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談心
「我們今晚會對城堡進行全面搜查。「鄧布利多聲音洪亮地站在禮堂正中宣布道,與此同時麥格教授和弗立維教授也關上了禮堂的大門,」為了自身安全,你們今晚恐怕也只能在這裡過夜了。我希望級長守住禮堂入口,男女學生會主席負責管理。如果有什麼情況,立即向我彙報。「
那麼嚴重…..納吉尼和那間屋子會不會真的被發現了,那間屋子裡面可不止有納吉尼。在鄧布利多變出幾百個紫色睡袋時她已經在腦海中思考了好幾種對策。
鄧布利多一關上大門禮堂裡立刻響起嘰嘰喳喳地討論聲,消息從格蘭芬多學院一直傳了過來。
「布萊克破壞了胖夫人肖像闖進了格蘭芬多塔樓!「
慕羽死死握住玉佩的手這時才放開。她一點也不想在棋盤沒有布置好之前就匆忙和鄧布利多對上。
倒是達芙妮一反常態沒有和其他人擠在一起,相反她拖過一個睡袋示意慕羽到禮堂最角落的一個地方。
「羽,我想…和你談談。」她似乎很是糾結,仿佛下了很大決心才會在今晚來找慕羽談心。
白天她們才鬧了不大不小的矛盾,這時候卻擺出一副長談的架勢,倒很有意思。
慕羽同她一起靠在角落,布下了一個隔離陣才說:「小迪,有什麼盡管說。我一直在這。」
既然達芙妮選擇忽略白天的小插曲,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提起。
禮堂的蠟燭此時已經全部熄滅了,只剩幽靈的銀光和從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上傾瀉下來的柔和的星光。達芙妮有一瞬間的恍神,她認識慕羽已經快三年了,從未見過她真正失態過。仿佛就是天塌下來她也不會有絲毫動容,永遠都是那麼溫和而又包容。
所有不安、煩躁在此時一掃而空,陣法隔絕了禮堂所有聲音,她們之間只剩下了緩緩流動的星光。達芙妮躺在睡袋裡看著天花板上璀璨的星河:「羽,我很擔心。」
昏暗中不能看清慕羽的神情,只能聽見一旁柔柔的聲音:「因為布萊克?」
「不止。這個夏天爸爸忽然告訴我要開始承擔身為長姐的責任,說了許多奇奇怪怪的話,羽,我不懂,」她似乎也沒想要一個答案,「我好像有些不認識爸爸了。」
那間書房中幾個上鎖並且用魔法死死封住的抽屜以及桌上那張同法國魔法部部長的合影驀然在慕羽腦海中翻騰。
「布萊克曾經為神秘人效力。他從阿茲卡班逃出來很有可能是要去尋找他的舊主子。很多人說那個人死了。」達芙妮顯然還沒准備好像朋友傾訴父親的反常,她換了個話題,在提到那個人時打了一個冷戰,「但我們不會信。」
慕羽安靜地等待著她說下去。
她抖得越來越厲害了:「羽,你沒有體會過他的恐怖。他最巔峰的那十幾年,每個人都提心吊膽。最絕望的便是你回家發現黑魔標記就懸掛在屋頂。就連,就連,他的下屬,那些食死徒,活得也是膽戰心驚。」
哪怕知道她們今晚的對話不會有人聽見她也壓低了聲音:「德拉科的父親,馬爾福先生曾經就是一個食死徒。斯萊特林至少有一半的人父母曾經都是食死徒。爸爸和我,和我說過,說過一些事情….」
她帶了哭腔,很明顯這些事情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就是今晚她選擇告訴慕羽也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
「最核心的食死徒會被烙上黑魔標記。那個標記和奴隸印記沒有什麼兩樣。黑魔標記發燙時必須立刻幻影移行到他身邊。只要他變得強大或者就在附近時,黑魔標記會帶來燒灼般的疼痛,羽,我們都無法想像那樣的疼痛。痛入了骨髓,痛入了靈魂。還有,還有,一個咒語,鑽心剜骨,非常非常疼。」
慕羽拉住了達芙妮的手,她的手冰涼一片。在達芙妮看不見的陰影中慕羽卻沒有半分動容:「格林格拉斯先生….」
「爸爸想辦法去了法國,否則….」否則之後的結果不言而喻,「現在那個人極有可能回來,我也明白我的責任,我總是要保護利亞的。可是,可是,我真的不太認識爸爸了,他不大正常,我,我甚至不知道他和貝爾納叔叔這些年保持的到底是什麼聯系。」
她蜷縮著低低抽泣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說。他讓我感到害怕。」
慕羽輕柔拍著她的背安撫:「噓,噓,你沒想過和利亞說說?」
不想在提到阿斯托利亞時她停止了抽泣,即使仍然帶著哽咽語氣卻非常堅定:「利亞不需要知道這些。對她來說都太殘酷了。我只求利亞快樂長大,不需要承受失去親人的恐懼。我也只想我們一家都平平安安的,什麼野心什麼力量什麼權力都和我們無關。」
無關?事到如今不是一個人想抽身便能抽身的。
慕羽幽幽嘆息一聲,抬頭望著頭頂的星空:「小迪,對不起,」她沒理會達芙妮的迷惑,「我今天其實是想自己散散心。你至少還有利亞,有家人,還有一個寄托….」
她似是在苦笑,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借著陰影遮掩她毫無表情,仿佛只是一個演員在念台詞:「我就不一樣了,每一步都必須為自己打算,也沒人能夠給我意見。」
「羽…」
在達芙妮繼續說下去之前她便更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小迪,我很敬佩你。利亞會快樂長大。」
達芙妮在懵懂的年紀就抗下了對妹妹的責任,在一些事情上看得比成年人都要清楚。
也可惜了。
追求不一樣罷了,慕羽低下頭,不再看頭頂那片星空。
螢火蟲從來飛不出針線的盡頭,更飛不出虛空的陰影。
「但我還是害怕,」達芙妮回握住她的手,「爸爸說過三個咒語,鑽心咒是其中一個,還有,還有奪魂咒…羽,我不想被控制,如果連靈魂都不能由自己掌控….」
靈魂?白天她沒抓到的那縷思想在達芙妮又一次提及這個詞時重新鮮活,掌控靈魂….
