍從後面追了上來。

  「你瞎說什麼呢,敖焱只是帶我飛而已,你不要憑空污人清白!」

  「我污你們清白?帶你飛就帶你飛,拉……」手就可以,用得著摟摟抱抱?

  小黑龍還沒說完,就對上敖焱暗含警告的鳳眸,下意識把話憋了回去。

  隨後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打量了一下顧雲初,隨後對著敖焱道。

  「這個女人倒是還算順眼,總比之前那個綠冬瓜好看的多。」

  顧雲初眼睛一瞪。

  「你個挖煤的蚯蚓就好好去挖煤,綠冬瓜怎麼了?綠冬瓜熬湯不知道多好吃,總比你這黑黢黢的家伙好多了!」

  小黑龍也瞪眼。

  「小爺說的是那綠冬瓜,又沒罵你,你急什麼?」

  顧雲初冷哼:「因為我就是那綠冬……呸呸,我就是剛剛的那個人!剛剛是法術神通,這才是我的本貌懂不懂?」

  小黑龍一驚。

  原來你就是剛剛那綠冬瓜?」

  他盯著顧雲初看了幾秒,惡狠狠道。

  「怪不得看起來那麼討厭!」

  顧雲初:「……你剛剛好像才說過我看著還算順眼。」

  小黑龍身子一僵,隨後立刻道。

  「夜黑風高,我小爺一時被沙子迷了眼睛,看走了眼罷了。現在一看,我只覺得你這人著實是面目可憎!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不不不,論面相還是你厲害。」

  顧雲初慢悠悠道。

  「就看見一口大白牙在天上飛,真真是嚇死我了!」

  敖焱秒懂,頓時忍不住笑了一聲。

  小黑龍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怒道。

  「小爺才沒有那麼黑!」

  被摟著飛的顧雲初摸出琉璃鏡對准小黑龍。

  「你敢對著這鏡子再說一遍嗎?」

  此刻月亮正好被雲遮住,周圍一片漆黑昏暗,小黑龍沉默的看著鏡子,忽然轉頭就跑,跑之前只留下一句哽咽的怒罵。

  「你……你這人真討厭!」

  系統妹妹無奈:【那小龍好像被你氣哭了。】

  顧雲初心虛的撓撓臉。不知是對敖焱和系統妹妹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事先說明啊,是他先罵我綠冬瓜的!」

  敖焱淡定的點頭。

  「嗯,他先罵你,被罵哭也是咎由自取。」

  他話音剛落,一個稚嫩的聲音跳腳道。

  「誰說我哭的,小爺才沒哭!」

  顧雲初和敖焱一愣,扭頭看去。

  「你還沒走?」

  「你還在?」

  小黑龍從遠處的雲團鑽出來。吸了吸鼻子道。

  「小爺憑什麼要走,這天又不是你家,我想怎麼飛就怎麼飛!」

  然而嘴上這麼說著,小黑龍其實還是跟著敖焱飛。

  「你跟著我們到底是要干嘛?」

  顧雲初眨眼。

  「難不成對我的玉佩還不死心?」

  本來還想嘴硬說沒跟的小黑龍動作一頓,隨後期期艾艾道。

  「小玉已經生了靈智,她不是普通的玉佩!你們應該放她自由!」

  顧雲初一愣,看向敖焱。

  「這是真的?」

  敖焱淡淡道。

  「我並未拘束過這玉龍,他若是想走,早就可以走了。」

  這玉龍現在還留在這,就說明他不想走。

  小黑龍叫道:「不可能,誰會想要總是一動不動的待著?」

  顧雲初拿出蟠龍玉佩看了看,見上面的小玉龍閉著眼睛對周圍毫無反應,不由挑眉道。

  「或許這條玉龍就是喜歡一動不動的睡大覺呢?」

  小黑龍堅決不承認,對著玉佩就開始呼叫起來。

  閉著眼睛的小玉龍: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顧雲初見小黑龍似乎又傷心了,忍不住道。

  「既然他不願意,你就放過他吧,你若是缺玩伴的話,可以去找其他的龍啊。」

  小黑龍:「那不一樣。」

  顧雲初:「那怎麼不一樣?」

  小黑龍支支吾吾了半天,羞澀的看了玉佩上的小龍一眼。

  「小爺……小爺我喜歡她,我想以後娶她做媳婦的!我們會生一堆小龍的!」

  顧雲初:啊這……小身板還沒成年龍汗毛粗呢,就想要談對像了?

  這時,敖焱冷不丁的開口。

  「但是……他是條公龍。」

  就算小玉龍嫁給了小黑龍,兩條都是公龍的話,也生不了小崽崽吧?

  小黑龍一驚,嚇得都不會飛了,差點從空中掉下去。

  「不可能,小玉分明是條母龍,她長得那麼好看,角那麼小!」

  在龍族,公龍的角通常會比母龍的更大更強壯。

  敖焱解釋道:「因為他是玉雕刻成的龍,匠人雕刻他的時候,自然只想著雕得好看,他最初是沒有性別的,生了靈智後,他才選了性別。」

  玉佩上的小龍這才有了些反應,緩緩的探出上半身,他不是真正的龍,雖有靈智,卻還無法說話,只能對著小黑龍點點頭。

  看見自己喜歡的小玉龍自己都承認自己是條公龍,那一瞬間,小黑龍只覺得天都塌了。他忍了又忍,最終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

  「我……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顧雲初默默的看向敖焱。

  「這次是你把他給弄哭了。」

  敖焱沉默了一下,果斷甩鍋給小玉龍。

  「不,應該是他把那條小黑龍氣哭了。」

  可憐話都說不出的小玉龍:???

  *

  清晨的陽光灑在大地,顧雲初和敖焱已經回到了中原,

  因為顧雲初有些餓了,於是他們沒有直接回洞庭湖,而是暫時在一處酒樓落腳,准備吃些早飯。

  坐在二樓的顧雲初手裡拿著一個包子,對著不遠處的房梁晃了晃。

  「跟了一路了,不下來吃個包子嗎?」

  見上面沒動靜,顧雲初卻不放棄。

  「真不吃?這包子可大可香了。」

  若是此刻有人見了,怕是會覺得她腦子有問題,畢竟房梁上根本什麼都沒有嘛,但隨著顧雲初堅持不懈的引誘,一條極小的小黑龍緩緩從房梁上探出頭。他似乎也很眼饞那大包子,卻倔強道。

  「小爺才不吃,大丈夫不吃蹉來之食!」

  「是嗎?這麼有志氣啊。」

  顧雲初表示贊嘆,然後大口大口的吃起包子來,同時化身美食評論大家,對著這暄軟香甜,內陷鮮香可口的包子就是一頓誇。

  滴答。

  一滴透明的液體滴落桌邊的地上。

  顯然是某只年幼的小龍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口水分泌。

  顧雲初一愣,隨後趕緊把盤子端到一邊,笑罵道。

  「你還說不吃,口水都要把我們淹著了!」

  小黑龍惱羞成怒。

  「誰說的,小爺才沒流口水!」

  「好了,好了,你沒流口水,是屋內下雨了行了吧?」

  顧雲初再次拿起一個包子。

  「所以你到底吃不吃?」

  一道黑影竄過,眨眼間,桌上就多了一條小黑龍叼著比他還大的包子啃。一邊啃一邊還嘴硬道。

  「既然你這麼誠心,那小爺就……就勉強嘗一嘗好了。」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吆喝聲。

  「賣梨嘞,又香又甜,皮薄肉厚的大梨子嘞!」

  顧雲初本來沒在意,卻聞到了一股梨香。這才讓她驚訝的低頭看去。畢竟梨子並不是什麼香氣濃郁的水果。

  低頭一看,果然就見街道上有個老農推著一個小推車,上面是滿滿的,黃澄澄的大梨子,一個個看起來十分誘人,似乎在這街上也有不少口碑,不一會兒就圍滿了人。

  小黑龍也聞到了香氣,眼饞的探頭。

  「好香的梨子。」

  敖焱低頭看了一眼。

  「這梨子有些靈氣,結果的梨樹應當有些年頭了。」

  就算沒成精,但也快了。

  顧雲初好奇起來。

  「那一定很好吃吧?我去買一些?」

  她說著就下了樓往街上走去,只是還沒走到地方,就聽到了那邊似乎出了爭吵聲。

  仔細一聽,原來是個道士拉著那老農,硬是讓人送他一顆梨吃。直言老農有這麼一車的梨,給他吃一個,又有什麼損失呢?

  老農卻說什麼都不願,見他一直糾纏,怒道。

  「我雖有一車的梨,但這些都是要賣了養家糊口的,我自己家的兒女尚且舍不得吃一個半個的,如何給你吃?!快走,快走,不要打攪我做生意!」

  但那道士卻死活不走,這麼吵鬧下來,老農的生意就耽擱了,看熱鬧的人也擋了酒樓的門,酒樓的伙計看不下去,站出來買了一個梨送給了道士。讓這道士快些走吧。

  那道士得了梨子,當即斜藐了那老農一眼,接著對看熱鬧的人笑著表示,他可不是那等吝嗇鬼,他得了這上好的梨子,願意和一街的百姓分享。

  有人笑他得了一個梨就趕緊吃吧,一顆梨要怎麼分給一街的人?莫不是要把梨子扔河裡洗一洗,就打算請大伙喝個梨子湯了?

  道士卻笑而不語,一副神秘莫測的高人模樣,大口大口的自己吃完了梨,然後把吃剩的梨核種在了地裡。把滾燙的開水澆下去,眨眼間,一顆梨樹竟然長了出來。緊接著,梨樹上開始開花結果,一顆顆黃澄澄的大梨子竟是就這麼出現在了梨樹上!

  顧雲初本來還看個稀奇,但是當那梨樹結出果子的時候,她忽然瞳孔一縮,猛地看向了老農的小推車,小推車上依然是滿滿當當的梨子,但隨著顧雲初自己都沒注意到眼底金光一閃,她眼中的梨子緩緩消失。

  【種梨。】

  顧雲初皺眉道。

  聊齋志異中,讓她印像深刻的愛情故事不少,但市井小短篇,卻只有《種梨》讓她印像最深。

  推車上的梨子消失了,它們去哪了?它們都長在那道士的梨樹上了。眼看那道士就要砍倒梨樹,把偷來的梨子免費送給眾人。

  顧雲初頓時氣沉丹田,大吼一聲。

  「抓賊啊!」

  話音未落,她就一個飛踢,把那還笑呵呵,正在砍梨樹的道士踹出了三米遠。

  還不明白咋回事的小黑龍只看見了說去賣梨的顧雲初飛起一腳,就把街頭一位可憐老道給踹飛在地。忍不住抬頭看向敖焱道了一句。

  「她這麼凶,你還喜歡她?」

  敖焱:「顧姑娘率直可愛。」

  小黑龍低頭默默看了看當街暴打八旬老漢的顧某人,又看了看敖焱。

  ……前些日子聽說有條龍打架,一雙龍目都被戳瞎了,想必就是這條龍吧?


第72章

  熱鬧的街市上,一塊地方被看熱鬧的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而在他們圍著的正中間,一顆翠綠的梨樹正正好好長在哪裡,樹上掛滿了黃澄澄的梨子,看的眾人目瞪口呆,嘖嘖稱奇。

  因為他們是親眼看著一個老道士吃完了一顆梨子,把那梨核隨意埋在這地上,澆了開水,竟是就長出了這樣的奇景!

  「高人啊!」

  「神乎其技!」

  「不知是哪家道觀的得道真仙?!」

  梨樹邊,做出這一幕奇跡的老道士聽到百姓們的驚嘆,頗為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哈哈哈,雕蟲小技,何足掛齒。來來來,諸位,待我砍倒這樹,請大家都嘗嘗我這一樹的好梨!」

  說話間,他就用哪來鐵斧頭,開始哐哐的砍著梨樹。然而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厲喝。

  「抓賊啊!」

  一個身影從人群外圍竄進來,一腳飛踹,竟是把那老道士踹出三米遠,重重摔在地上,驚得眾人齊齊後退。定睛一看,就見一個穿著藕荷色衣裙的清麗女子站在不遠處。

  老道士被踹得揣了個狗吃屎,剛剛的仙風道骨頓時沒了八成。他狼狽的爬起來。臉上掛著苦笑,眼底卻透著憤怒。

  「這位姑娘,我們無冤無仇,我……我甚至都不認識你,你怎麼能隨便打人呢?」

  聽聞老道士的話,其余圍觀的百姓立刻指責起了那位踹人的姑娘。

  畢竟在他們看來,氣氛本來和樂的很,這姑娘忽然跑出來就打人,動作實在野蠻粗暴,而且這老道士還說不認識這姑娘,無冤無仇的,隨便打人這是何道理?

  顧雲初見那賣梨的老農似乎也忘了之前和老道士的不愉快,跟著指責自己打人不對。簡直快要這過於憨厚的老農給氣笑了。

  「我好心幫你抓賊,你卻對我說打小偷是不對的?殊不知,別人可沒你這麼好心,你好心幫他說話,他卻要偷你的梨呢!」

  顧雲初說這話的時候,嘲諷的掃了一眼那老道士。

  那老農還是沒明白。不是很領情道。

  「這咋是偷我的梨,這梨不是用法術變出來的嗎?我的梨都在車裡嘞!你這姑娘可不能瞎說,你打人可和我沒關系。」

  【好家伙,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的。】

  顧雲初本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若是其他人,她怕是很樂意讓對方吃點教訓再出手,但看著那老農黝黑的皮膚,滿臉粗糙的皺紋,還有手上厚厚的老繭和新舊傷口,她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解釋道。

  「這些都是障眼法,你的梨都被他弄到樹上去了。」

  老道士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這是遇上懂行的了?

  他暗自鎮定下來。

  「姑娘這話說得奇怪,他的梨不就在他車裡嗎?我這梨大家也有目共睹,是樹上自己開花結果長出來了,姑娘說話可得講究證據。」

  「對啊,我們親眼看見這樹長出來自己開花結果的。」

  「他這梨不都在車裡嗎?」

  「你這小姑娘可莫要在這胡說八道了。」

  顯然,相比於顧雲初這個一出場就把人踹飛的姑娘家,邊上的吃瓜群眾更相信仙風道骨、法力高強的老道士。

  就在這時,一個冷淡的聲音傳來。

  「不過是障眼法,需要何證據?」

  顧雲初抬頭一看,就見敖焱不知何時也從樓上下來了,他看了眼梨樹,又看了眼小推車上的梨,手一揮,老道士的障眼法立刻褪去,只見小推車上空空如也,哪來的梨。

  老農一驚。撲到車上。

  「啊,我的梨!」

  「我說了,你的梨在樹上呢。還有這……」

  顧雲初走過去,示意眾人看向車把。小推車的車把上,赫然出現一道新鮮的被砍過的痕跡。

  「你看這痕跡像不像這樹上被砍的痕跡?醒醒吧,什麼種出梨樹,開花結果都是障眼法,那梨樹就是你這車把,那樹上的梨子,就是你車上的梨子!」

  若是按照故事的原本發展,這老農不僅沒了一車的梨子,車把都要被砍斷!

  就算你自己憨,家裡好歹還有老幼嗷嗷待哺呢,你清醒一點吧!

  老農看了看車把,又看了看不遠處那突兀的生長在街道上的梨樹,總算反應過來,衝過去要去揪老道士的衣袖大怒。

  「你這老道,你竟然偷我的梨!小偷!小偷!我要抓你去見官!」

  老道士從容一個閃身,躲開了老農的手。拍了拍衣袖仙風道骨道。

  「想不到今日遇上了高人。不過這說我是賊,我可是萬萬不認的。」

  老農氣急:「你憑什麼不認?你偷我的梨!」

  「那些小偷小賊的是為了偷取財物,或者偷取糧食肥自己的肚皮,但我自己吃了嗎?」

  老道士仗著自己比那瘦巴巴的老農高了一個頭,居高臨下道。

  「我不過是看你這人往日太過於吝嗇,對待鄉裡鄉親一毛不拔,平日裡為了一點東西就錙銖必較,毫無人情可言,好似一個守財奴、吝嗇鬼。所以想要教訓一下你,把這些梨子分給大伙吃,也不過是為了點醒你罷了!」

  人群中立刻有人響應。

  「說的好,這老謝平日裡最是吝嗇,鐵公雞一樣的家伙,聽聞他弟弟有一年困難,受了他一點救濟,之後不過是拖些日子還錢,這老謝就不樂意了,當即就指著他弟弟鼻子怒罵,親兄弟也需要明算賬!再不還錢,你這弟弟我不要也罷!」

  「就是,上一次我家娃兒不過是偷吃了他一顆梨,又不值幾個錢,他還非讓我們賠錢,真是一點人情也不講!」

  「那梨樹也不是他種的,乃是他家祖上種的,他爹生前可沒有他這麼吝嗇,十分的會做人,往年都會給我們捎上幾個,偏到了他這,聞一聞都要給錢了!我呸!」

  大聲說話的就那麼幾個人,大部分的吃瓜群眾在情況一變再變後,只是竊竊私語,視線在老道士、顧雲初幾人身上轉圈,並沒有直接發表意見。

  但正所謂一嘴難敵群口。老農本就是個嘴笨的,這下更是舌頭打結,不知該怎麼反駁好。憋了半天,就只憋出一句。

  「你們放屁!」

  敖焱也聽不過去了,皺眉冷眼掃過那幾人。

  「你們這是強詞奪理。」

  那幾人被他冷眼一看,確實一時噤聲,但很快就又扯著嗓子道。

  「我們這是實話實說!」

  「就是,你們總不能因為我們說實話就胡亂指責我們吧?」

  「我看兩位不像是普通人,你們這等身份的貴人,何必摻和在我們市井小民的事裡面呢?」

  敖焱也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一時間他和那老農竟是被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話給堵住了。

  顧雲初無語。

  「你們這戰鬥力也太弱了。放著我來!」

  她把憋得面色漲紅的老農往後面一拽,自己頂上去,當即就是一個氣沉丹田,杏眼一瞪那老道士。

  「吝嗇鬼?守財奴?鐵公雞?真是笑死人了,什麼時候種自己的樹,賣自己的梨,賺自己的錢就是吝嗇,不講人情了?你這麼大方,不還是用人家的梨子來做人情,慷他人之慨嗎?怎麼沒見你拿自己的錢去慷慨大方啊?別說沒錢,沒錢你不是有道袍嗎?」

  「入秋了,天冷了,路邊的乞丐正好缺衣服穿呢,你把這道袍脫下去給別人唄,再慷慨一點,你還能去幫人服勞役,畢竟你一個道士,看那刻薄的面相就是個不受人待見的孤家寡人,你去替人服勞役,人家妻女肯定特別感激你,你看,這才是做人,這才是人情味,這不比你偷人家的梨送人更行善積德?」

  「怎麼?瞧你這表情,你還不樂意?你不是你自己說的要慷慨,要有人情味嗎?為此你一把年紀,還要抱著晚節不保的危險,不惜偷人家的梨來點醒人家,怎麼到我給你指出這麼個陽光大道,你反而不樂意了?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喜歡用聖人的標准來要求他人,卻用賤人的標准來要求自己吧?」

  顧雲初上下嘴皮子一碰,譏諷刺人的話語劈裡啪啦的噴出來。聽的人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立刻轉頭開噴下一家了。

  顧雲初的杏眼掃過剛剛那幾個應和老道士的家伙。

  「原來人家借給他弟弟錢了,聽你這話,我還以為人家是沒借錢呢!還有,這說到底是人家兄弟的家事,你倒是知道的聽清楚的啊,怎麼?你半夜躲人家床板下面偷看的?還是白天藏人家茅坑下面偷聽的?」

  說完,她看向老農。

  「所以這人到底誰啊,你弟弟他親兒子?」

  老農正顧雲初那利索的嘴皮子驚得下巴都掉了,愣愣的看著身邊這戰鬥力爆表的姑娘,聞言才回過神來。

  慌忙回答。

  「不是,我都不認識他。」

  隨後他又咬牙補充了一句。

  「我確實說過那話,那是因為老母親歸我家奉養,他每年本該要給孝敬錢,但他從不給這份錢,我作為大哥,也沒找他要,只是那年我家日子實在緊巴,這才上門。結果他卻……」

  正因為對弟弟太失望,他才會說出那樣絕情的話。

  這時,有吃瓜群眾開口表示,這應該是真的,老農的弟弟分家後,別說逢年過節上門提個魚啊肉的看看老母親,便是一顆雞蛋都不曾拿過去給老母親吃過。錢那就更沒有了。

  顧雲初當即扭頭。

  「聽清楚了吧?別人的家事你什麼也不了解就隨便亂說,瞧你這上躥下跳的勁,知道的是兩兄弟之間有矛盾,和你沒關系,不知道的還以為人家挖你祖墳了呢!」

  緊接著,她視線一轉。

  「至於你?你倒是生的好大兒啊,小小年紀偷東西,你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是吧?還不就是偷一顆梨嗎?又不止多少錢?不值錢你賠了嗎?」

  「不就是好貪便宜,還扯什麼大旗說沒有人情味?送禮有來有往那叫人情,這好梨子給豬吃,都能得豬一句高興的哼哼,落到你那張臭嘴裡,除了落得一個不值錢還能得什麼好?」

  「還有你。」

  顧雲初手一指。

  「就算那梨樹不是他種的,他祖宗種的也傳給他了,那就是他的東西,跟你有半文錢的關系嗎?說什麼人家爹生前比他慷慨有人情味,慷慨的把梨子免費送你們這些人吃有什麼用?還不是在他死後對他兒子大罵特罵,甚至他慷慨都能成為你們罵他兒子的話語!」

  「受人家爹的恩惠,不僅沒有照顧一二,反而貪婪無比,只想著繼續占人家好處,甚至欺負辱罵人家兒子,你們也不怕半夜他爹上來找你們要回當年的梨子錢!」

  最後一個字說完,顧雲初深吸一口氣。

  打完收工!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寂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街道上所有圍觀的百姓們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暴力輸出的顧雲初,甚至連遠遠的,剛剛沒來湊熱鬧的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傻愣愣的看向人群中的那個藕荷色衣裙的姑娘。

  罵人他們見多了,一群人對罵他們也不是沒見過,市井之間這種罵戰簡直是時時刻刻在上演,但是他們這輩子從未感受過這麼快若閃電、酣暢淋漓、語句清晰、才思敏捷的罵戰!

  這哪裡是嘴,這分明是刀子,刀刀殺人不見血啊!

  眾人:穿……穿得越粉,罵人越狠?

  這樣的三寸不爛之舌是真的存在的嗎?

  耳朵聽見了,但是腦子好像還沒反應過來。

  系統妹妹:……總覺得就算沒有她這個游戲系統,顧雲初這個女人僅憑借她這張嘴,一樣能在這個時代混得很好。

  面對眾人的目瞪口呆,顧雲初只是心中不屑一笑。

  呵,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忽然,有人猛地拍手。

  「說得好,正是這個理!」

  「這賣梨人雖然吝嗇,但家境微寒,也在情理之中,那些人嘴上說著慷慨大方,卻不過是為一己私欲牟利!」

  雖然這個時代,不少人都覺得吝嗇不是個好品質,做人是門大學問,但相比於吝嗇,那種喜歡貪小便宜,不知感恩,言語尖酸刻薄之人,更讓人避而遠之。

  此刻反過來是剛剛那幾個人被罵得啞口無言,面紅耳赤,既想要反駁,但又隱約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只會更加出醜,最後在眾人的注視下,掩面逃走。

  顧雲初轉頭看向老道士,看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老道士大概仗著一手法術被人捧習慣了,那老農不給他梨子吃,他都要教訓老農,現在顧雲初幾乎是指著他鼻子罵他慷他人之慨的賤人。老道士自然是忍不了了。

  老道士目光不悅道。

  「同為修行中人,我不過是教訓一下這老農。姑娘你何必如此侮辱我。我這般年紀,也倚老賣老的給姑娘一個忠告。不要隨便插手凡俗之事,另外……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說的真好。」

  顧雲初嚴肅的點點頭,緊接著話鋒一轉。

  「等我老了,我也要天天在街上胡說八道。」

  人群中有人偷笑出聲。

  顧雲初則是冷眼看向老道士。

  「你也知道倚老賣老了?年老睿智有德行的老人才值得人尊敬,你算什麼?非要討人家梨子吃,人家不給你就走唄,結果你竟然懷恨在心,使出這種手段禍害人家,怎麼?你趕著去投胎啊,就差那一口梨子吃?你可別說什麼和我同為修行之人,我修得是德行,和你這種老不修可不是一類人!」

  「你!」

  老道士被罵得狗血淋頭,終於繃不住那張仙風道骨的臉了。

  「你如此辱我,我若是今日放過你,日後還如何立足?」

  說話間,老道士面色憤怒,一揮手,剛剛摔在地上的鐵斧頭竟是徑直朝著顧雲初飛了過去。

  眾人一陣驚呼,就在他們以為那姑娘必死無疑的時候,只見顧雲初一抬手,直接抓住飛過來的斧頭。隨後露出了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這可是你先動手的。」

  片刻後,原本還一派仙氣的老道士被揍成了死狗,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以偷竊的罪名被人抬著送去報官。而老農則是拿回了他自己的梨子。對著顧雲初敬畏的千恩萬謝。

  *

  一盞茶後,顧雲初一邊美滋滋的啃著老農送的梨子,一邊順著樓梯往酒樓二樓走,畢竟他們的早飯還沒吃完呢。勤儉節約,不能浪費啊。

  小黑龍不方便下去,所以一直在窗台上趴著看熱鬧,把顧雲初剛才那一陣酣暢淋漓的暴力輸出看了個清清楚楚。此刻見顧雲初上來,小黑龍頓時抬眼,仿佛在看什麼沒見過的可怕怪物一般,把顧雲初上下打量了個遍。其中重點觀察了顧雲初的嘴部。

  顧雲初把衣服兜住的梨子放在桌上,見此情形挑眉道。

  「你這樣子看我干嘛?」

  小黑龍驚疑不定道。

  「你真的是凡人嗎?」

  顧雲初:「我哪裡看上去不像人了?」

  小黑龍:你哪裡看上去都不太像。特別是那張紙。

  他連剛剛眼饞的梨子都不看一眼,細小的身體爬上桌,特別有研究精神一般道。

  「你的嘴簡直比最嘴碎的鳥妖還厲害,你罵的那麼快,牙齒和舌頭就不會打架嗎?」

  「你個小黑蚯蚓,罵誰碎嘴子呢?」

  顧雲初當即翻個白眼。不過她現在心情還算愉快,於是想了想,還是回答了小黑龍的問題。

  「最開始說話太快,還是會咬到嘴的,我這其實也是練過的。」

  小黑龍:「練過的?練習什麼啊?」

  顧雲初啃了一口梨。含糊的開口。

  「當然是怎麼更快更好的罵人啦。」

  兩條龍外加系統妹妹驚呆了。

  【這種事你竟然特地去練習?人干事?】

  顧雲初理直氣壯道。

  「因為從小就脾氣不好嘛,脾氣不好就容易產生矛盾,其實小的時候,我那會兒還不會罵人的。」

  她頓了頓,加了一句。

  「我一般只打架。我那會兒人緣不好,那些不講武德的家伙一擁而上圍攻我。」

  小黑龍一臉你竟然是這樣的大人的震驚臉。

  「你打不過人家,就開始改罵人了?」

  「倒也不是。最開始打不過,我主要還是專注於武力方面,暗中鍛煉自己,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終於,經過我的不懈努力,我把那幾個家伙都打趴下了。」

  顧雲初想到小時候的壯舉,哪怕記憶中自己也鼻青臉腫,卻還是忍不住得意起來。

  「你們是不知道,那些家伙當時哭得可慘了,大鼻涕都哭出來了。」

  小黑龍:雖然他是條奶龍,但他也知道,這種事一般人不會當成豐功偉績說出來的吧?

  敖焱都忍不住側頭:「後來呢?」

  「後來啊,那群輸不起的竟然去找大人告狀,結果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一起被罰了。我當時就想著,這樣不行啊,這打贏了吃虧,打輸了還是吃虧,也太憋屈了。所以我痛定思痛……」

  想起自己有些混亂的童年,顧雲初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慷慨激昂道。

  「正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既然大人希望我做君子,那我就做一回君子,從此我苦練口技,天天對著牆壁練習罵人,經過一年的臥薪嘗膽,終於只憑嘴就隔空罵哭了那群家伙!怎麼樣,這臥薪嘗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故事夠勵志的吧?」

  敖焱;amp;小黑龍;amp;系統妹妹:……君子風範沒看出來,但你的小心眼和執著是真的看出來了。

  正說得起勁呢,顧雲初忽然聽見動靜,就見有人朝著這邊走來。

  顧雲初下意識的抓住小黑龍,往自己的袖子裡面一塞。

  那是一個瘦弱的男子,一只手受了傷包著紗布,看起來一副憨厚模樣,但上來卻對著顧雲初就到。

  「我覺得姑娘你做的不對。」

  顧雲初一臉懵逼,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男子接著道。

  「為人吝嗇本就不是好事,若是那賣梨人本性樂善好施,直接送給那道長一顆梨,自然就不會有之後的事情了,而且那道長雖然拿了梨,卻並沒有因此獲利,而是打算免費分給大家,後來賣梨人既然已經把梨子都還回去了。姑娘為何還非要讓人把道長送完官府呢?」

  顧雲初總算聽明白了。

  這是哪來的大聰明過來好為人師了?

  「你在教我做事啊?」

  她冷眼一掃。

  「難道殺人未遂,那罪犯就可以無罪釋放了?偷了就是偷了,嘰嘰歪歪說那麼多都敵不過這個事實,若是今天沒有我這一出,那老農沒了一車梨子,連小車都壞了,養家糊口的錢沒掙到,有誰會去可憐他?有誰會慷慨的給他家的老幼一口飽飯吃?是那滿嘴慷慨,實際只會慷他人之慨的老道士,還是你這滿嘴你做得不對,其實只會嘴上教人做事的家伙?你這麼能說,怎麼不去找縣官大人,看他現在能不能把那老道士給無罪釋放?」

  那男子正面對上顧雲初的利嘴,被噴的狗血淋頭,吶吶說不出話來。

  顧雲初不耐煩的擺手。

  「真是不知哪來的蠢豬,跑來這邊豬鼻子插大蔥!趕緊走!」

  店小二早就注意到二樓的動靜,趕緊過來把那男人給勸走了。隨後對著顧雲初等人不斷的賠笑臉。

  「真是不好意思,兩位,那是我們這有名的孫痴,腦筋軸的很。還請兩位千萬別計較。」

  顧雲初擺擺手,也沒想著計較什麼。反正敢來她面前討罵的,都討不到好。吃完了早飯,顧雲初又買了點點心,就准備和敖焱回洞庭湖了。

  雖然敖焱找到她後,立刻給洞庭湖那邊報了平安,但還是要回去的。

  可兩人剛剛要動身,一群人就圍住了她。為首的一位大娘張口就悲憤的罵她。

  「你這妖女,你到底對我兒子做了什麼?」

  「你這妖女,你勾我兒子的魂是想干什麼?」

  「呸,快把子楚的魂還回來!」

  顧雲初一愣。

  【啊這,我已經回了中原,不是在羅剎國了對吧?】

  勾魂攝魄這種萬人迷技能,難道不是在羅剎國才開的被動嗎?

  緊接著那些人七嘴八舌的開始聲討她,她這才算明白過來,好像是之前被她罵了的那個男人孫子楚,他沒過多久就在大街上出事了,傻愣愣的站著,家人把他帶回家後,他躺在床上倒頭昏睡過去。有老人看了一眼,表示這是丟魂了。所以孫家人才找了過來。

  顧雲初:……這踏馬還不如開萬人迷被動呢。

  顧雲初袖子裡藏著的小黑龍小聲敬畏道。

  「你這凡人,我算你厲害了,不過是罵人幾句,竟然把人魂魄都罵掉了!真是恐怖如斯!」

  緊接著,小黑龍更小聲道。

  「所以……這種神通,我能不能學啊?」

  教練,我想學這個!

  把人魂魄都罵掉了的顧雲初: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另一邊,親耳聽到龍族下一代渴望學習罵人神技的敖焱:……祖龍,這盛世如你所願.JPG


第73章

  這家小酒樓大概過年都沒這麼熱鬧,一上午在門前竟是鬧了兩出怪事。

  一是老道士種梨。

  二是孫子楚被罵丟了魂。

  一時間,剛剛周圍難免再次聚集起看熱鬧的人。孫子楚他娘,孫大娘當即扯著嗓子喊。

  「大家都來看一看,給我們評評理啊。這妖女把我家兒子的魂給勾走了!我們正要找她算賬呢!」

  眾人不由議論紛紛。

  「這不是孫痴他娘嗎?」

  「這又是怎麼了?」

  「這姑娘之前還幫了人,怎麼會是妖女呢?」

  「還把孫子楚的魂勾跑了,這意思是說這姑娘是狐狸精嘍?」

  「這姑娘看上去不像是會勾引人的啊,不過長得倒是真漂亮。」

  敖焱聽到眾人誤會了,眉頭皺起。

  「你們誤會了,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沒錯,諸位別聽這人瞎說!」

  顧雲初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榮登勾魂妖女這個寶座。整個人氣得不行。

  她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一指酒樓門口,那裡此刻站了不少酒樓裡面出來看熱鬧的食客,連店小二和掌櫃都站出來了。

  「諸位若是不信,這店內的人多的是人看見了,想必都可以為我作證!」

  「是這姑娘說的那樣沒錯,我都看見了。」

  「孫子楚是上趕著找這姑娘的麻煩的。」

  「攏共和這姑娘也沒說幾句話,青天白日眾目睽睽的,哪來的什麼邪法勾魂?」

  孫子楚進了酒樓直奔顧雲初那桌,並且張口就是指責的事情,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聞言紛紛點頭,說出自己看見的情形。

  顧雲初氣憤不已,聞言斬釘截鐵道。

  「都聽見了吧?你們可以說我嘴下不留情,說我凶悍嘴毒,但不能污蔑我的眼光和審美!這種四六不分,黑白不明的人,我就算把眼珠子摳出來!踩地上!跺兩腳!黏地上鏟都鏟不起來!我也看不上!」

  貌美的姑娘杏眼圓瞪,一副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注1】的模樣,仿佛別人再多污蔑她的審美一下,她就會決絕的摳出自己的眼珠子跺上兩腳來證明自己的審美觀不容褻瀆!

  圍觀眾人:啊這……不至於,不至於。

  另外……你的關注點是不是億點點歪了?

  孫家那邊的人聲討道。

  「就算事情是這樣,但現在子楚丟了魂是事實!」

  「你這姑娘嘴也太毒了!把我們家子楚罵丟了魂!」

  「他或許不對,但一個巴掌拍不響……」

  「砰!」

  顧雲初撿起地上的一塊石板狀的石頭,一手拿著,一手大巴掌運足氣力拍過去,石板頓時碎裂成兩半。

  身穿藕粉色衣裙的漂亮姑娘核善的對著說話的孫家人微笑道。

  「一巴掌拍不響?這夠不夠響?若是不夠響,你們把臉伸過來,我保證讓你們都能聽聽響。」

  她分明在笑,孫家人卻集體一哆嗦,因為這話在他們聽起來,分明就是『再敢睜眼說瞎話,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們腦漿子都打出來!』

  孫大娘憤怒道。

  「你害了我兒子,現在還來嚇唬我們?!」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事和我沒關系,我和那孫子楚才說幾句話的功夫?不過是他上趕著來討罵,我就罵他幾句而已。前後不過眨眼間,之後他離開到現在都過了快一個時辰了,誰知道他之後都遇到了什麼事什麼人?難不成這以後遇上討人嫌的家伙來污蔑別人,大家都還不能罵了,畢竟這一罵,之後被罵的回家出了什麼事,罵人的還得背官司?」

  顧雲初嗤笑。

  「啊呀,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發家致富的路子,趕緊想一想有什麼人是罵過我的,待會我就往床上一躺,不吃飯不喝水的,然後讓人去問那些人要錢,說他們罵我,我回去越想越氣,結果病倒了!都是他們的錯!」

  孫家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但依然一口咬死就是顧雲初的鍋。

  「你……你強詞奪理!我家子楚平日一直好好的,今日也沒干別的事,只除了遇見了你們這些外鄉人!就是你們害了我家子楚!」

  顧雲初冷笑。

  「敢情你們壓根就沒有證據啊。外鄉人怎麼了?我們不過是路過這裡,就進來吃了個飯,結果先是被人指責,把人罵走了,他老爹老娘一大家子都來了,說是我把他罵丟了魂?我還說你們想訛我們這兩個外鄉人呢!」

  相比於被人罵丟了魂,顯然訛錢這事聽起來才更有點可能性。一時間不少人看向孫家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孫家人氣急。

  「你……你血口噴人!」

  顧雲初叉腰。「就碰你們了怎麼了?你們張口污蔑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自己毫無證據,血口噴人呢?」

  有本事就對噴唄,她,顧雲初,國服第一噴子!

  孫家人見說不過顧雲初,氣急敗壞的又要去拉扯她。

  噌的一下,敖焱用大拇指把劍柄頂開少許,露出一截雪白的劍刃。目光冷冽的掃過那幾個孫家人道。

  「諸位,還請自重。」

  有圍觀的群眾終於看不下去了,對著孫家人道。

  「就是啊,凡事都要講證據,說到底,還是你們家孫子楚先招惹的這兩位。這兩位早上的情況我們不少人都看見了,是急公好義的好人,怎麼可能無端對你家孫子楚做那種事,而且你們說孫子楚丟了魂,也不過是片面之詞,說不定他只是有些心裡不舒服,所以吃不下東西呢?」

  其余人紛紛應和,在他們看來,這孫家人也太搞笑了點,只是孫子楚早上被人罵了,回去躺床上不吃不喝而已,怎麼就又哭又鬧的。

  「不可能!」

  孫大娘悲憤道。

  「我兒子一回去就不省人事,怎麼樣都不醒。你們去看了就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把他魂給勾走了!」

  說這話的時候,孫大娘的視線死死的盯著顧雲初,顯然在她心中,這就是害了她兒子的凶手。

  有人冷不丁道。

  「既然這樣,不若就請馬婆婆來看看?豈不比你們在這爭論要更好?」

  「對對對,請馬婆婆來看看!」

  「馬婆婆那麼靈驗,想必一眼就能看出到底怎麼回事!」

  顧雲初不清楚這馬婆婆是誰,問了一聲才知道,這馬婆婆就是這邊神婆,很有些神異之處,平常這附近幾個鎮子若是有人遇到些詭異的事情,都會去找這位神婆來看一看。

  孫家人當即說好,不過他們要顧雲初和敖焱也一起去,在他們心中,孫子楚丟魂一定是這兩個外鄉人做的,不能讓他們跑了。

  顧雲初卻也知道,自己和這事壓根沒有關系,所以大大方方的跟了過去。想要看看那什麼孫子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若是故意污蔑她的,頭給你打歪!

  誰知去了孫家之後,眾人驚訝的發現,這孫子楚竟然還真的似乎是丟了魂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若不是還有呼吸,簡直像是個死人。

  敖焱看了一眼,給了顧雲初一個眼神。

  確實是離魂之症。

  顧雲初一愣。【這家伙還真的魂丟了?】

  系統妹妹一驚:【不會啊,你難道真的把人罵得魂魄離家出走了?】

  顧雲初嘴角微抽:【雖然我罵功犀利,但是把人魂魄罵得離家出走?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她在系統妹妹的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像啊喂!

  就在這時,一個面色滄桑的老婆婆被請了進來,這就是馬婆婆了。

  馬婆婆手裡拿著一個銅鈴鐺,先是叮鈴鈴的搖了搖,見沒效果,於是問孫家人找來了孫子楚的舊衣服,夏天睡覺的草席子,裁下一點,取了一點孫子楚的指尖血滴落,然後把那一小堆東西燒了。

  一股煙飄向孫子楚,隨後又朝著窗外飄去,但很快就被風吹散了。

  「馬婆婆,怎麼樣?」

  孫大娘瞪向顧雲初。

  「是不是這兩人害了我兒子?」

  馬婆婆搖搖頭,看了眼床上的孫子楚道。

  「他的魂魄是自己跑走的,並非有人作怪。」

  頓了頓,她似乎是聽到了跟來的吃瓜群眾的議論聲,又加了一句。

  「人的魂魄何其重要,怎麼會因為別人罵上幾句,就把人的魂魄罵跑了,你們真是異想天開。退一萬步說,若是真被罵得丟了魂,也該是當場就發作的,看他這樣子,應該是這事發生之後,又遇到了什麼事,才會出現了離魂之症。」

  馬婆婆雖然沒說什麼難聽的,但那話的意思很明顯,幾乎是指著孫家的鼻子讓他們別胡亂訛人了。

  顧雲初冷笑。

  「聽見了嗎?」

  跟來的圍觀群眾見此情形,一個個都催著孫家趕緊道歉。孫家礙於街坊四鄰,不情不願的道了歉。

  「對……對不起。」

  隨後他們趕緊看向馬婆婆。

  「那馬婆婆,還請快點幫我們把子楚的魂魄給找回來吧!」

  馬婆婆卻搖搖頭,表示有點難。畢竟孫子楚的魂魄不是被人用邪術拽出去的,而是自己主動出走的,沒有多少痕跡可以讓她找。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孫家人盡量使勁去弄醒孫子楚,他體內還有一半的魂魄沒走,只要孫子楚清醒一瞬,給出他另一半魂魄現在的位置,馬婆婆就有辦法把魂魄找回來。

  *

  顧雲初和敖焱緩緩走出小巷子,期間顧雲初還在思索孫子楚的事情。

  雖然她在聊齋的世界也見識過不少了,但這事情還是太過於神奇了。

  要說被嚇掉魂的她還能理解,但孫子楚明顯不是,他的身體睡得可香了,一點驚嚇哭泣的痕跡都沒有。

  人的魂魄還能自己離家出走的?

  趁著還沒死,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顧雲初一本正經的思索著,忽然聽見街邊的豆花攤子上,有食客正在聊孫子楚的事情。

  畢竟這年頭沒啥新鮮事,這種離魂的新奇事,難免被人熱烈討論一下。剛剛跟去孫家的吃瓜群眾分散離開後,現在一個個都仿佛化身偵探一般。各自找到熟人,就開始嚴肅討論起了。孫子楚的魂魄可能呆的地方一二三。

  不過這豆花攤子上的食客說著說著,就聊起了孫子楚這個人。

  顧雲初耳朵尖一動。

  【阿寶?】

  她對這個名字產生了一瞬間的熟悉感,卻想不起哪裡熟悉。

  顧雲初想了想,干脆拉著敖焱一屁股做到了那一桌的邊上,讓老板娘端來兩碟小菜送給隔壁桌,然後笑眯眯道。

  「兩位說的那孫子楚的事,能不能和我細細說說?」

  兩個食客愣了一下,倒也沒有拒絕,畢竟他們說的事鎮子上的人都知道,不是什麼秘密。

  孫子楚這人在鎮子上還算有些名氣,但卻並非什麼好名氣。

  他生來就有六指,在這個時代,這樣的生來異像難免會讓人多留意幾分。但若只是這樣便也罷了。正常人沒事也不會念叨他。

  只是這人還有一個外號叫「孫痴」。說的是這孫子楚平日裡聽不懂好賴話,讀不懂人情世故,偏偏還自有一股自以為是、沒有分寸的痴勁。這才是眾人嫌棄他的原因。

  他干出的別的蠢事就不說了,兩個食客現在說的,是他前幾日在這鎮上鬧的大熱鬧。

  這家伙竟然托媒人去王家提親!

  那王家是何許人也,人家是這附近有名的豪富人家,聽聞家產之豐厚,可比王侯!

  王家的那姑娘阿寶,也並非是那粗鄙醜陋、嫁不出去的女子,而是長相貌美秀麗,性情可愛和善,好些男子爭相求娶的好姑娘!

  而孫子楚又如何呢?

  他家境普通,在文才上勉強有幾分才名,有人給他面子,也稱他一聲名士。但因為他的那股痴勁,願意和他交往的都不是什麼好人,不說幫扶孫子楚幾分,往往還會故意笑話他,拿孫子楚取樂。

  最重要的是,這孫子楚之前有個妻子,不久前死了,他是個死了妻子的鰥夫!

  這次孫子楚也是被人攛掇的,那人分明是想看孫子楚笑話。偏孫子楚好似個痴呆一樣看不清,竟然真的就給了媒人碎銀幾兩,讓人去提親!

  他也不想想,他就算是頭婚,都夠不到王家選女婿的門檻,現在一個鰥夫竟然還敢肖想王家那大富大貴之家的貌美小姐?!

  憑啥?憑你長得醜?憑你想得美?憑你臉皮比城牆厚?

  這就算了,關鍵是這孫子楚的痴勁還嚇人的很。

  說起來,這也是那阿寶姑娘的不是了,她聽聞了這事,大概沒想到孫痴會向她提親,於是對那媒人開玩笑,說是孫痴若是把他多余的指頭去了,她就嫁。

  誰知那孫子楚聽了這話,竟是真的拿刀直接把那第六指頭給剁了,血淋淋的嚇得那媒人差點昏過去。

  這可是砍斷自己的手指啊,正常人誰干得出這種事情?!

  媒人趕緊去了王家把這事說給阿寶姑娘聽,阿寶姑娘也驚了,說是讓那孫子楚把他那股痴勁給去了才好。

  孫子楚聽到媒人傳話,當即表示,自己不痴不傻,需要祛除什麼痴勁?

  隨後又對媒人言語,那阿寶姑娘自己也未必美若天仙,何必把自己的身價抬的那般高?表示自己還不想求娶了!

  先不說孫子楚的那番詆毀阿寶姑娘的言論多討人厭,跟那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狐狸有多像。

  聽到這話時,眾人才驚覺,這孫子楚好像壓根沒見過阿寶姑娘!

  若是兩人見過面,還有人能說孫子楚是愛慕阿寶姑娘。才會那麼痴狂,連手指都砍了,值得贊揚一片真心,可這孫子楚壓根沒見過阿寶姑娘,他有的哪門子真心?!

  單看這件事,只是為了求娶一個沒見過的富家千金,竟然能狠心果斷的砍斷自己的手指頭。這實在是太嚇人了!

  你當這是切雞眼還是割包皮?那可是手指啊,陪伴了你二十多年的拇指姑娘啊!

  正常人誰干這事?簡直是瘋子!

  因為這件事,之後孫子楚他娘想要給他張羅再娶個妻子也徹底耽擱下來。畢竟正常情況下,誰會把自家女兒配給這樣一個男人?

  先不說那孫子楚是不是想攀高枝,但說他這痴勁,若是日後夫妻吵架,妻子說一句,有本事你就砍死我,這孫子楚當真手起刀落怎麼辦?

  這件事鬧得孫家和王家都不愉快,唯一一點好處,大概喜歡拿孫子楚取笑的狐朋狗友都疏遠了孫子楚。

  他們從沒想到孫子楚平日看著口舌笨拙,但實際上對自己可以這麼狠!回想起自己之前捉弄孫子楚的事情,他們生怕孫子楚哪天拿把刀把他們都給砍了!

  狐朋狗友們:狗命重要,風緊扯呼!

  其中一個食客笑著道。

  「那孫子楚不是得了離魂之症了嗎?聽聞他之前經過的地方,阿寶姑娘正在店內買胭脂,我就說,他這異想天開的家伙說不定終於見到了阿寶姑娘真面貌,所以魂都飛了!」

  另一個食客譏笑道。

  「你可莫要磕磣阿寶姑娘了,那孫子楚……呵呵……」

  他雖然之後的話沒說,但懂的都懂。被孫子楚那痴人看上,可不是什麼好事。

  那阿寶姑娘開玩笑說了一句讓人把多余的指頭剁掉,雖然這話大大的不妥,但正常人聽到就會知難而退,誰會真的斷指?偏偏那孫痴就會。

  現在阿寶姑娘因為這事,擔了逼人斷指的罪名,落了一鼻子灰。

  敖焱和躲在顧雲初袖子裡的小黑龍聽了震驚,系統妹妹聽了驚恐大呼。

  現在的人類男性求偶都這麼硬核的嗎?

  砍手指來泡姑娘,你是想嚇死誰啊喂!

  什麼孫痴,古代人說話真踏馬文雅,這不就神經病嗎?!

  顧雲初聽完後,眼神一變,謝過兩個食客後,帶著敖焱就直奔王家。

  敖焱不解。「怎麼了?這家有什麼問題?」

  顧雲初嚴肅道。「我總覺得那兩人說的事情很有可能,所以忍不住想來看看孫子楚的魂魄在不在這。」

  實際上,她基本可以確定,孫子楚的魂魄恐怕就在阿寶姑娘身邊。

  因為她現在才想起來,阿寶和孫子楚就是《聊齋志異》中的一篇故事。

  裡面的孫子楚求親失敗後,到不是今天,而是在一次節日出游的時候,和一群狐朋狗友見到了同樣出游的阿寶。

  先不說那群輕薄的男人如何對阿寶評頭論足的,單說主人公孫子楚的行徑真真是給當時年幼的顧雲初留下了心理陰影。

  孫子楚一個照面就被阿寶的美貌迷得個神魂顛倒。魂都飛了。

  是字面上的魂都飛了,他的魂魄直接跟著阿寶走了,因為是魂魄,誰也看不見他,這個男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跟著阿寶進了閨房,坐躺都在一塊,甚至夜裡還和人家交歡!

  阿寶壓根不知道有生魂在自己周圍,夢裡和一個陌生男人交歡,她只當是做夢,卻不知一切都是真的!

  雖然故事最後,寫得是阿寶嫁給了孫子楚,夫妻恩愛。

  但顧雲初卻看得惡心想吐。

  什麼是愛?

  她只知道,阿寶在夜裡被迷女干,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對孫子楚絕對沒有任何的愛!

  愛個屁愛!

  她顧雲初天生脾氣爆好管閑事,甭管這個故事以後如何,她今日就要棒打鴛鴦了!

  *

  修行中人,有些時候確實會冥冥之中有所感應,敖焱以為顧雲初是這個意思,於是跟著她翻進了王家的院牆。

  兩人一路走,到了後院,費了一些功夫才找到了阿寶姑娘住的地方。這個時候,阿寶姑娘似乎正在閨房。

  敖焱默默轉頭,站在一邊給顧雲初把風,姑娘的閨房,總不是那麼好隨便看的。

  顧雲初則是小心的往窗戶那探出頭,想要看看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結果這一看,從袖子裡探出頭一起偷看的小黑龍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純潔的小奶龍小聲嗶嗶。

  「他們在干什麼啊?」

  只見溫馨的女兒家閨房內,一個樣貌秀美漂亮的姑娘正在午間小憩。秋風順著窗戶吹過床上束起的帷幔,一切都透著秋日的慵懶。

  但這只是表面,在小黑龍和顧雲初這些看得見的人眼中,就見床邊,那半透明的生魂孫子楚正在彎腰,一臉痴迷的伸手摸著阿寶姑娘的臉,隨後手緩緩下滑,到了人家的衣襟上。

  在床下,四只鬼手緩緩伸出,竟是有兩個鬼正在緩緩爬出。

  那孫子楚還沒察覺到周圍的動靜,手激動的似乎還有點抖。

  整個屋子竟是一派鬼氣森森,百鬼夜行一般!

  這麼多色鬼?!

  顧雲初氣得咬牙切齒,她一把把小黑龍從袖子裡拽出來。讓他在外面好生待著。

  小黑龍不是個乖巧的,當即道。

  「我不,你憑什麼不讓小爺進去?這又不是你家?」

  誰知他話音未落,邊上的顧雲初就變了一副樣子。

  頭發斑禿的白毛婆拎著一個大棒槌,對著他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

  「姑娘閨房,男性止步,不講男德的話,可是會被打死的。」

  說話間,白毛婆直接順著大開的窗戶鑽了進去,抄起大棒槌對著那孫子楚就是一個霹靂無敵大比兜。

  孫子楚慘叫一聲,竟是要往阿寶姑娘身上倒去。

  顧雲初把他手一拉,猛地一甩,好像甩死魚一般,砰砰砰的朝著地上甩了幾下。

  隨後一棒槌砰的砸在孫子楚的腹部,同時一腳踩在他的嘴上,堵住了他的尖叫。

  「小子,你厲害啊,青天白日的跑姑娘閨房想做壞事,你難道不知道,不講男德可是會被打斷腿的!」

  床底下正偷摸往外爬的鬼手動作一頓,默默的往回縮。

  「來了就別走了吧!」

  白毛婆冷笑一聲,手一伸,把床底下的兩個鬼拽出來,定睛一看,好家伙,竟然還是看起來才十三、四歲是少年。

  顧雲初氣得大棒子頓時對著他們的屁股打過去。

  「我讓你們偷跑姑娘閨房,我讓你們做小色鬼,我讓你們不講男德,看我不揍死你們!」

  小小年紀竟然就干這種壞事,也不怕嘰嘰爛掉!

  阿寶姑娘睡在再死,被這麼打擾也睡不著了,結果一抬頭就見一個白毛老婆婆看著根大棒槌對兩個青白臉的小男孩狠揍。

  她當即驚叫一聲,誰知就在這時,那似乎被顧雲初給打得爬不起來的孫子楚竟然化為一只鸚鵡飛竄起來。

  「想跑?」

  顧雲初當即舉著大棒子,就要來個棒打鳥頭,卻不想那鸚鵡竟是一個急轉彎,猛的竄向阿寶,直直的鑽進了她的體內!

  剛剛還驚叫出聲的阿寶頓時暈了過去。

  顧雲初驚了。

  這是什麼鬼?

  魂魄不僅可以離家出走,還能強行和別人合住?

  敖焱聽見顧雲初的聲音,趕緊進去,檢查過後發現,那孫子楚的半個生魂竟然和那阿寶姑娘的魂魄糾纏在了一起,想要強行分離怕是會傷到阿寶姑娘。

  顧雲初氣急。怒罵著讓孫子楚趕緊出來,卻毫無作用。眼見這孫子楚好似個縮頭烏龜一般躲在阿寶姑娘的身體裡。顧雲初的眼中滿是怒意。

  忽然,她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大概是太過於生氣,她摸了摸頭上斑禿的白毛陰惻惻道。

  「這可是你逼我的。既然你不出來,那我就進去好了!」


第74章

  在聊齋的世界,夢境並非是由大腦產生的,而是靈魂。

  而顧雲初擁有的噩夢弗萊迪角色卡恰恰是操縱夢境的好手,她同樣可以鑽進是別人的身體,標記別人的靈魂,把別人拉入由他創造的恐懼噩夢之中。

  事不宜遲,顧雲初讓敖焱幫忙看守好周圍,然後自己咬咬牙,再次裝備上了那張噩夢弗萊迪角色卡。

  片刻後,顧雲初站在一片混沌之中。伸手一摸自己那寸草不生的頭頂。

  她變禿了,也變強了。

  系統妹妹趕緊安慰:【為了正義而戰,你犧牲的頭發都是值得的!】

  顧雲初想到自己來的目的,醜陋燒傷的臉露出一個獰笑。

  【沒錯,我必須讓我犧牲的頭發都有價值!】

  她一揮右手的鋼爪,混沌的黑幕被撕開,一個夢境開始緩緩出現。

  之前噩夢弗拉迪第一次出場,只是進入羅剎國國王的夢境,和那什麼雨蘭肉搏一場不過是最基礎的操作而已。

  弗萊迪之所以是張紫卡,真正厲害之處在於他可以挖掘他人內心深處的恐懼,創造一個逼真的宛若現實的噩夢!

  角色卡介紹,真正的弗萊迪就是靠吸取他人的恐懼來壯大自己。不過大概是為了世界的和平,游戲中的角色卡並沒有這項功能。否則這張角色卡或許能通過不斷的制造恐懼,成長為金卡也說不定。

  當然,現在噩夢弗萊迪這張卡,對於顧雲初來說也已經夠用了。

  *

  入秋了,山上的楓葉紅艷如火。澄澈的溪水也被邊上的楓樹染得火紅,紅葉飄舞著落下,順著溪水往遠處留去。

  這景色實在美,但最美的還是樹下站著的姑娘。

  王家的人也出來游玩,阿寶姑娘正帶著兩個丫鬟在樹下賞景。

  遠遠的,一群浪蕩輕薄的子弟對著阿寶姑娘評頭論足。

  「這就是阿寶姑娘,長得真美。」

  「瞧那胸脯鼓鼓的。」

  「那小臉真是白裡透紅,小嘴更是不用說了,真想一親芳澤啊。」

  「若是夜裡能擁佳人入懷,一夜風流,便是死了也甘心了。」

  「你當這是春樓的姑娘呢?這可是王家的千金,這種美事,也就夢裡做做了。」

  「孫痴,你可看見了?現在見了阿寶姑娘的真面目,你還瞎說人家長得不美?」

  「我看那,他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一群人哈哈笑著,但被嘲笑的孫子楚沒有半點反應,因為他已經痴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遠處的阿寶姑娘。不知看了多久,見阿寶姑娘要走。

  他心裡十分舍不得,想著要和她一塊走,於是他就感覺身子輕飄飄的,就這麼黏在了阿寶姑娘的衣帶上,她的身上真香啊。孫子楚越發痴狂了。他覺得自己已經愛上這樣的美人了!

  他就這麼和阿寶姑娘回了家,似乎大家都看不見他,也聽不見他。

  孫子楚發現這一點不僅不害怕,反而狂喜,他和阿寶姑娘坐在一塊,嗅著她女兒家的芳香,貪婪痴迷的視線掃過她身上的每一寸。他屢次伸手,但又害怕的縮回手。

  終於,阿寶姑娘午間睡著了,孫子楚咽了咽口水,決定不再遲疑,他伸出手,顫抖的指尖摸上阿寶姑娘的衣襟。

  殊不知,就在遠處,一個穿著怪異、渾身燒傷,長相醜陋的怪女人正在冷冷的看著他。

  【做夢都還惦記著要占人便宜,這種人,果然內心已經肮髒的快要和嘰嘰一起爛掉了吧?】

  她的身形瞬間消失,與此同時,房間內躺在床上的阿寶姑娘猛地睜開眼睛。抓住孫子楚的手就厲喝一聲。

  「登徒子,你在干什麼?」

  孫子楚一驚,沒想到自己會被抓個現行,他趕緊道。

  「阿寶姑娘,你別怕,我只是愛慕你,所以不知不覺就跟著你回來了。」

  阿寶姑娘怒斥。

  「愛慕我?愛慕我就隨便解我的衣服?我要拉你去見官!」

  孫子楚身上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但他卻還是拼命叫著,自己只是愛慕阿寶姑娘,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怎麼了,他的一切行為都是因情所起!

  阿寶姑娘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很快她就換上了一副笑臉。

  「是嗎?原來你這麼愛我啊。」

  她的笑讓孫子楚心神一蕩,但緊接著他就驚恐的發現,阿寶姑娘的臉皮開始蠕動。

  啪嗒!啪嗒一塊塊皮肉好似下雨一樣劈裡啪啦的往下掉!

  不一會兒,阿寶姑娘就面無全非了不說,她還撅著一張烈焰紅唇對孫子楚道。

  「沒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愛慕我的男子,我接受你的愛了!來,咱們嘴一個!」

  孫子楚呆滯了一下,隨後……

  「啊啊啊,鬼啊!」

  他仿佛跳激光舞一樣,蹦起來就瘋狂掙扎。但阿寶姑娘抓著他手腕的力氣巨大,痛的孫子楚的臉皺起。根本掙脫不開!

  阿寶姑娘猛地湊近孫子楚的臉,陰森森的笑著,臉上的皮肉還在不斷的往下掉。仿佛剛從墳墓爬出來的屍體。

  「鬼?什麼鬼?孫公子這是在說你自己嗎?」

  畢竟這裡最大的鬼,不就是他這個色鬼嗎?

  孫子楚瞳孔一縮,就在這時,周圍瞬間模糊起來。他立刻跌入第二層夢境。

  *

  伏案而睡的孫子楚猛地清醒過來,他抬頭驚慌的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竟然在家,頓時迷茫了一下,隨後才松了一口氣道。

  「原來剛剛的一切都是做夢啊。」

  出游之後,他分明是回家了,哪裡就跟著阿寶姑娘走了呢?

  而且阿寶姑娘怎麼會是女鬼呢。

  幸好,幸好,只是個噩夢啊。

  「不過這個夢的前半段倒也算是個美夢。」

  孫子楚想起之前那個夢開頭的場面,眼中頓時透著無限的可惜和遺憾。

  「要是我真的能那樣跟著阿寶姑娘回家就好了。」

  隨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站起身關上門窗,然後走向了一個櫃子,從裡面拿出一個小匣子。

  匣子裡面是一張符紙裹著一根青絲。還有一只草編的小鳥,和草編的小貓。

  孫子楚拿起青絲,滿臉痴迷的聞了聞。自言自語道。

  「我竟是不知,原來她長得這般漂亮,幸好今日得以相見。」

  但隨後,他又嘆了口氣,拿起那符紙展開看了看。

  「可這符紙似乎並沒有什麼用啊,分明都按那人的做法做了,好姻緣到底何時才能成呢?」

  孫子楚搖搖頭,把青絲再次用符紙包裹住放在了匣子裡。把匣子放好後,他打開門窗,拿出紙筆開始寫字。

  他在鎮上雖有不少人嫌棄,但好歹頂了個名士的名頭。他的書法相當好,平日裡會寫幾幅字來賣。

  他不知道的是,房梁上的陰影處,一個怪女人正面色陰沉的盯著他看,若是他現在抬頭,怕是會嚇得半死。

  系統妹妹遲疑:【那個符紙是干嘛的?你知道的故事中有這一段嗎?】

  顧雲初搖搖頭。看向底下孫子楚的視線越發的冰冷和狐疑。

  她會准備這樣一層層的夢境,除了有意懲罰孫子楚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覺得孫子楚有些不對勁。

  一個普通人,魂魄可以自由的離家出走就算了,怎麼還會變成鸚鵡到處亂飛?

  要知道,在原本的故事中,孫子楚同樣變成過鸚鵡。

  生魂離體三天,人不吃不喝就會死,所以在故事中,孫子楚的家人順著馬婆婆的話,不斷的搖晃怕打孫子楚的身體,終於得了他迷迷糊糊地一句「我在阿寶家。」

  於是孫子楚的家人在這三天。在王家門口哭天喊地,到了第三天,最終逼得王家讓他們進去叫魂。

  王家人當時還在想,孫子楚的魂魄怎麼可能會在他家,卻不想,還真就在他家,之後,孫子楚的魂魄回過身體清醒過來,竟是能把阿寶姑娘閨房的用具說得一清二楚。

  一時間,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家伙去過阿寶姑娘的閨房,呆了足足三天。在這個男女大防嚴重的時代,這意味著什麼,就不必細說了。

  總之,清醒後的孫子楚不僅不慚愧,反而還想著再來一次這種美事。最終日思夜想下,真就再次變成了鸚鵡飛到了阿寶姑娘家。三天時間一晃又過去,孫子楚的身體僵死在床上斷氣三天。

  故事中的阿寶姑娘似乎已經愛上了孫子楚,直言孫子楚成了一只鳥,他們如何能成就好姻緣?

  孫子楚不信阿寶姑娘喜歡自己,阿寶姑娘一再發誓,孫子楚才思索了一下,叼起繡花鞋飛回了自己家。

  而之後就是孫子楚復活,拿著信物繡花鞋去王家,最終和阿寶姑娘終成眷屬的故事。

  那麼問題來了。

  先不說孫子楚不信、或者說明知道阿寶姑娘可能不喜歡自己,卻對她做出那種事有多惡心。

  單說他一個普通人到底哪來的那麼大的神通?

  人家道士在山上苦修,得風吹日曬多少年才能會那麼一兩手神通?慧遠老和尚修煉了六、七十年,到現在也就是個拿著佛珠串當彈珠玩呢!

  孫子楚一個普通人,只是躺在床上想一想自己能變成鸚鵡就好了,於是魂魄立馬就變成了鸚鵡去找阿寶姑娘?

  這簡直和一個人頭發都熬禿了終於博士畢業,結果一抬頭,好家伙,一個一加一都沒學過的尿不濕選手正頭戴博士帽對他微笑呢!

  這合理嗎?這必須不合理啊!

  並且身體都斷氣嗝屁了,孫子楚還不慌不忙,非要得阿寶姑娘一再發誓,他才好似勉為其難一樣,叼著信物繡花鞋飛回家。

  那可是他自己的身體,不是蘿蔔白菜,壞了可以一塊錢三斤再買的!

  正常人遇到這種怪事,誰還有空垂涎美色?早就哭成狗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怎麼就孫子楚心那麼大呢?

  他那不慌不忙的樣子,就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會死,回去了就能一定還魂一樣!

  要知道在故事中,他的身體都死三天了。

  幸虧這是在中原,老祖宗為了避免有人出現假死現像,都會停靈三天,要是在某些沒這種風俗,直接就埋了的國家,孫子楚還魂後,估計還要當場表演一個破土而出!

  顧雲初最先懷疑的是孫子楚其實是修行中人。就如之前那個種梨的老道士,以自己的法術來害人,所以她才選擇了以孫子楚的潛意識為主構建了這個夢境。讓孫子楚自己露出馬腳。

  但現在看來……

  【那只草編的鳥看起來似乎就是一只鸚鵡?】

  顧雲初不得不陰謀論一番,孫子楚的背後有人相助,有人一手策劃了這一切。

  只可惜,噩夢弗萊迪只能給人以噩夢,沒法把人的全部記憶都投影在夢境中。

  隨後,顧雲初微微抬手,整個房子開始出現了些許異樣。首先,周圍迅速死寂下來,一切的蟲鳴鳥叫聲消失。隨後古怪的風在屋內吹起,吹亂了孫子楚的宣紙。

  孫子楚疑惑的關上窗,卻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仿佛……這個屋子裡多了什麼人一樣。並且這個人就在他的身邊。

  他猛地轉頭,卻只看見一片空氣,看起來和往日沒什麼不同。

  孫子楚暗道自己做了個噩夢,怎麼就疑神疑鬼起來。他打了個哈切,不知怎麼有些困了。

  明明剛剛才睡過,怎麼又困了。

  他心裡覺得奇怪,但實在是犯困,不知不覺就倒在了床上,開始睡起來,睡前,他迷迷糊糊的想著,是不是……太安靜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隱約感覺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襟。孫子楚迷糊的睜開眼睛。隱約看見一個纖細的腰身,和漂亮的裙擺。就像是夢裡阿寶姑娘穿的那樣。

  難道他又做夢了?

  孫子楚忍不住睜大眼睛期待的往上看,而他身邊坐著的阿寶姑娘此刻恰好猛地彎下腰。死死的盯著孫子楚

  剎那間,孫子楚就和一個渾身燒傷,恐怖醜陋的怪女人對上視線!

