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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鑽石王牌)長野澤朝甲子園進發!》作者:沐金瑤【完結+番外】

第46章

  「什麼?有個坐輪椅的松葉OB給你們加油?」

  松本市野球場看台上, 原田聽完澤村和加藤的話,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強壓住內心的衝動, 和山下、天野良平等人對了個眼神,果然從大家的眼神裡看到相同的猜想。

  天野良平一只手按住激動得想要立刻站起來往外跑的弟弟,問道:「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澤村想了想,「那個人好奇怪,天氣這麼熱還穿著長衣長褲,寸頭,長得還挺帥的……」

  就在天野雅紀等得不耐煩地准備上前捏住他的後脖頸時, 澤村一拍大腿, 「啊!對了!那個人笑起來臉上有兩個酒窩!非常有標志性呢。」

  寸頭,酒窩……

  聽到這, 松葉的二三年級基本可以確定,這人就是他們想的那個了。

  「他在哪?你們在哪裡遇到他的?!」天野雅紀擠了過來, 一把抓著澤村的肩膀急迫問道。

  投手的握力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澤村的肩膀被抓得生疼,但就是再笨蛋的人, 現在也該猜到剛才和自己說話的人身份不一般了。能讓前輩們這麼激動的人, 恐怖只有那一位了……

  他脫口而出道:「成瀨前輩他已經走了。」

  「什麼!走了……」天野雅紀准備追出去的腳步一頓,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

  其他人還沉浸在失望之中,山下和天野良平卻忽然想起了什麼。

  「成瀨?」山下眯起眼睛打量著澤村,「你是怎麼知道成瀨的?」

  雖然意外發現澤村也知道成瀨的事,但大家並不清楚他是怎麼知道的, 又迫於找不到機會當面問,這個疑團就一直藏在大家的心裡。今天, 總算是找到機會問清楚了。

  被前輩壓迫性極強的視線緊盯著, 澤村滿頭大汗, 心虛得直撓頭,眼睛完全不敢去看山下。

  「唉……這個……哈哈哈對呀!我是怎麼知道的呢?」

  橫山敦上前精准揪住他的後脖頸,凶神惡煞道:「別廢話,快老實交代!」

  「橫山前輩,咳咳……衣服勒到脖子了!」

  迫於無奈,澤村老實的把入部當天,打完紅白賽後自己不小心偷聽到的事和盤托出。

  山下疑雲驟解,「原來你這麼早就知道成瀨的事了,怪不得……」

  怪不得明明是個一年級,卻像他們這些沒有退路的三年級那樣拼命地訓練,這個笨蛋!

  相比起心中滿是疑惑的加藤,早就從說漏嘴的澤村那聽說過成瀨事跡的風間樹,表現得就平靜許多了,甚至還有種,那個笨蛋竟然能把秘密保守這麼長時間的不真實感。

  雖然自己是不小心偷聽到前輩們的秘密的,但這也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自知理虧的澤村看著前輩們詭異的眼神,貼身的汗衫又被冷汗打濕了一層。

  「哈哈哈那個……唉各位前輩們,比賽已經開始了!」急出貓眼的卑微投手指著場上已經開始投球的美島和幸,努力為自己爭取活著的希望。

  「上小原要是贏了的話,就是我們下一場的對手了!想要破解從美島和幸這個長野最高峰投出來的大落差直球,我們需要非常非常仔細地看這場比賽,揪住他的弱點來!所以各位前輩們!我覺得……現、現在的重點是先把這場比賽看完!」

  這個笨蛋,話題轉移得太明顯了吧。

  不過,顧全到大庭廣眾下松葉棒球部的風評口碑,順便照顧某個笨蛋那顆緊張得快要炸裂的小心髒,二三年級的前輩們還是決定暫時先放過他,等回去之後再慢慢收拾。

  「成瀨不是OB,他也是棒球部的成員,三年級生。」趁著大家坐下安靜看比賽的空檔,原田坐到了三個一年級旁邊,把二三年級們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訴了他們。

  「他也是名投手,而且是很有天賦的那種,滑球投得特別漂亮,從二年級開始,他就是我們的ACE了。去年夏天,在他的帶領下,我們還差點殺進了八強。如果不是我們漏洞百出的守備拖後腿,以一分之差輸給了去年的縣優勝伊地長崎,說不定當時我們就打進甲子園了。」

  原田的聲音有些落寞,「成瀨他非常喜歡棒球,從國小開始就跟著家人一起打球,最大的夢想就是打進甲子園。可惜……」

  「可惜去年秋季大會前,他在回家的路上為了救一個孩子被車撞倒,雙腿經過治療後還是沒有知覺,可能……沒有希望再回到投手丘上了。」

  怎麼會這樣?

  澤村感覺自己的腦袋突然像被一把大錘子猛敲了一下,敲得他整個人發懵,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三個一年級的沉默了,而悄悄關注著這邊情況的二三年級們,眼神中也充滿了感傷。

  澤村感覺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抬頭看過去,正對上原田那雙充滿遺憾的眼。

  「今天我說這些,只是為了讓你們知道松葉棒球部有一位很厲害的前輩而已,並不是想讓你們在接下來的比賽中,背負起前輩的沉重遺憾去戰鬥。」

  「你們記住,帶成瀨去甲子園不是你們的責任。有我們這些曾經和他並肩戰鬥過的隊友們在,還輪不到你們這些連他的面都沒見過幾次的一年級來背負。你們這些臭小子,老老實實做好自己,每一球都拿出百分百的專注去對待就行了,知道了嗎?」

  冰冷的落寞似乎被驅散了幾分,心頭多了一絲暖意。

  「是!」

  能有這麼一群溫暖可靠的前輩們,真的是太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憋著口氣誓要和松葉決一死戰,上小原的表現非常出色,不僅守備嚴密如鐵網讓對手難以突破,就連美島和幸的投球,感覺也比平時犀利了不少。那顆大角度直球搭配縱向變化的曲球,讓土田北的打者完全抓住准出棒時機。

  這場比賽,自然毫無懸念的以上小原的勝利結束。

  比賽結束後,美島和幸還精准地找到看台上的松葉眾人,臨走前朝他們比了個挑釁的手勢。脾氣暴躁的橫山敦氣得當場就要衝下去和對方決一勝負,被原田和天野良平兩位強肩一人按著一邊胳膊,這才勉強把人攔住。

  「可惡!22號那天,我要瘋狂地敲出安打,讓那張拽男臉露出奔潰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吧!」橫山敦獰笑得把手指按得哢哢響,面對這位可怕的前輩,澤村默默地縮到加藤的背後。

  他有心想躲,可別人不讓呀!

  橫山敦長臂一伸,再次精准地捏住了他的後脖頸,「澤村!回去後陪我練習打擊!今天,我要你全部投外角球!」

  澤村的海帶淚唰地一下流了出來。

  不要!給橫山前輩喂球進行打擊練習太可怕了,他一旦練上癮了,就會揪著投手不肯放手。折磨!這是對投手的折磨!

  看著被人捏住了命運的後脖頸,渾身每一個細胞都散發著求救信號欲哭無淚的投手,加藤默默地走上前來。

  「橫山前輩,澤村他今天上場投了6局,雖然球數還沒滿,但比賽的疲勞和平時訓練的強度是不一樣的。為了能讓他的肩膀得到放松,還請改天吧。」

  「唉?這樣嗎?那就明天吧!」橫山敦想了想,雖然決定今天暫時先放過澤村,但迫切想要變強打敗美島和幸的心卻異常堅定。

  「橫山前輩,你是不是搞錯了?」眼看某個笨蛋剛開心沒兩秒鐘的臉又迅速耷拉了下來,天野雅紀哼了一聲,抱著胳膊悠悠說道,「上小原那個投手最有威力的,是他那顆球質很重的大落差直球。澤村的球是利用指尖的細微變化帶出尾勁,從而讓打者打不好的類型,球威並不重。前輩你找他來練習打擊,會不會找錯人了?」

  橫山敦愣住了,「那我應該找誰?玉城?不不不,他的投球太看當天的狀態了,狀態不好的時候,完全投不進好球帶,根本達不到練習的目的。」說完,毫不猶豫地擺手拒絕。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遭到前輩無情拒絕的玉城蓮,默默地把自己繼續縮在後排座位裡。

  就當橫山敦打算把視線轉到加藤身上時,天野雅紀清了清嗓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

  「身高一米八,雖然和那個投手差了點。」他伸出根手指指了指自己,雖然後半句語氣聽起來並不太高興,「直球球質偏重,有球威。」

  橫山敦愣了好一會,「所以呢?」

  天野雅紀沒好氣的把架起的腿啪的一聲放下,「我!我呀!」

  話音剛落,全體二三年級的都像見了鬼似的瞪大眼睛看向他,就連他哥哥天野良平也不例外。

  竟然主動請纓來給橫山喂球?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驕傲、難搞的雅紀嗎?

  相比於其他人的震驚,澤村則是感動得眼淚汪汪的,兩道噴泉淚滋的一聲就噴了出來。

  「阿、阿雅前輩,他都是為了我嗚嗚嗚!」

  耳尖聽見他的感慨的天野雅紀惱羞成怒,「誰為你了?別給自己臉上貼金!我這麼做,全是為了球隊,為了大家!」

  「嗚嗚嗚,阿雅前輩!」

  「喂,笨蛋!你快給我閃開,你要是敢把眼淚鼻涕蹭到我身上,你就死定了!」


第47章

  「上小原的三年級ACE美島和幸, 身高189cm,體重85kg。因為曾經打過排球的原因, 他對手腕的扭動和手臂的揮擺運用得很充分,投球時,手臂就像鋼鞭一樣揮出來。再加上他為了增強力量特地練就的一身肌肉,讓他本就具有高落差特點的直球質感更重,因此,手臂力量不足的打者很難把球打好。」

  松葉學園棒球部活動室裡,眾人圍坐在電視機前, 一邊看著今天下午上小原的比賽錄像, 一邊聽著二年級的經理兼數據分析員北島大智收集來的情報。

  「作為具有身高優勢的投手,和高落差直球搭配效果非常不錯的曲球, 他也投得很不錯,是他的決勝球種。」

  「直球賺好球數, 曲球騙打者揮棒。今天在和土田北的比賽中, 面對對方的中心打線,他多次在關鍵時刻投出曲球騙打者揮棒, 將對方三振。所以, 後天的比賽中,一定要注意,不要被他關鍵時刻的曲球給騙了。」

  「打排球?」澤村聽完張大了嘴,「打排球的人為什麼會跑來打棒球啊?」

  北島大智翻了下自己的小本本,「好像上小原的岩戶監督, 他本身還是個排球迷來著。有次他去線下看比賽時碰巧看了美島和幸的比賽,對他傳球揮臂的動作特別感興趣, 於是在比賽後特地多次登門拜訪, 這才成功勸說美島和幸打棒球。」

  北島大智頓了一下, 「聽說,一開始岩戶監督看中的,是他的打擊潛力。沒想到入部後發現,他在投球上的天賦也很不錯,就讓他投打雙修慢慢練了起來。所以,現在的美島和幸不僅僅是上小原的ACE,還是他們的四棒呢。」

  ……還可以這樣的嗎?

  澤村瞪著菜刀眼,將左手握拳,「投打雙修……又是一個可惡的天才!」

  莫名感覺自己被波及到的加藤:那個笨蛋,又開始嫉妒了嗎?

  小林監督把錄像調回到土田北的四棒打者上場時,在反復看了好幾次四棒被美島和幸的球擠出去遭到守備封殺後,小林監督單獨點出了天野雅紀和澤村的名字。

  「後天的比賽,輪到你們的打席時,不要試圖把他的球硬拉出去。投手打這種力量很強的球,很容易傷到手腕或者影響手指的靈敏度。你們能觸擊就觸擊,不好打的球就給我老實站在原地不要動,一切看我的指示行動,明白嗎?」

  天野雅紀雖然因為自己的打擊能力被看輕不太高興,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頭答應。

  而澤村則愣了好半天,像是才反應過來,興奮得立刻竄了起來,「打擊?將軍,你的意思是,後天的比賽讓我和阿雅前輩上場是嗎?!」

  小林監督點頭,其他人則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那個笨蛋。他早就成了隊伍裡不可或缺的重要戰力,面對突破八強魔咒的重要比賽,松葉怎麼可能不派出自己的主力陣容。

  不過,嘶……監督好像不知不覺間,已經對將軍這個稱呼妥協了呢。嘖,笨蛋的力量真可怕!

  在場意識到這點的人齊齊打了個冷顫,心裡從此刻開始默默祈求,自己上場的時候不要被笨蛋注意到,又起些什麼奇奇怪怪羞恥感拉滿的別稱。

  得到小林監督肯定的回復,澤村就像撿到一塊從天而降的肉骨頭的小狗,眨著那雙金棕色的大眼睛,興奮得就差圍著屋子轉圈圈了。

  「感謝將軍對我的肯定!後天的比賽,為了松葉學園的榮光,鄙人會全力以赴死戰到底的!」說著,他的小表情還瞥了一眼身側的加藤「沒能上場的同學也不要難過,我會帶著你們的意志戰鬥到最後的!」

  戰鬥?你是在戰亂時代的武士嗎?還有,笨蛋!不要又輕言生死啊!

  天野雅紀拽住他的衣領,一把把人拉到自己身邊,「戰鬥到最後?澤村,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會上場啊?」

  看著前輩「和藹可親」的笑臉,澤村睜著心虛的貓眼,在閉嘴的同時瘋狂的搖頭,總算在天野雅紀准備痛下殺手之前撿回一條小命。

  戰術分析會結束,投手陣敲定下來的順序,由天野雅紀先發登場投前五局,再視場上情況決定換投讓澤村接力,至於加藤,則在比賽後半段時刻預備著突發情況。

  對於投手排列順序的前半程,澤村表示堅定的支持和積極的響應。但同時,他也對後半程的安排提出了一定的異議。用他的話來說,這場比賽,有他和阿雅前輩就夠了,他們一定會拿下比賽的!

  對此,小林淳一監督並未發表看法。

  20日下午17:30。

  結束完守備練習後,天野雅紀果然找到橫山敦兌現了自己昨天的承諾。

  為了能達到模擬美島和幸類似的投球效果,在未能進入20人大名單的隊員們的幫助下,投球丘被加高了近10公分。等身高180cm的天涯雅紀往上一戰,高度幾乎和美島和幸一模一樣。

  「哇,這麼一看,那個美島和幸真的挺高的。」

  面對ACE主動請纓來喂球,幫助打者練習打擊,先發隊員們一邊感慨著一邊迅速行動,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打擊網面前就排起了長龍,就連喂球事件發起人橫山敦都被迫擠到了最後的末端。

  「喂!不是我提出的實戰打擊訓練嗎?為什麼前輩們還有你們這幾個家伙也擠過來了!」

  雖然訓練發起人在尾端發出了抗議,但搶先站在隊伍前排的幾位三年級前輩掏了掏耳朵,完全沒有在意。

  原田握著球棒自信地站上了打擊區,「阿雅,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動出來喂球呢。之前想打一次你的球可不容易,總會被你三番四次的推脫掉,只有固定的投球實戰訓練才能試試手感。今天,既然你主動請纓,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把球在手中上下拋著,天野雅紀笑得格外輕松,「隊長,別以為這段時間只有你們在進步,我和哥哥也是花了大功夫磨煉投球的好不好。」

  「唉?良平,你們又研究出新球種了?」原田和山下都驚訝地看向身後的人。天野良平雙手抱著球棒,抬了下下巴,「有什麼新變化,你們打打看就知道了。」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更期待了。」原田興致濃烈地揚眉一笑,「來吧阿雅,讓我看看你現在的球到底有多厲害!」

  「咚——」一聲喑啞的敲擊聲後,天野雅紀投出的直球被原田的球棒擠到,變成一個投手方向的內野滾地球。

  「真的假的?阿雅的直球,連原田這個內戰高手都沒能打好?」擠上來觀察的橫山敦發出了陣陣驚嘆。

  忽略掉橫山不禮貌的吐槽,原田抖了抖有些發麻的手指,看向天野雅紀的眼神中充滿了驚喜,「阿雅,你的直球球質變重了!而且站在打擊區,感覺球還有輕微上升的錯覺。」

  「還有那個滑球,變化弧度是不是更大了?!」

  「你這豈止是進步啊,簡直就是飛升了吧!」

  「哼!都說了,我可不會原地踏步!」天野雅紀手叉著腰,眼神別提有多得意,「這段時間,哥哥陪著我練習了好久,總算有收獲了。」

  「良平,想不到你們兄弟倆不聲不響的,竟然藏了個大招!」

  天野良平依舊是那副沉重平淡的樣子,「上個月阿雅說想要提升滑球的威力,我們就查了很多資料進行嘗試,但效果並不大。後來還是在澤村的啟發下,滑球的改進才有了方向。再加上前段時間從野原聯合那個會投上漂直球的一年級投手那獲得了靈感,直到上周,阿雅的滑球才算徹底改進完成。」

  「至於直球的變化,完全是意外之喜。我們也沒想到,投球時增加手指的撥動,能讓直球變得更有威力。」

  「澤村?野原聯合的一年級投手?」

  平平無奇的話,卻像個驚雷炸在在場的每個人的大腦中。

  阿雅投球的驚人變化,靈感來源竟然是兩個一年級的投手?

  坦然接受著所有人的注目,天野雅紀攤了攤手,「你們也知道,滑球的變化主要是和球的旋轉有關,而球隊裡,在旋轉方面做得最好的,就是澤村了。」

  眾人齊齊點頭,這倒是事實,他可是被小林監督蓋章公認的旋轉球高手。

  澤村的球獨特的尾勁,就是因為他天生柔軟的關節肌肉,每次投球出手時指尖帶動的旋轉略有不同,就能讓球發生不規則的變化。想從球的旋轉入手進行滑球的改進,找他還真沒找錯人。

  雖然不用猜也能想到,這段經驗傳授過程必定十分坎坷就是了。

  天野雅紀繼續解釋道:「初步掌握球的旋轉改進方向後,我又結合野原聯合那個一年級投手的揮臂方式和手指的撥動進行改進,沒想到直球的球威也得到了提高。當然,也跟最近體重的增加和手臂力量的訓練有很大的關系。」

  「手指的撥動……」三浦捏著下巴疑惑道,「野原聯合那個一年級投手指尖這麼細微的變化,單看錄像應該看不出來吧?」

  天野雅紀短暫地猶豫了一會,果斷選擇把澤村給賣了。

  「澤村他不是加了那個一年級投手的line嗎,他直接在line上找對方問到了。」

  Line上問到了???

  投球的握法和手指、手腕的運用,可以說是投手的飯碗,這麼重要的情報,他們兩個身為同縣區的競爭對手,竟然會在line上溝通投球的握法?到底是野原聯合那個投手太天真了,還是澤村有著不為人知的套情報手段?

  松葉的眾人陷入了巨大的迷惑之中。

  「話說,澤村那家伙跑哪去了,怎麼沒看到他?」

  「我就說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原來是吵鬧的家伙不在呀。」

  「我剛剛看見他拉著玉城和加藤進了牛棚,估計是在練習投球吧。」

  「一個人霸占兩個捕手,嘖,那個笨蛋真是個貪心的家伙。」

  「嚴格來說,玉城和加藤都算是半個投手加半個捕手吧,合起來正好是一個捕手哈哈!」

  「……笨蛋!我把你劈成兩半和別人拼一起試試?」

  牛棚內,澤村正站在投手區准備著。

  「玉城前輩,我要投了!」

  穿著全套護具的玉城蓮蹲在下來,張開了手套,「來吧。」

  沿著內角直球球路飛過來的球,在快要進入投手手套前,忽然像左輕微變化,玉城蓮手套一移,輕松把球接住。

  「這球不太行哦。」玉城蓮把球扔回給澤村,「基本還是卡特球的球路。而且因為你太在意旋轉的緣故,球一旦沒投好的話,球速更容易慢下來,這樣的球一定會被轟出去的。」

  「是!」澤村羞憤地瞪出了貓眼,低頭盯著靈活在指尖滾動的白色小球,「想要對已有球種進行改進,好難啊……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玉城前輩,再投幾球!」

  「我就知道……來吧!」

  又是幾球投出去,效果卻似乎越來越差了,完全不得要領。

  在旁邊觀察許久的加藤猶豫了一會,還是站了出來。

  「澤村,今天就練到這吧,接下來的時間還是熟悉已經會的球種。在賽程緊張的夏季賽過程中改進球種,一不小心可能影響到投球姿勢,得不償失。」

  澤村一反常態,異常認真地看著他,「可是,加藤,前幾天你也說過了,想要讓我的投球風格堅持下去,讓直球發揮出更大的作用,球速的提升和變化球種類的增加是關鍵課題。」

  「球速的增加不能速成,只能靠不斷的訓練慢慢來,但是變化球隨時都能學習。」

  「北島前輩統計完我在實戰投球訓練中的成績,發現我的變速球對於打過一輪的左打者來說,球一旦飄高,壓制效果並不理想。這樣的球,是沒辦法成為我的決勝球種的,我需要一種更強勁、更能代表我的投球風格的決勝球。」

  加藤:「所以,你才想針對卡特球進行改進?」

  澤村笑道:「沒錯!卡特球是直球外我學會的第一種球,也是目前除了直球外投得最好的球了。如果想要改進球種的話,果然還是它最合適!」

  「而且,最近幫阿雅學長改進滑球的時候,我對球的旋轉也有了些新的看法,所以想嘗試一下,萬一成了呢?那我就多了一種拿手好球了!」

  加藤沉吟片刻,「我明白了。」他走上前來,把球從澤村手裡拿了過來,「接下來我也會全力協助你的。」

  「你的投球比較特殊,不同的握法能投出不同的變化球,所以,想要對卡特球進行改進,握法方面應該也需要進行細微的調整。」

  「唉?對哦!啊,你果然在偷偷觀察我嘛!還說讓我不要改進,哼!」

  「請不要擅自改動我的發言。我只是說暫時不要在比賽期間進行調整,這樣可能會影響你的投球姿勢。來,你這麼握著試試看。」

  「啊……哦哦好!玉城前輩,我要投了!」

  你們兩個終於想起我了?

  玉城蓮張了張自己寂寞的手套,「投吧。」

  「哈哈!我感覺自己現在充滿了動力!哦呷——」

  「疼!澤村,好好投球,別把球往人身上砸!」

  「抱歉!玉城前輩,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生那檢查一下?!」

  「我沒事,趕緊投下一球……」

  「嗚嗚嗚,玉城前輩你太好了,新球種的命名,我會把你的名字加進來的!」

  「……我對新球種用我的名字來命名,並不感興趣。」


第48章 松葉VS上小原(1)

  7月22日, 上午9:30分,長野奧林匹克體育場。

  「接下來將要進行的, 是長野縣八分之一決賽的第一場,由松葉學園對戰上小原高中。」

  「這場比賽可以說是今天的焦點戰了。上小原在ACE美島和幸的帶領下,從去年春天開始就發揮出色,不僅在夏季賽首次打入四強,秋季大會時甚至差點逆轉當時的夏季優勝隊伍伊地長崎。」

  「至於另一只隊伍松葉學園,雖然連續十一年未能打進甲子園,但一直未曾缺席過八強, 甚至還被大家笑稱為『八強常駐民』。但在今年春天亮相的這只新的松葉隊伍, 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無論是嚴密的守備,加強的中心打線, 還是新增加的幾名有趣的一年級選手,都忍不住讓大家對它充滿了期待。」

  「所以, 今天究竟是新的王者誕生, 還是上古豪強成功復蘇,讓我們一起期待即將開始的這場比賽!」

  對這場焦點戰感興趣的觀眾不少, 再加上當天正好是周六, 上班族們也能抽空來看比賽,一時間,偌大的場館內人聲鼎沸。給兩隊加油的、帶著孩子來放松的、嬉笑打鬧的,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給這場即將開始的比賽渲染了幾分盛大、緊張的氣氛。

  「美島和幸的狀態太好了, 我看松葉今天是沒機會突破八強的魔咒了。」

  「一看你就是最近沒怎麼看過松葉的比賽吧?他們的四棒和五棒在這個春天有了很大的突破,本壘打敲了7支出去呢!還有他們隊裡的幾名投手也很有意思, 打了這麼多輪, 每場的安打數都非常少, 上小原想要從他們手裡拿分,得費點力氣了。」

  「松葉自從三年級的ACE成瀨不知道什麼原因退了之後,就剩個天野雅紀撐著,就算他和正捕手的哥哥天野良平默契再好,面對上小原的強力突破,總能撕開道口子出去。」

  「打爆了一個天野雅紀,松葉還有個澤村呀。你不知道,松葉今年來了個很有意思的一年級左投,球速看著不快也沒什麼球威,但奇怪的是,遇到他的打者就沒幾個打好的。」

  「啊?這麼奇怪?」

  「嘿嘿,他今天應該會上場,等會你看著吧。」

  七月的長野,烈日當空萬裡無雲,早上九點多,球場就已經被三十多度的高溫蒸烤得發燙,一小段簡單的熱身練習結束,隊員們的汗衫後背已經濡濕了一層。

  松葉的運氣不錯,再次獲得優先選擇權,並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更占優勢的後攻。

  比賽開始前,由隊長原田帶頭,大家難得圍了次圓陣。

  澤村、加藤和風間樹三名一年級生不明狀況,稀裡糊塗地學著前輩們的動作伸出右手握拳,和大家同樣伸出的拳頭緊緊挨著圍成一圈。

  「不問往日的榮光,

  不忘低谷的迷茫。

  為重鑄松葉璀璨榮光,

  為再次踏上甲子園的熱土,

  讓我們全力以赴制霸到底!衝啊!」

  二十只手臂高舉指向天空,發出七月晴空下最響亮的吶喊:「哦——」

  觀眾台上的記者席,渡邊孝之用相機及時記錄下這一刻。平野順之助捂著自己有些砰砰跳動的心髒,看向松葉的眼神亮了起來。

  「哇!好有感染力的口號!看松葉選手們的氣勢,總感覺今天的比賽會很有趣呢。」

  「整隊!」

  場上,在裁判的示意下,「我們上!」兩隊身著整齊隊服的棒球少年們衝到本壘板兩側,列好整齊的隊伍互相脫帽問好。

  「請多指教!」

  把帽子重新戴好的功夫,澤村忽然感覺渾身一冷,就像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盯上了一般。他屏住呼吸緊張地搜尋了一下,很快對上了雖然和天野雅紀面對面站著,卻用凶狠眼神盯著自己的對方ACE美島和幸。

  好可怕的眼神!

  他緊張的咽了下口水,豎著一雙貓眼連忙把視線挪開。

  等裁判再次示意可以離開時,澤村氣勢洶洶地大吼一聲,「哦西!讓我們開始吧!去牛棚!」接著,立刻轉身飛快跑向牛棚。

  被他莫名其妙的大喊嚇了一跳的隊友們,露出不忍直視的神色下意識地掏了下耳朵。

  剛把氣氛帶動起來,驕傲的感覺今天的大家充滿了王者氣概的原田一秒破功,他痛苦撫額,「喂,澤村,進牛棚有必要大呼小叫的嗎?!」

  在己方隊員和看台邊的應援團成員們集中的吐槽聲中,牛棚王者降臨到他的領土。

  「重鑄松葉璀璨榮光,絕對少不了澤村大人的一份力!投球,打擊,跑壘,今天的我要完美發揮,進化成完全體的澤村啊哈哈哈!」

  看著牛棚裡上演的熟悉一幕,應援團成員紛紛捂臉不忍直視。

  阿信甩掉滿頭黑線,趴在鐵網上關心道:「小榮,第一局才剛開始,你這麼早熱身會浪費體力的。而且今天天氣這麼熱,你先回休息室休息吧。」

  「不不不,阿信,賽場上的情況隨時都有變動,我要做好隨時能上場的准備。」澤村爽朗笑著朝阿信比了個耶,「這就是身為未來王牌投手的自覺!」

  「未來王牌?」應援團裡的三年級前輩壞笑道:「雅紀明年才三年級呢,你竟然這麼早就盯上了他的王牌背號,一會比賽完了,我要告訴他,看他怎麼收拾你哈哈哈!」

  「二宮前輩……」這段時間和前輩們漸漸熟悉起來後,阿信也看得出二宮漣是故意在逗澤村,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小榮,阿雅前輩可是我們的ACE,你要相信他的實力,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聽了這話,澤村收斂起笑容認真道:「就是因為相信阿雅前輩,現在我才會站在這裡。」

  阿信和聽見這話的應援團成員們愣住了,不解地看向他。

  指尖緊緊捏著那顆將他們聚集在這裡的棒球,澤村笑道:「就是因為我相信阿雅前輩能帥氣的把打者全都解決掉,所以我才要做好隨時能上場的准備,讓阿雅前輩在投球時能更放心。因為無論發生什麼事,他的身後還有我能幫到他。」

  「澤、澤村……」

  「可惡!你這個笨蛋為什麼忽然能說出這麼帥氣的話呀!」

  「一定是昨晚看了哪部電視劇偷偷記下來的,他之前不就這麼干過嘛。」

  「什麼嘛!剛剛那些話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前輩們,你們不要總說我笨蛋嘛!」

  「笨蛋!不想別人喊你笨蛋,至少你平時表現得靠譜一點啊!」

  「投球投不出來會哭,守備失誤被罵會哭,看少女漫也能看哭,澤村你完全就是個愛哭鬼嘛!誰家靠譜的投手像你這樣啊。」

  「唉?」

  「還有,在投手丘上表現過頭,每次說大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總能被對手精准聽到,然後招惹到麻煩,這不是笨蛋是什麼?」

  「哈?」

  「還有奇怪的憤怒流牽制跑者,在班上太得意忘形了,竟然混進了女生群裡一起討論少女漫!」

  「嗚啊?」

  「每次考試擦線低空飛過是怎麼回事,你真的是自己考進松葉的嗎?」

  被前輩們指出的一連串缺點徹底打擊到,澤村仰頭痛苦長嘆,「啊啊啊!我知道了!不要再說了!」

  正准備走上投手丘的天野雅紀,聽著自牛棚處傳來的熟悉的哀嚎聲,他抱著胳膊哼了一聲,「那個笨蛋又怎麼了?每天總能折騰點事出來,剛剛也是,好好的氣氛一下子就被那個笨蛋給破壞了。」

  天野良平把從裁判那要來的球拋給他,「隊裡有這麼個活潑過頭的後輩在,至少不用擔心氣氛會變得緊張低迷。你不是也挺喜歡澤村的嗎?」

  瞬間,天野雅紀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後退一大步,就連那頭耀眼的火紅色頭發都感覺一根根炸開了。

  「誰、誰喜歡那個笨蛋了?這麼蠢又這麼吵,還喜歡亂給前輩們起花名,每天煩都煩死了!」

  「哦,原來不喜歡嗎?」天野良平挑眉笑道,「我看你和山下、橫山他們,時不時的就捉弄一下他,我還以為你和大家一樣挺喜歡他的,原來不是嗎?」

  「當然不是了。」天野雅紀撇著嘴咚咚跺著腳走上投手丘,「哥,你快去本壘板那,我要熱身了!」

  貼心的沒有戳破他,天野良平朝他打了個手勢,「記住昨天商量的計劃,不要緊張衝動。」

  「我會好好投的,然後……」天野雅紀瞥了眼牛棚那側不知道又因為什麼被應援團噓聲的某個笨蛋,「把接力棒好好傳給下一個人。」

  環繞全場宣告比賽開始的警報聲消失後,天野雅紀投向外角的第三球,被上小原的一棒打者敲向二壘手長谷川的正面。長谷川接到球後不慌不忙地將球傳向一壘的宮崎,迅速拿下第一個出局數。

  二棒打者是個內角球專家,北島連續翻看了三場比賽錄像,發現他的內角球安打率達到了驚人的83%。

  面對這樣一位把內角球打擊技巧點滿的打者,天野良平采用以外角球為核心的配球策略,連續配了三顆外角球。但因為天野雅紀有開場進入狀態比較慢的毛病,三顆外角球只有一顆進了好球帶。

  一好兩壞,連續兩顆外角球偏移,為了給天野雅紀找回狀態,第四顆球,天野良平配了一顆稍微靠內的外角低球想偷好球數,但這顆球天野雅紀投得偏甜,被打者揮棒敲向右外野方向,球落地後向前彈跳著,直到撞上本壘打牆才停了下來。

  三浦把球撿起迅速回傳二壘,將蠢蠢欲動的跑者逼停在二壘壘包上。

  一人出局,跑者上到二壘得分點,上小原的三棒打者卻是絲毫沒有犧牲觸擊的意思。

  這是想靠自己的打擊上壘?上小原是對自己的隊員們的打擊能力很有自信,還是小看了阿雅的投球?

  球數一好一壞後,天野良平打出了指叉球的暗號。

  「盜壘!」天野雅紀進入投球准備動作的瞬間,二壘方向傳來高橋的提示。

  以為這是顆直球的打者果斷揮棒,天野良平雙手伸前將砸地反彈的球迅速撿起傳向三壘。

  跑者滑壘鏟起的煙塵還未消散,三壘裁判已經堅定握拳喊道:「Out!」

  「哇!捕手及時傳向三壘的球,將上小原的盜壘跑者觸殺在三壘外!現在兩人出局,球數兩好一壞!」

  打帶跑戰術失敗,盜壘的隊友還遭觸殺出局,上小原的三棒打者臉色瞬間變了。

  順利將壘上干擾投手的跑者解決掉,天野良平朝投手丘上的弟弟比了個兩出局的手勢。

  阿雅,跑者已經解決掉了,不要緊張,專心和打者對決!

  唇角微微勾起,天野雅紀回給他一個手掌橫拉過脖子的動作。

  放心吧老哥,我會以火箭般的速度把他解決掉的!

  漸漸進入狀態的天野雅紀,在又一顆壞球後,最終用一顆漂亮的內角球將打者三振。

  「三振出局!在跑者進入二壘得分點的大好情況下,上小原遺憾沒能從松葉這對配合默契的兄弟投捕搭檔手裡拿到分數!」

  「攻守調換,接下來輪到松葉進攻了!」


第49章 松葉VS上小原(2)

  「高橋前輩加油!讓大家看看松葉獵鷹的強悍打擊!」

  1局下半, 歡快的應援曲也掩蓋不了自牛棚傳來的響亮加油聲。

  吵鬧的家伙又開始了。

  心裡吐槽著,高橋將球棒抵在本壘板上敲了敲。

  美島和幸捏著球垂眼看著他, 將近一米九的挺拔身高,再加上投手丘自帶的25.4公分的高度,站在打擊區看過去,他就像個難以被攻略的巨人一樣,攔在每個打者的正前方。

  嗚哇!這個身高站在打擊區看起來更嚇人了。這些高個子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明明牛奶他也是從小喝到大呀。

  身高僅有177公分的高橋壓下心裡的一點點不爽,把球棒舉起靠在肩上。

  不過,棒球可不像排球, 長得越高就越有優勢, 它是九個人的運動!

  瞄准直球路線,高橋抓緊球棒末端果斷揮棒向前, 沉重的球質接觸到球棒的瞬間,回饋的力度震得他手指發麻。

  「foul!」

  白色的球「咚」的一聲砸向捕手身後的攔網, 高橋甩了甩被震得發麻的手指, 頭疼地深吸了口氣。

  嘖,球質這麼重, 不愧是打過排球的人。剛剛那顆球落點稍微靠前了一點, 把手都震麻了。要是換成投手來打,估計會影響手指的靈敏度。

  「獵鷹前輩不要灰心,下一球看准了再打!」牛棚的王熱身的間隙,再次向高橋傳來友好的關切。

  「吵死了,澤村你就安靜在牛棚呆著吧!」

  第二球, 還是顆直球。但不同於發揮不好的上一球,這顆球美島和幸出手時壓得足夠低, 以至於高橋沒能判斷出落點一棒揮空。

  「果然, 只要他把球路壓下來, 從那種高度投出來的直球,球在進壘時的落差非常大。」天野良平和宮崎站在小林監督身邊討論著,「不過前兩天有阿雅陪著我們練習了下,雖然高度上還有一定的差距,但對於高橋來說,再熟悉一兩輪打席應該能很快抓住的。」

  「看他全力投球的力度,感覺體力的消耗會比較大。」宮崎抱著胳膊小聲說道,「估計五局後,球的威力就會慢慢變弱更好打出去了。」

  仔細觀察了幾球後,小林監督向休息室的各棒打者囑咐道:「直球暫時抓不准球路,那就再多觀察幾球。但要注意,一旦出現曲球,就給我用力打出去!曲球相信你們平時練得已經夠熟練了。」

  「是!」

  說話的功夫,高橋又因為一顆壓低的直球揮棒落空,被三振出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獵鷹前輩,下一輪打席繼續努力吧!」

  面對澤村效果堪比廣而告之的安慰,不滿自己被三振的高橋黑著臉默默地跑回了休息室。

  可惡,最近的安打率也太低了,再這樣下去,還怎麼好意思站在先發的位置上!

  雖然針對美島和幸做了針對性的打擊訓練,但比賽開始真正站上打擊區直面他的投球才會發現,原來這顆落差巨大的直球竟然這麼不好打。

  這一局,面對美島和幸的高落差投球,二棒的長谷川同樣遭到三振,三浦雖然第二球成功打中,但球並沒有飛遠,被二壘手迅速處理封殺出局。

  八分之一決賽第一局下半,松葉的首輪進攻遭上小原投手壓制,三上三下。

  2局上半,面對上小原威脅力最大的中心打線,天野兄弟決定增多變化球的運用。

  第一位打者就是威脅性最強的四棒打者,同時也是對方的ACE美島和幸。天野良平先用一顆外角壞球騙他出棒,緊接著又用一顆外角高球獲得一個好球數後,第三球准備用天野雅紀最近投得很順手的指叉球將他解決掉,但這顆下墜的指叉球卻意外的被對方撈起。

  「這是顆指叉球……打出去了!美島和幸沒有放過這個偏低的球,他把球撈了起來用力揮了出去!球飛得很高,還在飛……能飛出去?啊!飛出去了!是支陽春本壘打!」

  「上小原的ACE美島和幸,怒吼著跑回了本壘!他用自己的強悍打擊能力,幫助球隊率先拿下第一分!」

  緊急朝裁判要了個暫停,天野良平趕緊來到投手丘上穩定投手的情緒。

  「阿雅,不要放在心上。你今天進入狀態很快,直球投得也很有球威,只要穩定發揮,以你今天的狀態,很快就能拿下。至於得分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天野雅紀摘下帽子,把額前滑落的頭發捋到腦後用帽子壓好,剛才還有些焦慮煩躁的臉上,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哥,再怎麼說我也是ACE,掉一分而已,心還不至於脆弱成這樣。」他的唇畔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再說了,我的絕招還沒用出來呢!」

  看到他還充滿著自信,天野良平放心地笑了,「那就讓對面的五棒見識一下你改進後的滑球的厲害!」

  天野雅紀低著頭,一邊深呼吸著一邊把帽檐又往下壓了幾分,「來吧!」

  「阿雅前輩,堅持住!讓他們看看ACE的決心!」身在牛棚,心卻時刻牽掛著投手丘的某位投手再次發出吶喊,天野雅紀頭也沒抬,只是朝他擺了下手,「好好熱你的身去!」

  笨蛋,吵死了!身為後輩,就老老實實在牛棚等著場上的前輩幫你們打下大好局勢吧!

  「Strike!Batter out!」

  「漂亮的滑球!松葉的ACE天野,最後用一顆變化幅度很大的滑球,成功讓上小原的五棒打者揮空出局!」

  「繼六棒打者打出一顆高飛球,被左外野接殺後,七棒也被天野選手用四球封殺在壘包前。上小原的第二輪進攻,在四棒的美島打出一支陽春本壘打拿下1分後,未能將攻勢延續下去,被松葉頑強地守了下來!」

  「我們可以看到,天野選手在投手丘上發出了怒吼!」

  「去年秋天,還是一年級的天野代替原ACE成瀨緊急登板後,表現並不算出色。但他沒有放棄,沉寂了一個冬春積蓄力量後,現在的他已經成為了支撐著松葉的當之無愧的ACE!」

  牛棚裡,看著被敲了支本壘打後,依然鎮定地拿下三個出局數的天野雅紀,澤村捂著激動的心髒笑了。

  阿雅前輩……有這麼厲害的前輩在,他也好想快點站上投手丘呀!

  「漂亮!這就是松葉的ACE!像緬因貓一樣驕傲又充滿威脅感的男人!」

  半只腳已經邁進休息區的天野雅紀警覺回頭,「喂,澤村!你這個笨蛋又在那亂喊什麼!混蛋,誰是緬因貓啊!」

  「阿雅,趕緊進去休息吧。」為了防止後輩們打起來,天野良平推著他的後背,堅定地把人趕進了休息室。

  「要喝水嗎?」拿著兩瓶水走過來的加藤,同時帶來了小林監督的話,「澤村,小林監督說了,讓你稍微安靜一點。」

  還沒等澤村瞪著眼睛表示自己難過的心情,他又補了一句,「這樣能稍微省點體力,畢竟今天天氣這麼熱。」當然,這句話是他為了防止笨蛋激動起來,私自加的。

  果然,有了後半句話,某個笨蛋投手眼角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嗚嗚嗚將軍……我會好好表現的!玉城前輩,我能再投幾球嗎?!」

  玉城蓮頓時感覺手裡的水不香了,「澤村,這才第二局呢,你還是停下來休息一會節省體力吧……」

  「玉城前輩,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陪著他。」加藤建議道。

  「也行,有你看著那個笨蛋我就放心了。」玉城蓮爽快地答應了,並把手套摘下來遞給他。

  等玉城蓮離開後,加藤看向期待得盯著自己看的澤村,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五球,再練五球必須回去休息了,今天這麼熱,體力的流失會比平常更快。」

  「啊,什麼嘛……」澤村扁著嘴還沒抱怨完,加藤已經摘下手套轉身了,「我回去了。」

  「不要!五球就五球!加藤,不要丟下我!」

  加藤露出一絲得逞的笑,他錘了錘手套芯,在接球區蹲了下來,「來吧,第一球。」

  2局下半,松葉落後1分的情況下,第一個站上打擊區的四棒打者宮崎,抓住美島和幸一顆偏甜的直球,敲出左外野方向的二壘安打。

  緊接著,五棒打者天野良平在球數兩好兩壞的情況下,精准鎖定美島和幸投出的曲球,球打穿了三游間的防線滾向左外野方向形成安打。

  一三壘有人,無人出局的大好形勢下,六棒打者原田出其意料地使出強迫取分戰術,短打滾向一壘手方向的球在封殺打者後,再傳回本壘時已經來不及了,三壘跑者回到本壘,奪回一分!

  搶下一分後,松葉本想再接再厲,將優勢延續下去。但美島和幸狀態火熱,和守備員一起將接下來的七棒和八棒打者連續封殺在一壘前。

  第二局結束,兩隊各取一分,1:1平。

  第三局,兩隊的ACE都展示了自己強大的實力,雖然有人站上了壘包,但並未讓對手抓住機會將比分擴大。

  第四局上半,上小原的三棒打者選到四壞球成功上壘。隨後的四棒打者,是上一輪打席剛敲出一支陽春本壘打的美島和幸。

  面對這位威脅性很強的打者,天野雅紀用滑球搶到一個好球數後,投向外角的低球被對方打中形成安打。

  跑者上到一二壘,上小原的五棒打者抓住天野雅紀一顆偏甜的直球,敲出打穿三游間方向的適時安打,再次為隊伍拿下一分。

  再丟一分,一三壘有人,天野兄弟穩住狀態,在依靠守備力量解決掉六棒打者後,接下來的七棒打者再次把球敲出。

  眼看這顆高高飛出的球就要朝中外野飛去,三壘的跑者已經做好了球被中堅手接殺後,就立刻啟動朝本壘全速跑回來時,二壘手長谷川斜向上高高跳起,把這顆球抓入掌心,並在半空中將球拋向補位到二壘的高橋。

  「游擊手高橋把球接住了!強迫進壘的跑者遭到封殺,球傳向一壘……打者out!」

  「關鍵時刻,二壘手長谷川展現美技守備,沒收了這顆飛向中外野的高飛球,雙殺了上小原的兩位跑者,完美解決危機!」

  「長谷川,守得漂亮呀!」

  「你小子平時懶得動彈的樣子,竟然能跳這麼高!」

  三出局攻守調換,回到休息室的長谷川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閃電樹懶!樹懶前輩好棒!」已經回到休息室的澤村,坐在角落裡熱烈地鼓著掌。

  「樹懶?」長谷川歪著腦袋想了下,嘴角露出一絲細微的笑,「樹懶很可愛。」

  眾人驚悚。可愛?長谷川你竟然這麼爽快地接受了這個稱呼嗎?!

  原田撫額,「澤村,你那些奇奇怪怪的稱號,都是怎麼想出來的?」

  「唉?」澤村詫異道,「就……忽然從我的腦子裡冒出來,感覺和前輩們的氣質特別配呢啊哈哈哈!」

  「配你個頭啊!」縮在人群後面的天野雅紀暴起,揪住澤村的後脖頸,把他的腦袋夾在胳膊肘間,手掌瘋狂地rua著他毛絨絨的腦袋,「你才是貓呢!可惡的混蛋,竟然敢把前輩比作是貓,哈哈就讓你感受一下前輩們對你的關愛!」

  「阿雅前輩!啊,頭發要掉光了!」

  朝澤村的腦袋伸出的魔爪不僅僅只有二三年級的前輩,一片混亂中,加藤和風間樹也悄咪咪地乘機rua了兩把,只不過湊熱鬧的人太多,沒人注意到而已。


第50章 松葉VS上小原(3)

  「打中了!球飛向了中外野……啊, 中堅手就在附近,就被穩穩接住, 松葉七棒山下被接殺,三出局攻守輪換!」

  「山下不要泄氣,還有機會!」原田上來寬慰道,山下接過他遞來的毛巾,視線卻轉向三壘側上小原的休息室,「良平猜得沒錯,美島和幸全力投球的狀態不能維持太久, 剛才那球的力度和開局比起來差了不少, 接下來的幾局,我們應該有越來越多的上壘機會。」

  原田將帽子扣在頭頂, 他陰惻惻地笑道:「到現在為止還沒安打的人聽到沒,機會來了!」

  「喂, 隊長, 你的壞人臉又出來了。不過,這表情挺不錯的。」第二局被三顆連續的外角球三振掉的橫山敦, 拉著一張同樣的惡人臉, 笑得格外陰森,「把這個誤入棒球世界的排球巨人一口氣打崩潰,這張臉哭起來應該很有趣吧呵呵呵!」

  正打算邁步出去的高橋踉蹌了一下,差點一頭磕倒在地,「隊長和橫山前輩的樣子好可怕!長谷川, 我們趕緊走遠點。」

  長谷川被他推著往外走,沒帶手套的右手平伸保持著五爪抓握的手勢, 「閃電樹懶……好厲害!」

  「長谷川!連你也被澤村帶偏了嗎?」高橋痛心疾首, 連忙把他拽了出去, 一邊走一邊碎碎念道:「忘掉!趕緊給我忘掉知道嗎長谷川!跟澤村呆久了,你也會變得奇奇怪怪的!」

  隱約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名字的澤村,伸長了耳朵,「嗯?誰在喊我?」

  長野奧林匹克體育場,長野縣夏季初選賽八分之一決賽第一戰,松葉和上小原兩支隊伍激戰4局,雙方互不相讓,松葉暫時1:2落後。

  第五局上半,上小原的進攻回合。

  天野雅紀開局表現不錯,輕松解決掉對方下位打線的□□棒打者,拿下兩個出局數。但球數邁進80顆的關卡後,他的控球精准度肉眼可見地變差了。

  打席重新輪為一棒後,上小原的一棒打者渡部出棒很謹慎,准確地放掉了三顆明顯的壞球。兩好三壞滿球數的情況下,因為體力下降指尖靈敏度不足,天野雅紀的滑球沒有投入捕手要求的位置,被打者瞄准敲向右外野安打上壘。

  或許是察覺到天野雅紀控球精准度的變化,上小原的二棒打者,對他投出用來騙揮棒的指叉球和滑球不為所動,擦著好球帶邊緣不好打的球則全部盡力掃到界外,盡量多地消耗天野雅紀的球數。雙方就這麼糾纏了8球,最後打者成功選到四壞球上壘。

  兩出局,跑者上到一二壘,最後一個出局數怎麼也拿不下來,再加上體力的流失讓控球力大降,天野雅紀臉上露出了明顯的焦躁。

  雖然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但投手丘孤獨的沉重壓力,卻只能由投手自己消化。隊友們不甘心地握緊了拳,大聲給他加油。

  「阿雅,讓他打出來,我們會把球接住的!」

  「專心和打者較量,不要在意壘上的跑者。」

  「我們會死守下來的,阿雅你就放心大膽的投!」

  澤村站在休息室入口處,看向投手丘的眼神中充滿了擔心。

  「阿雅前輩……」

  加藤拿起捕手手套,走到他身邊,「需要我陪你去熱身嗎?」

  澤村的眼睛瞬間亮了,「要!加藤,謝謝你!」

  面對場上的危機,關鍵時刻,小林監督及時喊了暫停,並派15號替補選手石川上來傳話。

  「阿雅,小林監督讓我跟你說,放心大膽的把球投給打者打,你的背後還有七個隊友呢!」

  天野雅紀仰著頭吐了口氣,大滴大滴的汗順著他的脖頸流進衣領裡,「原來,澤村那個家伙還沒准備好啊,那我就勉強再幫他撐一會吧。」

  阿雅這小子……真別扭呢。不過,這樣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驕傲的ACE。

  橫山敦拍著他的肩膀豪爽笑了起來,「阿雅,加油撐過這一道關,可別輸給後輩了!」

  肩膀被他蒲扇似的手掌拍得生疼,天野雅紀皺著眉朝旁邊躲開,「才不會輸給那個笨蛋呢!我可是ACE!」

  「哈哈哈,不錯,這氣勢像ACE了。」

  「什麼叫像,我本來就是ACE好不好!」

  看著恢復活力的天野雅紀,石川沉默地笑了一會,表情慢慢嚴肅了起來。

  「還有一件事需要說一下。」

  「小林監督讓我告訴你們,今天成瀨會來現場看我們的比賽。」

  這話說完,投手丘上就像炸開的鍋,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地抬頭,在觀眾席上四處搜尋著成瀨源的身影。

  「成瀨會來現場看我們的比賽?!這麼重要的消息,石川你怎麼現在才說呀!」

  石川也很無辜,「我也是剛剛監督告訴我,我才知道的。」

  眼看暫停時間過了很久,裁判已經頻頻往這看了,石川連忙制止他們,「行了行了,別找了。既然成瀨會把這個消息告訴監督,那他肯定躲在了某個我們誰都不能輕易發現的地方。」

  「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專注於眼前這一局,盡快拿下最後一個出局數,打贏這場比賽!」

  在場的所有人那顆躁動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

  是呀,他們這麼多人站在這裡,是為了實現夏天的夢想,是為了帶成瀨去甲子園。

  之前他們嘗試了這麼多辦法,都不能讓心灰意冷的成瀨走出病房,而今天,他竟然主動出現在這裡!

  如果不能解決掉眼前的對手,那就永遠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此時此刻,所有人心裡只有同一個願望:為了成瀨,贏下來!

  比賽繼續,三棒打者站上了打擊區。

  因為對方已經察覺到天野雅紀的控球力變弱,決心將等球策略貫徹到底。天野兄弟當然不可能讓對方如願,連續兩顆滑球和一顆指叉球,有兩顆正好擦到了好球帶的邊緣,瞬間讓打者無路可退。

  就在天野兄弟專心和打者較量時,二壘上蠢蠢欲動許久的跑者,他見天野雅紀專注於和打者較量,似乎忽略了自己的存在,於是當天野雅紀再次抬手投手的瞬間,他拔腿朝三壘壘包衝了過去。

  「盜壘!」

  等的就是你!