除了普通的咒語,還有什麼方法掌控靈魂。
她忽然有些不耐煩在這裡寬慰達芙妮的這些小心思,如今唯一想做的便是立刻不顧一切地衝上八樓訴說這個發現。
在這樣戒嚴的情況下沒有分毫可能。
「不要害怕,小迪,」她也只能繼續心不在焉地安慰達芙妮,只是向來沉穩的語調掩飾住了走神,「睡吧,無用的思考只會加深恐懼。」
在輕聲細語的安慰中達芙妮似是抽噎著睡著了。她卻一直睡不著,平躺著轉著玉佩看著天花板發呆。
大概在凌晨三點左右禮堂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鄧布利多走了進來,她收起了玉佩。鄧布利多和斯內普從禮堂大門一路走來,他們以極輕的聲音交談著。
「校長,他,是不是已經不在阿爾巴尼亞了。「
「不要在這裡說這件事,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聲音中透出警告。
「會不會是布萊克越獄找到了他,那個失蹤的麻瓜說不定也是….「
「布萊克或許有那份心去尋找他,但絕對沒有能力將他從阿爾巴尼亞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出來。坦誠地說,我不認為他已知的任何手下有能力或者勇氣做這件事。「鄧布利多冷冷地說。
「那…..「
「我必須去找那些攝魂怪了。我說過等我們搜查完了就通知他們。「鄧布利多直接打斷了斯內普的話,明顯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斯內普適時地不再說下去。他們離開了。
旁邊達芙妮翻了個身,一滴淚從緊閉的眼睛中緩緩流出。
直到第二天因為布萊克的再次逃脫城堡放松戒嚴後慕羽才找到機會衝上八樓。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她罕見地沒有隱藏激動,嘩啦啦翻動著幾乎可以出書的厚厚一沓筆記,「如尼符文,將如尼符文拆解開隱藏在咒語裡面。還記得我們最初的設想嗎?東方的心法是怎麼在人體中運行的,咒語也便依照同樣的路線嵌入人體。如尼符文本質的作用便是捆綁控制靈魂,一旦成功,那人的生死便由我們掌控。」
她說話向來不緊不慢,條理分明,幾乎不會像現在這樣一連串說那麼多。
拿著筆記的手都在抖。
「聰明的想法,」湯姆裡德爾的反應卻超乎尋常的冷淡,他只遠遠看了一眼筆記,音調拖得格外長,「如尼符文,那是非常,非常邪惡的黑魔法….」
他繞著慕羽打轉,似乎無論什麼都沒有她的反應重要:「除了魂器我想像不出還有什麼能和它相提並論,羽,只要你能狠下心….這將會是最偉大的發明,整個世界的秩序都將因此顛覆。」
聽他評價一個魔法有多麼邪惡完全是一場笑話。在經歷過極度的興奮後慕羽平靜了下來,也是這樣的平靜讓她發現了細微的問題:「你早就想到了那個方法。如尼符文還是你教我的。」
「你學什麼都很快。」
「這不是重點。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說出來?」她不自覺地將聲音提高了一些。
如果是從前她會興奮,一年多以來她一直在期盼如今的成果。這是棋盤上最關鍵的一子,是顛覆一切秩序的鑰匙,是所有談判的籌碼。然而現在她對湯姆裡德爾的氣惱已經遠遠超過了激動。
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她也不期盼回答。
「邪惡?」從她含笑的模樣中壓根看不出來任何憤怒,她開始揮動魔杖,哪怕十分生澀,黑色的火焰尚還斷斷續續,但至少基本能形成些許形狀。火焰也是第一次觸及到劃定的邊線,只差一點火星便能舔舐到剛好站在邊線之後的那道黑影。
他似是退了退,然而接下來的挑釁讓慕羽堅信那只是錯覺:「你想對付我?用我教你的東西對付我?真讓人意外,我一直認為你想用厲火報復那個人,」紅色的眼眸閃了閃,「或者你也喜歡上了那些蠢女孩的把戲?這可一點不像你。」
火焰最終還是回到她的手心:「對付你?你清楚這不是我的風格,瘋子,」剛才的施法幾乎抽干了她所有力氣。再如何虛弱她都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來。從前都是他刻意靠近,這一次位置顛倒了過來,她第一次輕撫上了那張臉,當然觸摸到的無疑是虛無,「只想向你展示成果,裡德爾教授。」
最後半句她說得那麼輕柔,與其說是針對挑釁的回應,更不如說是一句無意識的挑逗。
她後退了半步,剛才短暫的爭執似乎就沒有存在過:「我早就不在乎邪惡了。」
人倒是後退了,但女孩靠近時溫熱的氣息從未消退,好似灼人的厲火從未熄滅。
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時她完全拋棄了以往的沉靜,她臉頰微紅,向來深如幽潭的黑眸第一次有了些許漣漪。
她在生氣。她的憤怒也極為內斂,但只有在這內斂的憤怒中才能找到一星半點少女的明艷。青春期所有的明艷對他而言都像征著幼稚與愚蠢,從很早開始他就不耐煩應付那些女孩可笑的單純天真。
湯姆裡德爾早已經習慣了慕羽的冷靜自持。他有時候都已經忘記了她才十三歲。
直到發現僅僅因為他沒有提前說出如尼符文的用途就生氣的慕羽也同樣吸引著他時,直到女孩如此大膽的挑釁都激不起多少怒火,無邊無際的恐慌才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即使已經有了周全的計劃處理這個女孩,處理這個唯一在他世界中短暫駐留過的人,他仍然會感到恐懼。
對於慕羽他連逼著自己產生忌憚都做不到。他早已習慣了慕羽的天賦,聰慧,以及強大。這個女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他太多。他習慣了每天陪她去上課,習慣了和她一起在圖書館或者公共休息室鑽研書籍,習慣了看她虛與委蛇,聽諸如達芙妮這類幼稚的女孩訴說無聊的煩惱。甚至連納吉尼都已經習慣了待在有求必應屋。
沒有任何魔法,他的世界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漸漸和慕羽融合。
「你對如尼符文不熟,」這份恐懼埋得太深,遮掩於他而言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事,他始終保持著談論利益時的冷酷理智,「聖誕節要到了…」
慕羽不停摩挲著厚厚的筆記,如今理智才總算回歸了一些。她早就清楚湯姆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有所隱瞞並不奇怪。然而她像是中了奪魂咒似的一連串地又是質問他,甚至放厲火….
八樓這個房間哪裡都好,唯一的缺點興許是因為沒有窗戶而過於悶熱了。她現在只想趕快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是筆記上復雜難懂的符號澆醒了她:「不,我要親自拆解鐫刻符文。」
在這一點上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堅決:「必須我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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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遺物
今年的天氣十分反常,在繼十一月下了第一場雪後整整連續十天都是狂風暴雨。愛好魁地奇的人絕對是一批瘋子。達芙妮一早便將慕羽拖起來看第一場魁地奇比賽。
這段時間她幾乎所有時間都埋首於如尼符文,昨天熬得太晚,開門見到達芙妮時腦袋都還一片混沌。
「羽,你說什麼也得去看看第一場比賽。格蘭芬多對赫奇帕奇!我和你說過赫奇帕奇的找球手塞德裡克特別帥!」
更多時候達芙妮和普通女生沒有區別,似乎那晚同她交心的只是一個鮮少出現的人格。
如果是一年前她願意陪達芙妮去看一場比賽,畢竟來到霍格沃茨這幾年她竟然從未看過一場魁地奇。然而現在她對此在沒有一丁點的好奇。
「這鬼天氣,」即使在地下室都能聽見的雨聲給了她充分的借口,「去了也看不到什麼。」
她向來就是這種性子,達芙妮對她的回答根本不意外,仍然嘗試勸服她:「至少大家能一起熱鬧,羽….」
在觸及到慕羽平和的目光時她便明白再也說服不了她。一旦她有了決定,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我會告訴你比賽結果,」達芙妮說得輕快,就在慕羽以為她要走時卻冷不丁說,「今天周末,哪怕外面下雨也不要總是泡在圖書館了。」
似乎她自己也認為說出這樣的話實在奇怪,像一個嘮叨的老奶奶,匆匆丟下一句:「下午見。」後她便飛也似的跑走。
慕羽也慶幸她如此做了,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不願意看見達芙妮。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
等到她下樓時公共休息室內只剩西奧多諾特一人坐在最角落的扶手椅上看書。在看見是她下來時將書貼得更近了,連招呼都沒打。
自開學起西奧多諾特就沒有正常過。
不論他的異常是因為他的父親還是別的什麼,慕羽都不打算管。她剛要推開公共休息室大門,不想一個人恰巧從外面回來。幸好她及時避開才避免了兩人相撞。
原本只不過是再小不過的插曲,不想那人卻叫住了她:「等等。」
是傑瑪。
「鄧布利多讓我將這個轉交給你,」傑瑪福利將一本泛黃陳舊的筆記本小心遞到她手上,哪怕動作再輕微在她接過時筆記本都發出了一聲輕響。
她接過後傑瑪福利卻不急著走,反而朝西奧多諾特的方向看了一眼,稍微清了清嗓子。
慕羽挑眉站在原地,最近倒是很奇怪,一個個地都想找她長談。
察覺到傑瑪福利的用意,西奧多諾特直接抱起手中的書頭也不回地走上了樓梯。此時偌大的公共休息室只剩下她們二人。
「這是我堂姑姑的遺物,」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見慕羽還是不為所動她不由加重了語氣,「你的母親。」
奧利維亞還有遺物,那段記憶中從沒有顯示,不管鄧布利多還是爺爺更是從未向她提起。
起初她只是不經意地拿著筆記本,現在才認真打量。封面再普通不過,沒有多余的花紋裝飾,在遞給她之前應當有人對其使用過清理一新。
魔法始終是魔法,無論怎樣也掩蓋不了封面上濃厚的泥土氣息。
「我知道,謝謝。」
慕羽不自覺將筆記本輕輕抱在了懷裡。傑瑪福利也沒察覺到她動作上細微的改變,她氣惱的是她輕描淡寫的態度。話說到這個份上就代表她並不是對所有情況一無所知,卻連一聲客套地表姐都不願意叫。
再是氣惱她也拿慕羽無可奈何,細想之下也能明白她們間確實除了微薄的血緣聯系外再無任何情感。她只得生硬道:「爺爺越來越不好了,」提到這時她不停觀察著慕羽的表情,「最近一直在說胡話,想見見堂姑姑,看看堂姑姑唯一的孩子。」
慕羽更緊地抱住了懷中的本子,抬頭面對傑瑪時卻沒有半分觸動,仿佛只是在聽一個陌生人的遭遇。
也的確是陌生人,不論是壓根不存在的血緣還是幾乎沒有的感情。
「爸爸說過,爺爺和姑奶奶兄妹二人從小就相依為命,感情極好,他一輩子都活在對妹妹的愧疚中,他沒能挽回妹妹的生命,甚至連她孩子的命都救不了。爸爸勸過他,告訴他他沒有一點錯,一點用都沒有,」想到父親來信中那個病入膏肓卻仍然還被愧疚折磨的老人,傑瑪心中一酸,也顧不得慕羽感受,「他的遺願也只是想親眼見見妹妹僅存在世上的血脈。我知道你和福利家族沒有感情,也知道這個請求對你來說太突兀,但算我求你,就當是滿足一位老人最後的心願。」
最後的心願?懷中的筆記陡然間似有千斤重,壓得慕羽喘不過氣。她連爺爺的遺願都滿足不了,又有什麼資格去滿足一個陌生人的願望?