  下一刻,孫子楚的慘叫聲直衝雲霄。

  「啊啊啊,鬼啊!」

  「滾開,滾開,不要纏著我!」

  醜陋的女人一路逼近。把孫子楚逼到角落。

  「孫公子,你不是說愛慕我的嗎?」

  「孫公子,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啊。」

  孫子楚驚叫:「我不認識你!」

  怪女人:「我是阿寶啊,你不是說要娶我的嗎?」

  孫子楚驚了。「你怎麼可能會是阿寶姑娘,她那麼美!」

  誰知不提還好,一提這茬,怪女人瞬間變臉,沒有眼皮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孫子楚,憤怒的怒吼道。

  「這還不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你給我下咒,你害死了我!」

  孫子楚嚇得面色蒼白,趕忙說自己什麼都沒做。

  那怪女人手一抬,櫃子自動打開,小匣子瞬間飛出到了她的手上。

  怪女人把它砸在地上,怒吼道。

  「你沒做,那這是什麼?都是你用它害了我!」

  孫子楚滿頭冷汗:「不,不,我沒有。」

  怪女人咆哮。

  「你說,那這是什麼?是誰讓你來害我的!」

  孫子楚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我……我不能說,總之我並非想害你的命,我……我……」

  他的情緒波動巨大,夢境竟是搖晃了一瞬。

  顧雲初一驚,就在這時,孫子楚迅速彎腰從她的身邊鑽出去,朝著門外跑去。

  「救命!救命!有鬼啊!」

  還敢跑?

  顧雲初右手一動,鋼爪瞬間出現。朝著前方的孫子楚追了過去。

  「你害了我的命,我也不會放過你!我要找你索命!」

  孫子楚:「不是我!不是我!」

  顧雲初:「就是你!就是你!」

  孫子楚不明白為什麼家裡什麼人都沒有,他的求救聲那麼尖利,為什麼也沒鄰居來救他。

  這怪異的一切讓他驚恐極了。小細腿跑成了風火輪。和顧雲初圍著自家的院子的水缸來了個秦王繞柱。

  「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愛慕阿寶姑娘你,我並沒有害你的心!」

  顧雲初一爪子抓過去,給孫子楚的後背劃了三道血痕。

  「不是你,那就是幫你給我下咒的人,說,那人到底是誰!」

  孫子楚痛叫一聲,下意識的想要回答,但卻驚恐的發現自己說不出來,他咬咬牙。

  「沒有別人,這只是我在路邊求的符,想要求姻緣的!我只是愛慕你,怎麼會害你呢?阿寶姑娘,你的死真的真的和我沒關系!」

  到這時候了,還踏馬扯愛慕的大旗,簡直惡心!

  見孫子楚死活不說,顧雲初還以為是自己的威懾力不夠,當即怒吼一聲。

  「死到臨頭了,還在信口雌黃!」

  隨後猛地一竄,鋼爪捅穿孫子楚的腿,隨後一腳飛踹,踹得他倒飛出去。重重的砸進了一個小房子。

  顧雲初大步過去,冷笑道。

  「再不說,我就……」

  她狠話還沒說完,就瞪大眼睛頓住了。

  只見院子裡的這個小房子,被砸的一面牆出現一個大洞,走近幾步就能聞到裡面迫不及待蜂擁而出的惡臭氣味。

  顧雲初這才意識到,這似乎……可能……也許是孫家的茅房。

  因為這是依照孫子楚的潛意識來建造的夢境,他顯然對自家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很熟悉,所以構建的夢境也十分的真實。

  真實到,順著茅房的破洞往裡面看,可以看見一個嵌進地裡的大缸,以及真的屎到臨頭的孫子楚。

  孫子楚:咕嚕嚕,咕嚕嚕嚕!

  「嘔~」

  【嘔~】

  顧雲初和系統妹妹同時干嘔一聲。

  雖然知道你孫子楚對家愛得深沉,但實在不必對茅廁也這麼感情深重、記憶猶新!

  畫面太美,顧雲初直接被嚇出了夢境。

  *

  房間內,敖焱正在把風,小黑龍正把自己纏在床柱上。

  忽然,卸下角色卡,膚白貌美大長腿的顧雲初憑空出現,只是身體虛軟,一出現就坐在了床上,小臉那叫一個蒼白。看起來真真是我見猶憐。

  敖焱一驚,趕緊抓住顧雲初的手腕檢查。

  「可是受傷了?」

  小黑龍也探頭道。

  「你打輸了?不會吧?不過是凡人的半個生魂,竟然這麼厲害?」

  顧雲初想起剛剛夢境中的可怕一幕,面色沉痛。

  「那是相當厲害,那家伙的手段非常人所能及也!」

  【嘔,竟然故意激怒我,讓我失手把他扔進了茅廁,用屎道臨頭的代價來痛擊我的雙目和鼻子,傷敵一千自損一萬,果然不愧是能剁自己手指的狠心男人,簡直恐怖如斯!】

  這個故事告訴她,以後打架最好還是不要在人家家裡打。

  PS:必須遠離茅廁。

  【嘔……】

  系統妹妹此刻無力回話。

  敖焱聽顧雲初說的這麼嚴重,還以為她受傷很重,心裡急的都准備把人打包回洞庭湖養傷了,誰知摸索了脈搏半天。顧雲初的小身板好得不能再好。

  顧雲初拍了拍敖焱的肩膀,沉痛道。

  「你不懂,我受到的都是精神上的傷害。」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隨後顧雲初調整了心情,站了起來。

  「不過,我也還是找到了一條有用的消息!」

  她下意識帶著敖焱就要去孫家。但隨後又猛地調轉腳步。眯起眼睛道。

  「在去找孫家麻煩之前。我們先去找找王家老爺夫人吧。」

  自家寶貝女兒被欺負了,這種事,可憐的老父母自然是有權知道的。

  這時,一邊瑟瑟發抖的兩個小鬼忽然表示,他們也要去。

  小鬼其一捂著屁股眼淚汪汪的解釋。

  「我們並非是色鬼,我們其實是好鬼的!」

  他們解釋著,原來這兩個小鬼都是王家之前病死的下人,不過是看見以前的主家遇到了奇怪的情況,跟回來看看,見那孫子楚不是好人,他們想要幫忙,卻因為對方是生魂,有陽氣,他們小鬼近不得身。這才想到藏在床底下,等到孫子楚分神的時候,猛地竄出來,嚇他一跳。

  「結果……沒想到那位老婆婆這麼神勇,進來後,不由分說,就拿下了我們。」把他們可憐的屁股暴打一頓。

  可憐的小鬼,因為沒看見顧雲初變身,壓根不知這個憑空出現的貌美姑娘就是剛剛暴揍他們一頓又憑空消失的白毛婆。

  顧雲初尷尬的咳了一聲。

  「那……那老婆婆打你們的時候你們怎麼不解釋啊。」

  小鬼們悲憤:「那老婆婆一進來,不由分說,對著我們就是一頓胖揍,我們哪裡有機會說啊!」

  「嗚嗚嗚,我兩屁股都被打腫了。」

  難得心虛的顧雲初:……不慌,白毛婆打腫的屁股,關我顧雲初什麼事?

  *

  王老爺和夫人壓根不知道自家今天的事情,此刻王老爺正在和夫人房間兩人單獨商量著女兒阿寶的婚事。因為家中兒子多,但女兒就這麼一個,如今年紀大了,該相看人家了,老夫妻兩個難免要精挑細選一下。想要挑個門當戶對,家風清正的。

  這時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

  「真是兩個糊塗蛋,女兒都被欺負了,他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老兩口一驚,轉頭看去就見門口那鑽進來一條奇怪的黑色東西。

  屋內昏暗,老兩口沒看清,疑惑道。

  「這是什麼?蛇嗎?」

  「蚯蚓?」

  小黑龍氣得跳腳。

  「說什麼呢!小爺是龍!是龍!敢對小爺不敬,看我不用雷劈你們!」

  說著,天空頓時一聲悶雷。

  老兩口面色頓時驚恐起來,但緊接著,一只手直接給了小黑龍一個腦瓜崩。

  一個清脆的女聲就道。

  「人家沒看清而已,瞎叫喚什麼?」

  小黑龍被彈得腦瓜一疼。張嘴就要吐雷。

  「你……你敢打我,我也要劈死你!」

  結果啪的一聲,一只大手伸過來,直接把小黑龍給拍牆上了。隨後敖焱默默收回手。

  「不要調皮。」

  被拍牆上的小黑龍眼睛淚汪汪的,拼命的想要忍住,但最終還是哇的一聲哭出來。

  「敖焱你不要臉,你這麼大欺負我一條小小龍!」

  顧雲初走了進來。

  「你們兩別鬧了,有正經事。」

  隨後還對著老兩口笑了笑,說孩子還小不聽話。

  老兩口驚愕的看著她,顧雲初微笑道。

  「兩位別怕,我們並無惡意,此次前來,反而是來幫你們的。」

  王老爺遲疑道。「幾位高人來此,要幫我們什麼?」

  顧雲初微笑著從早上她被孫家人污蔑說起,把大致的情況說了一遍。

  「……那孫子楚如此行徑,讓我不恥,更加之孫家對我之前的污蔑,讓我很不高興,所以我想,你們王家應該會需要我們幫忙的。」

  直接說她好管閑事王家人可能會不相信,但若是加上後一句,就比較讓人相信了。

  「當然,兩位若是還不信,也可以問問他們。」

  顧雲初側身,讓那兩個小鬼進來。

  王家老兩口嚇了一跳,因為這兩個小鬼是他家的下僕,前不久得病死了的!

  兩個小鬼連忙把自己看見的事情也說了一遍。顯然,忠僕的話就是比顧雲初的有用,老兩口對這事頓時信了八分。

  王家老兩口聽聞自己姑娘遭遇了這種事,嚇得站了起來。趕忙去了女兒的房間,結果就看見了昏死在床上的女兒。頓時眼眶就紅了。

  發現怎麼也叫不醒昏死的女兒後,老兩口淚水漣漣。當即悲憤的表示。

  「只要能救我女兒,需要我們做什麼,兩位高人盡管說!」

  「我們一定配合,只求救回我女兒,讓那孫子楚死無葬身之地!」

  顧雲初嚴肅的點點頭。

  「放心吧,我敢保證,那孫子楚已經死到臨頭了!」

  估計現在還在夢裡的茅房裡面掙扎呢。


第75章

  顧雲初把這件事告知王家老兩口,第一是他們有知情權,第二是想要詢問他們的意見,要不要鬧大。

  顧雲初是想要鬧大的,畢竟孫子楚干的那些事簡直不要碧臉,就這樣還是名士?吔屎嘞,遺臭萬年才是他應有的歸宿!

  但畢竟這是王家的家事,總要體諒一下受害人的心情,畢竟有些人是不希望事情鬧大的。

  不過顯然,王家有錢有勢,硬氣的很,王老爺當場就表示,要鬧大!

  正所謂忍一時,越想越虧,退一步,越想越氣!這件事他家從頭到尾都占理,身正不怕影子斜!

  有了王家這番話,顧雲初不再遲疑,放開手腳加油干。

  片刻後。王家老兩口就帶著一群家丁,跟著顧雲初等人浩浩蕩蕩的往孫家趕去。誰知走到半路上,他們遇到了往王家趕來的孫家人。

  孫家人中還夾了一個馬婆婆,手裡拿著幾件舊衣服。

  那孫大娘本來已經哭紅了眼,見王家老兩口後,趕緊上前就道。

  「王老爺,我們正要去找你們呢,我們家子楚今日丟了魂,似乎就在您家,還請讓我們去叫叫魂,好把人救回來!」

  怕王老爺不信,一邊的孫家人還七嘴八舌的補充,說他們是順著馬婆婆的話,使勁推了孫子楚大半天,才把人推醒了片刻,從孫子楚口中聽說他的魂在阿寶那。

  本就因為孫家今天的怪事,忍不住湊過來看熱鬧的鄰裡忍不住用驚訝的眼神看向王家的人。畢竟孫子楚的魂魄在阿寶姑娘那?很難不讓人想到男女曖昧上。

  王老爺面色一黑。抬手把拽住自己衣袖的孫大娘狠狠推開。

  「我正要找你們家算賬,你們倒是找上我家來了,好好好,正好你給我說清楚,那孫子楚到底學了什麼妖術,竟然跑到我家,意圖禍害我家的女兒!」

  王老夫人怒罵。

  「幸好有高人看不得那孫子楚豺狼行徑,阻止了他!保住了我兒清白,卻不想那孫子楚又使妖法,鑽入了我女兒體內!如此惡形惡狀,枉為人子,你們要是不給我們一個解釋,我們王家絕不甘休!」

  王老夫人顯然比王老爺說的更有條理,一下子就把事情鋪開,先說明了女兒清清白白,受了無妄之災,之後把矛頭直指孫家人。

  正豎著耳朵聽熱鬧的鄰裡一驚,不是孫子楚魂魄丟了,在床上生死不知嗎?

  怎麼現在又變成孫子楚使妖法害人了?

  這麼大個帽子扣下來,孫家人當然不認。孫大娘把矛頭對准人群中的顧雲初和敖焱。咬牙怒道。

  「之前的事情,是我們錯怪了你,我們已經道歉了,你們為何還要懷恨在心,陷害我家子楚!」

  顧雲初挑眉。

  「凡事都要講究證據,但你們一家卻似乎總喜歡空口白牙的污蔑人,不過幸好我不知這樣的人,我們可是有證據的。而這證據就在你孫家!你可敢讓我們去一看究竟?」

  王老爺厲喝:「說的對,你可敢讓我們去查?」

  孫大娘見眾人看向他們孫家人的眼神變化,趕緊拉著馬婆婆道。

  「馬婆婆,您法力高強,我們不信那兩個信口雌黃的外鄉人,就信你,您快說說,我家子楚可會妖法?他平日連殺雞都不敢看的人,哪會用妖法邪術去害人啊!」

  馬婆婆沒理她,渾濁卻暗含睿智的眼睛審視著顧雲初和敖焱。冷不丁開口道。

  「孫子楚的離魂之症確實蹊蹺,但我確實未在他身上檢查到邪法。」

  顧雲初微笑。

  「或許,您老去看了就知道了。反正那孫子楚一時半會死不了,破了他的邪術,照樣可以讓他回魂。」

  馬婆婆點點頭,孫大娘知道自己喊一百聲自家兒子是冤枉的,現在也沒有事實頂用。於是她和王家談下條件。她可以讓王家人搜,但若是什麼都沒查到,王家人也必須讓孫家上門去叫魂!

  *

  剛剛落鎖的孫家大門被打開。

  「查吧,查吧,我看你們能查出什麼!」

  孫大娘冷笑。

  「我們孫家在鎮上這麼多年,一向清清白白,你們不相信我家,卻相信兩個外鄉人的話!」

  孫家和王家這麼浩浩蕩蕩的從街上走過,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一時間,孫家外面再次圍滿了吃瓜群眾。

  孫家人自己知道自家事,他們家最開始是耕讀傳家,後來搬到鎮上,也算是書香門第,孫子楚平日都是寫寫畫畫,哪來的時間學什麼邪法?簡直荒謬。

  顧雲初走進孫子楚的書房,這裡和夢中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不過孫子楚的身體並不在這,他還在臥室半死不活的躺著呢。

  不需要顧雲初去提醒,書房就這麼大,王家的家丁們搜查一番,很快就搜到了那個匣子,打開一看,符紙和草編的小鳥、小貓赫然在其中!

  王家老爺氣的胡子都在發抖。把匣子摔在桌上。

  「你們說說,這些都是什麼?!」

  孫大娘一愣,但很快就想起見過這符紙,趕忙辯解。

  「這張符子楚和我說過,是有人送他的姻緣符。保姻緣的。誰家沒求過幾個保平安,保姻緣的符?這怎麼能是邪術呢?」

  馬婆婆走過去仔細看看,目光一凝。

  「這確實是姻緣符,但不是普通的姻緣符,而是姻緣合歡符。」

  她細細解釋道。

  普通求姻緣的符很正常,但姻緣合歡符身為姻緣符的變種,卻極為邪性。常被心術不正的人用來操控他人,借用此符,可以迷惑盯上的男女與自己交歡。

  效果有很多,有迷惑人心智的,有使人把下咒之人看成心愛之人的,還有讓人猶如中春那啥藥的。

  這種邪門的小眾邪術很雜,馬婆婆也不清楚這姻緣合歡符的效果到底是那一種,是否是造成孫子楚和阿寶姑娘現在這樣的原因。

  好在這裡還有一個敖焱,他倒是見過這種符。

  在符上寫上生辰八字,或者包上頭發或者指甲等東西,再到那人面前露露臉,那麼夜裡,使用者就可以與那人在夢中交歡。中招的那人只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如此,我大概就明白了。」

  馬婆婆聽到這話。恍然大悟。

  「孫子楚八字太輕,用了這符,這才一個不慎,魂就跟著人家跑了!」

  至於匣子裡的小鳥和小貓,兩人卻是看不出什麼名堂,只覺得這編織用的草葉似乎不是普通的草。

  顧雲初微抬下巴。冷冷的看向孫大娘。

  「現在,你可有什麼話說?」

  孫大娘還在嘴硬。

  「這是有人送給我家子楚的,他事先不知道是害人的東西,再說了,頭發都長這樣,誰說得准這就是那阿寶的頭發!我們家雖然不像王家那樣高門大戶,那也是書香門第,我家子楚可是名士!這一片的書法大家,還沒到見到個漂亮點的小丫頭就走不動道的地步!」

  顧雲初挑眉。

  好家伙,又是抬高了孫家和她兒子,還順便貶低了一下只是『漂亮點的小丫頭』阿寶姑娘,這大娘還挺會拉踩的啊!

  好在這個問題很好解決。

  不少民間的小法術都需要人的生辰八字或者頭發、指甲之類的。

  馬婆婆從王老夫人那拿到了阿寶姑娘的生辰八字,反向用個小法術,很快就確定了那頭發就是阿寶姑娘的。

  比起嘴上說著自家清清白白這麼多年的孫家,顯然還是馬婆婆這樣德高望重的老人更受到街坊鄰裡的信任。

  同時,馬婆婆動手,利用那姻緣合歡符再次叫魂,沒用多久,就把孫子楚的魂給強行叫了回來。眨眼間,只聽隔壁臥房呻吟一聲。

  顧雲初等人過去看時,那孫子楚果然清醒了過來,只是他面色慘白的坐起來後,竟是彎腰對著床邊,嘔了一聲,吐了個昏天暗地。

  偷香竊玉不成,反而在夢中大吃一斤的孫子楚:嘔!嘔!嘔!

  酸臭味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眾人趕緊捏住鼻子退了出去。唯有孫大娘愛子心切,衝進去問他這是怎麼了,是有哪裡不舒服,可要去看大夫。

  這不問還好,一問,孫子楚頓時回想起夢中的點點滴滴。頓時面色再次一白。

  嘔~

  這時,王家的一個小丫鬟欣喜的到孫家找老爺夫人報信,阿寶小姐醒過來了!

  顧雲初捏著鼻子看向屋內。

  「現在你是辯無可辯了吧?甭管你兒子之前知不知情,正所謂君子坐懷不亂,他若是不想,他的魂會跟著阿寶姑娘一路回家,還企圖占阿寶姑娘便宜,甚至他被我揍的時候,竟然還知道變作鳥躲進阿寶姑娘的身體,這是一個普通人能知道的事嗎?我看他就算不會邪法,也知道的清清楚楚,說不准私底下和邪魔歪道做了什麼交易才對!如此一個豺狼心腸、心思狠辣齷齪、卑鄙惡毒的家伙,你也好意思說他清清白白?我看便是你家的茅房都比他清白干淨!」

  周圍的街坊鄰裡紛紛點頭。

  「說得好!」

  「沒想到這孫子楚是這種人!」

  「他之前斷指,我就覺得這人有點瘋!」

  「這種以邪法害人,妄圖玷污女子清白的家伙,必須嚴懲!」

  「不如報官吧?」

  「對對對,報官!報官!把他抓進大牢!」

  孫子楚本來吐得天昏地暗,聽到這話趕忙道。

  「不能報官!不能報官!你們憑什麼報官抓我?」

  王老爺氣笑了。

  「憑什麼?就憑你用妖法害人!」

  孫子楚脖子一縮。

  「我……我沒有。」

  好歹是自己兒子,孫大娘再怎麼相信自己兒子,這個時候也看出不對勁了。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拉住兒子。

  「兒啊,你和娘說,你書房的那個匣子裡藏著的符紙和頭發,是什麼回事?那個送你的姻緣符的到底是人是鬼,你到底……」

  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麼?

  孫子楚瘋狂搖頭。

  「我沒有,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做。」

  見母親不相信自己,他忽然間猛地推開母親。

  「你不相信我?你竟然不相信我?」

  「連你娘都看出你心虛了,你還在狡辯?」

  顧雲初冷笑。

  「趕緊的,那符紙是誰送你的,趕緊說出來!」

  「我不知道,我沒有。」

  他的神色越發的瘋癲,驚慌的朝著四周看了看,猛地拔腿就往外跑。

  「不對,這是夢,我一定還在夢裡沒出來,這都是夢!」

  對,這一定是夢,夢醒了,他還是那個名士孫子楚,他還有大好的前程,他……他怎麼能被關進大牢呢!

  他堅信自己還在那可怕的夢中,想要快點醒過來,竟是充進廚房就拿起了一把菜刀,對著自己的脖子比劃一下,就准備給自己來個脖子以下截肢。

  雖然這家伙的所作所為讓人厭惡,但畢竟是街坊鄰裡的交情,這一幕嚇得眾人驚叫,趕緊過去阻止他。

  「啊啊啊,放下菜刀!」

  「你瘋了!這怎麼會是夢!」

  「你快放手,這一刀砍下去,你會死的!」

  「什麼夢不夢的,你不是醒過來了嗎?!」

  結果孫子楚現在大腦很是不清醒,見他們阻止,反而更加堅信自己在夢中了。使勁拽著刀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你們休想騙我!我不知你們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但再怎麼阻止也沒用,我一定會拜托這個夢的!」

  最終眾人奪下了菜刀,但還沒松口氣,那孫子楚就拿起了一邊的剪刀,准備對著自己的脖子制造個小噴泉。

  眾人驚叫:「啊啊啊,放下剪刀!」

  在奪下剪刀後,孫家人眼疾手快的把其他利器都收了起來,卻不想忘了角落的鋤頭,就見孫子楚抄起放在角落的鋤頭就准備給自己的腦袋開個瓢。

  「啊啊啊,放下鋤頭!」

  這要是砸中了,豈不是腦袋開花?眾人嚇得再次奪下來。

  最終,只聽砰的一聲。

  靈活的仿佛猴子一樣的孫子楚抄起一塊板磚,對准自己的腦袋猛地一拍!

  鮮紅的鮮血順著他的頭頂留下來,他反而露出一絲勝利的微笑。

  「這個夢是困不住我的!我很快就會醒來了!」

  說完他眼睛一翻腿一蹬,嘎一下就抽過去,昏倒在了地上。

  面對眾人驚疑不定的眼神,馬婆婆遲疑了片刻道。

  「這……那姻緣合歡符有入夢之效,或許是其中出了什麼岔子?」

  比如美夢變噩夢?

  不過他到底是夢到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

  圍觀的敖焱默默轉頭看向一邊的顧雲初。

  顧雲初:……

  只是掉個糞坑而已,應該不至於嚇成這樣吧?

  難道……屎裡有毒?

  雖然孫子楚暈了,但是王老爺卻不可能因為這一點就放過他,人證物證俱在,冷冷的甩下一句,公堂上見,就帶著人大步走了出去。

  到了下午,孫子楚一清醒過來,腦袋上還頂著紗布就被抓到了公堂之上,然後迅速被關進了大牢。本以為擺脫了噩夢,可以繼續做回名士的孫子楚人都傻了。

  他在地顛三倒四的開始念叨著,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或許他未必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正因為如此,他現在能做的只有安慰自己這是一個夢,只要醒來一切就會好的,拽著那點微弱的希望不願放手。

  大牢中的其他犯人看他這麼神經兮兮絮絮叨叨的,不由往邊上躲了躲。

  他娘說了,不讓他和瘋子玩。

  與此同時,王家因為感激顧雲初和敖焱,特地在晚上宴請了他們,再三挽留讓他們住一晚再走。

  夜裡,吃飽喝足的顧雲初睡在床上。

  *

  明亮的大教室,顧雲初正在一群同學之中奮筆疾書。

  她正在刷題,在高三這個重要的時期,她此刻需要拋開一切,除了刷題就是刷題!

  人不拼搏枉少年,做人就要有夢想,否則和鹹魚有什麼區別?【注1】

  拼搏百天,哪怕是搬磚,她也要選最不燙手的工地!加油!

  【警告!警告!】

  【有人入侵!】

  【別睡了,有人偷家!趕緊醒一醒啊喂!】

  顧雲初撓撓頭看向一邊的同桌。正想問她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結果一轉頭,頓時驚恐的睜大眼睛。

  只見班級裡的同學的臉都是模糊的,想要努力仔細看,卻不想只看到了一臉的馬賽克!

  臥槽!

  馬賽克入侵世界?

  顧雲初的意識猛地清醒過來,頓時想起來這似乎是個夢。

  她早就高三畢業好多年了。

  所以說啊,高三什麼的,壓力太大也不是個事啊,都這麼多年了,她竟然還能夢回高三。

  順便一說,馬賽克是什麼鬼啊,她就算記不清很多同學的臉了,但夢裡全部打碼也太離譜了吧?

  那一瞬間,夢中緊迫的心情放松下來。

  顧雲初吐槽著,緩緩睜開眼睛。然後視線立刻頓住了。

  只見她的床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影,因為屋內昏暗,看不清樣貌,但大致的輪廓還是能看清的,這分明是個身材姣好的女人,但此刻卻正彎下腰,兩只手正放在她的胸膛上。

  躺床上的顧雲初抬頭看了看對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胸上的鹹豬手:……

  雖然她平時總是說喜歡漂亮小姐姐,但是……倒也沒有這麼喜歡。

  女人似乎察覺到自己被發現了,慌忙抬腿,一縷妖風在屋內盤旋,裹著她撞開門逃跑。

  這手段明顯不是普通人。

  顧雲初當即眼一瞪,追了出去。

  「臭流氓,吃我豆腐還想跑?!」

  嘴上說著討厭顧雲初,卻非要在顧雲初房間盤著睡的小黑龍從房梁上探頭。

  「你干嘛去啊?」

  「虧你還是龍呢,有個怪女人跑來咱們房間,吃我豆腐你都沒發現!我追她去!」

  話音未落,顧雲初的身影就消失在房間內。

  小黑龍一驚,怪女人?哪來的怪女人?

  他飛出去一看,果然見顧雲初追著一個女性的身影遠去,那氣味他一聞就知道是女妖。

  被驚醒的敖焱迅速追過去,在路上對著小黑龍道。

  「怎麼回事?」

  小黑龍把顧雲初的話說了一遍,然後氣憤的表示。

  有女妖來吃豆腐,竟然放著他這個英明神武,健壯威嚴的黑龍不吃,反而選擇同為女人的顧雲初?

  簡直離譜!

  敖焱:……你怕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另一邊,借著皎潔的月光,顧雲初終於看清楚了那半夜襲胸的女人的樣貌,她驚訝的發現,這還是熟人,正是之前在羅剎國見過的那個雨蘭,大概是離開了羅剎國,所以雨蘭現在的樣貌和那天被顧雲初抓碎偽裝後的外貌一樣,這應該就是她真實的模樣了。

  正所謂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這雨蘭現在的模樣確實是個中原地道的美人,身形虛渺,外貌空靈,好似空谷幽蘭,遺世而獨立。

  但她偏偏就是頂了這張臉,半夜吃顧雲初的豆腐。准確來說,是半夜偷襲顧雲初。

  按照系統妹妹所說,這人半夜溜進來後,手緩緩沉入顧雲初的胸膛,緩緩觸及顧雲初的靈魂,這才驚動了系統,嚇得她趕緊叫醒顧雲初。

  顧雲初不由猜想。

  難道是陰百城派她來的?

  就在這時,無數道赤色的鎖鏈出現,好似一張大網一樣朝著雨蘭罩去。

  這正是敖焱出手了。

  但大網落下後,敖焱卻皺了皺眉。因為那雨蘭鑽進了一戶人家老頭子的體內就不見了。

  顧雲初想起來雨蘭也是會入夢的,當即讓敖焱守好這一片,不要讓那雨蘭跑了,自己裝備上噩夢弗萊迪的角色卡,也鑽進了老頭子的夢裡。

  只見那夢中竟是個街道,人群熙熙攘攘的。只不過都是臉色模糊,看不清模樣,畢竟正常人做夢,是無法做到那麼詳細的。

  因為雨蘭顯然也是個對夢境有研究的,她有心想躲,顧雲初一時間也找不到。

  不過顧雲初倒是看見了做夢的老頭子。

  他在現實裡大概是個大夫,此刻正在藥店坐堂。裡面的生意似乎還挺火爆的。

  顧雲初知道,夢境是以做夢的人為中心的,路人太模糊,那雨蘭想必就在老頭子不遠,於是她走了過去。細細打量著店內的人,結果卻見老頭子招招手,讓她坐下來。

  老大夫道。

  「倒是個生面孔,才來我們這吧?你有什麼病啊?」

  好家伙,夢裡還看病,這麼敬業的大夫實在太難得了。

  顧雲初大半的注意力都在藥房的其他人身上,嘴裡含糊道。

  「大夫我沒病。」

  老大夫一瞪眼。

  「瞎說,你都醜成這樣了,還說沒病?」

  顧雲初一噎。

  雖然弗萊迪這模樣很醜,但也不必說得這麼直接吧?

  她難得分了一點注意力過去。

  「那……大夫你說能治嗎?」

  老大夫皺眉打量了一下,他不愧是老大夫,大概是見多了大場面,倒也不怕弗萊迪的滿臉燒傷,只是好似辣眼睛一般,很快就轉過眼睛,擺擺手嘆氣道。

  「只是看著傷就知道有些年頭了,我給你弄個藥膏抹一抹,順便你日後出門……還是找個面具遮一遮吧。實在太醜了。看的我眼睛疼。」

  顧雲初頓時心口被插了兩箭。他看了看藥店爆滿的人,又看了看把其他坐堂大夫排擠到角落,獨占C位的老大夫道。

  「老大夫……你現實中一定不太受病人歡迎吧?」

  「瞎說!我可是這裡醫術最高明,最受歡迎的大夫。」

  老大夫吹胡子瞪眼。

  「你看不見啊,我這病人多得我都忙不過來了,要不是看你年紀輕輕就這麼醜……就這麼慘,我才不會特別照顧你!」

  不用改口,她都聽見了。她年紀輕輕就這麼醜還真是對不起啊。

  顧雲初不想搭理著老大夫了,老大夫卻不依不饒,非要給顧雲初展示一下自己的高超醫術,亮瞎她的眼睛。

  當然,燒傷是治不好了,但是其他比如腹痛、腹瀉、雞眼、痔瘡什麼的,他一治准好!

  顧雲初:「……多謝,但我真的沒病。」

  特別是最後一項,小仙女雖然已經禿頭了,但痔瘡真的達咩!

  隨後顧雲初想到了什麼,又道。

  「對了,老大夫你既然能一眼就認出我是生面孔,那你看這裡還有誰是生面孔?」

  那雨蘭想不驚動她,就不能隨意更改夢境,不隨意更改,就無法代替夢境中的人物,那麼她就算改頭換面偽裝起來,大概率也只是老大夫不認識的人。

  老大夫此刻卻傲嬌的表示,他是大夫,不和沒病的人說話!你要是問這個,就和店裡的伙計談,他這個老大夫醫術卓絕,受人歡迎,可是很忙的,喝口茶的功夫就是幾百兩銀子上下!

  從來只有她噎人,卻不想今天被一老頭一噎再噎的顧雲初。

  【我深深懷疑這老頭就是現實裡做大夫說話太噎人,沒人愛搭理他,所以才做這麼一個夢的。】

  系統妹妹:【加一】

  顧雲初沒辦法,低頭看了看自己,隨後擠開老大夫邊上的背景板病人們,坐了過去,把有著鋼爪的右手擱在了桌上。

  「那大夫,你看我這手能治好嗎?」

  夢境中的藥店人太多,老大夫之前被擋住視線沒注意,現在才看見這爪子,他看著那血肉中長出鋼爪的右手一驚,隨後細細的檢查一番。嚴肅道。

  「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要聽哪個?」

  顧雲初看他這嚴肅樣,挑挑眉道。

  「先聽壞消息吧。」

  「你若是想治好這手,恐怕要……」

  老大夫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手勢。

  「不過放心,砍掉後,我可以幫你找別的手接好的。」

  好家伙,這讓你治的,這就要截肢了?還用別的手接上?

  雖然是夢,但你做大夫也不能這麼狂野啊。

  顧雲初嘴角微抽。

  「那好消息呢?」

  老大夫愛不釋手的摸了摸那鋒利的鋼爪。然後伸手比劃了一下。

  「你這砍下來的鐵爪,我出這個數!」

  顧雲初瞬間死魚眼的收回手。

  明知道做夢的人都沒有邏輯還和一個做夢的老頭瞎嗶嗶,這簡直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蠢的事情。

  緊接著,她猛地轉身,一爪子朝著背景板病人中的一個抓了過去。

  「笑得那麼開心?很得意嗎?」

  當背景板就好好當,偷笑的這麼明顯,生怕她不知道你有問題?

  就你這裝屍體還帶打鼾的演技還想騙過她?

  揍不了這愛做夢的老頭,還揍不了你嗎?!

  老大夫嚇了一跳,趕緊去勸架。結果被雨蘭當做了擋箭牌,顧雲初趕緊收腳,卻還是沒收住,一腳踹在了老大夫的屁股上。

  「哎呦!」

  深夜,一戶寂靜的人家,一個老頭砰的一下從床上掉下地,半晌才摸著屁股懵逼的爬起來。摸了摸自己隱隱作痛的屁股,又看了看自家睡得四仰八叉的老伴,老頭出離的憤怒了。把老伴搖醒道

  「你這人咋這樣呢?平日裡睡著了打拳就不說了,你看看今天你給我踹的!」

  說著就露出了自己的屁股蛋子,上面老大一個烏青的腳印,老伴一驚,剛想道歉,結果借著月光那麼一瞅。

  「不對啊,這不是我的腳印啊!」

  她的腳沒這麼小啊!

  老伴也出離的憤怒了。上去就是一套王八拳。

  「好啊,你這老頭,你是到哪鬼混去了,屁股都讓人踹青了,還來污蔑我!」

  老頭哀哀叫喚。

  「哎呦,哎呦,別打,別打了,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就睡得正香,做了個夢被人踹了一腳,我真沒去鬼混,我都一把年紀了,怎麼可能去鬼混,哎呦,別打!別打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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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毛無眉,又是你壞我好事!這麼說來,剛剛那個女人就是百草枯毛小綠吧?」

  雨蘭看著眼前這滿臉燒傷的怪女人咬牙。

  顧雲初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自己的兩個馬甲名。自己上次在蘭若寺,本體和恐怖園丁都出現過,若是雨蘭真是陰百城的人的話,那麼他們是把自己的本體和恐怖園丁畫上等號了?誤以為她的本體和恐怖園丁都是毛小綠的兩種形態?

  那麼目前來說,驢頭人體雕塑家=毛小驢,顧雲初+恐怖園丁=毛小綠,噩夢弗萊迪=毛無眉?

  從頭到尾只有一個人的顧雲初對著系統妹妹感慨。

  【真就我說什麼,這些妖怪就信什麼唄?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間,我真是好久沒見過這麼好騙……啊不對,是這麼太天真無邪的妖怪了。】

  心裡這麼感慨著,顧雲初表面上確實一臉冷笑的應下來。

  「沒錯。今天有我們姐妹兩強強聯手,你就算是上天入地都跑不了了,還不束手就擒!」

  知道真相的系統妹妹:什麼時候你的戲要是能像你的眉毛那麼少就好了。

  心知打不過這毛無眉的雨蘭咬咬牙。

  「我知道你們姐妹的厲害,但想讓我束手就擒?做夢!」

  顧雲初眨眨眼。

  「我們就是在夢裡啊。」

  雨蘭一噎,干脆不在理會顧雲初譏諷的話語,纏鬥中看准機會,猛地拉過那老大夫當擋箭牌。

  那老大夫在夢中把自己塑造的太受病人歡迎了,不大的藥店,擠滿了背景板,在顧雲初打架的時候難免有些礙事,遮擋視線。

  她也沒想到那個雨蘭看著貌若空谷幽蘭,其實心思那麼陰險,打著打著拽住了老大夫當擋箭牌。

  最終做夢的人被踹醒了,夢境頓時哢嚓哢嚓如同鏡子一般碎裂。

  緊接著顧雲初就落入了一片灰蒙蒙的混沌,這裡是夢境和現實的夾層,弗萊迪的角色卡可以讓她既能看見現實,也可以窺視附近人的夢境。

  結果一出來,顧雲初就看見了老大夫被老伴一頓王八拳打得抱頭鼠竄的場景。

  系統妹妹憋笑:【你這一腳竟然踹出了老年夫妻的家庭矛盾了,造孽啊!】

  無辜卷入中老年感情風波的顧雲初:……怪我嘍?

  與此同時,雨蘭也落入了這夾層之中,她一被踢出夢境,因為忌憚現實中的敖焱,也不敢出去,在看了顧雲初一眼後,當即在夾層中往前飛竄。

  這也是她能從羅剎國快速回到中原的原因,這是一條獨屬於他們這些善於掌控夢境之人的穿梭用的特殊通道。

  顧雲初趕緊追了過去。她現在才算隱約明白過來弗萊迪角色卡的價值,搞半天,她那抽卡前許願必准的迷之運氣還在啊。

  當然,抽出的卡一個比一個醜的迷之詛咒也依然在。

  卻不想那雨蘭穿著繁復的白色拖地長裙,速度竟是一點也不必顧雲初慢,飄逸的裙擺隨著她的劇烈奔跑,好似一朵花一樣盛開蕩漾開。

  靠,要不要跑那麼快?

  顧雲初越追越驚,畢竟她這可是紫卡,就算不是一速度著稱的,但也相當快了好吧?

  最重要的是,她穿的是褲子,而那個女人穿得可是繁復的妨礙行動的古代長裙!

  【這女的穿著拖地長裙跑的比兔子還快,這合理嗎?教練,我要舉報她開掛!】

  系統妹妹淡定道:【人不行,別怪路不平。】

  顧雲初不服。

  【誰說我不行了,好吧,今天非得拿出點真本事給你看看了。】

  真本事?

  系統妹妹頓時來了點興趣。

  結果就見顧雲初迅速拿下自己的帽子,對著那邊就飛了過去。聲音甜膩膩的開腔。

  「死鬼,吃了我姐姐的豆腐就想跑?看暗器!」

  誰踏馬是死鬼?

  誰踏馬吃你姐姐豆腐了?

  若不是你姐姐毛小綠有金骨護體,她早就入夢殺了你姐姐了,何至於會這麼狼狽?

  前面的雨蘭聽到那甜膩到惡心的腔調,頓時腳下一個踉蹌,隨後迅速轉身,躲開身後的『暗器』,當看見那所謂的暗器竟然是一頂樣式古怪的帽子的時候,她瞳孔一縮。頓時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可這個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迎面就是鋒利的鋼爪襲來,雨蘭慘叫一聲,胳膊上頓時出現幾道血痕。

  還等著看真本事的系統妹妹:……

  雨蘭顧不上傷勢,轉身就想要接著跑,只見那顧雲初迅速竄到她的前方,抬手又是一抓。雨蘭再次痛叫一聲。胸膛處多了三道血痕!

  「你不要欺人太甚!」

  顧雲初冷笑:「分明是你這色鬼半夜覬覦我姐姐,還說我不要欺人太甚?」

  她衝上去和雨蘭纏鬥在一起,壓根沒管地上的帽子,反正角色卡卸下後,這些東西都會自動回角色卡中的。

  「我沒有!你分明知道,我不過是被金骨阻擋,才會有那般情況,何必一再瞎說!」

  雨蘭憤怒的看向顧雲初,語氣卻透著一絲示弱。

  「再說了,此次也並非我先出手,分明是你們害我恩人,我才想要教訓一番,我事先並不知道那是你姐姐。」

  畢竟主人只告訴了她大致情況,但實際上主人也並不清楚那毛小綠的另一幅模樣,真正見過那毛小綠人形的樹妖姥姥已經死了。

  所以她直到入夢是被那女人的金骨阻攔,才察覺到不對勁!

  金骨?

  顧雲初一愣,她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不過她並沒有選擇詢問這個雨蘭,而是眯了眯眼睛。一邊揮爪,一邊詢問。

  「你說的恩人……莫非是白天被我姐姐送去吃牢飯的那個孫子楚?」

  「正是他!」

  雨蘭身上又添了一道傷痕,覺得今天真是無妄之災,但她沒有反思自己,而是把這一切都怪罪在了毛小綠和毛無眉這倆姐妹的頭上。

  顧雲初:「所以那姻緣合歡符,還有能讓孫子楚的生魂變成鸚鵡的草編小鳥都是你送的吧?」

  雨蘭:「沒錯,但這一次非我作惡,好好一樁美滿的姻緣,你們卻非要拆散。還把我恩人送到牢裡,這是何道理?!」

  顧雲初眼神一冷,動作間又快了幾分,銳利的鋼爪就好似刀片一般。

  「我也想知道,我也想問問那王家小姐清清白白的一個好姑娘,你卻故意幫那孫子楚污人清白又是何道理?就孫子楚那樣內心齷齪,一張嘴屎殼郎都眼睛一亮的家伙,他竟然想娶王家小姐那樣的好姑娘?呸!他也配!你要是真的那麼感恩,你怎麼不自己嫁給他啊。畢竟你們兩個一張嘴就臭味相投、滿嘴噴糞,屎殼郎都得直呼你們簡直絕配!」

  此刻的顧雲初沒有一點往日的憐香惜玉,下手十分的狠辣,哪怕雨蘭再怎麼躲閃,也被顧雲初的一只鋼爪給撓得遍地開花。

  雨蘭被罵得俏臉漲紅,卻根本沒法反擊。

  她心知這樣不行,最後竟是狠狠心放棄了躲閃,朝著顧雲初衝了過去。顧雲初眯起眼睛,為了活捉,她的右爪直接朝著雨蘭的肩胛骨刺去。瞬間就廢了雨蘭一臂。但與此同時,雨蘭身上的裙擺迅速拉長,朝著顧雲初的身上包裹過去。

  顧雲初幾爪子狠狠撕開束縛,觸感卻並非絹帛撕裂那種,而是像撕花瓣一樣的水嫩觸感,並且還伴隨著一絲幽香。

  定睛一看,這還真是花瓣,只是顧雲初看不出是什麼花。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這玩意是有毒的。

  手臂上被迅速腐蝕出幾個大窟窿的顧雲初痛得眼睛都紅了。

  幸虧弗萊迪在夢中是不死之身,傷口很快迅速復原,不然她怕是真得到老大夫那截肢了。

  顧雲初吃了個虧,顧不得疼痛,趕緊朝著雨蘭追去,那雨蘭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麼快恢復,只能再次竄入了一個夢境之中。

  這是一個小屁孩的夢,大概還是個小饞貓,做夢都在吃糖葫蘆。

  顧雲初迅速跟了進去,系統妹妹一看,滿街道的背景板人,頓時急了。

  【這麼多人。這要怎麼找啊?要不你講個笑話試試?】

  剛剛那個雨蘭就是因為幸災樂禍才露餡的。

  【不用那麼麻煩。】

  顧雲初沒去管那些背景板們,她拿起小攤子上的一個面具戴上,徑直來到夢境中心。那個正吃著糖葫蘆的小屁孩面前。彎腰嚴肅道。

  「正義的使者啊,偉大的事業正在等你去建設,世界的和平正在等你去維護。今夜的黑暗正在等你去照耀。」

  夢中的小屁孩膽子倒是大。眨巴這純真的眼睛道。

  「你在嘰裡咕嚕說什麼?我聽不懂?」

  顧雲初頓了頓,改口道。「我的意思是,現在給你一個當大英雄拯救世界,受人敬仰的機會,你干不干?」

  小屁孩眼睛一亮。

  「要去打壞人嗎?干干干,我有大寶劍,可會打壞人了!」

  說著,小屁孩想起自己的大寶劍,立刻在身上摸索起來。然後莊嚴的從褲襠了裡面緩緩掏出了一把大寶劍。最可怕的是,大概小屁孩現實裡饞真劍很久了,以至於他拿出來的還不是玩具小木劍,而是一把真的雪白锃亮的寶劍!

  萬萬沒想到會看見這一幕的顧雲初:好家伙,這年頭褲襠藏雷已經落伍了嗎?這就是人類高質量幼崽的夢嗎?

  顧雲初沉默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答應我,在夢裡就算了,醒來後可千萬別這麼干了。」

  畢竟這要是一個手抖……那你以後恐怕就只能在宮裡再就業了。

  說完,顧雲初搶過小屁孩的糖葫蘆,在小屁孩不可置信的視線中,直接給了他個腦瓜崩。

  眨眼間,夢境開始碎裂。

  與此同時,一戶民居中,一個五、六歲的小屁孩猛地驚醒,捂著自己的腦袋張嘴哭嚎起來。

  「爹娘……有人打我,還搶我糖葫蘆!」

  被哭聲驚醒的父母:???

  系統妹妹頭疼:【……欺負小孩,人干事?】

  顧雲初卻有自己的理由。

  【這是最快最方便的辦法,再說了,那個雨蘭不是個好東西,我若是再像是老大夫那個夢一樣慢慢找,才是對這些人的不負責。】

  到時候,那個雨蘭再如剛剛一樣,拉來無辜的做夢者當擋箭牌可怎麼辦?或者那雨蘭對無辜的做夢者做別的手腳怎麼辦?

  夢境碎裂,躲藏的雨蘭瞬間暴露出來,她險而又險的躲過顧雲初的爪子,再次竄進了一個夢境中,顧雲初眉頭一皺。

  【這樣不行,這個女人武力值或許不行,但操控夢境的能力卻並不比弗萊迪差。若是打持久戰,恐怕得耗很久。】

  而且牽涉太多的普通人,變數太多。

  那個雨蘭不用顧忌,她卻是不行的。

  顧雲初鑽進夢中,看見做夢的家伙正在鑽狗洞想去偷隔壁家的菜,結果正好卡主了,在地上拼命的掙扎,她無語的一腳踹過去。夢境頓時碎裂。

  緊接著,顧雲初如法炮制了幾次,但似乎這麼一次次的穿梭夢境,消耗了她不少體力,她的腳步不知不覺放慢,和那雨蘭逐漸拉開距離。最終含恨讓那雨蘭成功脫身。

  雨蘭之後又陸續在幾個夢境中穿梭轉移,最後確定自己甩開那毛無眉的她得意一笑,看來她的計劃成功了。

  只會打架的莽夫一個,還想和她鬥?

  呵,可笑至極!

  *

  在混沌的夾層中,雨蘭伸出手,一團陰冷的黑氣出現,自動飄到上空,開始緩緩朝著一個方向飛。夾層中本沒有路,但此刻卻衍生出一條條路,雨蘭走在這條小路上。順著這條捷徑竟是直接到了現實。

  片刻後,顧雲初出現在小路上,不過她並沒有出去,而是在夾層中悄咪咪的窺探那一邊的現實。

  正如雨蘭躲在夢境中,顧雲初很難找到她一樣,雨蘭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後面跟了一個小尾巴。

  顧雲初得意一笑。

  【看到了吧,果然還是我技高一籌,我這就叫足智多謀、聰明……】

  【……的腦袋不長毛?】

  系統妹妹看著她失去帽子遮掩的腦門,下意識的接口。

  本來還想炫耀的顧雲初立馬跳腳

  【是聰明伶俐,聰明伶俐好不好!】

  隨後她抬眼看去,只見雨蘭此刻正站在一個石窟之中,裡面閃著一團團幽綠的鬼火,石窟不大,也沒什麼東西,唯一特別的只有中心的一個大池子,裡面滿是血黃色的忘川河水。無數的幽魂在哀嚎咆哮。

  而一個骨頭架子正在裡面……泡澡?

  雨蘭立刻恭敬的過去叫了一聲主人。

  泡澡的骨架子轉過頭,分明只是具骷髏,卻莫名帶了點陰森冷厲的氣勢。

  躲在夾層裡正大光明偷窺的顧雲初摸了摸下巴。

  【這骨頭架子倒是長得很眼熟啊,莫非這就是……沒穿衣服的陰百城?】

  系統妹妹痛心疾首:【都這種時候了,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你和陰百城的關系什麼時候熟悉到連沒穿衣服的樣子都一清二楚了?

  顧雲初也驚了。

  【我哪裡不正經了,我是認真在分析好不好?別的不說,你仔細看看那口牙,你看看,四顆虎牙是不是比常人更尖銳?上排門牙的牙縫是不是有點大?還有左邊下排的智齒是不是橫著長的?你不是也見過陰百城嗎?你難道沒看出來這是同一口牙嗎?】

  隨後顧雲初像是回過神來,故作吃驚道。

  【等等,你不會是誤會了我的意思了吧?噫~沒想到你這個系統這麼污!去污粉送你一包不用謝!】

  系統妹妹辯解。

  【正常人都會像我這麼想嗎?所以說,到底誰會那麼關注一副骨頭架子的牙齒如何,還一秒認出來啊!】

  【我啊!】

  顧雲初理直氣壯道。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特別是陰百城這樣強大的敵人,我出於謹慎,為了能真正的殺死他,當然必須要了解他骨頭架子的每一處縫隙,要不是他現在在泡澡,我還能給你指出他下半部分骨頭的……】

  【停停停!】

  雖然顧雲初聊的是骨頭架子,系統妹妹卻聽得面紅耳赤。

  雖然她沒有證據,但是總覺得這個家伙就是在搞黃色有沒有?!

  你再這樣,她真的要報警了啊喂!

  顧雲初立刻故作鄙夷道。

  【你干嘛那麼激動啊,噫~該不會統統哪裡又想到什麼污污的事情上面去了吧?】

  系統妹妹心累舉白旗。

  【……好吧,剛剛說你聰明絕頂是我不對,跪求別互相傷害了。】

  顧雲初嘿嘿一笑。沒有再欺負系統妹妹。把注意力放回了石窟那。

  事實上,她猜得沒錯,那個骨頭架子就是陰百城,他一張嘴就是顧雲初熟悉的聲音。聽到一身傷痕的屬下彙報的事情,陰百城冷笑一聲。

  「真是沒用的廢物。」

  「此次是我疏忽了,我沒有那羅剎鬼的目力,一時沒想到我隨便選中的人,竟然就是那個身負金骨的毛小綠。」

  雨蘭垂頭。

  「那姓毛的姐妹實在不好對付,還不知她們到底有多少人,主人,咱麼怎麼辦?」

  陰百城冷聲道。

  「無論如何,金骨必須拿到手!毛家姐妹……」

  想起自己之前被毛家姐妹打得抱頭鼠竄的狼狽情形,陰百城憤怒的一錘池邊的地面。

  「若不是我的本體被壓在這動彈不得,只能陰魂出竅上去,她們怎麼可能傷得了我一根汗毛!忍了這麼多年,我絕不能再忍了,那金骨一定會是我的!」

  堅硬的地面頓時被錘出幾道裂縫,但很快那地面就如同活物一般蠕動著再次恢復了平整。

  雨蘭立刻表忠心。

  「主人,我們雨家一定會幫你取得金骨,早日再造身軀、重回人間!」

  顧雲初眉頭一皺,先不說這金骨是什麼,但聽起來應該是她體內的某個玩意兒。而陰百城似乎很需要這個東西。

  那個雨蘭還提到了羅剎鬼。

  顧雲初想起了蘭若寺的那晚,忽然有了新的思路。

  難道說,那天羅剎鬼扮作美男來找她並非是柿子挑軟的捏,而是看上了她的金骨?

  而之後打鬥中,陰百城總是更針對她,也並非是她嘴毒……咳咳,嘴皮子過於伶俐,而是因為陰百城想要殺她取走她體內的金骨?

  那麼問題來了,金骨是什麼骨?

  另一邊,陰百城想了想。陰沉道。

  「那毛家姐妹也不知是哪個石頭縫鑽出來的,命硬的很。現在我本體被壓在這,實力大減,只憑你們想要殺了那毛小綠取她的金骨,硬碰硬太難了。而且我兩次和毛小驢、毛小綠兩姐妹交手,發現她們身邊都跟了一條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錢塘君。」

  「那錢塘君看似能自由的在人間行走,但鎖龍環在身,無法變回龍形,能使出來的法力十不存一,最可笑的是,身為龍君,竟然連自己的錢塘江都回不去,豈不是可笑至極。屈服於天帝之威,帶著狗鏈在世間行走,和我這階下囚又有什麼差別?真是可惜當年意氣風發,天上地下無人不知的少年龍君!」

  骨頭架子譏諷了一頓,隨後他又思索道。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和那毛家姐妹似乎交好,也不是你們可以對付的。現下看來,不能強搶,那不若智取。」

  雨蘭眼中閃過迷茫。

  「主人的意思是……」

  陰百城下頜骨一歪,邪魅一笑。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男人女人都不例外。那毛家姐妹原型醜陋非常,我見之作嘔,而那錢塘君少年時忙著打仗,之後被鎮壓在洞庭湖五百年,最近才出來行走,十足的千年老光棍。咱們可以雙管齊下。」

  顧雲初嘴巴微抽,還以為這家伙能想出什麼厲害的招數呢,結果就這?就這?

  上一個用美男計對付她的羅剎鬼墳頭草都有大兄弟你高了好吧。

  最離譜的是,你頂著那麼一張骷髏頭,連臉都沒有,到底是哪來的勇氣說她醜的?

  還有,敖焱老光棍找你惹你了,被你這麼一頓嘲?

  人家甭管怎麼樣,盤正條順,以後有的是機會,你一個骨頭架子,嘰嘰都沒得,想嘗戀愛的苦怕是都沒機會!

  雨蘭卻顯然對陰百城的決策很是信服,當即就道。

  「屬下立刻去辦,只是這人選樣貌……主人可有要求?」

  「那兩人都不是普通人,用普通的美人計怕是對他們沒有效果。必須以猛藥治之。」

  陰百城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看著雨蘭若有所思道。

  「我記得,你們雨家都是雌雄同體,化為人形之時,才選了性別對吧?」

  雨蘭點點頭。

  陰百城頓時下頜骨更歪,笑得更邪魅了。

  「正所謂女人才了解女人,男人才了解男人,既然要使美人計,自然要使在他們的心坎上。這樣,我記得你上頭還有個姐姐,似乎是你們雨家最漂亮的女妖?讓她去變作男人,接近那個毛小綠。勾引她入愛河,等到她為愛痴狂之時,再讓你那姐姐趁機殺了她,取出金骨。另外,再找你那大哥哥,讓他變做女人,去勾引錢塘君,若是可以,最好能騙出他的心頭血和淨水琉璃珠。這可都是好東西。」

  想了想,他又道。

  「放心,我會幫他們一把,讓他們到時候就像個普通人,只要不使用妖力,絕對不會泄露身份。」

  雨蘭聽到這瞪大眼睛。不只是她,躲在夾層偷聽的顧雲初也驚呆了。

  【臥槽!讓美女變成男人來勾引我,讓美男變成女人去勾引敖焱?這是正常人能想到的操作嗎?這陰百城還真他娘的人才啊!】

  系統妹妹也驚呆了。不愧是能在顧雲初手上幾次逃脫的妖怪,她在此之前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操作和顧雲初一樣騷的家伙。這個世界何其有幸,能同時擁有你們這兩位臥龍鳳雛


第77章

  藏在夢境與現實夾層之中的顧雲初在看到那個雨蘭准備離開後,立刻閃身躲了起來。並沒有在疑似發現陰百城的老巢,就准備跳出去大喊一聲。『呔,妖怪,你顧奶奶在此!』的意思。

  因為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股充斥在整個石窟的陰冷氣息,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陰百城的本體又為何

  被困在這裡,以至於他要密謀奪取她身上的什麼金骨,重塑身軀。

  顧雲初只知道一點,雖然陰百城前兩次都被她和敖焱打跑了,看似仿佛一只打不死的小強,但實際上,陰百城很強。

  上一次,陰百城借用了樹妖姥姥的妖身,她為了殺他,恐怖園丁角色卡差一點就廢了。

  這一次,陰百城本體就在這,她一個人冒頭,怕不是要被錘得滿頭包?

  反正今天掌握這麼多消息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猥瑣發育,別浪!

  於是顧雲初就猥瑣的再次尾隨了離開的雨蘭,准備要看看這個雨蘭的姐姐哥哥到底有多漂亮英俊,結果雨蘭被她打得夠嗆,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傳達陰百城的命令,而是躲藏在一處山中開始療傷。

  顧雲初見她盤腿打坐半天沒動靜,眨眨眼,開始在夾層中原路返回。

  反正被她撓了這麼多爪,這雨蘭的魂魄已經被她打上了標記,等有空了再去這雨蘭夢裡逛逛好了。不過現在她得快點回去了。畢竟這麼一耽擱,天都快亮了。

  敖焱還守在之前那個位置,隨著日頭漸漸升起,他開始有些焦急,好在這時,顧雲初憑空出現。

  一出來,顧雲初就摸了摸自己茂密的頭發。

  【果然還是自家長得讓人放心,你們那什麼角色卡真是一根都不留,也太趕盡殺絕了!】

  系統妹妹:【是嗎?我看你這毛無眉演得還蠻開心的。把那什麼雨蘭和陰百城唬得一愣一愣的。】

  顧雲初:【哎呀,低調,低調。】

  小黑龍飛在空中。

  「你怎麼現在才會來?那個女妖呢?你殺了嗎?」

  敖焱則是打量著顧雲初。確定沒有受傷後才道。

  「如何?」

  顧雲初當即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一臉嚴肅道。

  「我正要和你們說呢,大事不好了!」

  *

  既然天都已經亮了,兩人一龍干脆就沒回王家了,反正本來就說了住一晚,一早就走,也不算不辭而別。

  於是清晨,顧雲初等人出現在一處酒樓的二樓包廂之中。

  顧雲初喝口水潤潤嗓子。

  敖焱和小黑龍因為顧雲初之前那句,大事不好了,都緊張起來,此刻見顧雲初不緊不慢的,敖焱還能沉住氣,小黑龍卻受不了了。

  「你是屬王八的嗎?要說就趕緊說,磨蹭什麼?」

  「好吧,那我就不賣關子了。」

  顧雲初放下茶杯。一本正經道。

  「首先,這件事少兒不宜,所以請小孩子自覺回避。」

  她說話的時候,直接看向小黑龍,畢竟這小包廂裡,唯一的小屁孩就是這小黑龍了。

  小黑龍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

  「你什麼意思啊?別看小爺小,上刀山下火海,在妖怪窩裡殺他個七進七出,都是小意思!」

  「甭管怎麼說,小孩子就是不能聽,等你什麼時候變大爺了再說吧。」

  顧雲初給了敖焱一個眼神。敖焱點點頭,手一伸,就把小黑龍塞進了袖子裡。任憑那小黑龍如何也出不來,聽不到。

  敖焱做完後,嚴肅的看向顧雲初。

  「現在可以說了,到底是何事不好了?」

  此刻敖焱的心中已經一級戒備,畢竟顧雲初很強,讓她能說出大事不好的話,那這事情絕對很糟糕。

  一時間,敖焱甚至已經從大地上的大洪水想到了天上曾破個大窟窿,再到曾經的十個太陽。

  誰知顧雲初湊過來,神神秘秘的來了一句。

  「我說了你可別激動啊,我跟出來的時候,才發現那女妖我認識……」

  她把自己如何跟蹤過去,發現那雨蘭竟然是陰百城的手下的事情說了一遍。

  「……結果你猜我聽到了什麼?那陰百城為了對付我們,竟是要對我們兩個用美人計!」

  本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的敖焱:……神神秘秘的說了半天,就是個美人計?

  雖然這確實少兒不宜,但美人計這種事……算不上大事不好了吧?

  當然,這樣的想法只持續到顧雲初詳細介紹這美人計之前。

  「無恥!」

  敖焱一臉驚愕和震驚的一拍桌子。

  顯然陰百城的美人計著實是驚天地泣鬼神,讓敖焱整條龍都不好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顧雲初給他到了杯茶,等到敖焱冷靜下來後,他們開始細細深究起來。

  首先,那個困住陰百城的石窟在哪?

  那地方明顯很特殊,雨蘭身為陰百城的屬下,看樣子不像是第一次去那個石窟,卻還需要引路的。

  顧雲初之後試過,沒有雨蘭的引路,她根本找不到那裡。

  因為她提及了那一池子忘川河水,地面開裂又蠕動長好的畫面,再加上陰百城身上那股黃泉的氣息,敖焱篤定,陰百城的本體應該是被困在了地下冥府之中。

  這一點其實敖焱之前追查陰百城,一路入黃泉,下地府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畢竟地府因為其特殊性,不僅是生靈入輪回的地方。還是鎮壓各大惡鬼惡妖的地方。

  千萬年間,不知多少的惡鬼惡妖被鎮壓在十八層地獄之下。要不是被鎮壓的惡鬼惡妖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弱,直至消散,現在十八層地獄之下還不知道有多熱鬧呢!

  其次,陰百城到底想要干什麼?

  這個也很好理解,這群被鎮壓的惡鬼惡妖說白了就是蹲大牢的家伙。凡人蹲大牢好歹還能有免費牢房吃,他們被困在十八層地獄之下,什麼都干不了,還要靜靜等死,可不得時刻想著如何越獄?

  陰百城算是有手段的,這手長得都伸到人間來了。

  目前來看,他應該是發現自己的本體這輩子只能在忘川河水中泡澡了,所以想要在人間打造一個完全契合的新身體。好讓自己的魂魄可以徹底逃出來。

  最後一個問題。

  陰百城口中的金骨是什麼?

  說到這個,敖焱搖搖頭。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可以去問問兄長。他向來喜歡這些雜學,懂得頗多。」

  *

  秋天到了,山中不少樹木的葉片開始泛黃,遠遠看著,倒也別有一番美麗。

  顧雲初和敖焱此刻正在山中漫無目的的行走。

  一條小黑龍在他兩的上下左右盤旋。一雙大眼睛故作深沉的對著敖焱和顧雲初左看右看,從頭發絲看到腳後跟。力求不放過一絲細節。

  顧雲初無語。「都秋天了,蒼蠅小爺你能不能歇歇了。」

  「小爺我才不是蒼蠅!」

  小黑龍下意識的反駁,但說完就想到了什麼。對著顧雲初哼了一聲。

  「我若是蒼蠅,那被我圍著轉的你們又是什麼?」

  呦,這小屁孩厲害啊,還會反擊了。

  顧雲初氣笑了。

  「咱們沒必要這麼互相傷害吧?」

  小黑龍自覺獲得了這一次的勝利,當即驕傲的挺起小龍腦袋。

  「總之,你們若是不告訴我那天你們到底說了什麼,小爺我是不會罷休的!你們若是怕了,就趕緊一五一十的跟我坦白!」

  若是他不知道也就罷了,又是說什麼少兒不宜,又是把他關在袖子裡,這可是把小黑龍的好奇心給釣上來了。

  顧雲初彎腰躲開一根樹枝,聞言微微挑眉。

  「你真的要聽?」

  小黑龍點點頭。

  顧雲初壓低嗓音。

  「但這可是少兒不宜哦,很可怕,很暴力的。你真的真的要聽?」

  小黑龍眼睛一亮,重重的點頭。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吧。」

  顧雲初看他這副模樣,嘆息一聲。

  「那天,我跟著那女妖在數以萬計的夢境中穿梭,大戰了三百回合,從天黑打到天明,卻不分勝負,但卻意外發現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小黑龍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就連敖焱都忍不住豎起耳朵,想要聽聽顧雲初想要說些什麼。

  只見顧雲初深沉道。

  「在無數的夢境中,我看見一個夢境中一頭黑熊因為自己長得黑,看上了一個和尚身上滿是佛寶閃光的袈裟!竟是偷了那和尚的袈裟自己穿,可憐那和尚沒有袈裟,抱著光溜溜的自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結果就在這時!」

  「一只烏雲蓋雪的大黑貓竄出來,拿著一個叫□□的暗器,啪啪就打掉了那黑熊的一只耳朵,搶走了黑熊的袈裟。可憐的黑熊沒有袈裟,抱著光溜溜的自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緊接著,又是一只黑太狼,飛出兩個平底大鍋,把黑貓打暈,偷走了黑貓的袈裟,可憐的黑貓沒有袈裟,抱著光溜溜的自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之前不跟你說這事,是怕你有芥蒂,誤以為我們猜疑你。但既然你問了,我還是告訴你了。」

  顧雲初說完,對著空中的小黑龍誠懇的開口。

  「所以……答應我,以後千萬別去偷袈裟,好嗎?」

  小黑龍:……

  敖焱:……

  小黑龍氣得嗷嗚咬上顧雲初的手。

  「你這家伙,竟然用這種破故事來騙小爺!」

  他只是年紀小,他又不是傻!

  小黑龍雖然沒咬破皮,但用力可也不輕,顧雲初立刻哎呦哎呦的叫個不停,一臉你竟然不相信我的表情。

  「是你自己要問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小黑龍壓根不信。

  「這種破故事怎麼可能是真的?!」

  「怎麼就不是真的了,我可以發誓!」

  顧雲初一副倔強的模樣。

  「我發誓,我確實看見過有那麼一頭黑熊偷袈裟,有那麼一只黑貓用□□打掉了一只耳朵,有那麼一頭狼會使用平底鍋!若是有假,就讓雷來劈我!」

  話音落下,抬頭晴空萬裡,毫無電閃雷劈的跡像。

  小黑龍和敖焱驚訝的看著顧雲初,發誓是有效力的,特別是修行之人,更是不能隨便發誓,出口便會應驗的!

  而此刻什麼都沒發生,豈不是說顧雲初說的都是真的?

  這……這種離譜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這怎麼可能?

  胸有成竹的顧雲初心裡嘿嘿一笑。

  她這可沒說假話啊,或者說,上輩子的種花家,不知道多少人看過這三個名場面。

  小黑龍驚愕的松開嘴。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顧雲初看著自己手上深深的牙印,慈愛的摸摸小黑龍的頭。

  「那當然了,我可是大人怎麼會騙你呢?」

  小黑龍沒想到這麼離譜的故事竟然是真的,他的眼睛滿是迷茫,晃晃悠悠的在前面飛起來,顯然是理解不了。

  敖焱落後一步,忍不住低聲道。

  「你說的這個事……」

  顧雲初嘴唇微動。

  「七分真,三分假。」

  敖焱一愣,所以這個故事真的是假的?!

  實話說,剛剛顧雲初那般的正經,他都有些信了!