  球還沒進入本壘,對盜壘早有防範的天野良平就起身半蹲著,當球接入手套的瞬間,他迅速把球傳向三壘。

  「來自本壘突如其來的牽制球,盜壘的跑者被困在二三壘間!」

  「跑者想要跑回二壘,但他的身後,有步步逼近的游擊手。現在,持球的三壘手山下在向跑者逼近,跑者半蹲了下去,躲開了他的手套……傳球了!他把球傳給了游擊手高橋,高橋撲了上去,手套觸碰到了跑者的肩膀,裁判舉起了右臂,out!」

  「連續兩名打者上壘後,松葉終於憑借游擊手和三壘手的配合,將盜壘的跑者成功夾殺,拿到了第三個出局數!」

  當裁判宣布三人出局攻守輪換的瞬間,看台上緊張得憋著一口氣的松葉應援團終於長舒了口氣,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哦哦哦!干得漂亮!」

  「高橋,你小子總算有點作用了!」

  「松葉加油!」

  眼見自家隊伍再次度過危機,緊張忐忑了一整局的澤村瞬間活了過來,又在牛棚裡誇起自家前輩了。

  「哦西!阿雅前輩賽高!這就是我們松葉ACE的實力!」

  因為在無失分的情況下順利拿下三個出局數,天野雅紀難得心情很好的沒計較澤村的喊話。

  「阿雅,來,喝水。」一回到休息室,天野雅紀立刻得到了大家貼心的關懷。不過馬上就要輪到他的打席了,他匆忙地喝了兩口水就穿上護具出去,在打擊等候區預備了。

  場下,天野良平則看著他源源不斷往下淌的汗水陷入了沉思。

  投完五局,球數已經上到一百了。看來,面對上小原攻擊猛烈的打線挑戰,阿雅也投得很辛苦。

  還有四局……

  天野雅紀往牛棚方向看了一眼,按照原定的計劃,第六局開始,可以換上澤村上場了。但是,今天成瀨來現場看他們比賽了……

  成瀨對於阿雅的重要性,相信小林監督也是清楚的,不然剛才那麼危急的情況下,不可能派石川上來特地傳話,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

  他將視線轉向旁邊的小林監督,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

  阿雅身為隊伍的ACE,或許,監督也期待看到他能抗住壓力有多突破。畢竟,想要在這個夏天走得足夠遠,憑他們現在的實力,還遠遠不夠。

  第五局下半,因為受到體力消耗的影響,美島和幸的直球威力下降不少。

  在守備的協助下將□□棒打者封殺出局後,一棒打者高橋順利打中他的外角直球。球雖然打中了,但因為球棒敲擊的角度不對,這是顆滾向二壘手的內野滾地球。

  松葉本以為這個半局就要停在這裡了,沒想到跑前處理球的二壘手在撿球時失誤,已經撿起的球又從手裡漏了出來掉在了地上。就耽誤了這麼會功夫,足夠腳程快的高橋上到一壘了。

  高橋上壘後,開啟瘋狂盜壘試探。在他的干擾下,美島和幸壞球數明顯增多,最終二棒的長谷川再次選到四壞球上壘。

  上小原畢竟是和去年的優勝隊伍伊地長崎打得難舍難分,以一分之差遺憾敗北的隊伍,美島和幸能在伊地長崎的打線攻擊下堅持沒有大量失分,自然有他身為ACE的獨到之處。

  兩人出局,一二壘有人,二壘跑者隨時可能盜壘的危機情況,他堅持自己的投球風格,讓三浦敲出右外野的高飛球被接殺出局,頑強地拿下最後一個出局數。

  「守下來了!美島和幸成功壓制住了松葉猛烈的進攻勢頭,沒有讓打線串聯起來,松葉在這個半局,再次遺憾地留下了兩個殘壘!」

  「抱歉,美島,剛剛那球,我失誤了。」一下場,上小原的二壘手就跑到美島和幸身邊道歉。

  美島和幸搖搖頭,「沒關系渡部,就像我的投球不可能永遠不被打中,守備失誤也是在所難免的事,不要太放在心上。」

  「不過,我更在意的是,因為體力下降,我的球威慢慢變弱的緣故,松葉除了四五棒外,其他人也能把我的球打出去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什麼!可你才投了五局而已。」

  是啊,才五局而已,他已經投了快一百球了,身體已經有明顯的疲憊感了。

  可惡,都已經五局了,他還沒等到松葉的那個一年級左投手上場!

  視線緊緊盯著對面牛棚處,那個從第一局開始就意外活躍的投手,美島和幸陰沉著臉磨了磨後槽牙,他還想把那家伙的球狠狠敲出去呢!

  「美島。」岩戶監督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他的身邊,「今天壓制得很好,辛苦了。」

  聽見這話,美島和幸的臉上卻沒幾分喜色,「監督,我還能投。」他一定會盡快把對面的ACE打下去,然後讓那個囂張的一年級投手站上來。

  直面自家王牌的決心,岩戶監督揪著稀疏的小胡子笑眯眯地點點頭,「我知道。雖然我讓中島去熱身了,但接下來的幾局,我還是會優先讓你上場的,畢竟你可是我們的ACE。」

  「美島,我很慶幸當初去看了那場比賽,然後發現了你。因為你的加入,我們球隊也成為了能跟伊地長崎這樣的隊伍掰掰手腕的強敵。大家一直都信任著你,所以接下來的幾局,也用你的投球來帶領大家吧。不過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畢竟你的身後有守備的隊友,還有中島隨時准備著。」

  一股熱流自心間流淌,美島和幸繃著下頜線認真回應道:「是!」

  短暫的休息後,場地整理完畢,這場形勢膠著的八分之一決賽繼續。

  松葉這邊上場的投手,果然還是ACE天野雅紀。

  雖然前兩個半局陷入危機,但他發揮了身為王牌決心,帶領著隊伍一次次地挺了過來。這場關系到松葉是否能突破八強魔咒的重要比賽,小林監督絕對信任著王牌。

  與此同時,牛棚裡正在熱身的澤村也被小林監督派人喊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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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松葉VS上小原(4)

  「澤村, 你一直在做熱身吧,准備好了嗎?「

  剛回到休息區就聽到這麼一句話, 澤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場中央的投手丘,「可是,阿雅前輩不是ACE嗎?」

  「雖然我只能在場下看著,但我知道,現在是兩位ACE的較量,哪一方先把ACE換下去, 就代表著這個人輸了。我相信阿雅前輩能贏過對面的!」

  聽見平日裡沒大沒小, 嘴上總愛和天野雅紀爭搶王牌背號的澤村竟然下意識地說出了這樣的話,休息室的眾人不由一愣。

  這小子……還以為就是個腦子裡只有棒球不會看眼色的笨蛋呢, 沒想到他也這麼信任著雅紀。

  小林監督的眼神中充滿了笑意,但臉上還是一副古板嚴肅的老樣子。

  「我很高興你這麼信任著你的前輩, 但這不僅僅是兩個ACE的較量, 還關乎兩只球隊的輸贏。只有贏下來的那只隊伍,才能把夏天繼續下去。」

  「雖然我相信雅紀作為王牌的決心, 但他的體力下降嚴重, 控球也不穩了,為了隊伍能贏,關鍵時刻,我會把你換上場,所以你要時刻做好准備。」

  澤村緩緩把頭抬起, 那雙金棕色的雙眸裡是難得的凝重與認真,「是, 將軍!我從開局就做好了准備, 隨時等著您的召喚!」

  「對了, 今天的對手比較難纏,上場後,你和良平可以視情況解封未曝光的球種。」

  ……未曝光的球種!

  澤村面露喜色連連點頭:「是!」

  竟然解封了澤村的變化球?看來監督對上小原非常警惕呢。休息室的其他人互相對了個眼色,卡特球和變速球,也不知道今天澤村會投哪種球呢?

  第六局上半,松葉派出的投手還是鏖戰了五局的ACE天野雅紀。

  在用5球將對方的三棒封殺在一壘前後,他再次對上了上小原的四棒美島和幸。

  兩位ACE在前兩輪的對決中,美島和幸從天野雅紀的手中打出了一支陽春本壘打和一支左外野方向的一壘安打,兩輪打席均有收獲。因此,兩人的第三次對決,美島和幸同樣勢在必得。

  切,又是這個難纏的排球巨人。

  天野雅紀煩躁地把帽子往下壓了壓,他最討厭這種好像把全部技能點都點在力量上的打者了。無論是什麼球,只要被他們抓住球路,即便沒能咬住球心,他們也能用蠻力把球甩出去。

  天野良平用手套敲了敲本壘板,『阿雅,不要太在意打者,放心把球投給他打,防守交給大家就行了!』

  雖然根本不可能完全不去在意這個存在感過於強的打者,但自己的哥哥就在十幾米外認真地看著自己,天野雅紀的心稍稍得到了安慰。

  不要緊張,每一球都認真地投,把他解決掉!我的滑球還是很有力度的,就用滑球來和他對決吧,讓成瀨前輩看看我的進步!

  深吸了口氣,天野雅紀面對哥哥打出了直球暗號微微搖了搖頭。

  『哥,我想投滑球。我想讓成瀨前輩看到我的成長!』

  面對弟弟難得的搖頭,天野良平認真思考了片刻,還是同意了。既然投手的意志已經這麼強了,有時候還是要更相信他一點。

  兩位王牌的第三次對決,第一球,這顆變化幅度很大的滑球成功讓美島和幸揮空了!

  腦海裡回想了一下剛才那球的球路,美島和幸搖頭笑了起來。

  「投了一百多顆球後,還能投出變化幅度這麼大的滑球,你弟弟挺不錯的嘛。」

  面對對手的稱贊,天野良平沒有接話,很平靜地把球擦干淨後扔回給投手丘上的弟弟。

  第二顆指叉球,因為出手時手指勾到的緣故,這顆明顯的壞球,美島和幸沒有揮棒。

  接下來又投了幾顆球,不是被美島和幸掃到界外,就是沒投進好球帶記了一顆壞球數,不知不覺間,兩好三壞滿球數了。

  經歷一個小時的鏖戰,七月盛陽下,上午十點的地面已經曬得滾燙了。大滴大滴的汗順著天野雅紀的額頭、脖頸流下來,逐漸增大的壓力和體力的不斷流失,讓天野雅紀的呼吸越來越粗重。

  滿球數了……這個肌肉巨人怎麼這麼難解決呀!

  心裡憋著一口氣,他咬緊牙關把手中的球用力投出。但這顆球並沒有沿著理想中的球路飛過去,反而因為失投偏向了紅中的位置。

  糟了!

  「砰——」

  在天野兄弟慌張的眼神中,到目前為止,球場上最響亮的一聲敲擊聲響起,白色的小球穿過山下奮力撲過來的手套,落到了左外野跑上前來接應的橫山敦面前。

  「球落地了!這是一支左外野方向的一壘安打,上小原的ACE再次用自己的球棒,為隊伍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開什麼玩笑呢!

  天野雅紀煩躁地踢著腳下的土,伸手制止了哥哥想要喊暫停上來安慰的動作。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心態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動,他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子了,像這種危急的情況,去年不知道遇見過多少回。剛才那球之所以能被美島和幸敲出去,單純是因為自己體力下降太多的緣故。

  他悄悄往牛棚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個吵吵鬧鬧的大嗓門後輩已經不在那了。

  看來,監督已經做好了換投的准備。

  雖然心有不甘,但天野雅紀的心底卻下意識的稍微輕松了一點。

  下一個,是對面的五棒,上一輪打席打出安打的中心打線打者。至少,讓他這個前輩在退場前再努力一把,嘗試幫後輩把這個麻煩掃清吧。

  夢想中的自己總是無所不能的,希望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都能如願實現,但現實的鐵錘總能在你滿懷期待的時候給你當頭一擊。

  「上小原的五棒打者星野打出了中外野方向的安打!這是支足夠跑者跑到二壘的長打,美島也上到了三壘!」

  「第五局上半,松葉在落後1分的情況下,ACE天野雅紀選手被連續敲出安打。現在一人出局,二三壘有人,松葉再次面臨失分的危機!這時候,小林監督會怎麼做……唉?松葉的休息區好像有變動!」

  「通知,松葉學園更換選手。代替第九棒天野上場的是澤村,第九棒,投手澤村。」

  「唉?竟然把ACE降板,換上來個一年級的?小林監督這麼早已經打算放棄了嗎?」

  「什麼呀,那個一年級澤村的投球非常有意思呢,你小心一會別被他嚇到哦~」

  「唉?你這麼挑剔的一個人,竟然會這麼說,那我可得好好觀察一下了。」

  賽場上,終於等到澤村跑向投手丘,踩著三壘壘包的美島和幸露出了如願的笑容。

  「囂張的小鬼,總算是把你的前輩打爆,等到你上場了!」他勾起唇角,自然下垂的指尖微微發燙,「放心,你很快也很跟你的前輩一樣,被打爆黑著臉下場的!」

  投手丘上,天野雅紀低著頭喘著粗氣,把掌心發燙的棒球緩緩塞到澤村手裡。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好好守住接下來的幾局,讓他們看看松葉的厲害!」

  圍在投手丘上的內野守備們,此刻心情都很復雜。今天天野雅紀的表現他們都看在眼裡,說實話,他今天發揮得非常出色,面對對面打線如此猛烈的進攻,投球五局,只丟掉兩分,還能以平常心堅持到現在,身為ACE,他的表現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

  但競技體育就是如此殘酷。它不會因為你今天的表現超乎平常,就對你有額外的優待,棒球,終究是九個人的運動。

  可惡,今天在打擊上,他們並沒有幫到阿雅太多呢,這才讓他帶著如此大的壓力投到現在。如果……如果他們在打擊的時候再努力一點……

  雖然天野雅紀努力地壓制住自己的情緒,但澤村還是從他握球的指尖感受到這位前輩的不甘心。

  他接球的時候,雙手回握住天野雅紀的右手,把他的手掌緊緊握在掌心。

  「阿雅前輩,我會像你一樣,每一球都非常認真地投的!我會把接下來的打者都解決掉!」

  心情低落中,突然被人肉麻地握住手,天野雅紀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想把他的手甩開。

  「笨蛋,你這麼肉麻干嘛,趕緊給我撒手!還有,你真的是笨蛋嗎?我就是因為沒壓制住打者才被換下場,你還要像我一樣,果然笨死了!」

  可惡,怎麼甩不開呀,他的手上是沾了膠水嗎?天野雅紀的耳尖微微泛紅了。

  「是!天野前輩,我會好好壓制住打者的!」

  再次嘗試無果後,天野雅紀已經放棄掙扎了,任由自己的手被對方緊緊握在掌心。

  七月的盛夏,剛出完一身大汗,整只手還被人包裹在發燙的掌心,汗水黏膩地貼在兩人的皮膚上,說實話,這種感覺並不好受。但對於此刻的天野雅紀來說,澤村緊握的手掌卻給了正處於迷茫慌亂中的他一絲安定感。

  「澤村,一定要守住。為了……」為了成瀨。不,現在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不能再給他增加壓力。

  天野雅紀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為了把夏天延續下去,笨蛋,加油。」

  澤村呼吸一滯,那雙金棕色的眸子閃閃發亮,「是,我會的!」

  天野雅紀低著頭笑了笑,轉身落寞地離開。

  「抱歉,給你留下個這麼糟糕的爛攤子。」

  七月的風,把落寞的ACE這句輕微得幾乎不被任何人聽見的喃喃低語,送入後繼者的耳中。

  澤村唰地一下抬起頭,緊緊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阿雅前輩……」

  握著棒球的左手手指用力捏緊,仿佛把所有人的希望牢牢攥在手中。

  西村前輩曾跟他說過,在高中就好好享受棒球的快樂與殘酷,把甲子園當成一場美夢,為此全力去拼搏,不要總想著那些漂浮又遙遠的高中畢業後才能接觸到的世界。

  當時的他還不明白為什麼西村前輩會這麼說,但現在,他好像明白了。

  棒球是投手投出球以後才開始展開的運動。投手站在投手丘上,必須要背負起整個球隊,包括不能上場的選手的悔恨來戰鬥ヾ。

  但,棒球不是投手一個人的游戲,它是九個人的團隊運動。想要贏,必須九個人,甚至包括那些沒能上場的隊友們一起努力,為之拼盡全力。

  能來到松葉太好了。

  能認識大家太好了。

  能和大家一起快樂的打棒球,拼命打進甲子園把這個夏天盡量多的延長,真的太棒了!

  「我會盡量投給對方打,身後的各位隊友們,防守就拜托你們了!」

  聽到熟悉的開場白,松葉的守備隊員們仿佛回到了自家的訓練場,緊繃的心情不自覺地放松了下來。

  「沒問題!」

  「很好,今天的聲音也很大。」

  聽著場上忽然響起的加油聲,三壘處的美島和幸茫然地抬頭,投給對面打?哦,這個一年級小鬼還挺有意思嘛。

  看清捕手給的暗號,澤村微微點了下頭,唇畔揚起一抹肆意的笑。

  既然大家這麼信任著自己,那他就用最棒的投球來回饋大家的期待吧!

  「Strike!Batter out!」

  「連續兩顆內角球後,擦著邊線的外角低球讓六棒打者揮空,松葉換投上場的10號一年級左投手澤村,面對二三壘有人的危機冷靜應對,將打者三振!」

  不是說投給打者打嗎?這麼刁鑽的球路是怎麼回事?看著隊友被三振出局,美島和幸皺起了眉。

  話說,他的投球到底是怎麼回事,就連下村都揮空了。看來他的投球裡藏著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七棒打者第一球就打,球打出去了!不過這是顆二壘手方向的內野滾地球,二壘手把球撿起傳向一壘……啊,out!」

  「一出局,二三壘有人的大好形勢,上小原沒能成功下分。松葉換上的中繼投手澤村表現出色,只用了4球就拿到了兩個出局數,完美解決隊伍的危機!」

  「哦西!哦西!哦西!」成功結束這一局的澤村,高興地在投手丘上發出了慶祝式的吶喊。

  令大家沒想到的是,當澤村習慣性的喊完一遍,打算再來第二遍時,觀眾台上竟然傳來了回應。

  「哦西!哦西!哦西!」

  原田跑回休息室的腳步一踉蹌,差點栽倒在地。

  竟然一唱一和地互動了起來?!大家怎麼都學澤村這個笨蛋的喊話呀!

  要說最驚訝的,絕對是他本人了。澤村一聽自看台上傳來的整齊而富有節奏的呼應聲,眼睛都瞪大了。

  「哇哦!你們竟然把我的哦西搶走了?!不行,我要搶回來!」

  「哦西!哦西!哦西!」

  聽著某個笨蛋比剛才更大聲的『哦西』,原田頭疼地捂臉,飛快地掠過笨蛋的領土跑回了休息室。

  第六局下半,或許是為了回應遺憾下場的ACE,松葉的打線爆發,四棒宮崎和六棒的原田再次安打上壘,五棒天野良平雖然打出中外野高飛球,但遺憾被對方守備接殺出局,七棒山下的內野滾地球也被守備員處理封殺出局。

  兩人出局,一二壘有人的情況下,八棒橫山敦再次站上了打擊區。

  「現在正是時候,橫山前輩,展示一下男子漢的氣概吧!」他的身後 ,傳來了剛上場的一年級投手格外響亮的加油聲。

  笨蛋,不用你說我也會的!

  橫山敦握緊了球棒,視線緊緊盯著投手丘上如巨人般高大的投手。

  上一輪打席,對著他投了三顆連續的外角球,對方一定是知道自己不擅長打外角球,才會這麼投的吧。

  沒有讓內野守備趨前防守,果然還是覺得自己打不出去啊……零

  現在兩出局,一二壘有人,還有一個出局數就能成功度過危機的情況下,打者是自己這個不擅長打外角球的人,用腳想也知道對面會投什麼球了!

  沒有絲毫的猶豫,在美島和幸出手的瞬間,橫山敦在心裡默念完節拍立即出手,「砰——」,那顆被萬眾矚目的白色小球打穿三游間落到了左外野手的身前。

  「哦呷!」成功上壘的橫山敦發出了今天聲量最大的一聲怒吼,「外角球我打中了!」

  「漂亮,橫山!」

  「你總算打中外角球了,還以為前段時間的特訓白費了呢!」

  「哇哈哈哈!不愧是藏獒前輩,關鍵時刻凶猛一擊,太可靠了!」澤村興奮地跳了起來,把球棒夾在胳膊肘間,啪啪地拍起了手。然後,就被等待著下一位打者就位的裁判催促了。

  澤村板直著身體,張著小雞嘴朝裁判鞠了一躬,大聲道:「抱歉!我這就以馬赫速度就位!」這突如其來的大喊聲,把裁判都嚇了一跳。

  為什麼偏偏這時候是那個家伙的打席啊!

  後知後覺下一位打者竟然是澤村後,壘包上的三名前輩,此時都非常痛恨自己的打席時,沒能再用力徹底敲出去。

  澤村戴好帽子,握緊球棒站上了打擊區。在全場所有人的注目下,他擺出了觸擊的姿勢。

  瞬間,無論是投手丘上的美島和幸,還是觀眾席上的觀眾,亦或者是現場的實況解說,此時都發出了一聲難以理解的驚嘆聲。

  已經兩人出局了,松葉的投手竟然還擺出觸擊的姿勢,難道想靠短打上壘得分嗎?

  觀眾席傳來陣陣噓聲,但擺出觸擊姿勢的澤村卻沒有絲毫的慌亂,那雙金棕色的雙眸反而更加堅定了。

  現在落後一分,已經兩出局了。宮崎前輩和隊長已經站在得分點上,只要他能夠把戰術執行到位,那麼他們就有機會得分!

  美島和幸氣得笑了起來,兩出局竟然還擺出觸擊的姿勢,難道他以為第二局的強迫取分戰術還能夠再成功嗎?先別說自己不會在同一個坑上摔倒兩次,現在可是兩人出局,只要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年級投手敢短打,他們就能立刻把他封殺出局!

  美島和幸將手中的球投出,球投出來輕飄飄的投手,想必打擊能力並不怎麼樣吧?那就來試試看能不能打中我的球吧?

  在所有人預感松葉大好形勢即將葬送時,只見球在即將進入本壘板前,擺出短打姿勢的澤村忽然改成雙手緊握球棒尾端的長打姿勢,然後用力將球棒揮出。

  「砰——」

  在全場震驚的注視下,白色的小球劃破長野奧林匹克體育場上方蔚藍色的天空,遠遠墜落在右外野靠近邊線的地方。

  「竟、竟然是支右外野的長打!二三壘跑者已經向本壘衝回來了,打者也成功上到了二壘!這是一支兩……等等!從右外野長傳回來的球捕手漏接了!停在三壘的跑者再次加速朝本壘衝了過來……safe!松葉一口氣拿下3分,將比分逆轉!」

  「松葉的九棒投手澤村榮純,在滿壘還剩最後一個出局數的緊急情況下,打出一支3分打點的右外野安打,為隊伍逆轉了比分!現在比分4:2,松葉領先2分!」


第52章 松葉VS上小原(完)

  打、打出去了……那家伙竟然打出去了!那真的是澤村嗎?

  成功拿到3分, 松葉應援團的眾人在一陣詭異的沉默後,整齊地發出了一聲難以置信的感嘆, 「哦——」

  「不知道為什麼,從松葉的看台上發出了驚訝的聲音。看來,澤村選手的這支長打也超出了自家人的意料呀!」

  腳踩著二壘的壘包,澤村不滿地跺著腳,「你們的反應也太奇怪了!為什麼要發出不敢相信的哦聲啊!我又不是沒打中過!」

  「唉?有打中過嗎?」前來回收護具的三壘壘指福井大輝驚訝地自言自語,但被澤村耳尖聽見,「福井前輩, 我難道真的沒有打出去過嗎?我明明記得有啊!」

  被這麼一雙滿懷期待濕漉漉的貓眼盯著, 福井謹慎而又小聲地開了口,「好像只有短打成功了。長打, 在比賽中還沒有過,這是第一次。」說完, 他又擔心自己傷害到了剛為隊伍拿下關鍵逆轉分數的後輩那顆幼小的心靈, 趕緊又補了一句,「當然, 澤村你今天的表現太棒了, 竟然幫我們把比分逆轉了!」

  聽到誇獎聲,澤村滿意地雙手叉腰,並迅速忘記了前一秒的不愉快。

  「啊哈哈哈,我早就說了,今天的我要成為完全體的澤村!投球, 打擊,跑壘, 我全都要完美的完成!」

  聽到他如此豪邁的發言, 福井抽了抽嘴角, 「啊……是嗎?那你加油。」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動作干脆利落得就像訓練過很多次一樣。

  松葉的休息室中,短暫的興奮吶喊結束後,原田看著身旁的小林監督問道:「話說,監督,剛才你發出指令讓澤村第一球改成長打,是真的相信他能打出去嗎?」

  小林監督敲著胳膊肘的動作一頓,在一陣詭異的沉默後,「啊,沒錯。」

  在場所有人:中間的停頓也太可疑了!

  被大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即便是執教多年的小林監督也覺得吃不消。

  他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說實話,澤村能打出安打得分,我也很意外。因為第二局我們的強迫取分戰術成功,拿到了1分。滿壘的情況下,打者是打擊能力最差的九棒投手,當時對面對我們的觸擊戰術應該是保持著高度警戒的。」

  」按照我的計劃,是想讓澤村第一球觸擊變長打迷惑一下對面的,讓他們以為我們想賭一把,第二球或者第三球的時候,再來一個沿著一壘線靠中間方向的絕妙短打,憑借澤村的短打能力,這樣至少能保證我們能穩穩拿下一分。但沒想到……」

  沒想到最不被大家期待的家伙,突然就來了發大的。

  看著場上被一顆突如其來的牽制球嚇得撲回壘包的後輩,大家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領先兩分,接下來的三個半局,只要守住,就贏了!

  第七局上半,繼九棒的澤村敲出逆轉比分的安打後,重新輪回一棒的高橋也成功安打上壘,可惜,下一棒的長谷川在敲出一支內野滾地球後遭到守備封殺,沒能將攻勢延續下去。

  「樹懶前輩不要難過,打中和沒打中之間只有一顆球的距離,時運沒到也是沒辦法的,下次繼續努力吧!」

  澤村和長谷川肩並著肩一起跑了回來,聽見他的這番話,長谷川還頗為認真地點頭,看得休息室的一眾人滿頭黑線不忍直視。

  會變傻的吧?長谷川和那家伙呆久了一定會變傻的吧!

  雖然每個人都手癢難耐,很想揪著某人的後脖頸對著他的頭一頓揉搓,但抬頭一看遠處記分牌上大大的數字3,眾人全都收回手默契地低下了頭。

  他們這麼多人的得分加起來,還沒那家伙只敲了一棒得的多,有什麼資格說話!啊,好氣啊!總感覺被笨蛋踢著屁股喊努力呢!

  「游擊手方向的滾地球!6號游擊手把球撿起來,穩穩傳給了一壘手,三出局輪換!」

  「澤村的投球節奏很快呀,這一局,他也只用了8顆球,就拿到了三個出局數,這讓體力本就消耗很大的美島完全沒有休息時間呀。」

  隨著松葉飛快結束第七局的防守,氣還沒喘勻的美島和幸放下手裡沒喝幾口的杯子,再次拿起手套走向投手丘。

  「美島……」看著他比往常疲憊許多的腳步,上小原的隊員們心裡很不是滋味,尤其是捕手近藤,自責幾乎將他淹沒了。

  如果剛才回傳的那球他撲過去接住了,對面就會少得一分,美島的壓力也不會這麼大了。

  士氣這東西平時聽起來好像沒什麼用,可一旦到了每個細微的動作都能決定比賽走勢的棒球比賽中,就變得格外重要了。

  隨著上一局松葉的一記長打逆轉比分,並將分差拉到2分,松葉的士氣明顯高漲了不少,各個摩拳擦掌,試圖一口氣再拿幾分。與之相反的,就是因為落後以及王牌狀態變差導致士氣格外萎靡的上小原。

  「三棒打者三浦的這一擊,打穿了三游間,球滾到了左外野手的面前,打者輕松上到一壘!」

  第七局下半,首位打者的三浦一上來就給了美島和幸沉重一擊,而在他身後的,是前三輪打席都有安打表現的強炮宮崎。

  捕手近藤連忙喊了一個暫停,召集所有的內野手來到投手丘。

  「美島,你還好吧?」近藤擔憂地看著氣喘吁吁的美島和幸,作為投捕搭檔,他無比痛恨自己這場比賽非但沒能幫到美島,反而還拖了他的後腿。

  察覺到大家情緒的低迷,美島和幸挨個拍著大家的肩膀鼓勁道:「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比賽還沒結束呢,不相信我嗎?就算我真的不行了,後面還有中島呢。只要第九局最後一個出局數沒掉,我們就還有追平甚至是逆轉的機會,打起精神來!」

  感受著肩膀沉甸甸的觸感,隊友們努力把鼻尖的酸澀縮回去。

  他們在干嘛呢?!美島的壓力已經這麼大了,這個時候不是該他們替美島分擔壓力的嗎?竟然還要現在場上壓力最大的人來安慰他們,真的太差勁了!

  「對!比賽還沒結束呢,我們還有機會!」

  「美島,放心吧,對面打出的每一球我們都會拼命去接的,你就讓他們打出來!」

  「還有兩局逆轉比分的機會,我們先把這一局守好,絕對不讓松葉再得一分!」

  再次凝聚起士氣的上小原,在面對宮崎的強力打擊時,雖然美島和幸球質很重的直球效力一般,頻頻被宮崎敲出界外球,但上小原的守備隊員表現得格外活躍。

  終於,當宮崎的球棒粘了好幾球後,又一顆曲球被他敲向左外野的界外時,早就提高警惕的左外野手拼盡全力地朝著球的落點跑去,即便面前不遠處就是一堵高牆也毫無畏懼。

  「前面就是看台牆壁,但是左外野手沒有減速,他舉著手套衝了過去……接到了!離牆僅有一顆球寬度的界外高飛球,被左外野手拼盡全力接到了手套裡,松葉的強棒宮崎被接殺出局!」

  「呃……左外野手臉色痛苦地坐在地上,是剛才接球的時候受傷了嗎?裁判正跑過去查看情況,希望不是受傷。」

  「下村!你沒事吧!」上小原的隊友們也緊張地跑了過來。

  左外野手下村忍著痛笑著把手套裡的球展示給他們看,「球我接住了!不過,剛才跑得太著急,腿抽筋了。」話剛說完,他的臉又因為劇烈的疼痛扭曲了起來。

  「笨蛋嗎!沒事就好。」隊友們嚇了一跳,連忙在裁判的指導下掰著他的腳尖幫他緩解疼痛。

  幸虧只是因為肌肉緊張導致的抽筋,稍微拉伸了一會,下村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美島和幸握著從他手套中接過來的那顆球,眼神堅定道:「下村,剛才你接的這顆球太關鍵了,我不會讓你的努力白費的。」

  下村哈哈大笑道:「哈哈,美島衝吧,讓他們看看我們上小原的堅持!」

  「砰——」

  徹底擊碎上小原隊員們希望的,是接下來的五棒打者天野良平的全力一擊。

  「打中了!球往中外野方向飛過去了,中堅手在向後跑,能追上嗎?球還在飛……飛出去了!本壘打!是兩分打點的本壘打!」

  「打者天野良平揮舞著手臂慢悠悠地跑回了本壘,這是這場比賽的第二支本壘打,松葉也借由這支本壘打,將比分差距擴大到4分!」

  「不愧是歐尼桑大人,打得漂亮!」

  「良平,你小子早就想敲一支了吧!可惡,風頭全被你給搶走了!」

  相比於松葉這邊的一片歡慶氛圍,上小原這邊明顯被這支本壘打給敲懵了,就連一向自信的美島和幸也捏著球站在投手丘上,久久沒有動作。

  雖然被天野良平敲出本壘打再失兩分,但上小原並沒有換投,而是選擇讓美島和幸投完了這一局。

  最終,在七棒成功安打上壘,憑借著封殺六棒和八棒打者,上小原終於拿到三個出局數,艱難地結束了這一局。此時,投球七局的美島和幸,球數已經達到了驚人的149顆。

  上小原的監督之所以還沒選擇換投,不過是因為下一局的打席輪到了四棒,他還需要美島和幸的打擊為隊伍爭取分數。

  「二棒,三壘手小野寺。」

  小野寺站上打擊區後就開始觀察投手,球速並不快的左投手,但因為怪異的投球姿勢導致抓不准他的放球點,還有控球不錯的內外角直球搭配,所以球會比較難打。

  不過,再怎麼難打的球,為了美島,他也會打出去的!

  投手丘上,澤村也在觀察著打者。

  這個二棒他記得前天北島前輩介紹的時候說過,他是個內角球專家,非常擅長打內角球,所以對上他的時候,最好以外角球為核心。

  第一球,遠離打者視線的外角低球,打者沒有揮棒。

  果然,因為放球點被藏起來的緣故,等看清球的時候,球已經差不多飛到手邊了。而且,和看錄像時完全不同,這個投手的球站在打擊區看,不僅球速更快了,球威也感覺變重了不少,投球的節奏還這麼快!

  小野寺咬著牙揮棒,這次,球棒勉強削到了這顆外角球的球皮,球彈到了裁判身後,是顆界外球。

  這家伙的球,也太難打了吧!

  「砰——」第三球被他硬擠了出去,可惜這顆滾地球正好滾到了二壘手的腳邊,被長谷川撿起拋向一壘,二棒打者小野寺被封殺出局。

  用同樣的方式將三棒打者封殺出局後,澤村迎來了威脅性最大的四棒打者美島和幸。

  看著這位投了將近一百五十球滿是疲態的ACE,澤村愣了下神,他已經三年級了吧?也就是說,如果今天輸了的話,他高中最後一個夏天就結束了。

  「美島!轟出去!」

  「美島!」

  「上小原加油!轟出去把比分反超呀!」

  大概是清楚這是上小原最關鍵的一個打席,看台上,支持上小原的觀眾也替他們加油吶喊了起來。

  「澤村!」本壘板後的天野良平忽然大喊了一聲,把澤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放輕松投!」

  看著天野良平打出的暗號,聽著耳邊震耳欲聾的加油聲,澤村仰著頭張開雙臂深吸了幾口氣。

  自己在干什麼?這裡不是游樂園,而是一個夢想實現,就必須終結另一群人的夢想的殘酷賽場。只有一直贏下去的那只隊伍,才能踏上甲子園的熾熱的土地。

  天野良平攤開雙手朝澤村做了個放松的動作,然後把自己的手套堅定地擺在了暗號給出的位置。

  『澤村,美島和幸是上小原絕對的核心和支柱,他的隊友們都絕對地信任著他,一旦讓他敲出了安打,士氣就會立刻被拉到上小原那一邊。但同樣的,我們只要把他解決掉了,就能穩住比分拿下這場比賽!』

  澤村吐了口氣,抬腿,握球的左手掩藏在身後,等力量積蓄到最大值後像鞭子一樣一口氣甩出來。

  「啪!」這顆內角低球穩穩地落入捕手手套。

  「Ball!」

  天野良平看了眼手套的位置,勉強蹭到了好球帶的邊緣,並不能算是一顆好球。

  「投得不錯,澤村!」把球扔回給澤村,天野良平思考起下一球的配球了。

  剛才那球,美島和幸沒有揮棒,難道是想先觀察一球嗎?剛才那顆內角球雖然沒能投進好球帶,但球的角度還是很刁鑽的。不如趁他現在腦子裡都是剛才那球的印像,用外角球賺個好球數。

  在天野良平思考配球的時候,美島和幸回想著剛才那球,握著球棒的手指興奮得發抖。

  看不到放球點的投球姿勢,像加速一樣衝過來的球……果然,這小子的球,只有站上打擊區才知道是什麼樣的,好想打出去呀!

  第二球,打者視線最遠處的外角低球。

  「砰——」

  出乎意料的,這球美島和幸很快就揮棒了,而且還打中了!幸好,這球最後落到了界外,不是安打。

  嘖,雖然剛才在旁邊看了幾球,對這小子的球稍微有點熟悉,但真正上手打,一兩球功夫還是打不好呢。

  美島和幸走出打擊區,在旁邊試著揮了幾下。剛才出棒還是稍微慢了點,得像這樣一口氣揮出去才行。

  外角球毫不猶豫地揮棒了!

  天野良平看著旁邊氣勢驚人地揮棒練習的打者,沒帶手套的右手輕輕捏了一把地上的土在指尖磨砂。

  下一球,解封澤村還沒暴露過的球種嗎?不,現在兩好球一壞球,球數上還是他們占優,不用這麼著急。

  『澤村,下一球,外角位置的快速變速球!不要投到太好打的位置了!』

  澤村點頭,把握球的手指調整成五指抓握的手勢。

  「砰——」

  「啊,又是一顆界外高球!面對美島和幸的進攻,松葉似乎也不太好抉擇,配球遲遲沒能定下來。」

  「連續兩顆界外球了,美島和幸是不是慢慢抓到出棒的時機了?」

  「我看過松葉上一場比賽,那個一年級左投他的球很奇怪,打者不容易抓准時機打好。不過,美島如果抓到出棒時機的話,那從這個投手手裡敲出安打不過是時間問題。」

  剛才那顆球,球速比直球慢了一點,但到手邊又會突然加速,還帶有小幅度的變化。這顆球,就是他對上松本商的時候,用來戲耍對面的那顆奇怪的球吧?果然不好打。不過,也不是不能打,如果再投一次,他一定可以轟出去!

  充滿戰意的眼神緊緊鎖定在投手丘上,美島和幸的指尖興奮得發燙。

  投呀,快投呀!讓我把你打爆吧!

  快速變速球也被他跟到了?還是說只是個偶然?看著氣勢更盛了的美島和幸,天野良平不由深吸了口氣。

  畢竟上一場比賽,澤村才投過這麼多顆快速變速球,對方通過錄像提前熟悉了球路也說不定,下一球,不能再冒險了。

  他低頭沉思了幾秒鐘,終於朝投手丘上的澤村打出了那個暗號。

  『澤村,來吧!用這一球把他徹底解決掉!』

  看著捕手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在賽場上打出了那個暗號,澤村微微睜大了眼睛。

  終於……解封了!

  他再次深深吸了口氣,七月的盛陽曬得皮膚發燙,握著棒球的手心更是燙得快要燒起來。

  就讓這一球,結束這個半局吧!

  是內角球!

  終於等到球來,美島和幸勾起唇角笑著用力揮棒向前,就讓他來撕碎松葉的防線吧!這顆內角球,他就……唉?等等!

  預想中沿著內角球的球路筆直飛過來的球,在即將進入本壘板時忽然掃向胸口的位置,球撞到球棒末端稍窄的區域被擠了出去。

  每一個動作都像慢動作回放一般,清晰地刻在美島和幸的眼睛裡。

  他扔下球棒全力朝一壘壘包跑去,眼角余光裡,那顆跳動著滾向投手丘的白色小球,最終被跑下投手丘的澤村撿起投向一壘。

  「Out!」

  「松葉的投捕搭檔,最後用顆第一次出現的卡特球成功騙到了美島和幸!沒想到松葉的一年級投手澤村竟然還藏了一顆決勝球,很顯然,這顆卡特球發揮了不錯的效果!三人出局,攻守輪換!」

  美島和幸被封殺出局,似乎徹底切斷了上小原反攻的可能。第八局下半,用三顆直球將九棒打者澤村三振後,上小原終於提出了換投申請。

  七局,美島和幸球數151顆的熱投,並沒有帶領上小原贏得比賽。

  當比賽結束的警報聲拉響時,走下投手丘的澤村看到這位不屈的ACE臉上流滿了淚水。

  「長野縣大會八分之一決賽第一輪,松葉對戰上小原,松葉,7:2獲勝!」

  「時隔十一年,松葉終於打破了八強的魔咒,把『八強常駐民』的恥辱稱號甩到了腳下!現在的他們,再次向著最高峰攀登!讓我們恭喜他們!」


第53章

  勝利的氣息, 是濕熱的汗水沾染著被灼烤得滾燙的泥土的味道。

  當最後一個出局數拿到手,興奮的前輩們就從四面八方奔過來, 把在投手丘上的澤村團團圍住。大家亢奮地叫嚷著,紛紛伸手rua著人群中間被擠得被迫低頭的小投手的腦袋。

  就連沒走過來的小林監督和久喜部長,也站在裁判身邊低調地拉弓互相擊了一掌。

  松葉的眾人是如此的興奮,籠罩在大家頭頂整整十一年的魔咒終於被打破了,他們距離甲子園,只有兩場比賽!只要贏下這兩場比賽,就能帶成瀨去甲子園了!

  松葉的校歌, 回蕩在長野奧林匹克體育場的上空, 原田、橫山敦這些三年級的前輩,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唱的, 但誰都能從他們喊走調的歌聲中聽出他們的興奮與期待。

  當這首歌在這個球場上空再成功地響起兩次,他們就能把歌聲帶到阪神甲子園球場了!

  合唱校歌環節結束, 澤村正猶豫著要不要主動找到剛才結束列隊時, 黑著臉瞪著自己的對方ACE寒敘一下,就看見二三年級的前輩們火急火燎地拎起包就往外跑, 只留下幾個一年級的在這收拾。

  澤村眼疾手快地攔下跑在最後面的橫山敦, 「唉?橫山前輩,大家這麼著急地是去哪呀?」

  突然被人給攔了下來,著急趕路的橫山敦眉毛一豎正要炸毛,轉身一看,攔住自己的是這場比賽的大功臣, 瞬間,升騰起的燎原火焰被兜頭一盆冷水給澆滅了。

  他嘖了一聲, 耐著性子解釋道:「監督說成瀨今天來現場看我們比賽了, 我們打算去各個出口堵他呢, 不跑快點,絕對又會被他給逃走了!」

  橫山敦雖然有耐心,但也不多。簡單介紹完情況,他轉頭一看剛才還一起的伙伴們全跑不見了。

  「不說了,我得趕緊去抓人了,澤村,你先幫我拿著包!」他把肩上的包往澤村懷裡一塞,火急火燎地就追了上去。

  「什麼?成瀨前輩來了?!」呆若木雞的澤村遲鈍地跳了起來,「為什麼前輩們要隱瞞成瀨前輩來了的事?也太見外了吧!」

  他抱著橫山敦的包站在原地,越想越不甘心,「不行,我也很想再見到成瀨前輩!」說完,他把包一股腦塞到正好走過來的加藤懷裡,「加藤,辛苦你幫忙看著,我去看看成瀨前輩就回來!」

  被迫抱著兩個包的加藤:……喂,你們別全都走光了呀,還沒收拾好呢!

  來自松葉學園的這場聲勢浩大的「逮捕行動」,最終以原田、山下和天野兄弟這隊行動力最強的小組,在A出口成功抓住帶著帽子、墨鏡和口罩,全副武裝試圖蒙混過關的成瀨源結束。

  當澤村和其他三支小隊帶著各自的成員依次趕到A出口時,大家哭笑不得地看著原田和天野雅紀哼哈二將一人拽著輪椅的一邊,山下堵在前面,個子最高最壯的捕手天野良平斷後,四個人把成瀨源團團圍住的畫面。

  這啼笑皆非的場面,再配上周圍竊竊私語悄悄看熱鬧的圍觀群眾,怎麼看都像是不良團伙欺負弱勢群體的糟糕情節。

  「他們是松葉的吧,這是在干嗎?」

  「呃……可能認識吧?」

  眼看再發展下去,馬上就要傳出「松葉棒球隊集體霸凌殘障人士」的醜聞,山下連忙站出來笑著跟大家解釋,「這位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只是找他敘敘舊而已,抱歉,打擾到大家了。」說著,他搭在成瀨源肩膀上的手還悄悄地捅了幾下。

  被數名壯漢用眼神威脅的成瀨源:……

  果然,被他們知道了自己來了的消息。不過,給小林監督發短信的時候,他也做好了見面的心理准備,不是嗎?

  他扯起嘴角無奈地笑了起來,「哈哈對,我跟他們是朋友,鬧著玩的。」

  看著他們搭在一起的肩膀,圍觀群眾恍然大悟,了然地笑了笑,漸漸散開了。

  「成瀨,你來現場看比賽,為什麼不提前跟我們說一聲?上次也是這樣!」等人一走開,性子急躁的橫山敦就率先發難,惡狠狠地盯著成瀨源,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卻格外輕柔。

  原田也不贊同地看著他,「如果不是小林監督告訴我們,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呢。你這家伙絕對是打著看完比賽就悄悄回去的主意,是不是我們不來堵你,你就決定一直這麼躲下去?」

  感受著肩膀上傳來的陣陣暖意,成瀨源苦笑著搖頭,「我一個沒什麼用的人,這不是怕告訴你們後,反而讓大家擔憂從而分心嘛。」

  成瀨……

  聽著他的自嘲,眾人都咬著後槽牙捏緊了拳頭。

  那個家伙在說什麼呢!

  就在大家自惱地打算反駁時,人群中間一個熟悉的大嗓門響了起來,「才不是沒用的人!成瀨前輩,你今天在現場看了比賽,應該看到了阿雅前輩投的滑球吧?」

  澤村從天野良平和宮崎兩堵高牆中間擠出個腦袋出來,「阿雅前輩說過,他的滑球就是成瀨前輩你教的,今天,阿雅前輩可是用滑球讓不少打者揮空了呢!嚴格來說,今天我們能贏,成瀨前輩你也有很大一份功勞呢!」

  有我的一份功勞?

  成瀨源愣住了,他仔細看了看澤村的臉,「啊!你不是上次那個大嗓門的後輩嗎!你是叫澤……」

  「澤村!」澤村艱難地整個身子擠了進來,咧著兩排大白牙用手指了指自己,「在下澤村榮純,人送外號,松葉帥氣的『烈焰左投』,一年級生參上!」

  在場眾人:帥氣的烈焰左投……混蛋,別隨便給自己加戲呀!

  天野雅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面目猙獰地用胳膊肘把澤村的腦袋圈住,魔爪狠狠地在他的腦袋上瘋狂地rua著。

  「前輩們在這說話,你這個笨蛋隨便插什麼嘴,還給自己加戲,混蛋啊!」

  嗆出淚花的澤村可憐兮兮地敲著他的胳膊,「噗……咳咳!阿雅前輩快放手,要出人命了!」

  周圍的人都見怪不怪,淡定地和成瀨源聊著近況。

  「成瀨,今天你能來現場,我們真的很高興。」半晌,原田啞著聲音說道,「雖然你不能站在投手丘上和我們一起努力,但是,你永遠都是我們的一員,每一場勝利,也跟你息息相關,你這家伙別想私自把自己排除在隊伍之外!想退出棒球部,也要問問看大家同不同意!」

  澤村抓准時刻點頭附和道:「沒錯!沒錯!阿雅前輩第一個不同意!」

  「混蛋!給我閉嘴呀!」

  為什麼別人藏在心裡難以宣之於口的話,那個笨蛋卻能輕輕松松地說出來啊!

  自己的心聲被人隨隨便便地說了出來,天野雅紀惱羞成怒地掐住了澤村的後脖頸,另一只手揪著他肉乎乎的臉頰肉往外扯,「笨蛋,看來今天投了三局還不夠累呀,回去了我給你好好鍛煉鍛煉!」

  想到天野雅紀的魔鬼拉伸大法,澤村害怕地渾身一顫,「不要!阿雅前輩,你不能因為被說中了就惱羞成怒欺負後輩,這是不正確的行為!」

  「呵呵,惱羞成怒?難得你這個笨蛋用對了成語,但是……竟然敢不尊重前輩,混蛋,你給我過來!」

  成瀨源滿臉笑意地看著兩人你追我躲互動了一會,主動喊停了兩個小學生一樣幼稚的家伙。

  「好了,阿雅。快放開澤村吧。」

  被尊敬的前輩喊到名字,天野雅紀伸出去抓澤村衣領的雙手一僵,當場愣在了原地。

  回想著天野雅紀今天在賽場上的表現,成瀨源感慨道:「阿雅,今天你表現得很不錯。那顆滑球,投得比我的還要犀利,恭喜你,終於練成了屬於自己的決勝球。」

  「成瀨前輩!」天野雅紀猛地抬頭看向他,眼底的淚被他努力憋著不往下流,「成瀨前輩,我做到了!我今天投出了最完美的滑球!」

  眼淚再也繃不住決堤般的順著臉頰流下來,半年多的汗與淚鍛就的拿手好球,仿佛就是為了這一刻這個人的這一句認可。

  把哭得像孩子一樣的天野雅紀抱在懷裡,成瀨源噙著眼淚輕輕拍著他的後腦勺連連點頭,「嗯……看、看到了,你投得很棒!那是我見過最棒的滑球!」

  「成瀨前輩,我……我們今天贏了,終於打進准決賽了。可是,我還是好想和你一起站在賽場上,我……」我不甘心,你明明是那麼的優秀,我好不甘心啊!

  成瀨源放在毫無知覺的腿上的右手顫抖了一下,投手丘……他也很想再次站上去啊!不公的命運!

  短暫的相聚後,成瀨源被家人催促著要回到醫院休息了。

  臨走前,天野雅紀喊住了他,「成瀨前輩,25號的准決賽,你會來看嗎?」

  看著伙伴們期待的眼神和家人鼓勵的動作,成瀨源低著頭想了下,再次抬起頭時,他的臉上又掛上了大家熟悉的笑容。

  「想要我來現場看你們比賽嗎?可沒那麼容易哦~」

  眾人愣住了。

  成瀨源眨了下眼睛,「我只對決賽感興趣。想讓我再來現場看你們比賽,那就努力打進決賽吧混蛋們!」

  忐忑的眾人不由一喜,紛紛露出欣喜的笑容。

  「成瀨你就等著瞧吧!我們一定會讓你哭著跑來看我們比賽的!」

  「27號,在這不見不散!」

  成瀨源壓下眼底的熱意,點頭道:「嗯,不見不散。」

  送走了成瀨源,松葉一行人准備回去拿行李,當他們走到選手通道的岔路口時,正好碰見了收拾完東西往外走的上小原隊伍。

  迎面而來的人群中,身高高大陰沉著臉的美島和幸格外引人注目。

  也不知道是不是澤村的錯覺,他總感覺對方那陰慘慘的眼神,好像是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被怨念如此深重的視線緊盯著,一滴冷汗順著澤村的額頭滑落,他瞪著一雙貓眼連忙躲到了宮崎寬闊的身後。

  「喂,那個一年級的。」

  他有心想躲,奈何對方不肯放過他。

  見澤村存心想躲過去,美島和幸額頭跳出一個暴躁的井字符,干脆直接點名道姓。

  「喂,澤村!別當沒聽見!」

  都被別人指名道姓了,眾目睽睽之下,澤村也不好再躲,「美島……前輩,你喊我有什麼事嗎?」

  在山下的示意下,松葉的眾人退後了幾步,讓出人群中早已緊張地瞪出一雙貓目的澤村,但視線都警惕地瞪著美島和幸。

  毫不在意松葉眾人警惕的眼神,美島和幸繃著張臉旁若無人地走上前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澤村,「那顆之前從來沒出現過的卡特球,是你特地藏起來用來對付我的嗎?」

  特地藏起來?雖然為了不暴露情報,他的卡特球和變速球都被小林監督下令封禁了,只有遇到緊急情況才能啟用。但要是說特地藏起來對付美島和幸……倒也不是。

  但是,看著美島和幸那張如同黑|道boss般陰森可怕的臉,澤村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心虛地點了下頭。

  「啊……那個……啊哈哈哈沒錯!竟然被你發現了,那顆卡特球就是特訓出來對付你的!」

  「果然是這樣。」得到答復的美島和幸滿意地點頭,臉上的陰沉如同風吹雲散,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又恢復了他一貫平淡的表情。

  圍觀了全程的上小原&松葉隊員們:不是吧!這麼明顯的假話,你竟然也信了!

  大家不忍直視地捂住臉,空氣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美島和幸似乎只是想要一個結論,至於這個結論是不是真的,他並不在意。

  就在澤村心慌忐忑地眼神四處亂飄時,盯著他看了半天的美島和幸再次開口問道:「喂,你有沒有一個叫赤葦京治的親戚啊?」

  哈?親戚?