她將那本筆記抱得更緊,說出的話卻一掃往日的溫和有禮,充滿了刻薄尖酸:「我不會治病,去看他一眼也不能讓他緩解愧疚,」她抓緊了筆記本的封面,似是要從中攫取力量,「我和我母親沒有一點相似。我姓慕,你們姓福利,所以這個要求恕我不能答應。今後我也不想同福利家族有半點牽扯。」
就如同當初面對奧利維亞的虛影一樣,她將能用上的所有尖刻都用上了。其實她可以利用那份愧疚做許多事,可以如同拿捏格林格拉斯一樣迫使福利家族為她做事。
只是…她看著懷裡的本子,眼前浮現的卻是那個女人挺著大肚子在倫敦蹣跚流浪的身影,那副恬靜的笑顏始終同幻想中母親溫柔的形像交叉重合。
哪怕幻想早就被拍碎,可殘留的碎片在她心上生了根,發了芽。
福利家族於她不是什麼重要的棋子,也逃不出注定的棋局。
「你怎麼說我都行,」她絲毫不顧及傑瑪福利被氣到發白的臉色,「我說的是事實。對我而言你們都是陌生人,我不會無緣無故去滿足陌生人的遺願。」
她飛快繞過傑瑪福利,砰地一聲關上公共休息室大門,想也不想便向著八樓衝去。
她現在只想去那,也只能去那。只有在那裡她才能保證不被任何人打擾,也只有在那裡她才能卸下一丁點偽裝。
即使每卸下一點,便代表著多一分的危險。
納吉尼還蜷縮於角落,似是在打盹,腰間的玉佩也沒有動靜。慕羽握了握被她戴得越來越溫潤的玉佩後才緩緩在客廳正中靠著壁爐坐下,打開了筆記本。
在八樓,在那間幻化成明源山小樓的房間中她翻開了扉頁。
借著壁爐中跳躍的篝火她看清了扉頁下一行細小的字跡:To Sinclair(致辛克萊爾)她手指撫摸著筆尖在紙上刻下的細微的痕跡,繼續翻動筆記。
裡面的字跡和扉頁一模一樣,筆力不深,但卻清秀飄逸。在第一頁奧利維亞記錄下了她發現自己懷孕時的驚喜。「梅林贈予的禮物。」這是她對腹中小生命說的第一句話。那時她一定還沒看見那張古籍殘頁。
奧利維亞是一個能將平平無奇的生活活成詩歌的人,從發現懷孕的第一周開始,她用最細膩的筆觸和肚中的生命對話。她耐心告訴她的孩子她今天聽見了杜鵑的啼叫,看書時哪一頁讓她印像深刻,時常還會記錄她為鳳凰社所做的工作。
「今天詹姆帶著萊姆斯逃了過來,他們正面遭遇了食死徒,難以想像那群瘋子竟然屠了一個村子,那些普通人毫無反抗地像稻草人一樣倒下,貝拉特裡克斯一個個鑽心剜骨,在他們身上試驗了新的詛咒,現在還和多洛霍夫在外面叫囂要燒了這。萊姆斯的情況也不好,中了多洛霍夫的詛咒,誘發了狼毒,我的治愈魔咒只能緩和他的痛苦,卻不能根治咒語。辛克萊爾,我的孩子,梅林給予了我詛咒,迫使我聽見無數心聲,逼得我聽見這個時代無數人的哀慟彷徨,我卻沒有醫治心靈的能力,更不能阻止他們一個個找到我的伙伴、找到那些無辜的人,再將他們趕盡殺絕。我只能聽著這個時代的聲音越來越沉重,看著努力驅散黑暗的人葬送在黑暗中...」
整整五頁都是這樣的記錄,慕羽只略略掃過後將一頁頁撕碎丟進火爐。
這是鄧布利多期望她看見的東西,卻不知道這些話語只讓她作嘔。
奧利維亞尤其喜歡一遍遍重復她為孩子取的名字:辛克萊爾。
發源於拉丁文的單詞寓意著純潔與光明。她將一生的美好與寄托溫柔地傾注在了這個尚未長成的小生命上。
字裡行間也不乏她對血緣詛咒的擔憂,孩子的到來燃起了她對生的希望,「我和你爸爸一定會竭盡全力破解你的血源詛咒。 」
這行字下面的筆跡一掃平日的娟秀淡雅,多了幾分巋然剛烈之氣:」你會生在一個和平充滿陽光的年代,黑暗散盡鮮花盛開。縱然你擁有了和我一樣的能力,這將不是詛咒,而是梅林贈予的祝福。你所聽見的將是多彩多樣的理想,你所見的將是一個絢爛紛呈遠離痛苦絕望的世界。我,爸爸,還有許多你還不曾見過的人都在為這樣的世界,為這個世界中的理想而戰鬥,生命的終止永遠不會是理想停歇的終點。辛克萊爾,媽媽愛你,爸爸愛你。」
慕羽狠狠撕扯著這一頁紙,陳年的紙張經不住她的撕扯,輕飄飄地落了下來。她捂住肩膀,去年聖誕節那場戰鬥中留下的傷一直沒好全,陰雨天時還會隱隱作痛。
她更加迅速地翻動著筆記,一周一周過去,奧利維亞猜測她興許已經有了性別,她的心跳開始跳動,她用極其詩意的文筆描繪了第一次胎動。她的字跡也越來越無力。胎兒在瘋狂汲取她的營養,榨干她接近油盡燈枯的軀體。
所有記錄到二十四周時戛然而止。那時她應該明白了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孩子是天道的產物,更是她的愛人執意挽回她生命的工具。奧利維亞從前幻想的血脈結晶,家人親情,全部是假像。她甚至放棄了親自為孩子取的名字。在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辛克萊爾這個尚未發育完全的孩子便已胎死腹中。
慕羽一遍遍摩挲著筆記本,一行清淚從她臉頰滑下。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她僅存的良知還是她仍然保留的對父母親情可笑的期許。
她不想去思考為什麼鄧布利多會忽然拜托傑瑪福利將這本筆記交予她。
在有一些方面,鄧布利多也不是全知全能。
她當真認為奧利維亞親口向鄧布利多說過為她取名辛克萊爾,從未想過這個名字很有可能只是摘自奧利維亞的遺物。
「所以一句平安幸福,便是你對我最後的饋贈,」她直接將筆記本丟盡了熊熊燃燒的壁爐,「我不會像你一樣。」
紙張在火焰中發出輕微的哀鳴,慕羽至始至終都挺直脊背看著火焰將一行行字跡吞噬,看著泛黃的紙張在火中軟化成黑灰。
她一直坐在那一動不動,既沒有去擦拭臉頰上的淚痕,也沒去管越來越微弱的火焰。
「都燒完了,連一片紙都沒剩下。」她對他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也是這道聲音將她強行帶回了現實。
她擦了擦臉上早已干涸的淚痕,對剛才所有的事只字不提:「瘋子,你說過,你永遠都會在,」她的哽咽都只有一瞬,「你要記住你說過的。」
奧利維亞在他們之間一直是一個敏感話題。二年級在塔樓上的攝神取念讓湯姆裡德爾知曉了慕羽的所有秘密,他們彼此間對此向來心照不宣。
他可以不用管她和她那愚蠢「母親」之間的關系,甚至她因此越脆弱對他便越有利。
可是…
這個女孩不僅如同一個黑洞一般瘋狂吸收著所有暴戾憤怒,也一點一滴地在勾出早被他掐滅的軟弱。
所幸她不會存在太久。
在蠱惑人心上他向來有天賦,然而面對慕羽他向來都分不清到底誰在被蠱惑。他也不願深究,對於即將要消失的事物、逐漸跨入網中的獵物,他有的是耐心。
「當然,羽,我永遠都會在,」他不厭其煩地回答著這個問題,靠得離她更近,似是想要輕撫她的頭,「我也厭惡她給的名字。」
兩個她代指的人完全不一樣,竟還能如此貼合。
除了紙張,逐漸微弱的火焰似乎還燒掉了另外的東西。慕羽站起身,避開了他的觸碰:「回去吧。」
她毫不留戀地向外走去,在踏出八樓房間的那一刻,她又重新掛好了所有偽裝,好似方才燒掉的只是一堆廢紙。
一回去便聽見了在魁地奇比賽中出現的重大意外。攝魂怪闖入了球場,致使哈利摔下了掃帚並且他那把光輪2000被打人柳打成了一堆碎片。
霍格沃茨從來不會有秘密可言。這則消息立刻傳得人盡皆知。接下來的日子裡慕羽從來沒有看見過斯萊特林的魁地奇球隊隊長弗林特走路那麼意氣風發過,好像是他親自把哈利波特摔下了掃帚似的。