  系統妹妹嘆息:【你連小孩子都騙,這樣真的好嗎?】

  【畢竟這件事真的不能告訴他。偏偏他還非要問,就只能這樣了。】

  顧雲初深沉道。

  【順便也能讓這小屁孩提前感受一下世間的險惡。】

  系統妹妹:……不,你就是單純的想欺負小孩罷了。

  就在敖焱和顧雲初在山中行走的時候,忽然間,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

  「兩位。可否幫幫我們?」

  顧雲初和敖焱看過去,就見林中一個清俊溫雅的書生正在一個坑邊,向他們求助。

  小黑龍發現生人,早在第一時間就躲進了敖焱的袖子。那個書生並未看見它。

  顧雲初和敖焱則是走過去一看,發現那裡有個一個大坑。

  一個穿著簡樸,卻不掩其艷麗的女子正在裡面,這應該是獵人挖的陷阱,她不小心掉進裡面。此刻臉上手上多有擦傷,看起來很是狼狽,透著一股楚楚可憐。

  書生驚喜的看著他們,趕緊拱手行禮。直言自己姓許,名攸。這是他妹妹許思思。他們住在山腳下,今日上山游玩,卻不想許思思掉入獵人的陷阱。他嘗試了很多種辦法想要把妹妹救出來,可惜都沒能成功。

  說話間,許攸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枯枝,和坑邊被折斷的細竹,他的手也是血跡斑斑。讓人不由聯想到他一個斯文書生為了救妹妹做出了多大的努力。

  顧雲初和敖焱對視一眼,隨後敖焱下去,拎著那女子的衣領,把人給拽了出來。

  許思思大概沒想到會遭到這樣粗暴的對待,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就調整過來,等到從坑中出來,她當即就朝著前面走去,柔柔的笑著向敖焱道謝。

  「多謝這位公子出手相救……」

  她話還沒說完,就腳步踉蹌一下,驚叫著朝敖焱摔去。眼看就要摔進敖焱的懷裡,敖焱立刻側身一躲。

  少年戰場上的生涯,外加那五百年洞庭湖底的□□生活,讓他並不喜歡和陌生人有肢體接觸,更何況……這許思思說不准就是那個陰百城的屬下呢。

  想到陰百城那一套用男人勾引男人,用女人勾引女人的『睿智』言論,敖焱眼睛一冷。

  另一邊,許思思雙眼瞪大,眼看著自己就要臉著地,她咬咬牙,閉上眼睛,好在這時,一只手再次抓住她的衣領,讓她免於狗吃屎的結局。

  幫忙的正是敖焱,他把人拎小雞一般拎到一邊。冷淡道。

  「你的腳崴了,走路小心一點。」

  「多……多謝公子。」

  許思思站在一邊,再次扯出一個柔柔的笑容,似乎完全不介意敖焱那好像拎小雞一樣的手法。當然,她心裡怎麼想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竟然崴腳了嗎?疼不疼?」

  許攸關心看向妹妹。見妹妹搖搖頭卻還不放心。仔細檢查一番,見妹妹的左腳踝腫的和饅頭一樣,頓時叮囑她千萬不要亂動了。

  隨後許攸一臉感激的對著顧雲初和敖焱拱手道謝。

  「多謝兩位幫忙,否則這荒山野嶺的,我又不敢一個人讓思思呆在這,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兩位若是不嫌棄,不如去我家吃個便飯,也好讓我們聊表感謝之意。」

  顧雲初眨眨眼。

  「這怎麼好意思呢,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吃飯就免了吧。」

  許攸直言自己家就在山腳下,顧雲初和敖焱這麼往前走,也是會經過的,他們家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好歹一口熱飯還是能給恩人吃上的。

  顧雲初和敖焱見他一再堅持,最後也答應了下來。

  許攸似乎很開心,隨後在妹妹的身前蹲下身,要背妹妹回去。

  許思思連連擺手。

  「不必了哥哥,我這樣也能走的,山路不好走,我這麼重……」

  說話間,她的視線不著痕跡的掃過顧雲初和敖焱。

  蹲在地上的許攸當即道。

  「你一個女孩子,能有多重?快點,莫要讓兩位恩人久等了。」

  兩兄妹拉扯了一番,眼見顧雲初和敖焱站在那好似木頭一樣沒有表示,最終許思思暗中咬牙,趴在了許攸的背上。

  蹲在地上的許攸被壓得一沉,差點沒摔倒在地。

  好……好重!

  這家伙踏馬是不是把石頭揣身上了?!

  *

  不久之後,顧雲初和敖焱被兩兄妹帶到了山腳下,這裡有三間簡陋的屋舍,似乎只住了這一家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許攸把妹妹放到一間房間的床上,對著顧雲初和敖焱微笑道。

  「這就是我家了,茅舍簡陋,還請不要嫌棄。」

  他嘴上這麼說,但面上卻毫無謙卑的模樣,反而多了幾分坦蕩大方。

  隨後他熱情的給顧雲初和敖焱上茶,表示自己先去處理一下手上之前被枯枝劃破的傷口,以及給妹妹上完藥後,就給兩人准備午飯。

  顧雲初趕緊表示,既然許攸手不方便的話,那麼他們自己來做飯也是可以的。

  許攸溫柔一笑。

  「既然是要請恩人吃飯,怎麼好讓恩人自己動手,這到哪裡都說不過去,顧姑娘和敖公子不用擔心,我們這山裡人家,這點傷早就習慣了,不要緊的。兩位還請坐等一會兒吧。飯菜待會就好,不是我自誇,我自認為廚藝還是不錯的。」

  很快,許攸退出了屋子,徑直去了另一間屋子。

  屋內的床上,許思思坐在那裡,察覺到有人來了,立刻揚起那張艷麗中帶著柔弱的小臉。但看見來人是許攸後,她眼中的那抹水波蕩漾頓時消失。

  許攸拿著藥走進來,表面上還是那副好哥哥的模樣要幫妹妹擦藥。實際上卻是嘴唇微動的抱怨。

  「哥,你平日都吃什麼了,怎麼這麼重?」

  因為事先喝了藥,只要不動用妖力,他們就是徹頭徹尾的凡間男女,再也不是之前那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妖精了,所以許攸剛剛背許思思的時候,差點沒被這家伙給壓死!

  許思思分明是艷麗的女子模樣,聽著許攸叫自己哥哥卻毫無反應,只是嘆氣道。

  「你以為我想讓你背?還不是那什麼錢塘君太不解風情。」

  許思思皺眉。

  雖然她現在是徹頭徹尾的女體,但之前她可是褲子一脫比誰都大的男妖。仗著自己的好皮囊,縱橫情場多年。

  她敢說,甭管是男妖、男人還是男龍,不就是那點事嗎?

  她接到任務後,仔細分析了一下那錢塘君。

  說實話,一個千年來似乎從未碰過情愛的老光棍,她本以為最大的阻礙大概就是那個化名為顧雲初的毛小綠。為了防止錢塘君已經對那顧雲初有了好感,許思思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以男兒好色為基點,設計了搶男龍計劃一二三。

  卻不想真正面對面的時候她才發現,真正的阻礙似乎是錢塘君本身。

  她這麼漂亮嬌弱的美人投懷送抱,他竟然躲開了?!

  這合理嗎?

  這絕對不合理!

  深知男人見色起意……啊不對,是一見鐘情有多簡單,同時對勾引計劃有多重要的許思思決定用她高質量男性思維再進攻一次。

  *

  與此同時,顧雲初和敖焱在另一間屋子也在低聲討論。

  敖焱皺眉。

  「感覺不出任何妖氣。你說過,那陰百城說有手段讓他們偽裝成凡人,若是這兩人可能是妖,那恐怕只有逼得他們動用妖力才能確定了。」

  「不,還有一種方法。」

  顧雲初站起來,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屋子。

  「你有沒有覺得這屋子太新了?」

  敖焱疑惑。

  「新?」

  「三間青磚大瓦房,這可要不少錢才能搭起來,這牆、這磚、這瓦看起來這麼新,搭起來應該沒多久吧?」

  顧雲初思索道。

  「但是這家人卻又很窮,還記得那許攸說的嗎?他說他父母早亡,沒親戚願意收留還搶占了他家的房產,這才一氣之下帶著妹妹避入山林。靠父母之前給的一點積蓄,加上種地才勉強度日。但問題是,都這麼窮了,再沒有找得到更好的生財之道的時候,一般人不會大肆花費吧?要知道,真正的窮苦人家其實是住茅草土房的。」

  「而且他們家的雞鴨,竟然是散養在周圍的。而不是圈在家裡。」

  顧雲初看向窗外,院子的門開著,那些雞鴨跑到外面的草地,自顧自的玩耍。見敖焱還不明白,她解釋道。

  「這裡是山腳下,還沒有其他人家在,山中的野獸可是會時常下來逛逛的,咱們不怕,但普通人不怕嗎?那些雞鴨不怕嗎?」

  這裡可不是她上輩子的世界,靠山而居,很需要小心山上的野獸下山來,之前她剛來這個世界,遇到女屍之時,那些村民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第一反應就是野獸下山,立即集合起來,也正說明了靠山而居關於這一點的危險性。

  這種情況,雞鴨關在院子裡都不安全,還放在外面散養?

  不說別的,黃鼠狼和狐狸見了,那得笑得走不動道,必須雙手合十的感恩:感謝上天的恩賜!

  同時,雞鴨們若是被這般襲擊過,它們漲了教訓,也不可能還無憂無慮的往外面跑,早就躲在家裡瑟瑟發抖了。

  可現在來看,這裡安寧的似乎從未遭受過野獸的襲擊,顧雲初之前仔細觀察過院牆,很新,一點野獸到此一游的痕跡都沒有。

  可光憑許家兄妹那兩幅小身板,按理來說,似乎並不應該出現這種狀況。

  另外這些青磚搭得太過整齊,仔細看,似乎早在建房的時候就算好了,沒有一塊半磚。邊邊角角嚴絲合縫。同時,檢查一些器具的新舊程度也能看出,這些東西也都是新添置的。

  當然,這些並不足以證明兩人就是陰百城派來的,但這也顯然不是兩個普通的窮苦兄妹可以擁有的。

  就在這時,有腳步聲傳來。

  *

  許攸還在做飯,腳踝塗好藥膏的許思思一瘸一拐的走進了敖焱和顧雲初的那個屋子。

  顧雲初聽見動靜往外面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

  【臥槽!】

  因為之前的衣服劃破了,只見走進來的許思思此刻換了一身衣服,還是簡樸的藍染布,做成了樣式簡單的農家衣裙模樣。被一根細細的腰帶勒住。

  完美的勒出了盈盈一握的細腰,也完美的突出了上面的大,和下面的圓。

  這麼想確實有些猥瑣,但對方的身材實在是太好了,真正的妖嬈成S形。

  顧雲初看著許思思的身材,又看了看她那張艷麗卻不失柔弱無辜的小臉,腦子裡頓時冒出兩個詞,童顏巨乳、胸神惡煞。

  山野裡冒出這麼一個女神,並且人家還正好是熱辣的性格,並且第一時間看上敖焱的幾率有多大?

  反正顧雲初覺得,顯然還是陰百城派來的男妖以男性審美塑造出這麼一個女體的幾率要更大。

  許思思靦腆一笑。

  「哥哥在做飯,讓恩人們干等可不行,所以我來陪兩位聊聊。」

  說著,她就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行走間,腰肢輕擺,自有一股柔弱不能自理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要幫幫她,可惜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敖焱瞄了她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眼見自己在桌上東拉西扯的,只有那個顧雲初搭理自己,那錢塘君卻跟死人一樣。

  許思思咬牙。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這條公龍到底怎麼回事?

  她可是參考了自己和她那些好兄弟的口味,才弄出了這麼一個完美的女體,成功之日,她那些兄弟明知她是男妖,都差點迎男而上、男上加男了。

  結果她這小腰都要扭斷了,人家愣是就瞄了一眼,你多看我一眼你會瞎還是咋滴?

  她這麼一個清純不做作的大美人站在這,你一條公龍一點表示都沒有?

  她這模樣她自己看了都饞。

  這條公龍怎麼回事?

  龍族不是以好色出了名的嗎?

  許思思腦中思緒翻湧,同為男性的她對自己的審美觀很有信心,絕不承認會有人不愛自己這副女體。

  忽然間,她福至心靈。

  等等……說起來,這條公龍少年時上戰場打架,聽聞受了不少傷,後來又被天帝用鎖龍環困住,關押在洞庭湖底,聽聞那鎖龍環厲害至極不說,天帝還把半顆錢塘江的江心也塞給這錢塘君了。

  難道……這條龍禁錮太多,以至於某方面……不行了?

  許思思恍然大悟,深深覺得這就說的通了。

  正常男人怎麼可能會對她這副精心打造的女體連多看一眼都不屑?

  君不見那顧雲初都忍不住往她這邊看嗎?

  所以這條公龍很可能就是一個公公,因為那方面不行,所以多看她這女體一眼都是傷心事,別看他現在板著臉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其實心裡不知道有多傷心自己不能親近她呢!

  這麼重要的信息她竟然事先不知道,不過沒關系,作為一個男妖,她深知這方面的痛苦,她可以現在就更改計劃。

  想到這,許思思憐惜的看了一眼敖焱。

  兄弟,雖然我脫褲子可能比你要大得多。

  但是沒關系,在取你心頭血之前,我會好好安慰你這條公公龍的。

  正好看見這一眼的敖焱:……

  他眼花了嗎?

  這人干嘛用那麼惡心的眼神看他?


第78章

  山腳下,三座青磚大瓦房很是顯眼,周圍樹木葉片泛黃,飄飄然落下,空地上幾只雞鴨站在散步,時不時對著地面啄幾下。好一派田園農居的美景。

  若是平常時候,顧雲初大概還有心情體驗一下農家樂。但是這種時候,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位許思思的身上。

  「今天真是太謝謝兩位了,要不然我和哥哥還不知要如何才好呢。」

  「我哥哥的廚藝可是一絕,兩位肯定會喜歡的。」

  「對了,兩位這是要到哪去啊?」

  敖焱不說話,顧雲初自覺承擔了陪聊的任務。同時暗中細細打量著許思思。

  不管怎麼說,這位許思思的審美觀真的很可以,簡樸的藍染布素淨的很,毫無花紋,只裁剪上用了點小心思,穿在許思思身上,很好的顯露出她胸前的鼓鼓囊囊,以及腰細、臀翹。

  雲鬢用一根廉價的木簪挽起,鬢角略微有些松散的亂發,五官精巧艷麗,偏偏一雙眼睛無辜下垂。讓人見了就再也挪不開視線,只能喃喃一句,好一位絕世佳人!

  這位絕世佳人一來,看似和她一直聊天,但實際上卻是若有若無的展示自己的好身材,無辜而暗帶誘惑的小眼神時不時往敖焱身上瞄。只可惜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就在顧雲初笑呵呵的看戲,准備看許思思准備怎麼辦的時候,忽然見許思思一臉高興道。

  「這裡只有我和哥哥相依為命,想不到今日得以認識了二位,真是意外之喜,剛剛這麼一聊,我和顧姑娘更是一見如故,若是不嫌棄,我們便以姐妹相稱吧?」

  「我今年十七,不知顧姑娘……」

  許思思笑容燦爛,清純又美艷,仿佛真的只是單純的想要和一見如故的姑娘做朋友,讓人無法拒絕。

  顧雲初一愣。不懂這是玩哪一出。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二十四歲。

  她比同齡人早上了一年學,所以大學畢業後算上實習,總共將近兩年的社畜。這個年紀在她上輩子自然是青蔥的可以。

  但是在這個時代,這個年紀還沒成婚,似乎就有點老姑娘的意思了。

  許思思意外的睜大眼。

  「二十四歲?那顧姑娘就是比我大了……」

  她低頭用手指算了算,算半天仿佛都算不明白,隨後一副『我好笨笨哦』的模樣,對著顧雲初笑道。

  「我算術不太好,不過算啦,反正知道顧姑娘比我大就好了,那麼這樣,顧姑娘就是我姐姐了,我就是妹妹了!顧姐姐好!」

  顧雲初眨眨眼,微笑道。

  「許妹妹好。」

  許思思十分開心,隨後想到什麼,又惆悵道。

  「小的時候,我依稀記得我也有個很疼我的姐姐,但她很早就死了,想不到今日我又有姐姐了,說起來,顧姐姐和我那早逝的姐姐長得很像,讓我一見就覺得很有親切感!」

  顧雲初嘆氣:「人死不能復生,妹妹節哀。」

  許思思把注意力放回了顧雲初身上。

  「不過姐姐長得真的很像我姐姐,看上去就像是二八少女一般,一點也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姐姐平日都是怎麼做的,皮膚才這麼白嫩光滑?」

  她說完立刻嘆氣,舉起自己嫩蔥一般的手。

  「不像我,平日裡需要操持家務,家裡也無銀錢置辦香膏香粉的。真是羨慕姐姐二十多了,還這般年輕貌美。」

  系統妹妹狐疑:【你有沒有覺得,這話好像有點奇怪?】

  顧雲初嘴角微抽:【把好像去掉。這茶味都快腌入味了,你難道還沒聞到嗎?】

  一直說她年紀大就算了,到最後竟然連二十多了,還這麼年輕貌美都說出來了。

  靠,開什麼玩笑?

  二十多歲又不是七老八十快入土了?

  二十多歲還年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你說這話是不打算活過二十歲了嗎?!

  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膚白貌美的大美人內裡很可能是個摳腳大漢。還是個渾身綠茶芳香的摳腳大漢。

  你一個不知道多少歲的老妖和我說著屁話?

  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不過顧雲初可不是吃虧的人。見許思思不去對付敖焱,反而來荼毒自己,她當即羞澀的伸手一摸自己的臉頰。

  「是嗎?很多人都說我天生麗質,倒也沒有用什麼香膏香粉的,主要是生下來就是這麼白嫩,我想曬黑都沒辦法。倒是妹妹這手……」

  隨後她認真的瞅了瞅許思思的小嫩手,嚴肅道。

  「妹妹才十七,這手怎麼就粗糙成這樣了,這可不行,咱們女人啊,還是要對自己好一點才是。」

  許思思臉上的笑意一僵,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她倒沒預料這顧雲初聽出她話語中的譏諷,事實上,她就是故意的。

  但一般人就算不開心,不應該還是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嗎?

  直接吹噓自己天生麗質,對著她這小嫩手說粗糙,你這踏馬比她還會睜眼說瞎話!

  敢不敢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話!

  顧·沒有良心·雲初裝作沒看見對方的停頓,微笑著繼續一副好姐姐的派頭道。

  「若是妹妹家境貧寒,沒錢買那些香膏香粉的,倒也沒事,最近天氣漸冷,你操持家務的空閑時候,就去尋點狗糞。干狗糞磨成粉,就是狗糞散,塗在手上可以防止手足凍裂。平日多多塗一點,也好保護一下妹妹這手。」

  許思思一副天真的模樣。

  「是嗎?我竟不知還有這種東西,既然是姐姐發話,肯定是好東西,我之後肯定試試。」

  試個頭!

  誰要把狗糞弄自己手上,沒得惡心人!

  看來她這是遇到高手了啊!

  許思思深吸一口氣,含情脈脈的看了一眼邊上的敖焱。

  「說起來,姐姐和敖公子既然是朋友,又是如何認識的呢?」

  顧雲初:「我們是在一座破廟認識的。」

  許思思疑惑道。

  「破廟?」

  顧雲初微笑。

  「是啊,當時我窮得很,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就睡在破廟,沒想到裡面還有不少人。不僅有敖焱,還有強盜呢。」

  許思思故作吃驚。又看了敖焱一眼。

  「強盜?敖公子武藝高強,肯定最後是他打跑了強盜吧?」

  「並非如此。」

  敖焱終於開口了。

  許思思還以為自己終於引起了對方的注意,眼睛頓時一亮,結果下一秒就聽見敖焱一本正經道。

  「我們一起抓住了那些強盜。然後搶了他們的錢和肉干。我分到了一兩銀子,十二枚銅板。」

  正准備不管他說什麼都是一頓猛誇他英雄氣概的許思思:……

  你們兩個合力抓住了強盜可以理解,但是反過來搶了強盜的錢和肉干是什麼鬼?

  而且你不是錢塘龍君嗎?你不是富可敵國嗎?

  你一個高貴大氣有內涵的龍君分到一兩銀子幾個銅板是打算記一輩子嗎?!

  顧雲初嘿嘿一笑。

  「你還記得呢,還別說,用搶來的錢買點心吃就是香!」

  許思思想了半天不知該誇什麼好,最終只能笑容僵硬道。

  「呵呵,顧姐姐和敖公子還真是……不拘小節啊。」

  她不甘心的還想再戰。

  「想不到姐姐和敖公子之間的初遇這麼有趣,原本我還覺得姐姐性格活潑跳脫,敖公子性格沉穩內斂,還好奇你們是如何成為朋友的,想來那就是契機吧?」

  隨後她嘆了口氣。再次含情脈脈的看了敖焱一眼。

  「真是羨慕姐姐,有一身武藝,還有敖公子這麼好的人相伴,一起行走江湖,遇見那麼多有趣的事。」

  敖焱: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顧雲初微笑。

  「不用羨慕,我現在好歹算是你姐姐,你若是實在喜歡……」

  難道是要帶她一起闖蕩江湖?

  正計劃怎麼纏上兩人的許思思眼睛一亮。

  結果就聽顧雲初慈愛道。

  「……等我之後和敖焱闖蕩江湖,再遇到什麼趣事的時候,也可以給你寫信,讓你隔著信紙感受一番。也算是全了你這個夢了。」

  簡而言之,就你還想和敖焱一起闖蕩江湖?這邊推薦白日做夢比較快呢親!

  許思思放在桌下的拳頭緊握。

  尼瑪的,不愧是讓主人都吃虧點毛小綠,真踏馬難纏!

  許思思被顧雲初的暗招氣得夠嗆,一時間勾引敖焱都有些顧不得了。她一面故作驚喜的模樣。

  「真的嗎?」

  一面又仿佛想到了什麼,看著顧雲初憂慮道。

  「雖然我才第一天認識姐姐,但卻一見如故,卻又擔心交淺言深,有一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妹妹如此為難,那就不要講了。」

  顧雲初再次掛上慈愛的笑容。

  「做姐姐的,我可見不得妹妹這副為難模樣。」

  既然不願見她為難,那你不應該讓她直說嗎?

  許思思一噎。

  「但我不說又實在是擔心姐姐。」

  她一副我都是為了你好的模樣道。

  「這人活一世,總不能一直這麼居無定所的到處漂泊,姐姐如今都二十多了,女人家的好青春還能有幾年,妹妹不願姐姐日後孤孤單單一人,所以想勸勸姐姐,還是早日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顧雲初無語:【靠,我竟然在這個世界遇到一個摳腳男妖催婚?】

  「這個……」

  許思思見她遲疑,故意看了眼敖焱。

  「還是說,姐姐其實心中已經有人了?」

  雖然是摳腳大漢,但她可也是事先做過功課的,女孩子面對這種事多羞澀,必然不會當著喜歡之人的面承認下來。而只要對方一否認,嘿嘿,她就有可乘之機……

  顧雲初:「沒錯。我確實有喜歡的人了。」

  許思思:誒?

  敖焱動作一頓,下意識的看向顧雲初。

  顧雲初惆悵的看向窗外。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

  隨後,她就開始講述了一個少男少女凄美的愛情故事。

  傳說,曾經有個富商家的少爺被掉包,流落在外的真少爺在大雪紛飛的夜晚,遇到了一個乞丐小女孩。從此兩人相依為命,一塊饅頭掰成兩半吃,一文錢掰成兩半花,一坨屎都要憋成兩泡拉,免得半夜肚子餓。

  你說慘不慘?太慘了!

  雖然這麼艱難困苦,但他們依然積極向上,每天天不亮就去搶位置乞討,半夜才回去睡覺。准點打卡,堅決不遲到不早退。

  但就算這樣,命運依然沒有眷顧他們。一天小少爺生病了,東湊西湊一點錢去找大夫一查,發現是絕症,活不久了。

  兩個小孩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最終小少爺瞞著小女孩,把僅剩的一點錢偷走,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准備拿錢跑路的時候,卻不想小少爺是拿錢吃了一頓飽飯,然後上街主動被貴人的馬車撞了。

  沒錯,小少爺打算碰瓷,用自己最後一點生命,來為小女孩爭得一些錢財。

  你說慘不慘?太慘了!

  結果他沒死,只是腿斷了,那個貴人發現他是故意碰瓷,還把他鞭打了一頓,就在這凄凄慘慘戚戚的時候,一個好心的郎中幫他一診斷,發現腿是接不好了,但是小少爺的絕症乃是誤診!人家只是普通的高熱風寒!

  於是就這樣,兩小只積攢的銅板全花完了,小少爺的腿還瘸了。你說慘不慘?太慘了!

  就在這個時候,小少爺的家人找來了,小少爺在昏迷中被帶回去,小女孩卻被扔在了雪地裡,畢竟小乞丐是不配和小少爺做朋友的!

  顧雲初用她那精彩的口才,聲情並茂的故事再次制霸全場,許思思紅了眼眶急忙道。

  「然後呢,你們就從此分開了嗎?」

  顧雲初一臉陷入回憶的模樣。

  「不,之後我們再次相見了。只是……」

  只是那家人後來發現,她竟然也疑似是那家丟的孩子,她和小少爺竟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先不說那家人家為啥跟個大漏勺一樣,老是往外漏孩子,總之,兄妹自然是不能在一起的,於是又是一陣我愛你但我不能愛你,你愛我,但你不能愛我的虐戀情深。

  你說慘不慘?太慘了!

  就在這時,轉機終於來了,原來是弄錯了,小女孩不是這家的孩子。小少爺大喜過望,還以為終於能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卻不想他娘對著小女孩卻道。

  「給你一百兩,離開我兒子。」

  許思思眼中淚花閃現,沒想到人間還有這種慘事。

  顧雲初面色悲憤。

  「我當時拍桌而起,怒吼出聲。我和他是真愛,得加錢!」

  正擦眼淚的許思思一愣:「啊?」

  顧雲初動作一僵。

  說的太激動,一時串頻道了。

  不過不慌,頂得住!

  她面色依然悲憤道。

  「我從他娘那裡騙取了錢財,只是權宜之舉,本想著和他一起私奔,雙宿雙飛的。誰料到……」

  這一次,輪到小女孩得了絕症,她發現自己命不久矣,不想耽擱小少爺,最終終止了私奔計劃,帶著錢財消失,心裡想著,讓小少爺以為自己是個貪財之人,就能讓他快點忘了自己,也免得傷心。

  你說慘不慘?太慘了!

  但在這麼一系列誤會糾纏之下,小少爺最終還是醒悟過來,堅定的追回了小女孩,這時,小少爺家的敵人開始暗中追殺他們。

  小女孩最終為了救小少爺,落入了懸崖。

  最後小女孩在懸崖底下遇到了一個白胡子老爺爺,不僅只好了絕症,還學會了絕世神通,一朝踏雲而出,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天不生我顧雲初,武道萬古如長夜……咳咳,又串頻道了。

  顧雲初趕緊把話憋回去,四十五度角明媚憂傷的模樣。一副不要再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她的心已經死了的模樣。

  這個時候,許思思已經淚流滿面,袖子擦都來不及,窗外傳來了一聲擤鼻涕的聲音,顧雲初轉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只見那許攸不知何時站在窗外,一張清俊的臉哭得淚流滿面。一抽一抽道。

  「想……想不到顧姑娘竟然有這麼一個難以回首的往事。顧姑娘,還請……還請節哀。」

  顧雲初:……目前看來,你比較需要節哀。

  隨後顧雲初察覺到不對勁,驚訝的問系統妹妹:【奇怪,你這次竟然沒入戲?】

  按理來說,系統妹妹這個時候不應該哭得稀裡嘩啦嗎?

  系統妹妹克制著不讓自己哽咽出聲。

  【你別想……騙我……我是不會在相信你的……大騙子……你這一看……就是編得……嗚嗚嗚。】

  最終系統妹妹還是沒忍住,嗚咽出聲。

  【嗚嗚嗚,顧雲初,你沒有心!你編故事就編故事,干嘛編得這麼好!】

  顧雲初給心裡默默點贊。

  果然,古早韓劇虐心套路永不過時。

  於是,就在這樣的氣氛中,眾人開始吃起了午飯。

  因為心情低落,之後許家兄妹沒有再鬧么蛾子,眼眶紅紅的數著米飯,很是食不下咽,這個時候若是有人進來一看,怕是還以為人家家裡死人了。

  敖焱從頭帶尾都垂眸不說話,雖然平日他也不喜多言,但今日格外的沉悶,不知在想什麼。

  唯有造成這一切的顧雲初樂呵呵的吃著飯菜,不過吃了一口她就沉默下來。

  倒不是說許攸做的飯菜難吃,而是太好吃了。

  就……一股酒樓流水線出產的味道。

  家常菜和高檔酒樓的菜還是有區別的,酒樓的菜講究色香味俱全,為了讓菜品好看、油亮,調味料放得很多,這菜似乎被翻熱過,那濃重的調味料味道就更重了。

  顧雲初此刻越發確定了,許家兄妹很有問題。

  吃飽喝足,顧雲初和敖焱拒絕了許家兄妹的挽留,離開了許家。

  *

  再次行走在山間的顧雲初側頭。饒有興致道。

  「你猜猜,那兩兄妹之後又要以什麼借口來找我們?」

  她和敖焱當然不是專程去蹭飯的,離開許家是試探的最後一步,若是之後許家兄妹再次出現,那麼就可以確定,這兩人就是陰百城派來的了。

  而顧雲初心知他們暫時無法深入地府找到陰百城的本體直接干掉他,但他們可以給陰百城准備點小麻煩嘛,陰百城需要重塑身體,想必已經開始收集材料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若是能反過來從那兩個妖精的身上套出這些材料的去處,把它們給毀了,陰百城豈不是要氣吐血。

  當然,這是顧雲初的計劃,敖焱對許家兄妹不感興趣。並沒有想要猜測的意思。

  顧雲初:「對了,還有給閻王的舉報信。你寫好了嗎?」

  顧雲初想的很簡單,地府是閻王爺的地盤,陰百城不好好蹲大牢,鬧著要越獄,作為大大滴良民,他們發現了這種事,自然是要上報啦!

  敖焱點點頭。表示信已經送出去了。

  「怎麼了?感覺從許家出來你就不太高興?難道……」

  顧雲初察覺到不對勁了。走到敖焱的前面仔細看著他的眼睛狐疑道。

  「你因為那個許思思疑似是男妖不高興?」

  顧雲初想了想,對於一個性取向為女的男龍來說,遇到這種事確實不能算很開心。

  就算是她,若是遇到一個帥哥想要勾搭她,結果卻是一個別有用心的女妖假扮的,她估計也不會開心。

  畢竟喜歡看漂亮小姐姐是一回事,這種又是另一回事了。

  敖焱張張嘴,卻不知自己該以什麼立場詢問,最終他垂眸悶悶道。

  「我沒事。」

  若是一般人聽到這也就算了,但顧雲初攔在敖焱身前,仔細打量他幾眼。

  「是你瞎還是我瞎啊?你這嘴角都要拉到地了,還說沒事?」

  她把敖焱拉到一邊的樹根上坐下,一臉知心大姐姐的模樣道。

  「到底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我開心開……咳,我的意思是,說出來我給你開解開解。」

  敖焱被她這麼一鬧,心中的酸澀感倒是散了一些,他看著眼前疑惑的俏臉,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我只是在想……你剛剛說的往事,我……沒想到你以前過得那麼辛苦。」

  還和另外一個男人有那麼一段曲折的故事。

  他說完,就見顧雲初瞪了他一眼。

  「敖焱,你就為了這事不高興?」

  敖焱心裡一緊,他說錯話了嗎?

  「你說說,咱們都是認識多久的熟人了?」

  顧雲初恨鐵不成鋼道。

  「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那種奇葩、虐戀的故事怎麼會出現在我身上,真正的我,就算從小就是乞丐,我遇到一個走丟的小少爺,也只會搶了他身上的值錢東西買包子吃,然後順便幫他找回家,再拿上一大筆賞金,什麼愛不愛的,我都快餓死凍死了,我還搞那些花頭?」

  系統妹妹:……沒想到這家伙對自己的認知這麼深刻。

  敖焱一愣。

  「所以……你說都是假的?」

  等等,這話是不是有點熟悉?

  「當然了,那都是我騙他們的。之前不是說了嘛,你隨意,套話的事情我來,我故意塑造那麼一個小少爺的形像,就是為了給那許攸一個順著我這條線來接近我的機會。好讓我套話罷了。」

  顧雲初無語的一拍敖焱的肩膀。

  「結果沒想到你和我這麼沒默契!別瞎想了,我小的時候雖然是孤兒,但吃飽穿暖。沒啥不好的。」

  敖焱遲疑:「那……你也從沒和那個男人相依為命過?那些事你們都沒有經歷過?」

  顧雲初:「都說了是假的啦,壓根沒這個人。」

  誰家孩子那麼倒霉,又是真假少爺又是小乞丐求生,還絕症誤診瘸條腿的?

  「那就好。」

  敖焱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深深的看向顧雲初。

  「你若是想要逛遍大江南北,我可以陪你。」

  逛遍大江南北是故事中小女孩對小少爺說的心願。

  顧雲初心頭一跳。

  敖焱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敖焱的袖子晃動起來,是小黑龍再也呆不住要出來了。

  敖焱皺了皺眉,把小黑龍放了出來。

  小黑龍出來以後立刻看向周圍。隨後氣憤道。

  「你們說不許我在生人面前出現,小爺聽了,可是人都不見了你們也不放我出來?你們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顧雲初動作一僵:「當然不是,你這麼威武霸氣的一條龍,我們把誰忘了都不會忘了你啊!」

  小孩子不禁誇,小黑龍一聽威武霸氣這個詞,頓時尾巴就翹起來了。

  「真的嗎?」

  「真的,真的。」

  顧雲初把剛剛的意外拋之腦後,對著敖焱擠擠眼睛。

  「敖焱你也是這麼覺得的吧?」

  被打擾了好事的敖焱看了看那小泥鰍一樣細長的小黑龍,冷哼一聲。

  「連我的龍須都比他長,我倒是沒看出什麼威武霸氣,倒是像嗡嗡不停的小蒼蠅。」

  小黑龍本來還上翹的尾巴頓時垂下來,氣得跳腳道。

  「我才不是蒼蠅!我和你一樣是龍!是龍!」

  敖焱平靜道。

  「我原型有千尺,你這……有幾尺?」

  小黑龍怒了。

  「我才剛出殼沒多久,我會再長大的!會長得比你還長!比你更威武霸氣!」

  敖焱緩緩講出一個事實。

  「那起碼還得五百年。你算算,五百年有多久,哦,差點忘了,你還小,還不愛念書,連一百都數不到。」

  小黑龍想要反駁,卻發現人家說的都是事實。他心裡想要算五百年是多少天,但怎麼也算不出來,只知道那是一個漫長到讓現在幼小的他有些絕望的數字。

  於是只聽哇的一聲,小黑龍再次淚奔了。

  他再也不要和這個可惡的大龍玩了!

  顧雲初立刻指責敖焱。

  「你都多大了,竟然還把小孩子給氣跑了?真是一點也不成熟!」

  敖焱;amp;系統妹妹:……說這話的時候,你是忘了自己當初怎麼把小黑龍氣哭的嗎?

  敖焱淡定表示:「我只是說了實話。放心,我在他身上做了標記,若是遇到危險,我會感應到的。」

  顧雲初無奈。

  「若是他生氣不回來了呢?」

  敖焱:「不會的。黑龍一般比較傻……一般比較耿直,忘性大,他哭完肯定會回來了。」

  顧雲初嘴角微抽。你說了傻對吧?

  你是想說黑龍比較傻對吧?

  沒想到你敖焱看著濃眉大眼的,其實還有顏色歧視!

  顧雲初不知道的事,這麼一套顏色理論,在龍族之間其實還蠻流行的。

  青龍一般很溫柔,但實際上容易出兩面派,陰險狡詐之輩。當然兩面派不能說是壞人,比如洞庭龍君,身為一條青龍,他表面溫文爾雅,成熟穩重,但到了親人面前,卻會露出幼稚的一面。

  而赤龍不用多說,善於用水的龍族中出了這麼個更善於用火的龍,赤龍的脾氣大多都不太好,剛烈的很。

  藍龍,比較淡漠,性子冷,通常因為體內冰寒之氣太重,喜歡找溫暖的地方睡覺。

  而黑龍,大多是性格都比較憨直,脾氣雖然也暴躁,但忘性大,比赤龍好哄多了。

  不過說起來,小黑龍這般小的年紀,才剛剛破殼卻流落在羅剎國,這是很不應該的事情。

  畢竟龍族的生育率……要是低吧,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都搞出來了,要說高吧……純種的龍蛋上百年不孵化都是正常的。

  像是小黑龍這種一看就天賦不錯,才出殼不僅能一口一個小爺,還能鑽進人的眼睛裡睡覺,一張口就是一道雷劈下的小龍,按理來說,應當是被當做眼珠子一樣看待的。

  也不知是哪對倒霉的父母把孩子給丟了。害得他現在連夫人都沒有,就要看小孩。

  敖焱想著,也不知兄長看到他的信了沒。若是能找到小黑龍的父母,也好趕緊讓人把小黑龍接過去。

  *

  夜裡,顧雲初和敖焱找到一個山洞,在裡面升起了篝火。

  小黑龍還沒回來,不過敖焱說能感應到他就在附近。所以倒也不用擔心。

  與此同時,許思思和許攸一把火燒了自己才蓋不久的房子,裝作一副逃難的模樣在山中跌跌撞撞的狂奔。

  許思思心裡盤算著。

  她在想明白這敖焱恐怕是條公公龍後,就立刻開始扭轉策略。

  身為男妖,他心裡清楚,對付這種公公龍,純粹的美色誘惑是不行的,畢竟人家都不行了,美色誘惑多了,這不是往人家的傷口上撒鹽嗎?

  所以許思思當即決定,准備加大計劃中的溫柔攻勢,同時,開始暗地排擠顧雲初。

  她是不清楚那個顧雲初和錢塘君有沒有實質性的關系啦。但是身為一個男妖,她堅信男女之間是沒有純粹的友誼的。

  顧雲初和錢塘君能在一塊這麼久,一定有點什麼!

  說不定就是因為錢塘君不行,兩人才沒在一起的。但這並不代表她若是想橫插一腳,會很容易。

  所以許思思想著,她要暗中動手腳,表面裝溫柔,等到顧雲初因為她和錢塘君吵架,她不就方便趁虛而入了嗎?而那個時候,許攸也能勾搭住顧雲初。

  只是沒想到那個顧雲初竟然還是個中高手!

  不過好在……她喜歡的並不是敖焱。

  許思思想了想遲疑道。

  「你說,那個故事到底是真是假?」

  許攸瞪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這種感人肺腑的故事能是瞎編的嗎?你瞎編一個給我看看?再說了,他們又不知道我們的身份,難道還提前准備這麼一個故事等著我們嗎?你現在好歹也裝成女人了,能不能多代入點感情想想?別搞得一副胸大無腦的模樣!你是把腦子都變到那去了嗎?!」

  說著他看了一眼哥哥胸前的那兩坨,十分看不慣的冷哼一聲。

  男妖的審美……呵!

  許思思:……又不是把你的變到她身上了,用不著意見這麼大吧?

  「總之,那顧雲初想必對那小少爺還戀戀不忘,這是一個機會,你懂都的意思吧?」

  許攸回想著顧雲初說的,她和小少爺雪中初遇的場面,努力把自己的衣著變得更加狼狽。

  「放心吧,既然她當初會憐惜那個雪中走失的小少爺,現在我也會讓她憐惜我!」

  而等到顧雲初開始憐惜他的那一刻,就注定她的金骨要沒了。

  許攸想著,得意一笑,再次把自己弄得更加凄慘一些。


第79章

  入秋之後,天氣轉涼,山中的夜風十分寒冷。

  一些夜行的小動物都開始出來行動,夜梟發出滲人的叫聲,遠處疑似有狼嚎傳來。

  這時,一條山間的小道上,枯枝被踩斷的哢嚓聲不斷,兩個人影跌跌撞撞的朝著遠處跑去。幾只倦鳥被驚起,撲棱棱的飛上天。

  「救命!」

  「救命!」

  急促的求救聲在寂靜的山野中回蕩。

  仔細看,前面奔跑的乃是一對俊俏嬌艷的男女,正是許思思和許攸兩兄妹。此刻他們滿身狼狽,身上多有擦傷的痕跡。

  許思思的腳之前崴了,現在還沒好,此刻跑起來一瘸一拐。這樣的奔跑對她來說似乎很痛苦,但她不敢停。眼神驚慌的時不時看向後面。

  而在他們的身後,幾個五大三粗,一臉淫笑的男人正好似發情的大馬猴一般,朝著兄妹二人窮追過來。

  這幾個乃是一伙打家劫舍的劫匪,前不久才干了一票大的,因為鬧了個滿城通緝,所以藏匿在群山之中,卻不想在山中今日還發現了意外之喜。遇到了兩個絕色!

  結果追著追著,劫匪們開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起來。

  一個土匪納悶道。

  「老大,那娘們不是腿受了傷嗎?怎麼跑得比兔子還快?」

  他娘的,那個兩條腿倒騰的和風火輪一樣的男人就不說了,那嬌嬌弱弱的女人瘸了一條腿跑的還那麼快這就不太對了吧?你鐵拐李再世嗎?!

  他們愣是跟著這兩人跑過一個山頭了!

  幾個劫匪累得腿軟,竟是都有些想要放棄了。

  前面的許思思皺眉。

  這幾個凡人也太虛了,這就不行了?

  眼看著離目的地就剩一段路了,許思思咬咬牙,對著許攸使了一個眼色。隨後假裝沒看清路,撲通一下被樹藤絆倒,咕嚕嚕的往山坡下滾去。

  許攸故作驚慌的叫了一聲。

  「思思!」

  隨後也裝作失足咕嚕嚕的滾下山坡。

  因為他們這一耽擱,和劫匪們的距離自然就縮短了,劫匪們看到了希望,還以為機會來了,顧不得酸軟的雙腿,興奮的嗷嗷叫著加快了腳步。

  確定自己現在狼狽非常後。許攸背起許思思,開始朝著不遠處的山洞狂奔過去。

  沒跑幾步,許思思就忍不住道。

  「你跑慢點!顛得我疼!」

  許攸一愣。

  「你的腳傷變嚴重了?」

  主人給他們喝的藥也不知是什麼,那藥封住了他們的心竅,讓他們暫時偽裝成了凡人不說,身體也就比普通人強上一線。所以許思思的腳傷和他們現在身上的擦傷都是真的。

  「那倒沒有。」

  趴在妹妹背上的許思思羞澀的開口。

  「就是……前面壓得有點疼。」

  真實身份是女妖的許攸頓時反應過來,感受到自家哥哥壓在自己背部分量十足的那兩坨,本就看不慣男妖這粗俗審美的他面色一黑。反而跑得更快了。

  「活該,疼死吧你!」

  許思思:……

  不過等到即將靠近山洞時,兩人立刻調整好了心情。裝作不知道山洞裡有人的模樣,順著小道往前跑。

  「救命!」

  「有沒有人啊,救命啊!」

  此刻,正在山洞中烤著篝火的顧雲初耳尖動了動。露出一絲迷之笑容。

  「來了。」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她和敖焱就見許攸背著許思思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看見山洞內有人的時候,頓時露出驚喜的模樣。

  「顧姐姐!敖公子!」

  「有劫匪在追我們,恩人救命!」

  趴在許攸背上的許思思雙眼含淚的開始告狀。

  「那些劫匪他們不僅搶了我們的財物,燒了我家的房子,現在還想把我們抓了,送去……送去那種髒地方!」

  兩句話的功夫,打頭的劫匪已經追了過來。他眼睛放光道。

  「他們在這山洞裡!這洞裡還有兩個好貨!兄弟們快來!」

  此刻其余的劫匪已經狂奔到了洞口,劫匪頭目一看洞內四個各有千秋的俊男美女,頓時眼睛一亮。只覺得哪怕累得腿打擺子都值了。

  「哈哈哈,果然都是好貨!兄弟們衝,女的留下咱們自己用,男的抓起來賣錢!」

  強盜小弟們興奮的高呼一聲,抄起家伙就往山洞裡面衝。

  然而此刻,他們的腿表示,真的到極限了,畢竟這可是在山裡跑了整整一個時辰啊!

  剛剛靠著慣性也許還能往前衝一段,但此刻停下來又起步?

  那幾個劫匪只覺得腿酸軟的好似剛剛才接在自己身上的一般,還沒跑幾步一股酸麻之感從腿部肌肉直衝天靈蓋。最前面的強盜頭子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緊接著後面幾個劫匪被絆倒。

  伴隨著「啊啊」的驚叫聲,只見撲通幾下,幾個衝得太快的劫匪當即五體投地的給顧雲初等人拜了個早年。

  強盜頭子摔得最慘,嘴被門牙磕破,頓時鮮血直流。

  已經准備好沙包大的拳頭的顧雲初沉默了一下。

  「啊這……非親非故的,倒也不必如此大禮。」

  敖焱看了看滿臉血的強盜,又看了看只是擦傷的許家兄妹。

  「這就是追你們的強盜?」

  許攸和許思思眼底閃過尷尬。

  尼瑪的,說好的殺人不眨眼的劫匪嗎?

  「踏馬的,你萌還敢小看我們萌?」

  劫匪頭子吐出嘴裡的血,憤怒道。

  「松弟們,給他萌點厲害瞧瞧!」

  顧雲初默默的低頭看了看地面躺在血中的那顆牙。又緩緩抬起頭。

  「那個……你難道沒感覺到你說話有點漏風嗎?」

  「漏扶?」

  劫匪頭子一愣,隨後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隨後氣得面色青黑。怒吼一聲朝著顧雲初等人就衝過來。其余的劫匪小弟們緊跟著衝上去。

  結果山洞中又是啊啊啊幾聲,顧雲初和敖焱幾下就把劫匪麼揍得鼻青臉腫。

  許攸把許思思放到地上,兩人面帶笑容,崇拜的分別看向各自的目標顧雲初和敖焱。

  「敖公子真是武藝高強!」

  「顧姑娘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

  「真是謝過二位了。兩位又救了我們兄妹。」

  「是啊,若是沒有兩位,還真不知道我們之後會如何呢!」

  顧雲初微笑。

  「舉手之勞罷了,其實我們才是要謝謝你們呢。」

  許攸和許思思一愣,不明白這話的意思,那邊顧雲初卻已經扭頭,抓住強盜頭子的衣領把人拽起來。惡狠狠道。

  「現在該我們打劫了,老實點,把你們身上的值錢東西交出來!」

  許思思瞪大眼睛,這時她想起了白天的談話。

  敢情這兩人白天說的反打劫竟然是真的?!

  強盜頭子也是瞪大了虎目,隨後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看了看許思思和許攸,又看了看凄凄慘慘的的兄弟們,頓時恍然大悟,悲憤出聲。

  「原來你萌似一伙的!過意引我們萌來就似為了害我萌?!卑鄙!無瓷,齷齪自極!」

  強盜小弟們:「卑鄙!無恥!齷齪至極!」

  許思思;amp;許攸:我不是!我沒有!你們別瞎說!

  顧雲初冷哼一聲。撿起劫匪們掉落的匕首。

  「干我們這一行的,向來都是各憑本事,你自己沒本事怪誰?趕緊的,把錢都交出來,我還能留你們一條狗命,否則我可就直接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了。」

  強盜頭子咬牙。

  「你萌到底似混哪條道桑的?好歹都似干強盜的,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若給我面紙,我日後必有報答!」

  顧雲初呵呵一笑。

  「無惡不作毛小驢,這名號你可聽過?」

  強盜頭子心裡一涼。看了看顧雲初又看了看敖焱。

  「原來你們就是道上的後起之秀,雌雄雙煞?!」

  看來他們今天是凶多吉少了,要知道雌雄雙煞乃是黑吃黑起家,落在他們手上,褲衩子都不會給你留一條,極為凶殘惡毒!

  噗呲!

  系統妹妹噴笑出聲。

  許思思和許攸更是震驚的看了看兩人,雌雄雙煞是什麼鬼?

  你們兩個到底是打劫了多少人才有了這樣的稱號?

  特別是錢塘君你,你一條龍到底是何等的喪心病狂才會去打劫凡人?

  這麼掉價的事情他們妖精都做不來!

  敖焱:……

  顧雲初嘴角微抽,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名號都傳到這了。

  她假笑道。

  「毛小驢是我姐姐,不過你放心,我完美的繼承了她的優良傳統。」

  許攸和許思思眼眸微閃。

  這才注意到對方說的是毛小驢,不是毛小綠。

  無惡不作毛小驢、百草枯毛小綠、畫眉鳥毛無眉。

  主人說過,毛家姐妹都不是好相與的,他們要想完成任務,最好不要驚動另外兩個。

  片刻後,顧雲初收好強盜們的錢袋,山洞的一角,橫七豎八的躺著昏迷的劫匪。

  *

  眼見計劃成功了一半,許思思坐在地上,再次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顧姐姐真是厲害,僅憑拳腳就能打殺劫匪,不像我……」

  她摸了摸自己腫脹的腳踝。頓時雙眼含淚。嬌弱的輕嘶一聲。

  「不像我,沒什麼本事,反倒需要顧姐姐和敖公子保護我。」

  說話間,她看了眼一邊俊美出塵的敖焱,羞澀的垂下頭。

  許攸也開始發力。他面色雖然狼狽卻不失溫柔俊美。滿是專注深情的看向顧雲初。

  「我也是慚愧,堂堂男子,竟是不如顧姑娘一介女兒身。今日之恩,我必不會忘記的。」

  若是一般姑娘,被這樣看著,臉早就紅了。最重要的是,這最後一句話正是故事中,小少爺初遇小乞丐說的。

  篝火旁,顧雲初的神色一動。

  許攸眼含驚喜,還以為自己成功了。

  結果下一刻,就聽顧雲初深感贊同的點點頭。

  「你們確實太弱了。就你們這小身板,我一個能打十個都不帶歇的。」

  她皺眉思索了一下,一臉嚴肅道。

  「這樣……我這裡有一本師父傳給我的武學秘籍,名叫如來神掌,看在咱們相熟的份上,十文錢賣給你們,如何?」

  敖焱借著給篝火添柴的動作側了側身,不經意的擋住了許攸看向顧雲初的眼神,和顧雲初同款嚴肅臉道。

  「你們身子太弱,確實該好好練一練了。如來神掌乃是武林絕學,十文錢不貴的。」

  我練你個大頭鬼!

  許思思和許攸剛剛醞釀好的情緒頓時堵在胸口。憋了個半死。

  先不說他們都是偽裝成人的妖精,對凡人的什麼武學秘籍沒興趣,就說你們兩個,好歹也是和他們家主人正面剛的強者,為什麼一張口就是一股街邊騙子的味?!

  許思思假笑。

  「呵呵,這就不必了吧?」

  顧雲初皺眉。

  「為什麼不必?十文錢買不了吃虧!十文錢買不了上當啊!難道我還會騙你們這十文錢不成?」

  敖焱嚴肅的點點頭。

  許思思:……可聽你們這口氣,她怎麼感覺你們就是想騙這十文錢呢?

  許攸在一邊面色黯淡道。

  「並非我們不相信兩位。只是……我們家被這伙強盜給燒了,家裡財物一樣都沒帶出來,現在怕是……已經被燒成灰燼了。」

  許思思立刻嚶嚶嚶的哭了起來。看上去好不傷心。

  「我們暫時沒錢買那如來神掌,姐姐你看……」

  雖然她看不上人類的武學秘籍,但畢竟是能和主人打架的強者,許思思不由好奇這如來神掌是否有什麼厲害之處。

  沒錢?沒錢說個屁啊?

  「既然沒錢就算了,我師父算過卦,能給夠十文錢的就是有緣人,看來這如來神掌是和你們無緣了。」

  顧雲初假惺惺的可惜一聲,隨後轉移話題道。

  「既然你們家都被燒了,那你們之後有什麼打算呢?」

  這話真是許思思和許攸想要的,他們立即紅著眼眶,表示他們現在也沒辦法了,只能去投奔自己遠嫁他鄉的親姑姑了。

  顧雲初聽到這微微挑眉。

  因為白天的時候,許思思問她和敖焱要去哪,她說要和敖焱一路游山玩水,往洞庭湖去。她這麼說自然是故意試探許思思和許攸。

  果不其然。現在許家兄妹的這位親姑姑的住址,就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

  顧雲初順著這兩人意思,一副憐惜他們的模樣,拍著胸脯保證,這幾日就跟著他們好了,她和敖焱一定能把他們安全送到他們姑姑家!

  許攸和許思思心中暗喜,一副感動的喜極而涕的模樣,對著顧雲初和敖焱連聲道謝。

  但其實兩只妖精的心裡卻已經暗暗冷笑。

  任你們再強,還不是落入了他們的手掌心中,他們有的是手段,到時候,必然任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顧雲初笑眯眯的表示不過是舉手之勞。

  心裡也在暗暗冷笑。

  【兩只妖精連十文錢都沒有,還想白嫖我的如來神掌?想得倒美,我路邊攤上買的時候都還要八文錢呢!】

  系統妹妹一噎:【所以你到底哪來的如來神掌?我怎麼記得,你就在路邊攤上買過幾個話本吧?哪來的武學秘籍?】

  顧雲初:【誰說沒有?上次我不就買了一本掌法秘籍嗎?】

  系統妹妹立刻回憶起那一看就是瞎幾把寫,拍蚊子都嫌殺傷力不夠的破爛玩意兒。

  【……先不說那秘籍的威力,就說名字,我記得人家分明叫無名掌法十八式吧?】

  顧雲初理直氣壯:【無名掌法聽起來多磕磣啊,我好歹也算是這個世界有名有姓的人物了,那我賣秘籍不得取個高大上一點的名字嗎?】

  系統妹妹頭疼。

  你踏馬拿路邊攤的八文錢的小冊子去坑人家十文錢,這到底哪裡高大上了?!

  與此同時,敖焱看似面色如常,但余光忍不住偷瞄了許思思一眼。

  目前已經可以確定,這個就是男妖假扮的女人了。

  所以敖焱表示十分不能理解。

  這家伙從進山洞就開始紅著眼睛哭個不停,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龍族都沒這男妖這麼會出水!

  許思思察覺到了這一幕,心中再次暗喜,還以為自己成功引起了敖焱的興趣,頓時眼角含淚越發的嬌弱可人了。

  殊不知敖焱卻是:好怪,再看一眼。

  山洞內的人各懷心思,山洞外,小黑龍吸著鼻涕悲傷的看著月亮。

  今年剛滿一歲的他就已經經歷了世間的種種悲傷與痛苦,這個世界是多麼的冷酷無情,他發誓,他再也不和顧雲初、敖焱、小玉龍他們好了,他、小黑龍,從此封心不再愛!

  *

  第二天一早,顧雲初手裡拉著麻繩,邁著愉快的步伐,懷揣著豐收的喜悅,開始直奔小鎮。

  而她的身後,跟著一群被麻繩捆住雙手的劫匪。

  劫匪都聽過雌雄雙煞的事跡,心知自己是什麼命運,一路上自暴自棄、罵罵咧咧的。

  大概是被敖焱和顧雲初打怕了,他們潛意識不敢罵這兩人,於是就紛紛把炮火轉移到許思思和許攸身上。

  「卑鄙!」

  「無恥!」

  「齷齪!」

  「竟然故意引誘我們黑吃黑!」

  「長得菩薩模樣,卻是蛇蠍的心腸!」

  「媚眼薄唇,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果然冷血!」

  因為許思思的腿傷,許攸正背著許思思,兩人被強盜們罵了個狗血淋頭。

  兩只妖精平日哪裡受過這個氣,偏偏現在他們既不能發作,也不好辯解,竟是憋屈的差點氣吐血。

  顧雲初這家伙聽得偷樂不說,還時不時要嚴肅的批評一下劫匪們。

  「瞎說什麼?」

  「你們自己不長心眼,現在這樣也是自作孽!」

  「許妹妹和許公子都是我罩著的,誰讓你們眼瞎,選了他們?」

  這話一出,劫匪們更是氣憤了,一雙雙眼睛憤怒的看向許思思和許攸,恨不得把他們給活吃了。

  許思思;amp;許攸:……總覺得這顧雲初好像在針對他們?

  他們狐疑的悄悄打量顧雲初,但卻並沒發現什麼不對。畢竟從頭到尾,顧雲初雖然性格古怪了點,但大方向都是樂於助人的。

  至於說話噎人?比起他家主人動不動就大開殺戒的行為,只是性格古怪點,真算不上什麼問題。

  甚至,比起錢塘君的冷漠,顧雲初要好接觸多了。

  最終,許思思和許攸想了又想,確定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顧雲初又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在她眼中,他們就是普通凡人,哪用得著刻意針對?

  同一時刻,顧雲初正偷摸對著敖焱使眼色。

  小黑龍怎麼樣了?

  那小屁孩氣性大,昨天淚奔後,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敖焱不經意的往後看了一眼,淡定的回了個眼神。

  不用擔心,還在後面跟著呢。

  黑龍的潛伏能力很強,小黑龍天賦顯然很不錯,不僅可以鑽進人的眼睛裡呼呼大睡,此刻黑黑瘦瘦的一小條躲在犄角旮旯裡,許家兄妹完全沒感覺,顧雲初都察覺不到端倪。也就敖焱知道小黑龍藏在哪了。

  小屁孩沒事就好。

  顧雲初熟練的把劫匪們往衙門一送,成功進賬一筆賞金。她拿著重重的一個錢袋子出來,看見一邊站著的許攸和許思思。思索了一下後,從裡面掏出了一錠銀子。不過動作頓了頓,又把銀子放了回去,拿出了一錠更小的銀子,然後鄭重的放在了許思思的手上。

  「身為姐姐的,自然要照應妹妹。昨夜的劫匪好歹也是你們引來的,這錠銀子你們拿好!」

  【明知他們是妖精還要給錢,哎,我為了世界的和平真是付出太多了!】

  也不知是不是熟知顧雲初的摳門和不正經,系統妹妹竟然莫名有些欣慰。

  畢竟再不濟也是給銀子,而不是給銅板啊!

  許思思低頭看了看那五兩的小銀錠。又看了看顧雲初那分量十足的大錢袋,不由眼角微抽。

  別以為你放回去的快,我就沒看見你剛剛分明拿的是一錠十兩的銀子!

  「呵呵,姐姐果真豪爽大氣,妹妹謝過姐姐了。」

  許攸:「我也謝過顧姑娘了。」

  顧雲初大手一揮。

  「小意思,你和我處時間長了就知道了,我這人一向最是豪爽大氣!」

  許思思;amp;許攸:……

  眼見著顧雲初在那說要請大家吃大餐,許思思眼珠子一轉,又開始作妖了。

  「這……姐姐連我們的份都給了,怎麼敖公子這邊……」卻不給呢?

  許思思沒說完,但未盡之言懂的都懂。

  敖焱平靜道。

  「不必給我,我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顧雲初再次豪放的大手一揮。

  「就是,我們是朋友嘛,他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敖焱淡定的點頭。表示顧雲初說的對。

  好……好一個厚顏無恥之人!

  許思思震驚的看向口出狂言的顧雲初。

  「雖是朋友……但有時候,也需要分清楚的吧?正所謂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啊,我不是強迫姐姐做事,我的意思是……」

  許思思不安的咬唇,一副我是好心,卻不知該怎麼說的模樣。

  「你說的都對,所以我到現在,也才敖焱一個至交!哎,反正到現在,我已經不強求了。」

  顧雲初挑眉。一副我討人厭沒關系啊,敖焱這土豪就願意和她做朋友!誒,你說氣不氣?

  「這就是那什麼……」

  「我知道!這就叫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

  一個稚嫩的聲音興奮的冒出來。

  系統妹妹哈哈大笑。

  【哈哈哈!王八看綠豆!哈哈哈!不懂就問,誰是王八誰是綠豆啊?】

  顧雲初:……

  敖焱:……

  許攸和許思思聽到這突兀的聲音一愣,趕緊扭頭想要看看是誰再說話。不過這時。小黑龍已經再次藏了起來,他們什麼也沒看見。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的顧雲初和敖焱對視一眼。

  現在的小龍文化水平實在低得離譜,什麼屁話都敢往外說,等他家大龍找來了,他們必須針對這小黑龍的教育問題好好說說!

  *

  吃完了早飯,眾人繼續趕路。大概是早上的時候,大家都被噎得不輕,倒是都沒力氣作妖了。算是難得的清淨。

  下午,他們趕到另一個鎮子,找了一家旅店住宿一夜。旅店的飯菜倒是不錯,很合顧雲初口味。

  許思思和許攸對吃飯沒興趣,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背地裡不停的眼神交流。

  昨夜在山洞不方便,今夜在旅店各住各的,不正是他們勾搭的好機會嗎?

  就在這時,一連串嬉笑的聲音傳來。

  顧雲初他們這邊正好靠窗,抬眼一看,就見這窗戶斜對面有個院子,隱約能看見院子有人。

  有個漂亮的年輕女子正和一個男人嬉笑。

  分明是秋天了,那女人卻還穿得輕薄的紗裙,露出雪白的肌膚,和男人動作間也多有輕浮之感。本來這也不關顧雲初他們的事。

  但過了一會兒,那邊竟然又傳來了吵鬧叫罵的聲音。

  顧雲初一看,那邊屋子有個漂亮的女孩子跑出來,而一個老婆婆看著蒼老,卻跟個猴一樣的靈巧,手裡拿著一根皮鞭,對著那女孩子就是劈裡啪啦的一頓抽。

  那老婆婆指責女孩子不聽話,女孩叫了一聲娘,之後再無言語,一副堅決不認錯的態度。

  院子裡的年輕女子冷眼旁觀,而男人則是過去阻攔,這場鬧劇來得快去得也快。過了一會兒,四人都回了屋子。

  顧雲初見那老婆婆下狠手微微皺眉,但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不知道緣由,她也不好說什麼。

  正好店小二過來了,她忍不住問了一聲。

  「那邊一家是怎麼回事?剛剛打打鬧鬧的。」

  店小二瞄了一眼那院子,頓時露出一絲曖昧的笑容。

  「那兒啊……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姑娘真要聽?小的怕污了客官們的耳朵。」

  顧雲初隱約察覺到了什麼。摸出一個小銀角子放在桌上。

  「你只管說。」

  店小二得了小費,立刻笑開了花,壓低聲音道。

  「那兒乃是我們這的一處暗娼,有個老婆子帶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住在那,大的叫妮子,姑娘看見被打的那個,應該是老婆子的二女兒,叫鴉頭,才十四歲。」

  大概是比鄰而居,店小二也有些不忍。

  「那鴉頭是個好姑娘,偏偏托生在了那戶人家,才十四歲,按狠心的老婆子就成天想著讓她接客,鴉頭不肯,一直推脫,那老婆子這才對她整天打罵,這些日子打罵越發的頻繁了,想來隨著鴉頭年紀漸長,她怕是……哎……」

  店小二說了這麼多,但在顧雲初的腦海裡,只浮現了四個大字。逼良為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出現在她眼皮子底下,作為一個社會主義接班人,她不答應!

  但是這只是店小二的一面之詞,顧雲初也不能只因為店小二的話,就直接動手吧?

  清官難斷家務事,萬一她出手後,鴉頭反而怪她多管閑事又怎麼辦?

  唔……必須得和鴉頭接觸一番再說。

  於是眾人就見顧雲初聽到店小二說完後,低頭沉思一番,忽然大手一揮。

  「反正我今天發了筆小財,正好去那邊逛逛好了。你們今夜早點睡,不用等我回來了。」

  兩個妖精臥底可以先放放,她顧某人要去拯救無辜少女了!

  眼看著顧雲初嘴巴一抹就要拎著錢袋去逛暗娼的敖焱:?!!!

  許思思和許攸看了看顧雲初的錢袋,又看了看敖焱的頭頂。

  用敖焱的錢去那種地方玩耍。

  呃……仿佛看見了某龍君頭頂生機勃勃的顏色了呢


第80章

  剛剛入夜,那家小院的門口就掛上了紅燈籠,一個身影熟練的翻牆進了院子。想要先觀察觀察情況,透過未關的窗戶,就見一處陰暗狹窄的小屋內,一個老婆子正在鞭打一個貌美的少女。嘴裡正罵罵咧咧不干不淨的罵著什麼。

  而少女跪在地上,既不求饒也不反抗。在昏暗的房間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像。

  潛伏進去的顧雲初身形一頓,心裡暗嘆,看來這筆錢今夜注定是要花出去的。

  她原路返回翻出了院子,然後大力敲響了大門。

  「來啦!」

  剛剛還在教訓人的老婆子耳朵倒是尖,一聽門被敲響,知道是有客人來了,立刻笑眯眯的小跑著去開門。結果門一打開,卻見一個貌美的姑娘家站在門外,老婆子的臉頓時拉下來。一指邊上的旅店。

  「要投宿到那邊去,我們這邊不是旅店。」

  說著就要關上門。

  顧雲初伸手攔下來。

  「老人家別著急啊,我也沒說是投宿,只是來這邊逛逛罷了。」

  老婆子臉含譏笑的抬頭示意她看那門口掛著的紅燈籠。

  「逛逛?你可知我們這是哪兒?」

  老婆子以為眼前這姑娘是誤入,正等著對方知道真相後,落荒而逃呢,畢竟普通的姑娘家光是聽到這些事,都會仿佛被蠍子蟄了一般,趕緊逃離。

  結果眼前的姑娘不僅不跑,反而從袖子裡拿出一把扇子,唰的一下展開,對著自己一邊扇,一邊露出曖昧的笑容。

  「老人家,你們這是什麼地方,我當然知道,不然我還不來了呢。聽聞你家有兩位漂亮的女兒……嘿嘿……」

  今夜月黑風高,這小巷子僅有那一個小紅燈籠照亮了一點地方。

  貌美的姑娘拿著一把大折扇,上書幾個大字,美死天仙,俊裂蒼穹。

  紅光照在她那滿是曖昧的臉上,配上她的擠眉弄眼,活脫脫一個油膩的高質量人類女性!

  老婆子看了看那扇子上的字,又看了看那姑娘五官亂飛的表情。面無表情道。

  「不好意思,我們這不招待女客。」

  還是這麼一看就瘋癲癲的。

  她說著又要關門,但這一次,顧雲初學乖了,她沒有在說什麼,只是伸出手,手心一錠銀子。老婆子一看見銀子,眼神頓時就移不開了。下意識的就想伸手去拿。

  顧雲初收回手,笑眯眯道。

  「我知道,這點銀子算不上什麼,但我一個姑娘家,本也沒想做什麼,只是聽聞老人家的二女兒是個貌美伶俐的,身姿輕盈,跳起舞來好似仙女,我想見識見識。」

  老婆子一看就是個視財如命的,她這會兒也不說什麼不招待女客的話了。笑眯眯的就請顧雲初進去,直言她家鴉頭最是貌美聽話,保管能讓姑娘高興!