  澤村撓著頭拼命回想了一會,然後非常堅定地搖頭,「沒有,絕對沒有!美島前輩,為什麼你會這麼問啊?」

  不遠處兩隊的隊友們嗅到瓜的氣息,不約而同地悄悄挪步靠近。

  赤葦京治這個名字似乎勾起了美島和幸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他皺著眉毛,眉心擠出了一道深深的川字。

  「那是一個國中三年贏了我很多次的二傳手。」他咬牙切齒道,「他的聲音和你的很像,只聽聲音的話,簡直就像同一個人。我還以為,你們倆會是親戚呢。」

  澤村呆滯了一會,恍然大悟:「啊!難怪你從一開始就只找我的麻煩!原來是因為國中時候打排球輸給了別人,現在聽到相似的聲音回想起曾經糟糕的回憶很不爽,所以才這樣!」

  那個笨蛋果然很在意呢,連敬語都不說了。

  吃瓜的松葉眾人低著頭,在心裡默默地吐槽。

  「幸虧你跟那家伙不是親戚!不然……」美島和幸明顯暴躁了起來,剛剛還理直氣壯的澤村轉眼又膽虛地垂下了頭。

  盯著澤村頭頂的小發旋,美島和幸掃過他身後隨時准備衝上來替自家後輩找回場子的松葉眾人,一直小心收斂在眼底的不甘心決堤而出。

  「你們一定要贏。既然把我們打敗了,那就一口氣贏下去,直到站上甲子園的賽場上!」

  澤村瞪大了雙眼,左手緩緩攥緊,「會的,我們一定會贏的!」

  因為心底的不甘心,美島和幸露出來的笑怪異極了。他將帽檐往下壓了幾分,正好能遮住雙眼,他錯開澤村,終於還是帶著夢想破滅後的悔恨,一步步地走出了他渴望已久的決賽舞台。

  松葉,帶著我們沒能實現的夢想飛吧。如果你們能在這個夏天盡量久地走下去,至少我心裡的不甘心,能稍稍減輕那麼一點點。

  *

  「榮純哥哥!看這裡,我們在這裡!」

  當小林監督帶隊走出選手通道,准備轉移陣地去看台看下一場比賽研究對手時,通道入口處,一道稚嫩的童聲忽然響起,呼喚著澤村的名字。

  澤村抬頭四處張望了一會,很快就看到了人群中朝自己揮手的一對母女。

  「啊!是奈美醬和小日香呀!」澤村眼睛一亮,和監督打了聲招呼就高興地跑了過去,「奈美醬您好!一段時間不見,您還是這麼優雅漂亮呢!」

  小林監督聽見聲音抬頭看了眼西村奈美,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這張臉有點眼熟,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可能是經常來看比賽的觀眾,自己碰巧見過幾眼,所以才會覺得面熟吧。小林監督很快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澤村蹲在小日香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腦袋,「小日香今天怎麼也過來了呀?」

  小日香歪著腦袋高興地衝著澤村拍手,「我來看榮純哥哥的比賽,今天的榮純哥哥,好棒好帥!」

  「唉?只是今天很棒很帥嗎?」澤村裝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原來,在小日香心裡,我以前一點也不帥呀,我生氣了!」

  小日香以為他真的生氣了,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榮純哥哥一直都很帥!只不過,今天比以前更帥一點!」

  看著自家女兒被人逗得團團轉,西村奈美笑著把她攬進懷裡,「小笨蛋,榮純哥哥明顯是在逗你玩也看不出來。」

  聞言,小日香生氣地叉腰,臉頰氣得鼓了起來,「啊,什麼嘛!榮純哥哥,你學壞了!」

  遠處,看著澤村再次停下和朋友互動的松葉眾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是第幾個了?」橫山敦插著口袋酸溜溜問,「感覺一路走過來,路上全是那家伙認識的人。」

  三浦掰著手指算了一下,「應援團裡一起長大的幾個伙伴暫且不算,父母、爺爺、家附近開便利店的大叔大嬸、那幾個一起看漫畫的同班女同學、國中時期的老師、美島和幸姑且也算吧,畢竟交換了line,然後就是面前這對母女……加起來絕對超過十個人了。」

  「超過……十個人!」

  「喂……原田!你身上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冒出來了,好可怕!」

  「那家伙的人氣,是不是好得有些過分了。」天野雅紀靠在自家哥哥的後背上,酸溜溜的話裡藏滿了冰渣子,「比前輩們還要受歡迎的笨蛋太不像話了,等他回來,就讓他感受一下前輩們獨特的關愛!」

  眾人摩拳擦掌,笑得格外陰森,「桀桀桀,好主意!」

  不遠處,和小日香母女聊得正開心的澤村並不知道前輩們的陰險計劃。

  他抬頭在周圍找了一圈,「唉,怎麼沒看到西村前輩,他沒陪你們來嗎?」

  「他呀,來了。」西村奈美捂著嘴笑了起來,眼神飄向另一個方向。澤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到了帶著帽子、墨鏡和口罩,一副標准的不想讓別人認出自己打扮的西村明彥。

  注意到自己的行蹤被妻子毫不猶豫地賣掉了,西村明彥不耐煩地衝澤村擺了擺手,立刻背過身去,假裝自己不認識他們。

  澤村眼角跳了跳,到底是按照他的意願沒去打擾他。

  「奈美醬,你們今天怎麼會過來?難道是特地過來為我加油的嗎?」

  西村奈美右手捂著臉,溫柔地笑了,「哈哈,的確是過來為你加油的。自從知道你打進八強後,小日香說什麼都要到現場來給你加油,正好最近我想畫一本有關棒球的漫畫,就跟過來順便取材了。」

  澤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唉?奈美醬要畫有關棒球的漫畫嗎!是什麼樣子的呀?」

  小日香搖頭晃腦地搶答道:「我知道!肯定是一個出生鄉下的高中生,他帶領隊伍打進甲子園拿到冠軍的故事!漫畫裡都是這麼畫的。」

  看著露出一副『我全都知道』得意表情的小日香,澤村哈哈大笑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小日香真聰明!」

  西村奈美無奈地笑了笑,「按照一般的熱血漫套路來說,主線故事的確是這樣。但這麼一來,故事就沒什麼新意很無趣了。我還在思考怎麼才能讓普通的棒球故事變得有趣起來,所以我才會來現場看比賽尋找靈感。」

  「奈美醬不要著急,你畫的漫畫這麼出色,一定可以的!」澤村元氣滿滿地給她加油。

  話剛說完,澤村注意到不遠處西村明彥頻頻回頭往這看,動作裡明顯透漏著不耐煩,估計是一個人站在呢無聊了,想趕緊走。

  澤村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噗嗤笑了起來。

  「沒想到西村前輩會陪著你們一起過來。像他這樣實力出眾的大神級選手,看我們這種縣級的高中生比賽,應該覺得很無聊吧。」

  西村奈美投來一個沒錯的眼神,「可不是嘛,剛坐下五分鐘就因為一個守備失誤,他就開始嘀嘀咕咕地吐槽了起來,坐在我隔壁的一位先生,好幾次差點沒忍住就要動起手來了!因為那位先生是上小原的粉絲。」

  腦補了一下看台上西村明彥嘀嘀咕咕差點被人揍的畫面,澤村不厚道地大笑了起來。

  「榮純,等你打完了比賽,有時間陪他打會球吧。」西村奈美無奈地嘆氣,「沒了和你的定期對決後,明彥他很落寞呢。」

  「自從你忙著比賽的事很久沒找他對決後,他做家務的時候就開始沒完沒了地抱怨。不是嫌棄家裡電視的信號不好,看比賽不夠爽,就是院子不夠寬敞,不能讓他練習跑壘和揮棒……」

  澤村滿頭黑線地默了。

  承包了家裡的全部家務,還有時間抱怨來抱怨去,西村前輩到底是多有精神啊……

  說到這,西村奈美看著澤村笑了起來,「別看他平時說話總是很嫌棄你的樣子,實際上,每次你向他發出挑戰的時候,他都很期待哦~」

  「唉?」

  「哈哈很難相信吧。他呀,就是個心裡想什麼,嘴上卻不肯說出來的別扭性格。」

  「雖然為了支持我畫漫畫的夢想,他跟著我回到了長野,但我看得出來,他還是舍不得離開棒球的世界。因為長野沒有合適的棒球環境,回來了他整個人都沒精神了,後來,還是認識了澤村你後,他才又興奮了起來。」

  「『我碰見了一個沒大沒小的討厭小鬼,不過,他的投球有點意思。如果徹底成長起來,估計又是讓打者很頭疼的投手吧。』那天回來,他是這麼說的哦。」

  澤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扭頭看向遠處假裝看風景的西村明彥。

  西村前輩……

  他揚眉笑了起來,「我也很慶幸能遇見西村前輩呢!能認識他,真的太好了!」


第54章 青道VS明川

  [倉持:分享鏈接:松葉打破八強魔咒成功晉級, 一年級投手澤村關鍵時刻打出逆轉比分的3分安打]

  [倉持洋一:克裡斯前輩,丹波前輩, 你們看報道了嗎?松葉晉級四強了,而且澤村那家伙還打出了一支3分打點的關鍵安打。]

  [丹波:滿壘的情況下,敲出三……三分安打!是澤村打出來的嗎?還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呢,畢竟他的打擊能力……]

  [克裡斯:確實很讓人意外,不過他的短打一直都挺不錯的。]

  [倉持:克裡斯前輩,短打是不可能拿到三分的……]

  [克裡斯:咳咳……那個,現在比賽錄像還沒出來, 不知道具體情況是怎麼樣的, 但總歸報道是不會錯的,澤村他的打擊能力也提升了不少呢。]

  五號宿舍裡, 倉持捏著手機默默捂臉。不愧是澤村最尊敬的前輩,克裡斯前輩對那家伙也有種莫名的信任感呢。

  [倉持:丹波前輩, 明天和明川的比賽, 監督已經確定會讓你上場了,做好准備了嗎?]

  [丹波:與其說是做好准備, 不如說, 我從很早之前就開始期待著這一天了。雖然現在我的投球還沒有恢復到最完美的狀態,但我不會逃避了。]

  [克裡斯:丹波……我很期待明天的到來,加油。]

  7月23日,上午10:00分,西東京區府中市民球場, 青道對戰明川的比賽打響。

  這場比賽還是采用降谷先發,東條、川上中繼隨時待命的換投策略, 不過今天的最後兩局, 將由王牌丹波上場收官。

  對於這場比賽, 雖然御幸早有准備,但面對明川特地針對降谷做了球速熟悉訓練的打線,相較另一個世界控球能力略有提升的降谷,還是遭到了對方的戰術攻略,第一局失掉2分。

  第四局上半,等降谷再次投出四壞球讓打者上壘後,青道更換投手,將投了三局球數已經用了六十多顆的降谷換下休息,換上了早就准備好了的東條。

  「降谷,辛苦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東條小跑上投手丘,向降谷伸出了手。

  降谷不甘心地把球在掌心捏了許久,就在大家准備催促他的時候,他把已經握得有些溫熱的球小心地放在東條的掌心。

  「雖然很不甘心,但……加油。」說完,便低著頭轉身離開,任誰都能從他的背影裡看出失落來。

  「降谷……」

  總感覺這個世界的降谷也不太一樣了呢。看著降谷離去的背影,御幸又回想起當初他和澤村互相不肯讓出投手丘幼稚鬥嘴的樣子。

  現在的降谷無論是和東條還是春市都相處得不錯,也還是那副呆呆的樣子,可不知道為什麼,總讓人不由地懷念他和澤村一起鬥嘴,兩個笨蛋半夜跑到球場搶輪胎跑步的樣子。

  啊,現在隊裡完全沒有人跑步的時候會把輪胎翻出來拖上呢,真無趣呀。

  第四局上半,零出一壘的情況下,青道換上中繼投手東條。

  東條的表現不錯,他憑借著不俗的控球力和那顆讓打者完全抓不准揮棒timing的變速球,成功壓制住了明川的打線,投球四局,沒讓對方得到一分。

  與此同時,在第四局下半青道的進攻回合,一出,二三壘的情況下,六棒打者御幸站上了打擊區。

  明川針對青道每位隊員的研究顯然做得很細致,御幸才剛走上打擊區,他就看到明川的內野手在楊舜臣的示意下驅前守備了,顯然是不想讓青道得到任何一分。

  「御幸,這時候怎麼又是你這個家伙呀!」

  「可惡呀,打點又要全部被你吃掉了。」

  「現在壘上有人,御幸你這個混蛋趕緊發揮點作用吧!」

  聽著隊友們咬牙切齒的加油聲,御幸尷尬地摸了下鼻子。

  真的是,他早就不是壘上無人就打不出去的buff體了。嘛,不過,印像這東西都是一點點刷新改變的,現在,先把該拿的分一分不落的全部拿到手吧。

  在兩好球,一球被打出界外被追逼的情況下,御幸運用他過人的配球能力,精准地猜中了楊舜臣外角低的變化球,並將這球敲向了左外野方向。

  哈哈,一拍即合!就算再經歷一次還是覺得我和他會成為很不錯的投捕搭檔呢!

  配球上的默契,讓興奮感直衝向大腦。御幸扔下球棒跑壘的時候還在回想,另一個世界的楊舜臣畢業後好像是去讀大學了吧?不知道他後來還打不打棒球呢?

  「青道將比分追平了!」

  「六棒的捕手御幸,打出了一支追平比分的三壘適時安打!」

  第八局上半,在打線全面爆發串聯的情況下,青道帶著5分的優勢再次換投,王牌丹波,在這個夏天終於第一次站上了投手丘。

  七球熱身結束後,感受著丹波的球接入掌心的觸感,御幸微微地皺了下眉。果然,丹波前輩的狀態跟之前相比還差了很多。

  不過,大概是經歷了一遍失敗的痛苦後,丹波前輩的決心比另一個世界的他更堅定了呢。實際上,他的變化球更犀利了,絕不是一般打者能輕易打中的,直球也很有力道,只要能把控球和心態穩定下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多了一次重來的機會,但這次,我們絕對不能被淘汰,甲子園,一定要去!

  「丹波前輩,怎麼樣,緊張嗎?」御幸笑著跑上了投手丘,「經過這一個月的努力,你的投球狀態已經慢慢變好了,沒問題的!」

  內野守備們在前往各自的守備位置前,也聚集到了投手丘,來給這個夏天第一次登場的王牌打氣。

  「你終於上場了,這樣終於全員到齊了。」小湊亮介笑眯眯地看向丹波,語氣中充滿了期待,聽得丹波不由會心一笑。

  是啊,他們這批歉收年的三年級,終於在夏天的賽場上聚齊了。這次,他絕對不會讓大家的夏天終止在七月,就算拼了命,他也會帶著大家一起邁進八月的甲子園!

  正當丹波心情澎湃地打算說點什麼,小湊亮介忽然抬起了手,「可以摸你的頭嗎?聽說摸了好像會有好運氣哦。」說完,也不等丹波反應,就一把扯下了他的帽子。

  丹波似乎是想找個方式表達自己的決心,在恢復記憶後的第二天,就頂著顆熟悉的光頭出現在飯堂了。

  這一度讓大家擔心是不是那顆差點砸到他的觸身球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這才出現了這麼怪異的舉動。那段時間,就連片岡監督跟丹波說話時的語氣都不由地溫柔了幾分。

  面對一雙雙朝自己光溜溜的頭頂伸過來的魔爪,丹波往常那副硬板起來的嚴肅凶狠臉一秒破功,羞得耳尖臉頰通紅,一邊躲一邊小聲地拒絕,「不要啦……」

  「呀哈哈哈,真的光溜溜的!」

  「不、不要摸了。」

  御幸站在人群裡,頗為感慨地看著大家。和前輩們並肩站在球場上,真是讓人懷念的感覺呀。

  「第一球要小心哦。」御幸朝丹波揮了下自己的手套,「雖然我們現在領先5分,但明川絕不肯這麼輕易放棄的。要是被他們抓到突破口,絕對會被一口咬住不放的。」

  丹波點了點頭,從小湊亮介手裡拿過帽子帶上,「放心吧御幸,你知道的,現在的我,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

  御幸愣了一下,接著笑了起來,「嗯,我相信丹波前輩你能做到的。」

  「哦,加油!」

  第八局上半,第一個站上打擊區的,是明川的三壘手橋本。

  夏天上場後的第一球,御幸將手套擺在了外角低的位置。

  『丹波前輩,第一球來顆外角低的直球,盡量投得犀利一點,哪怕投成壞球也沒關系!』

  場下,太田部長已經緊張得差點忘記呼吸了。

  自從一個月前那次訓練賽差點被觸身球砸到了,隊伍的王牌丹波就因為驚嚇,身體不受控制地出現了控球不穩的問題。後來雖然在他本人堅定的努力下重新一點點將投球的感覺找回來,但在比賽裡投球,這還是第一次呢!

  希望不要出現問題啊……太田部長拍了拍自己漸漸變得虛弱的心髒,猛地趴到欄杆上大喊,「丹波,別想太多不要緊張,投就行了!」

  這一個月來,和御幸一起陪著丹波恢復的克裡斯知道自己這位好友的實力,他的唇畔露出一抹信任的笑,「丹波,你可以的,投出來吧。」

  沒問題的,用了一個月來回復狀態,自己沒問題的!

  丹波的視線牢牢地鎖定在御幸的手套上,眼神中是從未有過的專注和堅定。

  別搞笑了,領先五分的情況下讓他這個王牌上場,如果這樣都能搞砸,他還有什麼臉面當青道的ACE,還談什麼不後悔的夏天!

  本壘板後,看到球飛過來的位置後,御幸的臉色變了。

  位置不對!

  他連忙將手套移去內角的位置,與此同時,等球的打者揮棒了。

  呼的一聲,是球棒揮空的聲音,緊接著,這顆投偏了的白色小球被御幸穩穩接入手套。

  感受著球落入手套後,仍舊像尾泥鰍一樣試圖往外鑽的力度,御幸面露喜色。

  雖然球的位置不對,可丹波前輩的這一球很有力度,速度也很不錯,打者就是因為錯估了這球的速度出棒慢了。

  第一球就給他來這麼一顆讓人頭皮發麻的球,看來丹波前輩確實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不打算再逃避了!

  「Nice ball!」大喊著將球拋回給投手丘上的投手,御幸朝丹波比了個贊許的手勢,「丹波前輩,這球投得很不錯,就是這樣!」

  要是控球再穩一點就好了……

  將球接入手中在指尖轉著圈,丹波吐了一口濁氣。

  不用御幸說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控球問題還是很大,剛才那球就……不,不對,不能這麼想!丹波一低頭,猛地把球握緊。

  他並不是個大心髒的人,投球的時候,如果越是在意控球,就越容易投不穩,這個時候,他需要的是腦子裡什麼都不要想,眼裡只有御幸的手套就行了!做了一個月的恢復訓練,他的實力也才恢復這麼多而已,他只需要穩穩地把現有的實力全部發揮出來就行了,不需要想太多,反正無論是什麼球,御幸都會穩穩地接下來的!

  似乎徹底拋下了心底的包袱,丹波的投球越來越順,雖然偶爾還是會把球投偏,可每一球都比上一球更犀利,打者並不好打。

  「三上三下!王牌丹波上場後沒讓任何一位打者站上壘包,漂亮!」

  「太棒了!不愧是丹波前輩!」

  「哈哈,這就是青道的ACE!干得漂亮!」

  「呷啊啊啊——」投手丘上,丹波發出了迄今為止最暢快的一次大喊。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穩穩的把每一球都投進御幸的手套,他們就一定會贏!


第55章

  第九局上半, 被逼入絕境的困獸最後一次反撲。

  不甘心自己的球隊就此停下腳步,楊舜臣抓住自己最後一個打席的機會, 瘋狂地將丹波的球敲出界外。

  兩位ACE的正面對決持續了六顆球,直到最後,丹波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最得意的指叉球投進御幸的手套,一棒揮空的楊舜臣難以置信地回想著剛才那球巨大的落差,一下撲倒在地。

  「Strike!Batter out!」

  剛才那顆,是指叉球嗎?這麼誇張的垂直落差,竟然還能塞進好球帶裡……哈哈, 這就是日本頂尖的棒球嗎?這就是青道ACE的實力嗎?

  自己……輸了。

  借由這顆指叉球提升自己的氣勢, 丹波的狀態越來越好,用兩顆直球接一顆指叉球將六棒打者三振出局後, 再用兩顆直球讓七棒打者敲出一顆內野滾地球,遭封殺出局。

  第八局上半登場, 投球兩局球數25顆, 青道的ACE丹波用豪爽的投球守住了隊伍的優勢,青道7:2戰勝明川晉級下一輪!

  敲出內野滾地球後, 拼命朝一壘壘包撲過去的明川最後一棒打者國見, 他低著頭整個人趴在地上,雙手緊緊地觸摸著壘包,久久沒有動作。可裁判的那聲「out」,就像三百六十度環繞音一般,在他的耳畔一直回蕩著。

  他沒能成功上壘, 他們……輸了!

  酸澀感一下湧上心頭,國見他保持著撲壘的動作, 右手不甘心地一下又一下地錘著地面。

  可惡!如果剛才他再跑得快一點, 如果打擊的時候他再用點力, 如果平時訓練的時候再多一點時間……

  准備離開的結城看著他如此懊悔的樣子,不知為何生出感同身受的感覺,就像自己曾經也經歷過一樣。

  「你沒事吧?」他走上前伸出了手。

  旁邊,一壘的裁判員也忍不住駐足。唉,又是一個非常不甘心的孩子,殘酷的夏天呀。

  「我沒事。」國見爬了起來,他沒理會結城伸出的手掌,自顧自地站起來用衣袖抹了一把臉,把臉上的塵土和眼淚一股腦混在袖子上後,默默地往本壘板處走。

  「舜臣,走吧,去列隊了。」休息室內,明川的監督走近了自被三振下場後,就一直用毛巾蓋著臉仰著頭坐在椅子後排的ACE。

  沒有人敢猜測這張被主人遮住的臉上,現在到底是幅什麼樣的表情,但明川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辜負了ACE的期望。

  因為有了這位遠渡重洋來日本念書的ACE帶領,他們這只本來年年一輪游水平的弱旅,竟然神奇地走到了現在。可是,他們沒能把握住機會……

  楊舜臣終於把蓋在臉上的毛巾拿了下來,令人意外的是,他臉上的表情非常的平靜,一點也不像比賽輸了的樣子。

  「走吧,去列隊吧。」

  他這副平靜到可怕的表情,反倒讓隊友們不知所措了起來,「舜臣……」

  「多謝指教!」

  兩隊渾身沾滿泥土和汗水的少年們列隊站好,不同於藍白色隊服的少年們臉上充滿了勝利後的喜悅,另一隊黑白色隊服的少年,卻抑制不住夢想破滅後的失落,紛紛捂著臉痛哭了起來。

  當代表著比賽結束的警報聲響起後,看著楊舜臣離開的背影,御幸這才想起來,雖然他跟自己一樣是二年級,但因為台灣開學的時間比日本早幾個月的緣故,三年級的楊舜臣已經不能再站上賽場了。也就是說,明年四月,他就得被迫引退了。

  嘖,真是遺憾。

  「楊舜臣。」他忍不住喊住了這位自己非常看好的投手。

  楊舜臣聽見聲音轉過身來看著他,御幸笑著看向他,「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去更大的世界看看,我很期待能再次和你對決。」

  楊舜臣愣了一下,更大的……世界?這時候,不是該說明年再見嗎?

  他抿著下唇轉身,「你給我洗干淨脖子等著吧。下次,就沒這麼容易了。」

  明川眾人,最後是在觀眾的陣陣掌聲中退場的。

  雖然在心裡無數次地告訴自己,能來日本學習棒球,還作為球隊的ACE站上了夏季賽的舞台,雖然最終倒在了16進8的比賽中,但自己已經沒有遺憾了。

  可當比賽結束的警報聲響起的那一刻,聽到觀眾替他們歡呼鼓掌的那個瞬間,酸澀感還是迅速擠占了胸腔。

  怎麼可能不遺憾!

  棒球,他為此遠渡重洋孤身一人跑到日本來的棒球啊,怎麼可能就此放下。

  夢想它明明就在眼前,可只有伸手去夠時才會發現,它距離自己有多遙遠。

  仰著頭,視網膜內只剩下頭頂這片湛藍晴天時,楊舜臣的眼淚終於決堤。

  秋天,最後再拼一次吧。

  楊舜臣沒想到,自己在離開球場前上個廁所的功夫,都能撞見青道的正捕手御幸一也。

  看到他的瞬間,御幸的表情顯然比他興奮多了,「啊,這麼巧,又見面了。」

  楊舜臣平淡地點點頭,正打算轉身走人,可他猶豫了一會,想到比賽結束後自己腦海裡忽然多出來的一大堆記憶,他又扭過頭來。

  「你們隊裡那個左投手,今天怎麼沒上場?」

  ……左投手?

  御幸臉上的笑一點點消失不見了。

  「沒有澤村的二周目·外校友好交流群」

  [格鬥專家已將楊添加至群聊]

  [楊:大家好。]

  [克裡斯:歡迎。]

  [丹波:歡迎~]

  [楊:外校友好交流群,看來你們還有個內部群呀。]

  [倉持:你這不是廢話嘛,有些機密當然不能隨便讓外校的人知道了。]

  [倉持:話說,關於這個世界需要注意的事,御幸都有跟你說吧?]

  [楊:嗯,都說了。我很好奇,為什麼只有我……我們出現了這種症狀?]

  [倉持:沒人知道。而且,不要用症狀這種奇怪的詞,說得好像我們是群得了臆想症的瘋子一樣,讓人很不爽。]

  [楊:抱歉。]

  [克裡斯:楊桑不用道歉,畢竟經歷了這麼奇妙的事,誰都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

  [楊: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不用這麼客氣。]

  [楊:話說,御幸為什麼不在群裡?]

  [倉持:那家伙只有一部翻蓋手機,用不了line,不用管他。]

  [楊:……好。]

  [楊:目前,除了你們幾位外,外校的人裡,是只有我擁有了另一個世界的記憶嗎?]

  [克裡斯:暫時來說,是的,但以後……]

  [丹波: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倉持:我也是。不爽.JPG]

  [丹波:先是倉持你,接著是御幸,克裡斯,現在又多了楊舜臣,該不會後面……]

  [倉持:我忽然想起一個死皮賴臉的圓臉醜男,嘖,真不爽!]

  [楊:圓臉……醜男?]

  [克裡斯:咳咳……是另一所學校的一位投手。倉持,太失禮了。]

  [倉持:抱歉,克裡斯前輩。但是一想起當初那家伙背著我們死皮賴臉地要來了澤村的line,而且這情景很有可能還要再來一次,我就很不爽!冒火.JPG]

  [丹波:倉持……你在生什麼氣呀?]

  [倉持:不知道!]

  [楊:……]

  [楊:雖然回到平行時空以前的自己身上,這種事非常的不可思議,但既然多了一次重來的機會,以後如果在賽場上遇見了,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丹波:我們也是。那就賽場上見吧。]

  *

  接收:[澤村,我們也贏了。距離甲子園又更近了一步呢。]

  下午訓練開始前,加藤注意到澤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已經換好訓練服,本來打算收拾好衣服就去球場的澤村看見發件人的名字,就像一只討到最喜歡的肉骨頭的小狗,喜滋滋地抱著手機就往外跑了。

  這個表情……加藤大約猜到是誰發來的消息了。

  「喂,澤村,你小子跑這麼快干嘛,看著點路啊!」門外,傳來了橫山敦不滿的聲音。

  三秒後,不爽地挑著眉梢,一副凶神惡煞十足十的不良少年模樣的橫山敦推開了換衣間的門,「馬上就開始訓練了,這小子抱著個手機急急忙忙地跑哪去呀,難道是女朋友?」

  說出女朋友三個字的時候,橫山敦的臉色簡直和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樣可怖。

  「哈哈,澤村那個笨蛋要是能讀懂女生的暗示,就不至於跟我們一樣單身了。」原田的笑格外的扭曲,「明明是個笨蛋,卻不知道為什麼,身邊總有這麼多女生圍著……可惡!」

  「喂,吐槽澤村可以,但不要誤傷到無辜的人好不好。」女生交際苦手的三浦露出了苦笑,「話說,是誰給他發來的消息啊,看他這麼高興的樣子,嗯……一定有問題!」

  一直坐在角落沉默地玩著游戲的天野雅紀不爽地嘁了一聲,「別猜。那個笨蛋的人緣好到離譜,誰知道他的line裡到底加了多少好友。」

  另一個角落裡的風間樹頗為認同地點頭。

  安靜地當了許久壁花的加藤開口了,「……應該是克裡斯前輩吧。」

  「克裡斯前輩?」換衣間裡的人全都聞訊抬頭。

  加藤眨了眨眼睛,「就是之前寫信來,自稱是他第一個粉絲的捕手前輩。」

  原田咬緊了後槽牙,「粉絲?」零

  天野兄弟對視一眼,「捕手前輩?」

  山下眯起了眼睛,「東京那個?」

  高橋睜大了眼睛,「什麼時候加上line的?!」

  橫山敦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並反鎖住,他笑眯眯地朝加藤招了招手,「來,加藤,跟我們仔細說說。」

  角落裡的風間樹搓了搓胳膊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怎麼回事?為什麼前輩們的表情突然變得這麼可怕了?!

  這樣那樣簡單地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訴前輩們後,行動力過人,擅長信息收集的山下把自己的手機推了出來。

  「名字叫克裡斯,在東京的學校念書,還是棒球隊的成員,這兩天比賽贏了的……所有信息排查下來,就只剩這個結果了。」

  眾人探頭去看,只見手機屏幕上,是一則《棒球王國》一年前的報道。

  「青道正捕手,被稱為關東最強鐵捕的瀧川·克裡斯·優肩膀受傷,需要停賽修養一年。一年級的捕手御幸一也接起重擔,他會成為名校青道的救世主?」

  把這則短訊念了一遍後,所有人面面相覷。

  高橋撓著頭,「瀧川……什麼優,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我在哪聽過?」

  天野良平撐著下巴回憶了一下,「瀧川·克裡斯·優……這個名字我有印像。我國中的時候,就聽說過關東的丸龜少棒隊有個叫克裡斯的很厲害的捕手,沒想到後來他去了青道呀。」

  「關東第一鐵捕,這稱號聽起來就很酷。」天野雅紀也認同地點頭。

  橫山敦瞪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攤開了雙臂,「喂喂,現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嗎?而且你們是不是忘了?青道!御幸一也!這不是上次澤村提到過的,那個很厲害的青道正捕手嗎?!」

  「唉?唉!對呀,青道!竟然是青道的人!」

  高橋後知後覺地瞪起了橫山敦同款驚恐大眼睛,「當初澤村可是去青道參觀過,和那個御幸一也搭檔過一次後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差點就背叛小伙伴們去了青道!那個叫克裡斯這麼做是想干什麼?難道……難道他看中了澤村的投球天賦,想把他拐去青道?!」

  恍若一聲響亮的驚雷,劈在了眾人的腦門上。

  「哈哈……哈哈哈,應、應該不會吧。轉學可是要禁賽一年的。」橫山敦聲音顫顫巍巍地開口道,「再說,澤村也不是那種會拋下隊友跑了的人。」

  原田神色嚴肅地看了過來,「萬一呢?」

  「那個克裡斯,可是關東第一鐵捕,作為捕手實力很強!如果不是受傷,現在青道的正捕手是誰還不好說呢。」

  「而且聽加藤的描述,那個克裡斯只用了幾封信,就把澤村那個笨蛋哄得七葷八素的,上趕著寫信把自己的line告訴了人家!」

  說這話時,原田咬牙切齒的樣子,任誰都看得出他對自家這位笨蛋後輩非常不爽。

  「你們也知道澤村就是個棒球笨蛋,遇見個接球技術不錯的捕手,就跟看見肉骨頭的小狗一樣噠噠噠地就湊了上去。你們看,當初因為犯蠢把良平當成吃人妖怪那麼尷尬的事,在他和良平一起練了次接球後,他就立刻把尷尬的黑歷史忘到了腦後,整天圍著良平讓他接球。要是換成克裡斯……」

  聽了原田的話,眾人回想了一下澤村每次圍著良平吵著要他接球時的蠢樣,頓時齊齊地痛苦捂額。

  ……糟糕!好像真像他會做出來的事!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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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意識到自家笨蛋後輩可能被人惦記上了, 松葉眾人宛如被一道驚雷突然劈中,小小的換衣間內詭異地沉默了幾分鐘。

  原田扒著手指頭算了一下, 發現如果澤村現在轉學走的話,等過了一年的禁賽期,正好趕得上三年級的夏天。

  得出這個令人痛心的結論後,他的臉霎時間皺得比黃連還苦。

  就在大家開始反思自己平時總喊那家伙笨蛋,時不時還rua一把他毛絨絨的腦袋,這些會不會被他誤以為是霸凌,從而心灰意冷一怒之下走人時, 全場唯二清醒的人天野雅紀站了出來(另一個是哥哥天野良平)。

  他把手機丟在旁邊, 「大家都瞎緊張什麼呢。雖然那個家伙是笨蛋了點,還很吵煩死了, 那些奇奇怪怪的外號也聽得讓人火大,但他不是這種會半路拋下隊友跑了的人。」

  「既然當初他拒絕了青道的特招, 為了能和伙伴們一起, 努力了好幾個月才考上松葉,那他就不可能這麼輕易的改變。他的字典裡, 可沒有放棄。」

  說到這, 他抱著胳膊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再說了,那家伙完全是個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的笨蛋,心裡要是存了想轉學的念頭,根本就藏不住, 早就露餡了。」

  橫山敦干笑了兩聲,「哈哈, 可不是嗎!那家伙的成績這麼差, 當初為了考上我們學校可是費了老大的勁, 要是現在就轉學走了,當初的努力不是白費了嘛。」

  「阿雅說得有道理。」高橋摸著下巴思索道,「澤村可是看少女漫都能哭出來的男高中生,感情外放到這種程度,心裡根本藏不住秘密,想來他也不敢反悔投敵!」

  投敵?在前輩們眼裡,青道已經變成敵人了嗎?

  風間樹默默地把自己又往角落裡縮了縮,盡量讓自己沒什麼存在感。

  家裡新鮮的小白菜可能被拐跑的危機解除,松了口氣的眾人又恢復了平日那副成熟穩重的前輩模樣。

  山下清了清嗓子,「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吧。畢竟,作為一名可靠的前輩,不能隨便干涉可愛學弟的人際交往自由哦~」

  看著山下笑眯眯一副和善可親好說話的樣子,深知他白切黑屬性的眾人不由打了個冷戰。

  他一定又有了某種非常可怕的想法!

  「加藤。」山下將笑眯眯的視線轉到了加藤的身上,「監督澤村的重要任務,就交給你了。」

  加藤伸手指了指自己,山下毫不猶豫地點頭,「雖然我們也很信任著澤村,但你也知道,那家伙呆得很,太容易被人騙了,我們也是關心學弟呢。」

  關心……嗎?加藤猶豫著緩緩點下了頭。

  正當大家准備收拾去訓練時,橫山敦忽然抱著腦袋哀嚎了起來,「不行不行,雖然知道澤村應該不會這麼做,但沒聽到他親口說出來,我的心總是懸著,難受!」

  山下撐著下巴想了會,「不如這樣吧……」

  眾人圍在中間嘀嘀咕咕討論了老半天,至於具體內容,就不得而已了。

  十分鐘後,和克裡斯聊完line的澤村,心滿意足地抱著手機走了回來。

  他還沒走近換衣間,就遠遠地看見同年級的黑澤涼太抱著膝蓋蹲在門前。

  意外聽到了八卦的全過程的黑澤涼太,他的眼角余光瞄到當事人正朝這邊走來,還沒來得及提醒他別出聲,就聽見澤村嗓門響亮地朝自己打了一聲招呼。

  「Good afternoon,黑澤!」

  耳尖地聽到換衣間內說話的聲音停了下來,黑澤涼太的一顆心瞬間拔涼拔涼的,仿佛連血液也停止流動了。

  完蛋了,被前輩們知道自己偷聽了!

  朝什麼事都不知道、笑得格外沒心沒肺的當事人遞去一個自求多福的憐憫眼神,黑澤涼太把手裡捏了一天的幸運物塞到了迎面走來的澤村手裡。

  「澤村,這是我今天的幸運物,你拿著,會給你帶來好運的。」

  「唉?幸運物?」

  雖然棒球部的人都知道黑澤涼太因為體弱多病的緣故,家裡人從小就帶著他求遍了東西方的諸天神佛,這也讓他健康長大後,養成了相信星座運勢、每天必要將當天的幸運物帶在身上的習慣。

  但……幸運物是玻璃珠?現在的星座指南都這麼草率了嗎?

  看著手裡冰冰涼涼充滿童趣的玻璃珠,向來自詡自己是未來的靠譜帥氣的ACE的澤村是拒絕的。

  「不不不,對你這麼重要的幸運物,怎麼能給我呢。」他擺著手想把玻璃珠推回去,但聽覺靈敏的黑澤聽見身後扭動門鎖的聲音,雞皮疙瘩就從後背蹭蹭冒出來,「拿著!小命要緊!」

  他湊近澤村的耳邊,小聲地告誡道:「一會無論前輩們問你什麼,你都挑好聽的話說,知道嗎!」

  「哈?」澤村很茫然,但兩人身後換衣間的大門快要打開了,黑澤涼太再也顧不上其他,拔腿飛快地逃離了現場,只留下澤村滿頭的問好和茫茫的煙塵。

  「咦,澤村回來了呀?」笑容滿滿的橫山敦打開了門,他探頭在走廊裡掃視了一圈,「剛剛是黑澤在外面嗎?」

  敏銳地從橫山敦的身上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澤村向後退了一小步,謹慎的微微點頭,「嗯,剛走。」

  「剛走呀……」橫山敦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但他想了想,很快又放棄了,抓住澤村的肩膀把人一把拽了進去。

  「算了,你趕緊進來吧!」

  等澤村進了換衣間,才發現前輩們全都換好了衣服各自找了個角落或坐或站著,看到他進來,打量的視線全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搭配上他們略顯陰沉怪異的臉色,澤村還以為自己誤闖了某個不可描述的組織呢。

  唉?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慢騰騰地挪到自己的衣櫃處,把捏在手裡的手機放了進去。

  看見手機的瞬間,其他人的臉色更怪異了。澤村額頭冒著冷汗,把黑澤硬塞給自己的玻璃珠握緊,試圖汲取一點點慰藉。

  等不到人來解釋,他小心翼翼地主動開口問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為什麼大家的表情這麼奇怪哈……哈哈。」

  橫山敦把自己鋼鐵一般結實的胳膊壓在澤村的肩膀,確定人跑不了後,這才長嘆了一口氣,慢慢解釋。

  「澤村,是這樣的。我……不!加藤,是加藤有個朋友,那個朋友姑且叫……她純子吧!」

  被前輩無恥征用了「朋友」名額的加藤眼皮跳了跳,他連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快要控制不住的表情。

  聽見橫山敦脫口而出一個明顯是女生的名字,這個女生還是平日裡繃著張臉不怎麼愛笑的加藤的朋友,澤村的興趣一下就帶起來了。

  「加藤的朋友?!然後呢!橫山前輩你快繼續說呀!」

  橫山敦把湊上來的熱情小狗頭推開,「別急嘛,我這不是正要說嘛。」

  「那位純子同學也是一年級,今年剛入了學校的某個社團,至於是什麼社團,牽扯到隱私問題,我就不透露了。」

  澤村體諒地連連點頭。

  「純子同學呢,在社團活動上還算……嘖,應該算是很有天賦吧。」說到這,橫山敦心不甘情不願,咬牙切齒地改了口,「當初,有所在這個社團活動上很厲害的學校想要特招純子同學,但她為了能和朋友們在一起,堅定地拒絕了。」

  「前幾天加藤去找她時,無意間發現當初被純子拒絕的那所學校裡,有位很厲害的前輩和純子同學在line上聊得頻繁且親密……」橫山敦一邊說一邊小心地打量著澤村的表情,「加藤同學和社團的前輩們就擔心,那位純子同學會不會為了追隨那位外校前輩,突然就轉學了。」

  他簡直想為自己的機智點贊了!眨眼的功夫就編了個無懈可擊的善意謊言,自己怎麼這麼厲害!

  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能聽到競爭對手的八卦,沒想到竟然是個這麼正向的煩惱,澤村充滿求(ba)知(gua)欲的大眼睛一下子耷拉了下去。

  「啊?就這樣嗎?我還以為……」是少女漫裡經常出現的那種情節呢。

  發現大家的擔心完全多慮了,某個笨蛋根本就沒和自己聯想起來,橫山敦沒好氣地給他的腦袋一個暴栗,義正詞嚴道:「你以為什麼?澤村,請你嚴肅一點,加藤同學可是為此很煩惱呢!」

  加藤……他已經放棄掙扎了。

  原田抱著胳膊走了過來,「澤村,你看的……書比較多,也很擅長交朋友。假設你是那位純子同學,你會怎麼做?」

  「唉?為什麼會有這種假設?這種假設根本就沒有意……」澤村的抱怨還沒說完,就又被原田也敲了一個暴栗,「讓你假設你就說,費什麼話!要不是那個純子跟你性格挺像的,誰願意問你這個笨蛋意見。」

  遭到了前輩的嫌棄,澤村反倒來了興趣。他不甘示弱地跳到了加藤的面前,「加藤,那位純子同學,她在社團裡和前輩們關系怎麼樣?」

  二三年級的立刻將視線轉向加藤,一個個又是咳嗽,又是眨眼睛的,瘋狂地暗示加藤好好說……哦不,是編。

  加藤的眼皮又瘋狂地跳了幾下,他深吸了口氣,「他……她和社團的前輩們關系挺好的。而且因為天賦出眾,才一年級的她就成了社團裡的重要成員。」

  「那不就行了,還擔心什麼?」澤村歪著腦袋不解道,「既然純子同學當初為了能和朋友們在一起,已經拒絕了另外一間學校的特招邀請,現在就不可能再為了一位關系不錯的前輩就草草轉學。」

  「中途拋下朋友們走了,這不是違背了純子同學的初衷嗎?更何況,現在她是社團的重要成員,貿然離開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為,會辜負大家對她的期望的。」

  說到這,他伸出大拇指,咧著兩排大白牙指著自己道:「就像我,我從來沒因為拒絕去青道而後悔過!因為能和伙伴們在一起,能認識各位前輩們真的太棒的!」

  「澤村……」

  「切,你這家伙話說得這麼好聽干嘛?」天野雅紀不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等哪天你遇見個厲害的捕手,你准噠噠噠地跑上去。畢竟,你是個特別貪心的家伙。」

  「我才不貪心!」澤村瞪著菜刀眼不滿反駁道:「天野前輩就是最厲害的捕手!我的新球種可是很難接的,就連阿信有時候都會漏球,但天野前輩幾乎每球都能接住,還這麼擅長打擊,超厲害的!」

  說完,他的眼角余光瞥到加藤朝自己看過來,連忙又補了句,「咳咳……當然,加藤也能接住,很不錯。但是,天野前輩的綜合能力是最厲害的!」

  天野雅紀撇了撇嘴,「你到底是誇我哥,還是誇自己呢……」

  「當然是誇天野前輩啦!」澤村瞪著雙大眼睛真誠道,「難道阿雅前輩不覺得嗎?就像你那顆變化弧度這麼大的滑球,目前只有天野前輩能百分百接住。能接住這麼多難接的球的天野前輩,當然是最厲害的了!」

  「當然了,能投出這麼厲害的滑球的阿雅前輩,也很厲害呢!而且從開始改進到成功在比賽中投出,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簡直難以置信!」

  猝不及防地被人逮著一頓猛誇,天野雅紀都不好意思吐槽下去了。

  他紅著臉把臉別開,「那、那還用你說嗎!身為ACE,我當然是最厲害的!」

  看著被人幾句話就攻略了的天野雅紀,其他人牙酸地直搖頭。

  橫山敦冷笑著抓住了澤村的後脖頸,把人拎了過來,「別以為拍良平和阿雅的馬屁,他們倆就會站在你這邊。」

  澤村詫異道:「這怎麼能叫拍馬屁呢,我明明是實話實說。」

  他眼珠一轉,「啊!難道橫山前輩是因為沒人誇你,你才不高興的?」

  橫山敦臉色微變,那顆爆炸頭炸得更徹底了,「哈?你說什麼?這是你跟前輩說話的態度嗎?」

  澤村揮開橫山敦伸過來試圖掐住他肉乎乎的臉頰肉的魔爪,就像看自家調皮孩子一樣無奈地嘆了口氣。

  「橫山前輩,不要難過。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有你守護的左外野,就像嗯……像固若金湯的城池,讓人很有安心感呢!」

  終於從腦袋裡搜刮到合適的形容詞,澤村松了口氣,他擦著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不僅僅是橫山前輩,還其他的前輩們,每次我站上投手丘時,想到身後有這麼多位可靠的前輩在,我就感覺特別安心,投球的時候好像也更有力氣,投得更穩了呢!」

  嗯?唉?!澤村這家伙今天怎麼回事?

  冷不丁被人兜頭一頓誇,除了天野良平外,其他人都花了點時間反應。

  這個笨蛋是怎麼回事啊,肚子裡安了個一鍵誇獎器嗎?好聽的話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砸。

  「你們怎麼都還在這?」換衣間的門猛地被人拉開,體型龐大的宮崎堵在門口探頭看進來,焦急道:「監督已經在球場等著了。」

  「糟糕,遲到了!」

  想到每次有人遲到時,小林監督那張板起來的冰霜臉,所有人驚出了一身冷汗,全都急急忙忙地往外衝。

  「唉,帽子忘了拿!」

  「誰的手套啊?」

  「哈哈哪個白痴連手套都……我去,那個白痴是我!」

  混在人群中跟著大家往外跑的澤村,攥緊了掌心的玻璃珠,終於敢瞪著一雙貓眼長長地舒了口氣了。

  嚇死我了,差點以為就要交代在那。看來,黑澤給的幸運物好像有點作用,幸好聽了他的話挑好聽的說,竟然真的順利逃過一劫!

  看著加藤和前輩們並肩著急忙慌奔跑的背影,澤村撓了撓頭,話說,加藤那個叫純子的朋友,她的事聽起來怎麼有點耳熟?難道,是最近自己看了太多少女漫,把情節給記混了?

  他晃了晃腦袋,決定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還是眼前的事更要緊。投球!待會又能讓良平前輩幫忙接球了~


第57章

  因為集體遲到的性質過於惡劣, 再加上遲到的人中還包括正副兩位隊長,這讓小林監督本就陰沉的臉又黑了幾分。

  「遲到的人, 集體給我跑十圈!」

  「是!抱歉,監督!」

  眾人不敢多說一句話,在原田的帶領下,大家排著隊鵪鶉似的老老實實圍著訓練場跑完了十圈。

  因為上午的比賽已經投過球了,今天澤村只被允許投五十球,這讓早早投完既定數量後的澤村非常難受,看著牛棚裡還在練習的加藤和玉城蓮, 眼饞得不要不要的。

  「行了行了, 看多少眼也沒用,你今天的球數已經滿了。」同樣因球數滿了被禁投的天野雅紀, 抓著他的後脖頸,把人押到旁邊。

  澤村沮喪地低著頭, 「好想繼續練新球啊!可惜, 加藤最近都沒什麼時間陪我。」說到這,他撓了下頭, 「阿雅前輩, 我發現最近加藤投球的時間變多了不少呢,難道……他也想爭奪王牌背號?!」

  身為松葉現如今的ACE,天野雅紀擺出正宮氣勢,朝他的腦袋上敲了一下,「哼!想搶走我的ACE背號, 你還嫩了點!」

  「而且,身為一個投手, 在關鍵比賽來臨前增加投球練習有什麼不對的嗎?我倒是覺得, 前段時間加藤的投球練習太少了呢。你見過哪個投手會停下自己的訓練內容, 跑去幫另一個投手蹲捕練習變速球,完了訓練時間結束後,自己再留下來加練的?」

  「啊!阿雅前輩你別說了!我知道錯了!」想起自己做過的蠢事,澤村抱著腦袋羞愧交加,「我真是個笨蛋,竟然沒發現加藤每次都是放下自己的訓練科目來幫我練球,好想穿越回去晃醒曾經的自己呀!」

  「真難得,你終於發現自己是笨蛋了。」

  「阿雅前輩,你又罵我是笨蛋!」

  「哈?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我不過是復述了一遍而已。」

  「阿雅前輩……」

  「喂你們兩個!」訓練場上,原田隔著一層鐵網忍無可忍,「守備練習要開始了,你們到底過不過來?!」

  天野雅紀叉著腰慢悠悠地往那走,「是,是,來了。」

  澤村板直著腰朝原田敬了個禮,「是!班長!不肖澤村這就以馬赫速度到場!」

  原田:……笨蛋!

  看著吵鬧的家伙終於走遠了,牛棚裡,正在練習投球的加藤也松了口氣。

  說實話,任誰被這麼道熾熱又不甘心的視線緊盯著,都吃不消。

  「加藤,今天的曲球投得不錯。」另一端,幫他蹲捕的天野良平把球拋了回來,誇贊道。

  把球捏在掌心,加藤寵辱不驚道:「謝謝前輩的誇獎,我能再投幾個曲球嗎?」

  回應他的,是天野良平蹲下後擺好的手套。

  沿著直球路線飛出去的球,在空中滑過一道優美的大角度弧線後,落入了捕手明黃色的手套裡。

  曾經怎麼也投不好的曲球,現在也漸漸練得像模像樣了。如果前輩能看到的話,一定會覺得很欣慰吧。

  穩穩地將捕手拋回來的球接住,指尖磨砂著棒球粗糙的縫線,加藤想起上午的事有些出神。

  [松葉?就那所十幾年來死活突破不了八強的公立校?哈哈,我們的對手只有伊地長崎,松葉這種小嘍嘍就算了吧。]

  [不是我看不起松葉,私立校和公立校的球隊,本來就天差地別。連訓練時間都比不過我們的球隊,憑什麼來跟我們爭?]

  [用了兩個投手才把美島和幸的體力給磨沒了,不過是走狗屎運碰巧贏了上小原而已。作為去年的准優勝,我們可不一樣,除了三個投手外,連各位野手前輩都能上來投球,我到要看看松葉那一套靠把投手磨下去的辦法,還怎麼用。]

  回想起自己在衛生間外聽到的嘲諷,加藤緊皺起了眉頭。

  長野國際,原來他們高中去了那裡。

  以他們當初在少棒隊時的成績,能得到長野國際的招攬也不意外。

  不過,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瞧不起人呢。

  贏,贏下來吧!那幾張高高在上的臉上露出崩潰和絕望的表情,一定很棒吧!

  訓練結束後,出去收集下一場對手情報的北島和二宮漣回來了,小林監督趁著大家還沒走,順便就把戰術分析會提前開了。

  「經過我和二宮前輩的對比,我們一致認為長野國際的打線相較於上小原,威脅性較低,只需要注意他們的四棒打者片山關鍵時刻的爆發就行了。投手盡力壓制對方打者不失分,我們的打線發力得分,拿下這一局的贏面還是很大的。」

  「投手方面,今年新加入的一年級左投手瀨野一冴,中繼投手佐佐木,以及我們需要攻克的ACE竹內陽太。」

  「竹內陽太大家都比較熟悉了,去年還是18號替補的他,在准決賽危急關頭救場成功後,今年就當上了ACE。他的球速並不快,最高137km,決勝球是指叉球,最近又增加了一顆二縫線直球。」

  「他最值得被關注的,是他強大的抗壓能力和穩定的大心髒。即便是上一秒剛被人敲出本壘打,他也能穩穩地將下一位打者三振掉。去年那場比賽,第八局下半,長野國際落後2分的情況下,監督之所以讓他上場,應該也是看中了他那顆強大的心髒。」

  「擁有如此可怕的穩定心態,這樣的投手並不容易被攻下。」北島大智的話剛說完,眾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

  去年,長野國際那場精彩的逆轉比賽,他們也在電視上看到了,對關鍵時刻派上救場的竹內陽太的精彩表現,自然也記憶深刻。

  似乎覺得氣氛有些凝重,北島大智側目打量了會,語氣輕松道:「大心髒投手,我們隊裡也有啊,澤村跟他挺像的。同樣是被人打出本壘板後,還能大喊著讓隊友們不要放在心上的大心髒。」

  突然被人點到名字,還是誇他的話,澤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雙手交叉撐著下巴,擺出一副電視台男主播的正經模樣,「哼哼,不愧是北島前輩,松葉的探照明燈!一眼就能看穿旁人發現不了的優點。」

  「沒有人可以保證自己的球永遠不會被打出去。」他用手甩了一下劉海,故作瀟灑道,「我只不過是用堅定的意志,壓制住心底的緊張而已。永遠保持鎮定,這是身為投手的基本素養,不值得被誇獎。」

  其他人:……他說話的方式好惡心。偶爾動一下手,應該不過分吧?

  眼看大家都黑著臉捏著拳頭蠢蠢欲動,北島清了清嗓子,連忙把本子翻到下一頁繼續。

  「咳咳……雖然竹內陽太站在投手丘上的心態很穩定,不容易出現波動。但我翻看了去年至今他出場的所有錄像,發現比賽時遇見下雨的情況,他出場的次數屈指可數。哪怕是他先發的時候中途正好下雨,監督很快也會找機會將他換下。」

  「所以,我猜測,竹內陽太要麼是不擅長雨戰,要麼就是他手肘的傷讓他不得不這麼做。」

  「手肘的傷?」原田回憶了一下,「去年那場比賽逆轉贏了後,的確傳出了他手肘受傷的消息。但這都快一年時間了,他的傷還沒好嗎?」

  陪著北島一起去收集情報的二宮漣搖搖頭,「我猜測竹內陽太手肘的傷跟他投了太多指叉球有關。」

  這話一出,大家都疑惑了,「為什麼這麼說?」

  二宮漣:「美國大聯盟曾做過一項大規模的調查,發現青少年在身體發育還未完全成熟的情況下,投過多的指叉球,容易讓手肘受到壓力從而受傷。而且,食指和中指叉開的幅度越大,對手肘的壓力也就更大,手肘更容易受傷。」

  「竹內陽太的指叉球大家都見過,食指和中指叉得很開,球在本壘板前下墜的幅度也更大,讓打者不容易打到。指叉球作為他的決勝球,自他登場後經常在關鍵時刻投出來,更不要說私下訓練的時候,不知道投了多少球。長期以往,手肘積累的疲勞增加,受傷是難免的。」

  「我們在收集情報時,也聽到有人提起過,因為竹內手肘反復的傷情,他的家長曾向學校抗議過,並希望他退出棒球部,但遭到了竹內本人的強烈反對。」

  北島打開電視屏幕,把自己做的統計表格放了出來。

  「我和二宮統計了一下竹內在比賽中投過的球種,發現他在逐漸減少指叉球的使用,並在今年春天增加了二縫線直球的使用。但因為二縫線直球的效果還沒調整到最好,指叉球仍舊是他不能輕易放棄的決勝球。」

  「雨天對投手投球狀態的影響很大,為了減少雨水濕滑對投球的影響,投手在投球時,手指和手肘會比平常更用力。我們猜測,長野國際不讓竹內陽太在雨天投球,應該跟這個有關。」

  「現在是雨季,天氣預報顯示,這兩天會有一場雨。如果比賽那天正好下雨了,那麼長野國際就不得不把竹內陽太換下了。」

  北島的臉色有些糾結,「雖然這麼說非常失禮,但25號那天下雨,的確對我們更有利。」

  「投太多指叉球導致的嗎?」天野雅紀喃喃道,二宮漣注意到他的表情,寬慰道:「阿雅你不用擔心,關於每周指叉球的球數控制在多少顆以內的問題,我已經跟監督和良平討論過了,現在你的訓練計劃就是根據建議調整過的。」

  「觀察得這麼仔細,還懂這樣專業的知識,二宮前輩好厲害。」澤村感慨地拍了拍手,二宮漣臊得連忙搖頭,「我只是喜歡看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而已,那天碰巧看到一條報道很感興趣,就又去翻了相關的資料,沒想到竟然還有意外的發現。」

  小林監督久久地看著屏幕上北島和二宮做出來的統計表,「北島、二宮,辛苦你們了。」這麼龐大的數據統計,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出來的,為了這份僅有一屏的統計表,兩人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時間和精力。

  北島和二宮漣怔住了,他們笑著輕輕搖頭,「在棒球上沒什麼天賦,我們也只能用這種辦法來幫到大家了。」

  「北島,二宮……」

  橫山敦不高興地撇著嘴,「這是什麼話?也太見外了吧!你們也是球隊的一員,你們的付出,我們都看在眼裡,為了回饋你們的努力,贏下比賽這種事,就交給我們吧!」

  小林監督:「雖然比賽那天下雨對我們很有優勢,但天氣這種飄忽不定的因素,不要把它當成贏下比賽的關鍵!我們需要忘掉那天可能下雨的情況,假設當天由竹內陽太完投,全力以赴將他攻下!」

  「是!」

  「當天比賽的投手……」小林監督的視線落到了澤村和加藤身上。

  「雅紀最近幾場比賽都有上場,身體的疲勞積攢到了一定的程度。為了後續的比賽他能有更好的發揮,我會讓他休息,和長野國際的比賽,我希望能由你們結束掉比賽!。」

  後續的比賽……那不就剩下27號的決賽了嗎!