馬爾福終於願意在胳膊被吊了一個月後拆下繃帶。他現在最大的樂趣便是在魔藥課上假裝哈利摔下掃帚的樣子,並且發出一陣一陣地怪叫。斯內普對斯萊特林學院總有一種異常的包容,他從來不會制止馬爾福如此幼稚的行為。
他的父母將他寵得無知無畏。
魔藥課結束他們正在整理材料時達芙妮告訴慕羽:「魔法部決定在聖誕節後處決那只鳥,就是那只鷹頭馬身有翼獸。「
慕羽回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鷹頭馬身有翼獸為什麼會被處決,這對她來說實在是一個小插曲都算不上的小事。不過魔法部的動作什麼時候那麼快了。
「那麼快就定下來了?我還以為要多拖上幾個月。「
達芙妮聳聳肩:「訴訟被直接駁回了,盧修斯叔叔要求他們盡快處理那只危險的神奇生物。」她沒有理會另一邊哈利三人的怒目而視,「他們的效率在特定的時候會非常快。」
「羽,等一下。」達芙妮還要去上算數占蔔課,因此一出魔藥課教室她就和慕羽分開了。哈利找准機會叫住了慕羽,「我,我想問一下,怎麼召喚出守護神?」他原本以為會很難問出口,但在他還未大腦還在糾結時他的行動卻快上一步。
好在慕羽沒有仔細問他,更沒有像馬爾福那樣嘲笑他對攝魂怪的恐懼。她說話從來不會裝腔作勢:「這是一個復雜的咒語。哈利,我只能告訴你原理。用最強烈的情感召喚出最深沉的快樂。不過你為什麼不去問問盧平教授呢?他是一個很棒的黑魔法防御老師。」
她所說的原理顯然已經讓哈利感到困惑,不過這倒提醒了哈利。他居然忘記了盧平。
哈利飛快地向慕羽道了謝便跑上台階,他沒有發現身後慕羽看著他的身影出神。
他的靈魂越來越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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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懷疑
「奧利維亞信任你,才拜托你將那本筆記埋在打人柳樹下,她只說過有機會才給那孩子看,」校長辦公室中拉文克勞的幽靈拋棄了以往的矜持優雅,近乎在對鄧布利多咆哮,「這個機會,也不是你制造的機會。」
步入校長辦公室時萊姆斯盧平看見的便是鄧布利多和拉文克勞幽靈的對峙。與其說是對峙,不如說是鄧布利多平靜地包容了幽靈的怒火。
「我從沒創造機會,是它自己浮現的,」他用手撥弄著眼前冥想盆裡那一團氣體,「從遙遠的過去。」
這樣似是而非的話顯然沒有說服幽靈,但在看見有外人進來時她冷哼了一聲:「你永遠都是對的,校長先生。」她賭氣一般直接穿過了萊姆斯盧平胸口,消失在門外。
她走後鄧布利多神情越發凝重地看著冥想盆,過了好一會才發現有人進來了。他緩緩抬起頭,又恢復了風輕雲淡的模樣。
「希望你感覺好一點了,萊姆斯。」
盧平溫和地回應校長的關心:「斯內普教授的藥劑非常有效。」在說起斯內普時他神色平靜,好像真的只是在像校長描述他的一個同事。
「我很高興你們至少都能在表面上拋開過去的芥蒂。「鄧布利多又看向了已經空蕩蕩的冥想盆,他似乎執著於想要從中找出什麼。
盧平隨著鄧布利多的目光聚焦在了冥想盆上:「哈利堅決想要學習守護神咒。魁地奇比賽的失敗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陰影。我決定聖誕節後開始教他。「
在提到守護神咒的時候鄧布利多的手明顯抖了抖。他終於不再看冥想盆了。他在校長辦公室裡不斷踱著步,此時所有肖像畫都寂靜無聲。他幾次想說什麼,但最終都沒有說出口。
「守護神的高深與魔力的強大與否無關,更在於內心強烈的感情,食死徒包括伏地魔本人都沒有守護神,「鄧布利多像是在詢問盧平,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守護神像征著快樂,但快樂是否也會源於罪惡?「
「召喚守護神所需要的快樂回憶必須非常強烈,僅僅是罪惡所帶來的快感遠遠不足以支撐這樣強烈的情感。「盧平輕聲道。
「你在教你的學生如何應付博格特。「福克斯此時還保持在一只雛鳥的形態,鄧布利多讓福克斯跳到自己手心上,」十三歲也是時候該直面自己的恐懼了。哈利一直很勇敢,很像詹姆。詹姆能召喚出非常棒的守護神,哈利一定不會遜色於他的父親。「
盧平的眼睛有些紅。
「戰爭已經打響,萊姆斯。「鄧布利多幽幽道,」過去不一定會一成不變。有時重新審視過去你會發現一些有意思的東西。我剛剛重新看了一段記憶,就發現了一個非常神奇的現像。「
鄧布利多的每句話都有他的深意,盧平神色鄭重起來:「和伏地魔有關?「
鄧布利多沉默著,在這一瞬間他看上去蒼老了很多:「和伏地魔有關,」這是一個肯定句,「我萬萬沒想到關於阿爾巴尼亞的線索會在這段記憶中浮現,與其說是線索,不如說是一個可能性極其微小的思路。」
盧平知道夏天阿爾巴尼亞的事情,他立馬反應了過來:「誰幫助他的?」
鄧布利多苦笑:「有時人的視野也會被迷惑。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胡亂猜測只能遂了伏地魔的意願,更會令生者不安,逝者難以瞑目。整幅拼圖遲早會浮出水面。不過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萊姆斯。」
「鳳凰社一直都在為下一場戰鬥做准備。」
「這場戰爭會異常凶險。我們的敵人很有可能已經變了。 」
「但我們的信仰始終不變。」
在盧平以為老校長再不會多說什麼時鄧布利多突然問他:「萊姆斯,你見過石蒜嗎?」
盧平茫然地搖頭,他不知道鄧布利多為什麼會突然提到一種花。
鄧布利多喃喃道:「這花還有一個浪漫的名字。Higanbana。傳說盛開在地獄的花朵,惡魔的溫柔。我曾看見過一叢一叢的彼岸花像火焰一樣在陽光下盛放。」福克斯虛弱地鳴叫了一聲從他的掌心跳下。就在此時斯內普推門走了進來,兩個人見面連眼神交流都沒有,斯內普完全將盧平當作空氣,盧平也無意和斯內普客套,因此他對鄧布利多說:「我要去給三年級學生上黑魔法防御課了。」
「去吧去吧。「鄧布利多和藹地向他揮了揮手,裝作沒有發現斯內普對盧平的怒目而視。直到盧平徹底走了出去斯內普才在鄧布利多面前恢復了平靜。鄧布利多逐漸嚴肅起來,向來慈祥的藍色眼睛此時折射出攝人的光芒:「西弗勒斯,我想邀請你和我一起看一段記憶,這段記憶雖然只是拼圖的一角,但對我們的未來至關重要。你先請。」
老舊的倫敦街道,昏暗的孤兒院,年輕的鄧布利多,一切看上去都再正常不過。
「我已經在信上和您說了,我來這裡是跟您商量湯姆裡德爾的事,給他安排一個前程。「鄧布利多對眼前這個瘦骨嶙峋面容憔悴的女人說道。斯內普在聽見湯姆裡德爾這個名字時震驚地看向一旁的鄧布利多:」這麼多年,你一直保存著這段記憶?「
「有時大腦裝了太多東西,需要清空一下。請繼續看下去。」
科爾夫人領著鄧布利多來到一個小房間,這時候的湯姆裡德爾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個陰沉古怪的男孩,在那個年代並不是什麼稀奇事。直到裡德爾要求鄧布利多施展魔法證明自己時斯內普都弄不明白鄧布利多為何會讓他看這一段記憶。
這應該留給哈利波特。
「把門打開。」年輕的鄧布利多已經在吩咐裡德爾。
裡德爾遲疑了一下終於打開衣櫃門,在最高的一層擱板上有一只小小的硬紙板箱瘋狂晃動著。