  顧雲初於是在老婆子的引導下,進了院子,一路到了一處寬敞的屋內,老婆子拿了銀子,開心的給她倒上茶水,然後讓顧雲初稍等一會兒。鴉頭馬上就來。

  顧雲初故作瀟灑的扇著扇子,看著老婆子離去後,她笑眯眯的看了眼自己的折扇。

  【還以為我這扇子這輩子只能自己欣賞了,沒想到今天倒是有了拿出來的機會。嘿嘿。】

  當初只是逛街的時候湊巧看見有人賣扇子,空白的扇面會有人幫忙題字。

  顧雲初興趣一來,就讓人寫了這幾個大字,甭管那賣扇子的人寫的時候表情多一言難盡。反正她是挺喜歡的。

  特別是這個時候,代入感太強,她覺得自己已經是武俠劇中英俊瀟灑、一擲千金的浪蕩公子哥了。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嘶……有點冷。

  系統妹妹看見她搓胳膊的動作有點無語:【都快深秋了,你還拿個折扇在那扇,你也不怕被凍死。】

  【無妨,有得必有失。】

  顧雲初深沉道。

  【我既然已經有用了旁人難以擁有的英俊瀟灑,那麼便是讓凜冽的寒風來得更猛烈些又如何?!】

  系統妹妹淡定道:【有種你冬天還這麼說。】

  顧雲初默默喝了口熱茶,假裝沒聽見。

  「姑娘。」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

  顧雲初抬頭看過去,就見一個身材嬌小,貌美可愛的小女孩走了進來。十四歲的年紀,在顧雲初看來,分明就還是個孩子,那臉上的嬰兒肥都還沒消干淨呢。

  她的衣服似乎換了一套,顧雲初知道她的衣服下恐怕還有被鞭打過的痕跡。但鴉頭卻沒有露出陰郁的表情,一雙清澈的眼睛透著一絲好奇。

  她坐在了顧雲初的身邊,給她把喝了一口的茶水續上。露出靦腆的笑容道。

  「我是鴉頭,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我姓顧,名雲初。」

  顧雲初抬眼。

  「你叫鴉頭?你的大名叫什麼?」

  鴉頭眼神一黯。

  「我們這樣的人家,生下來隨便起個名字叫著好聽罷了,哪裡有什麼大名小名,便是姓氏……都是沒有的。」

  她叫鴉頭,她姐姐叫妮子,這名字一聽,就知道起名的人沒有多上心。就像阿貓阿狗一般。

  可愛又乖巧的女孩子誰不喜歡。

  顧雲初難得溫柔的開解道。

  「無妨,姓名本來就是人取的,你若是不喜歡這個名字,那就換一個好了。只有你真心認同的,才是屬於你的名字。」

  鴉頭一愣,垂眸道。

  「名字畢竟是娘給取的,我做女兒的,怎麼好隨意更改。而且我這樣的身份,要好聽的名字有何用。」

  她抬頭看向顧雲初。

  「姑娘為何會來這呢?這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顧雲初側了側頭。

  「我目前就住在那家店裡,白天的時候順著窗戶看見了你們這,問了店小二一聲,才知你們這是什麼地方。左右我有錢有閑,就想著來這看看,長長見識。」

  鴉頭嘆了一聲。

  「這裡的見識有什麼好長的,姑娘今日之後,可萬萬別來了。」

  顧雲初揮揮扇子,似乎有些不耐煩一般。

  「今日高興,不談這些掃興的話。我聽聞你跳舞很不錯?」

  鴉頭點點頭。

  顧雲初一副大爺模樣靠坐在椅子上。

  「那就來上一段吧,對了,把窗戶打開,借著月光跳舞,別有一番意趣。」

  鴉頭再次點頭,乖巧的站起來,走到了窗前,一道黑影快速從窗前閃過,她動作一頓,隨後推開窗戶。

  隨後她站在窗前,開始跳起舞來。

  鴉頭跳舞很好看,舞姿輕盈,窗外依稀有月光透進來,她踩著地上好似白霜一般的月光跳舞,薄紗衣裙輕擺,恍惚間,就仿佛順著月光即將飛天一般。

  顧雲初喝著茶,看得津津有味,外面的夜風吹得那般冷,她還有興致搖著折扇故作瀟灑。可算把紈绔子弟的模樣學了個十成十。

  系統妹妹納悶道。

  【別告訴你是真來這邊看跳舞的。不是說好來解救無辜少女嗎?】

  顧雲初搖著扇子道。

  【這不得找機會和鴉頭先聊聊嗎?】

  系統妹妹還是沒明白,畢竟現在屋內就兩人,不正好是聊聊的好時候嗎?

  【不,屋內就我和鴉頭兩人,但屋外可還站著一位呢。】

  顧雲初表面上目不轉睛的盯著鴉頭看。心裡嫌惡道。

  【那老婆子大概是看我是女人,心裡覺得不對勁,所以一直在外面偷聽。】

  不知過了多久,躲在窗戶邊偷瞄的人見鴉頭一直跳舞,似乎是覺得自己多慮了。踮著腳慢慢的離開。

  老婆子離開沒多久,顧雲初側了側頭,看了窗戶一眼,然後讓鴉頭停了下來。

  顧雲初給她倒了杯茶。

  「那個店小二說,你是和姐姐母親住在這裡,但我還是想問,那人真的是你的母親嗎?」

  鴉頭沉默的點點頭。

  顧雲初斟酌道。

  「我白天的時候看見她拿鞭子抽你,聽聞是因為你總不願意接客?」

  這裡的接客,自然就不是像現在這樣,陪客人簡單的喝茶聊天了。

  鴉頭看了顧雲初一眼,再次沉默的點點頭。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她雖然因為一直抗爭,沒有真的接客,但還是會被母親安排和客人喝茶聊天,

  有些男人,分明是嫖客,卻總喜歡自詡多情溫柔,和鴉頭聊天的時候,總也愛關心這些問題,一副憐惜鴉頭這般貌美卻淪落帶這個地步的模樣。嘴上說著喜愛鴉頭,要給她贖身。給她幸福。

  鴉頭見多了姐姐妮子和客人的調笑,心知他們說的話連他們自己都不信,這對於那些男人來說,不過是另一種游戲罷了。

  鴉頭面對這種人的問題,也沒什麼忌諱,不過是賠著笑臉問什麼就答什麼。畢竟慢待了他們,母親一怒之下,怕是會直接逼她接客。

  但此刻面對顧姑娘這樣溫柔看著自己的好姑娘,鴉頭卻是自慚形穢,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顧雲初:「那你想過離開嗎?逃離你的母親?」

  鴉頭聽到這話心頭一震。驚訝的看向顧雲初。

  若是那些男人來說,鴉頭知道這不過又是一句要為她贖身的戲言,但眼前的顧姑娘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顧雲初看著鴉頭的眼睛,鄭重的表示。

  她呢,最近發了筆小財,偏偏還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同為女人,她見不得這種事發生,如果鴉頭想要離開這裡,她可以幫忙鴉頭逃走,去一個民風淳樸的村子生活。不會有人知道鴉頭的過往,鴉頭完全可以以一個普通女子的身份好好生活。

  鴉頭聽得呼吸急促,因為顧雲初說的這些都是她夢寐以求的。

  「若是有選擇,我哪裡想淪落風塵,我是做夢都想離開的,可是……」

  她想到了什麼,神色黯然下來。

  「顧姑娘你不知道,我的母親和姐姐並非常人,她們愛財如命,又很有幾分能耐,是絕對不會放過我這顆搖錢樹的,就算我逃得了一時,怕是也會被她們抓回來。」

  顧雲初卻道。

  「我知道,她們還有你都是狐狸。」

  鴉頭瞳孔一縮,猛地抬頭看向顧雲初。

  顧雲初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外加那塊蟠龍玉佩,成功打消了鴉頭的疑慮,相信顧雲初是真心想要幫她的。絕非想要拐跑她這個小狐狸精,然後轉手一賣,發家致富。

  同時,顧雲初也了解到了,鴉頭對母親和姐姐的想法。畢竟是生她養她的母親,還有一奶同胞的姐姐,她不想和她們起衝突。

  鴉頭一家都是才剛剛成精的狐狸,和南山翁一家一樣,壓根沒啥法術神通,和普通人一樣脆弱。老婆子和鴉頭的姐姐妮子不想著好好修煉,反而沉迷上了人類的花花世界,開始變得愛財如命起來。

  她們沒本事賺大錢,於是就開始動起了歪心思,讓年輕貌美的妮子去勾引男人來斂財。

  雖然是狐狸精,但是人家一沒用法術神通迷惑男人,主要是也不會。二是從來不曾吸取男人的精氣供自己修煉。

  你說這兩只狐狸精干這事不壞吧。

  她們勾引男人只為了錢財,這種做法多少有點自甘墮落的味道。

  你說她們壞吧。

  那老婆子完全就是一個活脫脫的老鴇,那妮子就如同真正的青樓女子一樣上班打卡,勾過來的都是本就好色的男人。那妮子完全沒有吸人精氣的想法,干得那叫一個愛崗敬業,真正做到了只騙錢、不騙腎。可持續性發展這一門學問可比其余害人的狐狸精學得好多了。

  在這個青樓是合法經營的古代,這兩只狐狸精干得事和青樓女子沒任何差別,就是官府都不會管,若是她們沒有對鴉頭逼良為娼,顧雲初也不會多理會。

  於是顧雲初同意了鴉頭的請求,她直接帶著鴉頭離開。至於那老婆子和妮子,她就不管了。

  *

  月黑風高夜。

  顧雲初利索的跳下牆頭,隨後張開手,准備接住即將往下跳的鴉頭。

  鴉頭爬在牆頭,看著身後的屋檐忍不住露出一個又哭又笑的表情。她生來就愛母親,可惜她的母親並不愛她。

  終於,她現在要離開她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厲喝道。

  「誒!你們干什麼的?」

  顧雲初一驚,趕緊往邊上看去,就見一個打更人正遠遠的站在巷子口,提著一盞燈籠往這邊看。

  靠,只顧著不驚動屋內的老婆子他們了,萬萬沒想到這夜深人靜的,外面還有人!

  老婆子耳朵尖,幾乎是立刻跑出屋子,一看牆頭上的鴉頭,頓時尖利的叫道。

  「鴉頭,你敢逃跑!」

  打更人原本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還以為是小偷,當即就化身正義路人吼了一嗓子。現在一聽這話,這才明白過來。

  這妮子鴉頭因為她們美麗的樣貌和身份,在這一片也算有些名氣,當然,不是什麼好名聲,

  打更人也有所耳聞,此刻一聽這話,黑燈瞎火的,他立刻誤把顧雲初當成了男子,以為自己撞破了鴉頭要與人私奔的事情。

  感覺自己壞了事的打更人撓撓頭,趕緊溜了溜了。

  而與此同時,那老婆子已經伸手,硬生生把鴉頭給拉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好啊你,我給你吃給你穿,你卻想跑?!」

  妮子和最近住在這的一個男人此刻也跑出來。

  顧雲初暗罵一聲,趕緊再次翻牆進去。護住鴉頭。

  鴉頭見母親那猙獰的嘴臉,既悲傷又憤怒。

  「你雖然給我吃穿,但我這些年賺的錢,也盡夠還你的了!」

  老婆子怒罵:「你還敢頂嘴?我是你母親!」

  妮子也是冷眼道:「母親養你這麼大,讓你做點事怎麼了?」

  鴉頭含淚質問。

  「誰家的母親會讓女兒做這種齷齪的事情?!」

  「還敢瞎說,我看你是皮癢癢了!」

  妮子柳眉一豎,竟是抬手就要去打鴉頭。

  顧雲初擋在鴉頭身前,皺眉推開妮子。

  「別動手動腳啊,我下起手來可是沒輕重的。」

  老婆子恨極了她。

  「哪來的野丫頭,跑來這裡拐帶我的女兒,看我不撕爛了你!」

  說著,老婆子尖叫一聲,和女兒妮子一起衝過來就要撓顧雲初。

  顧雲初來到這個世界,打架沒少打,但是扯頭花可是第一次遇見,她記著對鴉頭的承諾,也因為對方確實沒啥殺傷力,以至於一時間沒有還手。

  「別撓!別撓,我現在可是好聲好氣的在和你們說話,你們不是我的對手知道嗎?別逼我出手啊,我一出手你們可能會死的!」

  「哎呦,誰拽我頭發!」

  「嘶~不許掐我肉!」

  那男人似乎想要來勸架,但沒過一會兒就摔倒在地,滿臉的爪子印。嚇得他趕緊躲一邊去了。

  被這麼一通亂抓亂撓,雖然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太強,顧雲初實在受不了了。

  「這可是你們逼我的啊!」

  她裝備上角色卡,只見月光下,貌美的姑娘身形一變,一個身披麻袋,拿著一個轟鳴電鋸的怪人猛地出來。

  那電鋸咆哮出聲,擦過老婆子和妮子的頭頂,瞬間仿佛切豆腐一樣切進邊上的牆壁中。

  一瞬間,萬籟俱寂。

  老婆子和妮子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瞳孔緊縮。仿佛成了木頭人。周圍是散落的青絲緩緩飄落。

  老婆子今天梳了個高髻,此刻腦門周圍一圈碎發,中間頭皮亮得發光,讓人仿佛能看見當年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的盛況。

  妮子頭上則是多了一條露出頭皮過於寬廣的發縫。讓人好似看見了結冰的八百裡通天河。猴哥上去腳打滑,八戒上去狗啃泥,蒼蠅上去都得劈個叉!

  深知禿頭的痛的顧雲初看見這一幕,難得良心有點痛。

  「咳……這……這都是你們逼我的啊,我說了讓你們停手了,是你們不聽的!」

  老婆子和妮子渾身顫抖起來,眼中滿是驚恐,眼淚都嚇出來了。

  鴉頭也是一驚,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驚慌的朝著顧雲初叫了一聲。

  「顧姑娘。」

  「放心。我不會殺她們的。」

  顧雲初轉頭看向老婆子和妮子。

  「今天我只是警告你們一下,鴉頭我帶走了,以後她和你們再無瓜葛,當然了,你們選擇干這事,我也不好說什麼,但這種事畢竟不是正道,你們有機會變成人,已經是萬裡無一的幸運,只一味的干這種事如何能長久?難道你們就不知道好好籌劃一下未來嗎?」

  說著說著,她皺起眉頭。

  「喂,我和你們說話呢,你們聽見沒啊?」

  這麼一動不動,毫無反應的,搞得好像她對牛彈琴一樣。顧雲初不滿的用手戳了戳老婆子。

  結果眨眼間,老婆子和妮子仿佛憑空消失一般,衣物瞬間散落。

  系統妹妹一驚:【臥槽,敢問大仙使用的哪門神通?】

  顧雲初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手。

  【臥槽,俺也不知道啊!】

  結果下一刻,就見堆疊的衣物裡算出兩只狐狸,兩只頭頂禿如起來的狐狸嗚嗚哭泣著,對著顧雲初好似人一般跪地求饒。

  顧雲初迷茫的看了眼鴉頭。

  「她們這是……」

  鴉頭吃驚的過去,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原因。

  簡而言之,就是顧雲初太過於凶神惡煞了,兩只狐狸本就不是什麼厲害角色,才剛剛成精不久,根基不穩,被顧雲初這麼一嚇,竟是嚇破了膽,漏了氣一般,道行倒退幾十年。

  之後沒個二十年修行,怕是變不成人了。

  顧雲初震驚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原來我的實力竟已恐怖如斯了嗎?!不愧是我,牛逼!】

  系統妹妹:……想多了,單純就是這兩只狐狸膽子太小了吧?

  這次的事情,純屬是意外。

  既然被打回了原型,兩只狐狸精自然無法再鬧什麼么蛾子了,被顧雲初放過後,她們不敢再在人類世界多待,立刻連夜往山野跑去。

  鴉頭見她們連回頭看一眼自己也沒有,眼中越發的黯然,很快,顧雲初也帶著鴉頭離開,原本還熱鬧的院子只剩下一個不知何時被嚇暈了的男人。

  *

  安靜的旅店內。

  許思思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敖焱的門前。

  「扣扣扣。」

  敖焱立刻開門,不過在看見門外的是許思思之後,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有事嗎?」

  許思思嬌嬌弱弱道。

  「夜裡太冷,我這腳踝疼的實在厲害,偏我們逃的匆忙,什麼都沒帶,所以想來問問敖公子這裡可有藥?」

  許思思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腳疼不是一會半會兒的了,忍了一個白天沒說,就是故意等著在晚上來找敖焱的,到時候她玉足一伸,上藥的時候再叫那麼幾聲,甜美的愛情這不就來了嗎?嘿嘿嘿。

  然而她話音剛落,就聽敖焱冷淡道。

  「我也沒有藥。夜裡太冷,那你就多喝熱水吧。」

  他記得顧雲初說過,多喝熱水對身體好。

  許思思:……

  「可是……敖公子常年行走江湖,身上難道一點傷藥都不備的嗎?」

  我信你的邪,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錢塘龍君袖裡乾坤這種小手段肯定會,而且還是上過戰場的龍,身上怎麼可能不隨身攜帶幾瓶藥?

  許思思知道敖焱身上肯定有好藥,敖焱也知道許思思知道他身上有好藥。

  但是他就是能面無表情的開口。

  「沒有,我恢復力好,平時若是受傷了,我多喝點熱水就好了。」

  許思思:去你媽的多喝熱水就好了!

  你說謊能不能走點心?!

  尼瑪的,白天也沒見這條龍這麼氣人啊!怪不得你是公公龍!

  等等,難不成是因為他是公公龍,所以才會脾氣這麼壞?

  說起來,確實有傳聞,有些男人因為那方面不行,脾氣會很壞,還會對自己喜歡的女人表現陰晴不定,因為愛而不得嘛。

  許思思自以為找到了真相,心裡頭疼起來。

  這任務還真不是她能干的,早知道,主人應該派個同樣是公公的妖怪來嘛,她之前可是龍精虎猛的大好男妖,揣摩正常男性還行,可哪會揣摩一條公公龍的心思?

  敖焱被許思思那奇怪的眼神看得一陣惡寒,語氣越發的冷了。

  「你還有事嗎?」

  許思思趕緊柔弱一笑。

  「沒什麼,只是……可能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其實我今夜還有些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想起我之前的家。」

  一計不成她還有一計!

  通常別人聽到這話,自然是心疼加憐惜,然後陪她好好聊聊,開解她。

  那麼他們不就可以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然後深入彼此的思想,觸碰彼此的靈魂,都這樣了,甜美的愛情可不就來了嗎?嘻嘻嘻!

  敖焱聽到這話果然沉默了一下。然而還不等許思思暗喜一下,就聽他冷淡道。

  「睡不著?那就多喝熱水。」

  緊接著,他手一伸,把房門關閉。從頭到尾,許思思連房門都沒踏進去過。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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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敖焱回了房間,沒過多久就聽到了窗戶那邊傳來聲音。

  「敖焱,來幫把手。」

  他聽見是顧雲初的聲音,當即眼睛一亮,打開窗子,鴉頭被顧雲初推上來,隨後她自己也跳了上來。

  因為天黑,旅店已經關門了,顧雲初不想打擾店家,就干脆不走尋常路了。

  敖焱本來看見顧雲初回來了很開心,但一見她此刻的模樣,頓時面色一黑。

  「你這是……」

  只見此刻的顧雲初,頭發蓬亂,衣衫凌亂,渾身一股廉價的的脂粉氣,臉上還有被撓出來的幾絲紅痕,要是再帶點胭脂的印子,活脫脫剛剛進了妖精洞、美人窟,被一群小妖精給狠狠疼愛過的模樣!

  「你之前是怎麼答應我的?」

  敖焱黑著臉道。

  「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早知如此,他絕不讓你一個人去!

  顧雲初一臉懵逼,隨後低頭看了看自己,這才恍然大悟過來。

  「你瞎想什麼呢?我過去又不是去玩樂,這不過是我和那兩只狐狸精打了一架!你看看我這臉,那都是那兩只狐狸精給我撓的。」

  說著她就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敖焱將信將疑:「真的?」

  顧雲初:「……這還有什麼真的假的?不管怎麼說,我好歹也是姑娘家,到底是什麼給了你錯覺,覺得我去了那裡還能干些什麼不成?」

  「我……我只是想著那地方不好,提醒你一聲罷了。」

  敖焱果斷轉移話題。

  「你去了這麼久,渴了吧,來,喝點熱水。」

  桌上的茶水已經涼了,不過不要緊,敖焱手微動,茶水就開始緩緩冒出熱氣。他端起兩個茶杯,一杯給顧雲初,一杯遞給鴉頭。

  顧雲初哼了一聲,接過杯子。

  鴉頭接過茶杯,抬頭看了一眼敖焱,小聲地道謝。

  這個男人……剛剛說話的口吻好像抓奸的怨婦。莫非是顧姑娘的相好?

  救出鴉頭後,之後就是怎麼安置她的問題了。

  若是平常,顧雲初倒是會帶著鴉頭在各處走走,讓她自己看看哪裡好安家,但是因為最近身邊多了許思思和許攸這兩個愛情騙子。

  顧雲初怕他們鬧出什麼么蛾子,所以想著把鴉頭盡快送走。於是思來想去。她讓敖焱幫忙,趁夜色直接把鴉頭帶去嬰寧的鬼母,秦婆婆那邊。

  鴉頭雖是狐狸,但比秦婆婆都要弱很多,和普通人幾乎沒什麼區別。偏偏年紀小,還長個貌美,這就很顯眼了。

  好在秦婆婆那一片,民風淳樸,鄰裡和善,縣官又很是清廉公正。

  秦婆婆過得寂寞,鴉頭過去,正好和秦婆婆作伴,還能和小榮、嬰寧玩到一塊,南山翁一家也在那一片活動,這豈不是個十足的好去處?

  顧雲初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從琉璃鏡中拿出了一個匣子放在桌上,那是老婆子和妮子這些年弄來的金銀珠寶,因為被打回了原形,連夜跑了,這些錢財就全落在了小院裡。

  鴉頭本想把這些給顧雲初,但顧雲初自認為自己也算是有錢人了,自然不會和一個孤苦的小丫頭爭這個錢。同時,她另外弄了個小包袱,裡面裝的都是她最近出去玩的時候買的點心特產,外加幾封信,這些都是托鴉頭幫她給嬰寧等人的。

  敖焱袖子一揮,把這些都收入了袖子裡,隨後拽著鴉頭的衣領,拎小雞一樣把人拎起來。

  月黑風高夜。

  一點紅光順著窗戶飛出,迅速朝著一個方向飛去。

  *

  第二天一大早,幾人吃著早飯。

  許思思一愣。

  「什麼?已經被連夜送走了?」

  顧雲初吃著豆花,點頭道。

  「對啊,畢竟這事嘛,自然是越快越好,所以我就直接趁夜把人送走了。」

  至於送去哪,怎麼送的,顧雲初和敖焱一概不透露。

  吃完了早飯,幾人立刻出了城,一點沒有停留了的意思。而沒過多久,那個小院子裡昏迷的男人醒來後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似乎昨夜的事情都是一場夢。

  他慌忙走出來,只見院子裡一片狼藉,而老婆子、妮子、鴉頭都不見了蹤影,當即反應過來。這並非是夢!

  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老婆子是狐狸,和他相好這麼久的妮子也是狐狸!

  男人驚慌的跑出去找人求助,過了一會兒,官兵和一群看熱鬧的百姓來了小院子,但卻什麼都沒查出來。

  至於那夜男人看見的會變身的貌美姑娘?

  因為天色太暗,他只看見一個大概,名字身份一概不知,自然也是找不到的。

  這事鬧了一場,最後成了這裡又一樁詭異而香艷的鬼狐故事。

  四人沿著大道走。

  大概是昨夜回去,許思思喝了不少熱水,今天她的腿傷似乎好了很多,倒也不裝瘸了。有事沒事就和許攸一個勁的使眼色。

  他們倒是對那什麼鴉頭沒興趣,但他們來這是當愛情騙子的,一遇到事情,就被這兩人默契的排除在外這不就說明他們的計劃沒成功嗎?

  許思思:你看看你,能不能長點心,這都幾天了,還一點進展都沒有!

  許攸:我沒有,那你難道就有了?

  許思思:我好歹這幾天一直積極出擊,你呢?你一直消極怠工,哪裡有好好勾引過那顧雲初了?

  許攸:我也想啊,但這不是沒機會嗎?

  許思思: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敖焱可以放一放,但是金骨必須拿到手!耗費那麼多法力給你弄出來的胸肌腹肌大嘰嘰可不是白安的!你要是不行,那就切下來,讓其他姐妹們上!

  許攸:我知道了!

  中午時分。

  野外沒有酒樓飯館,四人只得走進林子,准備自己升火做飯,打點野食吃吃。

  敖焱自覺擔任了抓獵物的工作。

  許思思立刻道。

  「那我和哥哥去撿柴火!」

  說著就拽著許攸離開。

  被留在原地的顧雲初微微挑眉,弄來幾根細柴和枯葉點起火來。一只不知名的毛毛蟲蛄蛹著,竟是要往火堆裡面跑。顧雲初直接把毛毛蟲抓起來。惡劣一笑。

  「呦,看我發現了什麼?一只小烤肉,掐掉頭,蛋白質是牛肉的六倍!」

  毛毛蟲立刻扭動著身體掙扎。

  就在這時,只見許攸一個人抱著撿來的枯枝回來。

  顧雲初把毛毛蟲往邊上的草堆一放,抬頭看只有他一個人。

  「許妹妹呢?」

  許攸微笑。

  「思思肚子不舒服,要等會兒才能回來。」

  顧雲初聽到這,沒有再問,低頭許攸撿來的枯枝添進火中,許攸也跟著幫忙,但不知怎麼,不知不覺就變成了痴痴看著顧雲初的側臉。

  顧雲初:【果然是要鬧么蛾子了。】

  系統妹妹:【坐等看戲.JPG】

  似乎是察覺到了邊上的視線,顧雲初不經意的一抬頭,正好和許攸對上了視線。許攸一愣,隨後紅著臉迅速低下頭,裝作乖乖添柴的模樣。

  顧雲初再次低頭,許攸像是被引誘了一般,又忍不住偷瞄過去,於是顧雲初再次抬頭,目光如電的看過去。

  許攸像是觸電般,紅著臉再次低頭。

  顧雲初繼續低頭添柴,許攸再次……

  如此仿佛三次,努力憋紅臉的許攸感覺自己快窒息了。

  他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你問一句會死嗎?

  系統妹妹:【……差不多就得了,人家頸椎都要甩錯位了!】

  顧雲初表示,她就是好奇許攸的臉紅是怎麼做到的而已。

  不過表面上,顧雲初還是無辜道。

  「許公子,你為何一直看我?」

  快要憋死的許攸心中暗罵。

  你踏馬終於發現我是在偷看你了嗎?

  但表面上,他卻是看了顧雲初一眼,俊秀的臉微紅的垂眸。

  「也沒什麼,就是……」

  他一副清俊青年看見心上人既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明明沒說什麼,但這少年青澀的舉動就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

  顧雲初疑惑。

  「難道是我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沒有。」

  許攸看向顧雲初。

  「只是姑娘的頭發上,夾了一片樹葉。」

  樹葉?

  顧雲初伸手摸了摸,沒摸到。

  許攸見狀,紅著臉道。

  「不如……我幫姑娘摘掉吧。」

  說著,他伸出手,一股皂角的清爽氣息拂過顧雲初的鼻尖。隨後那只修長白皙的手放下來,指尖捏著一片泛黃的枯葉。

  枯葉忽然飛了起來,順著火堆和兩人飛了一圈,隨後朝著遠處飛去,它本身不算漂亮,此時卻別有一番活潑靈動的美。

  許攸一愣,隨後溫柔笑道。

  「原來是一只枯葉蝶。莫非……是被顧姑娘的美貌吸引來的。」

  他說完忽然住嘴,慌忙看了一眼顧雲初。仿佛生怕她看出自己的心事。

  「抱歉,是我失言了,還請顧姑娘別見怪。」

  這樣純粹的贊美誰不喜歡呢?

  這樣純真青澀的青年誰又會舍得怪罪呢?

  顧雲初哪怕知道對方不懷好意,一時間都有些恍惚。

  不愧是女妖變成的男人。真是精准的抓住了女人的審美。若是她真的是故事中那個可憐的,歷經世事的乞丐小女孩,怕是真的會被這純真青澀的俊秀青年給打動。

  但可惜,她不是,另外……別以為她不知道,她頭發上壓根沒髒東西,那什麼大撲棱蛾子分明是你藏在袖子裡,故意放她腦門上的!

  有系統這第二雙眼睛可以幫忙觀察周圍的顧雲初看著眼前狀似真誠,實則套路滿滿,連大嘰嘰都是假貨的俊美青年,她嘴角微揚。

  「沒事,我長得好看是事實嘛,有蝴蝶喜歡我說明它有眼光。這有什麼好見怪……咦,許公子你頭發上好像也有東西啊。」

  「是嗎?」

  許攸伸手摸了摸,沒有摸到東西。

  他心思一轉,對著顧雲初垂頭道。

  「我好像沒找到,顧姑娘可否幫我指一指在哪?」

  顧雲初笑眯眯的一伸手。

  「何必那麼麻煩,我直接幫你拿下來啦。」

  隨後她收回手,一只毛毛蟲赫然被她捏住,肥胖的身子正在不斷的掙扎。

  顧雲初雙眼睜大。

  「哇,原來是一只毛毛蟲誒!」

  這只毛毛蟲可不就是剛剛被她放進草堆的那一條。

  毛毛蟲?!

  許攸一驚。身為女妖的他只覺得身體寒毛直豎,恨不得趕緊洗個頭。

  偏偏顧雲初還在那笑眯眯的捏著毛毛蟲往許攸的面前伸。

  「這毛毛蟲長得真是可愛,莫非……這是被許公子的俊俏給吸引來的?哈哈,這還是條小色蟲!」

  俊俏到能吸引毛毛蟲的許公子:……

  只是路過就被污蔑好色的毛毛蟲:……

  顧雲初還熱情道。「這小蟲倒是可愛,許公子要摸摸看嗎?」

  許攸眼底閃過厭惡,身為植物妖,還是愛干淨的女妖,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蛇蟲鼠蟻,特別是喜歡啃食草葉的毛毛蟲。

  但看了眼顧雲初,他還是咬著牙摸了一下那毛毛蟲,努力笑道。

  「呵呵,確實……挺可愛的。」

  【瞧他那樣子,原來還怕蟲子啊。】

  顧雲初眼中閃過一絲惡劣,面上笑著把小蟲子放回了草堆。毛毛蟲哼哧哼哧的趕緊跑遠了。

  眼看那毛毛蟲跑遠了,許攸松了口氣,正要再接再厲,誰知顧雲初抬頭看了看周圍。

  「奇怪,許妹妹怎麼還沒回來?這都這麼久了,她……還沒好嗎?」

  肚子不舒服可以理解,但蹲坑蹲這麼久,美女,你便秘嗎?

  許攸看懂了顧雲初眼中的意思,嘴角微抽。

  「我不太清楚。可能是有事耽擱了吧?」

  「有事耽擱了?說起來,敖焱也一直沒回來,」

  顧雲初摸了摸下巴,隨後瞪大眼睛。

  「難道……他們偷偷背著我們……已經吃上了?!」

  屏住呼吸,心中暗喜,還以為自己成功離間顧雲初和敖焱的許攸手一緊,哢嚓,抓著的枯枝頓時斷裂成兩截。

  你踏馬大喘氣半天就是要說這個?

  許攸面上溫柔假笑。

  「應該不會吧?敖公子和我妹妹不是那樣的人,他們可能只是有事耽擱了。小樹林就這麼大,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

  孤男寡女,小樹林,這回你應該聽懂了吧?

  顧雲初聽懂了。嚴肅的點點頭。

  「我懂了,他們怕是在這小樹林裡迷路了。」

  她站起身,當即就要去找迷失在人生十字路口的兩人。

  眼看著顧雲初大步朝著林子深處走去,許攸臉一黑。

  這人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許攸跟上去,想要把人勸下來,卻沒有成功,只能面上笑嘻嘻,心裡MMP的跟上。

  *

  林子深處,敖焱抓了一只兔子和野雞後,就把視線對准了湖裡的魚。這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他甚至還有心情站在湖邊選又肥又大的魚。

  誰知就在這時,草叢動了動,許思思慌忙鑽了出來。

  她看見敖焱後,頓時眼睛一亮,仿佛看見了救世主一般撲過去。

  「敖公子,快救我!」

  敖焱側身一躲,躲開了許思思的飛撲,隨後朝後看去,就見幾頭野豬正怒氣衝衝的朝著這邊衝來。因為敖焱站在了許思思前方,幾頭野豬立刻把矛頭對准了他。為首的那頭大野豬隱約開了靈智。

  「嗷嗷嗷!」

  兄弟們,衝啊!打跑人類,保衛家園!

  豬小弟們:「嗷嗷嗷!」

  衝啊!衝啊!

  許思思趕緊含淚道。

  「敖公子,小心!」

  她話音未落,敖焱隨便撿起一根樹枝,對准那幾頭野豬的屁股就是一頓抽,雖然野豬皮厚,但那細長的枝條抽在它們身上,卻每一次都能帶來劇烈的刺痛感。

  「嗷嗷嗷!」

  幾頭野豬被抽得一蹦三尺高,痛得嗷嗷直叫換。特別是為首的大野豬,被抽得本就肥碩的屁股腫了一圈。

  大野豬被打得沒脾氣,四只蹄子一個急剎車,扭頭就跑。

  「嗷嗷嗷!」

  兄弟們,這個不好對付,家園來日再保衛,快撤!

  豬小弟們:「嗷嗷嗷。」

  快撤!快撤!

  一群野豬來得快也快,塵土飛揚間,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雖然許思思本來也沒指望這群凡豬能撐多久,但這慫得也太快了吧?!

  她滿肚子的話才說了兩句啊!

  許思思趕緊感激的走到敖焱身邊,嬌羞的垂頭道謝。

  「多謝敖公子,你又救了我一次,我這……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才好了。」

  她此刻衣衫凌亂,肩膀處的衣服好像被樹枝劃爛了,一點雪白的肩頭露出,配上她微垂的脖頸,嬌羞的側顏。少女青澀的曖昧緩緩流露出。

  仿佛無聲的呼喚,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如何?

  敖焱目光一頓,隨後低頭看向許思思,仿佛第一次看見她一般,上下認真的打量著。

  許思思被他看得一愣。

  難道這樣就成功了?

  也是……男龍嘛,就算是公公龍,被她示好這麼多次,也不可能無動於衷,孤男寡女小樹林,送上門的都不要,這還算什麼男龍?

  看來她今日必須要委身給這條公公龍了。

  敖焱:「你……」

  許思思緩緩閉上眼睛,內心宛如慷慨就義一般的悲壯

  雖然她身為男妖對一條公公龍也沒興趣,但是為了主人的大業,她認了!

  嗚嗚嗚,今天,她就要被這條公公龍這樣那樣的玩弄玷污了,她要不干淨了,嗚嗚嗚,只求主人日後大業已成,不要忘記還有這麼一個男妖為了他付出了自己的清白!

  敖焱:「你撿的柴火呢?」

  「啊……啊?柴火?」

  正想著自己如何犧牲,把自己都感動到要落淚的許思思睜開眼睛,一臉懵逼的看向敖焱。

  柴火?什麼柴火?

  大兄弟你怎麼回事啊?

  我褲子都脫了,你在這跟我說柴火?!

  敖焱皺起眉頭,眼神冷厲。

  「你不是說你去撿柴火的嗎?我這獵物都快抓好了。你卻還是兩手空空?」

  壓根沒想去撿柴火,和許攸商量過後就故意去招惹野豬的許思思:「我……我撿了柴火的,只是之後碰上了野豬,柴火……柴火都丟了。」

  敖焱眉頭皺得更緊。

  「既然這樣,那你快點撿柴火吧。你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

  話語頓了頓,他又道。

  「對了,多撿一點,到時候燒些熱水,雲初喜歡喝魚湯。」

  感覺自己仿佛小丫鬟一般的許思思慚愧的應是。一轉頭臉色頓時黑沉下來。

  去你媽的燒熱水,喝你個大頭鬼的魚湯!

  她這樣的美人送上門這條龍竟然連碰都不碰。

  你等著,等任務結束,她不僅要取你的心頭血,拿你的淨水琉璃珠,還要把你是條公公龍的事情傳遍大江南北!

  於是等到顧雲初和許攸找過來的時候,就見敖焱手裡拎著獵物,懷裡抱著一些柴火,正冷冷的監督許思思。

  「快一點。」

  「雲初還在等著我們呢。」

  許思思可憐兮兮的仰著小臉。

  「敖公子,不是我偷懶,我是想抱多一點的柴火的,只是我這……有些礙事。」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波濤洶湧,眼神羞澀。顯然在說,是這兩坨礙了自己的事。

  敖·直男·焱冷淡道。

  「確實礙事。雲初就不會像你那樣麻煩。」

  他說的是雲初辦事利落,不會像許思思這樣不僅不能幫忙,還礙手礙腳。但放在這裡,卻似乎多了幾分歧異。

  剛剛趕來,恰好聽到對話的顧雲初默默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許思思。

  ……並不是很想聽到這樣的贊美,謝謝。

  *

  下午,眾人投宿在了一個小鎮上的旅店。

  深夜時分,萬籟俱寂。

  貌美的姑娘在床上熟睡,桌上放著白天買來的點心,一只餓得肚皮癟癟的小黑龍熟練的偷摸的溜進來,先是偷瞄了一眼床上的姑娘,隨後大起膽子,氣哼哼的吃起了桌上的點心。這幾日他都是這麼干的。

  討厭的壞家伙,他跑了竟然都不來找他!

  看他不把你們買的點心都吃光!餓死你們!

  咦?這還有個山楂丸,還挺好吃的。

  就在這時,躺在床上,看似睡著的顧雲初忽然睜開眼睛,她先是看向桌子,發現桌上的紙包被打開,點心被啃過後,挑眉開口。

  「哪來的大耗子,竟然偷吃了我的點心。」

  她嘀嘀咕咕道。

  「不過竟然把我買的山楂味的耗子藥都吃了,看來也不是什麼聰明的耗子嘛。呵呵,讓你隨便亂吃東西,就等著肚子疼死吧。」

  說著,她自顧自的裝備好噩夢弗萊迪角色卡,身形消失在空氣中。

  自從遇上許思思和許攸後,她其實每天晚上都會去他們的夢裡逛一逛。

  顧雲初一消失,躲在桌子下面的小黑龍就鑽了出來。他一雙睿智的小黑眼睛驚呆了,先是看了看破損的紙包,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隨後趕緊干嘔起來,想要把吃下去的耗子藥吐出來。結果當然是沒成功。

  小黑龍捂著肚子,只感覺肚子真的有些不舒服起來。小黑眼睛頓時閃現淚花。下一刻,他竄出房間,來到敖焱的房間,鑽進大龍的衣服裡痛哭失聲。

  「敖焱,救命,我要死了!」

  小黑龍眼淚鼻涕使勁往敖焱的衣領上抹。

  「怎麼辦?我才剛滿一歲,我還沒有娶媳婦,生小小龍,就要被一顆耗子藥給毒死了!」

  半夜被小屁孩的鼻涕眼淚糊一臉的敖焱:……

  兄長怎麼還沒回信!這小屁孩的家長到底是誰啊!

  與此同時,系統妹妹:【……它只是一顆普普通通的山楂丸,你就讓它做一顆清清白白的山楂丸不好嗎?】

  你算算,這都是第幾次了?

  拿山楂丸當耗子藥嚇唬小孩,人干事?

  顧雲初理直氣壯道。【這不是用它最方便嘛。】

  她也不是故意欺負小黑龍,好吧,可能是有一點點,但最重要的是,小孩子胡亂偷吃東西可不是好習慣。不說這個行為不好,單說胡亂吃東西的危險性可也不小。

  說話間,顧雲初順利鑽進了許攸夢中。

  結果一進來,見到雨蘭後,她頓時笑了。看來他們沉不住氣了。

  顧雲初躲在暗處窺視,可以見到夢中的亭子裡,正坐著雨蘭和另外兩個俊男美女,他們和許思思、許攸的長相並不相同,但顧雲初知道,這就是許思思和許攸的真實面貌。

  雨蘭皺眉。

  「我也知道哥哥姐姐的難處,但主人那裡催得緊。」

  許攸和許思思也皺眉。

  「他們油鹽不進。」

  「一點機會都沒有。」

  「那對狗男女看似是朋友,實則總是眉來眼去。想要勾引他們,恐怕必須得先分開他們才行。」

  「已經好幾天了。這般緊趕慢趕。很快就會到達目的地,我們倒是要如何待在他們身邊?」

  許思思:「而且錢塘君還不舉,這事你不是也知道。我這邊……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雨蘭皺眉。

  「我們之前也沒想到事情這麼棘手。錢塘君不舉……怕是因為鎖龍環和那半顆錢塘江江心的問題。」

  許思思點頭。

  「是個人被這般時時刻刻的折磨,恐怕也生不起別的心思。哎,所以你說我這……你哥我就算想豁出去,人家也不接啊。」

  雨蘭思索道。

  「其實我這次來,就是給哥哥姐姐出個主意的。再往此去,有一五都巡環使,周圍數百裡的鬼狐皆是他的隨從護衛。此人乃是主人的好友,他最近因為一件事發愁,他無意得知一個消息,有一俠女,手上有兩樣寶貝,一把匕首,乃是一條千年銀龍的護心鱗鍛造而成,另一件寶貝,便是一枚玉墜,乃是上界一處冰泉泉心凝結而成,是個輔助修煉,凝神靜氣、治愈療傷的好寶貝。那五都巡環使有意取這兩件寶物,但那俠女武藝高強,神通廣大,他不好明著下手……」

  「妹妹是說,讓那兩人去?」

  雨蘭微笑:「那錢塘君以身鎮錢塘江江心,血肉經脈時時刻刻因江心的剛猛的靈氣而受創又愈合,此番痛苦,非常人能承受的。否則他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他那淨水琉璃珠雖然好,但卻並不夠用,所以他若是知道這玉墜的存在,身為一條公龍,他為了治好自己的不舉之症,必然會出手。到時候先讓他們對上,打得兩敗俱傷,我們再出手。」

  雨蘭:「而那五都巡環使保證,若是我們能替他拿到那兩樣寶貝,他便回幫我們對付錢塘君和毛小綠。」

  許攸皺眉:「那兩樣寶貝就這麼給那什麼五都巡環使了?」

  「怎麼可能?主人急需重塑身軀之物,這好東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雨蘭露出一個微笑。

  「把一池水攪渾了,我們才好渾水摸魚不是?」

  三人對視一眼,隨後相視而笑起來,仿佛已經看見自己一箭三雕的場面了。

  殊不知,躲在暗處的顧雲初把這一切都聽進了耳朵。她仿佛吃瓜吃到自己頭上的路人,震驚的眼睛都快脫窗了。

  【啊這……啊這……啊這……敖焱竟然……咳咳……】

  系統妹妹嘆息:【太尼瑪慘了!平日看著不顯,原來他心中竟然藏了這麼多痛苦和無奈!你好歹是人家朋友,多關心關心吧。】

  顧雲初眼淚汪汪。萬萬沒想到平日裡總是照顧她的敖焱背地裡竟然已經如此遍體鱗傷!

  等到雨蘭離開後,她也迅速從夢境中出來,直奔敖焱的房間。

  敖焱還在那黑著臉哄眼淚汪汪的小黑龍,轉眼就見顧雲初憑空出現在他房間,像是愣愣的看著他一眼,隨後握住他的手,眼淚汪汪的哽咽道。

  「敖焱,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我們是朋友,我的肩膀雖然不夠結實,但足夠你靠的了!」


第82章

  敖焱一晚上盡是應付兩個哭包了。

  小黑龍還沉浸在自己即將嬰年早逝的悲傷中,此刻一聽顧雲初的話,頓時誤會了。一副同時天涯淪落人的表情嗚咽道。

  「嗚嗚嗚,敖焱,難道你也吃了耗子藥,就快死了?嗚嗚嗚,那倒也好,雖然你凶巴巴的,但到了下面,好歹也能和我做個伴。」

  一點也不想和小屁孩在下面作伴的敖焱:……

  他先是大手一伸,把小黑龍從自己衣服裡抓出來,放在被子上。

  「你是一條龍,凡間的耗子藥是毒不死你的。而且……你確定你吃的是耗子藥?」

  說著,他看向顧雲初。

  顧雲初立刻表示。

  「只是普通的山楂丸而已,我故意嚇唬嚇唬他的。味道酸甜,吃下去健脾開胃!」

  小黑龍不可置信的轉頭。

  「你故意嚇唬我?」

  顧雲初理直氣壯的開口。

  「誰讓你這幾天老是偷我的點心吃。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小屁孩雖然亂吃東西,小心病從口入!」

  但是小黑龍自動忽略了之後的話,只認准了顧雲初故意嚇唬他這話。剛剛被嚇得哇哇大哭的小黑龍頓時氣急敗壞的飛起來,就要找顧雲初算賬。

  結果敖焱大手一按,就如五指山把他壓得死死的。

  小黑龍不斷的掙扎。吸著鼻子悲憤道。

  「放開小爺,她欺負龍,我要和她決鬥!」

  顧雲初賤兮兮的給了小黑龍一個腦瓜崩。

  「就你還想和我決鬥?你打得過我嗎?」

  另一邊,敖焱冷冷教訓道。

  「誰讓你要去偷吃她的點心。不問自取不是好事,你才多大?這世上比你強的不知凡幾,若是今日遇上的是個心狠手辣的,你敢隨便偷吃他的東西,便是把你這條小龍給扒皮抽筋都有可能。」

  一些小妖或許會忌憚龍族,但類似陰百城這類的惡鬼大妖,見到這種流落在凡間,沒有大龍看護的奶龍,可不會心慈手軟。

  說到底,還是自己先偷吃東西理虧。

  小黑龍被教訓一頓,立刻蔫吧了。把自己盤成一團,腦袋塞在最底下。

  小黑龍:自閉.JPG

  敖焱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隨後看向顧雲初。

  「說說吧,你剛才又是怎麼了?」

  顧雲初被這麼一提醒,立刻再次眼淚汪汪起來。

  「也沒什麼,就是忽然感覺你實在太不容易了。」

  就算平日裡再怎麼大大咧咧,顧雲初也知道不舉這種事,是一道深刻的傷痕,當事人必然是不想讓人知道的。

  所以顧雲初含淚把這件事咽回肚子,只簡單說了說,自己入夢後,聽見那三個妖精討論敖焱身上的鎖龍環和半顆江心帶來的傷痛。准備利用這一點,來讓敖焱和那什麼俠女對上,從而在五都巡環使那騙取好處等一系列陰謀。

  被這麼算計,是個人都不會開心。

  敖焱聽到這話面色冷厲。

  「沒想到他們知道的還不少。」

  隨後他看向顧雲初,眼神多了些柔和。

  「不過你也不必太多擔心,這麼多年,我早就習慣了,那冰泉玉墜對我或許有用,但對我來說也不是必須……」要的。

  這種事怎麼能習慣?!

  雖然她看不慣那些好色的男人,但正常男人有東西不用,和沒東西用那也是兩回事啊!

  顧雲初含淚再次激動的握住敖焱的一只手。

  「好兄弟,你不必說了,甭管那些妖精什麼算計不算計的,既然有這東西,那我們自然要爭取一下,畢竟你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昏暗的屋內。

  俊美的男人坐在床上,貌美的姑娘坐在床邊,含淚握著男人的手,當真是好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畫面。

  敖焱的心漏了半拍,怔愣的看著顧雲初,只覺得耳根熱得發燙。被握住的那只手又麻又癢。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一般。久久說不出話來。

  片刻後,和敖焱商量了一番後,顧雲初一錘定音,決定到時候見招拆招,同時以物換物也好,高價金銀購買也罷,務必盡最大努力拿到冰泉玉墜!

  敖焱很想說,有淨水琉璃珠就夠了,那點小傷小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看著顧雲初積極為他謀劃的模樣,他的心就不由暖洋洋的。視線看著顧雲初的背影消失都舍不得移開。

  良久,他才緩緩收回視線,一轉頭就正好對上小黑龍純真的雙眼。

  「你剛剛那樣看她,好像要吃人一樣,你是餓了嗎?」

  「……我沒餓。」

  敖焱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我也沒要吃人。」

  小黑龍:「可是你剛剛一直盯著她的背後看。」

  敖焱面無表情的把小黑龍塞進被窩。

  「你看錯了,睡覺。」

  *

  因為顧忌身邊跟著許思思和許攸兩人,顧雲初和敖焱不打算讓他們看見小黑龍,所以之後白天依然讓小黑龍遠遠跟著。

  小黑龍性格活潑膽大,跟在後面招貓逗狗,自己玩自己的,倒也很是快活。

  顧雲初等人各懷心思,再次上路,中午的時候,他們再次在野外升火做飯。好在有了上一次的教訓,許思思和許攸沒有再鬧什麼么蛾子。

  秋天了,不少野果都成熟了。

  顧雲初看見林子裡有棗樹和梨樹,頓時眼睛一亮,積極的過去就准備給大家改善一下伙食。因為身體素質變好了,她很快就爬上了樹。

  摘到果子後,她低頭正想下來,就見遠處一個男人正痴痴的看著自己。

  顧雲初皺皺眉,沒去理會那人,快速的下了樹,她去小溪邊洗了洗梨子和棗子。回去之後,她得意的朝敖焱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成果。

  「光吃烤肉也太膩了,吃點果子吧。」

  敖焱無奈提醒道。

  「這些野果子大多都酸澀的很,不中吃的。」

  「誰說的,我看這長得不就挺好的嘛。」

  顧雲初看了看懷裡水靈靈的梨子和紅彤彤的棗子,不是很相信這話,頭鐵的非要嘗一嘗。結果剛咬了那梨子一口,頓時一股酸氣直逼天靈蓋。酸的她頓時小臉皺成了老婆婆。

  敖焱好笑道。

  「如何?」

  顧雲初含淚把那一口梨子吞下肚,強行挽尊。

  「特……特別好吃,甜的很,不信你們嘗嘗。真的,特別甜!」

  說著她比剛剛還要積極的推銷起了她的『甜果子們』。

  眾人:是什麼讓你眼淚都下來了,還執著的要來坑害他們?

  風一吹,嘴巴酸得直冒口水的顧雲初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傻叉。她氣哼哼的在敖焱邊上坐下。氣憤的嘟囔著。

  「咱們那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那麼多次生死危機你都信我了,結果你今天因為一個果子不相信我,敖焱,你太讓我失望了!」

  許思思和許攸心中一動,這兩人終於吵架了耶,難道他們甜美的愛情就要開始了?

  誰知敖焱淡定的不行,直接拿起一根插著烤雞的樹枝遞過去。

  「剛烤好的。」

  顧雲初叉腰。

  「你以為我以為顧雲初是誰?就憑這區區半只烤雞就能澆滅我的憤怒嗎?」

  敖焱於是再次拿起小半只烤兔子。

  「那這樣呢?」

  顧雲初看了看這個分量,這才哼了聲接過來。

  「這還差不多。」

  還等著他們吵起來的許思思;amp;許攸:……

  就在這時,有腳步聲傳來。

  「幾位真是好雅興,不如加我一個如何?」

  眾人看過去,發現那是一個牽著毛驢的年輕男人,雖是書生打扮,但卻毫無尋常書生那麼守禮,一雙眼睛痴迷的在顧雲初和許思思的身上不停的掃過。

  這樣無禮的行為,不僅是顧雲初和敖焱有些不耐煩,就連許思思都不爽了。

  她本是男妖,變成女人來勾引敖焱那是為了任務,這個家伙是哪根蔥哪根蒜?也敢占她便宜?

  敖焱抬眸,目光冰冷的看過去。

  「不如何,素不相識,閣下還是不要太自來熟的好。」

  「相逢就是緣分。我姓馮,單名一個源字,幾位再告訴我你們的名字,我們不就熟了嗎?」

  馮源不僅不離開,反而還笑呵呵的走近。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顧雲初看他腰上的酒葫蘆,暗道這還是個酒鬼。

  她不耐煩的開口。

  「我們沒興趣認識你,你最好不要再糾纏,趕緊離開。」

  馮源聽見她說話聲也這般清脆動人,越發的不想走了。

  「這位姑娘,我以禮相待,你們何故趕我?再說了,這裡也不是你們家,路邊的野林子,自然是大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許攸身為女妖,平日裡也最看不慣這樣的男人。

  「你這書生,一雙賊眼到處亂看,也算以禮相待?」

  馮源借著酒意,直言道。

  「眼睛生來就是用來看的,我看天看地便是天王老子都管不著吧?」

  說話間,他的視線就掃過許思思的胸前。

  被惡心到的許思思臉一黑。

  「好個狂生,無禮之徒!」

  馮源一屁股坐在大石頭上。拿出干糧來吃。一雙眼睛時不時的偷瞄顧雲初和許思思。

  「隨你們怎麼說。反正我就坐這了。」

  敖焱面色一冷,就想要教訓教訓這個無禮之徒,但顧雲初卻按住了他的手。冷笑道。

  「他說的也沒錯,你出手反而倒是我們落了個下乘,他不就是喜歡看嗎?那就讓他看個夠好了。」

  系統妹妹不明白她的意思:【你不是最小心眼了嗎?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第一,我才不小心眼。】

  顧雲初鄭重聲明。

  【第二,誰說我要放過他了,你要知道,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敢惡心我,看我惡心不死他!】

  系統妹妹:……就這你還敢說你不小心眼?

  只見顧雲初起身做到了許思思身邊,她啃了一口烤雞,一雙眼睛在馮源的身上掃過,看到一處,就發出嗤笑聲。再看一處,又是一臉鄙夷不屑的作態。然後對著許思思的耳朵小聲嘀咕了什麼。

  本就不是什麼好人的許思思秒懂,一雙美眸立刻學著顧雲初的模樣鄙夷的在馮源身上掃射。然後和顧雲初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

  那滿臉的嫌惡和眼神的鄙夷,仿佛一根根針扎在馮源身上。讓他渾身難受,坐立不安。

  最終他忍不下去了,把干糧往地上一摔。

  「你們笑什麼?」

  顧雲初譏諷的開口。

  「你管我們笑什麼?我們笑天笑地,便是天王老子都管不著吧?」

  馮源氣急。

  「那你們看我幾眼就譏笑嘀咕是作甚?」

  顧雲初挑眉。

  「誰說我們看你了,我們看天看地的,恰好掃到你了而已,至於譏笑和嘀咕?那條明文律法說了,我們吃飯的時候,不可以譏笑和嘀咕的吧?」

  馮源剛剛說過的話全部好似回旋鏢一樣,全飛回來捅了他好幾刀。他咬牙切齒。

  「胡說,你們分明是故意嘲笑我!背地裡指指點點,好生無禮!」

  「凡事都要講究證據,我們小女兒家說些私密話,怎麼就是故意嘲笑你了,放心,像是你這樣的……」

  顧雲初微抬下巴,視線掃過馮源。一副老娘高貴冷艷,你算個屁的模樣。

  「呵,我們連正眼看你都沒興趣。」

  「就是,我才沒興趣看你呢。」

  許思思時刻記得任務,說話間就嬌羞的看了一眼敖焱。示意自己的興趣所在。

  馮源臉色漲得通紅。

  「你們……你們……男男女女的混在一塊,毫無禮義廉恥可言,浪蕩粗鄙!」

  敖焱猛地站起身,冷冷的看向馮源。

  顧雲初也緩緩站起來,嘴角反而露出一絲笑容。

  「你這是在罵我們?」

  正所謂酒壯慫人膽,馮源嗜酒如命,經常喝得醉醺醺的,確實是個狂生,他顯然對剛剛那番譏笑的事情懷恨在心。聞言咬牙道。

  「你們做得出來,我就罵得出來。」

  「好,這可真是太好了。」

  顧雲初冷笑著拍拍手。

  「那這可就是你先挑事了。」

  敖焱不再忍耐,身子一閃就出現在了馮源的面前,抬腳把馮源踹飛。

  隨後蹬腿一跳,一腳再次踹出,把馮源從天上踹到地上。眨眼間,就把那馮源打得鼻青臉腫,驚慌道。

  「你們敢打我,就不怕我去官府那告你們嗎?!」

  「呦,被打了一頓,現在終於不狂了?」

  顧雲初譏諷道。

  「那你就去告唄,反正是你自己先上來招惹我們,之後還辱罵我們,污蔑我們的清白,你這般行事,只要不打死,我們怎麼揍你你都得受著,你就算告到天王老子那裡,我們也沒事,說不得,你還得挨頓揍!」

  馮源那被酒意侵蝕的腦子這才算有些清醒過來,心知自己不占理,被打得鼻青臉腫,最後也只能灰溜溜的跑了。只是到底是狂生,被打成這樣竟然還要撂下一句狠話。

  「你……你們給我等著!」

  *

  顧雲初心道等著就等著,結果沒想到了晚上,她就再次看見了這個討人厭的馮源。

  到了夜裡,眾人沒趕到前面的城鎮,只能在荒野中露宿一晚,恰好不遠處有一座破舊的寺廟。顧雲初等人就准備在那裡睡上一晚。

  破廟裡面斷壁殘垣,破敗不堪。看似很久沒有人居住了。但顧雲初等人才往裡面走了,就見寺廟深處的院落出現嘈雜的聲音。

  隨後就見幾個男人在一個老頭的帶領下,正在揍那馮源,把他轟出了寺廟不說,還撿起石頭瓦片砸馮源。

  天上下著蒙蒙細雨,馮源一身酒氣,趴在地上抱著頭,痛叫出聲。

  「哎呦!哎呦!別打!別砸了!」

  這時,他瞄到一片衣角,仰頭一看,就見顧雲初等人正站在那裡看他。

  顧雲初默默看了一眼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馮源。

  「……所以……你讓我們等著,就是為了讓我們看你再次被揍的熊樣?」

  她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給予了對馮源的肯定。

  「看來我們之前都弄錯了,你哪裡是什麼討人厭的蠢貨,你分明是個討人喜歡的大聰明嘛,看到你現在這樣,晚上我飯都能多吃幾碗了!」

  許思思和許攸毫不客氣的輕笑出聲。就連敖焱的雙眼都透出一絲譏笑。

  顧雲初等人看得開心,馮源卻覺得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是你們?!」

  他下意識的抬頭,結果一塊石頭正中他的額頭,頓時砸得他頭破血流。

  他聽得痛呼一聲,爬起來騎在自己的小毛驢背上,再次撂下狠話。

  「你們給我等著!」

  顧雲初哈哈一笑。

  「等著看你又被打?不行了,不行了,我今晚最多吃三碗,要不你明天早上再來吧!」

  那老頭一聽,當即惡狠狠撿起一塊石頭飛出去。

  「明天再敢來,我就再揍你一頓!」

  敖焱的手指紅光一閃,那石頭頓時正中馮源的後腦勺。啪的一下,把他砸下毛驢,摔在水坑中。徹底成了一個渾身泥水的落湯雞。

  毛驢受到驚嚇,恩昂的叫了一聲,撒開蹄子往前跑。

  毛驢:恩昂!恩昂!

  再見了主人,今晚我就要遠航!

  馮源顧不得渾身的疼痛,趕緊去追。

  「別跑!快回來!」

  老頭似乎很解氣一般,朝地上啐了一口。隨後看向眾人時,立刻換上另一幅面色,溫和儒雅的拱手行禮。

  「幾位來此有何貴干?」

  敖焱拱拱手。

  「深夜錯過宿頭,見這裡有一古寺,就進來了,還請老人家讓我們借宿一夜,明早就走。」

  老頭見此,笑了笑,很是和善道。

  「我們本也只是漂泊在外,暫居在此,幾位自然可以住下,不必和我來允許。」

  隨後他伸手示意。

  「現在更深露重,幾位和我先進屋,喝幾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顧雲初甜笑道。

  「那就多謝老人家了。」

  她見識的多了,雖然還不會望氣之術,但也有了幾分眼力,一眼就看出這老頭應該不是凡人,而是妖精。

  進了屋子,裡面還有些亂。有人正在收拾,其中還有幾個很是漂亮的小姐姐。

  顧雲初一眼看去,立刻心中明悟。看來這一家子應該都是狐狸了。

  自稱姓辛的老者見除了顧雲初多看了幾眼,另外兩個男人都規矩的垂頭喝茶,頓時心裡滿意。說話更和善了幾分。

  「幾位且坐,待我們收拾收拾。」

  等到對方收拾好了,顧雲初捧著熱茶好奇道。

  「剛剛我們見老人家似乎很生氣,是出了什麼事嗎?」

  辛老頭想起這事還來氣。

  「還不是那廝太過無禮!」

  他一指被門簾掩蓋的內室,氣憤道。

  「今夜那姓馮的狂生也是來借宿的,我見他是個面目周正的書生,就請他進來喝杯茶,不曾想,此人狂妄無禮。張口就說要求娶我的女兒,我有十九個女兒,個個貌美如花,他若是個好人,我自然也想多個佳婿,可他寫了一手酸詩,我拿進內室給她們,但我那幾個女兒都沒看上,我那老妻也不同意,我就婉拒了,卻不想那人實在是舉止輕浮浪蕩,竟是直接闖進內室,說要做不成夫妻,也要看個幾眼才行!嚇壞了我的幾個女兒,我這才氣急,讓人把他打了出去!」

  雖然這個世界男女大防沒有那麼嚴重,姑娘家行走在外,也不至於被人看一眼就要尋死覓活。

  但在大街上看姑娘,和直接闖進姑娘家的閨房看姑娘這是有本質的差別的。

  別說這個時代,就是在顧雲初上輩子,若是遇到一個陌生人直接闖進自己的房間,怕也得氣個夠嗆。足以說明馮源的舉動到底有多浪蕩無禮。

  說話間,門簾那被掀開,一個穿著紅衣的美人探出頭,正好和顧雲初對上眼,顧雲初立刻給了一個笑容。

  辛老頭見狀,招呼她出來給眾人添茶。

  「這就是我的十四女,我們都叫她辛十四娘。」

  畢竟是狐狸,大字不識幾個,所有很多狐狸的名字都很隨便。

  大概是顧雲初剛剛的笑容太甜,辛十四娘對顧雲初很有好感。添茶的時候溫聲軟語道。

  「剛剛爹爹把那人打出去,被幾位看見,可是嚇到幾位了?」

  顧雲初笑眯眯的擺擺手。

  「沒有,沒有,我們不僅沒嚇到,還開心的很嘞。說起來也是有緣,今天午時,我們其實也揍了那馮源一頓。」

  說著,她就把今天中午的事情說了一遍。

  辛十四娘顯然對馮源那莽撞無禮之人沒有半點好感,聞言俏臉一寒。

  「明明是個讀聖賢書的書生,卻這般浪蕩,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隨後辛十四娘又對著顧雲初笑起來。

  「不過顧姑娘的做法真是漂亮。其實我回家的時候,正好遇到那人,他看見我後,眼睛色眯眯的,著實惡心。我當時趕緊走了,現在想來還憋屈的很。」

  「他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遇上這樣的,咱們就直接看回去,最重要的是一邊看一邊冷笑譏笑,看得他自慚形穢,看得他懷疑人生。」

  顧雲初積極的傳授獨家秘術。

  「當然,這種做法最好在人多的地方,這種人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免得他惱羞成怒來打人,當然,若是十四娘你會有幾分武藝,或是同行的人有打得過的就更好了,只要他一動手,那咱們就可以直擊揍他一頓,理還都在我們這邊,他就算告到天王老子那邊都沒用。」

  辛十四娘這樣的漂亮的狐狸精其實早就被這種事給弄煩了,但她修得是正道,平日裡被看個幾眼,總不好直接對那些凡人動手,只能自己生悶氣。

  此刻一聽這方法,頓時眼中異彩連連。直誇這方法好啊!

  以後有人看她,她就看回去,那人若是沉不住氣要動手,那就更好了,她不就能正大光明的揍一頓了嗎?!

  辛十四娘:神奇的知識增加了!

  辛十四娘和顧雲初一見如故,親親熱熱的在一邊說笑起來。屋內的氣氛很是不錯。

  就在這時,有人慌忙進來。

  「郡君那邊來人了。」

  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走了進來,她長得只是清秀,卻自有一番高傲態度,視線掃過屋內眾人。

  辛老頭恭敬問道。

  「不知郡君大人有何吩咐?」

  小丫鬟微抬下巴。很是不客氣道。

  「郡君大人讓我來找你們家的十四娘過去,大人的外甥要見她。」

  辛老頭察覺來者不善,遲疑道。

  「這……不知郡君大人的外甥是……」

  小丫鬟開口。「就是你們才見過的,馮源馮公子。」

  辛十四娘動作一僵。隱約察覺到事情恐怕不好了。


第83章

  顧雲初一愣。

  這什麼操作,在外面因為自己嘴賤被人打了,還回去告家長?

  她的第一反應自然是,誰管你啊。

  打了就打了,再敢瞎嗶嗶,那就挑個黃道吉日再打一頓。

  但看辛老頭一家慌慌張張的模樣,顧雲初才察覺有些不對。眼看著辛十四娘面色糾結半天,最終還是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跟著丫鬟離開了。

  顧雲初想要阻攔卻沒成功,忍不住揪住辛老頭問道。

  「到底是何人,讓你們這般懼怕?」

  敖焱也看不慣這般行事。

  「我倒是沒聽過什麼郡君,這是哪邊的人物?」

  辛老頭看了眼他們,似乎是感念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卻還真心為自己的女兒著想,忍不住長嘆一聲。

  「其實不瞞你們說,我們並非人,而是狐狸。」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顧雲初等人,確定他們沒什麼異色後才繼續解釋。

  他們口中的郡君大人可不是一般人,准確來說,她是個鬼。

  難道她是什麼厲害的老鬼嗎?