  澤村眼睛一亮,「是,將軍,保證完成任務!」

  沒聽見加藤的回答,小林監督的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

  加藤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擺在桌面上的雙手也緊緊握在一起,用力到能看見指關節泛白。

  這會兒,其他人也注意到加藤的異樣了。

  小林監督:「加藤,是有什麼問題嗎?」

  終於,加藤把頭抬了起來,「沒什麼問題,監督。」

  他那雙深棕色的眼眸緊緊盯著小林監督,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不敢說。小林監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吧。」

  加藤深深地、緩慢地吐了口濁氣,坐在他身邊的澤村這才發現,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監督,很抱歉我這麼任性地提出了讓您為難的請求,但後天的比賽,我想作為投手和捕手雙重身份站上賽場,我請求您能答應我這麼無禮的心願!」

  短暫的沉默後,活動室裡一片嘩然。

  原田唰地一下站了起來,緊張地視線在他和小林監督身上來回轉著,「加藤,你在說什麼呢!這可是准決賽!關系到球隊能否打進決賽的重要比賽,上場的人員安排全都由監督來決定,你趕緊收回剛才的話!」

  平常那個安靜、沉默,很聽監督和各位前輩們話的乖乖三好學生加藤,此刻卻顯得格外叛逆。

  他的視線一動不動地停留在小林監督身上,倔強地散發著自己的堅持。

  「1分。如果隊伍因為我的失誤掉了1分,監督你可以立即把我換下場,並且,我願為此接受任何懲罰。」

  「加藤!」

  久喜部長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蒙了,急得額頭直冒汗,「這……這是干什麼呢?大家都別急,別、別急……」

  小林監督深深地看了加藤一眼,問道:「我記得,你剛入部時,我問過你有沒有興趣轉捕手,但你拒絕了,想專心投手位置。為什麼現在,你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加藤鎮定解釋道:「首先是投手,既然監督您決定把准決賽交給我和澤村,說明您是對我們兩個的投球實力是認可的,同時您也絕對信任著隊伍的守備能力,相信無論我們兩個一年級的惹出什麼麻煩,有各位可靠的前輩在,都不會出問題。」

  「再說說捕手位置。雖然這麼說很抱歉對不起天野前輩和玉城前輩,但在日常的投捕配合中,澤村的變化球我是接得最穩定的那個,和他搭檔不存在不適應的情況,所以我再次請求監督,您也能讓我作為捕手上場!」

  對不起,澤村,抱歉我利用了你,拿你當借口。

  站起來,朝小林淳一鞠躬請求的加藤,貼著褲縫線的雙手死死地握緊,修剪得很短的指甲,依舊扎得掌心生疼。

  可機會這麼難得,他不想放棄!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全都緊張地盯著加藤和小林監督。

  「我知道了。」令人緊張的良久沉默後,小林監督開口了,「1分,作為投手,你失掉1分,就給我走下投手丘。而作為捕手位置,一旦你出現任何一個失誤,我也會立刻把你換下場。隊伍的勝利,是最重要的事。」

  其他人皆是一驚,「監督!」

  加藤則是驚喜地抬頭,那像眼寂靜潭水的深棕色眼眸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激動。

  「是,監督!」

  一波三折的戰術分析會結束,等所有人走後,久喜部長捂著自己那顆飽受驚嚇的心髒,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小林監督,你最後竟然答應了加藤的請求,難道……」

  聽出久喜部長話裡的猜測,小林淳一點點頭,「大家都在長野的棒球圈裡,只要有點人脈稍微打聽一下,沒什麼是秘密。」

  他走到活動室的窗前,透過外層細細密密的防護鐵網,望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球場上,那一道道勤奮加練的少年身影。

  「這是一個機會。」

  「夏天結束後,三年級的就要引退了。可靠的老隊員們一走,很多關鍵位置就空了出來,尤其是正捕手。玉城雖然從一年級開始,就是隊伍裡的替補捕手,但……」

  「加藤他的配球能力比玉城優秀,接捕方面,澤村那顆難接的球他也能穩穩接住,肩膀有力,打擊能力再鍛煉一下也會挺不錯。如果,他能轉變心態重新回到捕手的位置,這對隊伍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久喜部長詫異道:「小林監督,你竟然考慮了這麼多!」

  小林嘆了口氣,臉上是身為教育者每年被迫經歷一次離別的滄桑。

  「畢竟,良平他們在隊伍裡的時間,只剩最後一個多月了。」


第58章 松葉VS長野國際(1)

  一場突如其來的雨, 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整夜,將山高樹翠的長野浣洗一新。

  當25號清晨的地平線上, 再次升起那輪橙紅色的朝陽時,對今天這場可能到來的雨懷抱著既期待又有些不服氣的松葉隊員們,在心裡念叨了句「天氣預報果然不可信」後,迅速收拾好心情上車,趕往長野奧林匹克體育場。

  為了給時隔十一年再次打進夏季預選賽准決賽的棒球隊助威,松葉學園的校長新野先生大手一揮,批准了除啦啦隊和吹奏部外, 有心來給棒球隊應援的足球隊、排球隊和籃球隊的應援申請。

  於是, 當松葉棒球隊一行踏進球場的那一刻,一壘側自家看台上歡聲如雷, 把第一次見這場面的澤村震撼地瞠目結舌,手指著看台方向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今天怎麼來了這麼多人!」橫山敦顯然也被這大場面也震住了。打棒球三年, 從來沒打進過四強, 他還沒見過這麼熱鬧的應援現場呢。

  還別說,足球隊、排球隊和籃球隊三個學校的主力社團的年輕大小伙們往看台上一站, 一清水身材高大挺拔, 臉上洋溢著青春笑容的男高中生們,看上去頗為養眼。

  不同於松葉這邊的青春活力攻擊,長野國際所在的三壘側看台上,不管是先發的20名正選隊員,還是沒能進入大名單的四十幾名二軍球員, 他們的家人好友幾乎都趕到了現場,穿著統一的應援團服裝, 喊口號的同時, 他們把手裡代表著長野國際的藍色毛巾, 揮舞成了一片深藍色的海洋。

  不甘心自己這邊的聲量被對面給壓了過去,松葉的年輕小伙們很快組織起來反擊了,一個個脖子漲得通紅扯著嗓子喊起了提前背好的口號。

  准決賽還沒開始,但雙方的應援團已經提前開始較量了。

  看著從未如此熱鬧過的自家看台,原田笑著把手伸了出來,「有這麼棒的應援團,今天絕對要贏!」

  其他人一個個走上前來,把手掌互相疊放在一起,「加油!」

  連續幾場比賽都是後攻的松葉,今天難得被迫選到了先攻。

  當拿到對方的棒次順序表時,松葉眾人果然看到了排在最後一位的ACE,竹內陽太。

  腦海中閃過「果然如此」的念頭,原田看著伙伴們笑道:「看來今天我們的運氣不怎麼樣啊。雨沒下,猜拳輸了,對面的先發投手還是ACE。」

  山下笑眯眯地擦著自己的球棒,「那就憑本事把他打下去就行了。」說著,他看向人群中間站著的加藤,「緊張嗎?」

  加藤怔了下,搖頭道:「沒有。我只想趕緊站上投手丘。」

  「哈哈!看不出來加藤你還挺熱血的嘛。」澤村笑著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放心大膽地投,我會從第一局開始就在牛棚熱身,你的背後,有我!」

  高橋嘴角抽了一下,「澤村,你又要第一局就去牛棚了?放過吹奏部的伙伴們吧,上次聽見他們吹著吹著,就被你大聲唱的應援曲給帶跑調了,我差點沒在壘包上笑出來。」

  澤村瞪大了眼睛,「跑、跑調?怎麼可能!阿信、若菜他們都說我唱歌很好聽的!」

  山下認同地點頭,「的確不跑調,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任何歌都能被你唱出放克猴寶貝那首《還有一個》的感覺,很神奇。」

  眼見澤村不甘心地還試圖爭辯幾句,高橋連忙揪住他的衣領把人攔住,「好了,現在是給加藤加油打氣的時間,澤村你先安靜會。」

  「加藤,站上投手丘了就給我好好投,不要擔心球被打出去,你的身後有我們呢。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日本最厲害的鐵壁二游間和三游間!」

  天野雅紀嘴裡嚼著口香糖吐槽道:「切,高橋,你小子就別吹牛了,小心一會失誤打臉。」

  「哼,你這個不能上場的閑人,就在板凳上好好看著我的精彩表演吧!」

  「四壞球,我只允許你投兩個,再多……」橫山敦獰笑著活動了下手腕,「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天野良平也拍著他的肩膀,「不用緊張,你投出來的球,我都會穩穩接住的。」

  聽著前輩們一聲聲的鼓勵,加藤把手裡的球慢慢捏緊。

  明明是這麼重要的比賽,自己卻為了一己私欲提出讓監督如此為難的要求,可各位前輩們……

  他重重地咬了下嘴唇,將全身的信念灌注於喊出口的話裡。

  「是!我絕對不會讓前輩們的夏天停在這裡的!」

  三壘側,長野國際的休息室。

  「投手,加藤賢治……一年級?」

  看著松葉的先發陣容,長野國際的隊員們憤怒了。

  「准決賽,先發投手派個一年級小子上來,而且還不是那個前兩次比賽表現得還可以的左投手?雖然能投能捕很唬人,但兩樣都會代表著兩樣都不精通,讓這麼個投手先發,松葉就這麼自信能贏過我們嗎?」

  長野國際的隊長,四棒津島冷哼了一聲,「既然敢派出這樣的陣容,那就不要怪我們下手太狠了。兄弟們,讓我們打爆他!」

  「打爆他!」

  「全國高中棒球錦標賽長野大會准決賽第一場比賽即將開始。」

  「由松葉對戰長野國際。雙方隊伍已經列隊完畢。」

  「兩支球隊都是實力強勁的隊伍,長野國際是去年夏天的准優勝,而松葉學園在這個夏天表現奪目,不僅一舉打破了纏繞十一年的八強魔咒,現在還要劍指長野75所高校的最高峰!」

  「究竟誰會贏得今天這場比賽的勝利?讓我們期待精彩的比賽!」

  雙方列隊行禮完畢,比賽正式開始。

  「第一局上半場,由松葉學園先攻,長野國際防守。」

  「投手丘上,長野國際派出的先發投手,是他們的ACE竹內陽太。」

  准決賽的舞台,果然和平常不一樣。當高橋站上打擊區時,看台兩側此起彼伏的加油助威聲,山呼海嘯般朝小小的鑽石球場撲來。

  這就是長野大會倒數第二場比賽的現場呀。准決賽已經這麼熱鬧了,決賽的現場又是怎樣的氛圍呢?

  壓抑住心底的激動,高橋舉起了球棒,來吧,就讓他來第一個試試這塊硬骨頭有多難啃!

  「……啊!觸身球!」

  「竹內在取得兩好一壞球數優勢的情況下,投出了觸身球,松葉的一棒高橋保送上一壘。」

  「高橋,沒事吧?」一壘壘指中原由馬連忙拿著止痛噴霧小跑了過來,高橋指了指自己被砸中的後腰位置,「沒事,他的球速不快。」

  「沒事就好。」嘴上雖然說著放心的話,中原由馬還是拿著噴霧對著砸中的位置噴了幾下。

  「監督讓你放心大膽地試探,如果有機會就盜壘,一開始就給投手壓力,不能讓他投得太輕松。」

  看著投手丘上笑著跟隊友們互動的投手,高橋正了正頭盔,點頭道:「我知道了。」

  竹內陽太不愧是大心髒投手,雖然才投出了觸身球,可他就像沒事的人一樣,在高橋高頻的盜壘動作騷擾下,還能穩穩聯合守備隊員用兩顆球將二棒長谷川封殺出局,再用四顆內外角交叉的直球把三浦三振掉。

  才一分鐘的時間,就迅速地拿下了兩個出局數,他的投球節奏是不是比平時快了?

  高橋思索著,視線在注意到投手轉向抬手的動作時,身體迅速地撲回了壘包。

  被松葉寄以希望的四棒宮崎,在打出一顆左外野高飛球後,也被野手接殺出局。松葉第一輪攻勢,以留下一壘殘壘告終。

  「三人出局!長野國際的ACE竹內,在面對第一棒打者投出觸身球後,穩定地解決掉了三名打者,出色的完成了這個半局的防守任務!」

  「第一局下半場,輪到松葉學園防守了。」

  「站在投手丘上的,是松葉學園的一年級投手加藤賢治。看過松葉和松本商那場比賽的觀眾,應該對他有比較深刻的印像,因為,當時他是作為捕手身份登場的,這是位罕見的投捕雙能型選手呢。」

  「不知道這麼一位一年級選手,面對長野國際的打線,表現會怎樣呢?」

  准決賽的投手丘,原來是這樣一個地方嗎?

  感受著緊張到快要爆炸的心髒,加藤深深了吸了幾口氣,這才稍稍將心情平復些。

  「加藤,你是緊張了嗎?一定是緊張了吧!」正當加藤努力整理表情,不想讓對手察覺出自己的緊張時,自牛棚處,一道即便是對面山海般呼嘯的應援聲都沒能蓋過去的熟悉大嗓門又響了起來。

  「啊哈哈哈!狀態絕佳!」某個愛表現的同年級投手,揮舞著左胳膊,咧著兩排大白牙朝他大笑道,「加藤,你就放心大膽地投吧!我今天也會從第一局開始熱身,你後面有我呢!」

  嘖,還是這麼吵。

  不過……清楚這個人的實力後,有他在身後隨時准備著,確實安心不少。加藤緊張的心情,神奇地平靜了下來。

  看台上,聽見自牛棚處傳來的熟悉聲音,應援團的隊員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哈哈!澤村今天的聲音也很大呢。」

  「他那個大嗓門,不用去找都能知道他在哪。」

  「這就是牛棚王的含金量,哈哈哈!」

  「喂,澤村!為什麼每次熱身你都能喊出先發的氣勢呀?今天給我省著點體力,別因為現場的氣氛,一不小心在牛棚就把力氣給用完了!」

  「二宮前輩,我又不是笨蛋姆姆姆!」

  長野國際的一棒打者,棒子意外的粘,一上來就跟加藤糾纏了四顆球。開局狀態還沒調整到最好的加藤,第五顆球投得偏甜,被打者精准抓出敲出內野滾地球。

  「二壘手撲了過去,球被接住了!他把球傳給了游擊手,游擊手穩穩地把球再傳向一壘手……out!」

  「松葉二游間漂亮的配合,把這顆可能會是一壘安打的球擋在了防守鐵壁之下!」

  將自己的搭檔拉了起來,高橋朝加藤比了個出局的手勢,喊道:「一出局!加藤,我說過的吧,你身後可是有日本最強二游間和三游間,放心把球投出去就行了!」

  加藤點點頭,「是,前輩!」有這麼可靠的前輩們在身後,不用擔心!

  有了前輩們的支持,加藤狀態漸漸變好,用一顆曲球吊著打者後,再用三顆連續外角球偷到好球數,干淨利落地將打者三振。

  三棒打者采用選球策略,兩好兩壞即將滿球數時,打者抓住一顆外角球將其敲出,落到三壘手附近的球被他迅速撿起傳球,打者封殺出局。

  「自二壘手美技守備後,松葉嚴密的防守,讓長野國際在這個半局無功而返!」

  竹內陽太不愧是能從替補變成王牌的投手,第一局開場那個觸身球就像從沒發生過一樣,面對松葉的中心打線,他用四縫線和二縫線交叉搭配,封殺了五棒天野良平後,又讓六棒和七棒接連打出外野高飛球,被接殺出局。

  第二局下半場,長野國際的四棒打者撈到了加藤的曲球,敲出一記一壘中外野安打。

  五棒清場打者在握長棒等了三顆球後,第四球出其意料地擺出觸擊姿勢,用犧牲觸擊將跑者送進了二壘得分點。

  接下來的六棒打者敲出一壘方向的內野滾地球,一壘手宮崎跑出去救球,加藤及時補位,把打者封殺出局,但二壘的跑者乘機盜壘成功,跑到了三壘。

  兩出局三壘的情況下,七棒第二球就打,但這顆平飛球被游擊手高橋飛撲抓住,打者接殺出局,三人出局攻守輪換!

  雖然上一局讓跑者跑到了三壘,但輪到自己打席時,加藤表現出色,在八棒的橫山被三振後,他敲出了這場比賽隊伍的第一支安打。

  但很可惜的是,接下來的一棒和二棒都遭到守備封殺,松葉並沒能抓住機會將攻勢延續下去。

  「讓他進入狀態了,果然不好解決呀。」換防的間隙,原田皺著眉,臉色不太好看。

  經過他身邊的高橋聽見聲音回頭,「隊長,這話你可別讓牛棚裡那位聽見了,不然他絕對會說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山下笑道:「澤村的國語水平這麼差,他說不出這種話。」

  高橋和原田沉默了一下,兩人不得不承認,按照某個笨蛋的腦子,確實說不出這樣的話。

  在准決賽上先發登場的加藤發揮不錯,雖然偶爾也會被敲出安打,但雙方的防守人員就像較上勁一樣,連續三局,雙方都沒能成功得分。

  比賽維持著0:0的僵局,直到進入第四局下半場。

  經過一個打席的熟悉後,長野國際的四、五棒打者接連敲出安打。在零出一、三壘的情況下,六棒打者敲出的內野平飛球飛向投手的正面,竟然被加藤伸出擋在面前的手套接住了!

  感受著掌心棒球堅硬的質感,加藤後怕地驚出了一身冷汗。

  一出一、三壘,長野國際的七棒打者在兩次觸擊失敗後,在教練的戰術安排下,還是堅定地擺出短棒的姿勢,然後因三次觸擊失敗遭到出局。

  接連送出兩個出局數後,輪到的八棒打者意外地敲出了貼著右外野邊線的安打,一三壘跑者都朝本壘跑回來了!

  關鍵時刻,右外野手三浦精准地將球傳到二壘手長谷川的手裡,再由長谷川將球回傳本壘,第二名跑者被捕手握球的手套刺殺在本壘,out!

  這麼好的得分機會,在松葉的防守下,長野國際遺憾只拿到了一分。

  「加藤,投的不錯!」三出局輪換下場,加藤剛走進休息區,澤村已經端著一杯水等在門口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定定地看著遞過來的那杯水,全副身心都在投球上的加藤,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因為掉了一分,按照賽前的約定,下一局要換投了。

  雖然不甘心這麼早就走下投手丘,但面對長野國際的打線,他已經盡力把每一球都投到最好了。如果前輩在現場,剛才正坐在電視機前的話,應該看見了他的投球吧?

  「怎麼了,是太熱了不舒服嗎?」見他半天沒動作,澤村彎下腰緊張地盯著他的臉看,加藤拂開面前突然放大的那張臉,把手杯接了過來,「我沒事。下一局就要換你上場了,做好准備了嗎?」

  「啊哈哈哈!早就做好准備了!我在台下看著加藤你在投手丘上的表現,可是非常希望能盡快站上投手丘呢!」澤村揚起眉眼,笑得格外燦爛,「加藤,我感覺今天的狀態非常不錯,什麼球都能投好!一會你盡管放心大膽地配球,我相信你的手套,每一球,我都會穩穩投進你的手套裡!」

  相信我的手套……這個笨蛋,又來了。

  加藤笑了起來,「今天我會很頻繁地要刁鑽的球路,你要做好准備。」

  「哼哼!無論是刁鑽的內角球,還是打者不好打的外角低球,我已經練得非常熟悉了!你的手套擺在哪,我都能准確地投進去!」

  「今天這麼自信?一會可別打臉了。」

  「你就等著看澤村大人的精彩投球吧啊哈哈哈——」

  第五局就像一道風水嶺,開場時還驕陽高懸的晴空,不知什麼時候飄過來一大片烏雲。

  沒了烈日的直照,不僅天氣涼爽了不少,被汗水打濕的皮膚,甚至能感受到微風吹拂著胳膊帶來的陣陣涼意。

  看著漸漸陰沉的天空,原本勝券在握的長野國際監督臉色瞬間變了。

  要下雨了嗎?

  他看著正准備走向投手丘的ACE竹內陽太,心中升了起一絲不安。

  注意到他的視線,竹內陽太笑道:「監督,不用緊張。陰天而已,只要在下雨之前解決掉對面就行了。」說著,他笑眯眯地回頭打量著自家的隊友們,「拜托你們也心疼心疼我們投手吧,這麼久才拿到一分。一分差可不夠我們贏下這場比賽,打線再不來點作用,可就不像話了。」

  被他和善的視線注視著,長野國際的隊友們羞愧握拳,「竹內你就放心吧,這一局,從這一局開始,我們會瘋狂得分的!那個一年級投手,我們已經摸清他的球路了!」

  和他們抱著同樣目的的,還有松葉的眾人。

  「應該快要下雨了。」感受著空氣中微微的濕潤感,天野良平沉著臉堅定道:「一定要在這局從竹內陽太手裡拿到分!如果因為下雨對面的ACE下場才贏下來,我們這場勝利的含金量可不夠。」

  山下將頭盔戴上,注視著投手丘上的投手,眼神漸漸冷了下來,「放心吧,我會把球打出去的。後面的人,記得要把我送回本壘。」

  高橋:「放心吧,山下前輩。」

  「通知,松葉學園更換選手。右外野三浦選手下場休息,5棒捕手天野選手轉至右外野,9棒加藤選手轉為捕手,代替三棒三浦選手上場的是澤村,第三棒,投手,澤村。」

  「什麼!」

  聽到大會廣播的瞬間,長野國際的監督瞬間臉色大變,剛才心中那一絲不安的幼苗迅速抽條長大。

  「竟然這個時候換投,還把捕手給換了?松葉到底在搞什麼!」


第59章 松葉VS長野國際(2)

  不安的心情, 就像奧林匹克體育場上空聚集的陰雲,在長野國際的每個人心頭縈繞擴大。

  作為自己人, 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家ACE的弱點。

  因為手肘的反復傷情,竹內的手並不能長時間進行需要反復運用到手臂上側肌肉的動作,這也是他前幾場比賽很少上場的原因。更不要說在下雨天,這種增加難度的情況下投球。

  難道,今天連老天也站在松葉那邊嗎?

  正當大家心亂如麻之際,竹內陽太忽然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是, 是, 今天的天氣情況似乎有點糟糕呢。但我們不是領先1分嗎?而且現在已經第五局了,陰天而已, 雨什麼時候下還說不定呢。」

  竹內陽太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一直以來, 都是大家默默在後面支持著我這個『玻璃人』ACE。今天, 我也跟平常一樣,百分百信任著大家, 所以, 就讓我們一起把勝利收入囊中!」

  「……竹內,你就放心投球吧!」

  「少投點指叉球,我還想看你在投手丘上多站一會。」

  「打爆松葉!」

  第五局上半場,換場的短短幾分鐘時間,頭頂的陰雲似乎比剛才更多也更低了幾分。

  風席卷著場外的枯葉, 將它們帶到場內的黑沙地上,也吹拂著打者微垂著的衣襟。

  風比剛才更大了, 好像是……東南風。

  山下將視線隱晦地投向球場東南方向, 左外野的某處防守空地。

  如果把球瞄准打向那個方向, 加上風的助力,球應該會飛得比平常更遠,野手也不太容易准確地判斷落點。

  「兩好兩壞,球數對打者不利了。下一顆球很關鍵……打者揮棒了!他打中了!」

  「球高高地飛向了左外野方向,野手追著球往前跑,他慢慢停下來了,這球應該……不對!球飛得比野手預想得更遠,球落地了!」

  「打者跑得很快,他在往二壘衝過去,但是長野國際的傳球也很迅速!結果究竟怎樣……safe!」

  「第五局上半場,松葉的第一個打席就打出了一支二壘安打!」

  「山下前輩,干得漂亮!不愧是松葉最可靠的存在!」

  「橫山前輩,你也加點油,用腰!記得要用腰部的力量!」

  往打擊區走去的橫山敦,不用回頭看都知道休息區某個吵鬧的家伙,這會兒一定張著小雞嘴、撅著屁股演示他那常人完全不適用的打擊姿勢。

  笨蛋閉嘴吧,我可不會在打擊上輸給你!

  橫山敦直接擺出了短打的姿勢,毫不掩飾自己想要推進的想法。

  但長野國際也有著豐富的應對犧牲觸擊推進的辦法。在連續用三顆外角球吊著,成功取得兩個好球數後,被追逼的橫山敦在小林監督的安排下,不得不放棄觸擊推進計劃。

  最後,打出中外野高飛球的橫山敦被接殺出局。

  第三名打者,是上一個打席敲出隊伍首只安打的九棒加藤。

  在長野國際明顯警惕犧牲觸擊的情況下,加藤嚴格按照監督的戰術執行,在糾纏幾顆界外球後,當竹內的外角高直球飛過來時,他果斷將球棒橫拿,改成短打姿勢,並幸運地將球沿著一壘線敲出。

  兩出局三壘,打席重新輪回了前兩輪還沒有安打入賬的一棒高橋。

  憑觸身球上壘可不叫安打。山下前輩已經站在三壘上了,這時候,只要能敲出一支安打,就是英雄!

  他想當這個英雄!

  已經漸漸抓到竹內球路的高橋,將一顆顆不好打的外角直球敲到界外。

  球數兩好兩壞,發現二縫線速球似乎也被高橋跟到了,捕手打暗號的手垂了下來,久久沒能確定球種。

  當看到捕手猶豫地朝自己再次打出二縫線速球的暗號後,喘著粗氣的竹內忽略掉右手手肘的輕微不適感,輕輕地搖了下頭。

  『深川,不用猶豫。你知道的,這種關鍵時刻,投我最擅長的指叉球,是最好的選擇。』

  定定地看了竹內良久,捕手深川終於下定了決定。

  剛剛,投手搖頭了。注意到投手細微的動作,再聯想到這顆球猶豫這麼久才定下來,高橋的心跳悄悄加快了幾分。

  再拿到一個好球數,就能結束這局危機的情況下,一定會投那顆球吧。

  視線緊緊鎖定在自投手手中飛出的白色小球,高橋的雙眸猛地一顫,揮出的球棒正中球心。

  指叉球!

  「打穿二游間的適時安打!三壘的跑者回到本壘,松葉拿到一分,將比分追平!」

  看著興奮地揮舞著手臂回到本壘的跑者,竹內陽太無奈地笑著搖頭。

  毫不猶豫地把球撈起來,難道,他早就猜到了自己會投指叉球?

  「高橋前輩不愧是你!一招獵鷹撲食得分了!」

  踩著壘包脫護具的高橋心情很不錯,「笨蛋,不要用些奇奇怪怪的形容!」

  眼看澤村把手攏在嘴前,大有隔著半個球場和一壘處的高橋隔空喊話的衝動,前田連忙把他攔住。

  「澤村,你趕緊多揮幾棒找找感覺,就別說話了!一會輪到你了,給我好好看清球路再打,就像上次一樣,知道嗎?」

  提到上場比賽那支仿佛人生高光般的三分安打,澤村來勁了。

  「哼哼!現在的澤村榮純已經跟以前大不一樣了!」見休息區的人疑惑地看過來,他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自從那次那支安打後,在打擊上我已經徹底開竅了!現在的我,是完全體的澤村榮純啊哈哈哈!」

  眾人:……

  前田:「哎呀,刮了點風果然舒服多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呢?」

  石川:「天這麼黑,估計快了吧。」

  三浦:「沒想到竟然是高橋那家伙拿到第一分,一會回來,他肯定得意地翹起尾巴來。」

  澤村傻眼了,「喂!前輩們,你們為什麼忽然不理我了呀?」

  「下一位打者,請盡快到打擊區來!」

  「唉?是!我這就過來!」猛地被裁判提醒了一句,澤村才發現,大家閑聊扯皮的功夫,上一棒的長谷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默默站到了一壘壘包上。

  「長谷川前輩,你什麼時候打出去的?!」

  長谷川伸出四根手指比了比,「四壞球。」

  「澤村,比賽的時候你能不能專心一點啊!」這是來自二壘包上高橋的吐槽。

  「哈哈……哈,不愧是可靠的樹懶前輩!」澤村尷尬地笑了兩聲,握著球棒聲勢洶洶地站上了打擊區,「兩出局一二壘,高橋前輩,長谷川前輩,看我怎麼把你們送回本壘吧!」

  或許是他的氣勢過於唬人,也可能是上場比賽逆轉比分的三分安打讓人影響深刻,在他握著球棒擺出短打姿勢的瞬間,全場的關注落到了澤村的身上。

  「現在站上打擊區的,是松葉更換上場的三棒投手澤村。在上一場和上小原的比賽中,澤村選手敲出了逆轉比分的三分安打。」

  「可以看到,澤村選手擺出了觸擊姿勢,但在上一場比賽中,他就是用同樣的打擊姿勢,敲出關鍵性的安打的。作為投手,打擊能力也這麼出色,不知道今天他會有什麼表現呢?」

  松葉新換上場的那個大嗓門投手?

  竹內眯著眼仔細打量著澤村,瞪著菜刀眼表情這麼蠢,一看就不是什麼精明的人。

  不過,能打出三分安打的人,還是小心一點吧。

  「澤村,他能打出去嗎?」松葉的休息室裡,前田緊張地抓著欄杆,把半邊身子都探了出去,「一二壘有人,這是得分的好機會,希望那家伙能把握住呀!」

  石川也期待地來到他身邊,「他用的是新的打擊姿勢,沒問題的!」

  應該說,看過他上一場表現的人,都會對他抱有期待。

  上場後的第一個打席,澤村也非常渴望能再次打出去。他緊張地瞪著菜刀眼,緊緊地抓著球棒,來吧!

  終於,在全場的注視下,他揮棒了。

  「今天!我也要成為!!完全體的澤村!!!」

  三次迅速且豪爽的揮棒後,主裁判果斷地握拳高聲喊道:「Three out!Change!」

  「呃……澤村選手的揮棒……還是很有氣勢的。」解說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豪爽的揮棒,糾結了半天才磕磕絆絆地開口挽尊。

  松葉休息室裡,被澤村豪爽到令人羞愧的三下揮空震驚到的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當事人面無表情地握著球棒小跑回來了,沉默冷靜得就像剛才那個三下全空的人不是他一樣。

  這個人……為什麼可以淡定得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五局下半場,再次和加藤搭檔的澤村穩定發揮,內外角直球和高速變速球的交叉使用,讓打者完全抓不准出棒時機,僅用了7顆球就拿到了三個出局數。

  天還陰沉著,可五局比賽結束,進入了場地休整時間。這讓本就期盼著比賽能盡快結束的長野國際隊員們,臉色更加不好看。

  風刮得越來越大了,隱約之間,還能嗅到空氣中雨落到被炙烤得滾燙的水泥路面上,蒸發後的那股帶著熱意的土腥味。

  感受著空氣中越來越重的濕氣,長野國際的隊員們甚至在想,要不干脆現在下雨吧,最好是場瓢潑大雨,能把球場給完全浸透的那種,這樣比賽就能終止了。如果雨一直下下去,說不定還能幸運地改到明天。

  一場雨的時間,足夠竹內休息調整好狀態了。

  可惜,一切並沒有如他們希望的那般進行。當比賽重新開始時,比剛才又陰沉了幾分的天,卻沒有絲毫的雨落下來。

  沒有辦法了,只能讓竹內繼續投下去了。

  第六局上半場,竹內陽太一上來就要面對松葉的中心打線的威脅。

  『四棒上一輪打席已經抓住我的直球球路,用直球來偷好球數的策略對他已經沒用了。深川,放心大膽地叫二縫線和指叉球吧,我沒那麼脆弱。』

  深川想了想,終於還是同意了這位溫和卻倔強的王牌的請求。

  「漂亮的指叉球,打者揮棒出局!」

  「指叉球不愧是竹內陽太的代名詞,那顆在本壘板前大幅度下墜的指叉球,讓松葉的強炮宮崎也揮空了!」

  「一出局,下一棒是五棒天野良平。在上一場比賽中,他敲出了一支兩分本壘打,也是一名長打爆發能力十分出色的打者。」

  「二縫線速球後,竟然是接連兩顆指叉球!但第二顆指叉球被打者抓住了,球穿過二壘手的手套落地了!」

  「一出一壘,下一棒是松葉的隊長原田,不知道他能否將隊伍的攻勢延續下去呢?」

  「哦?可以看到,場上忽然下起了雨。天氣預報顯示,這場雨可能會持續一個小時,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比賽的進度呢?」

  「因為雨還比較小,裁判員並沒有任何動作,比賽繼續!」

  雨下的那一刻,擔心了好幾局的長野國際,有種洪水終於傾瀉而下的感覺,大家條件反射地看向投手丘上的投手。

  竹內陽太高仰著頭,淅淅瀝瀝的雨拍打在臉上。雖然名字裡有個陽字,可他似乎從小就跟水相衝。

  國小時去游泳,結果不小心溺水,導致後面看見游泳池、池塘就害怕。

  國中時喜歡上棒球,卻沒什麼天賦,只因為手指比別人長練指叉球更有利,他就花了大量的時間來練習指叉球。結果,指叉球雖然練得挺不錯,也如願當上ACE了,卻因為手肘的傷,遇到下雨天就得避如蛇蠍。

  可他已經三年級了,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

  竹內陽太臉上揚起個熟悉的燦爛笑容,朝監督比了個安心的姿勢。

  沒關系的,我可以,我相信我們的隊友們!

  「下一位打者,是松葉的六棒,隊長原田。在前兩輪打席,他還沒能成功安打。」

  「……又是一球被掃到了界外,目前球數兩好一壞,下一球……竹內陽太的直球被打者抓到了,球打出去了!」

  「球飛到了一壘手的身前,松葉的隊長……唉?球漏了!長野國際的一壘手失誤漏球,原田成功上壘!盜壘成功的跑者抓住機會,成功將壘包推進到了三壘!」

  「准決賽的第六局上半場,1:1平局的關鍵時刻,因為一壘手的失誤,一出一、三壘,松葉迎來了非常好的進攻機會!」

  「Don\'t mind!一出局!」竹內陽太舉起右手朝隊友們高聲喊到。失誤的一壘手臉色慘白,看到投手如往常那般的笑臉,他羞憤地握拳,「竹內,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你就放心地投吧!」

  雨下得比剛才大了幾分,大滴大滴的雨滴敲打在裸露的皮膚上,帶來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

  現場的裁判員們聚集到一起商量了一下,鑒於後面幾天天氣預報顯示還會有雨,為了能讓大會如期結束,主裁判還是決定,趁現在雨對比賽的影響還沒很大,比賽繼續。

  不知道是雨的影響,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七棒山下的打席,兩好三壞滿球數時,竹內陽太投出了四壞球。就這樣,一出滿壘,長野國際迎來了這場比賽的最大危機。

  長野國際的監督已經把中繼投手喊到身邊了,可他看著投手丘上專注進入准備狀態的投手,他猶豫了一下,朝捕手緩緩點頭。

  就讓竹內,投完這局吧。

  第八棒,是今天同樣還沒有安打入賬的橫山敦。握著球棒站在打擊區的他,有些不太高興。

  上一個打席,那幾顆外角球,他又揮空了。又是外角球!明明上一場比賽他把外角球打出去了呀!果然,還是不夠熟練,不然,今天對面也不會一直配外角球了。

  緊張地注意著投手的手勢,面對他這個今天還沒安打過的打者,竹內陽太並沒有放松警惕,第一球是顆二縫線速球。橫山敦揮棒著急了些,沒有看准球的變化角度,一棒回空。

  第二球,外角的指叉球,橫山同樣沒能抓住球路。

  面對他這個打擊能力不怎麼樣的下位打線,對面還真是謹慎呢!

  橫山敦緊張得滿頭大汗,呼吸也不由快了幾分。

  一出滿壘,再不發揮點作用,回去一定會被那群家伙笑話死的!

  「砰——」

  第三球,依舊是外角的指叉球!橫山敦雖然出棒稍慢了點,但他身體前傾,硬生生用球棒末端把球掃了出去。

  飛出去吧!一定要飛出去呀!

  當埋頭向前撲壘的橫山敦灰頭土臉地把頭抬起來,就聽見自家看台上傳來了激動的歡呼聲,吹奏部也吹響了安打的曲子。

  原來,就在剛才,長野國際的二壘手腳滑失誤了,球穿過他的手套落到了中外野的區域。二、三壘的跑者看准時機一起朝本壘衝了回去,接到回傳本壘球的捕手,觸殺手套慢了一步,沒能將後面回來的跑者原田觸殺!

  兩分安打!竟然是支兩分安打!打出關鍵安打的橫山敦在一壘包上發出了興奮的咆哮!

  「橫山,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想打出去了!」

  「總算來點作用了,橫山!」

  「藏獒前輩干得漂亮!你的球棒就像你的爆炸頭一樣炸裂,好厲害!」

  藏獒?炸裂?

  橫山敦豎起眼睛瞪著自家休息區門口上下跳躍的某位投手,「澤村,你死定了!等著我回去收拾你吧哈哈哈!」

  「唉?為什麼?」

  有人歡喜就有人憂愁。被人連下兩分,愁雲慘淡的長野國際休息室終於有動靜了。

  「大會通知,長野國際更換選手。代替九棒竹內選手上場的是佐佐木,九棒,投手佐佐木。」


第60章 松葉VS長野國際(3)

  明明心裡很渴望能盡量投完這場比賽, 果然,還是不可能呢。

  「抱歉, 監督,讓你失望了。」竹內陽太低著頭故作輕松,實際上聲音裡的失落和沮喪滿到快要溢出來了。

  神木監督把手輕輕地放在他的頭頂,極力讓自己不去看他顫抖不止的右手。

  「不,竹內,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一出局一、三壘, 對方剛連續安打拿下兩分, 勢頭正猛,所以第一球, 一定要謹慎,不能投太好打的球!

  站上投手丘的佐佐木, 是這麼反復告訴自己的。

  當人越想要做到某件事時, 就奇怪的越是不容易做不好。

  越是在意想要投出讓打者不好打的球,手裡那顆棒球就像個調皮愛搗亂的小孩兒一樣, 往相反的方向鑽。

  佐佐木連續投出六顆球後, 九棒的加藤被四壞球保送上壘了。

  糟了!滿、滿壘了……

  佐佐木的臉瞬間煞白,握球的指尖也冰涼僵硬得像石頭。

  明知道這種關鍵時候自己要保持冷靜,可大腦就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佐佐木,別緊張!」緊急叫了個暫停的深川, 連忙小跑到投手丘。他伸手抬起佐佐木的臉,輕輕拍了拍, 「滿壘了更容易抓出局數, 我們平時訓練了很多遍的, 不要緊張。」

  對啊,滿壘的應對情況,訓練的時候都有練過。佐佐木感覺壓在自己胸口的重量輕了一點。

  深川攬著他的胳膊,拉著他兩人背對著本壘。

  「佐佐木,聽好了。目前分差只有2分,對面也急著再得幾分,好把分差繼續擴大。因此,滿壘的情況下,對面有很大的概率會觸擊強迫取分,你就大膽地把球投過來讓他點,如果對面真的點到了,記得立刻把球傳給我,本壘交給我就行!」

  深川的力量,仿佛通過聲音輸送到了佐佐木的身體裡,他回握了一下深川的肩膀,「深川,我會投好每一球的,本壘,就交給你了!」

  一上來就擺出長打姿勢的一棒打者高橋,果然如深川猜測那樣,當球飛過來的瞬間換成了觸擊姿勢,但因為深川和佐佐木早有防範,用外角球吊著他,沒能讓他如願。

  成功拿到一個好球數,佐佐木深吸了口氣,謹慎地繼續用外角球吊著。

  在連續兩顆球被打出界外後,兩好球被追逼的高橋,竟然還堅定地擺出觸擊的姿勢。

  球數我們領先,就讓這球來解決掉你吧!

  一顆突如其來的滑球,讓高橋雙瞳一顫,那個瞬間,一切都像是被摘出放入升格鏡頭裡那般,清晰緩慢地方大在他的雙眸裡。

  他能清晰地看到投手跑下投手丘,被釘鞋濺起的泥土一顆顆地飛騰又落下。他能看到二壘包上,橫山敦面目猙獰地朝著三壘方向衝去。而視線畫幕中,最顯眼的,絕對是那顆呼嘯著朝自己飛過來,卻在手邊忽然拐彎下墜的白色圓球。

  才不會在這停下來!

  他咬牙將已經擺出的球棒用力又往旁邊送了幾釐米,「嗒」的一聲喑啞的碰撞聲後,那顆被上千雙眼睛關注的小球卸去所有力量,滾碌碌地朝投手丘和一壘中間的方向滾去。

  「佐佐木,快傳本壘!」

  高橋整個人狼狽地摔在了地上,可他顧不上其他,爬起來毫不猶豫地朝一壘狂奔飛撲而去。

  就在球被深川接入捕手手套,他扭身觸殺的瞬間,三壘的跑者山下也撲向了本壘。小小的本壘區,因為山下的撲壘揚起陣陣泥點和細砂。

  因為兩人的動作幾乎是同時完成的,山下和深川同時抬頭,緊張地盯著主裁判。

  主裁判的眉心皺出深深的川字紋,漫長的一秒鐘後,他舉起右手握拳,堅定地喊出了判決,「Out!」

  「哇!精彩的觸殺!松葉的強迫取分戰術,在長野國際的捕手深川的防御下失敗了,現在是兩出局滿壘!只要再拿下一個出局數,長野國際的滿壘危機就能解除!」

  收拾好激動的心情,深川高舉起胳膊比出兩出局的手勢,朝場上所有的隊員們喊道:「兩出局!」

  「兩出局!」

  「佐佐木好好投,已經兩出局了!」

  燃燒失控的列車,被場上的大腦安上了新的控制器,再次沿著軌道繼續向前。

  將氣勢重新奪回自己這邊的長野國際,在二棒長谷川敲出一支二游間方向的平飛球時,二壘手飛身撲到地上,把即將擦著手套飛過去的球抓入手中。

  「二壘手的美技守備,打者被接殺,三人出局!長野國際在換投後,沒有讓松葉再繼續得分,順利化解了滿壘危機!」

  第六局下半場,長野國際的進攻回合。

  這個一年級的投球……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看錄像時已經發現,這個一年級左投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投球裡應該藏著古怪,可當自己站上打擊區直面這顆球時,他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一年級。

  又一顆似乎瞄准自己的臉飛過來的內角球呼嘯而來,長野國際的隊長,四棒打者津島身體反射地後退了一大步。

  明明球速並不快,可當你站在打擊區時,那顆被投手的身體遮擋刻意掩藏到最後的球,當視線發現它時,已經裹挾著風聲飛了過來。

  還有……那小子的心髒到底是怎麼長的?內角球投得這麼刁鑽,難道他就不怕砸到人嗎!

  第一球揮空,第二球被打出了界外,眨眼的功夫,兩好一壞,球數已經對自己不利了。

  津島長長地吐了口氣,前幾球都出棒慢了,這小子的球比想像中要快,揮棒的速度還得再快半拍!

  「砰」的一聲,第四顆球津島終於成功敲了出去,但球遺憾地落到了二壘手的附近。繼三棒土屋被二游間封殺出局後,津島也遭守備封殺。

  和他同樣境遇的,還有接下來的五棒打者。在追打一顆高球後,飛向右外野的高飛球被換守的天野良平接入手套,打者被接殺出局。

  六顆球……又是只用了六顆球,就拿到了三個出局數。津島看著場中高興地跑下投手丘的一年級投手,眼神越發凝重了。

  本以為他只是個ACE不上場時,緊急救場或者是頂替吃局數的中繼而已,憑借著他們的打線,應該能穩穩地從他的手裡拿到分數。可現在看情況,他竟然是個實力不弱於天野雅紀的超級一年級。

  到底要怎麼攻下這個奇怪的投手?

  津島覺得,今天球場上方的天空,是他見過最陰沉的一次。

  長野大會准決賽第一場,比賽來到第七局上半場,松葉3:1領先。

  第一個上場的打者,是松葉的三棒,投手澤村。

  經過澤村上一輪打席,豪爽的三下揮空的小小震撼後,小林監督已經放棄了對他打擊能力的要求,由著他自由發揮。

  反正投手的打擊能力本就沒納入考量範圍,現在壘上沒人也用不了犧牲觸擊推進戰術,既然他喜歡揮棒,那就讓他揮吧。能在比賽中練習長打的機會,比一場少一場,萬一他像上次那樣幸運地蒙中了呢?

  小林監督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做好心理建設後,他朝打擊區的澤村打出了暗號。

  讀懂暗號的瞬間,打者那張剛剛還面無表情的臉,就像枯木逢春般瞬間煥發生機,笑容燦爛得連捕手都頻頻扭頭看向他,試圖從他過分燦爛的笑容裡分析出些什麼來。

  看著場上那個扶著帽檐瘋狂點頭,臉上的笑容怎麼收都收不住的家伙,坐在休息區的眾人羞憤地捂住臉把頭低了下去。

  總感覺跟這個家伙當隊友,好丟臉啊!

  「吼呷!吼呷!吼呷!」

  伴隨著三聲熟悉的擬聲詞,沒有神助的澤村,不出意料的三下揮空。

  吹奏部才剛開了個頭,還沒來得及進入鼓點節奏的《暴ホモ坊將軍》戛然而止。

  站在吹奏部方隊的吉田,早就熟知自家小伙伴的打擊技術。當澤村第三棒揮空的瞬間,他就冷靜不慌地朝學長揮了揮手,在指揮學長的示意下,瞬間,看台上響起了下一棒打者宮崎歡快的《大力水手》應援曲。

  無縫切換,流暢十足!

  被光速剝奪了應援曲資格的澤村,瞪著憤怒的貓眼回到了休息區。

  「太過分了!為什麼我還沒走下打擊區,我的應援曲就停了!還立刻換成了宮崎前輩的曲子。明明前輩們在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姆姆姆……不行!回頭我一定要找吉田反應一下這個嚴肅的問題!」

  自從打出兩分打點的安打後,回到休息區就享受到英雄待遇的橫山敦一把攬過澤村的肩膀,把他帶到欄杆前。

  「澤村,球場上憑實力說話。只有成功打出安打的人,才有資格享受熱烈的吹捧。吶,你看……」說著,他伸手指了指場上剛成功敲出一支安打的宮崎,「有沒有感覺,宮崎把球打中上壘後,應援曲的聲音更響亮、更熱烈了?」

  澤村豎著耳朵聽了聽,認同地點頭。橫山敦露出一抹奸計得逞的笑,「所以呀小澤村,想要聽到完整的,更熱烈的應援曲,下次就加油把球打出去吧!」

  看著被忽悠瘸了還不自知的後輩,休息室的其他無良前輩們,默默地朝橫山敦伸出了嘆服的大拇指。

  高野棒球的殘酷,就在於單敗賽制下,沒有退路。你明明知道面前這個打者不好對付,卻沒有辦法避免,只能咬著牙硬上。

  三振掉投手後,後面的四棒、五棒都是前幾輪打席敲出安打的強棒。就算四壞球幫送四棒或者五棒,後面的六棒和七棒也不是吃素的。

  面如如此壓力,佐佐木只能咬牙上。而心裡緊張投球的結果,就是被宮崎抓住直球敲出一壘安打。

  五棒,同樣是個有實力敲出本壘打的力量型打者,絕對不能投太好打的球!

  「砰——」

  在佐佐木呆滯的眼神中,球打穿二游間飛向了右外野。

  「佐佐木不要緊張,你的投球還是很有力度的!」深川說著鼓勵的話,把球拋回給佐佐木。

  其實他知道,這種時候說這些話沒什麼作用。佐佐木不像竹內那麼大心髒,來自對面中心打線的威脅,再加上被連續敲出兩支安打的壓力,足夠將他壓垮。

  需要……換投嗎?

  他微微轉頭,視線的余光看向三壘側的休息區。

  牛棚裡好像有動靜,看來,瀨野已經去熱身了。

  太好了,佐佐木只要堅持到瀨野上場就行了。

  不過,佐佐木下場後,如果瀨野也……

  雖然很不願意這麼想,可深川做什麼事都習慣性地做好最壞的打算。

  松葉的狀態明顯越來越好,如果瀨野也沒能抗住對面打線的壓力,那還能上來投球的,就只有一壘手福岡和中外野手大谷。

  但野手的投球肯定是不能和投手相比的。看來,為了能有條後路,佐佐木必須重新振作起來。

  心裡憂愁著可能的危機,雖然深川努力地試圖調整佐佐木的狀態,但收效甚微。終於……

  「Four ball!」

  「啊……繼四、五棒打者安打上壘後,投手投出四壞球,松葉的六棒被保送上一壘。一出滿壘,長野國際再次迎來了滿壘危機!」

  「大會通知,長野國際更換選手。左外野的山田選手下場休息,佐佐木選手轉至左外野,代替山田選手上場的是瀨野,第八棒,投手瀨野。」

  身後貼著18號背號的一年級左投手,站上了投手丘。

  聽到大會廣播通報的瞬間,安靜坐在後排椅子上的加藤緩緩抬起頭。

  越過身前重重人影,他把視線的終點,精准地定位在了投手丘上那位剛上場的一年級投手。

  「終於等到你上場了。」

  或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身為一年級的後輩,竟然能登上准決賽的投手丘,相比於壓力,瀨野更多的是登場後的興奮感。

  沒想到佐佐木前輩連一局都沒撐下來,嘖。

  如果,連竹內前輩和佐佐木前輩都沒能壓制住的打者,被他這個一年級的解決了……哈哈!這樣一定帥呆了!

  還沒親自體驗過松葉打線的壓迫感,瀨野投得很自信,一上來就用內角球和七棒的山下對決。

  在適應了幾球後,山下成功把球敲了出去,可惜這是顆高飛球,被二壘手穩穩接入手套。

  接著,面對資料中顯示不擅長打外角球的橫山敦,瀨野先用一顆曲球讓他心生戒備,然後再用三顆高低落差不同的外角球賺取好球數。

  眼看又一個投手當著自己的面投外角球,一副輕松拿捏了他弱點的樣子,橫山敦氣不過了,一棒子把最後一顆外角球掃了出去。

  「混蛋!看不起誰呢!」

  可惜,這顆球揮棒的落點不太對有點擠到了,變成了滾向投手方向的滾地球。

  瀨野迅速把球撿起傳給一壘,打者被封殺,三人出局攻守輪換,長野國際再次從滿壘危機中死裡逃生!

  看著興奮地從投手丘上跑下來的投手,加藤的雙眼微微眯了起來。

  第七局下半場,細雨還在下著。

  澤村和加藤這對一年級的投捕搭檔,並沒有讓長野國際太好過。

  中途雖然因為雨天手滑不容易控球,澤村投出了首個四壞球,但流暢的投球節奏,以及聯合野手組建的嚴密防守,在這個半局,澤村也很快就拿到了三個出局數,把壓力重新轉回給長野國際。

  陰沉的天,就像昭示著馬上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落後2分的情況下,雙方進入第八局,長野國際再次面臨松葉打線的威脅。

  換好護具,拿著球棒再次站上打擊區的加藤,他低著頭深吸了一口氣,銳利地眸光這才牢牢鎖定在18.88米外,投手丘上的時隔許久再次見到的投手身上。

  看你的表情,瀨野一冴,你應該不記得我了吧。不然,以你那自負傲慢的性格,不可能會是這樣的反應。

  不過沒關系,我很快會讓你想起來我是誰的!

  加藤的視線過於鋒利,就像一把閃爍著冷鋒的匕首,抵在投手的脖頸旁。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這麼道視線緊盯著,瀨野一冴也不好受。

  他瞥了一眼加藤,不爽地撇著嘴低頭踢著腳下的土。

  這個狐狸眼好像也是一年級吧?能投能捕?切,花裡胡哨的噱頭而已,還不是四局就被前輩們給打下去了,中間好幾次還差點失分。

  接收到捕手的暗號,瀨野抬著下巴,半垂著眸子鄙夷地看向加藤。小子,我很不喜歡你的眼神,給我三下揮空滾下去吧!

  這小子,果然一點都沒變!