「這箱子裡是不是有不屬於你的東西?打開它。」
裡德爾打開蓋子將所有東西倒在床上,這些東西也沒什麼稀奇,一把破舊的口琴,一枚銀頂針,一個游游拉線盤,還有,一朵盛放的彼岸花。其他的東西實在太過破舊,因而襯得那朵彼岸花更加鮮艷。火紅的顏色和昏暗蒼白的房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就到這吧,西弗勒斯。」
斯內普從冥想盆中抬起頭時仍然不明所以:「這段記憶應該給波特看。「然而接下來鄧布利多的話卻讓他背脊發寒。
「注意到了從盒子裡倒出來的彼岸花了嗎?不管是伏地魔崛起還是消失的那些年,我無數次審視每一段關於伏地魔的記憶,試圖更多地了解他,找出他的弱點,然而那朵彼岸花從未在之前出現過。」
斯內普喉結動了動:「你的意思是,保存的記憶自己發生了改變?這不可能!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逆轉過去,還是那麼遙遠的過去。」
鄧布利多繼續望著冥想盆出神:「羽喜歡彼岸花。她來霍格沃茨之前我拜訪過她母親留下的房子。庭院中種滿了這種花。西弗勒斯,你是斯萊特林的院長,也教導羽兩年了,她…」
他問不下去了,或許是他自己都知道難以在斯內普這裡得到一個准確的答案,又或許是他也在害怕什麼。
斯內普在顫抖,但他仍然在鄧布利多面前控制住了情緒,他艱難道:「天賦極高,溫和,有禮,勤奮。又是教導守護神又是讓我特別注意她,我實在有些不能理解為什麼….」
斯內普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不再往下說了。
「你注意到了,他們太像了。」
「或許只是巧合。我想像不出來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如何孤身一人去阿爾巴尼亞,將…他弄出來。」
「一朵花可以有很多含義,也可以什麼都不是。不要忘了,東方最擅長的領域是靈魂,」鄧布利多挺直了脊背,「我們不能憑借想像懷疑任何一個人,也不會輕易放過任何可能的線索。不要將年齡作為衡量善惡的標准,西弗勒斯。伏地魔第一次殺人,也才十六歲。」
「需要我做什麼?」斯內普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問道。
「繼續注意羽。如果伏地魔復活….」
在提到伏地魔復活時斯內普臉色蒼白了一瞬,但他仍然說:「我向你承諾過的,從未改變。」
「她不是天生的惡魔,她的靈魂也絕不是無可救藥,」 不知是錯覺還是反光,斯內普看見鄧布利多的眼中有水光,「奧利維亞希望她在親人的呵護下健康快樂地長大。伏地魔不會明白愛,因為他從未體驗過。但羽,即使曾經受過創傷,她一直被人深深愛著。你也很難想像一個可以召喚出守護神的靈魂能墮落至深淵。如果…..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已經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慕羽明顯感覺斯內普更加關注他了。他給慕羽布置了更多的魔藥配置任務,慕羽懷疑難度已經超過了高年級學生,因為她必須花更多的時間去琢磨才能熬出完美的成品。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
她看著紙上越來越復雜的符文,還有一個星期才是聖誕假期,她仍然有時間。
「聖誕節不要回裡德爾老宅了,」她揉了揉眉心,清楚他總是在聽著的,「我總感覺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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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承諾
「你真會挑地方,」薇歐拉嫌棄地瞥了一眼放在面前的茶杯。她們坐在泰晤士河邊的一家咖啡館中,身邊腳下全是靜靜流淌的河水。十二月從河上刮來的凜冽寒風讓人喝不下任何東西,「其實不用大費周章告別。你我多見面一次就多一分風險。」
慕羽身子微微前傾,像是絲毫不受寒風影響。再陰沉的天氣也遮掩不了眼底的一片烏黑,卻半點不影響她的精神。她說話依然輕聲細語,卻逼得人警惕:「我當然知道有別的方式。那個標記不是一個擺設,」她環視了一下四周,那麼冷的天裡這家店照樣座無虛席,之後視線便一直定格在薇歐拉的左手臂上,「但有些問題我要親自問問,而這裡遠離巫師聚集地,最安全。」
在某些方面他們越來越像了。
說到這時慕羽停頓了一下,見她沒有多余反應才繼續說:「我實在很好奇哪位麻瓜有幸被你選中合作。」
從最初見面起薇歐拉便一直在期待這個問題,也早就准備好了最周全的答案,只是沒想到拖了那麼久才有機會回答。她努力讓回答顯得自然。
「伊凡,和麗茲從小長大的朋友。麗茲去世後他幾乎瘋掉,我透露了…」
聽到這慕羽已經全然明白:「我以為你會用奪魂咒。不過我喜歡這樣的方式,刻骨銘深的感情有時甚至比強大的咒語更可靠,」她捏了捏那枚玉佩,抬頭看見對面人奇怪的表情,「還有問題?」
「說實話您的信任讓我惶恐。」
這句話不是對她說的,對此慕羽也毫不在意:「你發過誓,也見識過叛徒的下場。至於那位伊凡…」 她對其的輕視似乎都無需遮掩, 「強大的咒語不一定次次可靠,但絕對好用。」
她主動端起杯子輕輕碰了碰,清脆的響聲和杯影的交錯掩蓋了她左手在桌面劃過的軌跡:「明年這個時候,麻瓜的選舉結果應當揭曉,再翻過年便是魔法國會的換屆。很遺憾你需要單打獨鬥,不過這個時候忠心最難得,獎賞也最豐厚。挪威的法脈必定有一條是屬於你的,」她補充了一句,「我想你的父親如果在世一定會十分欣慰。」
不用看她都能預測薇歐拉會露出怎樣的神情,她也確實不想看,於是只扭頭望向白茫渾濁的河面。
「我必會竭盡全力。」
直到聽見幻影移行的聲音,確認她徹底離開後慕羽才回過頭直接將還冒著熱氣的杯子掃落在地。因著咒語的屏障周圍無一人注意到這裡的動靜。
她平靜得像是僅僅拂去了桌上的一粒灰。
「我給過她機會了,不止一次,」她對著玉佩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惋惜,「權力才是最奇特的魔法。無論什麼人,但凡沾到一點,就不要想脫身。它甚至還能給人力量去背棄從前的初心、背叛過去的誓言。」
玉佩半晌沒有響動。慕羽也不急,悠哉游哉地繼續坐在這喝茶。濃霧都快要散去時耳邊才傳來低語:「你同樣有機會直接殺了她。」
自從知道攝魂怪的懷疑以及察覺到斯內普的反常後他變得越來越謹慎,絕對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下出現。
慕羽眺望著對岸好不容易在濃霧散去後才顯現出輪廓的建築:「我也後悔過當初在裡德爾老宅救她。沒有我她絕對會死在追殺中,但也慶幸救下了她。」她掏出兩張羊皮紙細細觀看,其中一張紙上除了一張人體示意圖外便是密密麻麻的字符,她一遍遍撫摸著這張紙,像是在對待稀世珍寶。
也確實是稀世珍寶。