  也不是,那薛老太太也沒比秦婆婆厲害多少。就是個普通的老鬼。她之所以這麼橫,派出的小丫鬟都這麼傲氣,完全是因為她嫁了個厲害的丈夫。薛偉。

  這人生前是個尚書,死後就成了五都巡環使,負責監察這一片的陰神鬼物,周圍幾百裡的鬼狐都要聽從他的命令。

  妖怪的世界可比人類世界殘忍多了。

  人類的官員哪怕看上誰家姑娘,想要強娶,那也得落個強搶民女的罪名,搞不好烏紗帽就沒了。

  但妖怪的世界,強者掌握弱者的生死大權。

  若是辛十四娘不去,那位薛郡君動怒,怕是他們這一家子狐狸都逃不過死字了。

  說到這,辛老頭似乎想起顧雲初等人和那馮源也有仇,趕緊提醒道。

  「我是萬萬沒想到那個狂生竟然是郡君的外甥,幾位還是快快離去吧。否則說不得,也要被牽連其中。」

  這話說的不假,顧雲初等人還沒說話。之前帶走辛十四娘的那個丫鬟又來了,並且這一次指明了要帶顧雲初幾人去見那什麼薛郡君。

  *

  荒野中,一處華美的大宅子裡。堂屋上首正坐著一個錦衣華服的老婆子,正是薛郡君。

  而她下首則是坐著已經換好一身干淨衣服的馮源。

  「你放心,我給你做主。」

  薛郡君慈愛的看了一眼馮源,在瞄到對方臉上的淤青後,面色很不好。

  「好叫那些膽敢欺辱你的人知道,我這個做姑母的可不是好脾氣的!」

  馮源趕緊拱手感謝。眼中卻有些狐疑。

  說實話,他壓根沒見過這個老婆子,只不過是剛剛在追著驢子慌忙逃跑間,看見了這裡有一處宅子,畢竟天色晚了,外面鬼哭狼嚎的,他不敢夜宿野地,這才來叫門。

  卻不想只是報了個名號,這老婆子就跑出來說,她是他父親的姐姐,是他的姑母。

  不過很快,馮源就顧不上這些了。

  因為他之前看見的那個美人,辛十四娘真的被叫來了!

  馮源貪婪的看著眼前的美人,心中大喜,甭管這老婆子到底是誰,反正若是她能逼得這樣的美人嫁給他,就是好事啊!

  顧雲初等人跟著小丫鬟進了這個大宅子,顧雲初的視線掃過周圍。

  她跟來一是為了辛十四娘,二是為了五都巡環使這個名號。

  進來這麼一看。裡面的僕從倒是不少。

  一個老太婆住在這,卻需要這麼多的僕人伺候?還真是土皇帝一般的日子啊。

  而隨著顧雲初等人被引著走在游廊上,遠遠的就聽見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我這外甥誠心娶你,我今日便做個媒人,成全你們,你還不願意?」

  辛十四娘心中嘔的要死。面上卻只能做乖巧羞澀狀。

  「女兒家婚事乃是大事,總要謹慎些,我與他不過一面之緣……」

  蒼老的聲音一冷。

  「他是我的外甥,這身份娶你,都是你高攀了,山野中的狐狸,難道還想著攀上比這更高的高枝不成?」

  見辛十四娘沉默不語,似乎是被嚇到了,薛郡君這才恢復了假笑,她拍拍手,讓人去准備婚禮用的東西,其實也不過是些紅燭紅布紅燈籠之類。

  倉促之間,哪來的什麼好東西。當然,薛郡君顯然也不覺得一個山野小狐配什麼盛大的婚禮。既然外甥喜歡,那就今夜成婚,圓房了事。

  辛十四娘心知自己逃不過去了,垂眸表示,這麼大的事,她得回去告知父母。

  薛郡君顯然很不滿她的一再推脫。

  「我親自為你們做媒,難道還有錯?」

  辛十四娘藏在衣袖下的拳頭握緊,指甲幾乎掐進肉裡。但這點痛卻比不上她心中的憤恨和悲痛。她依然垂著頭表示。她就算是山野小狐卻也知道,成婚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如此草率,她寧願死,也不敢從命!

  薛郡君冷眼看了辛十四娘一會兒,隨後才哈哈一笑。

  「不愧是我看上的,有志氣。」

  她隨手從辛十四娘頭上拔下一根金簪,交給馮源,直言這是信物,讓他收好。

  馮源激動的面色漲紅,手摩挲著簪子上的花紋,一雙眼睛舔舐般掃過辛十四娘的俏臉。

  辛十四娘被惡心的俏臉發白,寒風吹過,她仿佛懸崖邊一朵快凋零的花,再來一陣大風,她就會摔落懸崖,粉身碎骨。

  就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大門被踹開。

  怒氣槽已經蓄滿的顧雲初杏眼圓瞪,大吼一聲。

  「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敖焱敏銳的退後一步,果不其然,顧雲初站在門口,叉著小腰,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張嘴就開噴。

  「現在的癩蛤蟆真是厲害了啊,真就登月碰瓷唄,跳起來都只能打人膝蓋呢,竟然還想咬天鵝一口。也不找個鏡子照照自己那雙眼青黑,面白體虛,干巴巴,瘦癟癟,仿佛離當場去世就差一口氣的鬼樣子。就這還敢肖想十四娘這樣嬌艷俏麗的大美人?」

  「真是屎殼郎戴面具,臭不要臉!」

  薛郡君最開始比罵得一懵,隨後面色一黑。

  「哪來的臭丫頭,竟然敢罵我?」

  顧雲初:「就罵你,就罵你了怎麼了?怎麼著?你外甥誠心求娶,你做媒,人家就得歡天喜地的接受了?」

  「你也不看看你外甥是個什麼東西。你自己又是個什麼東西,真是癩蛤蟆吃牡丹,心裡美死了!人家辛辛苦苦養得這麼水靈的姑娘,你當你家地裡的大白菜呢?隨便拔了去打發叫花子?」

  「張口閉口就是我做媒,你高攀什麼的,你和他倒確實是一家的,真是屎殼郎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氣!」

  「可快拉倒吧,趕緊把你家這臭不要臉的東西藏好,別人看一眼都嫌眼睛疼,你還說什麼高攀?狗屎就是狗屎,你就算把他放到天上和太陽肩並肩,這玩意兒的最終歸宿也不過是天上的茅廁!」

  薛郡君被罵得氣得面色漲紅。

  「你……你可知道我是誰?!我是五都巡環使的夫人,堂堂的郡君,豈容你如此辱罵,我定要將你……」

  顧雲初嘲諷的哈哈大笑。

  「郡君?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任你瞎編呢?誰不知道啊,五都巡環使雖是陰神,但又不是天帝,可不講究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這郡君不過是自己張嘴自封的狗屁,自己偷著樂呵就算了,也敢在我面前胡咧咧?」

  「我看你真是蝙蝠身上插雞毛,你忘了自己是什麼鳥!」

  顧雲初再次制霸全場,眾人的眼睛震驚的看著她,萬萬沒想到這纖細的身軀之中,竟然有這麼大的氣勢,以及這麼罵人不吐髒字的詞彙量!

  被罵的馮源和薛郡君被氣得不行。

  特別是薛郡君,她大概是養尊處優慣了,連逼婚的時候,辛十四娘稍有點不情願,她都能甩臉色,此刻更是氣得哆嗦。

  「你敢……你敢……來人啊,把這些人給我抓起來!統統抓起來!」

  薛郡君那蒼老的聲音尖利的響起。

  眨眼間,一群僕從就圍了上來,皆是鬼狐之流。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辛十四娘從懵逼中回過神來,就見那些鬼狐要去抓顧雲初等人。她面色一驚,趕緊閃身過去救人。

  「顧姑娘,多謝你們幫忙,但……哎,我盡量擋住他們,你們快些跑吧!」

  薛郡君怒罵。

  「想跑。晚了,你們今天必須給我付出代價!」

  顧雲初冷笑,一腳踹飛一只鬼僕。

  「十四娘你放心,我不是魯莽行事,就這麼一個老不死的,不必怕她,她若是不識趣,我假牙都給她打掉!」

  話音未落,敖焱抬手幾下,就把一群鬼狐給打飛在地。不用顧雲初出手,這些鬼狐甚至都不夠他出劍的。

  馮源驚恐的看著周圍。

  之前顧雲初說他欺軟怕硬並未說錯,這人剛剛得了薛郡君幾分好臉,也不管這荒郊野地,哪冒出來的姑母,就開始流著哈喇子開始暢想對方逼迫辛十四娘嫁給自己。

  而現在,一看兩邊打起來,鬼狐露出真身,他就嚇得不敢多看,也不管剛剛如何親熱叫著姑母的薛郡君了,悄咪咪的順著牆角就准備溜走。

  就在這時,一雙鞋停在他的面前。他驚慌的往上看,就見顧雲初假笑道。

  「不是還肖想著大婚嗎?這怎麼還想跑啊?」

  如果說,之前馮源貪戀顧雲初的美色,現在看見顧雲初的臉就只是單純的懼怕了。他嚇得一個激靈。轉頭就想換個方向跑。

  但下一刻,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摜在地上。

  緊接著,那貌美的姑娘在他的視線中迅速變成了青面獠牙的綠皮鬼模樣。

  馮源的眼中越發的驚恐。

  「你……你……」

  「怎麼樣?我美嗎?」

  綠皮鬼猛地湊到馮源的邊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幾乎要咧到耳後根的大嘴張開,裡面滿是細密的鋸齒狀的牙齒。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啃下馮源的面皮!

  馮源被嚇得喉嚨發緊,擠出赫赫的聲音,卻說不出話。

  就在這時,綠皮鬼猛地拔高聲音。

  「什麼?你敢罵我醜?」

  馮源嚇得瞪大眼睛慌忙搖頭。

  不不不,他什麼都沒說啊!

  顧雲初裝作沒看見馮源的搖頭晃腦,一臉憤怒的舉起拳頭就揍。

  「我醜?我可是羅剎國風靡萬千少男少女的人物,你個肉眼凡胎、狗眼看人低的貨色,竟然敢罵我醜?我今天要是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怕是還不知道我的厲害!」

  砰!

  綠皮鬼揪住馮源的衣領,就是一拳頭過去。

  「這是青色!」

  砰!

  「這是紫色!」

  砰砰!

  「這是紫黑色!」

  「讓你再敢罵我醜!」

  砰砰砰!

  「這是黑色!」

  系統妹妹愣神了半晌,才遲疑道。

  【他剛剛罵你醜了嗎?】

  她怎麼沒聽到啊?

  難道是她哪個程序壞了?

  顧雲初動作一頓,隨後深沉道:【他雖然嘴上沒罵,但是我在哪一剎那聽到了他的心聲。這人覺得就是這麼想的!】

  系統妹妹:……

  眼眶被打得烏黑的馮源留下痛苦的眼淚。若不是喉嚨發緊,怎麼也說不出話來,他怕是要灑淚高呼一聲。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大宅院的鬼狐僕從雖然多,但也經不住顧雲初和敖焱兩個大殺器,他們一通暴力輸出,沒一會兒,這些鬼狐僕從就躺平了。

  辛十四娘震驚的站在一邊,身邊是偽裝成普通人的許思思和許攸。

  薛郡君也就是個仗勢欺人的老婆子。此刻僕從都被打敗了,她驚慌的躲在角落,聲色俱厲道。

  「你們今日如此欺辱我,就不怕我丈夫,五都巡環使知道今天的事嗎?」

  敖焱冷聲道。

  「一個小小的五都巡環使也配讓我害怕?」

  綠皮鬼咧開嘴,露出尖銳的牙齒。

  「就是,不過是個小小的五都巡環使罷了,也敢在這豬鼻子插大蒜,裝像?你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薛郡君警惕道。

  「你們是什麼人?」

  「好說,好說,我們就是來自英俊瀟灑、法力高強,無人能敵的妖鬼之主,陰百城大人的座下,」

  顧雲初一臉狂熱的舉起拳頭,高呼口號。

  「三界之內,唯我不敗,妖鬼之主,文成武德,千秋萬載,一統三界!【注1】」

  還以為顧雲初是准備說出他錢塘龍君身份的敖焱一臉懵逼:???

  而比敖焱更懵逼的是許思思和許攸兩個臥底。

  兩人一時間顧不上偽裝,震驚的下巴都要掉了。

  神他媽英俊瀟灑、法力高強、無人能敵的妖鬼之主!

  他們私下裡都只是叫主人,妖鬼之主這個稱號也太狂了吧?

  還有你前不久才把他們主人揍得滿頭包,現在是哪來的臉說自己是主人座下的?

  這就叫那什麼屎殼郎……對,屎殼郎戴面具,你臭不要臉!

  薛郡君咬牙。

  「我倒是從未聽過這個名號,那叫陰百城的家伙何德何能,敢給自己取這個妖鬼之主的名號?還想一統三界,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顧雲初冷笑。

  「你一個毫無實力的老不死,沒聽說過我家主人的名號也不為奇。我家主人只是平日比較低調,一直藏身地府,但我們已經在暗暗積累實力了,正所謂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注2】到時候,整個三界都是我家主人的,你丈夫這一個小小的五都巡環使,不過是被我家主人當個屁就給放了!」

  許思思;amp;許攸面皮一抖。

  我家主人不是,我家主人沒有,你別瞎說了!

  他們現在算是明白過來,這臭不要臉的女人這是闖了禍怕波及自己,所以來扯自家主人的名號!

  果然不愧是被主人認定為敵人的女人,原本他們以為主人讓他們來當愛情騙子就夠卑鄙了,沒想到這個女人論卑鄙更勝一籌啊!

  薛郡君被顧雲初的這張利嘴氣得害怕都忘了。張嘴懟回去。

  「說到底也不過是地府裡蟄伏的沒名沒姓的玩意兒,你笑我自封郡君,你家主人不也是自封的妖鬼之主。信不信我今日就廣而告之,讓你們那什麼主人從此不得安生!」

  顧雲初:還有這種好事?

  綠皮鬼立刻咧嘴大笑。

  「有什麼不敢的。我家主人就是板上釘釘的妖鬼之主,現在你丈夫還是五都巡環使,我不動你,你最好趕緊勸你家丈夫向我家主人投誠,否則到了我家主人一統三界的時候,我就照一天三頓飯的抽你!」

  薛郡君怒極反笑。

  「一統三界,那什麼陰百城難道還想推翻天帝?」

  許思思;amp;許攸:不不不,這都是假的,這個女人在驢你,你千萬別信啊!他們家主人真沒有這麼大的夢想!

  顧雲初冷笑。

  「自然,正所謂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我家主人陰百城,一副骷髏架子長得那叫一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法力高強,舉世無雙,他常說光是憑相貌,他就要完勝天帝了!這麼優秀的他,怎麼能不讓天下人都瞻仰一下他潔白的大腿骨!」

  薛郡君臉皮一抖。

  「不過是一副骷髏架子,竟然也敢說自己比天帝要更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還……還潔白的大腿骨,你家主人豈非也是屎殼郎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那張骷髏臉,看看自己到底什麼鬼樣子……哦,差點忘了,他一個骷髏已經沒那玩意兒尿了。」

  綠皮鬼仿佛被暴擊了一樣,指著薛郡君氣得哆嗦道。

  「你……不許你辱罵我家主人。堂堂的五都巡環使的夫人怎麼說話如此粗鄙!我家主人就算是骷髏架子,那也是骷髏架子裡最修長最潔白的一個!」

  薛郡君眼睛一亮,自認為自己抓住了對方的弱點,剛剛被罵的狗血噴頭的畫面頓時湧上心頭,她也顧不上什麼儀態和粗鄙了,當即學著顧雲初之前的模樣譏笑道。

  「就罵了,就罵了怎麼了?一個骷髏架子修煉成精就已經要謝天謝地了,不僅肖想著要做妖鬼之主,還想著當天帝,我看他是吃豬油蒙了心,不知道自己的那賤骨頭幾斤幾兩了!」

  「還敢誇口自己文成武德?就他那一堆爛骨頭,便是煲湯,都榨不出幾滴油來!」

  「不知道埋在地下多少年了,這都還沒爛透啊,估計狗都不願意啃幾口!」

  顧雲初無能狂怒。

  「啊啊啊,不許你這麼罵我主人!」

  薛郡君得意了,當即哈哈一笑。

  「我就罵,臭骨頭,爛骨頭,賤骨頭,該打的稀巴爛,扔進糞坑漚肥的沒用骨頭!」

  顧雲初:「啊啊啊,不許罵!不許罵!」

  薛郡君「哈哈哈,我就罵!我就罵!」

  顧雲初面上滿是怒意,心中哈哈大笑。

  【哈哈哈,摩多摩多,多罵點,多罵點,沒吃飯嗎?】

  圍觀全程的系統妹妹:……

  許思思和許攸眼看著盟友他老妻把自家主人罵了個狗血噴頭,而那看似無能狂怒的綠皮鬼則是暗地裡咧起嘴角。

  ……世上怎麼能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就這樣,在薛郡君對陰百城『誠摯的祝福』之下,顧雲初等人帶著辛十四娘凱旋而歸。

  不說辛老頭一家如何喜極而涕,又因為薛郡君的事情誠惶誠恐。

  單說許思思和許攸入夜後,幾乎是馬不停蹄的開始入夢

  他們必須得把這事通報上去,否則萬一那五都巡環使從這薛郡君這邊聽到了錯誤消息,誤會了自家主人怎麼辦?

  被聯系到的雨蘭聽到這件事後,也是大為證據,這麼卑鄙的嗎?!

  她一時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慌忙去向主人報告。

  殊不知,有一個面容燒傷的怪女人熟門熟路的跟上了她。

  *

  還是那個石窟,潔白的骷髏架子陰百城萬年如一日的在忘川河水中泡澡。

  雨蘭把事情全都稟報過後,咬牙道。

  「那毛小綠的手段果然陰險毒辣,竟是眨眼就讓我們陷入了被動之中,若是那五都巡環使誤會了,怕是不會再被我們輕易利用。主人,你說這可怎麼辦?」

  陰百城:「無妨,本就是利益相連的朋友,他就算誤會了,也不會立刻和我割席,想必得到消息後,自會來找我問清楚的,到時候我解釋幾句就夠了。」

  至於對方信不信,甭管信幾分,只要那家伙還想要那俠女手上的兩樣寶貝,就會和他合作。

  陰百城:「對了。那冰泉玉墜是個好東西,用來成為我心髒的一部分再好不過。你上點心。」

  雨蘭垂頭:「是,我會好好運作的,不管是金骨,淨水琉璃珠,還是那冰泉玉墜,都會成為主人重塑肉身之物。」

  「好孩子。」

  陰百城下頜骨一歪,滿意的笑了一下。

  「其余該准備的,都准備的都如何了?」

  雨蘭恭敬回答。

  「都已經准備好,全數藏在蛙神那裡了。」

  藏在夢境與現實的夾層中的顧雲初:蛙神是什麼神?

  她暗暗把這話記下,准備之後再去查。

  陰百城對雨蘭的回答很滿意。「干得不錯,你下去吧。」

  雨蘭轉身就要離開,但隨後,陰百城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叫住了她。

  「對了,你再把那毛小綠說的話說一遍。」

  雨蘭一愣。不知從何說起。

  陰百城:「就是那什麼三界之內、唯我不敗……」

  雨蘭遲疑道:「三界之內,唯我不敗,妖鬼之主,文成武德,千秋萬載,一統三界?」

  陰百城下頜骨一歪,骷髏臉邪魅一笑。

  「這話說得倒是很得我心。這樣,你們以後見我,第一句話就說這個。當然,是私底下。懂了嗎?」

  雨蘭一臉懵逼的看了自家主人一樣,吶吶的說懂了,她會吩咐下去的。

  顧雲初也是一臉懵逼。

  臥槽,這家伙臭不要臉,竟然剽竊她的口號


第84章

  現實與夢境的夾層中。

  顧雲初一跺腳:【這陰百城還不要臉,竟然剽竊我的口號!】

  系統妹妹:【……准確來說,是東方不敗的口號吧?】

  *

  深夜,顧雲初又來鑽敖焱的房間了。

  他們的房間乃是辛家的狐狸們收拾准備的,雖然是在破寺廟之中,但只是房體有些破舊,裡面的布置卻很是溫馨暖和。

  昏黃的燭光下,敖焱正拿著肉干逗小黑龍。

  顧雲初憑空出現在房間之中,立刻把今天窺探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其中重點突出了陰百城的不要臉,還有那什麼蛙神。

  「蛙神?」

  敖焱凝眸思索了一下,搖搖頭,表示沒聽說過這麼一個神。想來或許是某個地方的妖神。

  所謂妖神,不是說妖怪修煉成的神,而是指那些妖性未褪,在地方得百姓供奉,有了些香火的妖怪。他們在當地被稱為某某神,大多也庇佑一方百姓,但並不得天庭承認。

  雖然或許實力強大,但到底不是正統,連小小的土地公土地婆都比不上,雷劫來的時候,該劈你還是劈你。

  小黑龍正吃著肉干,聞言小龍爪往細長的腰上一叉。

  「小小妖怪也敢自己封神,真是屎殼郎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隨後他又是一哼。

  「至於那陰百城,小小骷髏妖也敢說一統三界的話,真是屎殼郎戴面具,臭不要臉。」

  敖焱看他這模樣,忍不住笑看了顧雲初一眼。

  顧雲初一眼就看出這家伙再學白天的她。當即一個腦瓜崩過去。

  「白天我們說的都不是什麼好話,小屁孩別瞎學!」

  小黑龍這個哭包武力值不高,躲藏的技術到挺好,也不知白日藏在哪了,竟然還學會了這些。

  小黑龍不知想到哪去了,斜眼看著顧雲初得意道。

  「為什麼不能學,你是不是害怕日後小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到時候比你還厲害?你害怕了?」

  「是啊,我怕你這麼小一只,到時候被人一拳打了,恐怕會哭很久吧?」

  顧雲初警告道。

  「罵人的話不是什麼好話,我敢這麼罵,一是那些人欠罵,二是我知道他們打不過我,但你要是隨便出去說的話,惹到厲害的人物,你這條小黑龍可就是挨揍的那個了。就比如今天,若是你對那薛郡君說了這話,那一院子的鬼狐都不會放過你,說不定會被……」

  她對著脖子比劃一下,吐了吐舌頭。

  「會被干掉哦。」

  小黑龍哆嗦了一下,大半個身子不知何時縮在了桌子下面,卻還是梗著脖子道。

  「小爺……我才不怕呢!」

  顧雲初:……說這話的時候,你能從桌子底下出來嗎?

  看他知道厲害了,顧雲初也沒有再嚇唬他。

  敖焱再次給了小黑龍一把肉干,隨後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正是洞庭龍君的回信。

  小黑龍的父母暫且還不知道,不過洞庭龍君已經在積極的向龍族內部詢問誰家孩子丟了。

  關於陰百城的事情,洞庭龍君也查到了一點。

  這是妖怪五百年前倒也風光過,他並非是後來被鎮壓在地府中的,而是一出生就在地下。

  陰曹地府乃是個機構,地下那麼大片地方,被稱為陰界、冥界。裡面也有花草樹木,山川河流。只是和人間的春暖花開不一樣,地下陰氣森森,那些多數也沒什麼好看的。就和那滿是冤魂哀嚎,還有蛇蟲浮動的忘川河水一樣。非常的具有硬件特色。

  而陰界有那麼一座陰山,有一天,它誕生了一個陰神,作為難得的本地戶口,很快就被地府接納,成了裡面的一個小小公務員。

  但誰也不知道,這家伙並非真正的陰山山神,而是埋葬在山體中的一具骷髏化形,吞了本該誕生的陰神魂魄冒充的。

  沒錯,這家伙差不多就是白骨夫人的高配版。一出生還自帶地產(一大座陰山)。

  要顧雲初說,一出生就能有這麼一份鐵飯碗,其實也很不錯了。

  但就跟老人家覺得宇宙的盡頭是鐵飯碗,而有些青年卻偏不,志氣滿滿的要當創業青年,發誓一定干一番大事業一般。

  陰百城就是這麼一個有志青年,他厭惡地府那日復一日,一眼看到頭的生活,羨慕人間的花花世界,和妖怪們的肆意妄為,於是他呼朋喚友。叛逃出了地府,來到了人間,想要在人間當妖大王。

  恰好那時,也算是人間帝王無道,妖魔鬼怪狂喜的一個時候。

  當時,年輕氣盛的陰百城可謂是風光無限,他把自己老家,那座陰山都直接搬到了人間,建立了一番事業,今天和這個老虎精稱兄道弟,明天和那個豹子頭切磋武藝。後天和一群紅顏知己、貌美女妖來了無數段你愛我,你愛他,我不愛你了,你最愛我的傾城虐戀。

  可惜,好日子不長,妖魔鬼怪這樣鬧下去鬧到了天庭和地府那,兩界開始出手鎮壓。

  有志青年陰百城帶著一眾兄弟和情人去反抗,打到最後他把自己的脊梁骨都抽出來振臂一呼。

  陰百城:兄弟們,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給我衝啊!

  可惜,一群妖魔鬼怪,本就不是什麼好貨,哪裡有什麼原則可言,打著打著發現打不過了。

  陰百城的妖怪和情人當即含淚高呼:老大你先上,我們隨後就到!

  然後一轉頭,跑得比兔子還快。

  沒錯,陰百城就這麼被兄弟、情人給反手賣了。

  幸好陰百城也不是好東西,毫不猶豫的弄死了自己的兄弟和情人,而自己則是被那座陰山給吸進去,和陰山一起永遠被鎮壓在了十八層地獄之下,被困在忘川河水之中,永遠受蛇蟲噬身之苦。

  顧雲初拿起前一張信紙用自己的話理解了一遍,隨後嚴肅道。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什麼?】

  系統妹妹:【呃……創業需謹慎,投資有風險?】

  陰百城創業沒有選好方向不說,還選錯了合伙人,結果遇到苦難的時候,反手就被賣了。

  而陰百城的那些兄弟、情人,投資陰百城,顯然也是沒眼光,跟著走錯了路,最後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不,你只看到了最淺顯的一層。你若是仔細深究,就會發現,這字裡行間都寫滿了一件事。】

  顧雲初把信紙拍在桌上。篤定道。

  「陰百城在地府絕對有人,地府對他的懲罰絕對放水了!」

  雖然其他妖魔鬼怪也是死的死,鎮壓的鎮壓,但看看陰百城的待遇吧。

  信紙上說,他最後被自己的陰山吸進去,一起被打入地府。也就是說,她之前一直看見的石窟就是陰山內部。

  那座陰山是什麼?那是陰百城的老家!

  試問,誰踏馬坐牢,會把犯人的老家改裝一下,就把犯人丟進去的?簡直宅男宅女狂喜好不好?

  至於那池子中的忘川河水能困人魂魄?

  呵呵,不好意思,那陰百城陰魂出竅來人間,就跟上茅廁一樣簡單。一來就把人間弄得一團髒亂。

  再說永受蛇蟲噬身之苦?

  忘川河水的惡鬼確實會有這麼困擾,但陰百城本體是毫無血肉的骷髏,陰魂藏於本體之中,那些蛇蟲如何能啃他?

  反正這兩次的窺視,顧雲初是沒看見池子裡有蛇蟲咬他的情況。

  再加上信上說,陰百城曾經是地府的職員,加上最近發現,他這個罪犯親口說和五都巡環使是好友,疑似還在交往中,一切似乎就很明了了。無外乎官場、人情這些。

  顧雲初想到了什麼,轉頭道。

  「對了,你之前寫的那封給閻王的信……」

  敖焱冷冷道。

  「毫無回音,猶如石沉大海。」

  有了顧雲初這話,他就算平日裡再怎麼不懂這些,也隱約明白過來了。

  陰百城曾經是地府的人,哪怕他十惡不赦,現在被鎮壓在地府,但或許因為曾經的交情,或者利益往來,地府中依然有人在包庇他。

  他忍不住暗罵一聲。

  「堂堂地府,如此做派,簡直讓人作嘔!」

  顧雲初皺眉。

  「看來走地府這條路子怕是很難走通了。」

  或許地府中只是少數幾個人在偷偷包庇陰百城,但是她和敖焱可是連半個地府的人都不認識,處境就有些被動了。甚至顧雲初還有些擔心,若是那包庇陰百城的人對她暗地使壞怎麼辦?

  君不見猴哥那麼厲害的人物,都能被陰差勾魂嗎?

  她就算再厲害,也沒猴哥那麼大的本事,可以大鬧地府,篡改生死簿。

  就在這時,敖焱開口。

  「這……你倒不用擔心。畢竟你並非凡人,地府的人不敢隨意勾你的魂的。」

  說著,他示意顧雲初去看信封中的另一張信紙。

  顧雲初疑惑的拿起來看,這一張信紙和上一張比,字數寥寥無幾。講的正是敖焱之前詢問的金骨一事。

  金骨全名功德金骨、功德金身。乃修大功德,以功德金光洗經伐髓,重塑根骨後的產物。是如同佛家舍利,道家金丹一般的東西。

  和修佛、修道這種有跡可循的相比,修功德這一門顯然更難,以至於千萬年間,幾乎沒人成功。

  因為未修成之前,凡人之軀是無法動用功德金光的,頂多是可以借助功德金光頭腦清醒,更容易破除迷障。也就是說,修功德未成功之前,幾乎沒有回報。想要自保能力,必須得另學其他。

  修功德本就難,畢竟有大功德的事,不是那麼容易遇到的,若是一味追求為了大功德而做好事,做事之前老是琢磨,日子久了,不免失了本心,反而走上歪路。

  單單是這樣,就很是耗費心力了,偏偏前期功德金光環繞身側,就好比那拿著大喇叭說吃了自己長生不老的唐僧。常被妖魔鬼怪垂涎。沒有自保能力只能等死。

  同時,修功德前期也不增加壽命。好不容易頭都熬禿了,又是勤練武藝,又是努力修功德,結果沒過多久猛的發現,自己的壽數到了。

  所以妄圖靠修功德白日飛升者,非大毅力、大機緣者不可得。

  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修功德不會卡關,不會像是修佛、修道那樣,卡在一個境界上多年。

  而到了後期,龐大的功德金光盡數收斂入骨,從此壽數百年間,可永葆青春,不再算是凡人了,只等這人徹底功德圓滿,褪去肉體凡胎,成就自在真仙。

  這樣的神仙,因為身負大功德,得天道喜愛,飛升後實力絕非一般仙家可比。

  但因為這實在太難了,千萬年間,眾仙家成仙前修功德只是為了保證雷劫少劈點自己,保持頭腦清醒,少點心魔而已。少有人修大功德成仙。

  而現在的顧雲初就相當於保送生,名字已經被天庭記上了,地府裡也許藏污納垢,但到底是正統機構,有人敢出手害死凡人,但絕對沒人敢害死一位准仙人。

  敖焱之前不知道,但此刻也明白了功德金骨的厲害,他對顧雲初道。

  「恭喜。待你功德圓滿,就可以成仙了。」

  小黑龍不知何時探出頭,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顧雲初。

  「你這麼壞的女人竟然都能成仙?」

  天道不公啊!

  顧雲初看著信紙本來還一臉懵逼,聽到敖焱的話,頓時仿佛觸電一樣把信紙扔在桌上。一雙杏眼滿是驚嚇的瞪大。

  「恭喜?這有什麼好喜的!」

  接著她仿佛很贊同小黑龍一般道。

  「就像他說的,我都這麼壞了,我……我搶小孩糖葫蘆,喜歡嚇唬人,小心眼、摳門、還嘴毒,我都這樣了,怎麼還能當神仙那?不行,不行,我覺得神仙的標准還是高一點好,像我這種人是絕對不行的!」

  系統妹妹:原來你對自己竟然有這麼清晰的認知的嗎?

  敖焱卻不是很贊同。

  「你很好,細心體貼、仗義執言,從不計較助人後的得失,何必如此自貶,功德圓滿後成仙,這是你應得的。」

  顧雲初慌忙擺手。

  「不不不,我沒你說的那麼好。」

  敖焱皺眉:「你有。」

  顧雲初:「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顧雲初眼看敖焱這麼堅持,頭疼的捂住腦袋。

  「好吧,我有,但……不成仙行不行啊?」

  敖焱不懂。「為什麼不想成仙?」

  成仙難道不是天下人都想做的事情嗎?

  顧雲初自暴自棄。

  「因為我很懶,我不想干活的。我坦白,我認罪,我之前說的都是假話,我壓根不是什麼五好青年,我就是個喜歡招貓逗狗,喜歡游山玩水,就算看屎殼郎推糞球我都能看一天,總之就是不想干活的家伙!」

  老人說宇宙的盡頭是鐵飯碗,青年人卻有自己的想法,陰百城這種有志青年要創業。而她這種鹹魚青年只想混吃等死。

  人大概就是這種不斷後悔的生物。上輩子當社畜當夠了,她想要投胎成貓。

  發現這個願望完不成,她日後很大可能還要投胎當社畜,於是她毅然決然的跟著系統來到了這個世界,當時顧雲初就發誓。

  「當我睜開眼看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我就發誓,我絕對不要給人干活!」

  敖焱沉默了一下:……睜眼看到這世界的第一天你還是個嬰兒吧?真不愧是雲初,從小就這麼……偉大志向了嗎?

  顧雲初沒注意敖焱的沉默,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

  說好的不再當社畜了,結果現在有人告訴她,她以後要飛到天上和太陽肩並肩,從此勤勤懇懇的給天庭干活,而且還是被判無期徒刑?

  別的不說,西游記裡的神仙多慘啊,看大門的,看爐子的,打雷的、下雨的,總之就是各司其職。裡面有條龍雨水下錯分量了,哢嚓腦袋就搬家了!

  最可怕的是,神仙是不用吃喝拉撒的,社畜最後一點帶薪拉屎的樂趣都是沒有的!

  蒼天啊,大地啊,這日子可真是沒法過了啊!

  敖焱被顧雲初這模樣給逗得嘴角微勾。

  忽然明白了她能修大功德了,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這句話對比現在的她最為貼切。

  他正想安慰這事不是她想得那麼糟糕,就聽外面傳來一個聲音。

  「這倒是奇怪,人人都想成仙,你卻反其道而行之。」

  敖焱和顧雲初一驚,猛地扭頭看去。

  他們竟然沒發現有人偷聽。

  「誰在那?」

  顧雲初眼含警惕。

  本就未關的窗戶被推開,露出窗外一個面容冷艷的女子來,她做男子打扮,倒不是說偽裝成男人,而是頭發用發冠束起,穿著一身精干的黑色短打,腰上綁著一個小酒葫蘆,一個皮革劍鞘,插著一把銀白小劍。

  分明長相艷麗,但那股面若冰霜的氣勢卻把這艷麗壓了下來,透出眼中的一抹英氣。

  她整個人仿佛一把劍,透著鋒利和強勢,和顧雲初見過的姑娘都不一樣。恍惚間,就仿佛書中寫那冷漠干練的女俠走了出來。

  敖焱皺眉。

  「你是誰?深夜跑來偷聽他人談話,非君子所為。」

  「可我又不是君子。」

  那女子不僅不羞愧,反而自顧自的從窗戶鑽進來。

  「至於我是誰。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我們應該知道嗎?」

  顧雲初一愣,隨後看了看那女人,隨後面色一驚。

  「難道……你就是來拉我上天干苦工的監工?!」

  女子腳步一頓:「……你到底對天庭有什麼誤解?天庭又不是人間服苦役的礦洞鹽場。」

  還監工,她要不要再拿一根皮鞭應應景啊?

  顧雲初撇嘴。

  「那你自己又在這打啞謎。反正我可以確定,我從沒見過你,若是我見過你。」

  敖焱也表示,從未見過女子。

  女子平靜道。

  「我叫陳素。你們說你們不認識我,但我卻聽聞,你們想要搶我身上的兩樣寶貝。」

  「搶寶貝?我們又不是強……」

  顧雲初下意識的想要否定,但隨後猛地反應過來。

  「你就是那個俠女。」

  陳素「俠女不敢當,不過是學了幾個拳腳功夫罷了。」

  敖焱聽到這,眼神掃過她腰上的小劍,細細感應,果然察覺到了龍族的氣息。

  顧雲初好奇。

  「你是從哪聽聞我們要搶你東西的?」

  陳素看向她,眼含打量。

  「最近有人在追查我的消息,我打聽了一下,他們說是你們指示的。」

  「有人故意朝我們潑污水?」

  才干過同樣事的顧雲初炸毛。

  「不是陰百城就是那個五都巡環使!臭不要臉!」

  敖焱皺眉:「這並非我們所為,我們在此昨天之前,並不知道你的事。我們也絕非是那種強取豪奪之人。」

  陳素抬眸。「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麼知道你們說的是真是假?」

  顧雲初正想反駁,卻忽然眼神微動。挑眉道。

  「若是你真的這麼相信這傳聞,那你怎麼還會主動出現在我們面前?」

  若是他們真的想要搶陳素的東西,這個時候他們怕是已經在感謝上天的恩賜了。

  陳素定定看了看她,忽然笑了,她笑起來極為動人,艷若桃李。

  「我聽說過你。朝霞仙子。」

  顧雲初剛剛被漂亮小姐姐的笑容迷花了眼,轉頭就是一愣。

  朝霞仙子這個外號真的好久沒聽到了。

  在她眾多稱號中,也就這一個最為正派了。

  陳素:「我姓陳,耳東陳的陳,算起來,應該是陳芳的遠房表姐。本來已經很久沒聯系了,前不久聽聞她家有妖魔作祟,我去看了看,看見了你的畫像。」

  正因為畫像上的人和她最近聽聞要搶她寶貝的人似乎是同一人,加上她隱約察覺到最近的事不太對,才想要自己親眼查看一番。

  本來只是想著偷偷查看,但此人的性格實在有趣,她最後想了想,還是站了出來。

  陳素自信,就算自己猜錯了,打不過這兩人,保命的本事還是有的。

  顧雲初一愣。

  「畫像?」

  陳素微笑。

  「是啊,我那表妹陳芳給你畫了好些畫像,掛滿了內室,日日供奉呢。你的功德金骨,怕是也有我表妹的一份功勞。」

  把自己的畫像掛滿房間?

  顧雲初想像了一下那畫面,難得臉色緋紅起來。心中得意的都快要翹起尾巴了。

  【咳……果然,那天沒去要工錢是對的,要不然破壞了小姐姐對我的崇拜和美好幻想,那可正就是罪過、罪過了!】

  陪她一路走來的系統妹妹無語:【得了吧,現在這麼嘚瑟,也不知道是誰當初窮得叮當響,哭得直打嗝。做夢都在哭自己失去的那些銅板。】

  顧雲初裝傻:【啊?有嗎?隔了那麼久,我早就不記得了。】


第85章

  此刻夜深人靜,月朗星稀。

  「你聽到的那些風聲,應該是五都巡環使放出來的。不瞞你說,我們昨日才打探到一個消息。」

  顧雲初簡單講了一下有一妖鬼陰百城妄圖和那五都巡環使聯手,妄圖讓他們兩敗俱傷的陰謀。

  但隨後,她看著眼前的陳素斟酌著用詞。

  「我們確實不是那種強取豪奪之人,但有一件事他們猜對了,我們確實需要你的那枚冰泉玉墜。敖焱乃錢塘龍君,他兄長乃是洞庭龍君,龍宮之內寶物無數,不知你……」

  顧雲初努力擺出他們這邊的優勢,誠懇的想要換取那枚玉墜。但話還沒說完,陳素就打斷了她的話。

  「我並不稀罕那些身外之物。」

  顧雲初心裡一沉,還以為她要拒絕,結果就見陳素話鋒一轉。從懷裡掏出一枚玉墜。

  「但若是你們能幫我一個忙,那麼事成之後,這玉墜,我雙手奉上。」

  那玉墜一出現,屋內就仿佛涼下來,一股讓人舒適的水汽拂面。正是冰泉玉墜!

  敖焱開口。

  「什麼事?」

  陳素面色一冷,眼神透著一絲鋒芒。

  「我要你們和我合作,殺了那五都巡環使!」

  敖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你可知道,那五都巡環使再小,那也是地府的陰神。」

  他話音頓了頓,又道。

  「而且,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已經快要功德圓滿,或許很快就能白日飛升,這種關頭,你若是走錯一步,那可就是前程盡毀了。」

  也許是少年時的經歷,此刻的敖焱難得對一個陌生人多了點說教的心。

  「我父親生前官居司馬,和朝中一位戶部尚書薛偉是好友,我稱他為薛伯伯,他常到我家,與我父親下棋品茗。」

  陳素聲音低啞道。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結黨營私、貪名逐利,只因政見不合,他便伙同其他人,陷害了我父親,害得我一家幾十口被滿門抄斬!當年只有我背著我老母親苟且偷生,活了下來。我母親死前讓我放下仇恨,好好修煉,從此遠離紅塵,莫要為了這些埋沒了我的前途。」

  「但我怎麼能忘記,忘記那天的大火衝天,忘記我親人的凄厲哭嚎,忘記我父親死不瞑目的頭顱?你說的對,我只差一步就可以功德圓滿了,但是這一步,我遲遲十八年沒有邁出去。我放不下這仇恨,也不想放下!」

  「我伺候我母親壽終正寢,我給家裡留下了一條血脈,我把當年害死我全家的那些人的頭顱一個個的割下來,但是……就差了那薛偉!他在我動手前死了!」

  陳素眼中滿是刻骨的仇恨,咬牙切齒道。

  「他死得好,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死後竟然成了五都巡環使,他憑什麼?!」

  敖焱和顧雲初都是一愣,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但更可怕的還在後頭。

  原來陳素身有兩樣寶貝的事情,是她故意透露給那五都巡環使知道的!

  她不是不清楚,她心中執念已經成了她的劫。她只要放下仇恨,她就能立刻白日飛升。

  但她不想放下,她寧願日日夢見至親死不瞑目的臉,也不想忘記這刻骨的仇恨,於是她暗地謀劃,不惜以自身為誘餌,打算請君入甕,然後一命換一命!

  顧雲初一時間頭腦一團亂麻。

  啊這……五都巡環使聽聞陳素手上有寶貝,於是打算借助陰百城的手,同時利用她和敖焱和陳素打個兩敗俱傷,自己漁翁得利。

  陰百城看似和五都巡環使哥倆好,實際上卻打算利用五都巡環使對付她和敖焱,自己渾水摸魚,妄圖把一切都盡收囊中。

  而她和敖焱自覺提前知道了這些陰謀,打算見招拆招,順便保護一下那無辜被算計的陳素,卻不想看似最無辜的陳素,其實才是整件事的源頭?!

  搞半天最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其實是他們自己?

  顧雲初:小醜竟是我自己.JPG

  *

  清晨,顧雲初吃過早飯,踏著晨光看著周圍。

  破寺大部分都已成殘垣斷壁,石階上滿是青苔,配上周圍樹木泛黃的樹葉,仿佛舊時光的老照片。

  她皺了皺鼻子。【好煩,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在中秋節來之前把這事解決掉。】

  他們在這已經住了三天了。

  這三天,許思思和許攸除了日常對他們暗送秋波,並沒有鬧什麼動靜,辛家的狐狸們在敖焱亮出龍君身份後,算是小小松了口氣。加上薛郡君那邊一直沒動靜,辛家的狐狸還以為那邊也是知道了敖焱的身份,所以不打算追究了。

  但是顧雲初知道,該來的一定會來。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正因為如此,等待才會顯得那麼漫長。

  就在這時,她耳尖微動,猛地轉頭看去。

  只見遠處的石階上,有人抬著兩頂小轎子正在拾階而上。抬轎子的人在陽光下走路輕飄飄的,地上壓根沒有他們的影子。

  顧雲初緩緩露出一個冷笑。

  終於來了。

  轎子很快停下,最前面的轎子中出來一個大腹便便、灰白頭發的老頭。一看見敖焱就露出三分笑意,十分自來熟的拱手。

  「龍君到我這來,我本應該早點前來拜見,只因最近事務繁忙,實在沒時間,還請勿怪,勿怪。」

  而後面的轎子裡,薛老婆子也鑽出來,她似乎不太高興,跟在自己丈夫身後黑著臉。看見顧雲初的時候,還狠狠等了她一眼。

  顧雲初淡定的挑眉。一副挑釁的模樣。

  敖焱哪怕是戴罪之身,那也是錢塘龍君,自然不是一個小小陰神可以比的,他聞言只是冷淡道。

  「你若是忙,就自去忙你的。我們本也不熟,無需拜見。」

  這話說得不算客氣,但那五都巡環使薛偉卻笑容不變。

  「哪裡,哪裡,我早就聽聞龍君的威名,早就想要見一見了。」

  隨後他又看了看周圍,視線掃過顧雲初。

  「另外,我也是來給我這不懂事的老妻賠罪的。」

  敖焱:「哦?」

  薛偉笑道:「不如……我們進去說?」

  敖焱轉頭看向辛老頭,畢竟這不是他家,辛老頭哪敢不同意,趕忙擦擦頭上的汗,請幾位貴客進來。隨後自己急匆匆的去倒茶了。

  堂屋裡,顧雲初、敖焱、薛偉和薛老婆子入座。

  薛偉歉意的笑著表示,是他沒有管好自己的妻子,才讓她辦了這糊塗事,還熱鬧了龍君等人,他事後知道,已經教訓過他這老妻了,還請敖焱不要生氣。

  說完,他還扭頭,讓自己的老妻向著敖焱、顧雲初,還有辛家的狐狸道歉。

  「相公!」

  薛老婆子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對著那龍君道歉就行了,其他的阿貓阿狗竟然也要她道歉?

  她都這麼大年紀了,這也太丟臉了!

  那灰白頭發的老頭微微皺眉,一臉大義凜然道。

  「你做錯事的時候不嫌丟醜,現在讓你道歉倒是嫌丟醜了?」

  薛老婆子對上他的眼神後,身子一僵,隨後站起身,竟是真的對著敖焱等人道了歉!

  這一刻,不僅辛老頭被嚇到了,顧雲初也是一愣,隨後遲疑道。

  【她剛剛……是在害怕?】

  雖然沒見過幾面,但是顧雲初卻清楚的知道,這薛老婆子是個傲慢無禮的家伙,這樣的人,自然不會真心對著一群看不上的野狐狸道歉。

  顧雲初看得分明,是那薛偉一個眼神過去,那薛老婆子才眼含畏懼的道歉。

  她在害怕,而且是害怕她的丈夫?

  緊接著,薛偉拍拍手,有鬼僕捧著玉盒上前。

  他笑著對顧雲初和敖焱道。

  「這是給龍君和姑娘的歉禮,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顧雲初好奇的打開玉盒,裡面是一株花草,淡雅的花香聞之讓人神清氣爽。

  薛偉:「聽聞龍君身體不適,想來這月見草能幫上龍君的忙。」

  顧雲初看著眼前的老頭,他見人就三分笑,笑容似乎就沒斷過,在他們以為他是來找茬的時候,他卻一上來就讓薛老婆子道歉,並且送上了道歉的禮物。一切都是那麼面面俱到。

  看到這樣的人,她腦子裡只有三個大字,笑面虎!

  敖焱不善言辭,自然對付不了這樣的笑面虎。

  顧雲初勾起一個假笑,把玉盒關上。

  「真是謝謝了,只是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們不好亂收啊。」

  薛偉掃了一眼一邊的敖焱。見他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似乎把一切都交給了顧雲初,當即也笑道。

  「顧姑娘此言差矣,這不算什麼貴重的東西。再說了,本也是我老妻有錯在先。」

  顧雲初笑容燦爛。特別大方的開口。

  「不不不,雖然確實是老婆婆有錯在先,不過我們不是也把你家的人狠狠打了一頓嘛。咱們這就兩清了!」

  薛偉笑容一僵,但很快又笑起來。

  「一碼歸一碼,冒犯了龍君,龍君教訓一頓是應該的。而且這確實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姑娘一再推拒,莫不是……看不上這月見草?那我再讓人……」

  顧雲初笑嘻嘻的直接打斷他的話。

  「當然不是,我一個山野的小丫頭,平日裡也就和一些山野狐狸鬼女玩在一塊的,若不是跟著敖焱,怕是都入不了您的眼,我哪會挑三揀四呢!」

  說著就把那玉盒往自己的這邊一拉。

  「既然老伯伯您這麼盛情難卻,那我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這事呢,咱們也就這麼過去吧。不過啊,伯伯您別嫌棄我多嘴啊。」

  她瞄了一眼那邊的薛老婆子,笑眯眯道。

  「老婆婆年紀都這麼大了,平日裡在家喝喝茶種種花,修身養性才是正理,這兒孫自有兒孫福,小輩們的事,就莫要多操心了,這不僅自己勞累,要是弄巧成拙,鬧得大家都不開心,更是不美。您說是嗎?」

  顧雲初這話乍一聽沒毛病,但其實爹味十足。

  簡直是指著薛老婆子的鼻子罵她以後莫要再倚老賣老,多管閑事,否則上一次的事,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你!」

  薛老婆子氣急。

  夫妻本是一體,哪怕薛偉對自己這老妻並無什麼喜愛,但碰了這麼個軟釘子,也並不是讓人高興的事。

  他依然笑著,眼眸卻沉下來。

  「姑娘說的是啊,我日後會多叮囑她的。」

  頓了頓,他狀似疑惑的看了眼敖焱。

  「說起來,顧姑娘和龍君這般親密,還不知二位是……」

  你這姑娘又是龍君的什麼人,跑來這邊裝大瓣蒜?

  你連她的姓都能一口叫出來,還需要問這個?

  顧雲初笑眯眯道。

  「我和敖焱是至交好友,自然親密無間。」

  薛偉笑容擴大。

  「龍君威名遠揚,顧姑娘竟然是龍君的朋友,真是羨煞旁人啊。」

  還以為是個什麼厲害貨色,原來只是朋友?

  還不知你是靠什麼攀上高枝的呢!

  顧雲初也笑容越發的燦爛。

  「哪裡,哪裡,伯伯您有婆婆這樣的妻子,竟然還能這般賢明公正,不偏不倚,以至於夫妻之間越發的恩愛美滿,我才是羨慕的很吶!」

  你又是什麼好貨色,自己老婆什麼樣就不說了,你當真那麼賢明公正,不偏不倚嗎?我呸,能縱容妻子仗勢欺人,你一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桌子上,薛老婆子黑著臉,敖焱日常冷著臉,唯有薛偉和顧雲初相對而坐,皆是端著三分笑意,仔細看,他們臉上笑容的弧度似乎就沒變過。

  壓根沒聽懂他們打什麼機鋒的敖焱冷面中透著一絲迷茫。

  為什麼那麼沒營養的話他們也能笑得這麼開心?

  他們到底在笑什麼?

  有什麼好笑的?

  他這麼端著是不是不太合適?

  要不要也跟著笑一下?

  好在薛偉終於發現眼前的女人並不待見自己,而且還是個不弱於自己的笑面虎,他心裡想著自己的計劃,不願意再浪費時間打機鋒,轉而換了個話題。

  「這禮物兩位不嫌棄就好。」

  他看向敖焱幽幽嘆了口氣。

  「哎,其實我之前本來另外准備了一樣禮物,只是出了一些事,這才遲了這些天才來向兩位道歉。」

  敖焱放下茶杯。

  「哦?出了什麼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家裡糟了小賊的光顧。」

  薛偉苦笑道。

  「也不怕龍君你笑話,我聽聞老妻的事情後,著實嚇了一跳,恰好想到庫房裡有一枚冰泉玉墜,不僅能凝神靜氣,提神醒腦,還是上好的療傷聖物。堪比淨水琉璃珠,送給龍君正正好,卻不想,我去翻找的時候,一時沒找到,之後再三尋找,這才發現,原來是被人偷了。」

  他似乎很慚愧,畢竟到底是個陰神,一介五都巡環使,寶貝放在庫房竟然還被偷了,這到哪都是沒面子的事。似乎若不是生怕龍君怪罪,他也不會把這件丟人的事說出來。

  敖焱目光一動。

  「冰泉玉墜?我倒是沒聽過還有這東西,竟然能和我的淨水琉璃珠相比?」

  見敖焱入套,薛偉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精光。

  「那乃是天上的一處冰泉泉心凝結而成的玉墜,一日落入人間,輾轉落入了我手上。天上的寶貝,自然不是凡間的俗物可以比的。」

  顧雲初笑嘻嘻的突然道。

  「真的?有這麼好的東西,伯伯竟然願意把它送出來?」

  敖焱動作一頓,看向薛偉。

  這個女人還真是礙事!

  薛偉笑道。

  「龍君這樣的人物,我早就想要結交一番了,那玉墜雖然是件寶貝,但在龍君手中,想必比在我手中有用的多。」

  他看似在稱贊敖焱,其實是擺明了說,他想要交龍君這個朋友。日後好多個靠山。

  敖焱沒聽懂,顧雲初故作一副被這話被打動了的模樣,笑容真切了不少。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多謝伯伯上心了」

  薛偉擺擺手,慚愧道。

  「可惜那玉墜被盜了,姑娘這謝不謝的,倒是折煞我了。」

  這話敖焱倒是聽懂了。

  「你可知,是誰偷了這玉墜。庫房可有留下什麼蹤跡。」

  薛偉遲疑道。

  「庫房沒留下什麼蹤跡,不過方圓幾百裡的小鬼都是我在管,我這幾天讓人尋找的時候,有小鬼來報,說是之前看見過一個長相艷麗,一身黑衣的女子在我府邸周圍徘徊過幾日。而且此人武藝高強,道行頗深。」

  敖焱冷聲道:「如此行徑,讓人不恥,你可知,那女子現在在哪?」

  薛偉:「我還在派人追查,暫時還沒找到她。龍君的意思是……」

  顧雲初笑道。

  「既然是伯伯准備送給我們的禮物,那就是我們的,她一個小賊竟然敢碰我們的東西,我們自然不會放過她!」

  敖焱:「追查到她的位置,立刻通知我們。」

  這麼迫不及待的把玉墜的歸屬劃給你們自己了?

  看來那敖焱確實很需要那冰泉玉墜。

  薛偉心知這把穩了,也笑道。

  「好好好,有顧姑娘和龍君這話,我也能松口氣了。那我一旦找到那女子的蹤跡,立刻就告知兩位。」

  小老頭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要追查到那小賊,讓自己的新靠山敖焱幫自己一雪前恥。和顧雲初又你來我往的打了幾個哈哈,這才笑著告辭。

  分明只有顧雲初和薛偉兩人在笑,但卻硬生生笑出了滿堂皆喜的模樣。

  薛偉等人走後。辛老頭心中欣喜,覺得總算能放心了。

  敖焱則是還帶著疑惑,拉著顧雲初回了房間,滿是迷茫的詢問她剛才和那薛偉到底在笑什麼。

  不是說好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的嗎?

  說好的顧雲初要和薛偉不對付的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們不是在笑,我們是把笑容化為盾牌,笑語化為利劍。進行一場不見血腥的廝殺!」

  顧雲初當即挺胸,很是得意的給敖焱分析起了剛剛她和薛偉談話的潛台詞。

  那歡聲笑語下的尖酸刻薄聽得敖焱一愣一愣的。一時間對笑面虎這種生物產生了極大的敬佩之情,竟然還有這種操作。奇怪的知識增加了!

  被敖焱用這樣的眼神看著,顧雲初得意的笑道。

  「哈哈,雖然薛偉是個陰險毒辣的笑面虎,不過可惜,他遇上了我!比陰險毒辣……咳咳,比起深藏不漏來說,我更勝一籌!放心吧,經過這一次,那個什麼薛偉必然以為我們已經入套。但實際上,他才是已經一步步被咱們牽著鼻子走……哎呦!」

  顧雲初還想嘚瑟一下他們討論出的計劃天下無敵,結果不知是不是樂極生悲,她頓時秒出痛苦面具。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臉回位置坐下,似乎是太疼了,她的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整個臉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怪異的嚇人!

  敖焱一驚:「這是怎麼了?」

  系統妹妹也是一驚,趕忙問怎麼回事?!

  顧雲初捂著臉卻不願意說。只說自己沒事。

  敖焱看她這表情詭異的模樣,急得想碰又不敢碰。

  「怎麼可能沒事。」

  他先是以為顧雲初遭人算計,趕緊給她檢查,卻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他當即以為是自己醫術不精,慌忙的要抱著顧雲初去找大夫。

  顧雲初捂著臉,站起身躲開了他的手。淚眼朦朧的哽咽道。

  「我……我真沒事。」

  敖焱難得有些發火。

  「你都哭成這樣了,還沒事?」

  說著上前強行公主抱,就要帶著顧雲初出去。

  系統妹妹幫腔:【就是,你看你都哭成狗了,還說沒事!】

  「我真的沒事!」

  顧雲初把頭往敖焱的懷裡一埋,含淚悲憤的道出真相。

  「我就是……笑……笑太久……臉抽筋了!」

  屋內瞬間一片安靜。

  緊接著……

  噗呲!

  本來還焦急萬分的系統妹妹毫不客氣的噴笑出聲。

  【哈哈哈,臥槽,笑得臉抽筋了,不是吧?說好的陰險毒辣,深藏不漏的笑面虎呢?笑面虎人前威風,背地裡笑到臉抽筋是什麼鬼?你這笑面虎當得也太拉了吧!】

  就連敖焱都因為這話微微睜大眼睛,隨後悶笑出聲,胸口震得埋在他懷裡的顧雲初想裝聽不見都不行。

  不知道藏在那的小黑龍發出嘎嘎的大笑聲。

  「不許笑!都……不許笑。都不許笑聽見沒?!可惡,你們難道就沒臉抽筋過嗎?!」

  顧雲初悲憤的揉著臉。艱難的開口。

  所以她才不想說的,說了這群無良的家伙一定會笑話她的!

  結果還沒等她威脅完其他人不許笑。屋內多出一個疑惑的聲音。

  「什麼?臉抽筋了?」

  顧雲初抬眼看去,就見陳素不知何時翻窗進了屋內。正疑惑的抬頭看她。

  躲在房梁上的小黑龍立刻探出頭,積極的給陳素科普了一番某笑面虎太過嘚瑟,結果樂極生悲、笑到臉抽筋的豐功偉績。

  饒是冷艷大美人陳素聽到這話,看著顧雲初那古怪的表情,也忍不住捂嘴輕笑出聲。

  「是嗎?那可真是辛苦了。」

  顧雲初把頭使勁埋進敖焱懷裡:QAQ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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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相公,不是說好只要向那錢塘君道歉,怎麼最後竟然還讓我……讓我對著那群野狐狸道歉?他們也配?!」

  宅院的堂屋之中,薛老婆子面色難看。

  無論生前死後,她都好久沒有受到這樣的屈辱了,本以為自己的丈夫會給自己找回場子,結果他卻帶著自己去給人家道歉?

  真是把她老臉都丟光了!

  「誰讓你惹了那錢塘龍君?」

  薛偉有些厭煩的看了眼自己的夫人,畢竟這家伙人老珠黃,哪裡有鬼女狐女美艷動人。

  薛老婆子咬牙。「是他們先來招惹我的。我好歹也是你五都巡環使的夫人,不過是把那野狐狸配給我那外甥,我還做不了主了?」

  她顯然不覺得自己有哪裡錯了,分明是那錢塘龍君和那女人多管閑事!

  薛偉也不覺得自己的夫人這事有什麼錯,只是道。

  「好了,不管怎麼說,這事牽扯到了錢塘君是事實。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你不要再多嘴。」

  他說著,起身往外走。

  薛老婆子面色很不好看。

  「這麼晚了,你要到哪去?」

  薛偉不耐煩道。「我自有我的事,你歇著吧。」

  他徑直走出宅院,身子騰空而起,不多時就到了一處荒野竹林。周圍分明沒有人煙,但竹林裡卻有精致的石桌石凳。

  一個面色蒼白陰沉的男人正坐在那裡。身邊站著一個漂亮的女妖。正是陰神出竅來到人間的陰百城和雨蘭。

  等到薛偉入座,雨蘭立刻給他滿上茶水。薛偉卻手一翻,變出一壺美酒。笑眯眯道。

  「喝茶有什麼意思,我新得了一壺美酒,還請陰兄嘗嘗。」

  「哦?那我可要好好嘗嘗。」

  陰百城陰沉的臉難得透出幾分笑意。嘗了一口後,贊嘆道。

  「果然好酒!」

  薛偉笑道。

  「哈哈,陰兄喜歡就好。我這可是上好的玉春酒,乃是初春采集的露水釀造而成。陰兄若是喜歡,我這還有多的,便就送給陰兄了。」

  他長相富態,大腹便便的。若是中年時候,或許還有些油膩,但是到了老年模樣,這副富態身子配上時刻笑眯眯的眉眼,就仿佛大肚彌勒佛一樣。

  陰百城隨意的收下,眼見那薛偉之後又扯了些七七八八,就是不說正事,他眼中閃過冷意,面上卻笑道。

  「對了,今日……你可見到那兩人了?」

  薛偉像是才被點醒,當即點頭。

  「見到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那錢塘龍君一身氣勢果然不凡,至於那毛小綠……」

  他假笑道。

  「那一張嘴倒是挺會說,但我觀她眉宇,看不出任何道行、法力,左看右看,似乎都像是一個凡人?陰兄當真在她身上摔了跟頭?」

  陰百城笑容淡了幾分。

  「不要小看她,她的實力極高,只是尋常慣會裝作一副無辜凡人的模樣。而且她還不知有多少實力高強的姐妹。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引得他們和那個女人對上,我們才好渾水摸魚。盡快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哈哈,陰兄說的是。」

  薛偉笑著點頭。

  「到時候,陰兄自去取那你想要的,但那女人身上的兩樣寶貝……」

  陰百城微笑:「這自然是你的東西,咱們這麼多年交情,你以為我還會跟你搶不成?」

  沒錯,他就是要搶。

  兩人笑著又說了些哥倆好的話。等到月上中天,薛偉才緩緩轉身出了林子,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眼中透著一絲不屑。

  要不是有利可圖,他堂堂地府陰神,如何會和陰百城這一個階下囚交好。

  個破骷髏還給他高高在上的端著架子?

  我呸!

  早晚把你煮了熬大骨湯!

  竹林中的陰百城同樣臉色一沉,手裡的酒杯瞬間化為粉末。

  個笑面虎,什麼東西!

  整天笑笑笑的,也不怕笑得臉抽筋?!

  就你也敢瞧不起他?

  我呸!

  日後他定要把這老東西抓起來給他哭,每天不哭出一缸眼淚不許休息,但凡敢笑一下,就用鞋底子把嘴抽爛!

  他對著雨蘭吩咐一句,隨後自己轉身,一陣妖風吹起,原地再無他的身影,雨蘭隨後也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月光灑下,原本還熱鬧的竹林沉寂下來。

  精致的石桌石凳變為石頭木樁,上面放著的正是薛偉送給陰百城的一壺美酒,外加一個完好的酒杯。

  第二日,一個樵夫誤入,驚喜的收入囊中,賣了美酒和酒壺酒杯,得了不少銀錢。

  *

  另一邊,好不容易,等到顧雲初的臉抽筋恢復了,屋內那過於活潑的氣氛才算平靜下來。

  陳素:「我看見那薛偉來找你們了。」

  顧雲初給大家各自倒了杯茶水,聞言嗤笑一聲。

  「那家伙倒是豁得出去,竟是直接帶著他的夫人來給我們賠罪。當真是能屈能伸。」

  陳素面色冷下來。

  「他慣會如此做派。當年他就不知哄了多少人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結果反手就被他賣了個干淨。」

  隨後她抬眸。

  「不過他確實是個人物,我當年亦是被他蒙蔽許久,直到大禍臨頭這才恍然發現他是什麼樣的人,你見了他第一面……卻似乎很討厭他?」

  陳素自認為自己不是個很會賣慘的人,眼前的這姑娘也不像是會因為她說什麼就信什麼的人。

  顧雲初聳聳肩。「這輩子,誰還沒遇過幾個人渣呢。我以前也遇到過這麼一個笑面虎給我使絆子。所以我這大概算是遷怒吧。」

  系統妹妹不可置信:【你都這麼陰險毒辣、深藏不露了,還有人能給你使絆子?這家伙是從小熟讀三十六計,各路兵法嗎?】

  顧雲初:【……首先,我既不陰險也不毒辣,其次,我也不是生下來就什麼都懂的,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懂笑面虎的套路?還不是因為以前當社畜的時候被坑過。】

  自此,她開始掌握了社畜的必備技能之一,表面笑嘻嘻,心裡MMP。成為新一屆陰陽大師。

  「不過不管怎麼說,今天的計劃算成圓滿成功。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顧雲初看向陳素。

  「那你們就瞧好了吧。」

  陳素立刻紅唇微勾。眼神眯起。

  「不管付出多少代價,我定要用薛偉的項上人頭來祭我陳家幾十口人的性命!」

  *

  沒過兩天,薛偉那邊傳來消息,他派出去的小鬼已經找到了當日在宅院外徘徊的黑衣女人的蹤跡。

  按理來說,顧雲初和敖焱得到消息就應該立刻去找那個女人,奪得冰泉玉墜。但他們可沒忘自己還帶了兩個拖油瓶。

  有意思的是,前不久還在努力暗送秋波,使足了勁想要勾引顧雲初和敖焱的許家兄妹今天倒是非常的善解人意。

  「顧姑娘和敖公子正事要緊,我們怎麼好拖後腿」

  「我們就在這等著兩位回來好了。不打緊的。」

  許思思柔柔的看了敖焱一眼。

  「我只求顧姑娘和……和敖公子你平安回來。」

  許攸垂頭深情款款的看著顧雲初。

  「顧姑娘雖然武藝高強,但還請多多保重自身……別讓我……別讓大家擔心。」

  敖焱完全不為所動,只是哦了一聲。

  倒是顧雲初笑眯眯的開口。

  「好啊,希望那個時候,我還能和你們一塊賞月。」

  許攸動作一頓,只覺得顧雲初說這話似乎有些意味深長?

  但仔細看,顧雲初笑容燦爛,一點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可能是最近計劃正在進行,他思慮太多,看錯了吧?

  片刻後,顧雲初對著辛家的狐狸揮揮手,隨後熟練的站在敖焱邊上,等著他帶飛。

  敖焱遲疑了一下,還是耳根微紅的伸出手,摟住了顧雲初的腰,紅光衝入雲霄,眨眼就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許思思和許攸看見這一幕暗自咬牙。

  只是趕路罷了,還要摟摟抱抱的,就這還一個勁的說他們只是朋友?耍著他們玩?

  我呸!

  狗男女!

  很快,敖焱帶著顧雲初落地,他們此刻正處於一個無人的小巷子裡,出來後就是一條街道。他們轉身,目標明確的前往街上的一家旅店。

  還沒走到那,另一處陰暗的巷子就徑直走出來一個老頭,恭敬的朝著顧雲初和敖焱行了一禮。

  「兩位大人,那女人就在裡面,二樓的第一個房間。我們一直看著,她進去後就沒出來過。」

  「知道了。」

  敖焱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顧雲初視線掃過地面,老頭的腳下並無影子。顯然是個老鬼。她此刻才隱約明白五都巡環使的意義。和她之前殺過的那些妖魔鬼怪都不同。

  那薛偉本身或許並不強,但甭管怎麼樣,都是地府的一個小官。方圓幾百裡的鬼狐都供他驅使。

  他們進了旅店,像是視線掃了一圈樓下,隨後才上了二樓,二樓的房間緊閉。

  顧雲初和敖焱對視一眼,隨後兩人直接暴力打開房門,兩雙眼睛滿含敵意的迅速掃過房間。卻見房間內一片死寂。壓根沒有人!