  加藤唇畔露出一絲冷笑,回應對手的,是一記強力的揮棒。

  「砰——」清脆的金屬球棒敲擊聲後,打穿二游間的平飛球落在了中外野區域。

  真的假的!自己的曲球竟然那個狐狸眼一下打中了!

  瀨野的臉色非常難看,盯著加藤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給生吞活剝了。

  而踩著一壘壘包的加藤,在全場的歡呼聲中,他伸出並攏在一起的食指和中指,先是在自己的頭上輕輕敲了兩下,然後比出手槍的手勢,對准投手丘上的瀨野,「Boom~」

  那家伙是在挑釁嗎?瀨野憤怒得表情扭曲了起來,他低著頭不爽地踢著土。

  可惡的家伙,要不是在比賽,看他怎麼……唉,等等,剛剛那小子的手勢很眼熟。對了!他國中在少棒隊的時候,就喜歡用這個手勢慶祝!

  瀨野猛地把頭抬起,直勾勾地看向一壘處的加藤。

  離開少棒隊後,他就嫌這個手勢太幼稚沒用了,知道的只有曾經少棒隊裡的人。如果不是偶然的話……

  往事從記憶的深海中翻湧而出,瀨野的眸光一顫,加藤賢治……他想起來了,這家伙是當初少棒隊裡的那個豆芽丁捕手!

  轟隆一聲驚雷,連綿的小雨終於轉成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朦朧雨幕中,加藤冷笑著看向他。

  終於想起來了嗎?不用著急,接下來,我會讓你的記憶再深刻一點的。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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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松葉VS長野國際(4)

  傾盆大雨, 顯然比賽不能再繼續了。在裁判的示意下,所有人跑回了休息室避雨。

  相比於球員們的有序迅速退場, 看台上的觀眾們,被淋得就有些狼狽了。

  球場觀眾席的左右兩側是露天的座椅,僅有正對著本壘板後方的中心看台,有雨棚的遮擋。

  剛才下小雨時,就有一些觀眾跑過來避雨了,等到兩間學校的應援團再擠過來時,小小的看台上就顯得格外擁擠了。

  雨勢漸大, 眨眼的功夫, 內外野地勢低窪的地方,就積出了一個個水坑。

  夏季的雨, 總是下得突然,停雨時間又像陰晴不定的小孩子一樣讓人捉摸不透。可能連綿下個好幾天不見停的, 也有可能嘩啦啦噴水似的一通猛下, 眨眼功夫就雲收雨歇。

  比賽雖然中斷了,可兩隊隊員們的比賽狀態不能斷。

  也不用監督提醒, 松葉的隊員們就一個個用自己的方式動起來了。對狀態要求最為嚴苛的投手, 得到了天野良平和加藤兩位捕手的重點關注。

  「澤村,比賽隨時都有可能開始,你記得保持好狀態,不要讓肩膀冷下來了。」

  澤村兜著一條毛巾擦了把臉上的汗,咧著嘴笑得格外自信, 「嘿嘿,天野前輩還有加藤你們就放心吧!想要成為ACE, 絕對的自律是少不了的!我剛做完一遍前田健太的伸展操, 狀態絕佳!在比賽開始前, 我會一直保持好狀態的!」

  檢索到敏感詞彙,無所事事坐在椅子後排打游戲的天野雅紀警覺抬頭,「澤村,我剛剛好像聽到你說ACE?」

  心虛貓貓眼:「阿雅前輩,雨太大你聽錯了!」

  聽著兩個幼稚的投手完成日常般的互動,其他人該干嘛干嘛,只當他倆是空氣。

  加藤低著頭輕輕笑了下,看似熱血的笨蛋,意外的很讓人放心呢。

  加藤賢治……竟然真的是他!他竟然跑到松葉去了。

  瀨野一冴手裡絞著一條毛巾,臉色陰沉得嚇人。

  他的朋友山崎看見了,端了杯水過來,「瀨野,怎麼了?還在想著被打出去的那球嗎?從投手丘上下來,你就不太高興的樣子。」

  瀨野不爽地甩了下手,不巧把山崎遞過來的水杯打翻在地。他掃了眼灑在地上的水,也沒在意,只是抱著胳膊不爽地靠在了椅背上。

  「山崎,你還記得國中的時候,少棒隊裡那個瘦瘦矮矮很討人嫌的捕手嗎?」

  山崎有些尷尬地把掉在地上的水杯撿了起來,心不在焉地隨口附和道:「啊?少棒隊裡的捕手?」

  眼角余光掃到瀨野不悅地掃過來的眼神,山崎直起腰背認真回想了一下,「捕手不是壯得跟頭牛一樣,性格卻軟得像小姑娘似的那個嗎?他叫什麼來著?嘶……好像叫宮本吧。」

  「不是,不是!」瀨野更不高興了,他把架起的腳猛地往地上一跺,「當時有個特別囂張的國一小子,剛進隊就說想當正捕手,給ACE接球。也不看看他瘦瘦矮矮的樣子,哪是當捕手的料。」

  經瀨野這麼一提醒,山崎也漸漸想了起來。

  「哦,原來是那小子呀。」山崎打量了眼瀨野的表情,「我記得那小子確實挺討人嫌的,身板夠不著捕手的要求,卻喜歡對著投手指手畫腳。還說什麼想給ACE接球,身為捕手卻不懂的安慰投手的心情,和後來的ACE也就是瀨野你鬧得這麼不愉快,誰樂意和他搭檔呀。」

  眼見瀨野的表情好轉了一點,山崎終於松了口氣,「話說,那小子被大家趕去當投手後,好像就沒什麼聲音了吧?哈哈,這麼討人嫌的家伙,也不知道現在躲在哪個角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電視機裡的瀨野你呢。」

  瀨野的臉頓時拉了下來,他不爽地磨著牙,眼神穿過朦朧的雨幕,落在一壘側松葉的休息室。

  「那小子還在打棒球。他去了松葉,而且,就在剛才,他把我的球打出去了!」

  聽著瀨野夾雜著火氣的話,山崎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把瀨野的球打出去了?剛才那個打者叫什麼名字來著?

  山崎的視線連忙轉到雨幕中朦朦朧朧的計分板上,他眯著眼睛仔細看了老半天,終於看清了那個名字。

  「加藤……」

  三十分鐘後,長野奧林匹克體育場衛生間外。

  「所以……你為什麼會跟我一起來上廁所?」加藤看著身旁並肩走著的投手,無奈地問道。

  澤村一邊做著肩周伸展運動,一邊朝他眨了眨眼,「哼哼,還不是怕你迷路走錯了。怎麼樣,我很貼心吧!」

  加藤默了。

  啊,原來這家伙還在記仇上次說他容易迷路的事,今天總算找機會報復回來了是吧……投手到底是群什麼樣的生物啊?

  算了,跟著就跟著吧,上個廁所總不至於出什麼事?加藤是這麼想的。

  可打臉,來得總是猝不及防。

  當兩人上完廁所出來,加藤就著澤村絮絮叨叨的聲音洗手時,一道含著火氣的聲音由遠及近從門外傳來。

  「加藤賢治他算老幾啊?別以為他把我的球打出去了就很了不起,那球不過是我沒認真投而已!不過是個曾經跪在我腳下祈求的可憐蟲而已,真以為上了高中換了學校,就能贏過我了?」

  「哈哈,瀨野你這麼厲害,他怎麼可能會是你的對手?又要投球又要蹲捕的,我看那家伙在松葉過得也不怎麼樣,估計就是塊哪裡需要往哪搬的磚罷了,就連跟瀨野你比較的資格都沒有!」

  這聲音……是瀨野和山崎呀。

  呵,都這麼多年了,山崎還跟在瀨野那個臭脾氣的大少爺身邊呢。

  「一個是剛被敲出安打的自大投手,一個是連正式比賽都沒上場過的家伙,竟然在背後嚼舌根,看不起我們松葉投捕雙能獨一無二的天才?這麼自大又普通的家伙,到底是什麼給了你們說大話的自信?難道是比牆壁還要厚的臉皮嗎啊哈哈哈!」

  唉?澤村的聲音?

  加藤回頭一看,才發現原本站在自己身後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去了。

  那個笨蛋!

  加藤臉色一變,不敢耽誤,連忙跑了出去。

  原本就滿肚子火氣沒處發泄的瀨野,冷不丁地被人劈頭蓋臉一頓罵,他的臉漲得通紅,嘴唇顫抖著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受瀨野的氣也就算了,出來上個廁所的功夫,也能被人擠兌,山崎抬著下巴瞪了過去,「混蛋!你罵誰呢?你……你不是松葉那個一年級投手嗎?」

  看清澤村的臉後,山崎暴起的怒火一頓,瞬間又萎靡了下去。

  澤村完全不在意兩人的反應,插著腰笑嘻嘻的繼續輸出,「不好意思,加藤能投能捕還能打,可是我們松葉的寶貴戰力哦~不像你們,正面贏不了對手,就在背後議論罵人,太low了。」

  「你這個……混蛋!」瀨野豎起眉毛捏著拳頭就要衝上來,及時出現的加藤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面容冷峻地提醒道:「現在是比賽時期,高野連的人就在體育場裡,你想被禁賽可別連累我們。」

  被罵的怒氣還沒發泄,討厭的家伙又出現在面前,瀨野瞪著眼睛想把加藤的手甩開,可對方的手掌就像鐵鉗一樣牢固,根本甩不開。

  可惡!以前那個瘦瘦矮矮的豆芽丁,什麼時候長得這麼高大了?力氣還這麼大!

  瀨野強壓下怒氣,抬眼死盯著加藤,「你抓得我的手腕很疼,如果……」

  「放心,我抓的是你的右手,而且這點力氣還不至於傷到你的手腕,不會對你的投球有什麼影響的。」加藤冷笑著,把手松開,還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就像剛才碰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一樣。

  澤村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加藤他、他平時不這樣的!這麼拽的表情,雖然看起來挺欠揍的,但是……好酷!

  這家伙……!

  瀨野有種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的無力感。

  不過是曾經跪在他腳邊,可憐兮兮地求著自己原諒的廢物罷了,如今竟然爬到他的頭上耀武揚威了?等著吧,等比賽結束了,一定會讓他好看的!

  加藤掃了一眼他的表情,憑借著對瀨野的了解,不用說也能猜到他現在在想什麼。

  「與其費盡心思想著怎麼報復,不如花點心思在今天這場比賽上。因為……」加藤微抬著下巴,比瀨野高出十釐米的身高,讓他睥睨的動作充滿了壓迫感。他緩緩湊到瀨野面前,唇角惡劣地微微勾起,笑道:「我會把你打爆。」

  「澤村,回去吧。」

  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後,加藤沒再停留,把擦完手的手帕隨手扔進垃圾桶裡,抬腳就往回走。

  澤村聽見聲音愣了一下,「啊?唉!」他連忙小跑跟了上去,「走走走,趕緊回去!再不回去,前輩們該以為我們又迷路了!」

  「請不要擅自篡改記憶,迷路的人只有你一個。」

  「喂!不要反復提醒我的黑歷史呀!」

  「哈?不是你先說到迷路的嗎?」

  「這、這個……你怎麼走的這麼慢!走快點啊!我感覺雨好像快停了!我要趕緊回去繼續熱身,我今天的狀態絕佳啊哈哈哈!」

  「又來了,辯駁不了就轉移話題。」

  「姆姆姆!加藤!身為朋友,不是該互相體諒嗎?你也太過分了吧!」

  「……知道了,趕緊回去吧。」

  下雨停賽四十分鐘後,終於雲收雨歇,重新露出湛藍色的天空。比賽繼續進行!

  重新站上投手丘的瀨野,因為剛才衛生間外發生的不愉快,面對一壘包上的加藤,是怎麼看怎麼不爽。

  他磨著後槽牙,一連朝一壘扔了好幾顆牽制球,直到看著加藤胸前的衣襟因為撲壘狼藉一片,他才稍微舒坦些。

  他過於頻繁的牽制,也引起了捕手深川的注意。

  『瀨野,不要過度關注跑者,專心和打者對決!』他又打了一遍外角直球的暗號,讓瀨野把注意力收回來。

  瀨野把注意力稍微收回來點,但過於關注加藤讓他的心有些浮躁,這顆外角球遠遠地偏離了好球帶,差點暴投飛了出去!幸虧深川反應夠快,迅速伸手往旁邊夠了一下,驚險地把球抓住,並跳起來立刻擺出預備傳球的姿勢,將試圖盜壘的加藤逼回一壘。

  嚇出一身冷汗的深川長長地吐了口氣,他把球拋回給瀨野後,朝他活動了幾下肩膀,示意他投球的時候肩膀放松點,不要這麼緊張。

  看著瀨野點頭的動作,深川蓋上面罩精疲力盡地蹲了下來。別再投這樣的球了,今天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被正捕手用嚴肅的眼神提醒,瀨野終於沉下心專心投球了,磕磕盼盼地投了六顆球,一棒打者總算是被封殺出局。

  拿下一個出局數,瀨野心裡的緊張稍微緩解了幾分。

  這個出局數幸虧是拿下了,不然因為剛才那顆差點暴投的外角球,說不定他就要被換下去了。

  一邊吐氣調整著狀態,他又不免在心裡埋怨到,都怪那個不知死活挑釁自己的小嘍嘍,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在准決賽的登板救場,就能完美發揮吸引到足夠眼球了!

  越想越氣的瀨野,憤憤不平地朝一壘看了一眼,卻發現加藤站到了離壘包很遠的地方,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樣子。

  這個混蛋!

  他猛地朝一壘扔了顆牽制球,想給加藤點顏色瞧瞧。可被上頭的情緒衝昏了頭腦的他,沒有控制好指尖的撥動,原本應該只是顆平平無奇的牽制球,在一壘手錯愕的眼神中,高高劃過他的手套,砸到了後方看台的牆壁上。

  這是顆暴投!

  加藤沒有猶豫,立刻拔腿朝二壘跑去,輕輕松松地占領了二壘壘包。

  瀨野的臉色一片慘白。他再怎麼囂張跋扈也知道,在殘酷的單敗賽制下,任何一個在准決賽舞台上,因為個人的失誤導致隊伍落敗的人,即便他的爸媽再怎麼有錢有勢,也堵不住支持長野國際的眾多OB、球迷們的議論。

  如果今天輸了,那些議論的話傳到爸媽耳朵裡……瀨野打了一個冷戰。

  不!爸媽說過,他可是要成為隊伍未來ACE的人,決不能因為一個失誤就倒在這裡!

  不可一世的瀨野,終於害怕了。對失敗的恐懼,讓他無法冷靜下來專心投球,終於,

  「砰——」一顆失投的紅中球被打者狠狠敲了出去,又是一支打穿二游間的安打。

  在不甘與恐懼交織中,登場僅對決了五位打者的瀨野,被換下場了。

  在他留戀回頭看向投手丘的最後一眼,還能清晰地看到站在二壘包上的加藤,挑釁地又朝他做了一遍那個慶祝動作。

  曾經自己的招牌慶祝動作,現在被人拿來嘲諷挑釁自己,就像當初他傲慢地逼著身為捕手的加藤改當投手,刻意想要掐斷他在棒球上的一切可能。沒想到幾年後再見,他不僅站上了准決賽的投手丘,還重新撿回了當捕手的自信……呵,真是諷刺啊。


第62章

  長野國際換上來的投手, 是之前被調去左外野調整心態的佐佐木。

  比賽已經來到第八局了,而他們還落後兩分。想要保留贏得比賽的希望, 他們就必須遏制住繼續掉分的不妙勢頭。

  一人出局,跑者在一、三壘,只要再來一支安打,至少又要掉一分的情況下,三棒澤村在所有人以為他又要豪爽地三下揮空時,他意外地點出了顆沿著一壘線的球。

  那顆球緊緊貼著一壘線筆直向前,再加上澤村跑壘的動作, 球幾乎就在他的腳邊幾釐米的地方滾動著, 這讓跑下投手丘來撿球的佐佐木很不好操作。

  還是等他跑到球前面了,佐佐木這才順利把球撿起傳向一壘手, 趕在澤村撲到壘包的前一刻,驚險地將他封殺出局。但在這期間內, 三壘上的加藤抓住時機, 已經順利地返回本壘,再得一分。

  艱難地拿到了兩個出局數, 可長野國際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借由剛才那個犧牲觸擊, 一壘的跑者進入二壘得分點了,而接下來的,是松葉的強炮四棒。

  宮崎不愧是松葉的不動四棒,他第一球就打,不斷地試探投手的抗壓能力, 並在第三球成功把球掃了出去,又是一支一壘安打!

  重新回到投手丘後的第二個打者, 就讓他安打上壘了, 捕手深川眉心緊皺地看向佐佐木, 生怕他的心態又受到了影響。

  令他意外的是,雖然因為被安打有些許慌張,但佐佐木的表情看起來是放松的。當然了,這個放松,是相比於前一局他僵硬得像塊木頭一樣的表現。

  「兩出局!」

  在他還在猶豫該怎麼讓佐佐木平復好心情時,佐佐木竟然主動舉起手臂,喊著兩出局的話活躍氣氛。

  佐佐木……深川微微睜大了眼睛。很好!看來你終於做好了和打者正面對決的勇氣了!

  他露出欣慰的笑,也跟著喊了起來,「兩出局!佐佐木,投的不錯,繼續保持!」

  心堅定了下來的佐佐木,投得越來越穩,在隊友們的配合下,五棒的天野良平第一球就打,但這顆高飛球被中堅手接住。

  六棒的原田執行等球策略,在兩好兩壞的球數後,第五球他一棒敲了出去,可惜球被擠成滾地球,被二游間配合默契地撿起,把強迫進壘的跑者封殺在二壘前。

  一波三折地拿下第八局的三個出局數,承受著巨大壓力的佐佐木,興奮地跑下投手丘,「竹內前輩!你教我的辦法真的有用,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在休息室等待的竹內陽太,笑著朝他張開雙臂,「佐佐木,干得漂亮!」

  隨著佐佐木的重新覺醒,他的投球慢慢變得越來越難打出去,第九局甚至只被打出一支安打,在打擊上發揮不錯的加藤,更是被他豪爽地三振掉了。

  投手的復蘇,重新帶給了長野國際追平比分的希望。

  第九局下半,長野國際緊緊抓住最後的進攻機會,五棒的第一位打者揮棒很積極,連續兩球都出棒了。第二顆內角球雖然沒打好,但他憑借著強悍的手臂力量,還是把球帶了出去。球遠遠地落在了中外野的空地上,這是支二壘安打。

  六棒打者同樣是積極揮棒的風格,在他打擊的同時,二壘上的跑者不斷試探盜壘,幾番試探下,還真的盜壘成功上到了三壘!

  成功盜壘似乎給了打者很大的鼓勵,他抓住機會把一顆外角球用力掃了出去,球穿過二游間的防守範圍,又是一支二壘安打!

  三壘的跑者順利回到本壘,長野國際追回一分,比分2:4,還差兩分追平!

  雖然七棒打者很想將攻勢延續下去,但澤村這對投捕搭檔並沒有讓他如願。

  看著如此渴望打出去的打者,加藤惡劣地叫了顆紅中高速變速球。

  加藤比劃完暗號,朝投手丘上的澤村挑了挑眉,『你最喜歡的紅中球,一定要把球投准位置,可別像上一球那樣沒投准被敲出去了。不然,我可不會再叫紅中球了。』

  『你是看不起我嗎?!我從學會打棒球開始就投紅中球,怎麼可能投偏!』澤村豎起菜刀眼不滿地瞪著他,『你別漏接了才是!』

  看到那顆朝紅中位置飛來的球時,打者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被連續打出兩支安打,竟然敢投紅中球?瞧不起誰呢!

  七棒打者覺得自己被看輕了憤怒之余,狂烈的興奮感也從心底湧出來。

  這麼好打的紅中球,誰打不中啊?這一分他就收下了!

  打者自信滿滿用盡全力把球棒揮出去,可球棒就在揮出去的那個瞬間,他詫異地發現,沿著紅中球路直直飛過來的球,在即將進入本壘板前,竟然往右下方微微動了一下!

  就是因為那細微的變動,球棒接觸到球時,差了大半顆球的距離。

  這顆勉強擦到球皮被擠出去的紅中球,輕飄飄地落到了投手丘正下方,被澤村幾步跑下來撿起傳向一壘。

  「干得漂亮!」

  「澤村,你小子現在的守備很利落了嘛!」

  「一出局!」在大家的歡呼聲中,澤村深吸了口氣,挺著胸膛朝大家喊道,「雖然剛才不小心被打出了兩支安打,丟了一分,現在二壘上還有人,這姑且算是個危機!但是!已經打出去的球就不要太放在心上!各位守備的前輩們,不用慌張!只要我們專注下一個打者,就能順利度過危機!」

  休息區和應援團的歡呼聲,就像被人突然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額頭上掛滿了黑線,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疑惑。

  哈?澤村他在說什麼?

  看著投手丘上用力後仰著深呼吸,似乎要把投手丘上所有的空氣全都吸光的投手,松葉眾人很快反應了過來。

  「笨蛋澤村!你果然是緊張了吧!」

  「不要緊張這種話不是該我們來說的嗎,混蛋!」

  「原來你剛剛滿不在乎的樣子是裝出來的呀!」

  「笨蛋的腦子想太多的話容易短路,你專心和打者對決就好了!」

  看著被休息室的隊友們和應援團集體嫌棄吐槽的澤村,愣在原地的加藤無奈地搖了搖頭。

  原來,剛才被連續敲出兩支安打後,那家伙看似很鎮定的表情下,也藏著緊張和擔心呢。

  哈,這家伙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什麼想法都擺在臉上的笨蛋樣子,沒想到負面情緒藏得這麼深。看來,以後得再觀察得仔細一點,及時注意他的情緒變化了。

  代替八棒上場的代打,一上來就站在緊貼著打擊區外邊框線的位置,擺出一副放棄內角球,專心外角球的樣子。

  但熟記長野國際所有打者資料的加藤,對這個背號19的二年級有印像。這個人擅長打的,恰恰就是內角球。

  想玩反心理戰術?行呀,就看你能不能打好了!

  雙眼中帶著愉悅的笑意,加藤朝澤村打出了一個全新的暗號。

  看清暗號的瞬間,澤村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這個時候,投這顆球嗎?可是……

  加藤把手套往地上輕輕拍了兩下,『我知道這顆球你還投不進好球帶,但是沒關系,你大膽地投過來就行,壞球也沒關系。只要是內角球,他就一定會揮棒!』

  真的假的?准決賽的第九局下半場,一出二壘的情況下,竟然讓他投還沒完成的半成品球!

  這小子的心髒,到底是怎麼長的呀!

  心裡雖然吐槽著加藤配球的離譜,可澤村的心卻按捺不住地躍動著。

  要投嗎……那顆球?要投!絕對要投!

  他的眼神堅定了下來,藏在手套裡的左手,比腦子裡想得更快一步地調整成了新球的握法。

  第九局下半,剛被連續敲出兩支安打,一出二壘,兩分追平比分的情況下,竟然還讓他投沒完全練好的新球種。加藤那小子到底是對自己的配球過於自信,還是真的相信他能把球投出來?

  澤村不清楚加藤心裡的想法,但他知道,既然捕手已經確定好了球種和位置,他只要把球投進他的手套裡就行了!

  投吧……

  左手手臂完全伸展,然後順著全身力氣的流動,用力揮臂甩出去!

  不要害怕投出去吧!哪怕投成壞球也沒關系,加藤一定能接住的!

  有個聲音在心底呢喃著,球已經從指尖旋轉著甩了出去。

  去吧!投進加藤的手套裡!

  代打的打者緊緊地盯著投手的動作,當他發現球沿著內角球的球路飛過來時,他的臉上露出了狂喜。

  迷惑戰術成功了!

  這顆球雖然看起來應該投不進好球帶,但是顆內角球!

  等到目標球種,打者邁步拉開身位,毫不猶豫地用力揮動球棒,耳朵裡似乎已經能聽到球被球棒正中球心打出的悅耳敲擊聲。

  飛出去吧!我們絕不會停在這裡!

  他緩緩勾起唇角,准備迎接安打的喜悅,可下一秒,那顆猛地橫向變化朝自己胸口位置飛過來的球,擊碎了他的幻想。

  什麼!球動了,竟然是顆變化球!

  「咚」的一聲,這顆球突然出現的變化球,打者沒有機會打好。球咕嚕嚕地滾到高橋的面前,被他撿起毫不猶豫地傳向一壘。

  「Out!」

  「投得漂亮!澤村!」加藤第一時間送出了自己的肯定。而接收到認可的澤村,臉頰掛著小紅暈,陷入了短暫的大腦空白。

  投出來了!自己真的投出來的!雖然沒能投進好球帶,但位置幾乎和加藤的手套擺出來的位置差不多。天才!鄙人果然是個天才啊哈哈哈!

  「打者第一球就打,但沒想到這是顆橫向變化的變化球。」

  「現在兩出局三壘,還有一個出局數,距離松葉獲得勝利還剩最後一個出局數!」

  「長野國際沒有放棄,再次派上了一名代打。第九局下半場,兩人出局,雖然看起來球隊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但是看過高野比賽的觀眾都知道,只要最後一個出局數沒拿下來,就擁有無限的可能!」

  又是個代打。

  加藤抬眸打量著這位打者,16號,一壘手替補。身材看起來不算壯,可揮棒的力氣意外的大,是個擁有長打能力的二年級。

  他的手指在手臂上輕輕敲著,思考著最後一個出局數的配球。

  澤村今天的表現很完美。無論是直球還是高速變速球,都能穩穩地投進自己要求的位置,就連半成品的改良版卡特球,也能勉強投出來了。

  這個打者和上小原的ACE美島和幸有些相似,同樣是力量型的強大,稍微好打一點的球都不會被放過。上次和美島和幸的對決,最後還是用第一次出現的卡特球把他解決掉的。

  最近,因為對卡特球的改良比較順利的緣故,澤村原來的卡特球受到影響,投得很不穩定了,這種時候,是不可能拿出來的。

  那麼……變速球?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加藤就立刻打消了。

  不不不,最後一個出局數,從沒在正式比賽中公布的變速球,用來和代打對決,太浪費了。

  他緩緩抬頭,視線對上投手丘上安靜等球的投手那雙格外專注的眼睛。

  那雙平日裡充滿笑意的金棕色眸子,此刻安靜的認真起來,竟如同收斂起全身銳氣,蟄伏起來等待著一個一擊斃命機會的大貓。

  或許……他該對澤村再多點信心,更相信他。那可是個只要站上投手丘,就一往無前不知道害怕是什麼的家伙呀!

  『今天投得非常漂亮,最後一名打者,就讓我們用你投得最棒的直球來收尾吧!』

  呼應加藤的,是澤村唇邊揚起的一抹笑。

  『如你所願!』

  「長野大會准決賽第一輪,松葉對戰長野國際,目前比分4:2,長野國際落後兩分。」

  「第九局下半場,兩出局三壘,長野國際最後的進攻機會。松葉距離晉級決賽,只剩最後一個出局數!」

  「究竟是長野國際抓住機會追平比分,還是松葉拿下最後一個出局數贏得勝利?」

  「投手有動作了,關鍵的第一球……打者揮空了!那是顆位置很曖昧的外角位置的壞球!」

  「第二球,內角位置的高球,很貼近打者的胸口!這也是顆壞球,打者沒有揮棒!」

  「然後第三球……外角位置的低球!揮棒落空!」

  「從內角高球立刻轉成距離打者視線最遠處的外角低球,澤村選手精准地把球沿著邊角投進了好球帶!」

  「哦?我們可以看到記分牌上的球速更新了,133km,剛才那球,刷新了澤村選手的最高球速!」

  「果然,在緊張的比賽中,選手們更容易出現精彩的發揮,突破極限!現在,兩好一壞,球數對打者不太妙啊!」

  「下一球……內角球!幾乎貼著打者膝蓋位置的刁鑽內角球!打者揮棒落空!」

  「Strike!Batter out!」

  伴隨著主裁判高聲的出局宣判,興奮感沿著脊骨竄到大腦,帶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愉悅感,澤村亢奮地在投手區上喊了出來,「哦西!哦西!哦西!」

  加藤歡呼著伸出胳膊衝向投手丘,興奮的投捕兩人在投手丘上剛擊掌慶祝完,瞬間就被從內外野呼喊著趕來的隊友們淹沒了。

  「松葉一年級的投手澤村,最後三振掉了打者,拿到了通往決賽的最後一個出局數!」

  「這個夏天,上古豪強松葉學園,以一種讓人完全無法忽略的超強存在感衝到了大家的眼前,強勢地宣告著自己的復活回歸!」

  「曾經的松葉學園,站上過高野之巔!現在,他們距離通往榮耀的道路,只剩最後一場比賽!」

  「比分4:2,松葉獲勝!敬禮!」

  「請多指教!」

  當比賽結束的警報聲響起的那個瞬間,澤村注意到站在他對面的竹內陽太彎著腰保持著鞠躬的動作,好半天沒起來。在他身邊,還有嚎啕大哭、哭得直不起腰來的佐佐木。

  澤村剛往前邁了一步,就注意到竹內陽太垂著頭的那一小片地面上,綻開了一片片深色的濡濕色塊。

  那是……

  他張了張嘴,想著說點什麼,但旁邊的加藤拽著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

  一批人夏日夢想的實現,總會伴隨著另一群人夢想的破滅。這個時候,作為撕碎長野國際隊員們夢想的破壞者,他們還是安靜地不上去打擾比較好。

  准備把隊列調整成橫排唱校歌時,澤村發現人群中,瀨野眼角含著淚不甘心地瞪著他和加藤,大有衝上來理論的衝動。

  澤村瞪起菜刀眼,拽著加藤的胳膊,微抬著下巴特地從瀨野面前繞了一圈,那表情囂張欠揍得很。

  「……你!」瀨野氣得當場就想衝上來,可才邁了一步,一道結實的肉牆就從旁邊頂了過來,打斷了他的動作。

  「啊!抱歉,我剛剛沒注意到你,沒事吧?」身材高大胖胖寬寬的宮崎紅著臉連連擺手擔心地盯著他看,瀨野看了眼他滿身的橫肉,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沒事。」說完,他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淚,捏緊拳頭跺著腳走到了一邊。

  注意著這邊動作的原田和山下對視了一眼:那個笨蛋怎麼惹上對面的一年級了?

  山下聳了聳肩:不知道。不過,看樣子,好像還和加藤有關。加藤不像澤村那個熱血笨蛋,是個性格沉穩靠譜的人,估計另有隱情,回去找機會問問吧。

  當松葉的校歌結束,滿身塵土的棒球少年們歡呼雀躍地跑到一壘側自家的看台前,排成整齊的一行,大聲地朝應援團和所有來支持自己的OB、球迷們表示感謝。

  「干得漂亮,松葉!」

  「橫山,你小子最近打得越來越好了!果然是藏獒覺醒了吧哈哈!」

  「獵鷹加油再發揮點作用啊!高橋,好久沒看你的飛毛腿盜壘了。」

  「澤村,投得漂亮!」

  「松葉,今年一定要打進甲子園啊!」

  夾雜在大家的歡呼和祝福聲中,還有一兩聲不太和諧的聲音。

  橫山敦高挑起了眉毛,藏獒?

  高橋臉上陽光燦爛的笑容僵硬了,獵鷹?

  連OB們都開始喊這些奇奇怪怪的外號了,都怪笨蛋澤村!

  兩人齊齊扭頭,瞪著人群裡高興地和看台上的朋友們揮手打招呼的澤村。

  澤村忽然感覺一股涼意從後背直往上冒,他緊張地回頭去看,就對上了橫山和高橋兩人不懷好意的惡人臉,其他前輩們也陰惻惻地笑著。

  唉?比、比賽不是贏了嗎?為什麼學長們的表情看起來怪怪的?

  「嗚嗚嗚!小榮,你今天投得好棒,好帥氣呀!」正上方的看台上,阿信整個人扒在鐵絲網上,激動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旁邊的秋雄和若菜一邊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一邊抑制不住揮舞著手裡的小旗子,「榮純,你太棒了!好厲害!真的好厲害!」

  澤村聽見聲音抬頭看去,眼尖地發現看台上來了不少熟人。

  除了八強賽後每場必到的爺爺和爸媽,應援團和吹奏部的小伙伴們,還有曾經的對手鹿野源和美島和幸。再遠點的地方,還坐著奈美醬、小日香和又是那副不想讓人認出來打扮的西村明彥。

  聽著澤村一邊興奮地揮舞著手臂朝看台上打招呼,嘴裡還接連蹦出一個個名字,松葉隊員們第一次直觀地意識到,他們家笨蛋一年級投手的人緣,到底有多可怕。

  「松葉!重新復活了,一定要打進甲子園啊!」看台上,一聲響亮、喊到嘶啞的聲音忽然響起。

  松葉眾人愣了一下,不用特地打招呼,大家齊齊高舉起手臂,默契喊道:「我們一定會加油的!」


第63章

  7月25日, 長野大會准決賽結束。

  上午的第一場比賽,復活的上古豪強松葉4:2戰勝去年的准優勝長野國際。而下午的第二場比賽, 去年的優勝校伊地長崎依舊擁有絕對的統治力,8:0完封了首次打入四強的青岡市商。

  在各自見識了對方的實力後,今天的兩支獲勝球隊回到各自的學校,秣馬厲兵,全力備戰兩天後的決賽。

  7月26日晚八點,伊地長崎私立高等學校長青寮。

  寬敞整潔的食堂裡,伊地長崎棒球部的隊員們圍繞著電視機分散坐開, 眾人神色肅穆地注視著電視機旁站著的粉色長發女生。

  粉發女生穿著伊地長崎的日常款制服, 上半身白色襯衫加下半身藍紋格子裙的經典搭配,因為優良的裁剪, 把青春期少女的青蔥活力完美展現了出來。

  女生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隨著電視機畫面的切換, 她扶了下架在鼻梁上的銀框眼鏡, 自然地筆記本翻到下一頁。

  「下一位投手,10號, 一年級的中繼, 澤村榮純。」

  「出生長野,畢業於赤城國中。國中時期,因為想讓自己的母校在合並前大家能記住它的名字,於是他召集了一群伙伴組建了棒球隊。可惜,國中三年都沒能突破縣大會一回戰。」

  「在國中的最後一場比賽輸了之後, 因為對手的嘲諷,他還動手連扇了十二巴掌, 其中有一巴掌還誤打在了過來勸架的主裁判臉上。因為這件事, 原本想要以體育特長生招他入校的幾所高中紛紛改變意願, 後來,他還是通過考試正常入學的方式進入的松葉。」零

  粉發女生剛介紹完澤村的基本情況,下面坐著的隊員們就沒忍住接連笑了起來。

  「噗……哈哈哈!不行不行,我憋不住了哈哈哈!」一個刺蝟頭男生笑得最誇張,他一邊捂著肚子哈哈大笑,一邊控制不住地拍桌。

  旁邊的隊友一把抄起桌上被震得晃晃悠悠的水杯,費解地盯著他,「喂喂,神谷,你是不是笑得太誇張了?」

  神谷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你們不覺得很好好笑嘛?噗哈哈哈!比賽輸了連扇對手十幾巴掌,連裁判都敢打哈哈哈……有意思,他太有意思了!我好期待能在投手丘上和他對決呀!」

  哈?覺得一個敢扇裁判巴掌的國中生有意思,神谷,你確定自己的想法沒什麼不對勁的嗎?

  聽著自家ACE的迷惑性發言,隊員們陷入了一陣沉默。

  介紹剛說到一半就被人強行打斷,粉發女生的手指微微捏緊筆記本的一角忍耐著,「神谷,現在是嚴肅的戰術分析會,請不要打斷我說話。」

  「抱歉,美兔。」神谷用手在嘴邊比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硬生生地把笑聲憋了回去,不敢再發出太大的聲音了。

  被稱為美兔的粉發女生,面露滿意的神色,繼續道:「澤村榮純目前已知的球中,有四縫線直球、一種進本壘板後會左右輕微變化的怪癖球,以及卡特球。」

  「在今天比賽的第九局,他投出了一種橫向變化弧度更大的新球種。不過經我分析,這顆新的球,本質上還是卡特球,是在原本的基礎上進行了改良,讓球的變化弧度更大更犀利了些。」

  美兔又把澤村投改良版卡特球的錄像慢速循環播放了幾遍,最後把畫面暫停在球進入本壘板變化後的落點上。

  「目前來看,這顆經過改良的卡特球,在實際應用中不穩定因素比較大,決賽中投出來的可能性不太大。當然,也不排除當顆引誘打者揮棒的壞球被投出來的可能。」

  「我認為,那顆能夠擦著邊角,把球精准投進好球帶的直球,才是他的生命線。雖然還有一顆球路跟直球一樣的怪癖球混淆視線,但在球速上,還是有細微的差距的。到時候好好看球,抓住他好打的直球就行了。」

  「哈哈,如果他的卡特球還能用的話,的確有點棘手,不過現在只有一顆怪癖球和最高球速133km的直球而已,一輪打席下來,差不多就熟悉了。」

  「沒錯!又不是什麼高速火球,像這種速度的直球,我們不知道打了多少,美兔,比賽的時候我們會轟出去的!」

  「連個一年級都壓制不了,看來相比起去年,長野國際的實力下降了很多呀。」

  不同於隊友們的樂觀,伊地長崎的隊長江口,他拿過遙控器,將第九局澤村把最後一名打者三振掉的畫面反復看了好幾遍,越看,他的臉色就越凝重。

  因為多年來,縣裡只有長野國際能和自家隊伍掰掰手腕,也就去年殺出匹黑馬上小原。常年穩坐王座所帶來的驕傲自滿,讓他們有些失去了正確判斷的能力。

  對於自家打線的實力,江口有非常清醒的認知。自從三年級的強棒引退後,隊伍的打線就一直存在經常串聯不起來的問題,甚至連中心打線的打率,都比前輩們下降了不少。

  以他們現在的打擊情況,真的能從松葉的ACE和這個一年級左投手裡拿到分數嗎?

  江口是憂慮的。他打斷了隊友們盲目樂觀的閑聊,「投球幾乎能做到九宮格劃分,緊貼著打者胸口和膝蓋位置的刁鑽內角球,也是說投就投,可怕的一年級……」

  「現在的松葉,明顯脫胎換骨和以前大不一樣了。上小原和長野國際,春季大會的時候,我們也見識過他們的實力,而他們,都被松葉打敗了。」

  他神色凝重沉聲道:「如果你們自信地認為不用特意做什麼准備,就能夠輕松地將他們擊敗,那麼我覺得,我們離慘敗不遠了。」

  話音落下,所有攀談閑聊的聲音都消失了,食堂裡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楚聽見。

  面前攤著本筆記本,一直抱著胳膊安靜坐在最後一排的菊川監督欣慰地點了下頭。

  「我很慶幸,隊伍裡現在至少還有一個清醒的人。」

  「就像江口說的那樣,如果到現在你們還看不清對手真正的實力,那麼等待我們的,只會是慘敗。」

  菊川監督合上筆記本,走到了電視機前,他負手而立,神色嚴肅地看著隊員們。

  「縣內這麼多年的安逸環境,已經讓你們忘記了夏天的殘酷。在高野,想要一直保持著王者姿態,必須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沒有天賦又不想努力的人,趁早退出棒球部吧!」

  一項溫和的監督,竟然說出了如此嚴厲的話,這讓隊員們心裡很不是滋味,忐忑地悄悄抬頭打量著監督的表情。

  菊川監督誓要一口氣杜絕隊內的傲慢自負之風,他臉色不變,聲音比剛才更冷了幾分,「長野縣的高野格局,早就變了!我們必須把松葉當成我們在甲子園中遇到過的那些強敵那樣嚴肅對待,即便對方是個一年級,你們也決不能生出輕視的心思。能在准決賽的投手丘上站到最後的一年級,這意味著什麼你們真的不知道嗎?」

  他無奈地長嘆了口氣,「我敢斷定,這個叫澤村的一年級投手,他會是未來兩年擋在我們進入甲子園的路上,一座需要艱難翻越的高山。所以,趁現在他還沒完全成長起來,全力以赴把他打倒吧!」

  7月27日,上午9點,西東京區府中市民球場。即將進行的,是青道出戰藥師的八進四比賽。

  在球場熱烈的氛圍中,御幸帶著先發的降谷在牛棚熱身。

  「感覺,降谷今天的狀態挺不錯的。」倉持抱著球棒在旁邊看著,御幸聽見他的話,接球的功夫笑著朝他眨了下眼睛,「畢竟我和克裡斯前輩努力了這麼久,總算讓這個家伙稍微適應了點東京的氣候,控球也變好了不少,要是狀態再不好,說不過去了。」

  「那也是降谷天賦好。」倉持抬著下巴瞪了他一眼,「明明是句很普通的話,為什麼從你嘴裡說出來總感覺很欠揍呢?」

  御幸笑了笑沒說話。

  倉持回頭往休息室看了眼,若有所思道:「你跟克裡斯前輩的誤會解開了?」

  御幸苦笑道:「喂,你的觀察力不要這麼強嘛,稍微給我留點隱私。」

  「那是因為你這個混蛋是隊伍裡不可或缺的靈魂人物呀!」倉持不爽地撇了下嘴,「擁有記憶的就我們幾個,好不容易丹波前輩覺醒了,要是你再出點問題……」

  「對我有點信心嘛。」御幸哭笑不得,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內野中央的投手丘,「在打進甲子園之前,我不會讓隊伍出現任何意外的。」

  「真是可怕的決心呢。」倉持眯著眼睛看了眼球場上方高懸的太陽,「一個小時後,長野的決勝戰就開始了。等我們打完,說不定還能趕上比賽直播的後半段。」

  御幸瞪大眼睛故作詫異道:「唉,原來我們的獵豹大人已經勝券在握,想好贏下比賽後要干什麼了。」

  ……這家伙!

  倉持抬腿一腳踹過去,卻被早有戒備的御幸靈活躲開。

  「混蛋!你這是什麼語氣啊?明明你也很想看!還有,別叫我獵豹!」

  「哈哈哈!」

  投著投著,發現自己的捕手分心和別人聊天去了,這會兒還被人提著腳追趕著跑開了,降谷伸著手臂茫然看著御幸的背影,虛弱地喊道:「御幸前輩,不是幫我接傳球嗎……」

  幸好,御幸很快又小跑回來了。

  看著御幸和倉持兩人的打鬧,伊佐敷費解道:「那兩個家伙干嘛,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這麼有活力?」

  「不是挺好的嗎?」結城抱著胳膊不動如山地站在休息室外,「總感覺他們兩前段時間的狀態有點緊繃呢,不是訓練就是看錄像,就連找御幸下棋的時間都沒有。」

  伊佐敷沉默了一會,斬釘截鐵道:「……你在意的是很久沒能和御幸下將旗了吧!」

  結城目光真誠地搖頭回看他,小湊亮介從休息室裡走出來,笑著爆料,「從集訓開始,四次了,阿哲沒逮著御幸一次。」

  伊佐敷:「我就說嘛!」

  看著對面休息室前,揮棒動作特別顯眼的轟雷市,小湊亮介話題一轉,「話說,今天的一棒果然是轟呢,和御幸說的一樣。」

  提到了那個不把青道放在眼裡的轟雷市,伊佐敷不爽地揮舞著拳頭,「那不是正好嘛!就按我們昨天商量好的戰術來,把那個囂張的混蛋打成肉醬!」

  小湊亮介微微一笑,「總感覺最近幾場比賽打得特別輕松。對手的信息我們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然後做針對性的應對辦法。要不是因為御幸和倉持太倒霉,比賽的時候總會出現些無釐頭的情況,我還以為我們拿到了通關攻略呢。」

  伊佐敷:「這不是挺好的嘛。漫畫裡,只有主角才有這樣的待遇。」

  「說的也是呢。」小湊亮介低下頭,低聲喃喃道:「不過,我總有種走在別人劃分打掃干淨的路上的感覺。嘖,讓人很不爽呢。」


第64章 青道VS藥師(1)

  「現在進行的, 是青道出戰藥師的八強賽。第一局上半場,由藥師高中先攻, 青道防守。」

  「第一棒,三壘手轟。」

  「一上來就要和藥師的一年級怪物打者轟對決,這對於青道的投手來說壓力不小呀。」

  投手丘上,御幸在和降谷做最後的交代。

  「上一場比賽沒抓准感覺投得不好的事,趕緊忘掉,專注好這場比賽。」

  「雖然一上來就要和那個家伙正面對決,但是降谷, 經過這段時間的練習, 你的投球越來越好了,我覺得沒那麼容易被他打中。」說著, 御幸的手套輕輕在降谷的胸口拍了拍,「所以, 降谷, 拜托你了!」

  一股能量從降谷的身體裡冒了出來,他堅定地點點頭, 將指尖的松香粉吹走, 「我絕不會像上一場比賽那樣了!我會全力投球,把他壓制住的!」說著,他停頓了半秒鐘,別扭地接道「……我的身後還有東條、阿憲前輩和丹波前輩。」

  喂喂,後面半句不用說得這麼小聲這麼不情願吧!

  御幸扶額, 「不要一上來就用全力,投球的時候肩膀放松一點。」

  從降谷身上冒出來的蒼藍色能量「噗」的一聲啞火了, 他額頭上冒出幾滴冷汗, 虛弱地辯解道:「不是……御幸前輩, 我就是你說的那個意思。」

  哈哈,這家伙。

  御幸笑了笑,「來吧,讓我先把怪物解決掉!」

  第一局上半,西東京兩個怪物級一年級的第一次較量。

  上來的第一球,降谷的肩膀還有點僵硬,投出來的球比好球帶稍微高出了半顆球的距離。

  感受著球被接入掌心的力量,御幸活動了下手腕,把球扔回去,「降谷,很有球威,再稍微調整下狀態!」

  再調整狀態?降谷捏著球轉了轉,剛才那顆球還是稍微高了點,御幸前輩說過,想要把球路壓下來,不能用蠻力……

  回想著平日裡御幸的話,第二球,降谷順利地把球壓進了好球帶。

  這一球,轟雷市還是沒有揮棒。

  他低頭看了眼本壘板,遇見強敵的興奮感滲透進全身的每一個毛孔。

  「哈哈……哈哈哈!好快!好快的球!咻一下就從眼前飛過去了……好厲害!好想用力打出去!」

  聽著轟雷市明顯更興奮了的自言自語,御幸沒有絲毫的意外。他就是個完全為棒球而生的怪物,遇到強大的投手,只有征服對方的衝動,根本不知道害怕是什麼。

  不過……怪物,我們也有一個。

  「投得漂亮!」把球扔回給降谷,御幸認可地朝他點點頭,「保持好這個狀態。」

  他蹲下來想了想,連續兩顆球轟雷市都沒揮棒,就是為了觀察清楚降谷的球路。現在球數一好一壞,他也差不多該適應降谷的球了,那麼……該送他顆快速指叉球嘗嘗厲害了!

  「Strike!」

  果然,和御幸猜的一樣,第三球轟雷市揮棒了。

  不過這顆看起來和直球同樣球路的球,在快接近本壘區時,猛地向下墜,從他的球棒下端滑了過去,揮空了。

  兩好一壞,球數不利的情況下,你更想揮棒打出去吧?御幸壞笑著,再次打出了快速指叉球的暗號。

  這一球,轟雷市又差點揮空了,但他硬生生地用球棒的邊緣把球擠了出去,倉持小跑過去將球撿起傳向一壘,危險性最強的轟雷市遭封殺出局!

  呼,總算是沒讓他安打上壘。

  看著和另一個世界不一樣的結局,御幸松了口氣。

  比賽開始前,他還很擔心要是降谷的球又被轟打出去,會影響到他接下來的投球節奏。但看降谷今天的狀態……哈哈,那個呆呆的家伙,還不知道自己剛避免了一場怎樣的危機吧?

  有了一個良好的開頭,狀態絕佳的降谷,接下來沒有讓任何一個人上壘,完美的在三局內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與青道這邊的順利完全不同,藥師從第一局開始,就遭到了青道打線的猛烈攻擊。

  在斷斷續續掉了4分後,第三局下半,藥師的投手三野在拿到一個出局數後,被青道的三、四棒打者連續打出安打,又失了一分。一出二壘的情況下,藥師終於換上了真正的王牌,真田俊平。零

  還是和另一個世界一樣,真田這個大心髒投手,一上來就送了增子透一顆觸身球。但他就像沒事的人一樣,面對傳聞中的壘上有人就一定能打出去的御幸,他投得非常穩定,把那顆140km的二縫線球直往打者胸口位置鑽。

  雖然和這位投手交手過幾次,但再次親身感受他的球的威力,御幸還是忍不住感慨真田的心態真是穩定。明明才剛投出觸身球,馬上對上下一位打者,他卻還是一副悠然自得不在乎的表情。

  因為知道真田還有一顆專門用來對付左打者的卡特球,御幸選球非常小心,連續好幾顆感覺不太好打的內角球都被他放掉了。就這樣,兩好一壞,即將滿球數時,御幸終於等到了真田的卡特球。

  御幸並不是會輕易退縮的性格,上次被真田用卡特球擺了一道,他可是記憶深刻呢。

  專挑投手的決勝球來打,不是別人對他的刻板印像嗎?

  現在,重新再來一次,那他干脆就刻板一回。他惡劣地特地等到這顆卡特球,就是為了能把它打出去!

  「砰」的一聲,等待許久的一球被御幸用力了敲了出去。

  球遠遠地飛向中外野的區域,眼看球就要越過中堅手的頭頂落地了,結果這時候,中堅手腳底一滑向後倒了下去,而落下來的球,剛好掉進了他的手套裡。

  以為絕對是安打,已經跑上一壘的御幸:……

  伊佐敷咬著牙怒吼道:「又是lucky球,御幸,比賽完了你趕緊給我到神社去拜一拜!」

  小湊亮介危險地笑著,「哎呀,壘上有人,御幸竟然沒打出去呢。」

  御幸尷尬地苦笑。

  一次兩次還能當作是個偶然,但連續好幾場比賽都是這樣,就連倉持也出現過一兩次這種情況,御幸不得不懷疑,就像他們幾個擁有比別人多出一年多的記憶那樣,應該還有一些超自然的力量,同時作用在他們的身上。

  多想無用。在藥師迅速拿到第三個出局數後,攻守再次輪換,比賽來到了第四局。

  「大會通知,青道更換投手。左外野阪井選手下場休息,降谷轉至左外野,代替阪井選手上場的是東條,第八棒,投手東條。」

  「什麼?竟然在這個時候換投?」

  「降谷不是投得挺好的嗎?青道到底在搞什麼呀?」

  要說最失望的,絕對是重新輪回一棒打席的轟。

  第四局剛開始,他興致勃勃地走上打擊區,正准備把這個自己非常感興趣的投手的高速球轟出去,結果對面換人了。

  轟雷市蒙了。

  搞什麼呀!為什麼要把那個火球手換下去?自己還沒把他的球打出去呢!

  接過阪井借給自己的手套,降谷像頭失落的白熊,孤獨地站在空曠遼闊的左外野。

  打棒球好有趣,他還不想被換下……啊,阪井前輩的手套,真好用。

  心思單純的降谷低頭研究起手裡的手套來。

  換上場的東條有些緊張。在現場看過藥師和市大三高的那場比賽後,所有人都對轟雷市這名恐怖的一年級打者有了非常深刻的認識。

  這是個棒球嗅覺非常靈敏的打者,投的球太好打的話,一定會被轟得很慘的!

  「東條!」御幸喊了一聲,東條會意地舉起胳膊,示意自己收到了。

  沒關系,不就是球被打出去嗎?他可是一開學就見識過更加可怕的地獄,投手的痛苦,他已經嘗得足夠多了!

  第四局上半,再次和一棒轟雷市對決的,是青道換投的投手,東條秀明。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個投手!後面還有兩個!」雖然不高興自己還沒把降谷曉的球打出去,對方就被換走了,但是一想到在同一場比賽中,能打到不同類型投手的球,他就激動得渾身戰栗。

  「太有趣了!哈哈哈,這支球隊太有趣了!」

  真是的,那家伙完全興奮起來了呢。

  聽到轟雷市明顯比剛才響亮了幾分的笑聲,御幸頭疼地把頭盔戴上。

  『東條,一定要小心哦,這家伙可是很難纏的。』

  堅定地站在投手丘上,東條按了按手裡的松香粉包,『御幸前輩,我會謹慎投好每一球的!』

  只要把轟這個怪物打者給解決,就能給第二輪的打序開個好頭了。

  關鍵的第一球,東條投了一顆外角位置的壞球,轟沒有揮棒。

  他仔細觀察了東條的球路後,擠眉弄眼地朝自己的老爹轟雷藏彙報情況。

  『這個投手的球沒有上一個快,感覺很好打!』

  滿意得到情報的轟雷藏,用同樣擠眉弄眼的方式,給自己的兒子下達指令,『很好,再觀察一球他的球路,看清之後,小心他的變速球,然後……打出去!』

  第二球,猜到轟雷市應該是在觀察球路的御幸,大膽地叫了一個內角直球,順利賺到一個好球數。

  讓他連續看了兩球東條的直球,接下來,他該揮棒了吧?

  御幸想了想,還是沒著急叫變速球,而是先讓東條投了一顆曲球。這顆曲球雖然被轟撈起掃到了界外,但兩好一壞,球數對青道更有利。

  時機成熟,御幸終於打出了變速球的暗號。

  很好!今天東條的狀態很不錯,只要……

  就在御幸慶幸東條完美地把變速球投出來時,原本早該揮棒的轟雷市卻硬生生忍住了,等到球徹底變化後,這才用超乎常人的揮棒速度用力揮了出去。

  「砰」的一聲,球遠遠地飛了出去,直接打在了中外野和右外野之間的圍牆上。

  哈哈……哈哈哈!這個投手也很有趣!會投好幾種變化球!對付這種投手,只要等到球完全進來再出棒,就一定能打出去哈哈哈!