「為了青梅竹馬甘願同神秘的巫師與虎謀皮,這個故事很感人,我也願意去相信。但她忘了我同樣在普通人社會裡生活了十年,他們的鬥爭可不是魔法部那樣過家家。一個僅憑仇恨支撐的普通人不會有多少出路。大腦封閉術再如何高超也補不了邏輯上的漏洞。」
最開始她還想著收斂情緒,那天在霍格莫德的對話卻總是一次又一次挑起壓下去的怒火,不知是因為被人自作聰明地戲耍還是因為背叛。
因背叛而最惱怒的不該是她。
莫名增添的憤怒更是燃燒了她的一部分理智,以至於當反應過來有些過火時說出的話已經難以收回去。
湯姆安靜得詭異。
她重新深呼吸了一次。
「不用生氣。」
兩道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又極其默契地銷聲匿跡不願再探究原因。
慕羽低頭在另一張紙上一片空白處填上了兩個單詞,自動忽略了剛才的巧合:「她活著用處更大而已,」她一遍遍描補著字體,「我等不及看他的答復。當一個手握權柄的普通人抓住了通往新世界的鑰匙….」
再怎麼描補新增上去的單詞也歪歪扭扭。
「for love.」
「步入神靈的牧場,為了….愛,」湯姆裡德爾一字一頓地讀出了這句話,在艱難念出最後一個字時冷笑出聲,「這就是你想了幾個月給出的結果?我還不至於淪落到去用鄧布利多的武器。」
「不是鄧布利多所說的愛。這是對欲望的熱愛。湯姆,渴望擁有才是最純粹最原始的愛。「
少女的聲音如同拂過山丘的清風,溫柔而和緩,也徹底緩和了剛才一瞬間的尷尬。
」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愛,只有對權力,對力量的渴求。」
烏雲越積越厚,低低地壓在灰沉的倫敦之上。天空中飄下的第一片雪花落在了她鼻尖,她沒有反駁,也無需反駁。
「不過沒關系,羽,」不需要看見人她也知道總有一個人正陪她一起看著倫敦紛揚的雪花,唯一要做的只有聆聽,「你可以用愛去欺騙他們,無非是建立信仰。」
零落飄散的雪花終於連綿成一片。
雪在紐約早已織就一座堅固的銀白色牢籠。
密密麻麻的紅磚房擠滿了紐約最混亂的街區,一條條交錯髒亂的小巷在隔開緊密房屋的同時也麻痹了外來人的視野。
其中一棟樓房最為破舊,看上去幾乎要在積雪的覆蓋下坍塌。樓房外圍的防火梯也已經生鏽,在鵝毛大雪中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一男一女坐在最高層的防火梯上。兩人都裹著厚重的鬥篷,男人的輪廓還在鬥篷下若隱若現,而女人的臉則完全被一片陰影遮蓋。這棟樓只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從頂層能一直望到河對岸上島的高樓大廈。
即使是冬日近乎停滯的河水也阻礙不了從城市心髒傾瀉而出的繁華與浮誇。
男人的視線卻一直死死盯著樓下那條幾乎快要成為垃圾場的街道。
純白的雪落在那條街上都迅速被染成黑色。
「這就是你給我的結果,伊凡。只剩一年了,你卻告訴我形勢不明?」
「一年可以發生很多事,可以滋生無數變數,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輸贏,」伊凡持續盯著那條街道發神,語氣比飄飛的大雪還要冰冷,「巫師數量稀少,權力的更迭無非是兩人相爭一群人順勢投票。麻瓜早就過了用陶片決定領袖的年代。每一場角逐不是人和人的鬥爭,而是利益和利益的對撞。每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對內展現價值,對外用利益衡量取舍。」
似乎知道說得太生硬了,他主動將態度軟化:「我在盡我最大努力,薇歐拉,我,我…」他開始顫抖,仿佛比任何人都害怕失敗,「請一定相信我,我從未忘記麗茲是如何被折磨至死的,也從未忘記過在麗茲墳前的承諾。」
一旁一直沉默著的薇歐拉這時才嘆息了一聲,似是理解了他艱難的處境:「對不起,伊凡。是我激進了。在這方面你一直最懂,當時你說用奪魂咒控制麻瓜首腦不會有多少用處時我也沒有任何意見。爸爸信任你,麗茲信任你,因此我更信任你。」
「都過去了。」在說到麗茲時伊凡的手緊緊抓住了欄杆。
「麗茲在這條街道上失手殺了那個麻瓜,也是這條街道徹底葬送了她。我永遠忘不了那天她滿身是血的回家,和我說….她殺了一個麻瓜。她剛回家的時候整張臉都是腫的,手上身上至少有十幾道刀傷,」她沒有停,「還沒等我給她白鮮,魔法國會的人便帶走了她。你忘了那些日子了嗎?我們不停將法律中的每一個字拆開解讀,一次又一次寫證詞。結果呢?」
伊凡握住她的手:「別說了。」
薇歐拉抽開他,淚水盈滿了眼眶:「判決剛下來時我才見了麗茲一面,他們沒好好給她治傷,好幾處傷口都爛掉了,那麼嬌弱的一個小姑娘,哭都沒哭一聲,她還問我…」
她遮掩在陰影中的面容灼灼地看著伊凡:「她問,伊凡怎麼沒來,他是不是討厭我了。」
「判決下來當天我就決定了走這條路,而你也…」伊凡似乎尤其感嘆,看著被她用長袖下的作弊,「用尊嚴換取力量,也換取更多砝碼。」
「是平等交易,」她面無表情糾正,「我將尊嚴踩在腳下,也為他做了很多事,他同樣給了我想要的力量。現在他自顧不暇,我也不認為有延續交易的必要。」
她輕輕撫上左胳膊:「我不像那些膽小鬼,在他消失的十年都不敢研究標記。白白錯過機會,」她話鋒一轉,「我至始至終都只忠於對麗茲的誓言,要送她一個新世界,哪怕用上十年,用上二十年,用上一輩子。伊凡,你一定和我一樣,你不想讓麗茲死不瞑目…」
念叨了那麼多年,從堅定不移一直到如今,連自己都快真正信了。
伊凡抿了抿嘴:「放心吧,我會一直配合,」他的眼圈有些微紅,「送給麗茲的新世界,十年不行,那便二十年,三十年,直到我化作泥土。」
「我也一直都相信你,就像麗茲依賴信任你一樣。」她又重復了一遍,緩緩走下老舊的樓梯,融入一片白茫中。
等她走後伊凡臉上再不見半分方才的哀戚,又重新將視線投向那條肮髒的街道。再多哀傷也在一次次演戲中消磨了。
不顯露任何愛好,不流露任何不該有的情緒是他第一堂課便學到的東西。每一分刻意表露出來的情緒都能成為攻訐對手的武器,每一份無意流露出的喜好都有可能成為對手反擊的陣地。
這是一次次摸爬滾打中得到的教訓。
「到底是送給麗茲的新世界,還是送給你自己的?」他自言自語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平平展展的信封。
他其實讀了無數遍了,對於迄今為止唯一一件戳中他軟肋的東西他向來珍而重之。
「神靈守望每個人的理想,為了愛,步入神靈的牧場。」他用重復一遍遍壓抑著沉寂許久的衝動,「我確實做好了堵上一生的准備。再如何相爭,利益總量也從未變動,然而如果注入全新的元素….」
他將信紙翻過來,指尖輕輕在上面點了點紙上便自動刻下一行字。
「不用等那麼久了,麗茲。你的禮物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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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秘密
即使不打開信封慕羽同樣也接收到了信紙傳來的灼熱. 對於能預料到的結果她從來不過多好奇,更何況現在也沒有時間去好奇.