  顧雲初立刻來到凌亂的床鋪邊,伸手一摸。面色嚴肅道。

  「跑了,但應該還沒跑多遠!」

  敖焱皺眉:「追!」

  兩人立刻從窗戶跳出旅店,旅店外面並不只有老鬼一人看守,立刻有另外兩名鬼僕上前詢問怎麼了。

  「人跑了。」

  顧雲初不悅的看著兩個鬼僕。

  「你們確定你們一直看著,沒看見她跑出來過嗎?」

  兩個鬼僕一驚,慌忙表示沒有看見。

  他們站在這外面,眼睛瞪得有銅鈴大,都不敢眨眼,連只飛出來的蒼蠅是公是母他們都看的一清二楚,但就是沒看見那女人跑出來過啊!

  顧雲初冷哼。

  「甭管如何,反正她現在肯定是跑了。說不定,就是你們盯得太緊,打草驚蛇,才嚇跑了她。」

  鬼僕們立刻慚愧的低頭。

  敖焱出聲:「好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趕緊找人才是正理。床鋪還是熱的,那女人應該沒跑遠,現在分頭去找。說不定還能找到。」

  顧雲初點點頭,立刻指揮鬼僕們四散開來尋找,而她和敖焱對視一眼,也一左一右的分開來。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追去。

  *

  小鎮並不大,顧雲初帶著兩個鬼僕眨眼間就跑到了郊外。

  「你們快些去周圍找一找。」

  「是,大人。」

  兩個鬼僕立刻朝著周圍尋找,時不時偷瞄一眼顧雲初。只見那貌美姑娘走著走著就猛地頓住腳步。在草叢中蹲下身子,一臉嚴肅的看著地面。時不時的伸出手,摸摸看看。好似獵犬一般企圖找出蛛絲馬跡。

  然而實際上……

  顧雲初蹲下身子,一臉嚴肅的拿開石塊,看著那慌亂爬動的鼠婦,她緩緩伸出手,屈指一彈。別名西瓜蟲的鼠婦卷曲成圓球狀,頓時被彈出老遠。

  【誒嘿~】

  顧雲初心中嘿嘿一笑,正所謂一家子就是要整整齊齊,於是她把這幾只鼠婦不分大小,全給彈得咕嚕嚕滾出老遠。

  接著她眼前一亮,往前快速走了幾步,再次蹲下,歪著腦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草葉間正在進食的螞蚱。

  她的杏眼睜得極大,幾乎比那螞蚱還大了。

  若是人被一只比自己還大的眼睛盯著看,怕是會嚇得一激靈,現場秒變恐怖片場。

  螞蚱顯然也被嚇到了,蹦跶著往前一躍。

  顧雲初也往前一步,再次歪頭,死死的盯住那只螞蚱。

  螞蚱再躍,顧雲初再追。

  螞蚱再再躍起,顧雲初再再追。

  系統妹妹:……每天都在看宿主不干人事。

  顧雲初玩的開心,螞蚱卻似乎被嚇了個夠嗆,這螞蚱似乎還是個有脾氣的,最後被追急了,竟是直接發動死亡襲擊,猛地一躍,蹦跶到了顧雲初的鼻子上。

  螞蚱:盯……

  「哎呦,臥槽!」

  顧雲初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趕緊把鼻子上的那螞蚱給拍掉。

  兩個鬼僕還以為顧雲初在努力查找蹤跡,聽到動靜立刻警覺道。

  「怎麼了?」

  「大人沒事吧?」

  「沒事。」

  顧雲初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臉嚴肅道。

  「只是一只巴掌大的七彩毒蜘蛛剛剛爬到我手上罷了。不過它還沒來得及咬我,就被我給甩開了,你們待會搜查的時候,最好注意一點。」

  鬼也是會受傷會痛的,否則地府那些刀山火海的刑罰還怎麼進行?

  鬼僕們一聽這話,頓時一驚,敬佩的看了一眼顧雲初。

  「多謝大人好意。我們記下了。」

  「那蜘蛛如此顏色,一看就歹毒的很,大人你也注意一點自己的安全。」

  顧雲初擺擺手。一臉不屑。直言一只毒蜘蛛對自己來說不算什麼,別說爬手了,就是貼臉她都無所畏懼!這話一出,頓時又收獲了兩個鬼僕敬佩的目光。

  圍觀全程的系統妹妹:……今天一睜眼就看見宿主正在憑空污蔑一只小螞蚱的清白,請問我應該報警嗎?在線等,挺急的。

  就在這時,一個鬼僕忽然停下腳步。

  「大人,你看這邊。」

  顧雲初過去一看,就見一叢身上滿是尖刺的灌木叢中,隱約能看見一點黑色的布料。她伸出手,把那丁點大的黑色布料取下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還聞了一聞。最後才一臉深沉的篤定道。

  「據我看來,這應該是一塊黑色的布料!」

  還等著對方能說出什麼驚世之言的鬼僕:……

  這難道不是用眼睛看就能看出來的?

  鬼僕憋出一句。

  「那女人就是穿著黑衣,莫非這是她留下來的?」

  「很有可能。」

  顧雲初眼睛一亮,立刻在這周圍搜索起來,沒過一會兒,又有鬼僕發現了蹤跡,是溪水邊的一處腳印。看大小應該是女人的腳。

  顧雲初大喜,當即順著這個方向追過去,一盞茶後,她追到更深的林中,一眼就看見了林子裡的燃燒的的火堆。以及還沒烤好的野雞。

  顯然,那女人大早上的跑了,肚子還餓著呢,抓了只雞打算給自己填填肚子。

  貌美的姑娘先是走到火堆邊看了看,隨後她猛地抬頭。得意一笑。

  「出來吧,我知道你沒走。」

  林子裡一片寂靜,但她卻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眯起眼睛冷笑道。

  「既然你不出來,那我就請你出來好了。」

  說話間,竟是她的身形迅速縮水,竟是順便變了一副樣子。

  長得那叫一個青面獠牙,渾身綠皮綠毛,配上那嬌小的身形,醜陋的面貌,一時間竟是唬得兩個鬼僕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那綠皮鬼也不管鬼僕如何想,拿起大剪子就跳上樹冠,在周圍的樹木中反復橫跳。剪子哢嚓哢嚓作響,大片樹枝被那鏽跡斑斑的剪刀剪斷。

  在樹冠中藏身的黑衣女人對上顧雲初的視線,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但很快又恢復了冷面,裝作被逼迫一般不得不落下地來。

  陳素落下地,冷聲道。

  「這幾日就是你的人一直追蹤我?」

  綠皮鬼也跳下地。

  「是也不是。」

  陳素似乎聽不懂這話的意思,轉而冷面道。

  「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追我?」

  「無冤無仇?你偷了旁人要送給我朋友的禮物,這還叫無冤無仇?」

  綠皮鬼咧嘴一笑,那血盆大口,尖銳的利齒,讓她此刻仿佛一只貪婪的鯊魚。咬住了獵物就不會松口。

  「把冰泉玉墜交出來!我還可以饒你一命。」

  陳素皺眉。

  「這冰泉玉墜乃是我的東西,何時成了你旁人送你朋友的禮物?你不要信口雌黃!」

  綠皮鬼冷笑。

  「小偷偷東西,竟然還真把東西當成自己的了。你還真是臭不要臉!既然你不給,那我就自己來取好了!」

  話音未落,她已經衝了過去,大剪刀直奔陳素的腹部。

  陳素迅速閃開,仿佛明白過來,咬牙道。

  「想搶我的冰泉玉墜就直說,竟然還往頭上潑污水,無恥!」

  說著,她手指掐訣,腰上的小劍立刻出鞘,飛在空中朝著綠皮鬼的脖子刺去。

  綠皮鬼倉促間,一個後仰躲了開來。

  兩個鬼僕一驚。

  「大人!」

  「大人小心。」

  綠皮鬼大喊一聲。

  「放心,就憑她的本事還傷不到我!」

  「那就來試試吧!」

  陳素手一揮,小劍如閃電一般飛向綠皮鬼。

  「試試就試試!看我的六脈神剪」

  顧雲初高呼一聲。剪刀打開小劍。剪刀朝著陳素刺去。

  陳素躲閃不及,衣袖被剪掉一角。她厲喝一聲。

  「看招!」

  話音剛落,小劍一分為二。二分為四。朝著嬌小的綠皮鬼圍剿過去。

  綠皮鬼氣沉丹田。獰笑出聲。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大威天龍,大羅法咒【注1】……咳咳,看我的旋風無敵剪!」

  差點跑偏的顧雲初趕緊擺出架勢。

  只見那林子裡此刻一片狼藉,四柄小劍快如閃電,唰唰唰的在綠皮鬼的周身游走,恍惚間仿佛四道白蟒動作極快,馬上就要把綠皮鬼給絞殺致死。

  綠皮鬼絕不坐以待斃,身體好似陀螺一般快速旋轉,手中的剪刀揮舞的虎虎生風,把四柄小劍打得叮鈴咣當作響。帶動周圍的枯葉塵土飛旋起來。讓人看不真切。

  這大場面看的兩個鬼僕心驚膽戰,一時間眼睛都不夠用了。

  好機會。

  顧雲初當即在兩個鬼僕看不見的地方對著陳素比了個手勢。陳素微微點頭。

  下一秒,綠皮鬼就痛呼一聲。隨後捂著自己的肩膀踉蹌幾步。濃稠的綠色鮮血順著她的指縫湧出,浸濕了她樣式古怪的綠衣服。隨後她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她似乎受傷不輕,痛苦的喘息著。

  「想不到……想不到你的劍這麼厲害。不僅能破開我的血肉,還……還震傷了我的五髒六腑,尋常的劍根本……根本做不到這種地步,莫非你這劍就是傳說中的……開天辟地,無所不能,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屠龍寶劍?!」

  系統妹妹:……這怎麼還帶給自己加戲的呢?

  陳素因為顧雲初的加戲沉默了一下,隨後拿著自己的小劍擦了擦上面的血跡。誠懇道。

  「不,我這只是一把普通的,千年銀龍的護心鱗鍛造成的劍。」

  綠皮鬼一驚,再次哇的吐出一口血。忌憚的後退兩步?

  「這竟然是一條上天入地,強悍無比的千年銀龍身上的護心鱗,經過七千七百七十七天鍛造制成的寶劍?!怪不得可以傷我至此,你這女人……真是恐怖如斯!」

  陳素:……

  談合作之前,壓根不知道顧雲初是這種性格的陳素深吸一口氣。堅強的繼續演下去。

  「你知道我這寶劍的厲害就好,我並非好殺之人,只要你之後不再找我麻煩,今日一事,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綠皮鬼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好……今天我技不如人,我……」

  她開始示弱,但眨眼間,這綠皮鬼就抄起剪刀,猛地躍起。臉上是陰險的笑意。

  「對不起了,冰泉玉墜我必須拿到手!」

  陳素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捅腎,她悶哼一聲,仿佛每一個好心放過敵人,卻不想敵人翻臉無情,直接偷襲的善良姑娘一般,捂著自己受到重創的腰腹,憤怒的瞪向那陰險的綠皮鬼。

  「你……卑鄙!」

  「不對,我這不是卑鄙。」

  綠皮鬼咧嘴,桀桀一笑。

  「我這是卑鄙他祖宗,老卑鄙了!」

  陳素面皮一抖,鬼僕還以為她是疼得,實則她差點笑出聲。

  她心知這樣不行,必須得速戰速決,於是當即對著綠皮鬼拍出一掌。然後轉身飛走。

  綠皮鬼吃痛的倒在地上,想要爬起來,可因為受了內傷,她再次吐出一口血,徹底倒在了地上。

  鬼僕慌忙跑來。

  「大人!」

  「大人你沒事嗎?」

  綠皮鬼喘著氣。

  「我這……看上去……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說著她仿佛一口氣沒喘上來,翻白眼昏了過去。

  「大人?!」

  「大人?」

  兩個鬼僕一驚,慌忙要去查看她的脈搏。

  結果綠皮鬼忽然回光返照一般又仰起頭。

  「我……我還沒死呢,我……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她說著又閉上眼,但很快又想起什麼,再次睜眼掙扎道。

  「對了,我還……還沒吃早飯呢,記得給我來碗豆花。」

  重傷的綠皮鬼嘴角滲血,聲音氣若游絲,伸出手仿佛無助的想要抓住什麼。

  「記住……要……要甜的,不要鹹的!」

  鬼僕們:……


第87章

  顧雲初都撲街了,兩個弱小的鬼僕自然不敢去追著逃跑的陳素送人頭,最後只能哭天喊地的把重傷的顧雲初帶到了附近一處廢棄的荒宅休息。

  敖焱看見那床上雙眼緊閉,人事不知的顧雲初,頓時大怒,提劍就出去要追殺陳素,要把這歹毒的小偷給繩之於法,但那陳素倒是頗為會躲藏,最後他無功而返。

  野草齊腰深的荒宅內,不少房屋都破爛不堪,木門上有老鼠啃過的洞口,窗框壞了一半,風一吹,壞掉的窗戶和木門就發出吱呀的怪響。

  還算完好的木床之上。一個青面獠牙的綠皮鬼正虛弱的躺在上面,昏迷不醒。嘴角凝固著一絲綠色的血液。

  這時,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大踏步的走來,只見敖焱面容冷峻,眼眸黑沉。手中的寶劍寒光凜冽,仿佛下一刻就要取人首級。

  一眾鬼僕害怕敖焱的氣勢,不敢靠近,紛紛站在院外。

  敖焱似乎很怒極,提著劍就這麼走了進去,到了床前才想起來把劍入鞘。

  看著床上綠皮鬼的慘狀,他面色更冷,動作憐愛的伸手摸了摸綠皮鬼那屎綠色的頭發。

  「雲初。別擔心,我這就為你療傷。」

  說著,他的手伸到自己的胸口處,一顆內含清光游走的琉璃珠子從他胸口浮出,正是淨水琉璃珠。

  敖焱拿著寶珠遲疑了一下,還是放在了綠皮鬼的大嘴上。鬼僕們站在院外,從門口看去只能他的背影,完全沒看見敖焱那微紅的耳根。

  雖然這是計劃的一部分,但是……淨水琉璃珠到底是從他體內取出的,若是他心思很正,一心為了救人也就算了,偏偏他的心思……咳咳,把還帶有自己體溫的淨水琉璃珠放在心上人的嘴上,這……咳咳……對於某只千年老處龍來說,實在有些刺激了。

  敖焱垂眸不敢再看,伸手催動淨水琉璃珠,純淨的水靈氣開始順著綠皮鬼的嘴唇鑽進去。裝模作樣了一會兒,他趕緊耳根發燙的把淨水琉璃珠又塞回了胸口。

  隨後敖焱見顧雲初還不醒,疑惑了一瞬,畢竟按理來說,這個時候,顧雲初『該醒了』的。他遲疑的推了推。

  「雲初,雲初,醒一醒。」

  「雲初?」

  「雲初?」

  見顧雲初一直不醒,敖焱心裡有點慌,還以為計劃出問題了,趕緊仔細給顧雲初檢查了一番,最後他才注意到顧雲初過於舒緩平靜的呼吸聲。

  終於發現某人大概也許可能只是睡著了的敖焱:……

  不過敖焱知道這也不能怪顧雲初,自從那天夜裡顧雲初跟著那個叫雨蘭的女妖摸到陰百城的老巢,聽說他要用美人計之後。顧雲初既要每夜進入許家兄妹的夢境,有時候又要半夜去解救失足少女鴉頭,暴揍馮源和薛老婆子,又要和陳素深夜討論計劃,算起來,快一個月了,她都沒怎麼睡好覺。

  顧雲初是人,比不上龍族,會犯困很正常。

  敖焱心軟的想,要不……就讓她好好睡上一覺吧?

  「大人,甜豆花買來了。都還是熱著的呢。」

  一個鬼僕急匆匆的跑來,手裡提著一個食盒,裡面甜滋滋的豆花香順著縫隙迫不及待的鑽出來。

  敖焱下意識道。

  「放那吧,等她醒來再……」

  就在這時,床上睡得正香的綠皮鬼鼻尖動了動,隨後嚶嚀一聲。悠悠轉醒。

  「我的豆花來了嗎?」

  敖焱面無表情:「沒來。」

  沒來?

  睡了一覺,被香味引誘著醒來的顧雲初聳聳自己的鷹鉤鼻。一雙眼睛准確的盯上了鬼僕手裡的食盒。頓時喜笑顏開。

  「這不是就在那嗎,干嘛騙我?」

  她剛想下床吃頓好的,但很快就想起來自己還是個『重傷病人』,仰起的腦袋又無力的躺回去。眼含熱淚道。

  「咳咳,那女人好狠辣的手段,我……我的肩膀好痛,五髒六腑也好痛,敖焱,我……我恐怕是不行了?在我死前……我想要再喝一碗甜豆花!」

  顧雲初肚子餓的咕咕叫,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食盒,就等著走完程序好開飯了,誰知敖焱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豆花,豆花,你就知道豆花!」

  哼,剛剛他怎麼叫都不醒,豆花一來人就醒了。

  「啊?」

  敖焱的詞是這樣的嗎?

  顧雲初迷茫的回看過去,就見敖焱板著臉抿著唇。

  【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好像生悶氣了?】

  系統妹妹也是一臉懵逼,你都不知道,她怎麼知道?

  顧雲初難得見敖焱不高興的模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

  「那……我不要豆花了,我……來點鹹菜加白粥也行。」

  一剎那,敖焱心中的郁悶頓時泄光了,他無奈的看著眼前的顧雲初。

  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心中確實有些氣悶,畢竟自己在那緊張半天,這家伙其實是在睡覺,他有心想要讓她好好休息,結果半天推不醒的家伙聞著味自己就起來了。

  他的一切心緒都因她而起,結果她卻仿佛一個只惦記著吃喝睡的孩子。什麼都不懂。

  但這本也不是她的錯。

  敖焱端起食盒裡的豆花。

  「我不是怨你要喝豆花,我是氣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下次別說什麼死前要喝豆花的話了,有我在,你會一直活得好好的。」

  是這樣嗎?

  可是敖焱是知道她在演戲的啊。

  顧雲初心裡狐疑的想。

  【難道……敖焱也戲癮上來了,這是再給自己加戲?】

  系統妹妹無語:【別以為你是戲精,就看誰都是戲精好嗎?】

  想不通的顧雲初干脆不想了,順著敖焱的話繼續演下去。

  「咳咳,你這麼一說,我確實覺得我的傷好多了。這是怎麼回事?」

  敖焱:「我用淨水琉璃珠醫治了你。」

  顧雲初一臉感動的模樣。「好兄弟,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後你有什麼事,你就吱一聲!」

  隨後她看著敖焱端著豆花坐在自己床邊,趕緊故作虛弱的坐起身,准備開飯。

  誰知敖焱避開了她的手。

  「雖有淨水琉璃珠醫治了你,但你到底受傷太重,必須好好休養,還是我來喂你吧。」

  顧雲初一愣,隨後立刻一副『我看透你這小樣』的表情看向敖焱。

  「咳咳,也對,我現在手腳無力,怕是拿不起碗筷,只能麻煩你了。」

  隨後,某人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敖焱的投喂,嘚瑟的對著系統妹妹道。

  【看吧,這家伙果然是想給自己加戲!統統,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剛剛還替敖焱解釋的系統妹妹不可置信:【這……這不應該啊?難道是被你傳染了?】

  顧雲初咽下一口豆花,聞言不樂意了。

  【喂喂,我是人好不好?!你當我灰指甲啊,一個傳染兩?】

  仗著鬼僕都在院子裡,半坐在床上的顧雲初裝得也不怎麼盡心,美滋滋的吃著甜豆花,還忍不住對著敖焱低聲抱怨。

  「味道淡了點,要是再甜點好了。」

  「你是不知道,那個假血在嘴裡流過的味道太糟糕了,又臭又苦。可把我惡心壞了。」

  「還是陳素那樣比較好,只用在衣服裡藏一個血包就夠了,不用在嘴裡含著。」

  敖焱淡定的舉起湯匙。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玩得挺開心的。」

  「而且本來計劃只是說讓你裝作受傷,是你非要說吐血三升才更加真實。」

  顧雲初聽到敖焱的吐槽,正想要反駁,忽然就聽見外面傳來鬼僕們的聲音。

  「大人。」

  顧雲初立刻意識到是薛偉來了,她趕緊把嘴裡的豆花咽下去,再次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

  薛偉很快走了進來,看見半坐在床上那青面獠牙的綠皮鬼,他先是楞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

  「顧……顧姑娘?」

  顧雲初虛弱的笑了笑。

  「咳咳,我這樣子……可是嚇到你了?」

  薛偉試探道。

  「這倒是沒有,我只是有些驚奇,之前我還從未見過顧雲初這副相貌的妖鬼,不知顧姑娘裡這是……」

  顧雲初假笑:「你沒見過很正常,因為我本就並非妖鬼,只是一介凡人罷了。只是……咳咳,因為之前和那個……女人交手一番,受了點傷,所以暫時變不回去了而已。」

  薛偉對這醜鬼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心中冷笑。

  你都被打得變不回人形了,還敢說自己是凡人?

  但表面上,他還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不知顧姑娘傷勢如何?我這有上好的玉容膏,可治外傷。」

  顧雲初搖搖頭。

  「咳咳……不必了,敖焱有淨水琉璃珠,已經幫我治好大半了,剩下的內傷,恐怕得靠我自己養好了。」

  隨後,她蒼白的臉上似笑非笑。

  「我之前聽你那麼說,還以為是普通的小賊,卻不想那家伙手裡的法寶好生厲害,不僅能刺破我的皮肉,甚至震傷了我的五髒六腑。咳咳……現在,怕是一時半會好不了了。」

  薛偉聽出她這隱含怪罪的話語,當即道。

  「有這回事?這我可不知道,我道這小賊為何敢偷我的東西,原來是有所依仗!」

  接著他頓了頓,狀似好奇的開口。

  「不過,顧姑娘,那小賊的法寶,當真如此厲害,連你都不是對手?竟然幾招過去就敗下陣來?」

  那綠皮的鬼物仿佛被戳到了痛腳。她咧嘴一笑,透著說不出的凶煞。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家伙若論道行法力,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一只手就能打得她落花流水,但壞就壞在她的那把劍。那並非是普通的劍。她親口和我說,那是一條強悍無比的千年銀龍的護心鱗,經過七千七百七十七天的鍛造制成的寶劍。也幸虧和她交手的是我,若是你……你別怪我說話心直口壞,若是你的話,你怕是死前連一碗甜豆花都來不及喝!」

  在來的路上已經聽鬼僕說了事情經過的薛偉:……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臨死還不忘來晚甜豆花?他才不稀罕,他生前死後百來年,永遠只喝鹹豆花!

  他心裡千回百轉,面上遲疑道。

  「只是千年銀龍的護心鱗制成的寶劍,雖有吹毛斷發,削鐵如泥之能,但也不至於顧姑娘這般誇贊吧?」

  薛偉這還是在試探。

  畢竟這毛小綠可是讓那陰百城都栽了跟頭的家伙,那把寶劍雖然聽聞很是厲害,但這也厲害過頭了吧?

  「你不懂。」

  長相醜陋的綠皮鬼咳嗽幾聲。一臉深沉道。

  「她只明面上說,那把劍是千年銀龍的護心鱗鍛造而成,但可沒說那把劍只用了護心鱗而已。想來外面的鬼僕應該也和你說過了,那把劍打著打著就分化出了另外三把劍,但他們不在戰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需得身臨其境才能知道那劍上的氣勢,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沉重的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最絕的是,她的劍分化之時,我隱約感悟到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注1】的真諦,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她的劍蘊含大道至理啊!所以她的劍絕對不是我們猜測的那麼普通!」

  綠皮鬼說著說著,朝著外面看了幾眼,神神秘秘的對著薛偉老頭和敖焱勾了勾手指。等到兩人湊近,她才低聲道。

  「雖然她當時一口否認了我的猜測,但我現在越想越覺得,她手裡的那把劍,恐怕就是傳說中,能夠開天辟地、無所不能、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屠龍寶劍!」

  甭管顧雲初說的口號在她上輩子有多爛大街,但在這個世界,這顯然是新鮮得讓人怦然心動的字眼。

  薛偉心頭多跳了幾拍。但生性謹慎的他卻又忍不住質疑道。

  「這……我倒是從未聽說過世間還有這樣的寶物。」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咳咳……好吧,念及那冰泉玉墜,我今天就和你說上一說。」

  綠皮鬼一副恩賜的模樣。虛弱的說起來一個塵封的秘密故事。

  話說,上古時期。一群大妖大能曾經秘密的展開過一次大戰,為的就是爭奪一把屠龍寶劍。此劍凶煞異常,在當年興起一番腥風血雨,無數妖魔神鬼死在這劍下。

  最後,這劍輾轉之中,偶然落入了一只號稱金毛獅王的獅子妖的手中。從此在中原消失,百年之後,它再次出現,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出現,各路人馬陸續出招,六批最強的妖魔神鬼集結起來,圍攻光明頂!

  最後兩名上古的絕世劍仙手持長劍殺出重圍,於月圓之時,決戰紫禁……咳咳決戰光明之巔,那一日,天崩地裂,鮮血染紅整個山巔!

  經此一戰,光明頂如同當年的蓬萊仙島一樣,在塵世中隱藏起來。

  「而之後,那把寶劍也不知所蹤。不知流落到了何方,故事的最後,有會蔔算的大能斷言,那屠龍寶劍定然會再次出現,重新掀起腥風血雨。我當時本以為這只是個傳說,卻不想今日看見了和傳說中的屠龍寶劍簡直一模一樣的劍!」

  綠皮鬼說到激動處,似乎牽扯到了傷口,咳嗽了好幾聲。

  「咳咳咳,若那真是屠龍寶劍,只能說,幸好那小賊沒有真正的掌握那把劍,否則屠龍寶劍,化為萬千,我哪裡還能活著,怕是已經被剁成肉泥了!」

  顧雲初說的故事跌宕起伏,仿佛真的聽說過這麼一個故事一般,讓薛偉不得不相信。他目光興奮的喃喃。

  「我竟是一點都不知道上古還有這等辛秘。」

  顧雲初虛弱的笑看薛老頭那張老臉。

  「哎,一看你之前就沒聽過人醜就要多讀書這話,不過放心,你現在知道也不晚。

  薛偉一噎,不過很快看了眼她青面獠牙的大臉,深有體會道。

  「顧姑娘既然聽過這話,看來肯定讀了很多書吧?」

  只顧著嘲諷敵人,一時間忘了自己的顧雲初:……

  要不是為了計劃,她現在上去就是邦邦兩拳!

  就在這時,敖焱提出一個問題。

  「這寶劍這麼厲害,為何非要叫屠龍寶劍呢?」

  啊這……差點忘了這是聊齋的世界了。

  顧雲初一愣,不過很快就深沉道。

  「你們也知道,厲害的人物總有些怪癖,聽聞上古時期,鑄造這把劍的鑄劍師性格很是叛逆,他用千年銀龍的護心鱗為主體做了這把劍,於是就把這劍命名為屠龍寶劍了。」

  敖焱;amp;amp;薛偉:……因為鑄劍的材料是龍鱗,就把劍取名為屠龍,很好,這果然很叛逆。

  說完後,綠皮鬼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忘加上一句。

  「這等上古辛秘,越少人知道越好,這事你們聽聽就好,可別隨便說出去。否則少不得再次掀起一場腥風血雨,那我們可就是罪人了。」

  薛偉這老頭當即笑呵呵的點頭。一副大肚彌勒佛一般和善道。

  「這我自然曉得。顧姑娘放心,我絕對不會透露出去的。」

  特別的是不會透露給那陰百城知道。

  這樣的好東西,絕對,絕對要落在他手裡才行!

  系統妹妹在一邊感慨。

  【你還真是逮到機會就給自己往死了加戲啊。陳素當初要是知道你這麼戲精,還合作?怕是連夜扛著火車頭跑了。】

  【哎,我知道,智者永遠都是孤獨的。】

  顧雲初深沉道:【不過沒關系,我願意默默忍受,一切,都為了最偉大的利益!】

  系統妹妹:……別以為你瞎扯犢子就能掩蓋你戲精的本質。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顧雲初是個戲精明顯是好事。

  那薛偉之後像是才注意到顧雲初的虛弱,以及破爛桌子上沒喝完的豆花一般,先是假模假樣的關心了幾句,接著笑眯眯的說自己出去繼續派人追查那個黑衣女人,讓顧雲初不要心急,好好休息。說完,自己就大步走了出去。腳步間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迫切。

  顧雲初眯起眼睛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

  魚兒徹底上鉤了。

  這薛偉本身一看就沒什麼武力值,他敢和陰百城這頭餓虎合作,必然有底牌。

  陳素之前透露過,她暗地調查了薛偉十年,之所以一直沒動手,乃是因為薛偉不僅有無數的鬼狐隨從,還有一個武藝高強的隨身護衛,一個十分厲害的大鬼。這家伙十分的不好對付不說,最難辦的是一直暗藏在薛偉的袖中,沒有要事,輕易不會離開。

  想要在這種情況下,一擊擊殺薛偉可不是簡單的事。偏偏薛偉乃是地府陰神,若是不能一擊斃命,他就會鑽入地府逃之夭夭。

  現在,顧雲初他們要做的,就是誘騙薛偉,讓他不得不繞開陰百城給的幫手,逼得他必須自己暗中行事。

  而果然如顧雲初所想,薛偉急匆匆的離開後,既想要讓人去查顧雲初說的事是真是假,暗自早點追蹤到那個黑衣女人,搶下寶貝,又怕引得陰百城懷疑。最後他咬咬牙,一甩袖子。

  只見一股赤紅的煙氣從他袖子裡飄出,在原地變為一個三米多高,朱紅頭發,胡須狂亂,虎背熊腰的大鬼。大鬼面色醜陋,神色木訥。薛偉讓他低頭,對著他嘀咕了幾句。

  大鬼點點頭,隨後瞬間消失。他生來就有神通,名為縮地成寸。

  一般的修行之人就算僥幸學會這一招,也必須全神貫注,無法三心二意的使用,但這大鬼打鬥間瞬移就好似喝水吃飯一樣簡單,加上其道行高深,法力高強,也無怪陳素覺得此鬼棘手,蹲草叢十年都沒想到什麼好辦法一波帶走薛偉。

  薛偉隨後急匆匆的離開,原本他只當那把劍是個寶貝,卻沒想到原來是這麼厲害的法寶,他必須好好再謀劃一下,確保能瞞過陰百城,把這寶貝弄到自己手中!

  大鬼跑到之前顧雲初和陳素打鬥過的林子,順著血腥氣一路追蹤,終於在夜幕降臨,月上中天的時候,在一條小溪裡發現了染血的黑衣。卻沒有發現衣服的主人。

  於此同時,白天和顧雲初演了一場好戲,實際上毫發無傷的陳素正坐在山洞中,接過小玉龍送來的信。

  顧雲初在信上把今天她臨時加的戲和陳素通了個氣。

  屠龍寶劍?

  金毛獅王?

  光明之巔?

  陳素看得一愣一愣的,神色從最初的懵逼變成震驚,最後變得深沉起來。

  雖然顧雲初說這是用來哄騙薛偉的,但這個故事本身……也太真實了,難道世上真有如此霸氣的寶劍嗎?

  最後,她對著月光,拿著自己的小劍,看了整整一夜。

  想到信上的故事中說過,劍有劍靈。某高貴冷艷的黑衣女俠沉默了一下,隨後小小聲的開口。

  「開天辟地、無所不能、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屠龍寶劍,速速現形!」

  某劍:……

  月光如水般傾瀉下來,洞內死寂一片。

  某冷艷御姐再次沉默了許久,隨後默默的把小劍塞回了劍鞘。


第88章

  顧雲初說的上古辛秘無從考證,但她不怕薛偉不入套。

  光是從陳素之前故意露出風聲,說是自己身上有寶貝,薛偉就忙不送的要和陰百城合作就可以看出,他無論生前死後都是個貪財的家伙。

  貪財不算很大的缺點,但是貪財到不擇手段,想要強取豪奪他人的東西,有的時候,就難免被所謂的寶物牽動所有心神。

  大家都身在局中,此刻就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了。

  山林中的秋風瑟瑟,吹得人骨頭發寒。

  敖焱腰懸寶劍,帶著幾個鬼僕徑直順著小溪走。今早薛偉派人傳來消息,他的人昨夜找到了那個賊人留下的血衣,那賊人受了傷,方圓幾百裡又都是薛偉的鬼狐僕從監視,所以薛偉篤定那人應該還在這一片沒有走遠。

  於是憤怒於小偷偷東西,還打傷顧雲初的敖焱一聽到這話,就立刻起身出發了,院子裡的鬼僕趕忙跟了上來,幫忙搜查。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實際上,薛偉給的這些鬼僕跟在敖焱和顧雲初身邊,看似是聽從他們的吩咐,實則不過是監視顧雲初和敖焱。

  而敖焱現在要做的,就是演好計劃中的另一場戲!

  忽然,在山中行走的敖焱仿佛發現了什麼蹤跡,他猛地抬頭。隨後橫劈一劍,紅光瞬間飛向林間,擋路的樹木全部應聲而斷。

  一個黑影迅速在林子裡竄出,好似一只靈敏的黑貓,朝著更深的林子逃去。

  有鬼僕當即驚呼。

  「是那個小賊!」

  「想跑?」

  敖焱冷冷的開口,話音未落,人就已經化為一道紅光追了出去,幾個鬼僕仰頭只能看見天空一道飛速遁去的紅光。

  得到過薛偉秘密命令的鬼僕們一驚。慌忙的看著天上的紅光,在下面撒丫子跑。生怕自己跟丟了。

  敖焱想起顧雲初的吩咐,猛地提速一段,讓鬼僕們暫時跟丟了自己,緊接著他在越好的地點落下。

  陳素牢記自己現在的設定是受傷人群,她捂著滲血的腰腹在山林中奔跑。但在看見前方擋路的人影後,不得不迅速剎車,停了下來。

  身穿錦衣的冷峻男人手持長劍,不遠處,一身黑衣的女人謹慎的握住小劍,風吹過,周圍一片死寂,膽小的動物們因為他們周身的氣勢紛紛躲藏起來,緊張的戰鬥似乎一觸即發!

  然而很快幾個呼吸過去了……

  敖焱:盯.JPG

  陳素:盯.JPG

  又是幾個呼吸間過去,陳素那故作虛弱的冷臉快要繃不住了。

  之前她還嫌棄顧雲初太戲精。搞得她這樣不苟言笑的人都差點沒憋住笑意。

  但現在,她心裡忍不出想起顧雲初的好來,甭管人家的想法多跳脫,起碼一張口就把氣氛烘托到位了,她只要憋住笑,就能毫不費力的往下演。

  而現在……

  你踏馬倒是說話啊!

  陳素聽到被敖焱甩開的鬼僕們已經找到這邊了,知道不能再耽擱,只能自己先開口。她捂著傷口道。

  「你也是來搶我的冰泉玉墜的?」

  「沒錯。」

  一直繃著臉的敖焱心裡松了口氣。手挽了個劍花。

  「把冰泉玉墜交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他有心讓自己顯得更凶狠一點,但可惜,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天生的戲精,可以五官亂飛放飛自我。更何況敖焱還是個活了千年的耿直龍。這輩子只有別人演他的份。

  此刻他心裡因為想著如何回答,中途還磕巴了一下,以至於一句話迅速垮台,本該是殺氣騰騰的話語,結果愣是被他說得干巴巴的仿佛被嚼過的甘蔗渣。

  陳素:……就你這威脅,三歲小孩都不會害怕吧?

  但即使是這樣,戲還是要繼續演的,陳素只能努力做出憤怒的模樣。

  「冰泉玉墜乃是我的東西,你們青天白日的想要強搶,簡直無恥!」

  敖焱趕緊搜腸刮肚的想了一下該怎麼回答,干巴巴道。

  「胡說,你這……冰泉玉墜分明是偷來的,若沒有你這小偷,它合該……屬於我。」

  陳素:「……你們這些偽君子,慣會潑人污水!」

  敖焱:「是不是潑污水,你……自己心裡清楚。」

  聽著對方那干巴掉渣的台詞,陳素如鯁在喉。干脆跳過放狠話的階段,對著敖焱使了個眼色。好在敖焱演技不行,視力還是很好的。

  他立刻反應過來,冷著臉舉劍道。

  「多說無益,我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這下輪到陳素松口氣了。她把小劍投擲出去。

  「看招!」

  鬼僕們在林間只依稀聽到兩人的對話聲,他們趕緊跑過去,就見敖焱和那個黑衣女人此刻纏鬥在一塊。各路神通齊出。

  一時間,周圍的樹木花草遭了殃,周圍一片狼藉,塵土飛揚,時而寒風凜冽,時而熱浪撲面。打著打著,兩人打到了不遠處的一處湖面上,頓時場面就更熱鬧了,湖面時而炸響,水花四濺,時而湖水化為大浪撲來。

  這場面看得鬼僕們眼花繚亂,他們法力低微,壓根看不出門道,心裡滿是敬畏和懼怕,但實際上,敖焱和陳素手下到底有幾分功力,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沒錯,這兩人此刻正用盡畢生功力來……打假賽。

  可這干打也不行啊,達不到他們想要的想過啊。陳素不得已再次給敖焱使了眼色。

  趕緊的,該你說話了!

  說……說什麼啊。

  敖焱這麼一條耿直龍,這輩子都沒想到有一天會覺得說話是這麼的困難。同時心中不由深深佩服起了正在床上裝病,吃喝玩樂的某人。雲初到底是怎麼做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

  他想了半天,忽然靈機一動。冷笑著一揮袖子,袖中鑽出數條赤紅的鐵鏈。

  「呵,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陳素一喜,這家伙終於開口了。不過……這話聽著怎麼有些熟悉?

  不過這時候可沒空想那麼多,陳素立刻掐訣。

  「那就試試看好了。」

  小劍如昨天一樣,一分二,二分四。瞬間朝著敖焱襲擊過去。

  敖焱一抬手,找來滔天大浪壓過去,水幕遮掩之間,鬼僕們還沒看清情況如何,就聽見敖焱悶哼一聲,一副受了內傷的模樣踉蹌幾步。

  「之前只是聽說,想不到你這劍真的不止能破開我的皮肉,還能震傷我的五髒六腑。莫非就是傳說中,開天辟地,無所不能,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屠龍寶劍?!」

  他努力瞪大眼睛看向陳素,雖然說出來的話依然是干巴巴的,但這次總算沒有磕巴,配上他那張冷臉,總算到及格線了。

  再次感覺到某種熟悉感的陳素:……

  「不是,我這只是普通的劍。和屠龍寶劍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尬演的快要腳趾摳出一座光明頂的陳素實在無法繼續下去了,她面無表情的飛快撂下狠話。

  「總之,冰泉玉墜是我的,這把劍也是我的,我是打不過你們,但你們若是想要抓我,那也只有魚死網破這一個下場!」

  緊接著,她一個旋身,迅速飛離原地。

  敖焱當即追著飛去。

  「站住!」

  前面飛的陳素轉頭擲出小劍。

  「看法寶!」

  飛在空中的敖焱再次悶哼一聲。

  「想……想不到這寶劍竟然如此厲害,你這女人……真是恐怖如斯!」

  說話間,他仿佛因為被那一擊阻礙了飛行,眼前失去了陳素的身影。

  與此同時,陳素飛在空中的身形歪了一瞬,總算是想起來敖焱的話哪裡熟悉了。

  這家伙現在說的話,不正是昨天她和顧雲初交手的時候,顧雲初說過的話嗎?!

  她說這家伙怎麼突然開竅了,原來是鸚鵡學舌啊!

  但是……你就算再怎麼不會演戲,你好歹把台詞改改再說吧?!

  地面上,好不容易才找上了的鬼僕們的視線裡頓時又失去了兩人的蹤跡,只聽到山林中隱約傳來兩句聲音。緊接著他們再找到敖焱的時候,就只看見他一個人冷著臉站在林間。一身迫人的氣勢,讓他們不敢多看。

  一個鬼僕垂頭恭敬道。

  「大人,那個小賊……」

  「跑了。」

  敖焱冷漠的開口。

  「不過沒關系,她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話音剛落,他就再次化為一道紅光,往荒宅的位置飛去。在鬼僕們看來,敖焱這顯然是生氣了。他們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緩緩往山下走,其余人都回了荒宅,但卻有一個鬼僕來到了薛偉的跟前,把剛剛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稟報給薛偉。

  貪婪的劫匪對於財寶總是多有思慮,他自己想搶別人的寶貝,就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想要和他搶。

  薛偉在聽說敖焱故意甩開鬼僕。打鬥間還不斷對著黑衣女人試探屠龍寶劍的事情,以及最後讓那黑衣女人跑了,他負氣離開的情況後。不得不多想了一些事情。

  首先,堂堂的錢塘龍君都沒能抓住那個黑衣女人,薛偉不由對黑衣女人手上有屠龍寶劍的事又相信了幾分。

  至於黑衣女人自己親口否認了這回事?

  這很好理解,畢竟他有這樣的寶貝,若是有人想搶,他自然也不會說實話。

  其次,薛偉深深懷疑,那錢塘君和毛小綠現在恐怕不僅想要冰泉玉墜,還想搶奪那把屠龍寶劍。

  之所以這兩人會把這件事透露給他,薛偉覺得,應該是他最近偽裝成錢塘君的舔狗,偽裝的很是到位。錢塘君高傲的很,壓根沒有想他這小小的五都巡環使也想和他搶東西的可能。而同時,他們兩人剛好需要他的幫忙。

  或者更深入的想一想。

  那兩人因為暫時需要他下面的鬼狐僕從來幫忙搜查那個黑衣女人的下落,所以故意把這事透露給他。就好似把胡蘿蔔綁在驢子前面,刺激著他努力干活。

  但先不說寶貝能不能到他手上,就算到他手上,他一個小小的五都巡環使,那錢塘龍君想要搶他的東西,他還能不給嗎?

  薛偉自己是這樣的人,以己度人,越發覺得敖焱和顧雲初就是這樣的人。當即心裡暗罵這兩個家伙老奸巨猾、陰險毒辣!

  不過……呵呵,他可也不是好惹的,這兩人壓根不知道,他背地裡其實和陰百城在合作,他只是要寶貝,那陰百城要的可是這兩人的命!

  等到計劃成功,他到時候,可要好好看著這兩人怎麼被陰百城折磨死!

  薛偉自己東想西想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這世上怎麼有自己這麼一個英俊瀟灑、運籌帷幄、聰明絕頂的人兒!

  *

  與此同時,荒宅雖然依然滿是野草,荒涼無比,但顧雲初和敖焱住的房間卻已經被修整一新。表面上受了重傷,正在休養的顧雲初把門一關,睡在柔軟的床鋪上,閑得嗑瓜子。

  顧雲初磕著磕著,忽然發現一盤瓜子就這麼被自己磕沒了,倒是裝瓜子殼的盒子滿滿當當,甚至堆出了一個尖尖。

  系統妹妹:【……快兩天了,你幾乎就沒下過床。今早到現在保持這嗑瓜子的姿勢,更是一直機械運動到現在,你就算是條鹹魚,好歹也翻個身吧?】

  雖然是在裝病,但從今早醒來到現在,磕了快一個時辰的瓜子就過分了吧?

  顧雲初一愣,順著系統妹妹的話回想昨天和今天的生活後,頓時痛心疾首道。

  【你說的對,我這樣的生活真是太懶惰、腐敗、太墮落!不行,我不能這麼下去了!】

  說著她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猛地從床上跳下來。

  就在系統妹妹以為她准備改變的時候,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了一杯。隨後躺回床上舒坦的嘆了一口氣。

  【果然,嗑瓜子雖好,但太容易渴了。下次還是得少吃為妙。】

  說著她翻出了又一盒瓜子愉快的繼續嗑起來。

  也不知那些鬼僕從哪買來的這些炒瓜子,那味道老香了!

  系統妹妹一口老血堵在喉嚨口。

  她是這個意思嗎?

  嗑!嗑!嗑!咋不把你門牙嗑掉呢!

  忽然,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顧雲初一驚,趕緊把自己塞回被窩,被子蓋好,然後虛弱的咳嗽幾聲。

  「誰啊。」

  敖焱:「是我。」

  顧雲初:「進來吧。門沒鎖。」

  敖焱推開門走了進來,隨後又把門關上。顧雲初立刻半坐起來,中氣十足道。

  「原來是你啊,嚇死我了。」

  說著她一推床邊櫃子上的盒子。大方的和小伙伴分享起來。

  「嗑瓜子不?」

  「不了。」

  敖焱看了看另一個盒子裡小山一般的瓜子殼,似乎有些無語。他倒了一杯茶端過來。

  「吃這麼多瓜子,容易渴。」

  顧雲初道了聲謝,笑嘻嘻的接過,隨後問起了敖焱今天出去感覺如何。

  她本以為敖焱會有些為難,畢竟他在得知今天的戲需要他來演的時候,就一臉為難的模樣,直言自己盡力。

  結果卻不想早上才躊躇著離開的敖焱,現在回來後卻似乎有些意猶未盡道。

  「我覺得還不錯。」

  敖焱回想著今天的事。

  「最初有些麻煩,我不知該說什麼話來,但之後,我漸漸摸索出來,倒是越發熟練了。」

  一向沉穩的他此刻說話間,似乎有些新奇。

  「其實……掌握了一點訣竅後,這樣還是挺有意思的。」

  顧雲初一愣,驚訝的上下打量敖焱,難道她看走眼了,敖焱這家伙竟然還是個戲精?

  不等她好奇的發問,敖焱就自覺的把今天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那冷峻的面孔下,倒是隱約有種小得意的味道。

  然而今天戲演得不錯只是敖焱對自己的評價,在顧雲初聽完整件事情後,她沉默了許久。

  系統妹妹:【……你有沒有覺得這件事有些熟悉?】

  顧雲初回想起當初自己剛來這個世界,為了當丫鬟賺錢,抄襲某畫皮鬼台詞的畫面。

  顧雲初默默看向敖焱,最後實在沒憋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演的真好……下次不許演了。」

  可憐的陳素,她當時一定很絕望吧?

  自我感覺良好的敖焱:???

  *

  夜幕降臨。

  敖焱似乎是白日受了些傷,本不需要日日睡覺的他今天早早的躺在了床上,雖是荒宅,但他的房間被鬼僕們布置的十分奢華精致。

  窗戶被修繕過,關上窗,外面的寒風一點也透不進來。床鋪好似雲朵一般柔軟,人躺上去就陷進去了。

  在桌子上放著一個小巧的香爐。裡面飄出幽幽的暖香。

  這是因為荒宅久不住人,一股子霉味,所以鬼僕找來了熏香去味。這熏香似乎還有些安眠的作用。讓人聞著不由昏昏欲睡。敖焱今日難得睡得有些沉,院子裡的鬼僕都各自找破屋子休息去了。整個荒宅靜悄悄的。

  忽然,一縷青煙悄悄的順著門縫鑽進來。隨後在屋內顯現出身影,正是雨蘭。

  小黑龍熟練的盤在房梁上,仗著自己夠黑,悄悄探頭往下看了一眼。隨後裝作小大人一般迅速縮回頭,龍須繃直。一臉的鄙夷。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看看這些女妖精,竟然大半夜的跑到孤寡男龍的房間!一看就不懷好意!

  雨蘭還不知道頭頂上有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窺視著自己。她很是謹慎的走向敖焱。看著躺在床上熟睡的錢塘君,動作間有些躊躇。

  說實話,若是有的選,她是絕對不想選擇入錢塘君的夢的,但今天實在是沒法子。

  那毛小綠雖然受傷,但雨蘭忌憚那毛無眉,生怕自己再對毛小綠出手,會如同上次那般驚動毛無眉,只好選擇對錢塘君下手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搞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毛小綠、錢塘君兩次都沒抓到那個黑衣女人,雨蘭總覺得那薛偉似乎隱瞞了什麼事。

  這麼想著,雨蘭咬咬牙,化為一縷青煙鑽進了敖焱的夢中。

  *

  錢塘江畔的亭子裡。

  敖焱正在和一個面容滿是燒傷的怪女人喝茶。兩人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那潮起潮落的錢塘江,江水洶湧拍打岸邊的聲音嘈雜而熱鬧。

  忽然,怪女人側了側頭。

  「來了。」

  她對著敖焱惡劣一笑。

  「就讓我們看看,她要怎麼套取情報好了。」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連同喝茶的杯子都消失在原地。

  亭子裡很快只剩下敖焱和一壺茶,一個茶杯。他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繼續品著茶,看著那波濤洶湧的錢塘江。

  分明是錢塘江的龍君,但他已經幾百年沒有親眼看過錢塘江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身上的鎖龍環才能消失,他才能再回錢塘江。

  天帝只說贖清罪孽、功德圓滿,鎖龍環自會褪去,但卻並未說具體期限。

  俊美的龍君難得有些憂郁,他喝了一口茶。心裡想著。

  若是有朝一日,他想帶雲初到真正的錢塘江看看,兄長的洞庭湖再好,那也不是他的家啊。

  這時,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敖焱。」

  敖焱下意識的轉頭,只見亭子外,一身紅紗裙,笑靨如花的顧雲初站在那裡,一雙杏眼正含笑專注的看著他。仿佛天大地大,在她眼中只有敖焱一人。

  「噗!咳咳咳!咳咳咳!」

  還一臉憂郁的俊美龍君把嘴裡的茶水全數噴出,咳嗽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亭子外的『顧雲初』一驚。慌忙跑進來,給他拍背。

  「敖焱,敖焱你沒事吧?」

  「咳咳咳!」

  敖焱好似火燒屁股一樣站起來。躲開了她的手。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咳得俊臉通紅。

  這女妖還問他有沒有事?

  他當然有事了!

  他才剛剛理清楚自己喜歡雲初,他還沒想好如何追求呢!

  結果這女妖竟然變作雲初的模樣鑽進了他的夢裡!

  雖然這女妖鑽進他夢裡的情況是他和雲初一手策劃的,但問題是,她干嘛非要變成雲初的模樣啊?!

  這家伙無論事變成阿貓阿狗,還是佛祖、天帝都無所謂,但是變成雲初?

  要知道真正的雲初可還在暗中觀察著呢!

  敖焱只覺得自己對好友那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本想著好好藏著,日後再說,卻不想現在出來了一個臭流氓,竟是直接把他的秘密給生拉硬拽的扯出來,攤在大太陽底下暴曬不說,還要對著顧雲初的耳朵大吼一聲。

  你把他當朋友,他卻偷偷饞你身子,他下賤!


第89章

  敖焱的夢中天氣晴朗,萬裡無雲。周圍很是安靜,只有那錢塘江水滔滔。這本應該是個很不錯的夢。但此刻,氣氛似乎變的奇怪起來。

  一身紅衣的『顧雲初』見敖焱躲開自己,愣了一下。因為心裡有些心虛,她第一時間想的就是,自己不會暴露了吧?畢竟錢塘龍君這個名號實在太有分量了,她心中實在有些忌憚。

  但她很快就瞄到了敖焱那咳得通紅的俊臉,和那閃爍羞窘的眼神。偽裝成顧雲初的雨蘭頓時眼睛一亮,覺得自己明白了。

  無論是誰,在夢中都會卸掉白日的盔甲,露出柔軟的內裡,這條龍打光棍了千年,莫不是猝不及防見到他的心上人這般漂亮的突然出現,所以害羞了?

  雨蘭捂嘴輕笑一聲,倒了一杯茶遞給敖焱。

  「是嗆到了吧?快快喝些茶。」

  敖焱確實需要點茶水冷靜冷靜,當即端起杯子,一仰頭就把一杯茶大口喝進去,似乎一點茶水還不夠,他匆忙道了一句。

  「今天太熱了,這水不夠喝,我去那邊喝點。」

  他說這話的時候根本不敢看邊上『顧雲初』的那雙杏眼。哪怕知道對方是假的,但是雨蘭在夢中變化的實在太像了。

  再一想真正的顧雲初就在周圍看著,敖焱就窘迫的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話音未落,人就化為一道紅光,好似炮彈一樣砰的一下砸進了錢塘江,炸開的水花甚至有幾滴撒在了亭中雨蘭的臉上。

  雨蘭把敖焱的羞窘看得真真的,她誤以為這情緒是對她的,頓時有些驚疑不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雖然她會頂著這張臉進來就是覺得錢塘君喜歡毛小綠。

  雖然毛小綠的這張臉確實漂亮。

  但……比毛小綠這張人臉漂亮的也不是沒有,她大哥變作的許思思那容貌和身材可比毛小綠有看頭多了。更何況毛小綠變作的那綠皮鬼都醜成啥樣了?

  見過長得醜的,就沒見過這麼醜的,也就毛小綠另外兩個姐妹可以和她比一比。這錢塘君真的一點也不介意嗎?

  雨蘭想了想,最終決定把這歸類於,光棍千年的老處龍的奇怪口味。可能他就是傳說中那中,視顏值如糞土的龍吧?!

  不過不管怎麼樣,對於她今晚的行動都是好事。

  這麼想著,她得意一笑,在石凳上坐了下來。等著錢塘君回來。

  另一邊,敖焱一頭栽進錢塘江,迅速變成一條龐大凶悍的赤龍,嘴一張,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吸起水來。那拼命的架勢,仿佛恨不得用水直接把自己撐死。也幸好這是夢裡,否則住在錢塘江附近的百姓怕不是明早一醒來,就會一臉懵逼的發現自家門口的江畔變成了旱地。

  敖焱仿佛回到了自己那人傻不懂事的少年時期,往日的沉穩冷漠全都沒有了,只剩下滿腦子的驚慌。

  怎麼辦?

  怎麼辦?

  他還沒想好如何和雲初坦白心跡呢!

  在這中時候,若是被雲初知道了他的心思可怎麼好?

  用雲初某次說過的話來化用一下,這不就是雲初拿他當朋友,他卻饞雲初身子,他下……呸呸呸!

  敖焱直覺得自己渾身發燙,急躁、恐慌中透著一絲絲興奮。

  既怕對方知道,又忍不住想像對方知道後會怎麼樣。

  正在糾結中的他分毫沒感覺到,自己的強健的尾巴甩得飛快,打得錢塘江底一片飛沙走石。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猛地出現在他面前。

  此刻裝備著噩夢弗萊迪角色卡,變禿了,也變強了的顧雲初疑惑的看向敖焱。

  「你在這干啥呢?」

  「沒……我什麼都沒干!」

  敖焱被嚇了一跳,要不是還記得自己的任務,他怕是已經被嚇醒了。

  隨後他垂著龍頭,不知以什麼心情說了一句。

  「我只是……沒想到那個女妖會……會變做你入我夢中。」

  「被嚇到了?」

  顧雲初皺了皺眉。

  「我也沒想到那個雨蘭竟然會變成我來找你套話。」

  敖焱瞄到她皺眉的模樣,頓時心髒一緊,呼吸都放輕了,還以為顧雲初猜到了什麼,結果下一刻就聽顧雲初深沉道。

  「不過仔細想想,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咱兩可是一起搶過劫,一起分過贓的至交好友,在那些妖精不熟悉你兄長嫂子的情況下。變成我來套你的話,這簡直是再好不過了。」

  說到這,顧雲初得意的拍拍對方的巨大的龍爪。

  「還別說,雖然那些妖精腦子不行,但眼光還是有的。鑒於她這麼肯定了咱兩的友誼,你到時候只要給出消息就行,就別為難人家了。」

  大概情人眼中出西施是真的存在的,顧雲初此刻滿臉燒傷,沒有眉毛眼皮的醜陋模樣被敖焱完全忽略。他那雙巨大的龍眼只看見了顧雲初那抹得意的笑容。急促的話語脫口而出。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顧雲初迷茫的回視。

  「呃……我應該還要說些什麼嗎?」

  巨大的赤龍聲音細如蚊吶:「你……你沒發現我……」

  【是因為在夢中的原因嗎?敖焱怎麼感覺有些怪怪的?】

  顧雲初疑惑的上下看了看這條巨大的赤龍,那綿延千尺的龐大身軀她一眼都看不到頭。忽然,顧雲初一拍手,做恍然大悟狀,猛地湊近了赤龍巨大的龍臉。距離近得仿佛顧雲初快要親上去了一般。

  隨後某人震驚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看出來了。」

  因為是在夢裡,顧雲初在水底也能呼吸自如,感覺到對方那輕柔的呼吸撲在自己的鱗片上,敖焱忍不住呼吸一窒。只覺得渾身更燙了,仿佛下一秒自己就會在這水底憑空著起火來!

  她……她看出來了?!

  「我才發現誒,你這鱗片今天紅艷艷的,比之前我看見的那次還要赤紅、還要漂亮。特別是臉上的鱗片,最正宗的朱紅都沒你這色調紅火好看!」

  顧雲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鱗片。捂嘴偷笑的看向敖焱。

  「原來在夢裡,竟然還能玩這一招?敖焱,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挺愛臭美的!」

  在夢裡竟然還給自己加美顏?

  嘿嘿,想不到你是這樣的龍君!

  敖焱:……

  剛剛還渾身滾燙,呼吸急促,心髒怦怦直跳的某龍聽到這話,頓時臉也不紅了,氣也不喘了,心也不跳了。

  雖然他確實不希望顧雲初這麼快知道,但是此刻,他看著和他笑嘻嘻開玩笑的某人,他忍不出長嘆一聲。

  「你不懂。」

  他說完,一甩龍尾就飛走了。徒留顧雲初一臉懵逼。

  她不明白敖焱這是怎麼了,因為龍臉和人臉的差異性,她壓根看不出對方的表情,也不知對方為何要說這句話。

  她不懂?

  她不懂什麼啊?

  她在水底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想不明白,最後只能把這歸結於,快要到中秋了,敖焱想家了。所以這段時間才會情緒波動的有些奇怪。

  這個家指得並非洞庭湖,而是錢塘江。算起來,敖焱得有好幾百年沒有回錢塘江了吧?

  明明回家只是一眨眼的事情,他卻能在夢中回憶,而且回憶的還是幾百年前的錢塘江,他恐怕連現在錢塘江什麼樣都不清楚。

  自覺想到原因的顧雲初有些心疼,若是能讓他見一見就好了。

  *

  敖焱自覺自己現在心如止水,當即化為人身飛出水面,准備重新面對那膽敢變成顧雲初來欺騙他的女妖。

  敖焱:天晴了,雨停了,我又覺得我行了!

  結果他一出來,就見亭子裡,一身紅裙、面容俏麗的『顧雲初』正一手撐著側臉,一手撫摸著頭上的玉簪。見到敖焱飛出來,美人笑靨如花,揮手招呼他過去。袖子滑落,露出的藕臂玉白。杏眼水潤,聲音撒嬌中透著親昵。

  「敖焱,怎麼這麼慢,還不快過來!」

  飛在空中的敖焱直覺得從頭頂麻到了腳底板,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敖焱:……我不行,我不可。

  雨蘭見敖焱在天上沒動,疑惑道。

  「敖焱?」

  敖焱深吸一口氣,飛了下去。

  雨蘭含笑。

  「怎麼去那麼久?」

  敖焱:「沒什麼,就是覺得天太熱,太渴。」

  雨蘭輕笑。

  「你是赤龍,還會被熱到?」

  說話間,她探過身子,伸出手。

  「你這是做什麼?」

  敖焱躲開了她探向自己額頭的手。

  雨蘭只當他害羞。「我只是想幫你試試燙不燙而已。」

  敖焱回想起在水底,某人那讓他透心涼的話語,平靜道。

  「不用了,我已經好多了。」

  若是之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敖焱怕是得嚇得要死,生怕顧雲初看出什麼來,但經過剛剛在水底的洗禮後。

  敖焱:抱歉,暫時沒有那中世俗的欲望了.JPG

  氣氛一下子有些冷。雨蘭有些苦惱,畢竟她到底不是真正的顧雲初,哪知道他們私底下都怎麼聊天的。

  與此同時,敖焱也有些遲疑了,畢竟他也不會胡編亂造啊。之前他那場戲,還是靠著回憶顧雲初的台詞才勉強撐下來,現在……

  就在敖焱為難的時候,忽然,他目光一頓。雨蘭後方不遠處的樹後,一張紙伸出來,上書幾個大字。

  敖焱一愣:還……還能有這中操作?

  他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字,緩緩開口。

  「你的傷勢如何了?」

  做夢都惦記著對方的傷勢嗎?

  還真是痴情啊。

  雨蘭一聽這話,眼眸暗光一閃。

  「還沒好呢。」

  她捂著嘴咳嗽了兩聲。

  「你呢?你的傷勢如何了?」

  敖焱再次抬眼,就見紙上的字變了,下面還多了一行小字。

  「只是小傷,沒什麼大礙。」

  敖焱一抬手,亭子周圍就仿佛多了幾堵透明的牆,錢塘江畔的冷風就吹不進來了。

  「多謝。果然還是敖焱你最關心我。」

  雨蘭露出一絲笑容。對著敖焱拋了個媚眼。

  敖焱:「……你我之間,何須客氣。」

  要謝的話,你還是謝謝你背後默默付出的那個女人吧。

  雖然雲初寫的一手狗爬字,但不得不說,這家伙寫字真快。

  雨蘭咳嗽幾聲。

  「說起來,那個黑衣女人當真是厲害,竟然能連傷我們兩個。」

  敖焱悄咪咪的抬眼。

  嗯……這次的詞似乎有點長?

  「那個女人沒什麼厲害的。真正厲害的是她的那把劍,真是沒想到,那把劍時隔這麼久,竟然會落在她手上,一介凡人,仗著有那把劍,竟然打傷了你我。你很生氣……」的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哦,這一段是備注,不用說出來。

  敖焱趕緊閉上嘴,冷著臉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哎呀,這一場戲真是讓他給演得稀爛!】

  躲在樹後的顧雲初頭疼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

  之前只是聽說敖焱和陳素演戲的時候太爛,她就想著吧,說謊誰沒說過?演戲這中事,正常人努力一下,也不至於爛到哪去吧?

  結果到了現場,她才算知道這家伙演戲能爛成什麼程度!

  系統妹妹偷偷感慨。

  但凡顧雲初的戲精能和敖焱中和一下,這個世界一定會擁有更美好的明天!

  幸好雨蘭自帶濾鏡,她自覺敖焱如此高傲的龍君一旦發現有妖精侵入他的夢境,一定會震怒的斬殺那妖精,所以完全沒想過敖焱是在騙她的可能。

  把敖焱一切的不正常舉動、僵硬的話語都當成了老處龍面對心上人時候的羞澀。以及夢裡和現實的不同。

  因為敖焱的配合,雨蘭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唯一讓她覺得可惜的大概就是敖焱面對她的勾引,太過羞澀和坐懷不亂了。

  雨蘭並不是喜歡敖焱,只是因為妖精很多都對霸氣威嚴的龍族有些崇拜和幻想。今天難得有機會,不占便宜白不占啊!

  可惜任由她套話的時候使勁渾身解數,對方連摸摸她的手都不敢。

  一條龍在夢中面對心上人竟然能如此克制……

  你這些年到底都經歷了什麼,讓你做夢都如此拘謹?

  敖焱完成任務後,心裡松了口氣,完全不知道因為自己在夢中太過守男德的表現,和公公龍這個稱號越來越雙向奔赴了。

  *

  兩天後。

  陰暗的石窟內。

  「主……」

  雨蘭走進來,張口就要喊主人,結果就聽陰百城假意咳嗽了一下。

  反應過來的雨蘭:……

  「三界之內,唯我不敗,妖鬼之主,文成武德,千秋萬載,一統三界!」

  陰百城滿意了,雪白的骷髏架子靠在池邊。高貴冷艷的嗯了一聲。

  「什麼事,說吧。」

  雨蘭趕緊把自己怎麼懷疑薛偉藏了秘密,隨後九死一生潛入敖焱夢中,聽聞了那黑衣女人有一把寶劍的消息說了出來。

  「……我本來想問錢塘君那是什麼劍,卻引起了他的警覺,於是我不敢再問,只知道那是一把厲害的寶劍。後來我在薛偉手下的夢中穿梭,想要查清真相,那薛偉很是警惕,竟是沒把這件事透露給手下的鬼狐半分,只是讓他們加緊尋找那個黑衣女人的蹤跡,那薛偉知道我,我不敢入他的夢,好在我之後在他的老相好哪裡,獲得了只言片語。」

  薛偉成為五都巡環使後,多年過家門而不入,最熟悉他的不是他的夫人,而是一只美艷的狐狸精,對方不算這一片狐狸精中最年輕、最漂亮的。卻是最溫柔的解語花。

  雨蘭潛入那狐狸精的夢中,總算探聽到了關於屠龍寶劍的事情。具體情況那狐狸精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把上古傳下來的,只有極少人知道的寶劍。

  有開天辟地之威能。拿到它,就可以號令三界!

  陰百城猛地轉頭。

  「此話當真?」

  人總是更願意相信自己親耳聽到,親眼看到,親自調查到的東西。雨蘭恭敬道。

  「這些都是屬下循著蛛絲馬跡調查到的,雖不知那號令三界的話是真是假,但可以肯定,那薛偉如此掖著藏著,那把劍一定不像是表面來看那麼簡單!」

  「好!好!好!」

  陰百城大笑一聲,緊接著迅速收聲,陰冷一笑。

  「那薛偉故意瞞著我們,恐怕就是怕我們知道那寶劍的厲害之處,直接強搶他的。但他越是這樣,這把劍我越是不能放手了!」

  哪怕他只有一具雪白的骨架,但那劇烈的貪念依然在他的全身升騰而起。他心裡的算盤打得劈裡啪啦直響。他的計劃本就是想要莊家通吃,這計劃並不需要怎麼改變。

  但既然那把劍是這樣的寶貝,為了防止薛偉孤注一擲和他搶,他這邊派的人手就得變一變了。

  *

  是夜。

  周圍漆黑一片,月亮被厚厚的烏雲遮住,凜冽的寒風在山中呼嘯,一片風雨欲來之勢。

  一道白練迅速滑過夜空,那竟是一把雪亮的小劍,一個黑色的身影迅速接住小劍,聲音冰冷而不屑。

  「放棄吧,你是打不過我的。」

  說完,她轉身好似黑豹一般,轉頭衝進山林之中。

  鬼僕們心驚膽戰的看向敖焱。

  「大人?」

  周圍很黑,鬼僕們看不清他的傷勢,卻能聞到那越發濃郁的血腥氣。

  他聲音有些沙啞,含著濃濃的憤怒。

  「冰泉玉墜,一定會是我的!」

  說完,他迅速跟著竄入林中。鬼僕們根本追不上他的腳步。就在他們不知該不該去找的時候,一個黑色的巨大影子忽然竄了過去。

  那影子極高大,仿佛有三米多高,不過林中高大的喬木眾多,他竄過去後,也很快淹沒在樹的海洋中。

  鬼僕們壓根沒看清什麼東西竄過去了,只覺得那龐大的黑影實在嚇人,唯有被薛偉派出來的心腹鬼僕面色驚愕。

  剛剛一閃而過的龐大身影,和他家大人的那只大鬼……好生相似!