  轟一邊興奮地想著,一邊撲到了二壘上。

  藥師的休息室裡,看著自己蠢兒子的撲壘動作,轟雷藏氣得大喊:「笨蛋!你干嘛撲壘!直接上三壘呀!」

  可怕的揮棒速度。竟然等到球完全進來才揮棒,而且還把變速球打出去了……看來,他們對東條的研究還挺透徹的,特地提防著他的幾種變化球。

  御幸面色冷靜地重新蹲了下來,「東條,別在意!剛剛那幾球你投得很好!」

  東條點點頭,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

  剛才,轟雷市可怕的揮棒氣勢,有那麼一個瞬間,讓他回想起了剛入學時紅白賽上自己糟糕的樣子……不過,既然那麼糟糕的自己,監督和前輩們還是選擇相信,並讓自己站上投手丘,那麼他就不能再自怨自艾心生退縮。

  他要積極樂觀的一直投下去,就像……唉,像誰來著?

  東條有一瞬間的錯愕。剛才,他總感覺自己腦海裡閃過一道人影,但那人具體是誰,認真去想卻完全想不起來。

  啊,算了,不管了,比賽還沒結束呢。

  雖然讓轟雷市成功安打上壘,但面對接下來的打者,東條嫻熟地利用直球、曲球和滑球的搭配,謹慎地把變化球都壓在低處,讓打者即便揮棒了也打不好。他制造了堆積如山的內野滾地球,沒能讓藥師的打線串聯起來。

  第五局上半,在東條解決掉藥師的五棒打者後,他被六棒投手真田精准選中眾多變化球中唯一的那顆直球,球遠遠地落在了左外野區域,真田順利上到一壘。

  或許是被投手的安打振奮到,藥師接下來幾棒打者出棒非常積極。可能是轟雷藏給他們叮囑了什麼,面對東條不太好打的偏低變化球,他們謹慎地等到球完全進來後再打,球一顆顆被他們撈起來掃出去,在這種輪番攻勢下,竟然被藥師搶回一分!

  但東條也不是吃素的,發現打者的擊球策略改變後,在御幸的配球引導下,東條積極調整投球節奏,改成以變速球和直球的搭配為核心,不斷讓打者揮空。

  就這樣,在僅失一分的情況下,東條也完成了自己的繼投任務,將接力棒交給了ACE丹波。


第65章 青道VS藥師(2)

  第六局上半場, 青道更換投手,ACE丹波站上了投手丘。

  看著投手丘上,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專注、自信的前輩,在牛棚熱身的川上想起了不久前丹波和他說的話。

  「雖然我很想投到最後,向監督證明我已經不是之前那個一被安打就自爆的我了。但是,繼投策略,不讓轟雷市抓住我們的球路,是贏得比賽的關鍵。川上,因為身後有你, 我很安心。」

  在川上的記憶裡, 長相唬人的丹波前輩一直都非常內斂,不太擅長表達自己的真實情緒, 這還是他第一次從丹波前輩那聽到這樣的話。

  「……丹波前輩。」想起這段時間以來,丹波比以往更努力地訓練, 感受著他的如磐石般堅定的決心, 暗地裡早就被他的決心感染的川上,此刻覺得心髒有種沉甸甸的踏實感。

  良久, 他輕輕呢喃道:「丹波前輩, 有你在前面頂著壓力,我也很安心。」

  不是吧?怎麼又來這招!

  雖然上一輪打席成功把東條的變速球打出去了,但曲球卻一棒子揮空了,心裡還在糾結這點的轟雷市,本打算一雪前恥, 結果第六局一開場,對決的人又換了。

  什麼嘛, 又換投?豪門球隊就是好呀, 連投手陣都這麼豪華。

  轟雷藏架著腿靠在椅背上, 臉上一副非常不爽的樣子,腦子裡已經在快速分析局勢了。

  第六局就把王牌換上來了,是打算讓他終結比賽嗎?不不不,青道的牛棚裡還有一個側投在熱身呢,而且,那個側投關門的經驗也挺豐富的。

  所以說,跟這些豪門球隊打比賽最麻煩了。投手沒完沒了地換,需要注意的東西越變越多,煩死了。

  他煩躁地嘖了一聲,朝自家蠢兒子比劃著暗號:『小心他的曲球和指叉球,仔細觀察球路,不要被他的變化球嚇到了,看見直球不要客氣,給我狠狠敲出去!』

  轟雷市瘋狂眨眼,『收到了,老爸!』

  投手更換,藥師的頭腦發揮著作用,青道在球場上的大腦同樣瘋狂運轉著。

  注意到轟父子的動作,御幸蹲在本壘板後冷靜地思考著。

  可能是因為比分落後的原因,從第五局開始,藥師的揮棒積極了很多,除了轟雷市之外,很多都是第一球就揮了。既然藥師都把降谷和東條研究得這麼透徹了,那麼身為ACE的丹波前輩,他們的研究只會更深。

  看著投手丘上專注的丹波,御幸的手無意識地敲著手套。

  丹波前輩的強項和弱點一直都挺明顯的。變化球投得非常犀利,威力只有稻實的成宮鳴能……不對,差點忘了市大三高的天久光聖了。

  公正一點來說,和他們兩個天才投手想比,丹波前輩的實力並沒有比他們差太多,一直以來,都是輸在心態上。

  而且,和犀利度能在西東京排得上號的變化球相比,他的直球相對來說有點好打。如果他是打者,也一定會瞄准他的直球來打。

  不過,回想起剛才宮內前輩跟自己說的話,御幸猶豫了。

  直球投得很有力量嗎?

  現在,脫胎換骨的丹波前輩,在心態上也漸漸成長了,上一場比賽被打出安打後,也穩定地投到了最後。或許……他可以期待一下丹波今天的表現了。

  想清楚配球,御幸謹慎地打出了外角直球的暗號,『丹波前輩,第一球,就先用顆外角低的直球來熱熱身吧,投成壞球也沒關系!』

  看台上,被黑馬藥師狼狽地掀翻了的市大三高的三年級隊員們,在看到丹波站上投手丘時,也更認真了幾分。

  「真中,丹波上場了。」

  「嗯,看見了。」真中靠在一根柱子上,被寬闊帽檐遮住的視線,緊緊鎖定在小小的投手丘上自己的那位好友身上。

  青道的上一場比賽,他事後看了錄像,自然知道自己這位好友在經過不斷的努力後,終於漸漸恢復了以往的實力。但……

  親身感受過藥師打線的恐怖,真中充滿了擔憂。

  雖然目前藥師落後4分,但一棒的轟和三棒的三島,都是擁有恐怖長打能力的打者。誰也不知道藥師的打線什麼時候會突然爆發,可一旦有人上壘了,這絕對是個非常糟糕的局面。

  光一郎,可別大意了,拿出身為ACE的自豪和責任感來吧。

  青道ACE丹波登場後,萬眾期待的第一球。

  這顆完全偏離了好球帶的外角球,差點就從打擊區滑了出去,得虧捕手是御幸,不然這球絕對會落到後面。

  果然,狀態還沒調整好嗎?御幸把手套裡的球在右手掌心捏了捏,不過,宮內前輩說得沒錯,丹波前輩今天的直球很有力道呢。

  剛才那顆明顯的壞球,轟自然是沒有揮棒的。

  御幸想了想,第二球打出了曲球的暗號。

  曲球可以說是丹波前輩的代表球種了,這時候叫一顆他投得最順手的曲球,應該也能稍微調整一下他的狀態吧。

  看著那顆仿佛踩著剎車從自己的面前劃過的曲球,轟雷市下意識地往後避了避。等他看到那顆變化幅度那麼大的曲球,在本壘板的左側地上砸了一下反彈跳進捕手的手套,他驚訝地張大了嘴。

  「哇啊啊啊!好厲害!哈哈……哈哈哈那顆球好厲害!」轟徹底興奮了起來,身上那股對於投手來說非常危險的氣勢更盛了。

  「丹波,不要在意那一球,下一球結果了他!」

  「不要放在心上,你的球很有威力!」

  「打者剛剛躲了,他害怕了!丹波,給我衝呀!」

  在青道隊員們熱烈的加油聲中,御幸再次打出了曲球的暗號。

  什麼!已經兩壞球了,這時候第三球還是曲球?可剛剛那球自己不是……

  看著御幸堅定飽含著鼓勵的眼神,丹波心裡那一絲短暫的自我懷疑,如春雪消融般消散於無形。

  是啊,現在的他已經大不一樣了。

  發誓要像澤村替他許下的願望那樣,破繭成蝶,成為更耀眼的王牌的自己,怎麼能停在這裡!

  第三球,那跟看起來幾乎擦著轟雷市面頰的曲球,在本壘板前劃過一道驚人的弧度後,穩穩地落進了御幸的手套了。

  這是顆毫無爭議的好球!

  為了盡可能地觀察清楚球路,球數領先的情況下,剛才那顆球,轟雷市同樣沒有揮棒。

  回想著剛才那球的變化弧度,他站在原地試著揮了幾棒,超乎常人的揮棒力度帶起的風撲到了御幸的臉上。

  下一球,決定揮棒了嗎?

  剛才那顆曲球投得非常漂亮,僅用一球就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這種程度,丹波前輩今天真讓人吃驚。如果是這樣的他,應該能再稍微期待一下吧?

  御幸猶豫了片刻,終於向丹波打出了那個暗號。

  看清暗號的瞬間,丹波睜大了眼睛,瞳孔微微顫動著。

  這個時候,竟然要求自己投這樣的球,御幸,你果然還是這麼強硬呀!

  不需要猶豫,站上投手丘他們兩個就不是什麼前後輩的關系,而是互相信任扶持的搭檔。

  當第四顆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巨大的弧線,朝著左打席的地面狠狠砸去時,揮棒落空的轟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竟然連續三球都是曲球!

  哈哈……哈哈哈!這對投捕搭檔的膽子好大,他們好有趣啊!這樣,自己就更想把他們打倒了!

  太好了!故意投壞球騙揮棒的策略成功了!

  看著轟一棒子揮空,饒是臉色非常平靜的御幸,也忍不住在心裡暗暗松了口氣。

  嚇死了,看他剛才的氣勢,還以為球會被擠到呢。

  御幸故作淡定地擦了把汗,把球上沾染的塵土在褲子上擦干淨了,這才扔回給丹波。

  「丹波前輩,投得漂亮!」

  兩好兩壞,連續給轟看了三次丹波前輩的曲球,不能再投了。御幸堅定地把手套擺在了內角打者膝蓋的位置。

  『丹波前輩,今天你的狀態很不錯,相信這顆球,你也一定能穩穩地投進我要求的位置的!』

  剛逼著我頂著連續三顆曲球可能會被打者猜中的風險,把曲球投出來,接著又馬上要求我把球投進這麼刁鑽的內角……

  御幸,你強硬的配球風格,果然我還是很討厭呢!不過,對於發誓要改變的我來說,有你這麼個討厭的家伙在背後揮舞著鞭子,我也能有個借口逼著自己一直走下去了。

  「Strike!」

  「三振——」

  「連續三顆曲球後,最後一球,是顆打者膝蓋位置不好打的內角球,轟揮棒落空!」

  漂亮的三振!御幸忍不住笑了起來。

  除了前兩球外,後面的每一球都精准地投進自己的手套裡,球就像帶著丹波不願妥協的強烈意願,在手套裡還在輕微顫動著。這麼棒的投球,接起來簡直讓人興奮地頭皮發麻!

  御幸目光灼灼地看向投手丘,一點也不吝嗇自己的稱贊,「丹波前輩,nice ball!」

  因為丹波的超常發揮,完美地將藥師凶猛的打線壓制了下來,僅在第七局被同為投手的真田敲出一支二壘安打,但他並沒有給對方任何得分的機會。零

  接下來的比賽,雙方進入了投手戰,保持著四分差僵持到了第七局結束。

  自從真田站上投手丘後,他那顆球速將近140km,球質罕見類似於下墜球的二縫線球,再搭配上專攻左打者內角的卡特球,和專攻右打者內角的噴射球,給青道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但真田的左腳本就有傷,他那相較於其他投手而言,左腳承受著更重負擔的獨特投球姿勢,讓他在身體還沒完全恢復的情況下上場,從第三局投到第七局,已經有些勉強了。

  轟雷藏看著氣喘吁吁,肩膀已經有些僵硬的真田,雖然知道現在讓他繼續投下去是在損耗他的身體,可真田對於隊伍的意義非常重要。再說,就算他現在命令真田下場,那小子也一定不會答應的……

  嘖,投球也好打擊也好,真田的表現都非常優秀,和雷市那個笨蛋比起來,還這麼懂事,簡直就是撿到寶了。他要是早點進入一所正經打棒球的學校,從基礎的投球姿勢開始學,那小子未來的成就,應該會更好吧。

  轟雷藏越想越不爽,他攤開胳膊整個人很沒形像地靠坐在椅子上,挑著眉眼懶洋洋道:「你們這些家伙到底會不會心疼投手呀……」

  「這一局趕緊給我瘋狂地得分,把比分追回來!當然了,最好是趕超過去。這樣,接下來的兩局,才能讓真田投球的時候更輕松。聽懂了沒?」

  藥師的隊員們不敢猶豫,「知道了!」

  聽到轟雷藏的話,和隊友們響亮的回應,真田的唇畔露出一絲細微的笑意。

  為了減輕自家投手的壓力,藥師各棒打者們迫切想要得分的心就是最好的實力催化劑。

  第八局上半場,藥師的打者一上來就露出獠牙,展露出自己對得分的強烈渴望。繼八棒打者打出一壘安打後,九棒打者用記犧牲觸擊,順利將跑者送入二壘得分點。

  一人出局,跑者在二壘的情況下,下一位打者,是重新輪回一棒的轟雷市。

  按照青道既定的繼投策略,為了不讓轟抓住投手的球路,這個時候應該暫停換投了。可今天丹波表現出來的超常狀態,一直渴望著隊伍能擁有絕對王牌的片岡監督,此刻難得猶豫了。

  今天,丹波前輩表現得這麼出色,監督也很為難吧,御幸心想。

  把丹波前輩的繼投順序放在第三位,而不是最後兩局的關門位置,想必,因為最近比賽中丹波前輩的表現,讓片岡監督對他也有所期待。

  如果,監督決定不換投,而丹波前輩用他的實力證明了自己……

  御幸不由地想起,當時澤村好像也是這樣。因為發揮得遠超平時的水平,所以該換投的時候,監督讓他第二次直面轟雷市的打席,然後……

  御幸的心髒猛地一沉。如果,如果丹波前輩也像澤村那樣……

  該建議監督換投嗎?

  說實話,御幸不知道。

  在他糾結之際,片岡已經做出了決定。

  不換投,讓狀態火熱的丹波再次和轟雷市正面對決!

  塵埃落定,御幸有種「果然如此」的沉重感。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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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青道VS藥師(完)

  看著發現不換投後, 表情明顯興奮不少的轟雷市,御幸的表情凝重了幾分。

  他向裁判喊了個暫停, 小跑上了投手丘,「丹波前輩,又要和轟對上了。上一輪打席,他已經熟悉了你的曲球球路,接下來,一定要投得比上一輪更小心才行。」

  丹波點點頭,「我知道。所以, 這一輪, 會讓我投指叉球嗎?」

  御幸有些意外丹波竟然會跟他討論配球,他愣了幾秒鐘才緩過神來, 「雖然今天還沒投過指叉球,但以藥師的准備來看, 他們肯定看過我們和明川的那場比賽, 知道丹波前輩你還有顆指叉球沒用。所以,這顆球一定要用得巧, 並為我們至少爭取到一個好球數才行。」

  他用手套擋著嘴, 把自己的想法和丹波說了一遍。臨走前,他還不忘囑咐道:「丹波前輩,如果球被打出去了,那一定是我配球的問題,你不要放在心上。」

  丹波笑道:「御幸, 不用你說,我一直都會這麼做的。」

  丹波前輩……御幸尷尬地笑了笑, 舉起手套和他隔空擊了一掌, 「那就讓我們一起加油吧!」

  看著躍躍欲試的轟, 上來第一球,御幸就叫了顆指叉球。球從轟氣勢洶洶的大棒下方逃了過去,重重地砸在地上,被御幸雙手接住。

  竟然第一球就揮……果然,轟的鬥志也被激起來了呀,真糟糕。

  不過,至少賺到了一個好球數。

  剛剛那是……指叉球!轟的眼睛瞪大了,咧開嘴角無聲地大笑著,哈哈,哈哈哈!突然就從球棒下面溜過去了,厲害,這個投手果然好厲害!

  像踩了剎車一樣從臉前劃過去的曲球,很有力量感、速度也很快的直球,最後是這顆會忽然逃走的指叉球!哈哈哈,這幾顆球的球路,他都看清楚了,只要那個投手再投一次,自己就能打出去!一定能打出去哈哈哈!

  御幸注意到轟忽然安靜了下來,整個人就像一把安靜內斂的匕首,若是不小心忽視了他,一定會被刺得鮮血直流,傷口深可見骨。

  汗順著御幸的額頭滑了下來,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按照計劃打出了直球的暗號,並把手套擺在了內角的位置。

  『丹波前輩,來吧!』

  丹波深吸了口氣,毫不猶豫地把球投向御幸指定的位置。140km的直球,呼嘯著飛向本壘,站在打擊區的打者看起來,那顆球速度極快的球,就像朝著自己的身體直衝過來一樣。

  但,轟沒有被嚇到。相反,看清球路的瞬間,他唇角的笑更肆意了。

  哈哈哈,是內角球!

  自此,今天場上最響亮清脆的敲擊聲響起。

  御幸一把扯掉面罩站起來,目送著那顆高高飛入空中的白色小球,劃破整個府中市民球場的上方天空,最後越過球場外圍高高的鐵網圍牆,落在了後方那一小片郁郁蔥蔥的樹林裡。

  「飛去出了!藥師的轟第二次對上青道的ACE丹波時,他終於打中了ACE的球,並打出了一支兩分打點的本壘打!」

  「有了這支本壘打,藥師一口氣追回兩分,雙方分差縮小到兩分!」

  「打得漂亮,雷市!」

  「雷市,就知道你可以的!」

  「竟然又是本壘打!你真是個怪物呀哈哈!」

  藥師的休息室徹底沸騰了。有了轟雷市的本壘打當做引燃的超級導火線,其他人也摩拳擦掌,興奮地期待著自己的打席。

  糟了!丹波前輩……

  御幸看向投手丘,一如預料,剛剛還氣勢驚人的ACE,如今手扶著帽檐低著頭,把自己深深埋進那片窄小的陰影裡。

  果然,丹波前輩還是……御幸墜著心髒低下了頭。

  第八局上半場,一人出局,分差只有兩分,按照藥師現在的氣勢來說,只要讓他們抓住機會,就能輕松追平。

  後面的二棒和三棒都是打擊能力不錯的打者,甚至三棒的三島,他是能力僅次於轟的也擁有長打能力的打者。以丹波前輩現在的狀態,恐怕壓制不了他們。

  御幸扭頭,視線轉向了休息室的方向。

  青道的休息室裡,自從轟的那支兩分本壘打敲出來後,眾人就陷入了沉默。太田部長驚慌地抱著腦袋,高喊著:「川上!川上在哪?片岡監督,你看……我們是不是該讓川上上場了?」

  片岡監督目光沉沉地盯著球場上,有了那副墨鏡的遮擋,誰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終於,在短暫的沉默後,片岡讓春市去牛棚裡把川上喊回來。

  牛棚裡好像有動靜,監督是准備換投了嗎?

  注意到春市小跑去了牛棚,御幸的視線隨之轉到投手丘上的ACE身上。

  丹波前輩還是沒能跨過去呀……

  他感慨著,正准備走過去安慰安慰他,可還沒等他抬腳,投手丘上那個自球被敲出去後,就臉色慘白地一直低著頭的ACE,他終於緩緩把頭抬了起來。

  「一出局!」

  在御幸的錯愕和青道其他人詫異的眼神中,一向靦腆害羞的丹波,他竟然高舉著右手,大聲地喊了出來。

  「很、很抱歉剛才那球沒有投好,丟了兩分。現在……壘上已經沒人了,我會、我會專心和打者較量,守備……就拜托大家了!」

  ……丹波前輩!

  聽著有些熟悉的喊話,御幸呆站在原地。時空仿佛交替,拽著他回到了所有噩夢開始前的那個充滿了希望的夏天,那個他萬般期待著,能和前輩們,能和兩個有趣的投手一起打進甲子園的那個盛夏。

  這句話……好熟悉。

  倉持一身塵土地楞在二三壘間的空地上,要不是投手丘上的那道身影格外高大,他還以為……

  真是的,明明那個笨蛋都不在身邊了,可他還是擁有詭異的能量,能隔著大老遠的距離影響著他們。

  他咬著牙把帽檐往下壓低了幾分,擋住眼底的神色。

  「丹波前輩,打到這片區域的每一顆球,我都會拼命幫你救起來的,絕不會放跑一顆!」

  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表情,讓人很難猜透真實情緒的小湊亮介,此刻竟然難得地愣了一下,他睜開眼睛看向投手丘上高舉著手臂羞紅了臉的丹波,很快又笑彎了雙眼。

  「丹波,難得你鼓起勇氣大喊了起來,雖然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但是,很不錯。」

  結城回應地握拳向前伸了一下,「丹波,聲音很大,很不錯!」

  「丹波,原來你還是能喊出來的嘛!」中外野,伊佐敷雙手叉腰高聲喊道,聲音比之剛才丹波的宣言,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混蛋!既然你都紅著臉拜托了,打到外野的球就交給我了,老子一顆球都不會讓它落地!」

  「嗚嘎!」

  聽著前輩們一個個喊話給丹波加油,站在左外野的降谷冷汗一顆顆往外冒,他想了半天,噌地一聲點燃了身上的『煤氣灶』,把右手胳膊甩出了一道道殘影。

  「丹波前輩,我也……」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伊佐敷凶狠地又喊了起來,「你也什麼?降谷,你小子就老老實實地守好靠近邊線的那片區域,剩下的位置有我呢,球來了別緊張地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跑,知道了嗎!」

  燃氣灶刷地一下又熄滅了,在伊佐敷凶狠的眼神中,降谷連連點頭,不敢有絲毫怠慢。

  場上沉悶的空氣,似乎一下被帶動了起來。

  休息室裡,克裡斯的表情早就變了。

  他驚訝地睜大眼睛,投手丘上丹波的身影仿佛和另一道模糊的背影重疊了。

  多久沒聽到這句話了?好像才幾個月時間,可漫長得就像過了好幾年一樣。

  丹波……原來,你也像我一樣,從澤村身上吸收到了改變自己的力量了嗎?他溫柔地笑了起來,繼續勇敢下去吧,我也期待著你的改變呢。

  「唉,丹波……片岡監督,你看這個……」感受到隊員們滿到快要溢出來的動力,太田部長撓著頭左顧右盼不知該如何是好。

  川上已經被春市喊了回來,就站在片岡的身邊。本來,片岡已經准備喊暫停申請換投了,可丹波突然的高聲大喊,不僅把他自己的狀態調整了回來,還振奮了其他隊員們的士氣。

  看著場上隊員們互相大喊著加油鼓勁,團結一心,氣勢明顯比剛才更強的樣子,片岡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羞紅了臉正在整理帽子的丹波,他看著御幸點了點頭。

  監督竟然讓丹波前輩繼續投下去!

  換做是以前的御幸,為了隊伍的未來,他或許會理智地更傾向於換投。可在經歷了種種後,現在的他,看到片岡的這個決定後,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氣。

  在心底,他也是期待著丹波前輩能勇敢做出改變的。尤其是見證過前輩們夢想破滅後的失落與痛苦,他好像更能理解前輩們口中他們歉收一代的情誼了。

  夢想是打進甲子園,但更希望的,是和一起從塵埃裡掙扎著爬起來的伙伴們一起去甲子園。

  「丹波前輩!」他的眸光顫動著,語氣中有著幾分自己也察覺不到的細微激動,「不愧是我們的ACE。」

  反應過來剛才自己都干了什麼,面對御幸這個後輩,丹波紅著臉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只是被人轟了一發本壘打而已,沒有哪個投手能保證自己的球永遠不會被打出去。」

  「雖然我的投球還沒有達到最好的狀態,但如果因為害怕就停滯不前的話,還怎麼做到像澤村幫我在神社許下的願望那樣,變成更閃耀的王牌。」

  「澤村在神社許的願望?」御幸怔住了。

  看著向來強勢,性格惡劣得完全沒有後輩樣子的御幸,難得露出悵然若失的表情,丹波鬼使神差地問道:「御幸,你知道澤村幫你許了什麼願望嗎?」

  御幸唰地一下看向了他。

  「想知道?」

  御幸沉默了幾秒鐘,點頭。

  不論是倉持還是克裡斯前輩,不管他或直白或拐彎抹角地問了多少遍,他們兩個都不願意把澤村在神社替他許的願望告訴他。他本來沒有多在意的,可他們越是不肯說出來,御幸反倒因為好奇越是在意。

  看著御幸一副別別扭扭不太好意思的樣子,丹波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和御幸相處的辦法了。

  他笑道:「就不告訴你。」說完,似乎感覺這話和自己平時的人設很不符,他臉頰羞紅地清了清嗓子,板著臉又恢復了往常那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丹波前輩……」意識到自己又被前輩擺了一道,御幸尷尬地撓了下頭,立刻轉變話題。「現在是一人出局,還有兩個出局數。丹波前輩,接下來的二棒和三棒都要小心應對,尤其是三棒的三島,他有著不遜色轟的長打能力。

  這話題轉變得……

  丹波收拾好心情,認真地點了下頭,「雖然我不能百分百保證自己的球能完美地投進你的手套,但是,我會努力的。」

  御幸笑道:「丹波前輩,我很期待接到你像剛才喊話一樣帥氣的投球呢。」

  ……這家伙!果然還是很討厭和他相處!

  丹波繃著臉踢了踢腳下的土,被敲出本壘打丟分的失落愧疚感還在,但已經不需要害怕了。他不想因為自己的膽怯和糟糕表情再吞一遍失敗的苦果,也不想讓後輩的殷殷期盼白費。

  「第四棒,右外野手,山內。」

  第八局上半場,重整旗鼓的丹波,在三振掉二棒的秋葉後,被接下來的三棒三島打中外角的直球上到一壘。

  兩人出局,跑者在一壘,接下來是藥師的四棒。

  看著丹波再一次被一壘的跑者干擾,不得不投出牽制球控制跑者的離壘距離,御幸錘了錘手套打出暗號,『丹波前輩,你專心和打者較量,跑者交給我!』

  丹波點頭會意,用力地將球塞進內角。御幸接球後也立刻起身,迅速飛快地把球傳向二壘,已經跑到中途的跑者轉身一個飛撲,灰頭土臉地又回到了一壘,不敢再有其他動作。

  看著自家隊員再次因為御幸的防盜不敢輕易有所動作,轟雷藏煩躁地嘖了一聲,「那個捕手真是麻煩。肩膀這麼有力,防盜動作快速具有威懾力,都沒辦法輕易盜壘了。」

  「兩出局一壘,球數兩好兩壞,接下來第四球……打者把球打出去了!二壘手把球撈起來傳給了補位的游擊手,強迫進壘的跑者出局,然後是一壘……out!漂亮的463雙殺!」

  撲壘慢了一步的三島跪坐在原地,懊惱地砸了幾下地面。

  可惡!難得雷市把那個投手的氣勢壓了下來,這麼好的追平比分的機會,他們竟然沒能抓住!

  第八局下半場,為了減輕難得硬氣起來的丹波的投球壓力,青道的打線爆發,接連從疲憊不堪的真田手裡敲出安打,將分差重新拉回到4分。

  經歷了一小時四十分的鏖戰,比賽來到了關鍵的第九局。藥師僅剩最後半局的進攻機會,而青道距離贏得這場比賽的勝利進入四強,只剩最後三個出局數。

  最後半局比賽,片岡經過深思熟慮,換下了左外野的降谷,讓防守能力更強的門田將明頂上。至於投手,他還是決定交給ACE丹波,讓他投到結束。

  第八局上半,被轟打出本壘打危機後,丹波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他的改變,並像大家展示了自己身為青道ACE那顆不願輕易屈服的心。

  片岡很欣慰看到他的這種改變。

  自從丹波差點因觸身球受傷,後來受到驚嚇投球狀態受影響大幅度下滑後,他也曾失望過。可一次次在夜裡看到丹波獨自練習的身影後,他又忍不住再次期待,那個從一年級入學時害羞內向到大聲說句話都不敢的男孩,成長到如今這副樣子的丹波,他是否還會給自己帶來驚喜。

  懷抱著這樣的期待,片岡還是把像征著ACE的1號背號布留給了丹波。而今天,一個月前埋下的期待種子,終於生根發芽,開出最美的花朵。

  第九局上場前,片岡輕輕地拍了拍丹波的肩膀,輕聲道:「交給你了。」

  柔軟的心髒仿佛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一下,酸酸澀澀的感覺直往鼻腔中冒。丹波強壓下眼眶中的濕潤,用最堅定地聲音喊出來:「是!」

  為了抓住最後的機會,藥師的打者積極地揮棒第一球就打,不放過每一顆球可能打中的機會。

  五棒福田在第一球揮空,第二球打出界外被追逼的情況下,他抓准丹波的直球敲出去。但這個內野滾地球沒能逃脫青道鐵壁二游間嚴密的防守範圍,很快遭封殺出局。

  藥師的第二個打席,是從第三局換投上場後,一直投到現在的藥師真正的王牌真田俊平。

  身為投手,他卻同時擁有著不俗的打擊能力,上一輪打席,他就選中丹波的直球打出了安打。

  這輪打席,在己方最後進攻機會的壓力下,兩好三壞滿球數,雙方都沒有退路的情況下,他竟然撈到了一顆偏低的球再次打出安打!

  「啊啊啊!好!俊平你太棒了!」

  「渡邊,你小子一定要抓住機會呀,不要辜負了真田的努力!」

  藥師的休息室內,所有人都激動地大喊了起來。

  第九局下半,一人出局,真田安打上壘了,接下來是七棒的渡邊。只要他們把握住機會,每一個人都拼命爭取上壘,然後把接力棒交給他——隊伍裡打擊能力最強的怪物,轟,他們就還有贏的機會!

  藥師輪到打席的每一位打者,心裡都懷抱著這個想法努力著。

  雖然那對父子很奇怪,雖然因為他們的到來,自己平凡普通的高中棒球生活被破壞得面目全非,每天為了完成訓練就耗盡了全部力氣,還說出了讓大家帶他去甲子園這種離譜的話。

  可是,也是因為那對父子,如此平凡的他們才能在沒人期待的情況下掀翻豪強市大三高,闖進西東京區夏季大會的八強。今天還逼得另一所豪強校青道,為了避開雷市的可怕打擊能力,不得不一直采取換投策略。

  和這樣的怪物在一個隊伍裡,自己不拿出點本事來,怎麼說得過去!

  渡邊大吼一聲,用盡自己全部的力量,把視線中那顆調皮下墜的白色小球掃了出去,球打穿了三游間的防線,落到了左外野區域。

  打者安打上壘!

  打出去!死也要上壘!

  第八棒小林打出內野滾地球,遭封殺。

  「第九棒,中外野手大田。」

  兩出局一二壘,雷市就在我後面。

  第一球,在本壘板前猛然下墜的指叉球,打者揮空。

  第二球,內角靠近打者膝蓋位置的內角球,被瘋狂的打者掃到界外。

  第三球,就像踩了緊急剎車一樣,變化幅度驚人的曲球……

  「揮棒落空,三振——」

  「采用了好幾輪換投策略的青道,最後選擇信任自己的ACE,讓他投到最後。而ACE丹波也沒有辜負片岡監督和隊友們的信任,最後他三振掉了九棒打者,沒有讓轟有再次站上打擊區的機會!」

  「比賽結束,讓我們恭喜青道7:4戰勝藥師晉級四強!」

  三振掉藥師的最後一名打者後,頂著巨大壓力投到現在的丹波,在背景裡真田疲憊失落跌坐在地的場景下,握緊雙拳彎腰怒吼了起來。

  做到了!他做到了!

  從內外野跑到投手丘慶祝的隊友們,把丹波圍在最中心,亮介一把摘掉丹波的帽子,笑眯眯地撫摸著他手感很不錯的光頭。

  有了魔鬼的帶頭,其他人也有樣學樣地感受了一把自家ACE腦袋光溜溜的奇妙觸感。

  只是長相唬人,內心卻軟得像小姑娘一樣的丹波當即就紅了臉,扭扭捏捏地縮著高大的身體,試圖躲避這幫人如狼似虎的動作。可惜,沒用。

  「你們……你們不要摸了。」

  「呀哈哈!光溜溜的,摸起來好有趣!」

  「阿亮前輩,摸了光頭,真的會有好運嗎?」

  「嗯,真的哦。」


第67章

  7月27日一大早, 在活動室等到姍姍來遲的澤村時,眾人被他腫得跟核桃一樣的雙眼嚇了一跳。

  「澤村, 你怎麼了?昨天晚上回去的路上被人打了嗎?是哪個混蛋?你告訴我!」經常給澤村買飲料喝的石川第一個衝了上去,緊張地拉著澤村上下打量著,生怕他身上還藏著其他傷口。

  石川的大嗓門一吼,其他人也知道自家笨蛋後輩出現了狀況,大家紛紛圍了過來。

  「澤村,你眼睛怎麼了?昨天看還不是這樣的?」

  「眼睛腫得這麼厲害,在投手丘上還看得清哥哥給你打的暗號嗎?」

  「喂!阿雅, 37度的體溫怎麼說得出這麼冰冷的話!就算你的考慮有一定道理, 在這種時候也不要公開說出來呀!」

  「橫山,你是笨蛋嗎?你的話和阿雅的有什麼區別?」原田痛苦地扶額, 把兩個不靠譜的家伙排除在人群外,「你們兩人就給我在這老老實實站著吧, 別瞎添亂了。」

  被隊長定性為瞎添亂的二人組, 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跟對面那人一樣, 各自抱著胳膊扭頭到一邊。

  被這麼多前輩們包圍著, 澤村是緊張的,忐忑的,心虛的。

  今早出門就發現雙眼慘案的澤村,本想翻出自家爺爺的墨鏡戴上,稍微遮掩一二。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爺爺出門看他比賽看得太勤的緣故, 墨鏡的損耗量急劇上升(爺爺看得太激動時喜歡跳起來做動作,墨鏡就是這麼掉下來踩壞的), 家裡原本存著的幾副墨鏡全都不見蹤影, 只剩一兩副缺胳膊少腿的『傷員』靜靜躺著。

  沒找到墨鏡的澤村, 匆匆趕來學校的路上,只得努力把帽子往下壓了壓,試圖讓大家注意不到他的眼睛。誰知道他一只腳才剛踏進活動室,石川前輩就火眼金睛發現了他的異樣。

  看著被大家包圍的澤村,心虛得瞪著一雙貓眼,渾身冒著冷汗,加藤收住了准備上前查看的動作。

  貓眼都出來了,笨蛋。看他這副樣子,估計又是他自己犯蠢罷了。

  「那個、那個……我沒有被人欺負!前輩們不用太緊張。」澤村磕磕巴巴的試圖辯解著,但眼睛腫成這樣的具體原因,他卻怎麼也不肯說出來。

  山下眯著眼睛,危險得盯著他,「怎麼,才一晚上不見,就跟我們有距離了,連前輩們的關心你都不放在心上了?」

  雖然是個笨蛋,但澤村也知道隊伍裡的隱形大魔王是看起來脾氣很好,整天笑眯眯的副隊長山下。面對山下的質問,他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快流成條小溪了。

  「那、那個……」

  眼看山下的視線越發冰冷危險,其他前輩也摩拳擦掌朝自己靠近,實在是瞞不下去了,澤村把心一橫,將眼一閉,「我說,我說還不行嘛!」

  「其實是昨天晚上回家前,橫山前輩看我很緊張的樣子,怕我晚上失眠睡不著,就借了本少女漫給我看,好讓我緩解壓力。結果沒想到,那本少女漫竟然是BE!結尾的時候,女主角得絕症去世了,男主角帶著兩個人的回憶孤獨地活著,嗚嗚好慘……他們好慘嗚嗚嗚!」

  說到那本少女漫,澤村控制不住地又回憶起凄美遺憾的結局,哭得鼻涕眼淚糊一臉,毫無形像可言。

  哭得這麼慘,這本少女漫的結局到底是有多虐了……不怎麼看少女漫的松葉棒球男兒們陷入了迷惑。

  「男女主角真的太慘了!我看著看著就忍不住哭了出來,然後早上起來眼睛就成這樣了……」澤村說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因為看漫畫把眼睛哭腫的行為過於犯蠢,他低著頭捂著臉,試圖把自己埋進人堆裡,掩蓋自己的存在感。

  「看少女漫哭腫了眼睛……」原田聽得目瞪口呆,「最重要的是,那本少女漫竟然是橫山借給你的!」他猛地回頭,精准地在人群中定位到橫山敦的位置,「話說橫山,我記得你不是看jump少年熱血漫的嗎?為什麼你那有少女漫能借給澤村?」

  不愧是隊長,精准抓住問題的關鍵。

  面對大家詫異、好奇的眼神,被豬隊友出賣的橫山墩逃跑未遂,被及時發現的高橋和長谷川截住了後路。

  眼看逃脫無果,他的臉漲得通紅,嘴裡磕磕巴巴憋了半天,氣急敗壞道:「行吧行吧,我都說了!」

  「還不是因為澤村天天在我面前說少女漫有多麼多麼好看,還一連給我推薦了好幾本經典的少女漫。結果有天我書荒的時候,偶然間看了一本,沒想到一看就停不下來了,就這麼陷入了少女漫這個深坑裡……」

  橫山敦越說聲音越小,其他人看著他小麥色的臉都快紅透了,眼神也越來越詭異了。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橫山!

  被眾人重新認識了一遍的橫山,頂著羞得通紅的臉頰,往澤村身上甩了記毫無威脅力的眼刀子。

  「昨天我也是看那個笨蛋緊張得走路都有點同手同腳了,我想著他第一次參加決賽,今天還要上場,肯定緊張得睡不著覺。我想著他那麼喜歡看漫畫,借他一本少女漫看看也能稍微放松點心情,誰能想到,他竟然看哭了!」

  終於得失事情的原委,知道自家後輩沒有被人欺負,而是因為自己犯蠢,感情豐沛到看BE少女漫生生把眼睛給哭腫了後,大家無語了一會兒,頓時槽多無口地散去,各忙各的去了。

  大家都散去後,加藤默默的把手裡剛准備好的冰敷袋遞給澤村。

  澤村接了過去,逃過一劫的他心情非常不錯,他一把勾著加藤的肩膀,「謝謝加藤,果然還是你細心,對我最好了!」

  加藤把他的胳膊甩開,面色平靜道:「我也是為了隊伍,為了大家。」

  「你今天要上場比賽,到時候會有電視台的高清鏡頭直播,讓別人看到你這副樣子,還以為我們欺負你了呢。這樣會有損我們松葉的名譽的。」

  因為前兩天發生的一件事,覺得自己發現了真實的加藤的澤村,他自信滿滿地擺了擺食指,一副『不用多說,我都懂你』的樣子。

  「呀呀呀,加藤你不用解釋了,你就是這樣害羞內斂的性格,不用多說,我都懂。」

  加藤無語地轉身打算走開,卻被笨蛋一把拽住胳膊。

  某個笨蛋有點小興奮地擠眉弄眼道:「加藤,你前兩天說的話還算數嗎?」

  面對澤村沒頭沒腦的一句詢問,加藤愣了一會兒,「什麼話?」

  澤村無辜地眨了眨眼,「就是你當著大家的面,跟監督說的那段話呀!」

  加藤回想了一下,很快明白是哪件事了。

  前天准決賽剛結束,在大家收拾好東西准備回學校的時候,加藤忽然當著所有人的面,鄭重地向小林監督和各位隊友們鞠了一躬。

  「監督,以及各位前輩、隊友們,非常感謝大家包容我沒有緣由的無理取鬧。」

  隊員們愣了一會,這才反應過他這麼做是為什麼。

  其實,雖然大家都是涉世未深的男高中生,但最基本的眼神還是有的。

  比賽的時候,加藤對對面的一年級左投做的兩次那個挑釁的動作,還有澤村那個笨蛋對人家莫名其妙的敵意,大家仔細琢磨一下,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猜出加藤應該是和那個一年級左投有過矛盾,至於具體是為什麼,大家就不知道了。

  當然,他們也不需要知道。經過三個多月的相處,大家都清楚加藤是個怎樣的人。身為他的隊友,身為他的前輩,關鍵時刻當然是要站在他這邊的。

  「加藤你這是干嘛?比賽不都贏了嗎!」

  「身為投捕雙能的天才,為自己爭取上場的機會有什麼問題!你看澤村那家伙,不就經常在牛棚裡煩死人地自薦嘛!」

  澤村:「唉?為什麼又扯到我身上了?」

  「就是。還有玉城,他也是能投能捕,訓練的時候,就時不時地就被我們喊來,在兩個位置上來回輪換。你不用放在心上。」

  聽著大家的一聲聲安慰,加藤的心裡暖洋洋的。

  但他還是朝小林監督鄭重地又鞠了一躬,「監督,感謝你願意相信我,並在准決賽這麼重要的比賽上派我上場,讓我同時擔任投手和捕手兩個重要位置。從今往後,我會好好地聽您的吩咐,無論是讓我當投手,亦或者是捕手,我都心甘情願完全沒問題。請您盡管放心地使用我。」

  在大家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小林監督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但在隊員們的視線彙聚到他身上時,小林監督收斂起笑意,又變了成日常大家所熟悉的板著臉的嚴肅樣子。

  他欣慰地看著加藤微微點頭,「我知道了。那麼,你暫時就跟澤村組成投捕搭檔吧。」

  停了一會,他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你還是有機會作為投手登場,時刻做好准備。」

  加藤眸光顫動著,「是!」

  回想起前兩天發生的事,加藤已經猜到澤村准備說什麼了。他默不作聲地打量著澤村,准備聽他怎麼拐著彎地開口。

  當然,笨蛋的腦回路,是不能用常人的理解來解讀的。

  澤村完全加藤想像中的『體貼』,他湊近了一步,開門見山道:「我這兩天只投了那麼點球,作為投捕搭檔,這樣是完全不行的!」

  加藤一把按住他的腦袋,淡定地把人推開,「那是因為今天有決賽,得恢復好體力,把最好的狀態留到今天。」

  「所以呀!」澤村呼嚕了幾聲,把臉從加藤的魔爪中掙脫出來,像只興奮的小狗一樣目光灼灼地直盯著加藤,「等今天比賽結束了,我要投200顆球!每天!」

  「改良版卡特球還沒穩定,需要多練練。還有我總是投不穩,被你說實戰效用不大的快速指叉球,我最近看了些視頻學習了一下,雖然視頻裡講的球的軸心、旋轉效率什麼的太高深了,我一聽就想睡覺,但經過一輪學習,我還是稍微有點心得,想再針對它改進一下……」

  「還有!還有總是會波動的二縫線直球,我也想趕緊把它練好!」

  澤村一口氣說了很多,他撐著下巴認真思索著,「目前,在比賽中我能穩定投出來的球,除了內外角直球,只有變速球和快速變速球,就連之前投得很順手的卡特球,在經過改良後,也沒能穩定下來。」

  「可以說,直球是我的絕對核心。一旦有人針對我的直球,那麼我會變得很被動,無論是天野學長還是加藤你,配球的時候也會很苦惱。所以,增加能用的新球種,是非常關鍵且急迫的問題。」

  加藤怔怔地看著認真得讓人有些陌生的澤村,他完全沒想到,那個看起來似乎腦子裡只有投球的棒球笨蛋,竟然會思考這麼多。

  分了會兒心的功夫,加藤發現剛剛澤村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這會兒正揪著頭發非常煩惱的樣子。

  「啊啊啊!要是我能趕緊把滑球和曲球掌握了就更好了!為什麼這兩種球,我總是投不好呀!」澤村齜著大白牙憤憤道:「加藤,從明天開始,每天我要投200球,我要盡快把滑球、曲球、改良卡特球、改良版快速指叉球還有二縫線直球都學會!還有球速!姆姆姆,我要一口氣衝進140km大關!」

  笨蛋,一口氣想著這麼多目標,也太貪心了吧。

  學著前輩們的樣子,加藤一把揪住左扭右扭停不下來的某個笨蛋的後脖頸,「200顆球是不可能的,最多150顆球。」

  澤村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什麼!可是才150顆球,我有這麼多種球要練,根本不夠分!」

  捏了捏手感不錯的後脖頸肉,加藤笑得聲音帶著幾絲顫音,「真貪心。」

  「澤村,這麼多種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好的。現在,你的變速球還沒拿出來呢,不要小看了變速球和直球搭配的威力。不用慌張,在同齡人中,你的實力已經很優秀了,剩下的球種,我會慢慢陪你練出來的。」

  貪……貪心嗎?

  澤村睜著一雙貓眼,低著頭仔細想了想,加藤才剛跟自己組成投捕搭檔,他還兼顧著投手的職責呢,自己就提出了這麼多要求,真的太貪心了!

  加藤正准備再說點什麼,門外,黑澤忽然探頭進來,「啊!終於找到你們了!你們兩個還在這干嘛呢,大巴來了,准備走嘍!」

  結束和藥師的比賽後,倉持拉著御幸,兩人趁著大家看下一場比賽的功夫,找借口溜了出來。

  他們找了家有電視的便利店,買了兩只飲料在店裡消費了後,倉持果斷地把御幸推了出去。在他那張池面臉的幫助下,兩人順利地從便利店的阿姨那要來了遙控器,把頻道轉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長野電視台。

  被當成美色|誘惑被推出去的御幸:……

  幸運的是,他們來得還算及時,長野的決賽才打到第七局,目前雙方比分4:5,松葉落後一分。

  看著屏幕上,伊地長崎的打者又一棒把投手的球敲出去,三壘的跑者回到本壘再下一分時,倉持皺緊了眉頭,「松葉竟然落後一分?也不知道澤村有沒有上場。」

  御幸撐著下巴看了眼右下角的計分板,「看松葉ACE的球數,應該是從第一局投到現在,還沒換投過。」

  他的話剛說完,畫面裡就顯示,松葉申請換投了。

  兩人不自覺的屏住呼吸,隨著電視畫面的切換,那個背號為10,他們都非常熟悉的投手終於跑向了投手丘。

  「上場了。」倉持沉聲道。

  御幸專注地看著畫面,「嗯。」

  兩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等畫面裡那個一直被他們掛念的投手轉過身來時,正在喝水的御幸一驚,被嗆得直咳嗽。

  「咳咳……哈咳咳哈哈哈!那家伙的眼睛是怎麼回事?怎麼腫成這樣哈哈哈!」

  御幸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倉持也黑著臉詭異地沉默了。

  那小子的眼睛怎麼了?前幾天看還沒這樣的啊!是被打了嗎?是被欺負了嗎?

  兩人正猜測著澤村眼睛腫成核桃的原因,便利店的門再次被推開。伴隨著一陣叮鈴鈴的電鈴聲,丹波和克裡斯帶著一高一矮一胖,穿著黑色細豎條紋棒球服的三個少年進來了。

  看著剛被自己打敗的對手再次站到自己面前,心中早有預感的御幸並沒有表現得太驚訝。

  「果然,比賽結束後,你們也恢復記憶了。」

  真田那張同樣池面的臉上,還帶著沒擦干的汗。他掃了眼電視畫面,笑道:「原來,那個有趣的左投手,真的沒來青道啊。所以,發生平行時空這麼神奇的事的原因,和他有關嗎?」


第68章 長野決賽(1)

  7月27日, 長野奧林匹克體育場內,松葉對戰伊地長崎的決賽終於打響。

  面對松葉這支打破八強魔咒, 一鼓作氣衝到決賽舞台的強力對手,伊地長崎准備得非常充分。不僅研究了每一名隊員的特點、性格以及比賽時的小習慣,甚至在現場應援上都給松葉准備了一個『驚喜』。

  這場比賽,由伊地長崎先攻,松葉防守。

  比賽開始後,先發的天野雅紀才剛適應決賽現場熱烈的氣氛,可當伊地長崎的第一名打者站上打擊區後, 那猛然響起的吹奏鼓樂聲,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響亮到幾乎是吵鬧。

  天野雅紀沒有絲毫防備,被這陣猛然響起的應援聲震得心頭一顫, 握球的指尖連帶著用錯力,球飛過天野良平站起來伸高的手套, 重重地砸到了本壘板身後的鐵網上。零

  天野雅紀的臉色十分難看。響亮到令人難以忽略的太鼓聲定點, 應援團的呼聲為伴,在投手投球這樣非常需要節奏的環節, 伊地長崎的應援團總是能用響亮的應援聲擾亂投手的投球節奏, 從而讓對手發揮失常。

  天野雅紀本就有開場不穩的老毛病,現在再加上應援團對投球節奏的干擾,第一局伊地長崎的前兩棒接連敲出安打。在跑者進入一二壘後,第三棒打者再用假觸真打的方式,將球打過二壘手的頭頂。這支中外野的安打, 讓伊地長崎在比賽開始的第三分鐘,就成功搶下一分!

  零出一二壘, 對方的四棒抓住天野雅紀一顆偏甜的直球打出安打, 再拿下一分。決賽開場沒多久, 松葉就被砍下兩分,並面臨一三壘有人的威脅。

  但面對如此危機,天野雅紀沉下心來,努力讓自己不被對方的應援聲干擾,並成功地三振掉了對手的五棒!雖然接下來的六棒因為三壘手山下的失誤,讓打者成功站上一壘,並將危機擴大成滿壘狀態,但天野雅紀沉著應對,沒有慌張。

  在接下來的七棒敲出內野滾地球後,距離球最近的天野雅紀迅速把球撿起,並穩穩地回傳本壘,在封殺進壘跑者後,撲向一壘的跑者也遭到封殺出局。

  在被對方打線短時間內敲出五支安打連丟兩分後,松葉守住分數,沒有讓對方把攻勢延續下去。

  面對伊地長崎對自家投手不厚道的聲音干擾,第二局下半場,松葉的中心及下位打線展開了凶猛的反撲。

  無論是作為哥哥還是捕手身份,用自己的球棒得分來『討好』身為投手的弟弟,都是最棒的選擇。

  第二局下半,第一個打席的天野良平第一球就打,竟然轟出了一發陽春本壘打!在應援團和觀眾熱烈的呼聲中,拉弓繞著鑽石球場小跑一圈回來的天野良平,向著休息室裡的弟弟振臂一揮,重重地踏上了白色的本壘板。

  「松葉在落後兩分的情況下,身為捕手同時又是哥哥的天野良平,他率先敲出了一支陽春本壘打!他無聲振臂的動作,仿佛在告訴自己的弟弟,無論落後多少分,哥哥都會幫你追回來的!」

  「歐尼桑!不愧是歐尼桑!」整個人扒在欄杆上,大半個身子都探到外面去的澤村,是喊得最凶的一個。他流著感動的海帶淚,扭頭給天野雅紀加油,「阿雅前輩!歐尼桑為了你轟出去了嗚嗚嗚!你一定要趕緊振作起來,不能這麼快就倒下了呀嗚嗚嗚!」

  天野雅紀嘴角抽了抽,「我可是ACE,當然不可能這麼快就倒下!還有,笨蛋,你不是在牛棚熱身嗎,什麼時候回來的?趕緊給我出去繼續呀!」

  「姆姆姆!我當然是特地回來給前輩你加油的啊!前輩,你的背後有我!Emmm當然還有加藤和玉城前輩,你不用擔心,放心大膽地投吧!」

  天野雅紀的食指關節在澤村的腦袋上敲了一下,「笨蛋,明明是你自己覬覦著投手丘的位置,就不要拉上人家加藤和玉城呀。我告訴你,今天你就老老實實坐在板凳上,看我在投手丘上閃閃發光吧哈哈哈!」

  看著澤村別扭的在旁邊發出呼嚕聲,和他打鬧了一番心情好轉許多的天野雅紀神秘兮兮地朝他勾了勾手。

  澤村看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坐了過來,「阿雅前輩,有什麼事要說嗎?」

  天野雅紀心情不錯地翹起嘴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他湊到澤村的耳邊,小聲地說:「你剛剛這麼一哭,眼睛更腫了笨蛋!」

  松葉的休息室裡,一聲痛苦的慘叫聲響起。

  已經習慣了這種咋咋呼呼聲音的松葉眾人們,好奇地看著某個笨蛋後輩火急火燎地翻箱倒櫃地找冰塊。

  「澤村他又怎麼了?」

  天野雅紀雙手枕在腦後,深藏身與名,「誰知道呢~」

  本來坐在旁邊討論伊地長崎的戰術安排,卻被迫圍觀了全程的加藤和玉城蓮:可憐的澤村……不過,就他那腫得不成樣的眼睛,再冰敷一下確實更好點。

  為了支援自家投手,場上,松葉的攻勢遠遠沒到停止的時候。

  繼天野良平敲出去陽春本壘打後,六棒的原田選到四壞球上壘。而後的七棒山下,也抓住一顆偏低的直球把它撈了起來,敲向了中外野。

  零出一二壘,八棒的橫山敦選擇犧牲觸擊,讓壘包推進到二三壘。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被針對得太慘,讓天野雅紀存了一肚子的氣,輪到九棒打席的時候,本來就對投手的打擊沒什麼期望的松葉,震驚地看到他竟然把球打出去了!