對面的阿維德斯顫抖著將手中那張薄薄的羊皮紙捧了起來,因為過於緊張輕薄的紙張幾次掉落在了桌面上。他看著眼前的人影,他的聲音如同他的手一樣顫抖:「這,這……」
「至少數十個麻瓜都證明這個東西可行。當然,麻瓜之中也有天賦差異,真可惜,即使有這樣的寶藏有些麻瓜也只能是麻瓜。」湯姆裡德爾在提到麻瓜時仍然十分不屑,但他不知不覺中已經用上了慕羽一貫平和的語氣,這樣只讓阿維德斯更加敬畏他。如果說夏天的黑魔王只是比幽靈好上那麼一點的靈魂,那麼現在的他更加莫測,更加強大。阿維德斯甚至不敢直視那雙紅色的眼睛。他比格林德沃還要危險。
「我並不想貶低你的舊主子,「哪怕已經極力克制,在提到格林德沃時他仍然流露出一絲不屑,」麻瓜並不像一堆稻草人一樣站在田野上等著你們去隨意折騰。盲目的以卵擊石只會加速巫師的滅絕。為什麼不從另一面入手?「
「將麻瓜變成巫師。「當說出這句話時阿維德斯的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了,他的余光從沒離開過慕羽,自從他們交談開始慕羽便尤為安靜。奧勒松在極夜下格外死寂,濃重的黑暗掩蓋了這座小鎮所有的美麗。她喜歡這樣的黑暗。黑暗,意味著永遠也不會到來的黎明。
「人為提升始終是人為提升。他們越不過真正的巫師。可惜人啊,總是只願意看見他們想看見的,只願意去追逐他們想追逐的。「慕羽像是在對著他們說話,又像是對著空氣低語,」您去紐蒙迦德探望過格林德沃嗎?你們的大人是否還如你們一樣堅守著一個信仰。」
她在催促他真正給出一個答案。阿維德斯雙手緊緊交叉在一起,他這時才明白夏天在挪威機場那番有關神靈的言論並不是一個十三歲少女的狂妄之語。再糾結已經沒有意義,他們也已經等得夠久了。
怎麼可能沒去過紐蒙迦德. 幾十年時間他們不止一次冒著風險前往那裡,卻連門都沒進到.是格林德沃主動拒絕了他們.
格林德沃早就開始懺悔,也許為著自己的靈魂,也許為著更多復雜的因素,他卻從不想想他們的理想, 不關心他們的靈魂又該在哪裡安放.
懺悔是神靈跌下神壇的開始.
「格林德沃只是格林德沃。「他艱難地對上那雙紅色的眼睛,深深地鞠了一躬,」請允許我們跟隨您。」
湯姆裡德爾並沒有被他的這番言論而打動,在他最巔峰的時候,有太多的人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他們口口聲聲說著願意跟隨他,將他奉為畢生的信仰。然而他們連相信他能東山再起都做不到。阿維德斯此時所謂的宣誓效忠,對像也只不過是自己的理想。
他突然愣住了,他什麼時候開始徹底接受慕羽的觀點了,為他人編織理想。
「你的另一半答案會比口頭上的忠誠更讓人信服。阿維德斯。「他說道,」我想知道挪威的秘密。「
阿維德斯抖得更厲害了,他已經隱隱預料到挪威地底的秘密才會是世界顛覆的開端。他有激動,更有恐懼和不安。明明他們夢想了幾十年的願望已經可以見到曙光,他卻開始猶豫。
「不要害怕。都有膽子做那麼多事了, 怎麼事到如今還膽小了?」 慕羽輕緩的聲音在阿維德斯看來宛如惡魔的囈語。
他緩緩站起身,以極為不自然的方式走到這間咖啡店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前,掏出魔杖念出了已經不知道念了多少遍的咒語:」abrirpatentibus「 圓桌自中間緩慢地分開,露出一段不知通往何處的幽深的階梯。阿維德斯退後一步示意他們先行。
慕羽並不急著走下去,她對整個機關的設計更為感興趣。之前她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張不起眼的圓桌,很難想像這座狹小雜亂的咖啡廳中藏匿著這樣的秘密。
「一起。「湯姆裡德爾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身邊,他像從前一樣對她伸出手,哪怕知道慕羽握住的只會是一片虛無。慕羽只是平靜地望著他,阿維德斯因恐懼不願意看向那雙眼睛,慕羽從不會恐懼。她像是在尋找什麼,又像是在確定什麼,她的手一直停留在腰間的玉佩上:」好。」
他們一起步入了深長的階梯。咖啡廳中昏黃的燈光也被階梯中蔓延而來的陰影逐漸吞噬。
阿維德斯若有所思地走在他們身後。
階梯之下是一條蜿蜒狹長的隧道。所有的聲音在這裡似乎都被隔絕了,隧道兩旁只點著微弱的火把,勉強能照亮前方的道路。慕羽在下到隧道時就將納吉尼放了出來。就連巨蛇在地上細細簌簌的爬行聲也被空曠的隧道無限放大。沒有人說話。他很有可能在追尋信仰的同時無意間打開了另一個潘多拉盒。不過那又如何?他的信念,他的理想早已將他與整個世界隔離。
整個密道像是一個側立的廣口瓶。轉過一道又一道彎,狹長的隧道逐漸變得寬闊,頭頂低矮的天花板也向著高處延伸。在隧道的盡頭光線突然明朗了起來。巨大的穹頂之下是一整條巨大的生產流水線。流水線兩側陳列著一台一台精密復雜的儀器。儀器上附著著魔力,一顆一顆彈頭以緩慢的速度滑落到流水線上,通過盡頭一扇窗口進入另一個空間。角落裡有一扇精致但至少掛上了幾十把鎖的鐵門。另一個空間應該更加神秘。
阿維德斯走到那扇鐵門前,他的魔杖指著鐵門右上角念出一連串復雜晦澀的咒語,一道道精密的鎖才緩緩旋轉開來。他自顧自解釋道:「這扇門還是從妖精那裡買來的。「
在鐵門的後面流水線並沒有停止,此時流水線的兩側不再是那一台台儀器,而是一團團銀白的光圈。先前的彈頭自動流入一團團光圈後,光圈中至少覆蓋了幾十種魔法,他們進來時正好一團光圈完成了生產,一柄冰冷的散發著銀色光澤的武器從光圈中脫胎而出。
「麻瓜的產物。」慕羽輕聲道。
格林德沃曾經的信徒,窮盡數十年研究著普通人的世界。慕羽這才明白為什麼人人都說挪威的魔法部部長毫無建樹,魔法部在北歐巫師界毫無威信可言。幾十年的時間都花在了研究機械原理上,他們還有什麼精力操心巫師界的事情?就是從那一團光圈中她已經察覺到了不下十種復雜高深的變形術。
「我們做過實驗。這些武器的威力取決於個人的魔力,個人力量越強威力越大。但能施展的力量有上限。於強大的巫師而言還是魔杖最為好使。至少啞炮才能使用他們。」阿維德斯小心翼翼地解釋著,他深切知道這位有多麼厭惡麻瓜。
「真可笑。「湯姆裡德爾輕笑一聲,」霍格沃茨還在教著學生怎麼將茶杯變成老鼠。簡直是對魔杖的侮辱。「
生產線的右邊是一座又一座實驗室。裡面有幾個穿著長袍的身影在其中忙碌著,牆上桌上堆滿了密密麻麻的圖紙,上面標注著一堆堆深奧的數據。慕羽還看見有人拿著一顆靈石反復觀察著。
阿維德斯重重嘆了一口氣,他望向實驗室中狂熱的身影:「我們是他當年精心挑選的最具有天賦的孩子.一部分人除了學習鑽研外對其他事務一竅不通,像我這樣沒有頂尖學習天賦的便致力於保證這裡的正常運轉.」
「你們從一開始便被灌輸思想,要忠於格林德沃,要為他奉獻一切.」慕羽毫不客氣地指出來.