  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陣妖風刮過。

  黑夜中,誰也沒注意到,一個虎背熊腰,毛發皆白的山魈臉上滿是獰笑的竄過去,他正是陰魂出竅,強行奪舍了這具八百年山魈肉身的陰百城。

  為了萬無一失,他決定自己出馬。

  陰百城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眼中滿是惡意。

  冰泉玉墜,他要。

  那不知名的寶劍,他要。

  就連那條龍的命,他也要!

  他跑了跑著,突然踢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發現是個破舊的香爐。裡面的香灰露出來,風一吹,一股甜膩膩的味道傳來。

  陰百城隨意的一腳踢開,繼續追上去。

  與此同時,荒宅很是寂靜。只有蛙鳴鳥叫之聲。

  黑暗的房間內,柔軟的床鋪上,隱約能看見被窩隆起一個人影。

  房間外,悉悉索索的聲音出現,幾個人影分別包圍了房間的四面八方。他們的臉上是幾乎一樣的冷笑。

  他們知道,裡面的人已經睡著了,重傷的人在養傷的時候,總是很容易犯困。這往往也是人最虛弱的時候。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在這夜幕之下,送對方去閻王那喝茶!

  今夜似乎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夜,薛偉也沒睡。

  今夜就是計劃的尾聲了,他總覺得內心有些不安穩。

  此刻,這個老頭坐在堂屋,大大的堂屋只有一根白蠟燭,幽幽的燭光照在這老頭滿是皺紋的臉上,他仿佛紙扎的人一般,一動不動,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很快,一個鬼僕恭敬的進來。

  薛老頭終於有了動靜。

  「如何了?」

  鬼僕:「那幾位已經帶著咱們的人去了那處荒宅了。我親眼瞧著才回來的。至於另外幾個,他們還在喝酒,說是等那錢塘君和那個黑衣女人拼個你死我活後,他們再帶人過去補上一刀。」

  他說的,正是陰百城派來幫助薛老頭的人。

  補上一刀?

  聽到這,薛老頭心中的不安散去少許,心中冷笑道。他已經派大鬼暗中跟著了,到時候,那群人再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看來那把屠龍寶劍,注定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薛老頭覺得自己這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山林中的陰百城也覺得自己是那只黃雀。

  「看暗器!」

  前面的黑影似乎是發現了自己跑不過敖焱,沙啞的女聲厲喝。

  一片粉末猛地朝敖焱飛去,濃郁而甜膩的香氣頓時充斥周圍。

  分別躲在兩邊的大鬼和陰百城屏住呼吸,還以為是什麼厲害的東西,卻似乎沒什麼異樣,陰百城這麼想著,打了個哈切。忽然動作一頓,奇怪,他怎麼會犯困?

  陰百城疑惑了一下,只覺得眼皮子有些沉重。

  他迅速搖搖頭,再次回過神來,那邊的敖焱和黑影已經打在了一起。鎖鏈和長劍交織,小劍在其中迅速穿行。

  血腥氣越來越重,敖焱不顧自己的傷勢,持劍對准到底的黑影冷笑。

  「我是龍,你一介凡人,如何贏我?」

  黑影咬牙。

  「你……以為這樣,就能殺得了我了嗎?休想!」

  她憤怒的大喝一聲。

  「看我的,屠龍寶劍影分身之術!」

  說話間,那把分為四把的小劍再次分化,這一次,它們猛地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眨眼間,竟是密密麻麻化為千萬把小劍,凌厲的懸於空中。

  「去!」

  黑影咬牙一揮手,這一招似乎對她的傷害極大,她頓時吐出一口血,但這一招的殺傷力也極大,無數把小劍好似星河一般,洶湧的朝著敖焱刺去。

  敖焱瞬間被扎成刺蝟,在無數劍光之中悶哼倒地。看似沒死,但似乎就只剩一口氣了。

  黑影顯然也不好過,同樣倒在一邊的地上,無數寶劍如幻影一般消失,唯一的寶劍本體叮當掉落在地。

  她慘笑道。

  「咳咳……開天辟地、無所不能、號令天下、莫敢不從。你當我這屠龍寶劍是假的嗎?現在,你知道我這屠龍寶劍的厲害了吧?」

  「你之前一直否認,現在終於肯承認這是屠龍寶劍了。」

  敖焱嘴角滲血的躺在地上。

  「能被這上古的傳奇之劍殺死,也算我的幸運。」

  一身黑衣的女人趴在地上。

  「死前能和錢塘龍君比一場,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就在兩人都只剩一口氣的時候,大鬼猛地跳出來。一出手就要搶奪那把寶劍。

  兩人一驚。就在這時,大鬼被猛地打飛,一只山魈尖利的笑著。

  「好劍,好劍!」

  他猛地撿起那把小劍,陶醉的摸了摸。

  「好厲害的寶劍,怪不得可以開天辟地,號令三界!」

  黑影:???

  說好的號令天下,你咋還給改詞了呢?

  「你是誰?!」

  大鬼凶狠的吼了一聲,撲了過來。但這大鬼或許很強,卻遠遠不是陰百城的對手,他受了些輕傷,很快就殺了這大鬼。然後對著敖焱哈哈狂笑著把自己的計劃全部說了出來。

  「你和那毛小綠今夜都會死。金骨是我的,你的淨水琉璃珠也是我的,這把屠龍寶劍也會是我的。」

  他獰笑著舉起手中的寶劍。

  「這一次,我陰百城莊家通吃!」

  眼看著那寶劍即將把僅有一口氣的敖焱刺個對穿,但緊接著,山魈就猛地後退,並且悶哼一聲,他震驚的看向那個忽然滿血復活的黑影,又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裡出現三道極深的爪痕。

  剛剛要不是他退得快,這爪痕恐怕就能把他的心髒給掏出來了!

  黑影的身形如水波紋一般晃了晃,陳素那張冷艷的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穿著奇怪服裝,滿臉燒傷的怪女人。

  敖焱緩緩站起來,站到了她的身邊,而怪女人這時伸著自己的鋼爪對著前面的陰百城打了個招呼。笑起來猙獰又恐怖。

  「不好意思,這一次,是我們莊家通吃。」


第90章

  荒宅周圍不知何時開始死寂一片。蛙鳴鳥叫全部消失。

  一個窈窕的身影緩緩走到牆邊,趴了下來,那裡有一個隱蔽的老鼠洞,她那遠比洞口要大的頭卻緩緩鑽了進去。

  很快,房間內的角落,一個頭顱冒了出來。那是一個很漂亮的美人頭。她緩緩的往裡面探,但詭異是,她的身子並沒有進來,而是穿過老鼠洞的脖子越拉越長,好似柔軟的面條一般。

  床上熟睡的人完全沒有發現這恐怖的一幕,美人頭拉長脖子,懸空於熟睡的人影之上。被窩中的人睡得正香,過長的黑發覆面,在黑夜中看不真切。

  美人頭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有多驚悚,她對於床上那人的熟睡很是滿意,轉頭來到門口,用嘴咬著門栓,悄無聲息的打開門。隨後又把窗戶給悄悄打開。動作又輕又柔,全程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雨蘭抬腳,直接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對著跟進來的下屬使了個眼色。

  那長相健碩,頂著狼頭的妖怪立刻露出殘忍的冷笑,和另外幾個兄弟輕輕的走到床邊,為首的狼妖拿出一把匕首,高高舉起。然後對著被窩中的人影猛地扎下去。

  「哆哆哆!」

  扎進木頭一般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內想起。

  眾人一愣,出手的狼妖察覺到觸感不對,猛地掀開被子。

  床上熟睡的人影瞬間坐起,頭顱猛地轉動一百八十度看向他們。在那漆黑的假發下,一個慘白的臉,外加血紅撕裂般的大嘴嚇了眾人一跳!

  他們下意識的做好防御准備,但很快就發現那家伙頭顱轉過來之後就不動了,完全沒有攻擊的意思。

  雨蘭定睛一看,驚疑不定道。

  「哪來的木人?」

  本應該重傷養病的毛小綠呢?

  為什麼會是一個木人?

  雨蘭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忽然,她注意到木人那被塗得慘白的臉上似乎有字。雨蘭伸出手,扒拉開木人額頭的假發。隨後取出一顆夜明珠照明。

  在幽幽的光芒下,只見木人的額頭上面赫然寫著幾個大字:呵,傻逼!

  後面跟著一個往下指的箭頭

  雨蘭氣得咬牙切齒:「我們被耍了!」

  「大人,這裡還有字。」

  狼妖順著箭頭看向木人的脖子。

  木人的脖子:老娘的素顏美嗎?

  緊跟著又是一個箭頭往下指。

  狼妖手比腦子快,忍不住掀開了木人的衣服。

  木人的鎖骨:知道你們這次輸在哪裡了嗎?你們輸在了……

  眾妖忍不住跟著箭頭繼續往下看去。

  木人的肚子:遇上了活潑可愛、聰明伶俐、英姿颯爽的我!

  眾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狼妖:「這還有一句!」

  木人的小腿:當然,鑒於相逢就是緣,活潑可愛、聰明伶俐、英姿颯爽的我不介意給你們一個忠告。

  箭頭還是往下指。

  狼妖疑惑的往下看,第一時間沒看出來,過了一會兒才想到了什麼,轉而蹲下身,看向木人的腳底板。上面果然有一行小字,那字實在太小了。狼妖不得不拿著夜明珠,湊近了去看。然後一字一頓的讀出來。

  「我必須要說,半夜三更隨便進入姑娘的房間,禽獸!特別是這種時候,明知道是木人,竟然還扒了人家的衣服,連腳底板你都不放過,簡直禽獸不如,喪心病狂!吃我一記無影腳……唔!」

  狼妖還沒讀完,就心道不好,但他實在湊得太近了,只見那一直裝死的木人瞬間飛起一腳,砰的一下,就把狼妖踹到在地,力道不算大,但足以把狼妖的右眼踹了個烏青!

  雨蘭臉色一黑,她不僅不心疼狼妖的遭遇,反而氣得也是一腳踹過去。

  「蠢貨!」

  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卻不想反倒被將了一軍,奇恥大辱,真是奇恥大辱!

  想到這,她手一拍,木人頓時炸得四分五裂,而她則是怒火中燒的領著一眾妖怪大步離開。

  挨了兩頓打的狼妖走在最後面,捂著自己烏青的眼睛欲哭無淚。

  字分明是大家都想看的,結果打是他一個人挨的。這叫什麼事啊!

  屋內再次恢復一片寂靜。木人的碎片散落在地。這正是敖焱送給顧雲初的琉璃鏡中,自帶的木人。本來應該是用來做家務的木人此刻反倒是變成了顧雲初的替身。

  *

  與此同時,在陰冷寂靜的森林之中。

  一只虎背熊腰,發須皆白的山魈正面色難看的和前面的兩人對峙。前一刻仿佛還要隨時嗝屁的敖焱此刻手持長劍,俊美無儔。

  邊上的怪女人在他的對比下,越發的醜陋,她渾身燒傷,就仿佛厲火中爬出來的惡鬼。

  「陰百城,真是想不到是你親自來了。」

  怪女人看著那渾身陰郁的山魈。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

  「還是得先感謝一下你,幫我們把那只鬼給殺了。省了我們不少功夫。」

  那大鬼好歹也是薛偉的底牌,陰百城曾經當過陰神,對付鬼怪很有一手,而若是顧雲初和敖焱想殺,怕是得花更多功夫。

  這話顧雲初說的真心實意,但這種時候,她越是真心實意,越是一種嘲諷,陰百城一口老血堵在喉嚨口,這個時候他要是再沒反應過來,就是真傻了。

  「你們故意設局引我入套?!」

  怪女人動了動自己的鋼爪。

  「瞧你這話說的,難道不是你們先設局,想要我們兩敗俱傷,你們好漁翁得利的嗎?」

  敖焱冷聲道。

  「我們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罷了!」

  「這次確實是我技不如人,不過我也是真的沒想到,當年叱吒風雲的錢塘龍君,不過是被鎖龍環鎖了幾百年,現在就已經淪落到給幾個不知哪來的山野醜妖怪當狗了!」

  山魈面色難看,特有的聲調配上陰百城此刻的怒吼,尖利的聲音仿佛要撕開這夜幕。隨後他尖嘯一聲,朝著顧雲初撲過去。

  顧雲初臉一黑。也迎了上去,冰冷的鋼爪和對方尖銳的利爪碰撞間,竟是有火花出現!

  「第一,我們是過命的朋友,你這種狗都不理的家伙肯定是不懂的!第二……」

  她一個頭槌過去。

  「我是人,不是妖怪,更不是醜妖怪!你也不去打聽打聽,十裡八鄉的,誰不誇我毛家姐妹是俊丫頭?!」

  她那光禿禿、硬邦邦的腦門砰的一下砸過去,陰百城的腦瓜子瞬間嗡嗡的,偏偏這個時候敖焱一劍刺過去,陰百城險而又險的躲開,但臉頰卻多了一道血痕。

  他一抹臉上的血,冷笑的看向那個因為頭槌導致帽子掉落的醜女人。

  「俊丫頭?誰家俊丫頭會是沒有頭發的禿子?」

  禿……禿子?

  「我禿怎麼了?」

  時隔一個多月,再次聽到這聲嘲諷的顧雲初凶惡的衝向陰百城。

  「放心,等我扒了你的皮,做成一頂帽子焊死在我頭上,就沒人會知道我禿的事情了!」

  顧雲初和敖焱一左一右夾擊陰百城,單看現在陰百城還能招架,但深知毛家姐妹和敖焱有多難纏的他卻知道,形勢對自己很不利。

  這次是他大意了,本以為勝券在握,這才找了個八百年的山魈肉身,這山魈肉身顯然比不上上一次千年的樹妖肉身,若是再在這停留。他肯定又要被殺了!

  搶來的肉身被殺,他的神魂難免會傷了元氣,更何況,死亡的感覺是實打實的,正常妖誰喜歡總是經歷這種事?!

  陰百城心中千絲百轉,忽然間猛吸一口氣,身形立刻脹大,山魈本就是一種很凶殘強悍的妖怪,此刻身形變大,陰百城尖嘯一聲,仿佛坦克一樣嗷嗷怪叫著朝敖焱衝過去。

  「我要吃了你!」

  他的血盆大口猙獰嚇人,那和劍齒虎一般尖銳的犬齒仿佛利劍一般。尋常人若是遇到這樣凶惡的妖怪,只有成為他口中食的結果。

  當然,看慣了顧雲初各種醜照的敖焱可不怕他這副作態,冷靜的站在原地,准備接下他的攻擊。

  然而就在這時,那體型龐大的山魈忽然從口中噴出一口黑氣。隨著黑氣的噴出,剛剛膨脹了的山魈立刻縮水回原來的體型。趁著敖焱持劍揮退黑氣之時,他嗷嗷怪叫著衝過去,然後……和敖焱擦身而過!

  「今天先放過你們,日後你們定會死在我手裡!」

  陰百城狠話放得有多凶,跑路的姿勢就有多慫。

  他此刻跑得可比來時還要快,都不像是人一樣跑了,而是四爪並用,一陣奪路狂奔。

  持劍站在原地的敖焱:……

  正准備援助敖焱的顧雲初:……

  兩人也不去追,就這麼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那只山魈哼哧哼哧的跑進林子深處。過了沒一會兒,又哼哧哼哧的從另一邊的林子跑出來。

  陰百城逃跑的起勁,見那兩人沒追來,還暗道自己跑得夠快,看來這次不用死了。

  至於他逃跑太過掉價?

  開玩笑,反正這裡只有那兩個敵人,自家屬下又不在,該跑不跑,只知道等死那才是蠢貨!

  結果跑著跑著,陰百城震驚的來了個急剎車,他看著前方的兩人,見鬼一樣往後看了看。

  這兩人怎麼跑的這麼快?

  都跑他前面來了?

  「你們以為這點小本事就能抓住我?做夢!洗干淨脖子,待我日後取爾等首級!」

  陰百城熟練的撂下狠話,再次掉頭繼續狂奔。

  顧雲初;amp;敖焱:……

  於是他們默默的站在原地,轉頭就見陰百城哼哧哼哧的又從林子的另一邊跑出來。

  「又是你們?!」

  山魈尖利的嗓音劃破雲霄。

  陰百城咬牙。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完,山魈扭屁股再次哼哧哼哧的跑進林子。

  幾分鐘後,山魈那張凶惡的大臉再次從另一個方向的林子冒頭。再次看見了顧雲初和敖焱的身影。

  陰百城:……

  陰百城這次再傻也知道不對勁了,他看著似乎從頭到尾就沒變過位置的兩人,又看了看這周圍,忽然福至心靈。齜牙咧嘴的怒瞪顧雲初。

  「這裡是你掌控的夢?!」

  正因為是夢,所以他才會怎麼跑都只能回到原點。

  顧雲初呵呵一笑。

  「你終於反應過來了?我還以為你還得再跑個幾圈呢。」

  敖焱冷嘲道。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不僅叫的響亮,逃跑的本事還這麼厲害。」

  陰百城臉一黑,假裝沒聽到兩人的嘲諷,惱羞成怒的瞪向顧雲初。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我分明沒有睡著。為何會出現在夢裡!」

  他正是覺得自己沒有睡著,所以哪怕明知道毛無眉的神通,也直到現在才隱約意識到這是夢,但這才更讓他想不通,他分明沒睡,這毛無眉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難道你不知道,做夢的時候,人一般都不會知道自己在做夢的嗎?你覺得自己沒睡著,那也不過是你覺得而已。」

  顧雲初笑容擴大,眼中滿是惡意的嘲諷。

  「從一開始,你就已經在夢中了。」

  她和敖焱對視一眼,聯手再次攻向陰百城。

  陰百城瞳孔一縮,狼狽閃躲間還是多了幾處傷痕。而他此刻卻顧不得這些,之前的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回放,忽然,他尖利的叫道。

  「是你之前撒的那些粉末?」

  但很快他又搖搖頭。尖聲道。

  「不,不對,是那個香爐!」

  顧雲初:「兩者都有。」

  噩夢弗萊迪到底是紫卡,比恐怖園丁強上許多,而陰百城此次因為疏忽大意,隨意選了肉身,反而比之前弱了不少。顧雲初和敖焱很快占了上風。

  「這還要多謝你那個好朋友薛偉呢,到底是陰神,哪怕本身實力那麼弱,手上的好東西倒是不少,特別是他放在我們房間的香,似乎對神魂有特殊的催眠效果。我們查了查,才發現原來是迷心草做的,倒是大手筆啊,我們可不是吝嗇的人,這不,就把這香改了一下配方,分享給你了。」

  顧雲初笑眯眯的解釋。

  那香爐和她撒的粉末分開來,只是普通的香粉,但合起來,就是薛偉迷心香的加強版,配上噩夢弗萊迪的能力,陰百城只是覺得自己困倦了一瞬,卻不知他就在那時被強制拖入了夢境。

  之前和敖焱打鬥的黑影確實是陳素,但之後,和敖焱在林子裡你追我趕的就已經變成她顧雲初了。

  事實上,別說屠龍寶劍影分身之術了,她連讓小劍飛起來都不會,但沒關系,她會做夢啊!

  真·夢裡什麼都有!

  陰百城本以為自己的套路夠深了,卻不想一山還有一山高,一心還有一心髒,毛家姐妹的簡直一個比一個心髒。

  用薛偉的香來對付他,再用他來解決薛偉的大鬼。踏馬的,借力打力這一招可算被你們玩明白了!

  「想不到你們為了引我入套,竟是連屠龍寶劍這種法寶都拿出來了。」

  在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後,陰百城立刻以為屠龍寶劍是顧雲初和敖焱拿出來的誘餌,那個黑衣女人不過是個幌子!

  誰知顧雲初一聽這話,頓時噴笑出聲。就連敖焱都面色古怪起來。

  顧雲初哈哈一笑。

  「哈哈哈,你竟然真的以為有屠龍寶劍?不會吧?不會吧?你真的這麼好騙嗎?」

  陰百城咬牙:「你什麼意思?」

  「字面的意思。」

  顧雲初哈哈笑著,把自己怎麼胡編亂造騙了薛偉,又利用薛偉騙了陰百城的事簡單說了一下。隨後嘖嘖稱奇的評價道。

  「上一次,你被我姐姐毛小綠騙得中毒而亡還不夠,這一次竟然還那麼容易相信我們,你還真是……哎。」

  「你這樣,搞得我都有些愧疚了,畢竟……騙傻子次數多了,我們姐妹的良心偶爾也是會痛的,哈哈哈!都說人不會栽到一個坑裡兩次,結果你這是干嘛?哈哈哈,你不會是打算在我家的坑裡包年了吧?」

  本來還想裝作嘆息一下的顧雲初實在沒忍住,再次笑得好大聲。

  那毫不掩飾的嘲笑瞬間刺得陰百城的心千瘡百孔。

  陰百城:你踏馬笑得那麼開心,哪裡像是良心痛了啊?!

  「我……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敖焱淡定開口:「這話你已經說過了。」

  顧雲初吹了吹自己的鋼爪。

  「好了,我們就別廢話了,你也知道,我們也知道,這一次想徹底殺死你是不可能的,但你今天死一次確實必須的。所以,你安分點,我們輕松,你也輕松。」

  敖焱的劍尖對准陰百城。

  「你准備讓我來,還是她來?」

  陰百城氣得雙目赤紅,尖嘯一聲,「你們休想殺我!」

  然而就在顧雲初和敖焱以為他還要負隅頑抗的時候。只見那山魈伸手對著自己的腦門猛地劈了一掌。隨後軟軟的倒地。

  顧雲初;amp;敖焱:……不讓他們殺,但可以自己殺,你還真是個小機靈鬼。

  顧雲初揮揮手,夢境頓時碎裂,她和敖焱清楚的看見一團黑霧鑽機地裡消失,那正是陰百城的陰魂。而地面則剩下一具傷痕累累的山魈屍體。

  在弗萊迪打造的夢境中死亡,現實也會死亡。

  雖然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看見這一幕,顧雲初還是撇撇嘴。

  「又讓他給跑了。」

  敖焱冷酷的掃了一眼地上的山魈。

  「他逃不了的。」

  顧雲初撿起帽子遮住自己的聰明絕頂的腦袋,惡劣的笑容再次掛在臉上。

  「好了,咱們這邊解決了,現在該去看看陳素那邊如何了。」

  *

  黑夜把一切都包裹在內。

  一身黑衣的陳素好似夜色下的一抹影子,她看了看天,往日皎潔的月亮此刻被厚厚的雲層遮住。

  讓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今夜,她就要殺死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個鬼。

  她一點也不害怕,真要說的話,她甚至有些興奮,以至於拿劍的手微微顫抖。

  很快,她深吸一口氣,順著牆角緩緩潛入一處大宅院。

  這裡是死人住的宅院,裡面滿是陰氣,若是普通人白日來看,只會看見一片墳地。裡面是死一般的安靜,但是陳素卻越發的小心,因為她知道,這個夜晚,薛偉不會睡,他不睡,他手底下的那些鬼狐僕也不會睡。

  她必須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找到薛偉,然後……一擊斃命!

  哢嚓!

  一個茶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守在門口的鬼僕趕緊上前。

  「大人?」

  「沒事,把這掃掃干淨。」

  幽暗的堂屋,薛偉緩緩出聲。

  這個老頭面色難看的看著地上碎裂的茶碗,就在剛剛,他感覺到了,他那用自身精血喂養許久的大鬼死了!因為他和大鬼的聯系,大鬼死後的瞬間,他的心髒仿佛針扎一般疼!

  薛偉他有些驚疑不定的站起身,望著外面漆黑的夜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那個黑衣女人就那麼厲害,殺了錢塘君不說,還殺了他的大鬼?

  又或是錢塘君搶了寶貝後,殺了他的大鬼?

  那可是他花費了大價錢買來的鬼,又用了無數好東西喂養的鬼,雖然他養這大鬼也才十幾年,可他付出的心血一點不少啊!

  想到自己的計劃有變,不僅可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寶貝,還丟了一個花大力氣培養的大鬼。薛老頭一時間不知是反噬讓心更痛,還是這巨大的損失讓心更痛。

  薛偉顯然不甘心,他當即召來鬼僕,讓他去催陰百城派來的那幾個妖怪趕緊動手。

  之前他或許還想著讓他們越晚去,對自己獨吞寶貝越有利,但是現在他只想著,不管之後要跟陰百城怎麼扯皮,總之絕對不能讓那把寶劍就這麼溜走!

  鬼僕應了一聲,立刻往外走。

  薛偉坐回位置,蠟燭的微光照在他越發不好看的臉上,顯得十分的詭異。

  就在這時,他恍惚間看見有黑影閃過。

  「誰……唔!」

  薛偉下意識的厲喝一聲,但剛說完,就痛呼一聲。

  他驚愕的低下頭,只見一把小劍對他穿胸而過。一個黑影緩步從角落走出來。

  薛偉驚恐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卻擋不住自己飛快流逝的生命。

  「好久不見。薛伯伯。」

  黑影走上前,燭光照出她的臉。正是陳素!

  陳素十幾歲背著老母逃過滅門慘案,此後一直勤學苦練,面容和當初沒變多少。所以薛偉一眼認出了陳素。

  「是你!」

  「是我,沒想到薛伯伯你還認得我。」

  陳素大仇得報,看似面容冷酷,實在眼瞳緊縮,透著一絲瘋狂和興奮。

  「十八年了,我終於……終於等到這個機會了!」

  她話音未落,手迅速把小劍拔出,薛偉慘叫一聲,瞬間消散了。

  「十八年……十八年了。」

  隨著薛偉的死,陳素眼中的瘋狂和興奮瞬間消失。多年來支撐她活下去的仇恨似乎終於可以消散了,陳素腦海中交替閃過親人和仇人的死狀。

  她茫然四顧,忽然不知到自己該做些什麼了。

  就仿佛一下子被抽掉力氣一般,她踉蹌了一下,坐上了薛偉消散時坐得那把椅子。

  有鬼僕聽見動靜跑進來。一看是她,慌忙要跑出去叫人。

  這時一抹紅光閃過,直接殺了他。

  敖焱持劍走進來,在他的身側,卸下角色卡,恢復原貌的顧雲初對著陳素問道。

  「死了嗎?」

  蠟燭的微光照在陳素的臉上,讓她面色冰冷蒼白的仿佛一個死人。她喃喃道。

  「死了,都死了。」

  無論是親人、還是仇人。

  隨後她緩過神來,抹了把臉。

  「薛偉是我一個人殺的,他到底是陰神,死了之後,地府肯定會過問,你們到時候不要露面。」

  顧雲初一聽這話。當即回絕。

  「那不行!我是那種膽小怕事的人嗎?我做之前就已經想到結果了!」

  敖焱點點頭。「做了就是做了,我們自然會自己承擔後果。」

  陳素:「這本是我的事……」

  顧雲初微抬下巴。

  「薛偉想要害我們是事實,我們反擊也是事實。反正這又不是我們的錯,那地府要來問話就問話,再說了,混我們這一行的,義字當頭。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顧雲初在道上可是最講義氣的!當初那麼困難,打劫來的銅板,我可都一分沒少敖焱的!」

  至於敖焱不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敖焱再次跟著點點頭。

  陳素頭疼。

  「你們不要任性,地府不是那麼好惹的!」

  顧雲初不耐煩的揮揮手。

  「你才是不要胡鬧。你知道他是誰嗎?錢塘龍君,洞庭龍君是他靠山!還有你知道我是誰嗎?」

  陳素疑惑:「誰啊?」

  顧雲初大拇指對准自己。

  「我,大功德者,功德大的在天庭都是掛了號的,隨時准備召我上去給他們看大門……咳咳,當神仙,總之天庭勉強也算我靠山。所以你和我們兩個上頭有人的家伙搶什麼大碗牢飯?」

  敖焱點點頭。

  「理本就在我們這,地府輕易不敢動我們,所以到時候地府的人找來,你盡量別出聲,只管交給我們就是了。」

  陳素心裡一暖,面上的郁色和冰冷好似冰山初融。

  「多謝。」

  顧雲初看著冷酷御姐笑得這般漂亮,忍不住也跟著燦爛一笑。

  「謝啥?我以為我們已經算是朋友了。」

  陳素一愣,隨後笑容逐漸擴大,不過隨後她想起一件事。狐疑的看向顧雲初。

  「對了,你剛剛說的干你們這一行,還有……在道上最講義氣,搶劫什麼的……你們到底是干哪一行的?」

  顧雲初腳步一頓。說實話,她對於自己黑吃黑的事沒啥想隱瞞的,只是雌雄雙煞這個名號實在是太羞恥了。

  所以她面色嚴肅的轉頭。

  「咳,社會上的事你少打聽。」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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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確定陳素成功報仇後,顧雲初這才想起還有一道飯後甜點。現在去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顧雲初等人當即趕往荒宅。

  天上的陰雲不知何時已經散去,皎潔的月光肆意的灑在大地。

  荒宅一角院落裡,雨蘭等一眾妖怪正面色難看的站在那裡,手中妖力閃動,不斷的擊打周圍。

  明明進來的時候,他們什麼都沒發現,結果出了房間門,他們才發現自己走不掉了,周圍布滿了無形的劍氣,若是冒然往外走,分分鐘被千刀萬剮!

  這些劍氣正是陳素所布置,比起和妖怪一樣喜歡肉搏戰的顧雲初,她才更像一個善於利用各類法術優勢來對付妖怪的人類修士。

  而顧雲初之前布置的木人就是開關,就仿佛套麻雀的小機關一般,一旦對方摧毀木人,那麼劍氣組成的大網就會倒扣下來。

  這道劍氣不算強,因為這本就是用來拖延時間的,雨蘭等人合力,費了些功夫總算打出了一個缺口。

  他們當即要走。但就在這時,一陣金屬滑過地磚刺拉拉的聲音出現。

  一個個頭矮小的綠皮鬼拖著那把鏽跡斑斑的大剪刀慢悠悠的走過來,剪刀在地磚上拖行,隱約有火花出現。

  她的身邊,則是持劍的敖焱和陳素。

  「晚上好啊。各位。」

  綠皮鬼咧嘴一笑。

  「今夜的月色真美。不是嗎?」

  眾妖頓時心髒一緊。

  雨蘭咬牙。「你怎麼會在這?你不是應該……」

  「應該怎麼?應該重傷躺在床上,等你們來殺是嗎?木人被毀,這道劍氣才會出現,想來,你們應該也看見木人上的話了吧,那我就再給你們一個忠告好了。」

  綠皮鬼語重心長道。

  「花花世界迷人眼,沒有實力別賽臉。」

  「原來這一切環環相扣!」

  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

  「你們到底什麼時候知道,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算計的。」

  顧雲初扭頭一看,那是一個很美的女人,胸大腰細腿長,可不就是本應該呆在辛家的許思思。而她身邊站著的正是許攸。這對俊男美女此刻沒了平日的溫柔嬌弱,一身腥臭的妖氣就算顧雲初看不見,也被熏了個夠嗆。也不知他們到底造了多少孽!

  「自然是該知道的時候就知道了。」

  綠皮鬼看向他們。

  「看來你們這一次是篤定了我十死無生,所以連裝都不打算裝了。真是可惜,本來我還想著和你們一起過中秋節呢。」

  她嘆息一聲。

  「哎,只怪我當初還是太年輕,是人是狗看不清。」

  一晚上啥事沒干成,盡被顧雲初嘲諷了個夠的眾妖面色全都鐵青。雨蘭心知對方不是好惹的,當即咬咬牙。

  「現在拼一把,還有一線生機!聽我命令,給我衝!」

  幾個狼頭豹頭的妖怪立刻揮舞著武器,嗷嗷叫著往前衝,然而夾雜在裡面的雨蘭和偽裝成許家兄妹的哥哥姐姐對視一眼,竟是立刻化為一道青煙遁走!

  姿勢都擺好了的顧雲初:……這一幕是不是有點熟悉?

  該說不愧是那個陰百城的得力干將嗎?

  逃跑的姿勢都是這麼『英姿颯爽』。

  陳素和敖焱立刻飛身過去追,但最後卻只抓住了許家兄妹,讓那雨蘭跑了。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實際上,他們是故意放跑的雨蘭,畢竟顧雲初早在雨蘭的身上留下了標記,隨時可以潛入雨蘭的夢裡。這就相當於多了一個潛伏在陰百城身邊的臥底,顧雲初自然不會傻到現在就殺了她。

  而抓到的許家兄妹,顧雲初其實也沒想立刻把他們就地正法,而是想要再從他們口中套出一點關於陰百城的消息。

  她有自信憑自己的口才套話絕對不是問題,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那對許家兄妹竟是就在她的眼前自爆了。

  *

  熱鬧了一整夜,天已經蒙蒙亮了。

  哢噠,房門開了。一股水汽噴湧而出。

  顧雲初全身紅彤彤的走出來,整個人的面色還有些難看。

  敖焱擔憂的看向她。

  「沒事吧?」

  「沒事。」

  顧雲初深吸一口氣。

  「我也就是把自己搓了十幾遍而已,頭一次發現原來我的皮竟然沒我想像中的那麼厚。我現在是不是和猴屁股一樣又紅又醜?」

  一邊的陳素一時不知該吐槽一個姑娘家為什麼會覺得自己皮厚,還是該吐槽她用猴屁股形容自己。

  敖焱倒是接受良好。仔細看了看顧雲初誠懇的表示。

  「雖然是有點紅,不過放心,你比猴屁股漂亮多了。」

  陳素:……所以到底為什麼要拿猴屁股來形容一個姑娘家?

  不過她也很擔心顧雲初。

  「是不是嚇著了?迷心香還剩一點。要不給你點上。你先睡一覺。」

  迷心香有催眠效果,但是好是壞還得看怎麼用。

  顧雲初搖搖頭,表示自己真的沒什麼事,就是有點惡心。

  當時許家姐妹自爆的時候,敖焱反應的很快,其實只有一滴血濺到她臉上了而已。這對比她曾經的幾次在生死之間大鵬展翅的遭遇,真的算不了什麼。

  只是……心理上很難接受罷了。

  這一路走來,她殺了不少妖怪,那些妖魔鬼怪大多數長相都不像人,行為舉止更是凶殘。而且通常都是這些家伙先攻擊她,然後被她反殺。

  唯有這一次,許家兄妹被捆在那裡,他們的偽裝並非易容,而是徹底的變性,所以他們除了渾身妖氣縈繞,依然是顧雲初熟悉的樣貌。

  哪怕知道他們是不懷好意的妖,但好歹以人類的身份相處了這麼多天。大概是他們偽裝的太像人了,又或是顧雲初的顏狗屬性作祟。

  總之在眼睜睜看著兩個眼熟的俊男美女在自己眼前炸成煙花。濃重的血紅色染了整整一個屋子之後,顧雲初沒忍住,當即干嘔出聲。

  等到從那個屋子出來,她只覺得渾身都被那血腥氣給浸透了,這才洗了個澡。

  而之後敖焱分析,許家兄妹恐怕就和薛偉的大鬼一般,是受到了陰百城的控制,陰百城隨後可以在千裡之外奪取他們的性命。

  恐怕剛剛就是陰百城從逃走的雨蘭那得知了許家兄妹被抓,於是為了防止許家兄妹泄密,所以才會直接控制許家兄妹自爆。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陰百城這次被他們戲弄的怒火中燒,為了泄憤,故意用這種方式來惡心他們。

  甭管到底如何,總而言之,顧雲初等人和陰百城都清楚,他們的梁子已經結下了,不死不休!

  *

  經歷了昨晚那一出,眾人都有些累了,他們並沒有離開,就這麼靜靜等待。

  荒宅的院子裡,陳素坐在樹上看天,敖焱擦著劍,被吩咐要躲著的小黑龍終於能大大方方的出現,正在和顧雲初搶點心吃。

  點心是夠吃的,偏偏兩個家伙都有些幼稚,偏偏這點心又剛好是奇數。

  顧雲初瞪眼。

  「我是大人,我肚子大,我要多吃一塊!」

  小黑龍回瞪。

  「我是小龍,我還在長身體呢,我才應該多吃一塊!」

  顧雲初張大嘴。

  「我嘴巴大,我要多吃!」

  小黑龍龍嘴一張。

  「我的嘴也不小,憑什麼你多吃?」

  顧雲初比劃一下自己的細腰。

  「我比你胖,少了吃不飽!」

  小黑龍當即在空中伸長身體。

  「我……我還比你長呢,少了我也吃不飽!」

  顧雲初一看,愣了一下。

  「敖焱,你來看看,這小東西是不是長長了?」

  這麼一看,豎起來個頭比她還高一點了。

  敖焱抬眼。

  「嗯,才出殼幾年的小龍長得都快。」

  小黑龍大概是之前不知怎麼流落在人間沒吃好,長得才有點小,後來跟著他們,吃的好了,一眨眼倒是長大了許多。

  小黑龍當即用爪子抓住多出來的那塊糕點。尾巴得意的翹起。

  「看見了吧,所以我應該多吃,才能長大,你就不行了,你是人,你吃再多都是個矮冬瓜!」

  「嘿呀,三天不打你要上房揭瓦是吧?」

  顧雲初大手蓋住小黑龍的爪子。

  「我長不高了怎麼了?我就要吃,我就算是矮冬瓜,也要當個能壓死你這小黑蚯蚓的矮冬瓜!」

  兩人也不管桌上剩余的糕點,就逮著那一塊可憐的糕點你爭我搶。

  「我的!」

  「是我的!」

  「我的!我的!」

  「那你叫它一聲,它答應就是你的!」

  小黑龍氣急:「那你叫它啊,看它答不答應!」

  顧雲初挑眉:「你傻嗎?糕點怎麼會說話!」

  「啊啊啊!你……你卑鄙!」

  小黑龍被某大人的無賴給氣到了。說又說不過,最後只能無能狂怒。

  顧雲初洋洋得意:「不,我是卑鄙他祖宗,老卑鄙了!」

  看天的陳素無奈低頭瞄了眼敖焱。

  「你就不管管?」

  「哦。」

  敖焱淡淡的應了一聲,把擦好的劍放回劍鞘,隨後走過去,大手一揮,直接搶過那塊被摧殘的掉渣的點心,接著一口吃掉。

  「這是我買的,理應歸我吃。」

  吃完後他還皺了皺眉。

  「太甜了。」

  陳素:……不,她說的讓你管管,不是讓你也去搶啊。

  顧雲初眼見自己和那塊珍稀的糕點失之交臂,頓時憤恨的錘錘桌子。

  「可惡,好快的手速!」

  小黑龍也是用尾巴一拍凳子。

  「可惡,果然是大龍,好大的嘴巴!」

  他都沒法一口吃掉這麼大的點心,這就是傳說中的男子漢氣概嗎?

  可惡,好想擁有!

  吃著點心,顧雲初看了看天色,發現不知不覺就到下午了,但奇怪的是,並無地府的人來找他們麻煩。

  「難道那薛偉的鬼緣這麼不好的嗎?他死了地府都不急的?」

  雖然這個時代通訊不易,但那也是對普通人來說的,鬼僕到地府傳信能用多久?

  小黑龍高傲的抬起腦袋。

  「說不定地府的人是害怕我們龍族的厲害,不敢來了!」

  顧雲初給了他個腦瓜崩。

  「你個小蚯蚓都沒三兩重,倒是還挺能嘚瑟啊。」

  小黑龍氣得當即又和她打鬧在一塊。

  陳素在邊上搖搖頭道。

  「五都巡環使到底是地府陰神,殺了他就是打了地府的臉,地府不可能沒有動靜才對。」

  於是三個犯案人員就這麼等啊等,一眨眼,晚霞灑滿天空。顧雲初看了看那紅彤彤的,快要下山的太陽,又默默的看向陳素。

  陳素遲疑:「呃……可能是因為現在是白天,地府的人要晚上來?」

  顧雲初看向敖焱:地府的陰神已經弱到連白天都害怕的程度了嗎?

  敖焱迷茫回看:沒有啊,不知道啊,沒聽說啊。

  最後他們猜測,可能地府的人是有事耽擱了。

  就這樣,他們在荒宅從天黑待到了天明。一直等到日上中天。

  「一天了。」

  顧雲初撓撓頭。

  「我們確實殺了那薛偉對吧?」

  這事給她鬧得,整得她都不自信了!

  陳素和敖焱也很是茫然,地府又不是天庭,可沒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這回事,他們都洗香香就等著去地下吃幾頓大碗牢飯了。結果等來等去沒人來抓這不搞笑呢嗎?

  三個很不自信的犯罪分子被這事情發展鬧得很是摸不著頭腦。迷迷糊糊的又去了一趟薛偉住的外宅,那裡的鬼狐僕從都快跑干淨了。不過還剩幾個比較貪心的,還試圖找找有沒有什麼財寶。

  本來正為了一錠金元寶打鬧的兩個鬼僕一見顧雲初等人,頓時撲通跪地。慌忙求饒。

  「大人……大人們饒命啊,我們什麼都沒干,壞事都是我們大人……呸,壞事都是那可惡的薛偉干的,和我們無關啊!」

  顧雲初走過去,撿起金元寶熟練的塞進袖子,然後道。

  「我們就是有事要問問你兩。放心,只要你們老實回答,我們不會為難你們的。」

  鬼僕們眼巴巴的看著她把金元寶收起來,只能委屈的點頭應是,保證自己不會扯謊。

  顧雲初:「那好,我問你們那個薛偉到底死了沒?」

  陳素跟著道。「你們能確定他被殺了嗎?」

  薛偉不就是你們殺的嗎?他死沒死你們不知道?

  鬼僕們一臉懵逼的看著前面的幾人,只覺得他們仿佛腦子有病病。

  不過想起三人強大的武力值,鬼僕們還是老實回答了。

  經過詢問,顧雲初等人確定,昨天夜裡薛偉死後,那些鬼狐僕從很快就發現了,雖然大多數都一哄而散,但也有幾個忠心的去和薛老婆子傳消息,以及下到地府去告狀。

  顧雲初皺眉。

  「既然前天晚上就有鬼去告狀了,那怎麼到現在地府還沒人來抓我們?」

  鬼僕們驚愕的看了她一眼,其中一個小心翼翼道。

  「這個……地府的人不來抓各位,難道不是好事嗎?」

  顧雲初抬眸,就見兩個鬼僕看向他們的眼中有著無法掩飾的復雜和古怪。

  【他們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們腦子有病?】

  系統妹妹無奈:【自信點,把是不是去掉。】

  正常人都覺得上趕著想吃大碗牢飯的人有病吧?

  顧雲初:……

  雖然她自己也覺得現在的情況實在奇怪,但正因為情況特殊,才越讓人想要搞清楚,畢竟現在理是站在他們這邊,他們就等著理直氣壯的去地府鬧一場,讓地府好好管管那些官員和鎮壓的妖鬼,結果等得他們好似獨守空房的男男女女,因為怕錯過對方,白天黑夜的一直等,偏偏地府這個死鬼就是不來人!

  於是顧雲初等人很快又去了一趟薛老婆子的宅子。想要偷摸看看情況。

  結果去了才發現,這宅子裡也沒多少人了,抓了個宅子裡的僕從一問才知道。這老婆子前天晚上聽說丈夫被殺了,先是哭了一場,然後又罵了一場,全程共計不到半個時辰,接著麻溜的收拾財物,趁著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時候,這小老太太背著包袱拍拍屁股就跑了。

  這顯然是個聰明的舉動,畢竟薛老婆子這些年仗著薛偉狐假虎威,可是招惹了不少仇敵。她本身就是個普通的老鬼,而她得罪的那些妖鬼雖然也不算厲害,但拆了她這把老骨頭還是夠了的。

  至於夫妻情?

  或許薛老婆子對薛偉曾經有些夫妻情分,但這些情分早在薛偉十幾年如一日的不回家,在外數不盡的老相好的時候已經被消耗殆盡了。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發展的顧雲初迷茫的轉身。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陳素更是懵逼:「不可能啊,畢竟是五都巡環使,薛偉死了,地府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在找到薛偉這個仇人十年以來,可是一直都抱著墮入十八層地獄的決心的!

  結果現在事實卻告訴她,這個決心你下早了。

  開什麼玩笑,那她這十年來輾轉反側的日日夜夜到底算什麼啊?

  吃飽了撐的嗎?!

  敖焱遲疑了一下,最終一錘定音,離中秋節還有三天天,他們再等兩天。到時候地府的人再不來抓他們,他們就去過節了!

  於是兩天後……

  顧雲初很有儀式感的關上了荒宅的大門,面色古怪的干笑道。

  「看來,地府的人可能提早過節了,呵呵。那……我們也先回去過節吧。」

  在一個月前,她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會有主動去吃大碗牢飯的一天!

  而在幾天之前,她更是沒想到自己會有主動去吃大碗牢飯還吃不到的一天!

  甭管地府多忙,薛偉大小也是個官吧?

  別說是個官了,就算普通老鄉家死了頭一百來斤的大肥豬,都得悲傷逆流成河,結果薛偉死了,到現在都沒地府的人來找他們?別說是地府的人了,連企圖給薛偉報仇的相好友人都沒有。

  好家伙,還以為這笑面虎有多厲害啊,結果就這?就這?

  這官場和情場讓你混得……真是太失敗了!

  甭管如何了,既然吃不到大碗牢飯,這月餅好歹是要吃的。洞庭龍君都寫信來催了。

  因為三人暫時都是犯罪分子的情誼,加上陳素沒地方去,於是敖焱就邀請她也跟著一起去洞庭湖過中秋了。

  *

  洞庭湖中的龍宮和顧雲初第一次來的時候沒什麼兩樣,還是那麼金碧輝煌。就連陳素都忍不住看呆了一瞬。

  「不愧是龍宮,果然華美。」

  「是吧,我第一次來的時候,眼睛都快被這些珠寶給閃瞎了。」

  顧雲初說著,忍不住瞄了眼那些價值連城的珊瑚玉石。

  系統妹妹提醒:【注意口水。】

  顧雲初不滿:【瞎說什麼,我有那麼貪財嗎?】

  系統妹妹拉長了語調:【你不貪財?也不知道是誰竟然拉著人家弟弟去撬洞庭龍君的地板磚。是誰來著呢?奇怪,我怎麼想不起名字了,可愛的顧雲初,你知道是誰嗎?】

  顧雲初動作一僵,趕緊反駁道。

  【當時我只是喝醉了,而且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我了,我現在也算是小有積蓄了好不好,區區青玉做的地板磚,我怎麼也能買個幾百……幾十……幾塊吧?】

  顧雲初回想著那比人間大得多、完整而極品的青玉地板磚,再心裡默默算了算自己的積蓄,最終淚流滿面的發現,自己的全副身家都不夠買龍宮的地板磚給自己鋪個廁所的。也就勉強鋪個蹲坑。

  顧雲初:自閉了.JPG

  系統妹妹到底還是沒修煉到顧雲初的程度,見自己把人弄自閉了,她良心一痛,竟然還主動哄人。

  【雖然你是沒龍宮富裕,但你這不是在努力發家致富嘛,而且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中秋節限定福利,明天你抽卡必得綠卡以上,怎麼樣?是不是興奮起來了?】

  【對哦,我應該抽卡了。】

  顧雲初掐指一算,絕望的發現,自己這一抽卡錢包再次急劇縮水。

  在這個美麗的中秋,美好的願望能不能實現她不能肯定,但她一定會成功收獲窮和醜。

  想到這,她汪的一下哭出來,心中哽咽道。

  【我沒有別的要求了,醜反正是命中注定的了,我就只求一個,咱頭發能茂密點顏色正常點行嗎?】

  自從抽到了恐怖奶奶後,她的頭發就開始詭異起來了,不是急劇減少到禿頭,就是頂著一頭鮮艷的綠毛到處走。當然不管頭發怎麼變,唯有醜,是永遠的主題。

  系統妹妹心中忍不住憐惜起來。哎,顧雲初也不容易啊。

  眾人進了龍宮後,發現洞庭龍君和龍君夫人似乎出去了,暫時不在家,不過有敖焱在,倒也不需要別人來安排,他直接就能帶人去偏殿的房間把東西放下。

  還沒走幾步,顧雲初和敖焱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雲初當即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咦?燕赤霞你也在這啊?」

  誰知走廊上的燕赤霞轉過身,卻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哪怕胡子拉碴也擋不住他拉長了個臉。

  「我不是也在這,我是一直在這。你們是不是忘了,你們走的時候,壓根沒有把我帶走。你們離開的時候還是盛夏,現在已經要過中秋了。」

  這個虎背熊腰的壯漢如同怨婦一般幽幽道。

  顧雲初和敖焱動作一僵,頓時想起來了。

  因為當時情況緊急,敖焱追著顧雲初到了羅剎國,之後想要快點趕回來,可路上卻遇到了太多的事,不知不覺就幾個月過去了。

  最要命的是,因為事情太忙,他們把燕赤霞忘了徹底,哪怕寄信給洞庭龍君,卻壓根沒想到問一問某位被他們拋棄在龍宮孤獨寂寞冷的燕赤霞。

  顧雲初對上熊男幽怨的小眼神,心虛的趕忙擺手。

  「怎麼可能,我們怎麼可能忘了你呢?我們這不是情況緊急嘛,沒顧上你。」

  「情況緊急了幾個月嗎?」

  燕赤霞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又看了看跟在一邊的陳素。

  「顧雲初,你是不是沒發現,你有些胖了。一路上吃得伙食很好吧?似乎還交了新朋友呢。」

  他其實也不是那麼排斥在龍宮住著,畢竟這裡有酒有肉,還有洞庭龍君這麼對胃口的新朋友,但關鍵是……你們寄給洞庭龍君那麼多信,問天問地問空氣,連房間的地板磚松動了都要提一嘴,卻連一句問他的話都沒有。

  他就這麼沒存在感嗎?

  三個人的友情……果然還是太擁擠了嗎?QAQ

  顧雲初一驚,沒想到燕赤霞五大三粗的,觀察力這裡厲害的嗎?

  「不不不,我們一路上忙忙碌碌的,怎麼可能會胖呢?這個……這個其實是水腫?你是不知道,我們最近遇到的事情太驚險了,這一驚險我就焦慮啊,我一焦慮啊,晚上就睡不著,一睡不著就……就水腫了!」

  顧雲初轉頭看向敖焱。

  「敖焱你說對吧?」

  敖焱熟練的點點頭。

  「對!」

  燕赤霞;amp;陳素:……


第92章

  眼看著顧雲初和敖焱兩個一唱一和的,燕赤霞只覺得這兩人『狼狽為奸』,就會欺負他這老實人,倒是陳素更為敏感,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兩人。

  敖焱到底也有些理虧。轉移話題道。

  「我們這次回來,給你帶了好酒,明日我陪你喝一杯。算作賠禮可好?」

  顧雲初附和道。

  「對對,到時候中秋宴我們保證讓你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到底顧雲初連自己水腫都說出來了,燕赤霞還能有什麼話說呢?只能無語的橫了兩人一眼。

  「這話我可記著了。」

  這時,有幾個龍宮的夜叉走過來,先是恭敬的對著敖焱他們打了個招呼,隨後看向燕赤霞。

  「燕兄弟,咱們走吧。」

  為首的夜叉乃是洞庭龍宮的護衛長,其余的夜叉也都是護衛,但奇怪的是他們此刻不僅沒有在崗位上,甚至一個個不拿武器,反而拿著鋤頭釘耙。那個夜叉護衛長更是熟練的把一個鋤頭遞給燕赤霞。

  燕赤霞接過鋤頭點點頭。回頭對著敖焱等人就要告別。

  敖焱滿頭疑惑的問燕赤霞。

  「你們這是去干什麼?」

  顧雲初也好奇的看過去,也就幾個月不見吧?燕赤霞就不耍劍該拿鋤頭了?最可怕的是,看上去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這叫什麼?

  聊齋之我在龍宮種地的日子?

  「這個啊,說來話長了。」

  燕赤霞露出頭疼的模樣。

  「你們是不知道,自從你們走後沒多久,不知怎麼,這洞庭湖裡竟然發現了水莽草。」

  顧雲初疑惑:「水莽草?」

  陳素驚愕:「水莽草?!」

  見顧雲初似乎不解,陳素皺眉解釋了一番。

  水莽草是一種毒草,它的毒不僅在於人誤食後會中毒致死,更在於人死後會變成水莽鬼。變成了水莽鬼就不能入輪回,必須用水莽草毒死下一個人,把他變成水莽鬼,前一個水莽鬼才能重入輪回。

  這麼聽起來,似乎和水鬼找替身差不多,但實際上,前者的性質比後者更加惡劣。

  水鬼找替身好歹還有因果報應之說,就如顧雲初之前遇到的那個水鬼,前世是害人的水匪,今生失足落水而亡,本該命中注定的替身前世也是水匪。他們若是隨便害人找替身,就會造惡業,投胎時很可能變成畜生。

  但水莽鬼不是,水莽鬼必須是吃下水莽草中毒致死,這種野草生長在水邊水中,正常情況下沒人會去吃它,水鬼的增加除了被找替身,還有失足落水這一單純的可能,但水莽鬼的不斷出現,就必然是一個個水莽鬼找替身,逮著誰就害誰。

  甭管你有多少的命數,多少的福報,該你倒霉,路邊隨便喝了一碗菜粥,結果賣粥的是水莽鬼,粥裡面摻雜了水莽草,那該你死你就得死。實在是不講理的很。

  這種毒草破壞命數因果,造出的水莽鬼全是不安定因素,這玩意兒多了,誰都知道會鬧得人間大亂。它曾經在桃花江一片泛濫過,當時人間的修士大規模的除過水莽草。

  但這草實在邪門的很,它們生命力極強,扎根極深,用火燒它只能燒毀地面上的水莽草,而若是在地下給它留了哪怕一寸半寸的根須,它都能再次生根發芽。

  近些年本來很少聽說水莽草的事了,卻不想,洞庭湖內竟然出現了這種邪門的玩意兒!

  洞庭龍君當然不能放任這種邪門的玩意兒,當即就開始命人除草,燕赤霞身為人類,深知這毒草對人間是多大的禍害,也加入了除草的行列。而這也是他為什麼養好傷後沒有立即離開龍宮的原因。

  而洞庭龍君和龍君夫人這次出門,也是覺得這事不對勁,想問問其他龍君家裡可出現這種事了。特別是桃花江一帶的龍。

  當然,水莽草也有解毒之法,就是在毒發之前,找到害人的水莽鬼生前穿過的底褲,煎水服用,就能痊愈。

  顧雲初聽得一愣一愣的。特別是最後一段讓她面色十分的古怪。

  「那個……你說的那個褲子和我想的那個褲子是……一回事嗎?」

  陳素默默的點頭。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底褲。

  顧雲初眼角微抽。

  一時間不知該吐槽這個水莽草的效果邪門,還是吐槽它的解毒方式更邪門。

  拿人家生前的底褲來煎水服用?

  這是什麼鹹濕又變態的解毒方法?

  真的會有人敢嘗試這種解毒方式嗎?

  等等……

  【聽陳素這話,這解毒方法是公認的、被證實過的,所以……統統,你說第一個發現這個解毒方法的人到底經歷了什麼呢?】

  系統妹妹:……

  問題角度過於清奇,幼小的她拒絕回答。

  而隨後陳素有解釋了一句,讓顧雲初明白,別看這個解毒方式奇葩,但大多數想用的人還沒機會呢。

  因為水莽草毒發很快,而要找替身的水莽鬼當然不會告知被害者自己的身份,所以大部分時候,受害者很快就會變成下一個水莽鬼和加害者。能成功解毒的實在是很幸運的小部分了。

  很幸運?

  顧雲初的腦海中默默閃過鐵鍋燉褲衩,一個人影在邊上開懷暢飲的畫面。

  顧雲初:嘔~

  她抹了把臉,把那些奇怪的畫面趕出腦海,嚴肅的對燕赤霞表示。

  這種害人的毒草實在不該存留在世界上,既然她現在知道了,那麼她義不容辭的請求加入這場保衛鐵鍋和褲衩……咳咳保衛人間安寧的大業之中!

  敖焱自然不會看著自家哥哥的洞庭湖被這種毒草糟蹋,陳素則是和燕赤霞一樣,身為人類修士,早就聽聞水莽草的大名,一聽就生理性的厭惡,自然也要跟著去的。

  *

  相比於璀璨奪目的洞庭龍宮,洞庭湖的其他地方並沒有那麼漂亮。水深處能見度有些低,周圍是茂密的水草,魚兒在裡面穿行,小蝦小蟹趴在滿是藻類的石頭上。

  有陽光照下來,往上看,看不見天空,只能看見湖面,水波蕩漾,陽光斑駁,仿佛一個幽深的夢。

  顧雲初舌下壓著避水珠,可以在水中自有的呼吸不說,衣服似乎也沒有濕漉漉緊貼著她的感覺。

  抬頭望去,隱約能看見已經有不少龍宮的人在忙碌了。還有幾個蚌女扛著小鋤頭,徑直的游向湖面。

  燕赤霞開口:「那些水莽草長得太快了,湖底的就不說了,湖邊更是不少,為了防止有人無意間采回去,所以上面也需要人處理。不過咱們能者多勞,今天的任務可比他們重多了。」

  因為有避水珠,他說話沒有阻礙,就是說話間有氣泡往上飄。

  說罷,他帶著幾個夜叉和顧雲初等人越走越遠,左拐右拐的,還穿過一片復雜的湖底石窟,最終到了洞庭湖一處湖底低窪處。

  隨後顧雲初驚愕的發現,那能見度很低的低窪地內,長滿了一種奇怪的雜草。

  因為光線太過於昏暗,她抬眼望去,竟是一下子沒看見盡頭。

  周圍一片死寂,毫無魚蝦活動的痕跡,仿佛這裡只有這一種活物。

  她疑惑的看向燕赤霞:「你不是說你們這麼多天一直在除草嗎?怎麼這一片有這麼多?」

  燕赤霞無奈。「是一直在除草啊,但八百裡洞庭湖,哪能那麼快每寸地方都顧及到?總有些藏得比較隱蔽的。也不知這些水莽草到底是什麼時候就長在這的,總之昨天發現的時候,就已經這麼多了,我當時也嚇了一跳。」

  陳素皺眉:「絕對不能讓這些水莽草流傳出去。」

  眾人都點點頭,然後面色嚴肅的開始低頭……鋤地。

  在這幽暗的湖底,踩著湖底的淤泥,甭管是漂亮如陳素,還是壯碩如兩米高的夜叉,都拿著鋤頭釘耙勤勤懇懇的開始對著湖底扒拉。

  不扒拉不行啊,前人的教訓和之前龍宮的嘗試已經告訴了他們,水莽草這個東西太頑固了,必須斬草除根才行,不能留有半點給它重生的機會。

  偏偏世上千百種的法術神通,奇珍異寶,沒有一樣是為了能鋤地除草發明的,尋常的火燒刀砍只會讓水莽草一次次重生,前人試過無數種方法才絕望的發現,想要除掉這可惡的水莽草,偷懶是行不通的,只能勤勤懇懇的翻地,把它的根須全部挖出來,一把火燒干淨才行。

  也就身為錢塘龍君的敖焱不用鋤地。

  當然,這不是說他可以偷懶,在水中放火很難,對於身為赤龍的他來說卻不是難事。

  於是在這一片湖底的低窪地中,時不時傳來聲音。

  「龍君大人!」

  「敖公子!」

  「敖焱!」

  而敖焱面無表情的仿佛一個無情的噴火槍,指哪噴哪。

  【大碗牢飯沒吃上,勞改倒是先體會上了。】

  顧雲初彎著腰哼哧哼哧的鋤地。

  回想著自己最開始拿了把電鋸充當伐木工,之後拿了把大剪子充當園丁,現在拿了把鋤頭開始鋤地,她果斷給自己點了個贊。

  【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叫勞動人民最光榮!】

  鋤地的工作實在很累,顧雲初站直身子錘了錘背,看著自己身前被清理的一小片地方,一瞬間莫名有一種豪情萬丈。

  【統統,看見了嗎?這就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系統妹妹疑惑。

  【奇怪,你什麼時候這麼勤奮了?】

  顧雲初沒聽明白。

  【鋤地是很累啦,但是這些水莽草不解決又不行,我只能……】

  系統妹妹:【我不是說這個……等等,你不會是忘了吧?】

  顧雲初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系統妹妹道:【所以,你還記得恐怖園丁的血對植物有特殊效果這事嗎?】

  剛剛還沉浸在勞動的喜悅中的顧雲初:……

  她看了看自己剛剛勤勤懇懇干了半天才除趕緊的一小片地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腰酸背痛,秒出痛苦面具。

  【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啊!】

  【我這不是看你干得太起勁了嘛,還以為你是故意想要感受一下勞動的快樂。】

  系統妹妹無語道。

  【誰知道你竟然是真的忘了。明明當初你可以用這一招打敗了陰百城的吧?竟然這麼快就忘了。】

  顧雲初嘟囔:【我就用過那一次,再說了,都過去幾個月了。】

  【這倒是可以理解,畢竟你連燕赤霞這麼一個大活人都忘了。】

  系統妹妹想了想,語重心長道。

  【總之,你之後多看看書,下下棋,玩點益智游戲什麼的吧,聽說可以預防老年痴呆。】

  顧·二十出頭·疑似老年痴呆·雲初:……

  顧雲初假裝沒聽到系統妹妹之後的話,她很快裝備上恐怖園丁角色卡,綠皮的小怪物出現在湖底。眾人還不知道情況呢,就見她的手掌在大剪刀上滑過,一道血痕立刻出現。

  敖焱頓時皺眉,走過去大步握住她的手。

  「這是干什麼?」

  「用來除草啊,放心,不是很痛。」

  地精不同於人類,這點傷並沒有很痛。

  顧雲初伸出手,綠色的血液在湖水中散開,周圍一小片的水莽草立刻枯黃起來。但因為血液被稀釋了,結果並沒有到顧雲初期待的程度。

  於是顧雲初立刻看向了敖焱,敖焱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沒有拗過顧雲初,只能微微抬手,綠色的血珠從顧雲初的傷口滲出,不在溶於湖水,而是直接落在了幾株擁擠的水莽草的根部,眨眼間,它們就開始枯黃泛黑,最後變成了好似焦炭一般的形態。

  一只夜叉扛著鋤頭哼哧哼哧的刨開,最終驚喜的確定,這幾株水莽草深入淤泥的根須都成了焦炭狀,一碾就碎,不可能再發芽了!

  最重要的是,顧雲初的血液只對植物有害,對動物並無害處。

  要知道,千百年來不是沒人想過以毒攻毒,但水莽草生命力頑強,想要徹底毒死它需要下猛藥,偏偏它喜歡站在水底水邊。

  這一包藥下去,往往水莽草還沒被毒死,水源就先被污染了,周圍的野兔田鼠,水裡的小魚小蝦全部死了個遍。簡直是傷敵一點自損一千!

  顧雲初確定自己的血確定對這邪門的毒草有用好,當即拍板,要用自己的血來拯救普度眾褲衩!

  但是敖焱卻不同意,畢竟流血這種可不是好事。

  顧雲初卻很堅持。

  「你也知道,我現在受的傷,只會在我的本體停留一成罷了,這點血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啦。」

  上一次她幾乎流光了恐怖園丁體內的血液,也就只是有點貧血而已。現在弄點血來除草,灑灑水啦。

  敖焱握住她的手腕,薄唇抿直。

  「但你會痛。」

  「也沒那麼痛……」

  顧雲初下意識的想反駁,但對上敖焱的雙眼,她的話不自覺的一頓,心跳的似乎有些快,她也不知為何猛地垂頭躲開了敖焱的視線。

  「好吧,是有一點點痛。但是……相比於這點痛,鋤地的時候腰酸背痛更難受啦。」

  敖焱:「腰酸背痛了就停下。」

  顧雲初小聲嗶嗶。

  「那怎麼行,別人干活我看著,也太奇怪了。而且水莽草這麼危險,越早處理干淨越好啊。怎麼看,都是我這種辦法更好吧?」

  敖焱咬牙。

  「但你就沒想過你自己嗎?你不必什麼都往你身上攬,這洞庭湖又不是你的責任。」

  「但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顧雲初忍不住撓撓臉又抬起頭。

  「說好的你哥四舍五入就是我哥,既然是咱哥的事情,那我上點心應該……沒什麼的吧?」

  好歹也是撬過人家地板磚的關系,洞庭君有麻煩,她幫個忙不算多管閑事吧?

  敖焱對上她那雙澄澈的杏眼一愣,隨後猛地側過臉。似乎有些生氣的皺眉道。

  「你總是這樣!」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能每次都找准靶心,讓他根本沒有拒絕的可能。

  想到這,敖焱越發的氣了,也不知是氣顧雲初還是氣自己,轉頭大步走到一邊,似乎是不打算理會顧雲初了。

  顧雲初站在原地眼神有些呆愣,俊美的男人黑發以玉冠束起,看似面容冷淡,實則露出的耳根微紅。讓人忍不住想要在他耳邊吹氣,看他露出更多不一樣的神色……呸!呸!呸!她真是鋤地累昏了頭了,到底再瞎想些什麼東西啊!

  突如其來的變態念頭讓顧雲初嚇了一跳,她也不敢靠近敖焱了,索性小小的水系法術並不算難。找夜叉護衛長幫忙,一樣可以使得血液不溶於水,而是落在該落的地方。

  有百草枯毛小綠的幫助,除草手到擒來。湖底湖邊的水莽草很快就出了個七七八八,只需要後續巡邏一下,看看犄角旮旯還有沒有藏著水莽草就夠了。

  只是過程中,平日很是活潑的顧雲初難得沉默寡言起來。

  陳素看了看生悶氣的敖焱,又看了看繃著小臉的顧雲初,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

  深夜。

  顧雲初躺在床上,橫豎睡不著。越是強迫自己睡覺,腦海中白天敖焱的俊臉和微紅的耳根就越是清晰放大。

  她黑著臉好像是修大肚子電視機一般,對著自己的額頭就是砰砰兩巴掌。其他把自己壞掉的腦子給修好。

  大半夜不睡覺光想著朋友的臉,你是變態嗎?!

  結果這兩巴掌下去,腦子果然沒有了敖焱那微紅的耳根了,它轉而開始播放在蘭若寺,顧雲初給敖焱上藥時看見的腹肌、胸肌了。

  腦子:不好意思,我還可以更變態。

  腦海中那畫面清晰的仿佛能看清楚每一塊肌肉的起伏和棱角。

  顧雲初不知為何臉熱了起來。暈乎乎的想著,這麼一看,她也不算老年痴呆嘛,你看,同為蘭若寺發生的事,這個場景她不就記得很清楚嘛。

  但很快顧雲初就反應過來,痛苦的捂住發燙的臉頰。

  啊啊啊,什麼都忘了,就這個記得最清楚,這不就更變態了嗎?!