  「球打穿了三游間,快速地滾向了左外野區域!松葉的ACE自己幫助自己,敲出了適時安打,為隊伍再下一分!」

  說來也好笑,因為天野雅紀難得安打的緣故,他把球打出去的時候,位於三壘的跑者原田愣了一下,還是在壘指的大聲提示下才趕緊朝本壘跑。幸虧這球打得足夠遠,不然他耽擱了這麼一下,說不定就有被捕手的手套觸殺的風險了。

  一出一三壘,打席再次輪回一棒的高橋時,他打出了一記左外野方向的高飛球。他本人雖然被接殺出去,但三壘的跑者抓住機會,順勢跑回了本壘,再拿一分!

  兩出局後,二棒的長谷川也打出了中外野的高飛球,可惜球沒落地,他同樣遭接殺出局。

  雖然本局松葉的攻勢到此結束,但他們一口氣拿到三分,不僅追回了比分,甚至還反超了伊地長崎一分!

  有了攻勢凶猛的打線做依靠,接下來的幾局,天野雅紀投得很放松,雖然球還是會被打出去,但在隊員們的防守幫助下,並未讓對面拿到分數,雙方因此進入了漫長的投手戰。

  第五局下半,高橋在打出安打上壘後,他抓住對方投手和捕手配合不默契,捕手頻繁漏球的機會,利用自己的速度展開盜壘。在己方後續沒有安打上壘的情況下,他憑借盜壘,竟然把壘包從一壘慢慢推進到了三壘!

  也許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瘋狂且靈巧的盜壘動作,伊地長崎的投手神谷分了太多心思在高橋身上,這就導致他又一球沒投准位置,球穿過捕手手套,咕嚕嚕地滾到了本壘區後面。

  松葉上壘速度最快的跑者在三壘的情況下,伊地長崎的捕手竟然又漏球了,松葉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高橋!快!」打擊區的宮崎連忙讓到一邊,朝著三壘處的高橋揮手。

  「哈哈!盜本壘什麼的,真是太帥了!」高橋囂張地笑著,像只瞄准獵物展開獵殺時刻的獵鷹,朝著本壘區飛快衝了過來。

  「盜本壘!平野,快傳球!」神谷連忙跑到本壘來補位,並大喊著朝捕手要球,可惜,慢了一步。

  伴隨著高橋囂張的笑聲,直到他矯健的身影徹底滑過小小的本壘板,神谷握著球的手套才堪堪碰到高橋的後背。

  「憑借著高橋前面連續兩次漂亮盜壘,將壘包推進到三壘的基礎,松葉抓住了轉瞬即逝的機會,再下一分!」

  「不愧是松葉盜壘成功率最高的男人,本場比賽,高橋發揮得非常不錯。前面幾輪打席不僅打出安打,而且剛才連續兩次的關鍵盜壘,還幫助隊伍抓住機會再拿到一分,這個半局,簡直就像是他的個人秀!」

  雖然一開局就丟了兩分,但松葉的韌性驚人,穩扎穩定,不僅反超了伊地長崎,還把兩分的分差維持到了第七局。

  作為去年的長野縣優勝隊伍,不得不說,伊地長崎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他們對松葉的研究很到位,在發現天野雅紀的球數在接近一百時,投球狀態開始出現明顯的下滑後,為了能在比賽中更好地消耗他的體力,不僅在上壘後頻繁地動作,讓天野雅紀不得不投出牽制球,耗費體力和精力。

  在擊球時,每一棒他們都用力地揮出去,駭人的揮棒氣勢,就連場下的觀眾都能感受到。

  高野金屬球棒的特性,注定了只要打者用力揮動球棒,哪怕球沒打好,也能比較容易地把球帶出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球太好打,天野雅紀不得不提高專注力在投球上,同時每一球都投得比以往更用力更重。這樣極致地催促自己的球速和球質,雖然球不容易被打者打到了,但加劇了投手的體力消耗,才第六局而已,天野雅紀就已經汗如雨下,像背靠背接連投了兩場一樣,累得連話都不怎麼說得出來了。

  第七局上半,再次輪到伊地長崎進攻。

  因為體力的急劇流失,開局一上來,面對九棒打者,天野雅紀就投出了四壞球,保送對方的ACE上一壘。

  經過幾輪打席的熟悉,伊地長崎的打者漸漸也能抓住天野雅紀的球路了,一棒打者抓住一顆偏高的直球敲出去,球打穿了二游間落到了右外野區域。

  而接下來的二棒打者,是個來者不拒類型的打者,他沒有放過偏低的壞球,抓住球路後,把一顆比較好打的偏低指叉球掃了出去。

  一個四壞球加上兩支安打,瞬間,松葉陷入滿壘危機。

  零出滿壘,對方的三棒沒有漏掉逆轉比分的機會。

  「球落地了!中外野方向的安打!三壘和二壘的跑者都動了,三壘跑者安全回壘!二壘跑者也繞過三壘了,他沒有停下來,而是加速朝著本壘衝了過來!可以看到球已經傳到了游擊手手裡了,回傳本壘……沒殺到!伊地長崎再下一分!」

  「精彩的攻防戰!伊地長崎的跑壘指導員發現松葉的游擊手接球動作不流暢後,判斷出他接到球回傳本壘時可能需要耽誤一兩秒,他們抓住了對手這一兩秒鐘的破綻,將比分追平!」

  「阿雅,不要放在心上,專心和下一個打者對決!」

  「加油,阿雅!」

  聽著耳邊的一聲聲加油聲,即便天野雅紀很想再繼續投下去,可全力投球到現在,比平常任何一場比賽都更累的身體,似乎在告訴他,今天就到這了吧。

  開什麼玩笑呢,這可是決賽!

  天野雅紀咬緊牙關,用力的把球投出去,已經和他糾纏到滿球數的四棒打者終於把球高高地打了出去。

  這顆落到右外野的高飛球,最終被守備接殺,但大膽的二壘跑者,還是乘機將壘包推進到了三壘。

  一出一三壘,終於,在伊地長崎的五棒打出犧牲高飛球,三壘的跑者在打者被接殺後迅速跑回本壘再拿一分,將比分反超時,松葉下達了換投指令。

  「大會通知,松葉學園更換投手,代替天野選手上場的是澤村,九棒,投手澤村。」

  伊地長崎的休息室裡,看著小跑上投手丘的一年級投手,神谷站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背影。

  「終於等到你了呀,長野未來的大魔王。」

  能在二年級就當上長野傳統棒球豪強伊地長崎的ACE,神谷自詡自己在棒球上還是稍微有那麼點天賦的。這讓他平時雖然沒有驕傲自滿到用鼻孔看人,但基本的自傲還是在的。

  可就在前幾天,菊川監督當著大家的面,竟然說出了這個一年級的左投手,會是未來兩年擋在他們進入甲子園的路上一座難以翻越的高山。

  澤村榮純?之前完全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這家伙就像突然冒出來一樣,從春天開始就漸漸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直到現在,成為他們再次奪冠路上一塊必須搬開的石頭。

  一個比自己還要小一歲的……天才,最討厭了。

  「澤村榮純,他是一個和ACE天野雅紀一樣不好對付的投手。」伊地長崎的經理美兔再次翻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這兩天,針對他讓人抓不住出棒timing的投球姿勢,大家加強了揮棒速度和力量的專門訓練。只要記住,不管他還藏了什麼奇奇怪怪的球,直球才是他的生命線,只要鎖定他的直球用力轟出去,哪怕沒有完全咬准球心,也能把球帶出去的。」

  「放心吧,美兔,我們會給那小子一點顏色瞧瞧的!」

  投手丘上,天野雅紀不高興地把球塞進澤村的手裡,「真是的,決賽這麼耀眼的舞台,我本來沒打算讓你這個囂張的後輩有機會上場……」

  澤村看了眼他如雨般滴下來的汗,「阿雅前輩,你投得很不錯!」

  「啊?還用你說嗎,我當然知道自己投得不錯啦!要不是體力消耗太大……」天野雅紀頓了一下,小聲嘟囔著,「這個時候,也就你這個家伙上來救場最讓人安心了。」

  澤村側耳一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唉?阿雅前輩你剛剛說了什麼?是誇獎我的意思吧?能再說一遍嗎!」

  「才不要!我走了!」

  「阿雅前輩,再說一次嘛!」

  「笨蛋,好好投!要是連你這個救場專家上場都丟分了,你就死定了!」

  「哇!救場專家!這個稱號挺不錯的,不過……我還是更喜歡烈焰左投哈哈哈!阿雅前輩,下次記得用這個稱號哦!」

  「誰管你愛叫什麼呀!」

  發現天野雅紀又一次跺著腳不爽地完成換投回到休息室,看台上松葉的老球迷們看得津津有味。

  「哈哈哈!來了來了,松葉的特色換投!」

  「我就猜到會是這樣,澤村那小子每次都能幾句話的功夫,把阿雅氣回休息室去。」

  「其實,我覺得救場專家比烈焰左投要好聽點,烈焰左投這個稱號,聽著太中二了。」

  「酒井桑,這你就不知道了。高野可是比電影漫畫還要精彩熱血的舞台,烈焰左投這個稱號,倒是更符合松葉沉寂多年,再次重回巔峰的使命感。」

  「澤村,你小子還是這麼吵鬧呀!」

  「好好投,今天也要用投球把打者耍得團團轉呀,烈焰左投大人!」

  「哈哈哈!誰呀,竟然真的喊了那個羞恥的稱呼?」

  熱鬧的看台上,也不知道人群裡是誰開口先喊了一句「烈焰左投大人」,大家聽到後笑成一團,竟然湊熱鬧似的,一個個都跟著喊了起來。

  喧鬧的人潮聲中,偶爾還夾雜著幾聲「獵鷹大人」、「歐尼桑」、「閃電樹懶」、「魔鬼之鞭」、「富士山」等聲音。

  圍在投手丘上,本打算商量戰術的松葉內野手們,幾乎都能從這一聲聲奇奇怪怪的稱呼裡找到自己對應的那個。

  山下的笑容從未有過的『和善』,「唉,魔鬼之鞭?」

  高橋咬牙切齒道:「獵鷹大人?」

  宮崎羞羞答答地舉起了手,「澤村,我的外號什麼時候變成富士山了?」

  在前輩們一聲聲的疑問中,澤村額頭上的冷汗一顆顆地冒了出來。

  就在他想著自己是不是該說點什麼的時候,長谷川輕輕拍了怕他的肩膀,臉上帶著陶醉的小紅暈,小聲道:「閃電樹懶,我很喜歡。」

  唉?

  澤村瞬間活了過來,「哇哈哈哈!是吧!我一直都覺得長谷川前輩你和閃電樹懶的氣質很像呢!」

  這個笨蛋!

  眼看話題又要被帶跑偏了,天野良平趕緊站了出來。「澤村,你在場外也看到了,伊地長崎的打者都是會全力揮動大棒的類型。你的球速和力量都沒有阿雅強,如果投得太好打,需要更注意投球的時機和落點,投得太甜,一定會被打出去的。」

  澤村收斂起笑意,認真了起來,「是,我會謹慎地投好每一顆球,守備的話,就要麻煩各位前輩們了。」

  「哼,就知道你會說這句話。放心吧,守備就交給我們了!」

  「澤村,你就像平時一樣把球投給他們打,不要緊張得手抖了!」

  「對了,還要注意不要被他們的應援團帶跑了投球節奏。」臨走前,天野良平又提醒了一句。澤村點點頭,視線轉到三壘看台上伊地長崎的豪華應援團上,「我會穩住的。」

  第一局天野雅紀就因為對面的應援團吃了個大虧,澤村坐在看台下替前輩憤憤不平時,也對應援團的干擾力產生了好奇。當他站上投手丘,親自感受到那陣從四面八方湧向投手丘的聲波攻擊後,他才意識到天野雅紀到底是在怎樣嚴苛的環境下投球的。

  以太鼓聲做底,伊地長崎的百人應援團發出一陣陣有節奏的呼聲,那呼聲有高有低,就像一波波海浪般席卷著鑽石球場上孤零零佇立的小小投手丘。

  澤村極力地忽視應援團的呼聲,可當他展開手臂把球准備投出來時,突然轉變節奏的鼓樂聲越發的響亮,小號聲破開眾多聲音,直傳向小小的投手丘。

  糟了!意識到剛才那球投偏了,澤村瞬間變了臉色。

  在他擔憂的眼神中,打者果然沒有放過這顆偏甜的球,這是一支打穿三游間的安打!三壘的跑者在往本壘趕,得分了!

  完蛋了!自己剛上場就丟了一分!

  嘖,對面的應援聲音果然還是對剛上場的澤村有影響。

  接過左外野回傳過來的球,高橋把球扔回給澤村時,稍微用了點力氣。「澤村,你的貓眼怎麼又出來了?不要被對方的應援節奏帶跑偏了,保持自己的投球節奏就好了,知道了嗎?」

  「是!」

  自己的投球節奏嗎?澤村抓著棒球看了眼囂張地離壘很遠的跑者,保持著准備姿勢的他,忽然瞪著憤怒的貓眼一顆牽制球扔了過去,跑者一驚,連忙灰頭土臉地撲回壘包。

  唉?剛才應援團的聲音好像慢了一會?

  敏銳地發現吵得他心煩的鼓樂聲剛剛似乎緩和了一會,澤村所有所思地看了眼手裡的小球,獰笑著猛地又朝一壘投去,「哈哈我再來!」

  左投手牽制一壘跑者,就是有著天然的優勢,讓人完全抓不准時機。在澤村逗貓似的幾次牽制後,他發現,隨著自己的幾次牽制動作後,對面的應援團似乎完全抓不准自己什麼時候會投球。

  人總是會累的,一直神經高度緊張地盯著投手的動作卡節奏吹奏,也是非常累人的,澤村幾次牽制消耗下來,伊地長崎的應援團倒是先把自己的節奏搞亂了,不得不暫停下來休整。

  嘿嘿,贏了!

  滿意地聽到擾亂節奏的主力似乎停下來休息了,澤村抓准時機把球投出去,「砰」的一聲,球在內野彈跳了幾次,被長谷川跳起來抓住掌心傳向一壘,out!

  雖然上場後丟掉1分,但澤村總算有驚無險地拿下最後一個出局數。

  「澤村,你剛剛對著一壘投得牽制球是不是太多了?」跑回休息室後,山下揉著澤村的腦袋問道。

  天野良平一邊脫著護具,一邊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事,「我覺得,因為澤村的牽制干擾,對方應援團的節奏干擾似乎不怎麼奏效了。」

  「沒錯!」澤村得意地用大拇指指向自己,「全靠機智聰明的澤村大人,用出其不意的牽制,打破了對面陰險的企圖啊哈哈哈!」

  橫山敦露出了壞人臉,「下一局,一壘沒人不能投牽制球了,你又要怎麼辦呢?」

  澤村得意的笑聲戛然而止。

  靠在椅子上休息的天野雅紀哼了一聲,丟過來一條毛巾,「笨蛋,每個人投球的時候,呼吸的節奏基本都是固定的,投的時候,數著呼吸節拍來,讓腦子裡只有自己的呼吸聲不就行了。」

  澤村一把扯下頭頂的毛巾,眼睛亮得跟小星星一樣,「哇哦!阿雅前輩,你好厲害!」

  「嗯哼,那是當然~」

  第八局上半,從天野雅紀那學到專心投球辦法的澤村,沒怎麼受到應援團的干擾,投得很順利。但又一顆外角球被打者打中敲了出去,被隊友們及時守備封殺後,天野良平卻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伊地長崎的人揮棒很積極,而且出棒的速度也很快,擊球點都是靠前的位置,這是防止打擊時,球被擠到嗎?果然,這些人仔細研究過澤村的球路。

  天野良平的不好預感,在下一個打者時得到了應驗。

  澤村的第一顆內角球被一棒打者掃到界外後,第二球外角的高速變速球也被對方跟到了,並用力帶了出去。這顆沒打好的內野滾地球,巧妙地穿過了二游間的守備範圍,滾到了中外野區域,打者安打上壘!

  就連外角位置的高速變速球也被跟到了……原來,他們這麼快的出棒,是等在這嗎?天野良平思索著蹲了下來。

  下一棒打者,是很擅長纏球的二棒。對面果然針對澤村做了特殊准備,揮棒很積極。第一顆外角球,被掃到了界外,接下來內角位置的高速變速球對方也沒放過,同樣敲成了界外球。

  球數兩好零壞的情況下,第三顆球,天野良平配了一顆打者胸口位置偏高的壞球,想引誘打者揮棒落空,可惜,打者不愧是很擅長選球纏球的類型,這一球,他沒有揮棒。

  嘖,果然,只要是位置好打的直球,對面就一定不會放過。

  澤村的改良版卡特球,現在還完全投不進好球帶,這個時候,看來只能用那顆球了。

  仔細想了一會,天野良平果斷地打出了在賽場上首次出現的暗號。

  已經到決賽了,不需要再藏下去。如果連今天的比賽都贏不了的話,哪還有以後呀!

  『澤村,沒想到第一次在比賽中投這顆球,竟然是在決賽上。你可不要緊張到手抖投不出來。』

  看清楚捕手打出的暗號,澤村興奮地呼吸都快了幾拍,握球的指尖顫抖著差點拿不穩球。

  他沒看錯吧?竟然真的是變速球的暗號!

  哈哈,竟然在這個時候讓他投變速球?

  也對,伊地長崎明顯瞄准了自己的直球來打。揮棒這麼積極,出棒的力氣還這麼打,就算沒打好,只要擦到球皮,在金屬球棒這種天克他的武器作用下,球還是能帶出去。但如果,這個時候有一顆變速球和直球搭配形成球速差……

  打者一定想不到,他還藏了個秘密武器吧?

  壞笑著,澤村擺出直球的投球姿勢,再次把球投出。打者看著與直球別無二致的球路,果斷用力揮棒,當他詫異地發現自己一棒揮空後,那顆他以為是直球的白色小球,才調皮地鑽進捕手手套後,他恍然大悟。

  ……變速球!

  那個一年級的投手,竟然還會變速球!

  「Strike!Batter out!」


第69章 長野決賽(2)

  變速球, 還是能穩穩投進捕手要求位置,控球精准的變速球!

  在看到松葉的那個一年級左投手, 用一顆忽然出現的變速球將自己的隊員三振後,菊川監督隱約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

  控球這麼精准的變速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出來的。很顯然,那個叫澤村榮純的一年級,很早就學會了變速球,但他一直被要求藏到了現在。

  菊川的視線尋向一壘側松葉的休息室時,卻意外地和正好看向這邊的小林淳一對上了。他愣了一下, 微微朝對方頷首示意。

  小林監督, 看來,今年你不僅撿到了不錯的好苗子, 還做了不少准備呀。竟然把殺手锏留到了決賽,無論是你, 還是那個一年級的投手, 可真能忍呀!

  比分4:6,兩分的分差, 對於剛得知澤村還會一顆麻煩的變速球的伊地長崎隊員們來說, 是他們必須把分差守住,保證他們堅持到第九局結束,贏得比賽的關鍵。可對於用一顆高水平發揮的變速球,將己方氣勢完全帶起來的松葉來說,兩分不過是一個半局, 幾支安打的事罷了。

  第八局下半,打序重新輪回了松葉的中心棒次。今天一整場比賽詭異的沒打出安打的不動四棒宮崎, 他在這一局終於爆發了出來, 用一記飛向右外野的二壘長打, 證明了自己作為四棒的實力。

  接下來,在今天已經敲出一支漂亮的陽春本壘打的五棒捕手天野良平,他繼續貫徹著「捕手就應該打出安打討好投手」的方針,運用假觸真打的策略,第一球就打。球從投手的□□驚險地飛了過去,然後打穿二游間防線,落在了中外野區域。

  零出二三壘,六棒身為隊長的原田終於不再靠四壞球保送,首次憑借自己的球棒安打上壘,並將三壘的跑者宮崎安全送回本壘。

  松葉追回一分,5:6,還差一分追平!

  零出一二壘,七棒的山下出其不意地假打真觸,點出一顆滾向投手的滾地球。

  這顆球點得並不是很好,離投手太近了,要不是向二壘推進的原田反應夠快,及時朝壘包撲了過去,說不定就被雙殺出局了。

  驚險完成犧牲觸擊任務的山下,緊張地吐著氣跑回休息室,回來的路上,他還能聽到澤村張著小雞嘴在打擊等候區比劃著「觸擊小王子」的專屬觸擊技巧。

  腦海裡回想著澤村那幾乎百發百中的觸擊戰績,山下想著,回頭真得找個時間好好跟澤村學一下觸擊技巧了。

  排在山下後面的,是八棒橫山敦的代打,一年級的強棒風間樹。

  決賽第八局下半,一出二三壘,差一分追平比分的關鍵時刻,小林監督把打席交給了一個一年級代打,可以看出他對風間樹的打擊能力有多看重。

  站上打擊區的風間樹是緊張的,忐忑的。

  就在昨晚,從媽媽的口中,他意外得知了他那古板嚴肅的爺爺,最近幾場比賽竟然都悄悄到現場為他加油了。要不是看到被媽媽刻意藏起來,卻被他誤撞了一下從櫃子裡掉出來的自制小彩旗上的確是爺爺的字跡,他壓根不敢相信這是爺爺會做的事。

  爸爸和媽媽也是的,三十多度的高溫,竟然讓一個七十多歲的倔老頭跑到這麼熱的球場來,要是中暑了怎麼辦?現場這麼多人,萬一被誰不小心撞倒了怎麼辦?

  風間樹腦子裡思緒雜亂,亂成一鍋粥。

  抱怨著抱怨著,他又回想起前幾場比賽,自己只有兩次上場代打的機會。爺爺為了給他加油,專門跑來看了一整場的比賽,卻只等到自己幾分鐘的上場時間,有些時候,自己甚至沒有上場的機會……

  一直以來,覺得自己是被爺爺逼迫著,被迫選擇了自己不喜歡的棒球的風間樹,心裡第一次產生了一絲細微的懊惱。

  要是當初他再……

  「松葉一年級組的強炮,像弓箭一樣迅猛的風間大人加油!讓對面見識見識我們松葉一年級打擊王者的厲害!干掉他們!」

  就在風間樹握著球棒有些迷茫時,那道松葉上下都十分熟悉的煩死人的奇怪加油聲響起了。

  澤村那個笨蛋又來了。明明跟他說過很多遍了,不要給他想起奇奇怪怪的應援詞,可那家伙沒一次記住的。

  讓一個本來是棒球部經理的一年級,站到決賽能影響比賽走勢的關鍵打席上,到底是他瘋了,還是小林監督瘋了?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仔細說來,這一切的萬惡之源,都來自於排在自己後一棒的那個家伙吧?

  如果那天自己沒有留下來加練,如果當初沒有走進那片小樹林,如果沒因為好勝心理答應那家伙的挑釁……

  是啊,如果沒有那麼多如果的話,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棒球部男經理,坐在球場下看著球兒們為了夢想或哭或笑,他只是個毫不相干的見證者。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除了爺爺強加在自己肩膀上的夢想外,還有這麼多人沉重的期待,全都灌注在他手裡那根輕飄飄的球棒上。

  「風間,腰!注意腰部的力量!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打擊技巧嗎?」

  吵死了!除了觸擊外,論打擊能力,你還得再學個十幾年呢!

  「投手已經害怕了,強炮風間大人,衝呀!」

  閉嘴吧,笨蛋!要不是你,我的生活也不會被攪得一團糟!零

  「砰——」在神谷慘白的臉色中,在全場觀眾驚訝的嘆聲中,球遠遠地飛向了中外野和右外野中間的區域,球落地了!

  「哦哦哦!松葉一年級的代打風間第一球就打,敲出了中外野方向的安打!三壘跑者輕松地回到了本壘,二壘跑者也踩著三壘壘包朝本壘衝過來了!落在外野的球回傳本壘了,結果會怎樣?跑者滑壘……safe!」

  「一年級代打風間的這支安打,價值2分!現在比分7:6,松葉反超了!」

  「我們可以看到,打出這支兩分安打的風間,他在一壘壘包上拉弓怒吼了!長野大會決賽的第八局下半場,一記逆轉比分的關鍵安打,竟然是由松葉的一年級代打打出!」

  「一出一壘,松葉的攻勢還遠遠沒結束,而去年的優勝隊伍伊地長崎,將如何應對復蘇的豪強松葉來勢洶洶的進攻呢?」

  「阿樹!干得漂亮!」

  一聲聲令心跳躍動的歡呼慶祝聲中,風間樹好像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他詫異地循著聲音看過去,尋找的過程並不復雜,視線找尋到那幾面已經在視網膜內留下深刻印像的自制應援旗,他很快鎖定了那道隨著激動的人群站起來揮動手臂的蒼老身影。

  發現自家孫子看了過來,頭發花白的老者還試圖躲到後面去,用兒子和兒媳的身影把自己藏起來。

  風間樹垂著頭低聲地笑了起來。真是的,想來給他加油,就大大方方地說出來嘛,這麼倔干什麼?

  爺爺……他好像也是松葉畢業的吧?也難怪看見松葉闖進決賽,他會這麼激動。

  下一棒,是九棒,投手澤村。

  一出一壘的大好形勢,小林監督果斷向澤村下達了觸擊推進指令。

  看著站上打擊區的澤村,風間樹忽然朝他大喊道:「澤村,我想回到本壘!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大家被動加在我身上的沉重期望,我已經順利達成了。而站在這個令人熱血沸騰的球場上,我第一次也擁有衝回本壘的衝動。所以,你這個擅自把我拉回棒球這個瘋狂世界的可惡家伙,我的小小夢想,你一定要拼盡全力負責幫我實現呀!

  澤村笑著朝風間樹比了比大拇指,放心吧,推進就包在我身上!

  「咚」的一聲,神谷全力投出的完美滑球,輕輕地磕上了澤村送出的球棒,小球斜向三壘邊線慢慢向前滾動著,投手神谷連忙跑下投手丘來撿球。

  伊地長崎的捕手看著漸漸靠近邊線的小球,冷靜地下達指令,「神谷,不用管它!讓它出界!」

  匆匆跑向三壘線的神谷慢下了腳步,可那顆被伊地長崎所有人灌注了全部期望的棒球,並沒有如大家期望的那般徑直滾出三壘邊線,它顫顫巍巍地竟然貼著邊線停了下來!

  「神谷,快傳三壘!」

  當捕手驚恐萬狀地發現跑到二壘壘包的跑者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加速朝三壘滑過來時,他聲嘶力竭地呼喚著最靠近球的神谷。

  「安全上壘!」

  「難以置信!由松葉的投手澤村點出的這顆觸擊球,竟然非常幸運地停在了界內!而剛打出兩分打點安打的風間,他對自己的隊友也擁有著絕對的信任,他在踩了二壘壘包後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加速朝著三壘拼盡全力地撲了過來!而且,他還成功了!」

  「松葉的犧牲觸擊戰術,不僅沒有讓打者出局,還意外地將壘包推進到了三壘,這絕對是本次大會進行到現在,最成功的一次觸擊!」

  因為撲壘的動作,塵土濺了風間樹一臉,混合著臉上的汗水糊成一團。但有輕微潔癖的他並沒有介意自己此刻的狼狽,他用衣袖往臉上抹了一把,發出了迄今為止最暢快的一次大笑。

  只是顆不知道會不會出界的觸擊球而已,為什麼自己敢不管不顧地往三壘衝?

  拜托,那可是松葉的觸擊之神!只要不是下雨天,由他點出來的觸擊球,你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埋頭向前衝。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家伙,果然好厲害!零

  「風間!」踩在一壘包上的澤村,咧著兩排大白牙高興地朝風間舉起了右臂。風間笑著回以相同的動作,隔著鑽石球場最遠的兩端,兩只手臂隔空相碰。

  向前的腳步,還遠遠沒到停下來的時候。

  進攻吧,讓沸騰的血液再奔流下去。

  進攻吧!讓夏天熱情的余韻,在大腦裡延續得再久一點,久到他們踏上比現在更熱的甲子園黑土,久到他們聆聽到來自全國四面八方的吶喊歡呼!

  剛才那顆判斷失誤的貼線觸擊球,給伊地長崎的隊員們尤其是投手,帶來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

  在接下來的一棒高橋被四壞球保送上壘後,伊地長崎換投了。

  澤村注意到,那個二年級的ACE下場時,一直低著頭用帽子擋著自己的臉。

  攻勢一旦順利延續了下去,想要截停它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伊地長崎換投上來的10號投手,也沒能遏制住松葉的攻勢。

  二棒長谷川在接連放過三顆壞球後,他敏銳地抓住了對方迫切想要投好球的心理,大膽地判斷下一顆球會是投手最擅長的外角直球。他沒有猶豫地果斷揮棒,竟然真的精准地咬住了球心,把球打出去了!

  三壘的風間樹小跑著踩住了小小的本壘板,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本壘。

  結束松葉這輪攻勢的,是兩顆接連的高飛球。但是沒關系,打到外野的高飛球,足夠在三壘包上蠢蠢欲動的澤村跑回本壘了。

  終於,松葉在這個半局,以一口氣砍下5分的優秀成績,結束了這輪凶猛的攻勢。此刻,比分9:6,分差已經來到了3分。

  因為松葉掌握著後攻的優勢,第九局上半,如果伊地長崎沒能抓住最後的趕超機會,比賽就會就此結束。

  而對於時隔多年重回決賽賽場的松葉來說,他們距離那枚黃金獎牌,距離那面紺紅色的優勝旗幟,也只差最後三個出局數。

  看台上,在家人的陪伴下來到現場的成瀨源,淹沒在興奮的人潮裡。

  聽著身旁山呼海嘯般的加油助威聲,他合攏掌心,把手掌緊緊地貼在額頭上默默地祈禱著。

  還剩三個出局數……

  贏吧,一口氣衝進甲子園!

  贏下來吧,讓我知道我曾經呆過的這支球隊,到底有多棒!

  第九局下半,再次站上投手丘的澤村,他踏著腳底滾燙的沙土,似乎能透過厚厚的夯土,感受到整座球場的心跳。

  「澤村,專心和打者對決!」

  「不要緊張,我們領先三分呢,放心大膽地投!」

  「澤村,一個個來,先解決掉第一個!」

  聽著隊友們的一聲聲加油聲,澤村長長地吐了口氣,平復劇烈跳動得快要爆炸的心跳。

  這種緊張刺激的亢奮感,身上的每個毛孔都顫抖著張開,這就是決賽的投手丘嗎?好想知道,站在甲子園的投手丘上,又是什麼感覺啊!

  「第三棒,中外野手,阿部君。」

  第一球,打者腰帶位置的內角高速變速球,打者揮棒慢了。

  第二球,外角低的變速球,揮棒早了,揮空。

  第三球,打者膝蓋位置,緊貼好球帶邊緣的內角直球……

  「澤村選手標志性的進攻性極強的內角球,揮空三振!」

  「第四棒,一壘手,小倉君。」

  第一球,打者胸口位置的內角球,打者猶豫遲疑了一會,揮棒慢了。

  第二球,膝蓋高度的內角球,這次打者揮棒把球掃出去了,可惜是界外!

  第三球,外角低的直球,但預判是變速球的打者揮棒慢了一步,揮空!

  「三球全部是直球,揮棒落空,三振!」

  因為澤村連續兩個漂亮的三振,現場的觀眾也沸騰了起來。

  「哇哦!竟然連續兩個三振!」

  「澤村今天投得跟以前很不一樣呢,之前都像他口號喊的那樣,是把球投給打者打出去,靠守備封殺拿出局數的類型,今天竟然漂亮地三振了!」

  「哈哈!伊地長崎以為抓到了他的直球就萬事大吉了,沒想到那小子還藏了顆變速球!有這個變速球形成球速差,打者完全抓不准出棒的時機了。」

  「松葉的這個一年級投手好厲害!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吶,計分板上寫著呢,叫澤村,澤村榮純!」

  在第三個打者站上打擊區前,天野良平叫了一個暫停來到了投球丘。

  「澤村,就剩最後一個出局數了,緊張嗎?」

  早就緊張到心髒快要跳出來的澤村呆了一會,他本想打個幌子遮掩過去,可看著自己一直敬佩,還因為第一次見面時的烏龍事件導致自己還有點害怕的前輩時,明明對方的眼神很溫柔,可他卻忍不住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有一點點緊張。」澤村伸出手指壓縮著比了比,但熟知他情況的天野良平,從他微微顫抖的手指中察覺出了真實的想法。

  這小子……明明都緊張得手抖了,前面那幾球還投得這麼穩。哈哈,這家伙真可怕!

  天野良平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而後,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幫他放松緊張的肌肉。

  「決賽,讓你這麼緊張嗎?難道,它比我這個吃人妖怪還要可怕?」

  唉?吃人妖怪?

  看到天野良平眼角的笑意,察覺到前輩是在逗自己時,澤村的臉噌地一下紅了。

  「……前輩!干嘛在這麼重要的時候提這個!」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他羞愧萬分,揪著自己的腦袋恨不得當場穿越回去,把那個笨蛋一樣的自己改裝重造了。

  「好羞恥啊!為什麼當初的我會有這麼奇怪又羞恥的想法,對三個多月前的自己感到好難為情呀!世界上要是真的有時光機就好了!」

  看著大腦全被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擠占,完全沒有空余去緊張的後輩,天野良平爽朗地笑了起來。

  「澤村,最後一個出局數,讓我們一起加油吧!」

  唉?就這麼走了?我可是還在為曾經的自己羞憤難當呢!前輩,這樣真的好嗎?

  看著天野良平毫不留戀離開的背影,澤村手指輕輕捏著棒球轉著,剛才那陣壓迫在心髒上隨時要爆炸的緊張感,竟然奇跡般地平復了。

  自己在干嘛呢?最後一個半局,他們可是領先三分呢!就算投得不好,讓打者把球打出去了,場上有這麼多可靠的前輩們在,他們也一定不會讓打者有機會上壘的。

  「第五棒,三壘手,江口君。」

  在接連兩名隊友被三振出局後,伊地長崎的隊長江口站上了打擊區。

  他深吸了口氣,把球棒甩了甩,找到最佳手感後,這才緩緩地把球棒扛在肩膀,專注地看向投手丘上的一年級投手。

  前幾天自己糟糕的預感果然應驗了。這個一年級左投手,還沒等到明年夏天,就像一座難以攀越的高山,擋在了今天他們試圖再次連霸的路上。

  第九局上半,兩出局,落後三分,看起來似乎沒有贏的希望了。

  但,這可是棒球呀!

  江口咬著牙,將球棒緊緊握住。

  鑽石場上,最不缺的就是奇跡!

  只要最後一個出局數還沒拿到,比賽就不會結束!只要自己拼命上壘,為後面的人將這個投手看似嚴密的防護撕開一道口子,他們就能一鼓作氣創造奇跡!

  澤村張開雙臂深吸了口氣,用最響亮的聲音把自己的心裡話喊了出來。

  「兩出局!場上的各位前輩們,還剩最後一個出局數!」

  「第一次跟著前輩們打進決賽,第一次在決賽的投手丘上站到最後,我不知道接下來自己的球會不會被打出去,但我的身後,站著世界上最棒的隊友們!我相信,就算球被打出去了,大家也會拼命地把球救起來!」

  「所以,最後一個出局數,我會全力投好每一顆球!身後的各位隊友們,防守就拜托你們了!」

  瞬間,無論是場上的守備隊員們,還是看台上的應援團們,大家默契地笑了起來。

  這小子……還真是讓人期待呢!

  「哈哈,澤村,我還以為今天你忘了喊這句話了呢!」

  「很好!今天的聲音也很響亮!」

  「精神滿滿地解決掉最後一個打者吧!」

  「哦?剛才,澤村選手喊出了他在投手丘上標志性的宣言!真是讓人充滿了期待感的宣言呢!」

  「還剩一個出局數!距離松葉重返長野之巔,還剩一個出局數!」

  「兩出局,壘上無人,打者是伊地長崎的五棒,隊長江口,他是否能成為伊地長崎的英雄?」

  「關鍵的第一球……第一棒揮空了!澤村選手的變速球迷惑性很強,打者很難鎖定球種,確定出棒時機。」

  「向左下方位置輕微偏移的變化球,球從打者的球棒下端逃了過去,揮空!」

  「澤村選手投了兩顆球,兩球都是好球,打者沒有退路了!」

  可惡!為什麼這小子的球這麼難打中!

  江口不甘地握緊了球棒,視線牢牢地鎖定在投手丘上那個金棕色眸子的投手身上。

  開什麼玩笑呢,他可是辛辛苦苦在球場上訓練了三年,用汗和淚才換來了今天的位置!這個一年級的小鬼,知道什麼呀!

  最後一顆球,天野良平把手套擺在了靠近打者胸口的位置。

  最後,用內角球來把他解決掉嗎?

  澤村垂下眼眸,將掌心的球捏緊。甲子園……我們要來了!

  「然後是……緊貼著打者胸口位置的內角球,揮棒落空,三振!」

  「松葉在第七局換投上來的一年級投手澤村,他在投手丘上站到了最後!面對伊地長崎中心打線最後一輪的進攻,他出其不意地拿出了一顆變速球,並用這顆變速球徹底壓制了伊地長崎中心打線的發揮,拿到了通往勝利的最後三個出局數!」

  「在經歷了兩小時十七分的激戰後,沉寂多年的上古豪強松葉,在這個夏天向所有人強勢宣告著自己的復活重生!」

  「現在,新的王者已經站上了長野之巔,而在不久之後的八月,他們還將向著甲子園這座日本最高峰攀登!」

  「第八十九屆長野大會夏季優勝,屬於松葉學園,讓我們恭喜松葉!」

  投手丘上,肩負著名門復蘇的榮耀,扛起所有人希望投到最後的澤村,他終於放聲大喊了出來,「哦呷——」

  內外野的並肩戰鬥了一整場比賽的前輩們,休息室裡忐忑等待著結果的隊友們激動得衝了出來。

  在舊日王者伊地長崎的隊長江口,他趴在地上痛哭不止的對照下,松葉的隊員們手指向天空,興奮地在投手丘上擠作一團,享受著時隔多年重返長野之巔的喜悅。

  贏了!他們贏了!

  看台上,成瀨緊緊捏著雙腿緊張顫抖的手,終於松開了。

  看著投手丘上大家擠成一團興奮慶祝的身影,他早已淚流滿面。

  贏了!那群家伙真的贏了!就知道他們能做到的!

  可惡,為什麼站在他們中間的這麼多道身影裡,不能有個他呢?

  真好啊,他們能去甲子園了呢!

  甲子園,那個自己從小到大一直渴望能實現的夢想,就這樣從自己的手裡溜走了……

  到了甲子園,你們也要像今天這樣閃閃發光啊!

  好嫉妒那群好命的臭小子!為什麼去甲子園的人不是自己!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臉上是燦爛興奮的笑容,可成瀨的心裡,卻如一月寒冬,冰冷徹骨。

  作為曾經松葉棒球隊的一員,作為場上大家曾經的隊友,松葉能打進甲子園,他自然為大家感到高興。

  可作為個人,尤其是對一直以站上甲子園的投手丘為目標而奮鬥的成瀨源來說,何其殘忍。

  松葉的夏天還在繼續,可他的夏天,永遠結束在去年。

  校歌結束的瞬間,他操作著輪椅轉身,毫不留戀地朝著出口方向靠近。

  「成瀨!」

  「成瀨,你小子躲在哪呢?」

  「成瀨學長!」

  就在他准備離開時,球場上,剛唱完校歌的松葉隊員們,就著急地奔向一壘側的看台,每個人都著急得一邊喊著名字一邊視線在看台上搜尋著。

  「成瀨,你不是說決賽要來現場看我們比賽嗎?在的話吱一聲,別躲著不見我們!」

  「成瀨,你又想逃走了嗎?」

  發現剛獲勝的松葉隊員們似乎在看台上找什麼人,觀眾們都好奇地轉著腦袋四處打量著,這麼一來,不為所動朝著出口靠近的成瀨一行,就變得非常顯眼了。

  「成瀨!我看到你了!」

  「你果然想說話不算話是不是?混蛋!」

  聽著熟悉的隊友們一聲聲的呼喚,成瀨抹掉臉上的淚,終於停了下來。

  他操作著輪椅緩緩轉身,正對上了一張張熟悉的、激動的臉。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搡了一陣,最後,天野雅紀被推了出來。

  看著大家擠眉弄眼的各種暗示,天野雅紀強壓下眼底的熱淚,用顫抖的聲音把藏在心底許久的話大聲喊了出來:

  「成瀨前輩!你准備好跟我們一起去甲子園了嗎?」


第70章

  松葉的每個人都知道, 澤村是個感情豐沛到過剩的家伙。

  考試沒考好會哭,被強行按著補習功課會哭, 每次聽恐怖故事會被嚇哭,轉頭聽完故事有人陪著一起上廁所也會被感動到會哭……總之就是,遇到高興的事會哭,遇到難過的事更會哭,簡直就是個哭包。

  可這個站在領獎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完全沒有形像可言的家伙, 是不是太誇張了?

  喂!笨蛋, 稍微保持點形像呀!現在可是高清電視直播,全國觀眾都看著呢, 丟死人了!

  脖子上掛著那枚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耀眼黃金獎牌,大家還沒來得及欣賞榮耀的魅力, 就被站在正中間某個哭得死去活來的笨蛋吸引了目光。

  眼睛好像比早上更腫了……

  聽說, 一會還有采訪和拍照環節,澤村那個笨蛋這幅樣子, 真的沒問題嗎?

  啊!那個笨蛋到底要哭到什麼時候呀!

  哈哈哈!澤村那小子現在的樣子真醜!回頭網上有圖片了, 一定要保存幾張等以後用來笑話他!

  身為這場比賽幾個最重要的功臣之一,天野雅紀和風間樹被迫左右一邊一個,緊挨著澤村站著。身處於風暴的正中心,兩人自然承受了最多的聲波攻擊。

  耳朵遭受著痛苦的折磨,偏偏他們還不能有太大的反應。要知道, 甲子園的直播鏡頭最喜歡拍隊員們哭泣的樣子了,哭得越醜越吸引眼球。澤村那家伙哭成這樣, 絕對會被攝像師盯著拍的!看, 又一台攝像機轉過來了!

  眼角余光注意到盯著這邊拍的攝像機又多了一台, 天野雅紀和風間樹深吸了口氣,只能臉上保持著優雅得體的微笑,體貼地伸手拍了拍澤村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在背地裡暗自咬牙,謀劃著等到了沒人的角落,再好好教育教育這個給別人造成麻煩而不自知的家伙!

  看台上,自從松葉獲勝,確認打進甲子園後,爺爺澤村榮德就徹底興奮了。逢人就介紹最後連續三個三振,將對手徹底壓制的一年級投手,是他的好孫子澤村榮純。

  來現場看比賽的,自然都是真心喜歡棒球的人,甚至不少人還希望自家的孩子也能像今天的松葉一樣打進甲子園。他們一聽那個厲害的一年級左投手,竟然是面前這人的孫子,紛紛好奇地湊了過來,打聽起澤村家優良的教育經驗。

  一來二去,圍觀聆聽經驗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連電視台的記者也被吸引了過來。

  「在我面前的這位老爺爺,他就是剛獲得優勝的松葉學園棒球隊一年級投手澤村榮純選手的爺爺,讓我們請他來給大家打聲招呼。」

  「哈哈哈,大家好!我就是榮純的爺爺,澤村榮德。」第一次上電視,澤村爺爺非常激動,又是整理頭發,又是撫平衣服褶皺的,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一年級的澤村選手,才剛入部四個月就成為了松葉棒球隊的重要戰力,並站到了決賽的舞台。可以看到,今天澤村選手的發揮非常優秀,他是從小就展現出了極高的棒球天賦嗎?爺爺,你和家人是如何支持他的呢?」

  澤村家族的優良傳統,就是家裡的大老爺們,都擁有著響亮的大嗓門。

  爺爺澤村榮德撓了撓頭,「沒錯!我家榮純從小就非常有棒球天賦,國中的時候就拉著一群小伙伴組建了棒球隊,當時,他不僅是隊裡的ACE,還是隊長呢!還有還有,榮純國中三年級的時候,東京的棒球名門青道就看中了我家榮純的天賦,想特招他去青道打棒球,還邀請他去學校參觀了呢!」

  「唉?西東京的青道高中嘛?那可是出過不少矚目的職棒選手的傳統棒球強校!能得到青道的邀請,看來澤村選手的天賦確實過人呢!」

  「哈哈哈!那是,我家榮純可厲害了!」

  不遠處,看著澤村爺爺漸漸適應了直面鏡頭的緊張,澤村夫婦在旁邊等著采訪結束時,在人群中裡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奈美醬,你好呀!沒想到今天你也來現場看比賽了。」

  西村奈美帶著小日香走過來和他們打招呼,「唉?佑裡君,千代子,你們好呀,原來你們剛剛一直在這呢。」

  「是呀,我們剛剛跟著家長會的其他人一起,坐在前面幫孩子們加油呢。」澤村媽媽千代子笑眯眯地摸了摸小日香的腦袋,「呀,小日香今天也來了。」

  小日香看著他們甜甜地笑了,「佑裡叔叔好~千代子阿姨好~我來是給榮純哥哥加油的!「說著,還揮了揮手裡的小彩旗。

  「哎喲,我替榮純謝謝小日香了。」千代子笑著又摸了摸小日香的頭,「對了,奈美醬,一會兒家長會這邊有個慶祝會,孩子們不來,主要是我們這些家長們聚在一起慶祝一下,你要來嗎?」

  「唉?我去沒問題嗎,千代子?」西村奈美有些驚訝,「畢竟我不是家長會的一員,我跟著你們去,真的沒問題嗎?」

  西村奈美為人本就外向愛交朋友,因為澤村的關系,當初也很快就和澤村一家相熟打成一片。正好,最近她為了構思棒球有關的漫畫題材,正在四處收集素材,在球兒們背後默默支持著孩子們的家長會,她也很想了解一下,因此,對於澤村媽媽的邀請,她本人還是挺感興趣的。

  「沒關系,大家湊在一起聊得話題都和孩子們還有棒球有關,多點人來,也更熱鬧點。」說著,千代子朝西村奈美眨了眨眼睛,「更何況,西村先生可是我們家榮純的半個老師呢,你們當然也算是家長了。」

  說到老師這個詞,兩位夫人都捂著嘴笑了起來。

  西村奈美笑著連連擺手,「快別提老師了。明彥只教了榮純握球的手法,然後再擬了一份基礎的訓練清單,其他什麼都沒有了。」

  「而且,每隔一段時間,為了能自己打會球解解饞,完全不顧會不會傷害到榮純作為投手的自尊心,每次都把他的球全轟出去只顧自己爽快。他這樣,完全不像個老師的樣子,倒像個任性的大小孩。」

  說起自己丈夫的任性舉動,兩位夫人頗有心得,當即就興奮地互相交流了起來。

  被冷落到一旁的澤村佑裡,他無聊得到處瞎看,想給自己找點樂子,結果這麼一看,他就發現他們不遠處,有個一身黑打扮的中年男子非常可疑。

  澤村爸爸眯著眼睛仔細打量了那人半天,越看越覺得那個男人有點眼熟。他摘下墨鏡又仔細看了兩眼,終於從對方那刻意躲閃的背影裡,想起這人是誰來了。

  「啊!你不是西……」

  「噓!噓——」

  澤村佑裡的話還沒說完,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熟人認出來的黑衣人趕緊制止了他,並悄悄地朝他招了招手,動作輕微隱蔽得就像身經百戰的接頭線人一樣。

  「西……西村先生,原來是你呀!」澤村佑裡也如深處危險戰場的接線人般,動作靈巧地摸了過去。他打量著西村明彥光潔一新的下巴,感嘆道:「西村先生,你什麼時候把胡子給刮了?剛剛我看了你好久,都沒敢認。」

  腦海裡,他所熟悉的那個胡子邋遢,整天一副死宅打扮的西村明彥,和現在這個刮了胡子,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頜線,搭配上棒球運動員特有的健碩身形,猶如雜志男模般英俊帥氣的形像,可謂是天差地別。現在的西村明彥,倒是恢復當初那個每每上雜志封面都能賣脫銷的職棒「燙」男人的風姿了。

  聽到澤村佑裡上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關心自己的胡子,西村明彥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把外套的拉鏈又拉高了幾分,直到遮住墨鏡下的小半張臉,這才罷手。

  澤村佑裡眼角抽了抽,「西村先生,你不熱嗎?」

  「當然熱了!」西村明彥遞了個『你不是廢話嘛』的眼神,「今天現場不知道有多少媒體過來了,要是讓他們發現我也在這,絕對會被纏著問一大堆廢話!我可不想我的平靜退休生活,被一群無聊的媒體打擾了。」

  他不高興地哼了一聲,小聲地嘟囔著,「要不是前兩天打賭輸給了奈美,胡子就是我天然的保護色,也就不用大夏天的穿個外套出來了。」

  「西村先生,一會我讓榮純過來給你打聲招呼?」

  「不要!那小鬼,我現在暫時不想跟他說話!」

  從西村明彥咬牙切齒的聲音中,澤村佑裡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點什麼。

  「西村先生,難道你的胡子被剃掉,和榮純有關?」

  「不是!」

  西村明彥想也沒想的拒絕,反而讓澤村佑裡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西村先生……還真是好懂啊。要不是確定這張臉和雜志上一模一樣,他都要懷疑這個人真的在職棒混過嗎?

  偏偏西村明彥還不知道自己在澤村佑裡的心裡,他那高大的職棒精英形像盡毀,他撇著嘴還在試圖解釋今天自己會出現在這的原因。

  「我今天會過來,可不是為澤村那家伙加油的!我是和奈美打賭輸了,願賭服輸迫於無奈才過來的!」

  可是……准准決賽和准決賽的時候,西村先生你不是也過來了嗎,難道連續三次都是打賭輸了?

  兩家人相熟後,對這位前職棒選手有了一定的了解,澤村佑裡自然清楚這位棒球大神的嘴硬傲嬌程度。他還能怎麼樣,只能連連點頭呀,「哦~原來是這樣啊~」

  結束采訪後,榮耀而歸的松葉棒球部少年們,受到了最熱烈的歡迎,學校還為他們准備了豐盛的慶祝大餐。

  在這個屬於孩子們激動歡慶的時刻,小林監督和久喜部長貼心地早早退場,把歡樂的時光留給了快要控制不住喜悅心情的棒球少年們。

  「哈哈,你們是沒看到,澤村那家伙當時哭得那叫一個誇張,我隔著大老遠都聽見他吸鼻涕的聲音。」

  「眼睛本來就腫了,結果頒獎的時候又哭得停不下來,結果最後合影的時候,他的眼睛根本不能看哈哈哈!」

  「澤村你完蛋了!這絕對會是你以後想刪都刪不掉的黑歷史哈哈哈!」

  說著,還有好事者拿出了手機,特地點開一張照片放大了擺在澤村面前。

  被大家圍在中間調侃,澤村的眼睛縮成極窄的貓瞳,「啊啊啊!為什麼照片拍出來這麼難看!石川前輩,這種黑歷史趕緊刪掉!」說著,他朝石川撲了過去,試圖把手機搶過來銷毀那張不忍直視的照片。

  「哈哈,這是我從網上下載的,就算你刪掉了我手機裡這張也沒用!」

  在眾人的哈哈大笑中,驟然得知這個噩耗的澤村痛苦萬分地抱著自己的腦袋,悔不當初。

  「我再也不在比賽前一晚看少女漫了!」

  「那個笨蛋!」聽到不遠處熟悉的吵鬧聲,天野雅紀哼了一聲,從桌上端起一杯果汁小心地遞給了身邊的成瀨源,「成瀨前輩,要喝果汁嗎?」

  和平時那個任性傲嬌的ACE不一樣,站在成瀨源面前的天野雅紀,乖得就像只擼順了毛的大貓,主動露出柔軟的肚皮讓你來rua。

  「我喝一點吧。」成瀨源笑著接過了杯子,「阿雅,今天你投得很棒。」

  驟然聽到自己渴望許久的誇獎,天野雅紀的眼眶慢慢紅了,「還遠遠不夠!如果是成瀨前輩你的話,絕對能投到最後,我還要繼續努力才行!」

  如果是他……成瀨源愣住了。

  阿雅這小子果然不懂讀空氣……你說氣氛好好的,阿雅你小子提這干嘛?