「不,」沒想到阿維德斯在這個問題上無比堅定,」我們的一生永遠只能獻祭給最偉大的利益,我們就是為最偉大的利益而生的.」
在提到最偉大的利益時他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停了幾秒後才接著說:」他做了一個預言,向我們展示了麻瓜發明的武器。在自我封閉中巫師已經落後了麻瓜至少幾百年。再如此下去,我們的世界只能走向滅絕。為了挽救我們的世界,保護我們的家園,我們潛入了麻瓜世界,用奪魂咒,吐真劑撬取麻瓜的秘密,將其與變形術結合,終於濃縮成了屬於我們自己的生產機器,」他看著那一團團光圈滿是感嘆,「可惜等見到成果時,他已經….」
「被鄧布利多打敗了。「慕羽接道。
「真的是被鄧布利多打敗的嗎?」 他古怪地笑了幾聲, 「好幾處重要的環節節節失利,和麻瓜那位首領的洽談從來沒有愉快過. 挪威的成就再顯著在當時也還僅僅是一個雛形.」
不等慕羽多思考他們便來到了空間盡頭.
「我們最偉大的發明.」他再一次鞠躬表達恭敬.或者說從攤牌的那一刻起他的所有舉動,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彰顯著心甘情願的臣服.
最偉大的發明不是驚天動地的武器,僅僅是一堆漂浮著的咒語符號.
成堆復雜的符號接連轉動著,散發出灰色的氣息.
「這個咒語裡面充滿了毀滅,」在離這咒語還有將近一米的地方慕羽便不再走下去, 「但還不完整.」
「都不完整,」 阿維德斯的神情隱在陰影中看不大清晰, 「這個咒語能一下毀掉麻瓜所有引以為傲的重型武器, 為了它十幾人自願獻祭出所有生命和魔力.」
他說著像是根本不為那十幾人遺憾, 反而還覺得這於他們而言是莫大的榮幸.
「可惜總是差一點.」
「差的是地脈精華. 」 慕羽飛速說. 挪威地下隱藏的東西大大超乎了她的意料, 但現在不是震驚的時候. 她只需要知道這座地下室必須成為絕對可靠的底牌, 隱藏最深的機密.
光是這裡便足以勾畫理想世界的藍圖.
「我不懂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背後一定牽扯極其復雜的原理. 但這樣繁雜的咒語早就不能靠人力完成, 需要向自然借力才能源源不斷支撐咒語的施展. 地脈, 地脈, 通常是最佳的風水寶地…」
「格林德沃不會隨便挑選一個地方作他的秘密基地.」從進來之後湯姆裡德爾便沒多少言語, 慕羽習慣性以為他在忌憚挪威, 她幾乎都想好了最委婉的說辭.
他對格林德沃仍舊十分輕蔑, 卻像是對這裡的一切充滿了好奇與玩味 : 「不用緊張, 阿維德斯, 我向來仁慈, 不會責怪你的隱瞞. 」
一直安靜盤在角落的巨蛇此時支起身子,對著他嘶嘶吐著信子。阿維德斯這時才意識到他面對的是誰,是十幾年前將英國攪得天翻地覆的史上最危險的黑巫師,許多人連他的名字都不敢提起。
就算現在只剩下一縷魂魄, 他也絲毫不懷疑他會東山再起, 比從前更加強大, 更加危險.
他的後背都濕透了.
「奧勒松的確, 緊靠德姆斯特朗. 只是中間通道從未被打通過. 我們, 我們也沒有精力再去…」
「為什麼要急著解釋? 我的朋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這個幾乎將自己貶低到塵埃的人, 很快對他失去了興趣, 反而牢牢看向站在一旁似乎在看戲的慕羽, 「我以為絕對的忠誠下不需要驚慌的解釋. 」
不用多說慕羽便自覺地站在了他身邊. 這個時候她實在不需要多說什麼了. 有些事情由湯姆來做會更加合適.
「你只用回答我的問題, 」 他的腔調越發圓滑, 「你們還願意為了更偉大的利益奉獻一切嗎? 或者情願同你們的舊主子那樣在牢裡發爛發臭. 」
「我們的過去, 現在, 將來都屬於偉大的利益. 」
「我明白, 我都明白, 」他像是哄小孩一般輕撫著他的頭頂, 語氣越來越飄渺, 「所以我們賜予了那個咒語, 我們守望著更偉大的利益, 也守護著你們這群羔羊的理想. 」
他不管阿維德斯一瞬間的迷茫: 「我很滿意挪威的秘密, 也不會責怪你們早就動用了一部分挖掘出來的礦脈作為支撐生產鏈的源頭. 那條礦脈上附著的法脈甚至可以成為我對你們的獎勵. 乖巧溫順的羊羔總是值得最高昂的獎賞. 」
阿維德斯微微顫抖著, 全部心神都被傳承二字奪去,原來,原來,竟然是傳承。幾乎是所有巫師夢寐以求的東西。
「我也明白在紐蒙迦德門前被拒絕的絕望, 他拋棄你們了對嗎, 你們曾經的神, 曾經的放牧人, 」 他幾近像是在喃喃自語, 在提到紐蒙迦德時阿維德斯終於忍不住小聲嗚咽.
「可是我們不會拋棄你們. 我們的牧場還會持續擴大, 從歐洲開始, 終有一日既會順著山脈平原一路延展至大陸最東方, 也會順著海浪飄到大洋的每個角落. 到時候你們每一個人都將正大光明行走在陽光下, 而不是像老鼠一樣窩在挪威的地底. 你們是新時代必不可少的靈魂, 也將是離神最近的人. 」
他一口一個我們. 慕羽眨了眨眼, 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多想.
「你們願意接受這一殊榮嗎? 為了守衛最偉大的利益, 為了你們的理想. 」
「我們絕對不會背叛您。」一句我們,已經代表了阿維德斯為首的整個格林德沃舊部的立場. 這一次他的拜服比之前不知懇切了多少倍.
「起來吧。「湯姆裡德爾悠哉游哉地在這個秘密的地下空間閑逛著,」你們的成果無疑十分寶貴。是時候將其擴大了。家養小精靈雖然卑賤,但他們還是能有一些用處。「
這次不光是阿維德斯,就連慕羽都驚訝地看著他。她寧願相信納吉尼會產奶也不相信湯姆會想到利用家養小精靈。他對麻瓜出身的巫師都十分厭惡。
「九州目前最需要這樣的武器, 那個姓沈的並不可靠. 你需要更重的籌碼. 而現在這樣…靠著魔力維持的生產遠遠支撐不了你在九州想做的事. 你之前對那個愚蠢的小精靈編織的所謂神靈,難道不是為了這一天作准備?「
慕羽是這麼想過,但她一直在思考如何用更委婉的方式告訴他家養小精靈對魔力有著精准的掌控,他們也是可以利用的。鄧布利多將家養小精靈收留在霍格沃茨的廚房恐怕不止出於仁慈。鄧布利多為家養小精靈提供棲息之所,那麼他們便為家養小精靈提供一個位置,哪怕仍然是巫師的附庸,但至少可以正大光明地在巫師面前行走,而不是巫師卑賤的奴隸。
阿維德斯在最初的震驚後已經回過神來,他們連雇佣家養小精靈這件事都已經做出來了,現在只不過是為那些生物多提供一個職位。他垂首道:「是。但是慕小姐,」他對慕羽的態度一直十分謹慎,「您想……」
「魔法被掩藏太久了,是時候重新浮出水面了。您難道不想看看凝聚數十年心血的成果?」阿維德斯不傻,又提到九州又提到讓魔法浮出水面,他已經隱約明白了慕羽想要做什麼。他下意識看向湯姆裡德爾,見他沒有任何多余的表示這才鼓起勇氣說:「您想從麻瓜社會著手,最終讓九州成為第一個公開另一個世界的國家?」一旦有了先例,自然會有人紛紛效仿,「挪威離九州太遠……」
「那可不一定是第一個, 」 慕羽又拿起那柄銀色武器細細觀看, 「傳送陣. 我有辦法在挪威和明源山之間建立傳送陣. 挪威將始終掌握技術的核心,家養小精靈的加入會讓你們的魔力不再受到牽制,能花費更多的心思去研究更復雜的原理,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比如真正掌控魔法部?」
她放下武器, 確保再也沒有其他疏漏的地方: 「小精靈的用處不止在生產上. 他們對魔法有天生的掌控力, 通往德姆斯特朗的密道….」
不用多說阿維德斯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從聽到我們這個詞開始,他便聰明意識到這兩人的話基本容不得他去質疑. 其中的內幕更容不得他插手.
這是一場曾經格林德沃都不敢進行的豪賭。然而他們幾十年在挪威的蟄伏忍辱負重,就是為了在今日下注。阿維德斯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們不會讓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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