  系統妹妹看著顧雲初好似毛毛蟲一樣在床上蛄蛹來蛄蛹去的。很是懵逼。

  【你咋了?痔瘡犯了?】

  【放屁,小仙女才沒有這種問題!】

  顧雲初下意識的反駁,隨後又頹廢的趴在床上。她沉默了很久,大概是系統妹妹的特殊性,讓她忍不住坐了起來,揉了揉臉遲疑的開口。

  【其實……我有一個朋友……】

  系統妹妹無語:【我是系統,和你靈魂綁定的系統,連你昨晚偷吃夜宵打了幾次嗝都知道的系統,這場對話也只有你和我,這種虛偽的話你到底是想要騙誰啊?】

  顧雲初:失策了。

  她紅著臉耍賴。【不這樣我說不出來,總之就是有這麼一個朋友!】

  系統妹妹死魚眼:【好吧,那你這個朋友咋啦?痔瘡犯了?】

  顧雲初惱羞成怒:【都說了小仙女是沒這種事的!】

  【咳,總之就是我的那個朋友,她有一個很好的男性朋友,他們之間親密無間,本來說好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的。結果忽然有一天,我的那個朋友突然覺得她的那位男性朋友生氣起來竟然挺……挺可口的。耳朵紅紅的好澀哦,好想咬上去什麼的。】

  顧雲初臉紅紅的開口。

  【咳咳,所以你覺得我……我的這個朋友是怎麼回事?】

  系統妹妹頓時拉長聲調。

  【哦~原來你喜歡上敖焱了!】

  顧雲初捂著臉,垂死掙扎。

  【什麼啊,我都說了是我的一個朋友的男性朋友!和我沒關系!】

  系統妹妹淡定改口:【好吧,那就是你的那個朋友喜歡上敖焱了。這有什麼好猶豫的,直接衝過去自信上前,嗨,老公!】

  什麼老公啊。

  顧雲初一直臉紅到了脖子。

  【也……也不算喜歡吧?只是忽然發現他長得很合我……我那個朋友胃口,屬於見色起意?我朋友根本不敢保證這種感覺能持續多久,萬一睡一覺就忘了呢?這要怎麼衝啊,搞不好這段友誼就崩掉了。】

  【睡一覺就忘?你打算吃干抹淨,穿上褲子就不認賬?】

  系統妹妹倒吸一口涼氣。

  【平時看你挺老實人的,萬萬沒想到啊,顧雲初,你竟然是個這樣的女人!】

  不過很快系統妹妹就話鋒一轉,小聲道。

  【咳咳,所以你到底打算怎麼把敖焱吃干抹淨?能不能展開說說?】

  神他媽展開說說!

  顧雲初臉一黑。

  【你瞎說什麼啊,我說的睡一覺是字面的意思,是說我可能第二天就忘了這種感覺……不對,我說的是我那個朋友啦!】

  系統妹妹很是失望,不過還是認真的幫顧雲初分析。

  【好歹也是上下兩輩子第一次動心,你就好好把握住唄,敖焱長得好,人品好,武藝強,不花心還純情,還是錢塘龍君,按照你們人類的標准,他各方面都算是很好的戀愛對像了吧?別的不說,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了,起碼錢塘龍宮的地板磚都是你的了,要是嫁給了他,洞庭龍君想必也不會因為弟媳來自己的龍宮撬幾塊地板磚而生氣的。】

  顧雲初:……你就不能忘了地板磚嗎?

  【都說了是我朋友……算了。】

  顧雲初想了想垂下頭不再掩飾,大概是說出來後舒服多了,她轉而樂觀的想。

  【雖然我是覺得敖焱今天意外的可口啦,但也僅僅是今天而已,說不定明天我就變回去了呢?我相信我對敖焱的友誼,只是一時的變質而已,肯定很快就會變回去的!】

  她和敖焱的友誼萬古長存!


第93章

  第二天一早,晨光灑遍湖面之時,洞庭龍君就和他夫人陳淼坐著馬車回了湖底。

  中秋家宴上,洞庭龍君端起酒杯,先是和大家一起敬了今晚的明月一杯,隨後拿起又單獨敬了顧雲初一杯酒。

  「想不到我頭疼了許久的事情,顧姑娘一來就解決了,正好趕上中秋佳節,此乃雙喜臨門啊。」

  一邊的龍君夫人也微笑著站起來和洞庭龍君一起敬酒。

  「恰好幫上忙而已,大家同喜,同喜。」

  顧雲初也趕忙站起來,笑著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想不到顧姑娘的血竟然對水莽草有奇效。」

  龍君夫人看著顧雲初,頓了頓道。

  「不過這種事,顧姑娘最好不要泄露出去了。」

  顧雲初聽到這話一愣,敖焱抬眸問道。

  「是出了什麼事嗎?」

  洞庭龍君點點頭。

  「你們怕是還不知道,最近不少地方的江河湖泊都出現了水莽草的蹤跡。管理那些江河湖泊的龍君都和我之前一樣頭疼。咱們龍族某些龍的脾氣你也知道,若是他們知道了顧姑娘這事,怕是會動歪腦筋。」

  大部分的龍討厭人類,特別是經歷過當年那場大洪水的龍,他們覺得人類多如蝗蟲,壓縮了水族的生存環境。

  而也有一部分龍說不上討不討厭,只是太過高傲,只覺得凡人如螻蟻,壓根入不得他們的眼。

  在這個本就講究尊卑上下的時代,要他們尊重顧雲初的人權簡直痴人說夢。他們只會在知道這件事後,眼睛一亮,感慨一聲,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好用的除草劑!然後把顧雲初抓過去給他們放血除草。

  其實若是能清除水莽草對人間也是好事,但問題在於,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水莽草爆發的太快,生長的太多了。已經不是顧雲初放不放血能解決的了。她就算把自己榨成汁都不夠用。

  敖焱眉頭緊皺。

  「現在最要緊的不是除草,而是查清楚這些水莽草怎麼來的。」

  水莽草這種東西一直被人為控制,會大面積爆發絕對有問題!

  洞庭龍君嘆息一聲。

  「我昨日也是和那群家伙這麼說的,可惜那些人沒一個願意接話茬,全是各掃門前雪。一群短視的家伙,你知道他們當時說了什麼嗎?」

  他學著昨日那些龍的態度道。

  「反正水莽草只對凡人有效,對咱們水族沒有危害,若不是怕天庭認為我們不作為,我們連管都不想管。」

  說完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憤怒的大罵。

  「你們聽聽,這說得像話嗎?這事擺明了有問題,人家都禍害到家門口了,他們還以為自己聰明的很呢!一群蠢貨,要不是我一個勢單力薄,我早就一腳……」

  龍君夫人:「咳咳。」

  正准備破口大罵的洞庭龍君立刻意識到現在的場合。趕緊話鋒一轉。

  「總而言之,那些龍太過蠢笨短視,最後我們不歡而散。」

  敖焱則是想到了另一件事。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既然不少地方都出現了水莽草,那錢塘江那邊……」

  「這你放心。」

  洞庭龍君隨意道。

  「我發現問題後,立刻派人去那邊問了,你那龜丞相說錢塘江那邊暫時還沒發現有水莽草的蹤跡。」

  這話讓敖焱松了口氣,洞庭龍君似乎是察覺到因為水莽草的事情,讓氣氛有些沉悶,趕緊舉杯道。

  「好了,這麼好的日子,咱們暫且不談這些,都喝酒!喝酒!」

  燕赤霞在龍宮待了這麼久,也算混熟了,當即爽朗一笑。

  「今日不談別的,賞月喝酒才是正理,我敬大家一杯!」

  說著就一口干了杯中酒。

  「好酒!」

  他拿起小劍,對著眾人笑道。

  「今日我高興,不如給大家舞劍助興如何?」

  眾人自然熱烈歡迎。

  顧雲初從未看過舞劍,本以為燕赤霞這般壯碩的身體拿著那把巴掌大的小劍,場面會有些滑稽,但隨後才發現竟然還真的挺有看頭。

  燕赤霞動作大開大合,剛猛異常,和跳舞壓根沒關系,倒像是在和一個透明人比鬥,時而小劍被他握在手中,劈砍刺挑,讓人只見一道道白光閃過。時而他雙手掐訣,小劍繞著他上下翻飛。充滿了男性蓬勃的陽剛之氣,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忽然,小劍一個疾馳,飛到酒壺的下面,猛地一挑,酒壺立刻朝著燕赤霞飛去,燕赤霞一個後仰,飛在上空的酒壺流出的酒液精准的落進了他的嘴裡。

  他喝了一大口似乎還不過癮,腳一蹬,就保持這後仰的動作往前一竄,手准確的接住了酒壺,直接拿開蓋子對准自己的嘴就開始倒酒。眨眼間,一壺酒就被他喝了個干淨。

  喝完他把酒壺正正好拋回了矮桌上。大笑道。

  「不夠喝啊,換酒壇子上來!」

  「好!」

  眾人看得興起,紛紛叫好。

  顧雲初興奮的臉都紅撲撲的。

  洞庭龍君拍拍手,果真讓人搬來了十幾個酒壇子堆在角落。拍著胸脯對燕赤霞表示,今日中秋佳節,酒管夠。只要喝不死,就往死裡喝!

  就在這時,坐在一邊的敖焱側過頭。

  「燕赤霞舞劍很好看,你看的這麼目不轉睛的。」

  他的語氣看似平淡,實則暗藏一絲酸氣。

  顧雲初沒察覺出來,還笑呵呵的點點頭。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想不到這家伙看著虎背熊腰,胡子拉碴的,舞起劍真不賴啊!」

  敖焱看著顧雲初,她此刻眼睛閃亮亮的,臉頰興奮的微紅,一副鮮嫩可口的模樣。可惜這副模樣卻是因其他人而起。

  他又想起顧雲初只把自己當朋友。頓時心中染上一抹酸澀。冷不丁道了一句。

  「我也會舞劍,你可想看。」

  顧雲初眨了眨眼,隨後杏眼更亮了。

  「你也會舞劍?那我肯定看啊!快快,來一個!」

  另一邊的陳素耳朵尖,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她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滑過,露出一絲笑容提高音量道。

  「敖公子也要給我們舞劍一番?那可真是我等幸事啊。」

  「誒?敖焱你要舞劍?」

  洞庭龍君這個好酒的家伙此刻顯然有些醉了,不假思索道。

  「你之前不是說劍是殺人利器,從不願舞……唔!」

  他話還沒說完就悶哼一聲,微醺的他一臉委屈和迷茫的看向自己的夫人。不是很懂她突然踩他一腳干嘛?

  「你還是喝你的酒吧。」

  龍君夫人無語的瞪了他一眼,隨後笑眯眯的對著敖焱道。

  「小弟要舞劍,真是難得啊!還不快些出來,我們都等著呢!」

  坐在席間的敖焱耳根發燙,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話了。

  他平日從不舞劍,今天行為這般突兀,嫂子會不會猜到什麼了?

  但後悔也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敖焱只能走了出來,唰的一下拔出了自己的長劍。

  當他舞劍之時,眾人眼中出現一絲驚艷。

  燕赤霞那個說是劍舞,其實不過是炫技,但敖焱這個,可就是真正的劍舞了。完全當得上那句「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注1】」

  每一個旋身,每一個劈砍刺挑,都是力與美的結合。高超的技藝配上敖焱那張冷峻卻不是俊美的臉,當真是不可多得的表演。

  只是比起眾人對敖焱劍舞的驚艷,昨夜才起了別樣心思的顧雲初卻控制不住關注起了別的東西。

  【好腰……咳咳,好細……咳咳,我的意思是好劍!】

  不知不覺在心中喃喃出聲的某人意識到了什麼,慌忙改口,同時狠狠灌了一杯酒試圖壓下心頭的悸動。

  但她的視線卻忍不住追著某人精瘦的腰身跑。只覺得對方每一個旋身下腰刺劍的動作,都像是刺在了自己心上。

  系統妹妹無語:【咱能不能真誠點,你看的那是人家的劍嗎?我都不稀罕說你。】

  顧雲初臉頰發熱的趕緊反駁。

  【我當然是在看劍了,劍舞劍舞,不看劍看什麼?這把劍這麼雪亮鋒利,結實卻不失柔韌,柔韌而不失力道,一看……一看就是難得的絕世寶劍!】

  也不知是不是這湖底龍宮太熱,宴席間的酒氣太熏人,顧雲初忍不住口干舌燥,不自覺又是一杯酒下肚。

  系統妹妹沉默了一下。

  【確實,這把劍柔韌過頭了,下腰的動作也太順暢了,長得這麼帥,還有這麼好的腰,這家伙也太澀了你說是吧?】

  【就是!就是!特別是他旋身的時候,肌肉線條感覺都要從衣服裡透出來了,真是太澀……咳咳咳!】

  「咳咳咳!」

  顧雲初臉色發燙的附和,但話音未落,她就反應過來。頓時被酒水給嗆了個半死。

  系統妹妹促狹的回答。【絕世寶劍還會長肌肉的嗎?我真是長見識了。】

  顧雲初:……總感覺系統妹妹好像學壞了。

  第一個發現顧雲初咳嗽的不是周圍坐著的人,反而是遠遠坐在上首的龍君夫人,她笑眯眯的看向顧雲初。

  「顧姑娘,沒事吧?」

  「咳咳,沒……沒事。」

  顧雲初慌忙擺手,扭過頭不敢和對方對視。生怕上首的洞庭龍君和龍君夫人發現她覬覦他們弟弟的身子,呸呸呸!她才沒有覬覦敖焱的那什麼呢!

  她就是……就是欣賞劍舞的關注點和其他人不同而已!

  顧雲初垂下頭,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喝著,不敢再往前面看。

  系統妹妹無語:【大家都在看劍舞,就你一個不看,眼睛躲躲閃閃的和做賊心虛一樣,這不是明顯有問題嗎?】

  誰知顧雲初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下意識的就道。

  【誰心虛啦!誰做賊心虛了?我才沒有做賊心虛!】

  系統妹妹:……

  後知後覺的顧雲初:……

  顧雲初痛苦的抹了把臉,只覺得分明是秋天,但這氣溫也太熱了,把她平日裡聰明伶俐的大腦都給熱糊塗了。要不然怎麼會干出這麼蠢的事情?

  她給自己猛灌了一杯酒,拿出視死如歸的氣勢,再次抬起頭看向舞劍的敖焱。

  俊美的龍君每一個動作都干淨利索,透著一股凌厲的美。讓人的腦海裡猛地閃過一句話「哥哥的腰不是腰,是那奪命的彎刀。」

  不不不,顧雲初你快點把褲子給我穿上,你克制一點!

  顧雲初閉了閉眼,一面克制自己的眼神不要太過出格,一邊心中郁悶。

  可惡,若是敖焱不是她的朋友,她也不至於這麼糾結,但凡她是對陌生人動了心,她都敢直接上去搭話。別看她是個母胎單身,但她對戀愛可是秉承著遇上有眼緣的陌生人,泡到就是賺到的態度的!之所以會單身這麼久,不過是眼緣這東西太虛無縹緲了而已。

  結果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動心,就遇到了這種困難模式。

  顧雲初郁悶的又想喝酒,誰知酒壺的酒已經沒了,她當即端起桌上巴掌大的酒壇,正准備繼續暢飲,誰知拿起來才發現封泥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裡面似乎有什麼黑黑的東西。

  此刻的她已經有些醉了,腦子轉動的比較遲鈍,她懵逼的抱著酒壇子使勁往裡面看,看了半晌才打了個酒嗝對著後面的侍女道。

  「奇怪,你們這酒……還拿蚯蚓泡酒嗎?是有什麼特殊的療效嗎?」

  比如補腎補氣血啥的?

  「蚯蚓?」

  後面站著的蚌女一愣,他們龍宮的酒雖然不像天庭都是仙釀,但也不曾和人間一樣,拿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泡酒啊。

  蚌女還以為是酒裡面出現了雜物,慌忙的上前查看,結果這麼一看,頓時驚叫一聲。

  這一聲驚叫引得眾人齊齊看去。

  洞庭龍君疑惑看去。

  「怎麼了?」

  蚌女趕忙道。

  「回龍君,這酒裡……酒裡有條龍。」

  龍宮的酒裡泡了條龍,這不就和人間的酒裡泡了個人是一樣一樣的嘛!

  眾人一驚,而隨後把酒裡的龍撈出來一看,只見不知何時變作巴掌長鑽進酒壇的小黑龍趴在桌子上,渾身都是酒香,他打了個酒嗝,睡得很是香甜。

  眾人:……果然熊孩子靜悄悄,肯定在作妖。

  *

  雖然中間有些小插曲,不過這場中秋宴也算是賓主盡歡,眾人一直到深夜才散去。

  顧雲初被陳素扶著送回了房間。躺在了床上。

  她倒是不像是上次一樣醉的不省人事,但似乎也不像是清醒的樣子。

  系統妹妹試探道:【你醉了嗎?】

  顧雲初猛地坐起。

  【胡說,我才沒有一直盯著敖焱的腰看!】

  系統妹妹:……看來真的醉了。

  她很是無奈道。

  【限定福利馬上就要過去了,咱們好歹把卡抽了行不行?】

  顧雲初迷迷糊糊的開口。

  【抽卡?對,我還要抽卡來著。給你一毛,我要抽敖焱卡,要不穿衣服的那種!】

  系統妹妹嘴角微抽:【我們是正經游戲,沒有那種東西。】

  顧雲初委屈改口。

  【那好吧,穿衣服的也行。】

  系統妹妹:【……也沒有那種東西,你清醒一點,我們是恐怖角色模擬器。卡池裡只有恐怖角色!】

  【敖焱就很恐怖啊!】

  醉醺醺的顧雲初一把按住自己的心。

  【這個小腰精輕而易舉就奪走了我的褲子,實在太恐怖了!】

  系統妹妹:……我發現你在搞黃色,並且已經有了證據.JPG

  對於一個醉鬼只能哄著,系統妹妹好說歹說。顧雲初才醉意朦朧的調出游戲面板。

  她虔誠的祈禱。

  【想要抽出一個和敖焱一樣的小腰精,要那種特別會扭的。】

  系統妹妹看了看自家醜的千奇百怪的卡池,只覺得某個醉鬼的願望簡直痴心妄想。

  然而她還是錯估了顧雲初運氣的詭異程度。

  很快,一張角色卡被抽了出來,那一瞬間,紫色的光芒大盛,這是一張紫卡!

  角色卡緩緩翻面,一張頭發覆面,隱約能看到青白皮膚的女鬼在一處房間宛如蜘蛛一般四肢著地趴在樓梯上。只是詭異的是,她是胸膛朝著天花板,背部朝著地面。同時她的頭部微抬,腰部微扭。一只黑沉死寂的眼睛正對著每一個查看卡牌的人。哪怕只是Q版圖,也依然讓人看了就背後一寒。

  而角色卡下方寫著三個大字,伽椰子。

  大概是伽椰子的形像實在是太過於恐怖,哪怕是系統妹妹乍一看都被嚇了一跳。隨後才喃喃道。

  【果然是很會扭的小腰精。】

  伽椰子可不就是很會扭的小腰精,她簡直能把身體玩成花來,甭管是身體一百八十度扭轉,還是擰毛巾一樣全身扭轉都不是問題!

  伽椰子不僅很會扭,頭發也是相當茂密!

  想起顧雲初之前和現在許過的願望,系統妹妹一時間很是沉默。

  *

  第二天一早,顧雲初再次忘了昨晚臨睡前發生的事情。直到被系統妹妹提醒,才震驚的發現自己抽到了一張全新的紫卡。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啊啊啊,為什麼會是伽椰子啊。】

  顧雲初看了眼角色卡,頓時被辣到趕緊轉移視線。伽椰子作為恐怖電影界的頂流,她的顏值顯然是經過很多人的肯定的。她的每一寸皮膚都是對恐怖的詮釋。

  哪怕對著這張Q版圖,天不怕地不怕的顧雲初都忍不住脊背發涼。

  【可惡,我明明只想要頭發茂密一點而已的。】

  顧雲初痛苦的揪住頭發。

  【昨晚我到底瞎許什麼願啊,你也不攔住我一點。】

  系統妹妹淡定道。

  【我要是沒攔,你現在抽到的說不定就是沒穿衣服的敖焱了。】

  顧雲初頓時更痛苦了。

  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清晨,在房間吃過早飯,顧雲初准備到花園逛逛,結果才走沒幾步就見正在練劍的敖焱。

  顧雲初下意識的駐足,但很快就想到了昨夜的事情,頓時觸電一般收回視線。匆匆忙忙的走了。

  殊不知她走後沒多久,敖焱就停止了練劍,面容看似冷淡,但實則眼中閃過失落。

  怎麼回事?

  昨夜的時候,雲初不是很喜歡看他舞劍嗎?

  看得都目不轉睛的,怎麼現在卻突然走了?

  渾然不知敖焱在偷偷賣力勾引自己的顧雲初用力勒緊自己的褲腰帶,暗罵自己的褲子老實一點。因為她的某些心思,她也不敢呆在龍宮了,生怕自己在遇到敖焱,然後自己一個把持不住,飛撲上前,把某個純情少龍這樣那樣。

  顧雲初:人和禽獸是有區別的,她是人,在不確定心意之前,她絕對不能亂搞男女關系……人龍關系也不行!

  結果她走了沒幾步,就遇到了魚姥姥喊住了她。

  這可真是稀奇事,自從她胖揍了那只胖頭魚後,這只老鱉每次看見她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今天卻主動找上門來了。

  「你叫我?」

  她在走廊中停住腳步,轉頭疑惑的看向遠處的老婆子。魚姥姥看著老。但就和尋常的老鱉一樣,平日看著慢吞吞,但必要的時候,跑起來嗖嗖的。眨眼就到了顧雲初的眼前。

  「是我叫顧姑娘。」

  魚姥姥努力擠出友好的笑容。

  「顧姑娘近來可好啊。」

  顧雲初點點頭。

  「挺好的。每次想起那條胖頭魚哭得模樣都能多吃兩碗飯。」

  魚姥姥:「……是嗎?那就好,那就好。」

  看她笑得越發的尷尬了,顧雲初不在揶揄她,只是道。

  「不知你找我有何事啊?」

  魚姥姥見她開門見山,松了口氣道。

  「這次確實有事麻煩顧姑娘。這事關我認得一個干孫,他最近遇到了難事,求到我這來,想要讓我幫忙向顧姑娘和錢塘君引薦。」

  顧雲初挑眉。

  「難不成又是上次那個水潭的那條魚欺負人反被打了?想讓我幫忙找回場子?」

  魚姥姥趕緊擺手。

  「不不,我那孫孫不是水族,乃是一只狐狸。」

  顧雲初一愣,這才有了些興趣。

  你一只老鱉叫自己魚姥姥,到處認魚做干親也就算了,畢竟無論是鱉姥姥還是鱉孫子都挺難聽的。但是你一只鱉認個狐狸做干孫……你們這個家族莫非打算海陸空全面發展?

  不過很快,顧雲初的注意力就被魚姥姥說的那狐狸的難事給吸引過去了。

  那狐狸遇到的可不是被揍的小事,而是比丟命都可怕的大事。

  原來那狐狸平日安分守己的拜月修行,已經修成了金丹,馬上就能升級為狐仙了,但是前幾日不知怎麼,有個鬼差竟然躲在暗處,趁他吐出金丹修行的時候奪了他的金丹!

  這金丹可是狐狸成為狐仙的根基,更是他靈性的源泉。

  現在金丹沒了,他被打回了原型不說,還無法再次修煉。

  鴉頭的老母和姐姐被打回原形,好歹潛心修煉二十年,還能繼續變成人,但那狐狸若是再找不回金丹,連靈智都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消磨干淨,最終成為一只普通的狐狸。

  這就跟一個原本能走能跳的人慢慢變成痴呆,自己還清楚的知道卻無法掙扎一樣!

  甚至比這個更慘,畢竟誰也不知那狐狸為了修成金丹付出了多少努力。結果一朝全部化為塵土。

  那狐狸和辛家有些聯系,辛家說了顧雲初和敖焱對付五都巡環使還成功脫身的事情後,這才想要來碰碰運氣。否則找不到金丹,過不了幾個月,他的靈智散去,就永遠是只普通狐狸了。


第94章

  今日有些陰雨綿綿,太陽被烏雲遮蓋,絲絲細雨慢慢灑下,讓人覺得很是不爽利。不少行人都陸陸續續的回家了,湖面的一個老漁夫倒是性情灑脫,頭戴鬥笠,自顧自的劃船高聲唱歌。

  與此同時,洞庭湖邊一處有些破舊的亭子裡。

  一只毛發有些干枯,長得不是很美貌的雜毛狐狸正在亭子裡焦躁的轉圈圈。

  很快,湖面泛起波瀾,有人影借著湖邊蘆葦叢的遮掩,慢慢的從水中走出來。為首的是個杵著拐杖的老婆子,後面跟著的則是一個俊美男子和俏麗姑娘。

  「嗚嗚~」

  雜毛狐狸立刻發出嗚咽的聲音。烏溜溜的眼睛又驚又喜,唰的流下兩行淚來,沾濕了尖嘴狐狸臉上的毛毛。

  魚姥姥滿是心疼。「好了,好了,別哭了,兩位大人來了,他們都是德才兼備的賢人,定然會給你主持公道的。」

  雜毛狐狸一聽,當即對著顧雲初和敖焱作揖,眼中滿是哀求。

  顧雲初走到亭子裡坐下。

  「你和我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雜毛狐狸一聽,頓時淚流滿面的「嗚嗚嗚!」

  顧雲初睜大眼睛。

  「哦?」

  雜毛狐狸:「嗚嗚嗚,嗷嗷嗷嗷,嗷嗷嗷嗚!」

  他越說越激動,直接人立而起,兩只前爪比比劃劃的做凶狠憤怒狀。

  顧雲初恍然大悟。

  「哦!」

  雜毛狐狸哭得越發凄慘。爪子又是一陣指天跺地的比劃。

  「吱吱吱!嗚嗷嗷嗷,吱吱!」

  顧雲初皺了皺眉頭。

  「哦~」

  然後她果斷看向敖焱。

  「你聽懂了嗎?」

  這話一出,還在哭嚎的雜毛狐狸一噎。

  魚姥姥更是面皮一抖。

  敖焱沉默了一下。

  「你沒聽懂?」

  那你哦哦哦個半天在干啥?

  顧雲初注意到敖焱的眼神,理直氣壯道。

  「畢竟他都哭得那麼慘了,我總得給他個面子嘛!」

  這就像是上課,甭管老師上的課聽得懂聽不懂,作為學生,當然要裝作一副聽得大受啟發的模樣,要不然下面一片面無表情的痴呆臉,說得人得多尷尬啊!

  敖焱:你這話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他果斷搖搖頭,表示這雜毛狐狸的話他也聽不懂。

  失去了金丹,雜毛狐狸就真的只是一只醜兮兮的雜毛狐狸了,不僅無法說人言,怕是再過幾天他失去了最後一點靈智,徹底淪為一只普通的狐狸,連哭泣比劃都不會,當他淪為它,為了抓一只老鼠野兔而奔波的時候,永遠也不會想起自己曾經離成為狐仙只有一步之遙。

  雜毛狐狸想到這,眼淚頓時更加洶湧,哭著伏在地上。

  顧雲初看這雜毛狐狸哭的凄慘,低頭道。

  「你的事,我們已經聽魚姥姥說過了。你先別急,我問你,你被搶了金丹是什麼時候的事?」

  雜毛狐狸立刻嗚嗚渣渣的開口,手腳並用的比劃。

  顧雲初和敖焱有些頭疼,畢竟這誰也聽不懂啊,好在這個時候,魚姥姥派上了用場。她看著雜毛狐狸比劃的模樣解釋。

  「這是六天前的事情了。」

  當時雜毛狐狸還以為自己死定了,之後顧雲初等人合謀殺了五都巡環使的事發生,雜毛狐狸這才趕忙來找魚姥姥幫忙。

  顧雲初思索。

  「你可知,那鬼差為何要搶你的金丹,你是否和那鬼差有過什麼宿怨?」

  雜毛狐狸當即搖搖頭,又是一頓比劃。

  魚姥姥:「他說他之前確實和那鬼差有過一面之緣,但那鬼差只是路過,他兩都沒說過話。」

  這樣的情況談何宿怨?

  緊接著雜毛狐狸又表示。

  而且當日和那鬼差一起來的還有一個毫無根基,觀之周身陰氣,似乎才剛死不久的鬼,那鬼差從暗處竄出奪走他的金丹的時候,立刻把那金丹給那個男鬼吞了下去。他多年的苦修全成了那男鬼的了!

  雜毛狐狸當時恨得咬牙切齒,但深知自己失去了金丹,根本不可能打得過那鬼差,只能含恨狼狽逃走。

  敖焱聽到這眼眸一冷。

  「如此奪人造化,實在可惡至極!」

  金丹乃是雜毛狐狸的成仙之基,他日後能成為狐仙,那是他多年苦修的成果。

  而那男鬼搶了狐狸的金丹吞下,平白就獲得了狐狸多年的苦修,狐狸失去了成仙的機會,反而是他一躍從一個小鬼走上了修行之路。

  顧雲初不是正經的修行者,她不懂雜毛狐狸修行的苦,但她腦中換算一下若是有人考上大學,被人冒名頂替的事情,結果冒名頂替的人錦衣玉食,而苦主三餐不繼,自然就能明白敖焱為何如此生氣了。

  擅自奪走他人努力的成果,改變他人的命運,這種事只要是個良心未泯的人,聽到這事都會憤怒!

  本來顧雲初好敖焱願意出來見見雜毛狐狸只是因為這件事涉及到了地府,但現在顧雲初一拍大腿。

  「若你所說都是事實,那麼這件事我們管定了!」

  她嚴肅的看向雜毛狐狸。

  「說吧,那鬼差現在在哪?!」

  敖焱也冷著臉道。

  「我倒要看看,一個小小鬼差,如何敢做出這等事!」

  誰知雜毛狐狸卻小小的嗚咽幾聲。搖了搖頭。

  這次不用魚姥姥翻譯,眾人都看得出雜毛狐狸的意思。

  顧雲初一愣,於是換了個問題。

  「那你知道那鬼差是誰嗎?」

  雜毛狐狸又是搖搖頭。

  只是一面之緣,話都沒說過,他怎麼可能知道那鬼差的名字。之後他倒是想查,可惜陰神和人間有壁,他

  又成了個普通狐狸,和其他妖精溝通都有困難,根本無從查起。

  敖焱抿唇:「那你可知那個吞了你金丹的鬼是誰?」

  雜毛狐狸坐在地上搖搖頭。那悲傷中帶著迷茫的模樣,讓人看了心裡一揪。

  真是狐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你還真是有夠倒霉的。」

  顧雲初嘆了口氣。忍不住摸了摸雜毛狐狸的腦袋,然後伸手摸出了一塊粽子糖。

  「這件事我們會查清楚的,來,吃塊糖吧。」

  貴人真是人美心善,竟然還給他糖吃。

  雜毛狐狸感動到熱淚盈眶,嗚咽著吃掉了粽子糖。

  敖焱讓雜毛狐狸這段時間安心跟著魚姥姥,隨後就帶著顧雲初再次回到了洞庭湖底。准備和洞庭龍君辭別。

  誰知剛剛回到湖底,一個黑色的小炮彈就衝了過來。

  「顧雲初,是不是你偷吃了我的粽子糖!」

  敖焱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小黑龍,雖然還沒找到父母,但這家伙像是天生沒有那根焦急的弦一樣,在龍宮只適應了一天,就恢復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此刻這條小黑龍正衝著顧雲初嗷嗷叫。

  顧雲初一點也沒有搶小孩糖的心虛。

  「沒錯,就是我拿的。龍君夫人送來又沒說單給你一條龍吃的。再說了,你最近到了龍宮過的實在是太狂野了,你看看你,一天三頓都要吃甜的,不給就到廚房偷吃,小孩子哪能吃那麼多糖?!小心變成大胖子,牙齒長蟲子!」

  【這小屁孩眼睛也太尖了吧?我拿糖到現在才多久,這麼快就發現了?】

  系統妹妹:【……你把桌上的那一盤糖拿走了一半,若是這都看不見,那叫眼瞎。】

  另一邊小黑龍氣鼓鼓道。

  「我是強壯的龍,我才不怕呢!而且夫人說她不喜歡吃這些小孩子的玩意兒才送來的!而我正好就是小孩子。」

  小孩子的玩意兒只能小孩子吃,小黑龍覺得自己邏輯滿分。

  顧雲初反駁。

  「那我也是小孩子!」

  小黑龍頓時鄙夷起來。

  「你老不修,你都多大了還說自己是小孩子?」

  「誰說我老了,我才二十出頭而已。你們龍可活千年萬年,聽聞越純的龍,幼年期越長,日後長得越大,我這樣的對比你們龍也不過是個二百斤都不到的小孩子而已!」

  不到二百斤的大寶寶顧雲初說話擲地有聲。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愣住了。

  小黑龍是一時被這話繞進去了。

  系統妹妹則是從未想過有人竟然能為了幾顆糖這麼胡扯。

  而敖焱卻是腦海中瞬間滑過一個念頭。

  是了,雲初只有二十出頭,而他卻已有千歲,那他現在豈不是想……老龍吃嫩草?

  敖焱:……

  本來在空中盤旋,氣勢洶洶的小黑龍愣頭愣腦的准備離開,但很快就又反應過來。

  「不對,你又在騙我!你是人。你又不是龍,不能這麼算的!你這個時候就是大人了!」

  發現自己被忽悠的小黑龍張牙舞爪的對著顧雲初恐嚇道。

  「趕緊把我的糖還給我,要不然……要不然今晚我就去偷吃你的那份鮮花餅!」

  洞庭龍宮的花園四季如春,各色奇花異草做成的鮮花餅很是好吃,小黑龍怎麼也吃不夠,頓時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用粽子糖換鮮花餅可太劃算了!不愧是機智的他!

  「沒想到竟然被你發現了,好吧,我確實算是大人了,但就是這樣你才更應該把糖讓給我。」

  顧雲初癟癟嘴,一副憂傷的模樣。

  「人類才能活幾年,而龍族能活多少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日子還很長,但我的壽命也剩不了多少了,也許那時候,你就長成大龍了,而我……卻已經年老體衰,魂歸地府了。所以在我有限的生命裡,我想多吃幾顆糖有錯嗎?」

  「不過……好吧,你畢竟是小孩子,喜歡吃糖本也不是什麼錯事,但我實在拿不出更多的糖了。我今天遇到了一只可憐的狐狸,剩下的粽子糖我統統都給他了。」

  顧雲初嘆息的說出了雜毛狐狸凄慘的故事,然後憂郁道。

  「若是你實在喜歡吃糖,那等我日後再賠給你,好嗎?我保證不會太久的,畢竟我們人類的壽命在你們龍看來只有一剎那。」

  是哦,雲初脆弱的人類,他畢竟是強壯的龍,實在不應該這麼欺負人!

  小黑龍聽了鼻子一酸。

  「我……我也不是必須要你把糖還來,你想吃就吃,要是不夠……我這還有!」

  說著,小黑龍飛快的離開,不一會兒就帶著裝著粽子糖的盤子回來了,他一股腦的把糖倒給顧雲初。吸了吸鼻子傷心道。

  「我的糖都給你吃!」

  「真的嗎?」

  顧雲初一副驚喜的模樣,隨後又羞澀的表示。

  「其實我還喜歡吃鮮花餅。」

  小黑龍一副小男子漢的模樣昂起小腦袋。

  「都給你,我的那份也給你!」

  顧雲初感動不已,抱住小黑龍就道。

  「我沒想到小黑你竟然是這麼慷慨大方的龍,明明才一歲,卻已經達成了視糖果如糞土的境界,實在太厲害了,簡直是小龍中的楷模,精英中的精英!你以後一定會成長成一個威武霸氣,英俊瀟灑,討人喜歡的大黑龍的!我能有你這樣一個朋友,真是太榮幸了。等我老死之後,墓碑上也一定要刻著『三界中最強壯霸氣的大黑龍的朋友就埋在這下面』幾個大字!」

  小黑龍被這麼一塊,頓時暈乎乎的不知所以。甚至難得的謙虛起來。

  「嘿嘿嘿,是……是嗎?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好了。」

  就這樣,小黑龍被誇得心花怒放,帶著空盤子和今天份的鮮花餅也讓給顧雲初的承諾樂呵呵的走了。完全沒有覺得哪裡不對的樣子。

  小黑龍:嘿嘿嘿,是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沒錯,他就是一個視糖果如糞土的龍!

  顧雲初笑眯眯的看著小黑龍迷迷糊糊的飛走了,隨後一秒變臉,拿出粽子糖塞進嘴裡,得意道。

  「小樣,就這點道行還敢和我搶糖吃,再修煉個幾百年吧!」

  她說完,忽然感覺邊上的某龍似乎一直沒說話,她下意識的轉頭,正對上敖焱沉默的雙眼。

  顧雲初動作一頓,默默從袖子裡掏出一把粽子糖。

  「呃……你也想來點?」

  敖焱:「……不,我不想。」

  顧雲初心虛的大聲道。

  「干嘛用那種眼神看我,我這都是為了小黑好,他這小孩挑事,好好的飯菜不吃,就知道吃點心和糖果,你自己也說了,幼龍吃糖吃多了也是會壞牙的,我這是在幫他!」

  敖焱:……這就是你把小黑龍一盤子糖都騙來自己吃的原因?

  他默默伸手。

  顧雲初疑惑。「干嘛?」

  「把糖給我。」

  敖焱平靜的看著顧雲初。

  「你不說我還沒想到,你最近吃糖也吃太多了。」

  也不知顧雲初到底是真的想幫小黑龍戒掉不好的習慣,還是單純的覺得搶著吃更香,總之顧雲初最近吃糖的分量和小黑龍半斤八兩。甚至可能還要多一些。要知道沒成仙前,顧雲初也是肉體凡胎,同樣是會壞牙的。

  顧雲初捂住袖子。堅決不從,但對上敖焱那平靜的視線,還是委屈的摸出幾顆放在他手上。

  敖焱:「還有。」

  顧雲初憋屈的再次掏出一把。

  敖焱定睛一看,粽子糖中還摻雜了其他的糖。他頓了頓。

  「都掏出來。」

  片刻後。

  敖焱看著石桌上小山一般堆起來的糖果、點心、各色蜜餞果鋪。仿佛頭一次認識顧雲初一般看了看她。他之前只知道顧雲初喜歡甜食,卻不知她背地裡藏了這麼多甜食!

  系統妹妹也沒想到顧雲初陸陸續續買的甜食堆起來竟然這麼可觀。

  【你是要過冬的狗熊嗎?買這麼多甜的?】

  聽著系統妹妹的吐槽,對上敖焱震驚的視線,顧雲初小聲嗶嗶。

  「以前不是沒錢嘛,難得富裕起來了,當然要買些好吃的了。」

  而顧雲初真正富余起來的時候,恰好就是她流落羅剎國之後回到中原的這段時間。

  敖焱下意識的喃喃。

  「怪不得燕赤霞一眼就看出你胖了。」

  顧雲初一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的瞪向敖焱。

  「我才沒胖,我這只是水腫!是水腫!」

  敖焱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一揮袖子收起桌上所有的甜食。

  「咳……好吧,是水腫,不過為了不讓你再腫下……咳咳,為了不讓你吃太多甜的壞了牙,這些就由我先收著了。」

  顧雲初瞪大眼睛看向敖焱。指著對方的手都開始顫抖。

  「你……你剛剛想說的是為了不讓我再腫下去對吧?你根本就還是想說我胖了對吧?!」

  對著許思思只知道多喝熱水的某男龍此刻求生欲極強。

  「不不不,你聽錯了。」

  不過看顧雲初的模樣,他也知道自己這話糊弄不過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事的敖焱忽然靈機一動,語速極快道。

  「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對了,我想起來兄長似乎有事找我,我……先過去了!」

  說著他趕緊大踏步的走人,看似冷著臉,實則眼中滿是慌張。急著找自己見多識廣的兄長支招。

  兄長,惹姑娘生氣了要怎麼哄?

  雖然猜到敖焱應該真的是為了自己的牙好,但對方那慌張的態度還是讓顧雲初有些誤會了。

  她氣鼓鼓的低頭。

  【可惡,我只是前幾個月啃多了饅頭餅子,所以最近窮人乍富吃的有點多嘛!真的胖得就那麼明顯嗎?】

  系統妹妹淡定安慰。

  【放心,你當然不胖啦,小仙女怎麼會胖呢?只是水腫而已。】

  水腫的小仙女顧雲初:……

  *

  龍宮的游廊上,顧雲初一個人走在前面,而燕赤霞和陳素跟在後面。後兩人聽了顧雲初的話,當即決定也跟著離開龍宮,一起調查雜毛狐狸和水莽草之謎。他們現在是准確去找洞庭龍君辭行的。

  至於小黑龍,則是留在龍宮,讓洞庭龍君多費費心,好早日找到小黑龍的父母,要知道雖然平日顧雲初小黑、小黑的叫著。但這小屁孩連個名字都沒有呢。

  走著走著,後面的陳素對著燕赤霞嘀咕。

  「你有沒覺得她好像在生氣?」

  燕赤霞嚴肅道。

  「聽說了如此不平之事,是個人都會生氣,不瞞你說,我現在也是怒火滿腔!」

  燕赤霞這些日子對妖怪改觀了不少,同時,狐仙不是妖,而是仙,偷走一個即將成為狐仙的狐狸的金丹,扼殺了一個狐狸成仙的可能,這在燕赤霞看來,實在是罪大惡極!

  陳素無語。

  「我說的不是那狐狸丟金丹的事,我覺得她生氣似乎是為了別的事。」

  燕赤霞迷茫了一瞬。

  「不是為了這事,那是為了什麼事?」

  陳素暗示道。

  「說起來,你沒發現一向和顧姑娘形影不離的敖公子現在不在嗎?」

  燕赤霞疑惑:「顧雲初不是說過了嗎?敖焱先去找洞庭龍君了。」

  陳素無奈繼續暗示。

  「但咱們現在不是也要去找洞庭龍君辭行了嗎?前後腳的事,為何敖焱不能等著顧姑娘一塊去呢?」

  明明聽顧雲初說起狐狸丟金丹一事的時候,敖焱當時是和她在一塊的,那麼之後為何敖焱先行一步去找了洞庭龍君,而顧雲初則是後腳再去辭行呢?

  按照兩人平日形影不離的習慣,難道不該是一起去的嗎?

  陳素不愧是天資聰穎,復仇的時候還能順便修煉到快要成仙地步的女人,她很敏銳的察覺到這其中應該有些小插曲。

  可惜燕赤霞偏偏是個憨憨,他撓了撓頭。

  「也許洞庭龍君有特別急的要事,需要敖焱談,所以等不了?」

  陳素:「若是特別急,敖公子為何先去處理了那狐狸的事,半路才想起來洞庭龍君找他?」

  再說了,就以洞庭龍君和龍君夫人看弟媳婦的眼神和那恨不得把敖焱房門鑰匙塞給顧雲初的殷勤,到底有什麼要事是需要避開顧雲初的?

  燕赤霞沉思了一下。

  「呃……可能是敖焱中途忘了,所以想起來後才急匆匆的往洞庭龍君那邊趕!」

  他先是遲疑,但說到最後,頓時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

  你以為堂堂錢塘君和你一樣憨嗎?連自己早上吃什麼都記不住?

  真是雞同鴨講,對牛彈琴!

  某冷艷御姐眼角微抽,難得升起的一點八卦心思頓時熄滅。頗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等到三人到達洞庭龍君的書房外的時候,裡面的兄弟兩剛好推門出來。

  顧雲初看了某英俊男龍一眼,隨後對著洞庭龍君微笑道。

  「不知洞庭君找敖焱什麼事啊,那麼著急,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若是平時,顧雲初不會故意問這種問題,畢竟可能涉及到隱私,但此刻不同,因為她看得分明,哪來的什麼急事,敖焱這家伙根本就是找借口開溜!

  可惡,好不容易對人動心,結果是自己的朋友就夠糾結了,結果這家伙還說她胖?

  你知道這對於一個一百斤的寶寶來說是多大的傷害嗎?!

  洞庭龍君笑著道。

  「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和敖焱探討了一下關於他日後的妻……龍生大事。」

  被弟弟借著袖子遮擋暗中掐了一下腰眼的洞庭龍君痛得一個激靈,忍不住偷偷瞪了一下自己的弟弟。

  敖焱默默回望:不許瞎說!

  洞庭龍君氣急:剛剛還和他討教怎麼討姑娘歡心呢,現在卻故意掐自己哥哥。個沒良心的白眼龍!

  顧雲初挑眉。

  「龍生大事?」

  「都說大丈夫當成家立業,建不世之功,可你看看他。到現在也老大不小了。打了千年的老光棍,一直沒人要不說,年少的時候喜歡逞凶鬥狠,到現在也還一事無成。自個有家也不能回,不是孤苦伶仃的在我這住著。就是整天不著四六的在人間晃蕩。我這做兄長的,實在不忍心看他這麼下去。」

  洞庭龍君說著說著,忍不住深深的嘆了口氣。仿佛邊上站著不是高大英俊的錢塘龍君,而是一個胡子拉碴,滿身邋遢,即將從莫欺少年窮喊到莫欺老年窮的街溜子。

  老光棍·孤苦伶仃·不著四六敖焱:……

  不就是掐了你一下嗎?至於嗎?

  眼見著自家兄長故作哀愁的開始對著顧雲初求助,讓她這個做朋友一定要多多關心自己這個孤寡老龍,敖焱忍不住咬牙道。

  「兄長,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不要說這種話了。」

  洞庭龍君又是深深嘆息一聲。

  「你們聽聽,我這弟弟就是這麼倔強,他要是能照顧好自己,還會打了千年的光棍,一個人孤苦伶仃嗎?顧姑娘啊,這孩子一向沒什麼朋友,只希望你……們能別嫌棄他。」

  顧雲初愣愣的開口。

  「不嫌棄,不嫌棄,洞庭君放心,我們一定照顧好老光棍……咳咳照顧好敖焱。」

  她說這話的時候,早就忘了之前的悲憤,只一心同情的看向敖焱。

  難不成敖焱之前真的沒有說謊,真的是恰好想起了洞庭君找他,而因為這場談話的特殊性,這條孤寡老龍不想在朋友面前尷尬,所以才沒有對著她解釋?

  顧雲初覺得這樣就說得通了,一時間看向敖焱的眼神又好了許多。

  「原來你們要說的是這個,我還以為你……哎,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敖焱你放心,咱們可是過命的朋友,再說了,我自己也是個光棍,怎麼可能會因為這種事嫌棄你呢?!」

  燕赤霞當即拍了拍胸脯。

  「就是,我也是光棍,我絕對不嫌棄你!」

  明知兄長在報復那一掐之仇,卻什麼也不能反駁的敖焱:……

  看穿一切,卻同樣什麼都不能說的陳素:……


第95章

  和洞庭龍君告別後,出了洞庭湖,顧雲初四人外加魚姥姥和雜毛狐狸一起往事發地去。

  他們在雜毛狐狸的帶領下,當晚夜裡就到了他之前住的宅院。

  那是一個很是高大幽深的宅院,不過偌大的宅院只有門房一家子住著。想來應該是某個富貴人家隨手買下後又不住的。

  雜毛狐狸帶著他們徑直到了花園的一處靜謐之地,手舞足蹈的比劃著,表示山中妖精多,獵人也多,他一心想要找個可以好好潛心修煉的地方,在四年前發現了這處鬧市中的清淨地,就一直藏身在這裡,每日夜裡勤勤懇懇的拜月修行。吐納金丹,卻不想在前幾天就是在這,被一個鬼差唰的一下搶了金丹!

  說到傷心處,雜毛狐狸又忍不住嗚咽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

  「幾位莫非是來幫這狐狸的?」

  「誰?」

  陳素立刻往周圍看去,但卻沒有看見人影。

  敖焱冷淡道。

  「有話就當面說,何必躲躲藏藏?」

  他放出一絲自己的龍威,魚姥姥還好,雜毛狐狸卻忍不住腿軟的往後退了退。

  「是我唐突了。」

  一個穿著青衫的高瘦少年緩緩從土裡鑽出來,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

  敖焱打量了一下他。

  「你是這一片的土地?」

  高瘦的少年拱拱手。

  「正是,在下王六郎。乃是這一片的土地公。恰好路過此地,絕不是有意偷聽龍君和諸位的談話的。」

  這就是土地公?

  顧雲初有些好奇的看著他,因為某些刻板印像,她還以為土地公都是那種發須皆白,彎腰駝背的小老頭呢。

  敖焱看著王六郎。

  「你剛剛問我們那話,莫非是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畢竟是土地公,這狐狸被搶了金丹一事,也是知道一些的。」

  王六郎面色閃過氣憤。對著眾人表示。

  他其實也很生氣那陰差平白無故奪人金丹的事情,或者說,因為近些年鬼差們的行事過於橫行霸道,他早就看不過眼了,可惜但他只是一介小小的土地公,也不知可以做些什麼,所以在知道那狐狸帶人來這個宅院的時候,才會趕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燕赤霞眼睛一亮。

  「那你可知那鬼差現在在哪?」

  王六郎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鬼差平日自然是呆在地府的,他雖說是土地公,但掌管的是地上,和地下每一文錢關系,如何能知道鬼差的動向。

  他頂多可以讓他轄區的生靈多多留意,鬼差若是上來,就給他通風報信。

  眼見眾人似乎有些失望,王六郎又趕緊道。

  「我雖然不知那鬼差在哪,不過我卻是知道這狐狸的金丹在哪!」

  雜毛狐狸頓時激動了。

  「嗷嗷嗷嗚!」

  王六郎解釋道,就在半個多月前,這附近一個村子有個叫王蘭的男人生急病死了。本來王六郎對這事也沒什麼好注意的。畢竟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但關鍵是,很快一個鬼差帶著變成鬼的王蘭回了一趟那個村子,王六郎遁地的時候正好路過,還以為是王蘭塞了錢,想回來看看家人。

  也不知這種事什麼時候在地府開始流行起來的。與之一起流行起來的還有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總之這也不關王六郎的事,結果卻不想,他很快就發現,那鬼差帶王蘭似乎並非是回來看看的,而是直奔墳地,把王蘭的墳墓給刨了出來,鬼差言語間的意思似乎是幫王蘭還魂!

  王六郎當時一愣。只覺得不可思議。

  地府的鬼差現在都這麼腐敗了嗎?

  給錢就能直接幫鬼還陽?

  索性之後鬼差發現王蘭的屍身已經腐爛了,還陽是不可能還陽的了,王六郎本以為他們會放棄,卻不想鬼差對著王蘭又說了一個辦法。

  鬼差說:說是這附近有個狐狸,天天對月修行,成日煉著金丹,現在已經快大功告成了,我去給你偷來,你吃了那金丹,雖然當不成人了,但魂魄凝而不散,還有法力,在這人間混豈不比當人還快活?

  王蘭大喜:還有這種好事?

  於是鬼差和王蘭一拍即合,手拉著手就跑了,之後的事情顧雲初等人也知道了,鬼差藏在暗處,趁著狐狸吐納金丹的時候,一手搶過來。然後給王蘭吞了下去。

  王六郎見到這種事,他是真的生氣,並非假話。

  他之前是個因為前世罪孽,今生醉酒落水的水鬼,在河裡泡了好幾年,罪孽還清後,本該淹死命定的替身從而再次獲得入輪回的機會。

  但他因為可憐那替身是個抱著嬰兒的婦人,心中不忍,放過了那婦人,原本是想著繼續當水鬼,卻不想這份心感動了上天,他就這麼成了這一片的土地公。

  大概是因為死的時候還是個少年,王六郎難免有些少年意氣。見那鬼差如此的無恥,在狐狸倉皇逃走後,他現身攔住了那鬼差。本想讓那鬼差把東西還回去。

  但那鬼差卻表示,王蘭命不該絕,閻王讓他幫人還陽,他這都是聽命行事。

  顧雲初皺眉。

  「王蘭命不該絕卻被勾錯了魂,後來送還陽也不及時,導致屍首腐爛,這不都是地府的錯?憑什麼要用別人的內丹填窟窿?就因為那是只狐狸?」

  王六郎嘆息一聲表示他也是這麼說的,但是鬼差卻只是硬邦邦的表示自己也是聽命行事。他不過是一介小小的土地公,隸屬於天庭。和地府陰神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那鬼差這麼說,他實在不好出手。

  敖焱皺眉:「先去找那王蘭,別的事之後再說。」

  *

  一戶農家小院裡,一個清秀的婦人正在做飯,只是似乎心神不寧一般,一不小心就切到了手。痛呼了一聲。

  「怎麼了?」

  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進來。看見妻子的手頓時皺眉。

  「切個菜你都能傷到手?」

  婦人小心翼翼道。

  「只是不小心而已。」

  男人似乎不耐煩聽她解釋。

  「把手給我。」

  他拿起妻子的手,一陣微光閃過,對方手指的傷就立刻好了。

  婦人反而更加惶恐了。

  「這麼厲害的法術,用在我身上不適合吧?」

  「這算什麼厲害,你相公我還有更厲害的呢,再說了,不治好你,難道要我吃混了血的菜嗎?那多惡心。」

  男人皺了皺眉。隨後又得意起來。

  「你是我的娘子,這種事你之後得慢慢習慣。現在的我可不僅能讓傷病不藥而愈,還能蔔算過去未來,驅邪除鬼。你找了我這麼一個相公,日後就等著享福吧?!」

  說著他拍拍屁股,就准備繼續回院子裡喝茶曬太陽了。殊不知自己的妻子頗有些恐懼的看了他一眼。外頭陽光正好,但男人的腳下卻並沒有影子。

  婦人想起自己眼看著躺進棺材的丈夫,又看了看眼前這個說是吞了狐狸的金丹變得神乎其技的丈夫,不僅不感到開心,反而只覺得脊背一片寒冷。

  畢竟這個丈夫對她本也算不上多好,此刻甚至都不是人了,簡直更為恐怖!難道她日後就要和這麼一個冷冰冰的鬼過一輩子嗎?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奇怪的動靜。

  婦人動作一頓,豎起耳朵細細聽,只聽到一陣古怪的嘰嘰嗷嗷的叫聲。

  是狐狸!

  婦人心裡一驚,下意識的想到,該不會是自己那吞了狐狸金丹的鬼丈夫現在又變成了狐狸了吧?

  她又驚又怕,慌忙從廚房探頭出去。結果就見院子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群人,雖然為首的是俊男美女,但婦人的視線卻被人群中一只毛發枯黃的雜毛狐狸給吸引住了。在注意到丈夫那同樣驚恐的視線後。她心裡咯噔一聲。

  好像情況比她想像的更糟,失主打上門來了。

  *

  院子裡的王蘭聽見院子門被推開的聲音,下意識的扭頭。就見一群陌生人站在那裡。他先是被人群中一俏麗一冷艷的兩個美人晃了一下神。隨後就察覺到一股仇恨的眼神盯在他身上。

  他視線一轉,頓時就見人群中藏了一個熟悉的雜毛狐狸,那狐狸正死死的盯著他,似乎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是……是那只狐狸!

  本來還得意自己現在法力無邊的王蘭一驚,畢竟之前只是個普通的小老百姓,見到那此刻已經毫無道行的雜毛狐狸,他既心虛又害怕。竟是下意識的轉身就想跑!

  雜毛狐狸看見王蘭眼睛都要紅了,當即竄出去,一爪子撓向王蘭的臉。

  「嗷嗷!」

  偷金丹的賊,被金丹給我吐出來!

  王蘭一害怕,下意識的抬手打過去。

  「小心!」

  魚姥姥嚇得趕緊把雜毛狐狸給救回來,隨後很是氣憤的一拍雜毛狐狸的腦袋。

  「你傻啊,他吞了你的金丹,你現在哪裡是他的對手?那一巴掌若是拍實了,你就死了,那讓我這老婆子可怎麼辦?我還等著你這孫孫給我養老送終呢!」

  顧雲初聽著這槽點滿滿的話語震驚的睜大眼睛。

  雖然有夢想誰都了不起。但是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你一個老王……鱉竟然還想著讓一只狐狸給你養老送終?

  怪不得這狐狸這麼勤勤懇懇的修煉,從不像是別的狐狸那樣搞花頭,原來這家伙背地裡竟是背負著這麼沉重的養老壓力嗎?!

  真就我和姥姥比命長啊!

  顧雲初這邊思緒飄到了千裡之外,那邊的王蘭卻因為這意外停住了逃跑的腳步,他先是愣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隨後驚慌不再,反而眼中露出狂喜和得意的看向眾人。

  「沒錯,現在金丹在我這裡,鬼差大人說了,我有了這顆金丹,尋常的野鬼野狐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你們這些野狐狸趕緊從哪來滾回哪去,否則別怪我待會不客氣!」

  顯然,王蘭這是把眾人都當成了給雜毛狐狸撐腰的其他狐狸精了。

  燕赤霞聽了他的話氣得虎目圓瞪。

  「搶了人家的東西還如此硬氣,當真無恥!」

  顧雲初伸出手,暫時攔住了想要衝上前的燕赤霞。

  「你應該知道,你這金丹不屬於你吧?我聽聞你是因為誤被鬼差勾魂,陽壽未盡,又因為屍首腐爛,這才變成現在這副樣子。這本是地府的錯,而非你我的錯,不如我們努力尋個折中的法子,讓你還陽,你把金丹還回來如何?」

  「你當我三歲小孩,盡聽你們哄騙?」

  自以為對方如此說話是示弱的王蘭哼笑。

  「再說了,在這人間做人苦,但做一個會法術的鬼卻能過得比貴人老爺還開心,我為何要和你們換?」

  顧雲初的眼神也冷下來。

  「但那金丹本就不是你的。」

  王蘭冷笑。

  「那又如何?它現在落在我手上,說明與我有緣,此乃命中注定!有本事你們這群野狐狸找鬼差大人理論啊。」

  他上前一步趕蒼蠅一樣擺手。

  「我們沒什麼好說的,快滾,快滾,要不然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確實,我也覺得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了。」

  顧雲初緩緩收回擋在燕赤霞身前的手。順便冷冷的提醒一句。

  「打到七成死就行了,別全打死了。」

  「知道了。」

  燕赤霞早就氣得不行了,甚至沒有使出小劍,而是幾步上前,抬起沙包大的拳頭就是一記憤怒的破顏拳。

  「無恥小兒,吃我一拳!」

  只聽砰的一聲,王蘭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痛苦的呻吟出聲,有些驚恐的看向燕赤霞。

  「你……你……」

  燕赤霞揪住他的衣領把人提起來。又是邦邦兩拳。幾下就把王蘭打了個鼻青臉腫。

  「剛剛不是還很蠻橫嗎?還你和那金丹有緣,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是個好東西就想要,狐狸自個修煉出來的金丹到底和你有個什麼關系?你怎麼不說那狐狸肚子裡的蛔蟲、爪子上的雞眼也和你有緣呢?!」

  隨後他遲疑了一下,說起來,七成死是個什麼程度?

  算術學的稀爛的燕赤霞一邊打,一邊心裡搬著指頭盤算,回過頭才發現自己好像快要把王蘭打成十成死了。

  還沒算出七成死到底是個什麼程度的燕赤霞:……

  是這家伙也太不禁揍了。絕對不是他算不出來!

  等到燕赤霞放下手,對著王蘭威脅道。

  「趕緊的,把金丹交出來。」

  說實話,王蘭本身不算加害者,就算他拒不交出金丹,本來也不會讓燕赤霞這麼生氣,只能說這家伙本事不大,嘴賤第一。

  眼見王蘭趴在地上哭哭唧唧的,不僅沒有還金丹的意思。還哭著罵著說要找鬼差大人來替他做主,燕赤霞當即又怒了。又是一拳頭下去,頓時王蘭哭得更大聲了。

  躲在廚房的婦人忍不住往角落再次縮了縮。對於一個大字不識的普通人來說,遇到這種神鬼之事,誰在是把她嚇破膽了。

  王蘭痛哭流涕。

  「我給,我給!」

  燕赤霞滿意了。伸出手來。

  王蘭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和鼻涕,低頭愣愣的看了他伸出的手一眼。隨後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就在這時,顧雲初的腦海中猛地出現一首婚禮進行曲,系統妹妹用飽含感情的聲音配音。

  【我願意!】

  顧雲初:……她該如何委婉的告訴這個人工智障,嗑CP可以冷門,但不可以邪門?!

  另一邊,燕赤霞被對方那擦過眼淚鼻涕的手給惡心了個夠嗆,趕緊縮回手還倒退了兩步。拔高的嗓音仿佛被占便宜的小姑娘。

  「你干什麼?!我要的是金丹!你這是要反悔?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頓!」

  王蘭被嚇得一哆嗦,欲哭無淚的開口。

  「我絕對沒有反悔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把金丹吐出來啊!」

  眾人楞了一下,隨後忽然反應過來。

  雜毛狐狸可以隨時吐出體內金丹,對月吸納吐納,那是因為他本身就是懂修行的狐狸。

  但王蘭不是啊,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會因為金丹的存在而生出一些野心,但他本身並沒有完全駕馭金丹的本事。

  燕赤霞因為王蘭有法力,下意識的把他當成修士對待,但實際上王蘭這個半桶水,他吞的下去金丹卻壓根吐不出來!

  顧雲初忍不住看向雜毛狐狸。畢竟這是他的金丹,他說不定有辦法。

  雜毛狐狸卻委屈的搖搖頭。

  但凡他還殘存一絲法力,就可以引動自己的金丹回來,可惜他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而別人的法力畢竟和金丹不是本源,金丹在王蘭體內的時候會下意識的抵抗的。當然金丹的抵抗對於敖焱來說並不算什麼,但這股力量對王蘭的鬼體卻是個不小的傷害。

  陳素對著顧雲初解釋了一下。

  「畢竟他本身只是普通的小鬼,若是直接用蠻力取出來,這家伙說不定會變得破破爛爛的。」

  王蘭一聽,嚇得眼淚嘩嘩往外流。趕忙求饒。

  他這個時候倒是學聰明了,一個勁的表示他也是受了無妄之災,好好的在家吃飯,就這麼被魚刺卡住不說,本來也算不上什麼大事,結果恰好那個時候鬼差勾錯魂。他的魂魄離體後,身體竟然就因為魚刺卡住這點小事死掉了。

  你說這合理嗎?

  這踏馬簡直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因為他的死因簡直太離譜,導致家裡人都不知該怎麼說,只能說是急病死的,魚刺卡住致死,四舍五入也算是傷病而亡了。當然,該知道的還是把他當成了笑柄。

  這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被閻王發現他不該死,懷著狂喜的心回到陽間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爛了。你說他慘不慘?太慘了!

  顧雲初給出承諾。「好了,別賣慘了。我們只是想拿回金丹,又沒說要殺你。」

  隨後她和眾人對視,准備大家集思廣益,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敖焱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那個。

  「不如把他丹田處剖開,挖出金丹?我的劍很快,保證只是小傷。」

  王蘭驚恐的捂住自己的肚子。

  「不,不!不要剖我的肚子!」

  顧雲初很是不贊同的看了眼敖焱。

  「那肚子能是隨便剖開找東西的嗎?這個提議太血腥,雖然這家伙嘴有點賤兮兮的,但畢竟是個倒霉鬼,這也不是他的錯,所以我覺得我們有必要盡量以不那麼血腥的方式來取出金丹。」

  敖焱側頭看她。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顧雲初嚴肅的開口。

  「既然是在肚子裡,那我們不如用……巴豆?話說鬼用巴豆也有效果的吧?」

  聊齋裡面的鬼有的時候還是很像人的。能流血,會流淚,還會吃飯喝水,最離譜的是還能和活人生孩子,讓人不知該佩服這個混血寶寶,還是佩服那些和鬼困覺的男男女女。

  她這話一出,小院子裡頓時死寂下來。

  眾人沉默了良久,魚姥姥聲音遲疑的開口:「巴豆有沒有效我不知道,但是我確實知道有藥可以讓鬼吃了也如人吃巴豆那樣……拉肚子……不過,因為金丹比較特殊,若是用這個辦法,恐怕要下猛料才行。」

  「不!不!」

  王蘭越發驚恐的看著眾人,這一次捂肚子的手迅速往後捂住了自己的菊部地區。

  系統妹妹發出靈魂拷問:【這是碳基生物能想像出來的辦法嗎?】

  顧雲初不樂意了:【雖然這個辦法雖然有點……好吧是有很多點惡心,但這確實不失為一個誰也不傷害的好辦法吧?】

  就在這時,邊上傳來雜毛狐狸同樣驚恐的大叫。

  「嗷嗷嗷!吱吱嗚嗚!汪汪汪!」

  雖然他確實很想立刻就把自己的金丹要回來,但金丹拿回來他是要吞入腹中的,若是用了這個方法的話,那他……嘔~

  系統妹妹默默的看了一眼那只狐狸。

  【看著這個連狗叫都出來了,就差說人話的可憐狐狸,你再說一遍這個方法誰也不傷害?】

  魚姥姥蒼老的臉上滿是糾結。

  「這個辦法排除其他的方面,確實算是比較好的……」

  「嗷嗚嗚!!!」

  雜毛狐狸猛地打斷了魚姥姥的話,仰頭發出寧死不從的哀嚎。

  魚姥姥迅速改口。

  「咳……總之諸位大人能不能再想想其他辦法?」

  敖焱沉默了一下看向王蘭。

  「我的劍真的很快」

  陳素沉默了一下看向王蘭。

  「我知道一種可以讓鬼暫時麻痹感覺不到痛的藥。」

  燕赤霞沉默了一下,也看向王蘭。

  「我少時和師父學過一手縫鬼的本事,保證把你的肚皮縫得和新的一樣。」

  王蘭:倒也不用太新,和原來一樣就夠用了。

  他沒說話,卻捂著某菊部地區朝著敖焱等人的方向靠了靠。

  就連雜毛狐狸都暫時放下了對王蘭的仇恨,往敖焱那邊走了兩步。

  顧雲初瞪大眼睛。

  「喂喂,你們這是干什麼?」

  她氣鼓鼓瞪向王蘭。

  「我這招可是不用見血的,怎麼著也比剖開肚子見血好吧?那狐狸不願意也就算了,你憑什麼不願意啊?!」

  她倒也不是非要大家采用她的建議,畢竟這建議對於雜毛狐狸來說確實有億點點不太友好。

  但是說好了大家集思廣益,結果現在這情況也太讓人生氣了吧?

  竟然一個站她的都沒有?

  顧雲初:可惡,感覺被排擠了!

  王蘭被她瞪得一哆嗦,竟是顧不得燕赤霞剛剛揍過自己,捂著屁股就躲在了他魁梧的身影後。哭唧唧的喊著。

  「士……士可殺不可辱!你們要金丹可以,但……但我絕對不能接受那種方式!」

  那模樣知道的明白是不想吃巴豆,不知道的還以為顧雲初要千裡之外奪他菊花呢!

  顧雲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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