  在旁邊悄悄觀察的原田暗道一聲不好,連忙大笑著攬住天野雅紀的肩膀過來解圍。

  「哎呀,我們阿雅成長了,現在都學會賽後立刻反思了。」

  見情況不妙,橫山敦也過來幫腔,「哈哈可不是嘛!桀驁不馴的貓咪終於學會向家裡人露出好臉色了,我都快感動得哭了。」

  「什麼嘛……」天野雅紀皺著眉想要反駁,卻被原田假笑著瘋狂使眼色,並用強肩給按在了原地。

  成瀨源畢竟曾經是他們的隊友,自然能輕易發現他們這點小動作。

  「原田,橫山,你們不用這樣,我沒你們想得這麼脆弱。」

  被點名的兩人動作僵在了原地,就連旁邊小心的注意著這邊情況的其他人,也呆住了。

  成瀨……

  被大家一路上小心呵護著回來,成瀨源倒是看得比他們開。他笑道:「其實,比賽剛結束那會,我非常不甘心,我心裡是嫉妒你們的。」

  「成瀨……」橫山敦緊張地想站出來辯解,但被成瀨抬手攔住,「雖然我心裡有過短暫的嫉妒,但在你們集體喊著我的名字,說要帶我一起去甲子園的時候,我真的好開心。」

  「那個時候我才發現,一直以來,我心裡雖然也有著不甘心,但更多的是現在這個對大家來說沒什麼用的我,時刻都在害怕著被大家拋棄,害怕自己孤立無援地留在灰暗的去年,永遠走不出來。」

  「今天,知道大家心裡一直記掛著我,還把我當成隊友,想著帶我一起去甲子園,我真的很高興。」成瀨的臉上淌著淚水,可那雙曾經灰敗不見任何光彩的眸子,此刻閃爍著充滿期待的光彩。「所以,請大家帶著我的夢想一起繼續在甲子園努力,讓我的這個夏天,沒有遺憾!」

  「你、你這不是廢話嘛!你當然是我們的隊友了!一直都是!」橫山敦哽咽地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成瀨,我們松葉可是很厲害的,到了甲子園,就讓我們大鬧一場吧!」

  「沒錯,讓其他縣的看看長野上古豪強的實力!」

  「成瀨前輩,為了你,我們會拼死戰鬥到最後一刻的!」

  「給全國人民一點小小的震撼哈哈哈!」

  「成瀨,你小子休想單方面把我們開出隊友籍,我們可是會纏著你一輩子的,害怕了吧!」

  成瀨配合地抱著胳膊抖了抖,「哇,好可怕。」

  視線漸漸模糊,可在場的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充滿著期待與希望的笑容。

  把夏天延續到八月的願望已經實現,接下來,就是朝著下一座高峰開始攀登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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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慶祝會後, 加藤注意到,澤村拿著手機坐到了角落裡,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移動著,就沒停過。

  而通過手機接收消息振動的頻率,以及澤村表情的變化,加藤感覺自己大概能判斷出對面給他發消息的是誰了。

  首先,那個隔十幾秒鐘振動一次,讓澤村板著臉嚴肅回復的,估計是上小原的ACE美島和幸。

  自從上次比完賽, 被對方黑著臉以一種搶劫式討要的方法要到澤村的line後, 加藤時不時就能看到澤村拿著手機露出這種表情。

  那個消息接收速度極快,隔幾秒種手機就振動一次, 澤村也微笑著以一種很輕松的狀態回復的,應該是泉本高中的鹿野源。

  他和澤村是同年級, 沒有前後輩差距又互相欣賞, 自從上次澤村從他那問到握球手法後,兩人的關系更是突飛猛進。據阿信線報, 兩人還私下約著一起去河堤邊練球。當然, 是以練習揮棒擊球為主。

  至於現在……

  看著澤村明顯亮起來的眼睛,還有像得到肉骨頭一樣興奮的小狗表情,加藤好像知道對面是誰了。

  他掃了眼身後不遠處的三年級前輩們,想到了不久前山下吩咐自己盯著澤村的事。

  「是克裡斯前輩嗎?」他朝澤村問道。

  「唉?!」澤村瞪大眼睛一把捂住自己的手機屏幕,視線難以置信的在自己的手機上和站在面前的加藤身上來回切換, 「你、你怎麼知道是克裡斯前輩的!難道……你有讀心術嗎?」

  哈?讀心術?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加藤沉默了。不過,至少驗證了他的猜測沒錯。好有趣啊, 原來真的有人把所有東西都寫在臉上哈哈!

  活動室裡, 正在一邊聊著天, 一邊努力消滅剩下食物的前輩們,在聽到「克裡斯」這個詞時,大家幾乎同時豎起了耳朵。

  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把克裡斯的名字喊出來,澤村那家伙就不怕被他們聽到嗎?

  可看著那個跟在加藤背後,一直追問他為什麼能准確猜到自己是在和克裡斯前輩聊天的笨蛋,一個詭異的想法浮現在眾人的腦海裡。

  該不會……澤村那個笨蛋還不知道克裡斯是青道的吧?!

  這個想法雖然很離譜,但出現在澤村身上……好像又非常的合情合理。

  大家互相對了個眼神,眨眼功夫便達成了統一,一致推舉出隊裡最精明能干的山下,由他出面為大家討要答案。

  被大家寄予厚望的山下笑眯眯地喊了澤村一聲,朝他招了招手,「澤村,來一下~」

  加藤意識到事情不妙,機靈地跑到風間樹身邊,假裝幫忙收拾東西。也就澤村傻傻很天真地乖巧跑了過去,「山下前輩,有什麼事嗎?」

  山下依舊維持著親切的笑容,問道:「澤村,剛剛你和加藤在聊什麼呢,聊得這麼高興?還有,克裡斯前輩,又是誰呀,怎麼都沒聽你說起過呢?」

  在其他人還在擔心,山下會不會問得太直白、目的性太明顯時,澤村已經扁著嘴喊了起來。

  「誰跟他聊得很高興姆姆姆……」竟然說他像本主動公開的筆記本?這是什麼奇怪的比喻嘛!

  「唉?你們又吵架了?」

  「沒有!」

  「好啦好啦,真不懂你們這些一年級的臭小子一天天的在鬧什麼別扭。」山下無奈地笑了笑,「來,快跟我說說,那個克裡斯前輩是怎麼回事?」

  「克裡斯前輩就是克裡斯前輩呀。」澤村脫口而出,一看山下略顯茫然的樣子,他一拍腦門,「啊!忘記跟前輩們說了,克裡斯前輩就是之前給我寫信的那個粉絲!」

  「山下前輩,你知道嗎,克裡斯前輩他竟然也是個捕手!而且,他的學校今年狀態不錯,也很有希望打進甲子園呢,說不定,到時候我能在甲子園親眼見到他了!嘿嘿,也不知道第一次和粉絲線下見面,要准備點什麼呢……」

  接著,說得正興奮的小狗目光灼灼地拉著山下的胳膊,倒豆子似的把自己這段時間和克裡斯的聊天內容全說了一遍,期間夾雜著各種對這位未曾見過面的克裡斯前輩的溢美之詞,信息量之豐富,完全不用山下主動去問,答案自動送上門了!

  被迫拽著聆聽「克裡斯前輩的108種好」的山下,抽空朝身後的隊友們遞去一個無奈的眼神。

  事到如今,其他人哪裡還看不明白呀,澤村這個笨蛋的確完全沒把克裡斯和青道連過線!難怪上次他們旁敲側擊地問了一通,這小子都沒反應,合著這笨蛋自己也被蒙在鼓裡呀!

  發現大家和自己一樣很無語,山下的心裡稍微好受了些。他眼珠子一轉,「澤村,既然那位……克裡斯前輩的學校也很有可能打進甲子園,那你有沒有問過,他是哪個學校的呀?」

  澤村對克裡斯前輩的旋轉式誇獎停了下來,「哪個學校的?」他撓了撓頭,有些為難的樣子,「這種涉及到隱私的事,直接開口問不太禮貌吧?」

  山下愣了一下,他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快要掛不住了。「可是,他不都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你了嗎,還跟你說了自己是捕手,再問問學校的名字,應該也沒什麼。」

  「唉?把自己的名字告訴我了?」澤村一副火山撞地球的驚訝模樣,「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山下痛苦地閉上雙眼,提醒道:「……克裡斯!」

  誰知,澤村聽完,想也沒想脫口就是一句:「克裡斯這種外國名字,一聽就是上網昵稱呀,粉絲跟偶像通信,怎麼可能用自己的真名!像我上網的時候,就會起一個帥氣的、讓人一眼就能記住的網名啊哈哈哈!」

  上網……昵稱?

  那個瞬間,回蕩在松葉二三年級腦海裡的,只有一句話:澤村,你笨死算了!

  感受過自家後輩笨到讓人哭泣的衝擊後,理智遭受扭曲的山下,一股強烈的報復衝動湧上他的心頭。

  在所有熟悉他的人拉響最高級警報,小心戒備時,山下親親熱熱地攬住澤村的肩膀,笑得如同世界上最和藹的前輩。

  「澤村,我覺得你這麼做是對的。對方雖然是很喜歡你的粉絲,但該有的隱私我們還是要尊重的。那位克裡斯前輩不是說你們很可能在甲子園見,反正距離甲子園開賽也沒多久了,那就預祝他們打進甲子園,你們這對偶像粉絲也能順利在甲子園相見了!」

  在澤村感動地抱著他的胳膊再次留下熱淚時,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山下露出了陰險帶著寒意的笑。

  哼哼,小笨蛋,你就傻傻地期待吧!

  青道最好是能打進甲子園來。澤村,等到時候你發現自己尊敬的克裡斯前輩,竟然和你絮絮叨叨抱怨過很多次的御幸一也同樣來自青道後,不知道你的表情會怎麼樣呢?一定很有趣吧。

  哼哼哈哈哈!好期待那天的到來呀!

  「叮咚」一聲,line新消息提示的聲音打破了宿舍裡短暫的平靜。

  聚集在御幸的房間,准備討論今天中午發生的事的先驅四人組,頓時把目光掃向克裡斯擺在地上的手機。

  倉持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道:「克裡斯前輩,是澤村的消息嗎?」從剛才進來,你的表情就非常愉悅的樣子,還時不時地看向手機。

  克裡斯拿起手機,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嗯,沒錯。剛才,我在line上恭喜他打進了甲子園。」

  因為目前只有他加了澤村的line,知道其他三個人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掛念著澤村的消息,克裡斯大方地把手機推了出來,讓大家看澤村給他發的消息。

  「克裡斯前輩,祝你們的學校也能順利打進甲子園,很期待我們能在甲子園相見。」

  把line消息讀完,倉持不爽地撇了撇嘴,「沒想到竟然是蠢村比我們先一步進了甲子園。」

  「哈哈哈,畢竟長野的賽程比我們快幾天嘛。」御幸笑了笑,他挑眉看向其他人,「『很期待我們能在甲子園相見』,澤村是這麼說的哦~」

  倉持眯起眼睛,捏了捏拳頭,「這次,絕對能進甲子園的!」

  丹波也堅定地點了點頭,「壓制對手的打線,就交給我吧。」

  看著大家鬥志昂揚的樣子,克裡斯滿意地笑了,他翻開筆記本正准備把自己的發現給大家說說時,「叮咚」一聲,手機又收到了一條line消息。

  倉持是離手機最近的,他下意識地低頭掃了一眼,優秀過人的視力讓他一眼就看清了屏幕上的那幾行字。

  「克裡斯前輩,雖然我們認識沒多久,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真實名字,在哪所學校讀書,但你給我的很多建議都非常有效,你突然出現,就像一個大天使一樣超棒!我對你總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和信任感,感覺我們以前認識過一樣,好神奇!所以,克裡斯前輩,你們一定要打進甲子園,我就先一步在甲子園等著你了!」

  澤村總能不經意地說出一番令人感動的話來,這點倉持一點也不意外,可是……不知道克裡斯前輩真實的姓名,不知道他在哪所學校讀書,這是怎麼回事?

  倉持感覺自己大腦快要宕機了。澤村他不是喊著克裡斯前輩的名字嗎?為什麼會說不知道前輩的真實名字?

  從倉持的表情中覺察出異樣,其他人連忙低頭把那段話快速看了一遍,然後……房間裡多了三張失去人生高光滿是迷茫的臉。

  「克裡斯前輩……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抱歉。」


第72章

  在場的都不是笨蛋, 尤其是還有克裡斯和御幸兩位腦瓜子賊好使的天才捕手,他們幾人互相對了個眼神, 再結合澤村發來的消息,很快就有了結論。

  「該不會……澤村一直以為克裡斯只是前輩你的網名吧?畢竟,在日本高中,混血兒和外國轉校生比較少見,看見這種外國名字,很容易誤以為是網名。」

  御幸一邊一本正經地說著,一邊狂吸肚子努力憋住笑意。澤村真的太有趣了, 總是能出其不意地給人帶來驚喜哈哈哈!

  倉持往他微微顫抖的嘴角掃了一眼, 一胳膊肘頂了過來,「想笑就笑, 你這副表情也太扭曲了。」蠢村那個笨蛋,還是這副德行!嘖, 好想給他來一整套摔跤啊。

  御幸一秒破功, 「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哈哈哈!」

  看著捂著肚子,一邊狂笑一邊用手錘著地板的御幸, 丹波不忍直視, 默默移開了視線。

  「克裡斯,你看,需要跟澤村說清楚嗎?」

  還沒等克裡斯回答,御幸已經擦著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努力恢復正常表情了。

  「克裡斯前輩, 我建議先不用跟他解釋。到甲子園開幕的這段時間,松葉估計還有緊張的訓練, 這時候把克裡斯是前輩的真實名字, 以及前輩來自青道的消息告訴他, 那家伙絕對會胡思亂想影響狀態的。與其這樣,不如等我們打進甲子園了,前輩再當面跟他說。」

  「到了甲子園再告訴他?」倉持皺著眉不解道:「這樣不是更容易影響他的比賽狀態嗎?那家伙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心思卻意外的敏感。」

  御幸看著克裡斯無奈地笑了笑,「雖然沒見過面,但只是通過寫信和在line上互相發消息,澤村就對克裡斯前輩你這麼親近和信任了。我相信,到時候見了面,前輩你也一定有辦法,能很快安撫好他的。」

  克裡斯思考了一會,「我同意御幸的建議。現在我們不在澤村的身邊,為了防止他知道這個消息後胡思亂想影響到准備狀態,還是到時候當面跟他解釋清楚吧。」

  倉持瞥了御幸一眼,「你這個壞心眼的家伙,真的只是為了澤村的狀態考慮才這麼說的?」總感覺你這家伙憋著股壞勁呢。

  「倉持,我也是關心學弟的好前輩嘛。」御幸笑了笑,「而且,澤村現在已經確定進甲子園了,與其擔心他後面的事,不如先關心關心我和你該怎麼突破?」

  「想要戰勝擁有成宮鳴的稻實,僅有投手陣的丹波前輩變強了可不夠,我們兩個打者,也得努力加油才行。」

  他話鋒一轉,回到了今天大家聚集到這的主題,「按照丹波前輩說的,雖然恢復了記憶,擁有了比別人多一年的棒球經驗,這段時間他也通過訓練,把身體狀態調整到了最佳,可想要在比賽中完美地把實力全發揮出來,還需要勇敢地打破心中的那道屏障。」

  倉持的表情認真了起來,「突破,變強……」

  「叮咚」,又是手機收到line消息的提示音,不過,這次是一前一後的三重奏。

  克裡斯、丹波和倉持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點開了手機裡那個名叫「沒有澤村的二周目·外校友好交流群」的群組。

  [三島:哈哈哈哈!我已經找到突破變強的辦法了!青道,你們就等著藥師的復仇吧哈哈哈哈哈!]

  [真田:哈哈!哈哈哈!變強!然後把你們的球全部轟出去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田:抱歉。剛才雷市把我的手機搶了過去。]

  克裡斯、丹波、倉持:……

  倉持:「嘖,眼睛好吵!」

  丹波:「嗯?他們這麼快就找到了突破的方向?」

  只有部翻蓋手機,沒法用line的御幸湊到倉持旁邊也把群消息看完了,「哈哈哈畢竟是心思單純、腦子裡只有棒球的家伙,也正常。」

  倉持沉默了幾秒鐘,「總感覺,你剛才的話裡藏著很失禮的想法。」

  御幸:「唉?怎麼會呢?原來,倉持你心裡這麼陰暗的嗎?」

  「混蛋!你說誰呢!」

  「哈哈哈!」御幸笑著靈活地扭開了倉持『邀請』他一起摔跤的惡魔之手,「話說,丹波前輩,這麼重要的情報,干嘛當著藥師的面說出來?後面的情況,可能不太好辦了。」

  丹波面色一僵,面對御幸略帶抱怨的語氣,他難得理虧地低下了頭。「抱歉,當時我也是忽然想到就說了出來……」

  今天上午的事情,是這樣的。

  真田不愧是藥師除了監督轟雷藏之外的大腦,在發現他們幾個神奇地擁有了多余的記憶後,他快速排查了一番,便帶著兩個腿部掛件主動找上了青道。

  真田攤了攤手,認真道:「我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所有記憶,發生的一切都和另一個世界沒什麼不同,也就只有和我們比過賽的澤村這次不在了,而且他竟然還沒入學青道。所以……」我才猜測是不是跟他有關系。

  畢竟就像找茬游戲一樣,當所有事情都跟另一個世界完全一樣時,唯一的那處不同,就顯得格外可疑了。

  真田的推測邏輯,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雖然在青道的隊員們一個個覺醒記憶後,御幸有過這樣的猜想。但在前幾天明川的楊舜臣也意外地恢復記憶後,基於澤村對青道的感情所建立起來的所有猜測,都被御幸謹慎地一一推翻。

  是意外嗎?可這個意外未免也太bug且頻繁了。

  感性一點,如果諸多奇妙的事件都和澤村當初許下的願望有關,那為什麼隨著比賽進程的推進,其他學校的人也漸漸地恢復了記憶?

  更糟糕的是,如果按照明川、藥師的這個順序繼續下去,那麼到和稻實決賽那天,是不是……

  一想到那個本就妖孽的成宮鳴,可能也會帶著一年後的記憶覺醒,御幸就十分頭疼。

  眼見自己一個問題問出來,對面四個青道的,全都臉色各異地不知道在想什麼,反正就是沒個人回應一下自己,真田好脾氣地笑了笑,正打算再說點什麼,被他揪著衣領老老實實站在旁邊的雷市忽然大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好厲害!澤村他好厲害!」轟雷市目光灼灼地盯著電視屏幕裡的一年級投手,真田從他身上再次感受到了只有在面對強敵時才會有的興奮感。

  雖然在剛經歷了一場失敗後,馬上又發現自己身上發生了很奇妙的事情,但轟雷市似乎比其他人更快地接受了如今的奇妙狀況。

  「變速球!比之前更刁鑽、更快的內角球!」他興奮地大笑著,「哈哈哈哈澤村比以前更厲害了!好想和他比賽,好想把他的球打出去,好想打敗他!」

  他標志性的笑聲余音還沒從大家的耳畔消失,轟雷市已經跳了出來,手指挨個從御幸和倉持身上掠過。「又回到了一年級,也就是說,我有機會把更強的你們給打敗哈哈哈哈!」

  原本還沒從自己的隊伍又一次敗給青道的悲傷中走出來的三島,在聽到轟自信滿滿的宣戰後,他抹了一把眼淚,緊隨其後,「哈哈哈哈!沒錯!雖然今天你們開掛作弊又贏了我們一次,但我們這邊有我、雷市和真田學長,而青道,到時候只有你,還有你!」

  三島的食指從御幸臉上,滑到臉已經黑得跟鍋底一樣的倉持臉上,「二刀流這樣的詞簡直就是專門為我而生的,這次,我一定會成為名震東京區的二刀流選手。等到秋季大會的時候,比你們更強的我們,這次一定會打敗青道,堂堂正正地拿到去甲子園的門票哈哈哈!」

  這些家伙……還真是囂張啊!

  倉持微抬著下巴陰沉著臉,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說誰開掛作弊呢?我們能打贏你們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擋住我們路的家伙,我們絕對會毫不留情地干掉!」

  三島:「你、那個捕手,還有你們的ACE都有記憶了,怎麼不算開掛呢!」

  倉持被噎了一下,頓時黑著臉不甘心地偃旗息鼓。

  「姑且算是開了吧。不過,debuff也不小哦~」御幸伸手朝天指了指,「那位可是很公平的,給了我們多出一年的記憶和經驗,但在比賽的時候,運氣差到沒邊了。」

  「原本沒打中的球,就算再來一次,也還是打不中,而且中途一旦偏離了記憶中的發展,後續的一切都會推翻重來,和曾經發生過的完全不一樣。既然你們現在也有了記憶,自己去經歷幾次,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克裡斯和真田都若有所思,轟雷市和三島則是大腦宕機,腦袋像太陽花似的在御幸和真田兩個人身上來回轉動。

  聽了御幸的話,丹波好像想通了什麼,「原來是這樣……」

  御幸意外道:「丹波前輩,怎麼了?」

  丹波:「我最近一直有種感覺,明明私下訓練的時候,感覺自己已經把過去的經驗融會貫通了,可一到比賽,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沒辦法發揮出來,就像自己的頭頂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阻擋著我向前再邁進一步。」

  「直到今天,當我終於鼓起勇氣直面那個只要被打出安打就控制不住自爆的那個懦弱的自己,終於敢直面自己的失誤時,我感覺那層一直壓在頭頂的透明屏障,忽然碎了,自己好像踏進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直發揮不出來的經驗和實力,也終於可以充分地發揮出來了。」

  丹波看著自己握緊的右手,沉聲道:「這種感覺就像,重獲新生。」

  「重獲……新生。」真田低著喃喃道,秋季大會和來年夏季賽失敗的痛苦再次浮現在他心頭。

  如果青道的人說的是真的,他們能抓住這次機會突破自己變得更強,是不是……

  而轟雷市也想到了夏天,那顆從自己頭頂掠過落地,沒能接到的球。那顆,讓前輩們的夏天結束了,也留給自己無限悔恨的球。

  如果再來一次……突破自己,打破那層屏障,讓自己變得更強,然後……

  「甲子園!」轟雷市捏著雙拳忽然喊了一聲,當其他人紛紛看向他時,他緩緩抬頭,倔強的臉上充滿了不想再輸的鬥志,「這次能去甲子園的,一定是我們!」

  「雷市……」三島甩掉腦海裡的傷心回憶,把胳膊搭在轟雷市的肩膀上,再次向青道發出挑戰宣言,「就算是需要突破了才能變得更強,那也是我們會贏!我們這邊可是有三個人!」

  「不管是投手,」他的手指了指自己和真田,最後又拍了拍轟雷市的肩膀,「還是強棒打者,我們全都有!而你們,你們的王牌投手這次可是少了個澤村,所以,贏得一定會是我們哈哈哈!」

  御幸雖然不太喜歡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但對於別人找上門來的挑釁,他毫無畏懼。

  「哈哈哈,你怎麼知道我們只有兩個人?」

  他壞笑著搭上了倉持的肩膀,「另一個世界記憶的覺醒,可是持續不斷才剛剛開始而已呢。」

  在轟和三島張大嘴巴驚訝的視線中,他神秘兮兮地眨了下眼睛,「前兩天是明川的楊舜臣,今天是你們,接下來會是誰呢?說實話,我也非常期待哦~」

  明川的楊舜臣也有了記憶?真田詫異地看過來。明川,不是青道上場比賽的對手嗎?難道……

  他看向壞笑著的御幸,卻和對方那眼底不見多少笑意的視線恰巧對上。

  這眼神……看來,他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除了他們,還有更多更可怕的怪物還沒覺醒呢。

  青道先驅四人組的回憶,到這就被一連串的line新消息接收聲打斷了。

  [楊:嗯?群裡又多了幾個人。]

  [真田:啊,你是明川那個冷靜又熱血的精准投球機器楊舜臣,沒想到你也在群裡。]

  [三島:啊!是你!秋季大會那個把我們壓制到第八局都得不了分的投手!]

  [真田:沒錯,三島,他就是那個差點把你壓制得一支安打都打不出來的投手哦~]

  [三島:……可惡!我可是要成為日本最厲害的二刀流的男人!等著吧!這次秋季大會,我一定會把你的球轟出去的!]

  [真田:哈哈!哈哈哈哈!來吧!這次我會把你的球再轟出去,瘋狂得分的!干掉了你,下一個就是青道哈哈哈哈!]

  [楊:……]

  [真田:抱歉,剛剛雷市又把我的手機搶了過去。]

  [真田:不過,楊舜臣,我也很期待秋季大會和你再次對上。這次突破變強的我們,可不會僅僅滿足得一分哦。]

  [楊:有趣,放馬過來吧。]

  [三島:唉?馬?棒球比賽為什麼要把馬放到球場上?讓馬去吃球場上的草嗎?]

  [真田:……三島,那是一個成語,表示准備好接受我們挑戰的意思。]

  「竟然敢小看了我們!」快速把群裡的消息看完,倉持陰沉著臉,語氣冰冷地發出了宣言,「擋我道者殺無赦!小看我者死裡揍!御幸,秋季大會的時候,把藥師那群囂張的家伙再狠狠打爆一次!」ヾ

  御幸額頭滑下一滴冷汗,小聲嘟囔道:「哈?神宮大會前的口號你又來一遍嗎……」

  丹波默默的把座位往後挪了點,「克裡斯,總感覺他們兩個的氛圍好像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把視線從拽著御幸衣領瘋狂搖動的倉持身上挪開,克裡斯低頭溫柔地笑了,「大概是除了甲子園這個目標外,他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了吧。」

  7月29日,西東京准決賽,准備充分氣勢正旺的青道迎戰仙泉高中,這場比賽由川上先發,東條繼投。

  這個賽季首次先發的川上,在第一局因為緊張的緣故掉了1分,但他很快將狀態調整了回來,在接下來的幾局投球中發揮出色,沒再讓仙泉高中從自己手裡得分。

  第七局繼投上場的東條也表現的很出色,他頻繁利用偏低的滑球和曲球,讓打者打出了成堆的滾地球,被內野守備封殺在一壘前。面對仙泉高中中心打線的壓力,他也能利用變速球造成球速差,干淨利落地拿到三振。

  最終,比賽結束,青道9:2獲得勝利晉級決賽。

  而在兩天後的7月31日,他們將迎來青道進軍甲子園的路上最大的敵人——稻城實業高中。

  30日傍晚,日常訓練結束後,倉持扛著球棒站在河堤上眺望著漸漸西沉的橘紅色太陽。

  「明天就是決賽了,成宮鳴的球,你能打中嗎?」

  在他身旁,滿頭大汗的御幸撐著球棒低聲地喘著氣,「哈哈,這個問題,你不是問過一次了嗎?」

  「如果想要去甲子園,想贏,就必須打敗鳴,必須突破曾經的自己……」他把被汗水微微打濕的劉海捋到頭頂,笑著朝倉持伸出拳頭,「那就一起大鬧一場吧!」

  倉持肆意地笑著,兩只拳頭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

  「我們可不能輸給澤村那家伙。明天,大鬧一場!」


第73章 稻實戰(1)

  7月31日下午一點, 西東京區明治神宮野球場。

  正午前後,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 但三十多度的高溫,並不能阻擋觀眾們對這場西東京兩大豪強決賽對決的期待。

  觀眾席上人山人海,甚至隨著觀眾的陸續湧進,連許久未曾開放的外野自由席都漸漸放開坐上熱情的觀眾。

  賽前准備期間,御幸總感覺自己背後涼涼的,好像有人在盯著自己。他回頭看向三壘側稻實的休息室,果然看到了眼神如狼般盯著自己的成宮鳴。

  成宮鳴胳膊攤在旁邊的座椅上, 微抬著下巴自信地看著他笑, 仿佛在說「一也,我當初提醒過你的, 不要後悔。」

  御幸回以微笑,他伸出食指指向天空, 這是決賽勝利後的傳統慶祝手勢, 他相信成宮鳴看得懂。

  注意到成宮鳴臉上的微笑果然一點點褪去後,御幸收回食指, 比出大拇指的手朝自己的胸口錘了一下。

  鳴, 抱歉了,今天贏的,一定是我們!

  看到成宮鳴氣急敗壞地把脖子上掛著的毛巾一把甩在椅子上,御幸壞笑著轉身,心情愉悅地走向今天先發的降谷, 去給他做最後的叮囑。

  而另一邊,倉持和克裡斯喊住了小湊亮介。

  倉持擔憂地看了眼他的腿, 咬著後槽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

  「亮桑, 我不會阻止你上場, 而且我知道,我也阻攔不了。不過,作為你的搭檔,我會在做好自己的職責的同時,盡量地幫到你,為你減輕負擔的!」

  仙泉戰前,雖然倉持再三提醒小湊亮介要注意避免衝撞,不要受傷了。可賽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不像當初訓練賽時改變丹波的命運那麼容易,即便倉持再三叮囑,小湊亮介也多留了個心眼,可比賽中,他還是在跑回本壘時小腿整個撞上捕手的護具,腫了起來。

  時刻留意著他的狀況的倉持,賽後立刻找到了御幸和克裡斯商量對策。

  在亮介本人的強烈意願下,這件事的最終解決方案,就是最被三年級們信賴的克裡斯主動站了出來,悄悄帶著亮介去了自己常去的康療中心看傷。

  經過醫生的診療,再加上這兩天在四人組的共同掩護下,亮介減負修養稍微回復了狀態,因此今天仍由他先發上場。

  當然,以上那些動作,全都是瞞著片崗監督、太田部長和高島禮副部長進行的。

  亮介靜靜地看著他,而後一個手刀劈在他的腦袋上,「區區一個倉持而已,竟然說出這麼自滿的話來,你是看不起我嗎?嫌棄我在場上會成為你的拖累?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你隨時可以跟監督說,把我換下場哦。」

  倉持慌了,連忙擺手,「當然不是了亮桑!我只是、只是想盡量幫到你,減輕你的負擔……」

  「那就不要把我當成需要照顧的弱者。」小湊亮介平靜地看著他,「球場上,對手可不會因為你受傷就對你特殊照顧,這可是決賽。」

  克裡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加油,不要太有負擔,我們可是很信任著你的。」

  小湊亮介手叉腰,朝倉持抬了下下巴,「吶,你看看人家克裡斯是怎麼做的,搭檔。」

  倉持垂下眼簾,「亮桑……加油。我們可是青道的鐵壁二游間!」

  亮介終於眯起眼睛笑了起來,「這樣才對嘛。」

  「全國高中棒球西東京決賽即將開始。今天,究竟是去年的優勝隊伍稻城實業連勝實現兩連霸,還是青道誓要一雪前恥,打破六年沉寂再次進軍甲子園?」

  「在今天這個熱烈的七月最後盛夏,兩所全國聞名的棒球名門,究竟誰能將夏天延續至八月,讓我們拭目以待!」

  「請多指教!」

  七月最後一個晴空下,棒球少年們為了各自夢想的最後戰鬥,打響了!

  第一局上半,一切猶如另一個世界那般,由青道先攻,稻實防守。而稻實的先發投手,自然是他們的二年級ACE,成宮鳴。

  青道這邊,片崗帶著隊員們圍成一個圈蹲在休息室前,做著最後的交代。

  「不要管成宮鳴的變速球,盯准他的直球打出去!在被逼兩好球之前,不太好打的球不要隨便出棒。就算對面是去年的優勝隊伍稻實,就算投手是成宮鳴,天氣這麼熱,只要球數一上來,他照樣會有失投的球。你們需要做的,就是不要放過任何一顆好打的球,把你們這三年訓練的成果全部發揮出來!」

  眾人紛紛點頭,「我們上!」在隊長結城的帶頭下,大家大吼一聲,開始了他們本場比賽的第一輪攻勢。

  「哦吼——」

  「第一局上半場,由青道高中攻擊。一棒,游擊手,倉持君。」

  投手丘上,成宮鳴注意到,一向是左右開弓的倉持洋一,這次站到了左打席。

  唉?今天竟然是左打,是想更靠近一壘嗎?這家伙雖然跑得不如卡爾羅斯快,但真要讓他上壘了,還是有點麻煩呢。

  成宮鳴唇角微微上揚,蒼藍色的眸子中閃爍著不輸於倉持的堅定。

  抱歉了,不會讓你有機會上壘的!

  看著球朝本壘快速飛了過來,倉持深吸了口氣,握著球棒的手朝上握短了一截,擺出想要觸擊的意思。

  「Ball!」

  倉持及時地收回球棒,這顆外角位置偏低的壞球被原田雅功穩穩接入手套,為防止打者觸擊向前跑的成宮鳴也停下了腳步,回到了投手丘。

  倉持再次深吸了口氣,平復下緊張的心情。

  能不能改變前輩們的夏天,就看今天這場比賽了。自己作為隊伍的一棒,當然要開個好頭!

  雖然還不知道丹波前輩說的突破屏障到底是要怎麼做,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能拿到的分,就穩穩地拿在手裡!

  「Four ball!」

  果然,按照記憶中那般,一開場的成宮鳴發揮還不穩定,面對倉持擺出的觸擊預告,他一上來就投出了四壞球,讓打者不費吹灰之力輕松上壘。

  頂著成宮鳴猶如實質般的怒火,倉持松了口氣小跑到了一壘。

  嚇死了,還以為結果會有變動了,幸好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像記憶中那樣進行著。

  接下來,在二棒小湊亮介的犧牲觸擊推進後,三棒的伊佐敷也如記憶中那般第一球就打中成宮鳴的內角滑球,將盜壘把壘包推進到三壘的倉持送回本壘,拿下寶貴的第一分!

  雖然青道前三棒打完,順利先馳得點,但調整策略瞄准成宮鳴直球來打的四棒和五棒,還是沒能安打上壘,青道的第一輪攻勢,依舊如同記憶中那般,以搶下一分結束。

  防守方面,在降谷球威不俗的高速直球搭配快速指叉球奇襲騙揮棒的策略下,稻實的打者短時間內還無法適應他的球,頻頻揮棒落空。

  降谷用他豪爽的三振式投球守住隊伍分數的同時,還點燃了全場觀眾的熱情,一時間,明治神宮球場內,回蕩著觀眾們為青道、為降谷加油的聲音。

  今天的決賽上,兩隊的投手都發揮出自己的最高水平,雙方各不相讓,比賽一度進入投手戰,直到第四局的來臨。

  第四局上半場,棒次重新輪回青道的中心打線,伊佐敷作為這個半局的首個打者,他依舊保持著自己來球就打的風格。

  沒有去管成宮鳴投出的第一球是什麼球種,他憑借著自己獨特的球感果斷揮棒,成功地把球打了出去。

  可惜這顆球的落點是中外野區域,那是稻實守備範圍最廣、守備能力最強的卡爾羅斯管轄的領域,卡爾羅斯甚至都沒怎麼跑動,輕輕松松地把球接入手套,伊佐敷被接殺出局。

  下一棒,是青道的隊長,不動四棒結城哲也。

  上一輪打席,在球數兩好兩壞的情況下,他被成宮鳴突然投出的一顆變速球騙到,揮棒落空,被三振出局。

  稻實顯然也是忌憚結城的打擊能力,每次輪到他的打席時,成宮鳴都會拿出百分百的實力來應對。

  這一次,成宮鳴先是用一顆內角低的直球賺好球數,接著,外角低的變速球成功騙到結城揮棒落空。

  兩好球後,利用變速球剛在結城的腦海中留下的印像,他再突然投出一顆內角高的直球,因為變速球所造成的球速差,最後一球,結城出棒慢了點,球棒勉強蹭到球皮。

  這顆軟弱無力的滾地球,被跑下投手丘的成宮鳴撿起傳向一壘,結城再次無功而返。

  可惡!最後那顆直球差點就被他跟到了!

  雖然順利地將結城封殺出局,但成宮鳴扁著嘴氣得咬牙切齒的模樣,就像剛被安打上壘一樣,非常的不爽。

  球被蹭到帶出去,和他預想中漂亮的三振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如果能連續兩個打席將青道的四棒及隊長三振,這對青道的氣勢來說,絕對是個不小的打擊。

  嘖,本來想把對面的氣勢碾壓得再徹底一點,現在計劃出現了點變數,只好提前全力以赴了。

  不爽的成宮鳴火力全開,啪啪啪三球,豪爽的將五棒的增子三振,結束掉了這個半局。

  第四局下半場,稻實的進攻半局。

  「第一棒,中外野手,神谷君。」

  這個半局的首位打者,從一棒的飛毛腿卡爾羅斯開始。

  雖然降谷擁有不俗的球速和球威,能夠壓制住剛接觸到自己球的打者,但稻實的打者都不是吃素的,面對西東京綜合能力最強的隊伍,即便是單純不擅長觀察的降谷,也能感受到空氣中充滿的緊張壓迫感。

  為了能壓制住稻實的打線,他全力投球到現在,在七月炎熱酷暑中,體力和精神力的消耗可想而知。

  雖然前三個半局,隊友們都被降谷豪爽地三振出局了,但經過一輪打線的消耗,卡爾羅斯明顯察覺出降谷的球威在下降,至於控球力嘛……看著又一顆完全偏出好球帶的直球,他輕松地吹了聲口哨。

  一個一年級的,能全力投球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有好球的話,我可是不會客氣的哦。

  卡爾羅斯心裡的話剛說完,一顆偏高的直球就徑直向他飛來。

  哦吼,剛說完就來顆這麼甜的球。小子,我不客氣了!

  砰的一聲,球打穿了二游間徑直滾向右外野區域。

  第四局下半場,被降谷連續壓制了三個半局的稻實,在打席重新輪到一棒的卡爾羅斯時,終於打出了隊伍的第一支安打上壘了!


第74章 稻實戰(2)

  「打出去了!重新輪回一棒打序的卡爾羅斯, 率先攻破青道一年級火球手降谷曉的投球,安打上壘了!」

  「二棒的白河利用犧牲觸擊, 穩穩地將卡爾羅斯送入得分圈。接下來是三棒打者吉澤,稻城實業能否抓住這次機會,將比分追平呢?」

  稻實的打者,似乎都帶著消耗降谷球數的目的來的。在警惕地等了幾球後,球數一好兩壞後的第四球,打者終於出棒了。可惜這顆直球他沒能打好,掃到三壘處的球, 被增子迅速撿起傳向一壘, 三棒打者被封殺出局。

  兩出局二壘,下一棒, 是稻實的四棒,捕手原田雅功。他也是個非常難纏的打者, 上一輪打席, 降谷和御幸這對投捕搭檔用了六球才將他三振掉。

  御幸注意到,原田雅功在站上打擊區前, 被國友監督喊過去囑咐了什麼。

  稻實是有了什麼針對降谷的戰術了嗎?

  御幸蹲在本壘板前仔細思索著, 二壘的跑者,是稻實腳程最快的卡爾羅斯,四棒是擁有絕對長打能力的打者,一旦球投得偏甜,就可能被敲到外野去。以卡爾羅斯的腳程, 球從外野回傳的這段時間,足夠他從二壘跑回來了。所以, 面對四棒時, 球投得一定要慎重。

  今天降谷的狀態很不錯, 球路壓了下來,投到現在只用了五十多顆球,球數比之前少了。不過,為了能徹底壓制住稻實的打線,他全力投到現在也費了不少勁,控球已經開始出現不穩了。

  本來理想的換投策略,是由降谷投到第五局,盡量多地解決掉幾名打者,中途再根據情況換上丹波,完投到最後。不過看現在這情況,投完這局,也差不多該到換投的時候了。

  御幸整理了下手套,攤開雙臂朝降谷比了個放輕松投的動作,這才打出第一顆球的暗號。

  降谷,最後一個出局數,就讓我們漂亮地拿下吧!

  鑒於現在已經兩人出局,稻實應該迫切地想要抓住機會安打上壘,第一球御幸直接叫了顆快速指叉球,想要安打的原田果然揮棒落空了!

  呼,嚇死了!揮棒的氣勢這麼足,如果是顆好打的直球,肯定會被敲到外野圍牆上吧。

  御幸的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緩緩吐了口氣,這才把手套擺在內角的位置。

  第二球,御幸叫的內角低的直球,降谷投得太高,是一顆高於好球帶的壞球,打者沒有揮棒。

  御幸把球拋回給降谷後,右手往地下壓了壓,示意道:『肩膀放松點,把球路壓低。』

  降谷點頭答應,這次,壓低的直球順利塞進了好球帶的內角。

  兩好一壞,球數對青道更有利,只要再來一顆好球,就能順利化解這個半局的危機了!

  「盜壘!」

  就在降谷准備投出第四球時,一直默默沒動靜的二壘處,傳來了倉持提醒盜壘的聲音。

  降谷聽了心裡一緊張,投球的指尖受到影響,這顆快速指叉球失投重重地砸在了本壘板前,被提前半蹲起身的御幸反手接入手中。

  看著御幸擺出來的牽制預警,卡爾羅斯小跑著回到了二壘。

  卡爾羅斯竟然沒往前跑,剛剛只是干擾降谷投球的戰術。

  跟裁判要了顆新球,御幸把球拋回給他時順便安慰道:「降谷,肩膀再放松一點,兩出局了!」

  借著給隊友加油的動作,他悄悄和三壘處的增子對了個眼神。

  『增子前輩,卡爾羅斯一定還會找機會盜壘,我會看准時機傳球牽制的。』

  「嗚嘎!降谷,放輕松投球!」

  『知道了御幸,就交給我吧!』

  球數兩好兩壞,第五球……「盜壘!」倉持再次緊張地喊了起來。

  接到球的御幸快速換手把球傳向三壘,增子接球觸殺的同時,卡爾羅斯如同一道黑色閃電迅速而靈巧地滑向壘包。

  煙塵散盡後,是三壘側裁判語氣堅定的高聲宣判,「Safe!」

  「兩出局的情況下,卡爾羅斯盜壘成功,將壘包推進到了三壘!只要一支安打,稻城實業就能將比分追平!」

  腳程真快。

  御幸皺著眉把丟到地上的面罩撿起來重新戴上,剛才那顆球,還是沒能塞進好球帶,兩好三壞,滿球數了……

  「Ball!」

  又是一顆內角偏高的壞球,原田雅功成功選到四壞球上壘。

  「兩出局!降谷,別把他放在心上。」

  「還有一個出局數,降谷,干掉他!」

  原田雅功站在一壘上卸護具,發現成宮鳴一直盯著自己看。他微微地搖了搖頭,『抱歉了鳴,沒能找到合適的出棒時機把球打出去。』

  成宮鳴看著他笑著扶了下帽檐,『阿雅前輩,放心吧,我會把你和卡爾羅斯送回本壘的!』

  「又是界外球!稻實的ACE成宮打得很頑強,纏鬥了好幾顆界外球。下一球……打中了!球穿過了右外野手的頭頂,重重地砸在了右外野的圍牆上!球反彈落地後還在外野滾動……」

  「三壘的卡爾羅斯回到本壘,從一壘起步的隊長原田也繞過了三壘,朝本壘跑了過來,第二分到手!」

  御幸觀察著場上的形式,迅速而冷靜地指揮著接到右外野傳球的小湊亮介,「快傳三壘!」

  「嗚嘎!」增子接到球後彎腰把手套擋在壘包前,輕松地將貪心奔向三壘的成宮鳴觸殺在壘包外。

  「Out!二壘手小湊亮介及時漂亮的轉傳,讓成宮倒在了三壘外!不過,在這個半局,稻城實業抓住機會連下兩分,一口氣將比分逆轉!」

  御幸看著非常孩子氣地整個人癱倒在三壘前的地上一動不動的成宮鳴,眼底的憂慮多了幾分。

  雖然安打的順序有些許不同,但結果還是一樣,讓成宮把球打了出去,拿到兩分。

  還有五局,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五局。他們還有五個半局的進攻機會,相應的,也需要經歷五個半局艱難的防守。

  一會監督應該就要把降谷換下,讓丹波前輩上場了,丹波前輩他……

  御幸深吸了口氣,把腦海裡翻湧而出的記憶重新壓了回去。

  現在的丹波前輩和以前可不一樣。現在的他嘗過失敗的痛苦,已經突破自己涅槃重生了。

  第五局上半場,在御幸被成宮鳴三振後,七棒的降谷第一球就打,成功打穿三游間安打上壘。八棒的門田采用犧牲觸擊戰術,把降谷送入二壘得分圈。

  可惜九棒的白州沒能抓住機會,打向三游間方向的滾地球,被游擊手白河漂亮地撈起交給搭檔,白州遭封殺,三人出局,攻守輪換。

  第五局下半場,片崗監督果然申請換投,讓ACE丹波代替降谷站上了投手丘。而降谷作為全隊第二個從成宮鳴手中打出安打的人,被當做打擊能力的補足被片崗留在了場上,代替門田將明防守左外野。

  在第五局下半場開始前,御幸先到投手丘試探了下丹波的狀態。

  這個半局的第一個打者,是稻實的六棒,他還記得,當初就是這個打者,在丹波換投上來的第一局,就送了他一發本壘打,然後連鎖反應導致了後面的一系列結果。

  「丹波前輩……」

  「我知道。」還沒等御幸把話說完,丹波已經深吸了口氣打斷了他,「御幸,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丹波的目光投向打擊區,牢牢鎖定在高高壯壯的山岡陸身上。

  「當初,我就是一上來被他敲了一發本壘打,然後心態出現問題投得那麼糟糕。」

  「今天,我不會再讓糟糕的過去重現了。」丹波把堅定地目光轉向御幸,「無論你要什麼球,我都會盡全力投到你的手套裡,你可別漏接了。」

  漏接?哈哈!這樣的丹波前輩還真是強勢得讓人意外呢。

  御幸笑著伸出了手套,「丹波前輩,稻實的打線可不好對付。今天,我會不斷地要求你投出更刁鑽的球,就用你的投球來告訴對面,我們贏下來的決心吧!」

  丹波遲疑地看著他伸出的手套,最後,他還是緩緩伸出自己的手套輕輕碰了下。

  「你這家伙,面對前輩還是這麼強硬囂張……」

  「第五局下半場,由稻城實業進攻。第六棒,一壘手,山岡君。」

  第一球,外角低的曲球,完美卡在好球帶的角落滑進了御幸的手套,打者揮空!

  第二球,內角位置的曲球,這球稍微沒投好,砸到了地上,被御幸雙手擋在身前,但這球,打者還是揮空了!

  兩好球了,還剩一個好球數,就能把打者解決掉……

  第三球,御幸要了顆外角低位置的直球。

  他的直球……一直以來被大家稱為弱點的直球!

  丹波深吸了口氣,目光鎖定在御幸淺黃色的手套,然後把手中的球用力投了出去。

  去吧!這麼灌注了自己最好狀態的直球,就算被打出去了也沒關系,我的身後,還有這麼多隊友們呢!

  砰的一聲,身體向前傾,打擊姿勢完全垮掉的山岡還是把這個外角直球盡力掃了出去,球從丹波的身邊穿過,滾向二游間的方向。

  「二壘手!」

  小湊亮介快速跑上前,他猛地向前一撲,身體在落地的瞬間迅速調整,然後把球傳向一壘,打者遭封殺出局!

  「太棒了!」

  「亮桑,干的漂亮!」

  倉持欣喜地看著小湊亮介宛若正常的防守動作,從開場就盤踞在心頭的陰雲稍微驅散了一點。

  太好了,看來,克裡斯前輩帶亮桑去看了醫生果然還是有用的!

  察覺到他的視線,亮介扭頭,笑著伸出食指,「一出局!」他看向投手丘的丹波喊道,「丹波,一出局,好好投!」

  同樣知道他身體情況的丹波,從他剛才精彩的守備中感受到了振奮。

  有這麼棒的隊友站在自己的身後,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七棒打者,在第二球將丹波的直球打向一壘方向後,一壘手結城出去把球撿起然後傳向補位一壘的丹波,順利將打者封殺。

  第八棒,丹波先是用一顆曲球讓打者揮空賺到一個好球數,接著又投出內角高低兩顆連續的直球,一顆投得偏低沒能進入好球帶,另一顆則被打者打出界外。

  兩好一壞球數對防守方有力的情況下,一顆外角曲球再次讓打者揮空,三振!

  「漂亮的三振!這個半局,換投上來的青道ACE丹波,展現出了強大的氣魄,他成功讓稻實三上三下!」

  「投得好!」

  「干得好,丹波!我就知道你能行的,頭沒白剃!」

  跑回休息室的路上,隊友們又把丹波的帽子摘了,一個個就像摸景區門口的石獅子一樣,在他光溜溜的頭頂留下「到此一摸」的觸感。

  「不……不要摸了,好多人看著呢……」

  「呀哈哈,果然好亮!」

  青道的休息室裡,提心吊膽了一整局,同時也在心裡喊了一整局川上名字的太田部長,終於可以放心下來了。

  「丹波……嗚嗚嗚!」他低著頭握拳拉弓,流下了激動的熱淚。

  「兩只球隊不愧是打進決賽的全國豪強,雙方從第一局開始就展開了激烈的爭鬥,五局比賽結束,雙方戰成1:2,稻城實業領先一分!」

  「後面還有四局比賽,雙方各有四次進攻的機會,究竟哪一方能抓住對方的失誤將比分擴大,贏得最終的勝利?不到最後一刻,答案無人知曉。」

  成宮鳴恐怖的地方在於,一旦他的狀態起來了,想要從他手裡敲出安打,困難程度幾乎呈指數型上升。

  第六局上半場,打席重新輪回一棒的倉持,再次站到了熟悉的左打席。

  這次他第一球就打,瞄准了成宮鳴的外角直球,可沒想到的是,當他揮棒出去才發現,自己上當了,這是一顆變速球。

  發現自己的直球被鎖定後,成宮鳴和原田雅功這對投捕搭檔增加了變速球的使用,試圖擾亂青道打者對他球種的判斷。

  事實上,稻實的這種配球策略也確實產生了效果。

  繼倉持打到變速球遭封殺出局後,二棒的小湊亮介在纏鬥了幾球後,也受變速球的干擾被封殺出局。

  靠直覺揮棒的伊佐敷也沒好到哪裡去。在第一顆變速球揮空後,成宮鳴第二顆偏高的變速球,竟然被他看清打了出去!可惜,他今天似乎與稻實的中外野手卡爾羅斯犯衝,這顆飛向中外野的高飛球,再次被卡爾羅斯輕松接住。

  三上三下,在這個半局,成宮鳴僅用九顆球就成功拿到了三個出局數。這就是擋在青道進軍甲子園路上最大的敵人,這就是如今西東京區最強的投手。

  士氣這種東西,從來都是此消彼長的。

  當青道沒能抓住機會,把士氣留在自己這邊時,稻實便順勢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第六局下半,在丹波干脆利落地將稻實的九棒打者三振後,重新輪回一棒的卡爾羅斯以自己獨特的打擊節奏,准確地抓住了丹波一顆偏高的球,並將球敲向了左外野。

  在卡爾羅斯上壘後的干擾下,丹波顯得有些緊張,投球狀態略有波動,白河注意到這細微的變化,沒有衝動的揮棒,穩重地選到四壞球上壘。

  稻實的攻勢還在繼續,一出一二壘,三棒打者吉澤意外地撈到了丹波的曲球,並用盡全力把球掃了出去。

  白色的小球擦過撲救的二壘手小湊亮介的手套,落到了右外野的區域。

  「右外野手在向前跑……球落地了!在這個半局,稻實再次敲出安打,卡爾羅斯踩過了三壘壘包,但他似乎並不滿足於此,他想一口氣往本壘衝!」

  「Stop!」

  在稻實三壘壘指幾乎破音的喊聲中,准備往本壘衝的卡爾羅斯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啪」的一聲悶響,那顆自右外野回傳的白色小球,在內野彈地後砸向了本壘區,被御幸精准接入手套。看著御幸握球抬手,冰冷而危險的視線直指向自己時,卡爾羅斯聳聳肩,慢慢退回到三壘。

  「來自右外野手白州的一記精准直傳本壘,逼停了卡爾羅斯試圖直衝本壘的腳步!」

  「白州!干得漂亮!」

  「你就是青道右外野的沉默堅壁!」

  聽著隊友們的稱贊聲,內斂的白州只是高舉起手臂,朝投手丘上的丹波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青道眾人還沉浸在白州力挽狂瀾的精彩回傳中,而倉持回想著剛才亮介撲過去救球的動作,表情卻漸漸凝重了起來。

  以亮桑的實力,那一球應該很好接的。果然,撐到第六局已經有點勉強了嗎?

  「亮桑……」

  看著亮介滿頭大汗的樣子,倉持默默攥緊了拳頭。

  亮桑,我們的夏天,絕不會再次停在這裡。我們,可是要一起去甲子園的!

  掉分的驚險雖然暫時遏制住了,但滿壘的危機還在。

  「丹波前輩,一出局!你的球還是很有力量,肩膀再放松一點!」

  御幸一邊給丹波打手勢讓他放松下來,一邊頭腦瘋狂運轉思考著應對辦法。

  丹波前輩的球還是很有球威和力量的,剛才那顆曲球會被打者撈起來打出去,誰也沒想到。而且,這支安打,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只不過……

  御幸擔憂地朝二壘方向看了一眼,作為青道守備隊列中不可或缺的一員,也不知道亮桑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一出滿壘,接下來的幾棒,都是擁有長打能力的打者。理想的狀態下,當然是希望丹波前輩能連續三振,順利拿到剩下的兩個出局數。

  不過,接下來的四棒原田雅功,是個得點圈打擊率很高的打者,滿壘的情況下碰上他,確實很麻煩。

  『丹波前輩,你應該很明白現在的情況了,一旦投出很好打的球,壘上的跑者就會一口氣回到本壘!』

  看著御幸堅定地擺在靠近打者膝蓋位置的手套,丹波深吸了一口氣。

  緊張嗎?

  當然緊張。只要有一顆球投錯,被對方敲出長打的話,他們就會被狠狠甩開,再難追上。

  滿壘。記憶裡,曾經的他無數次面對過這種地獄般的場景,但當時他控制不住心中升騰起的恐慌,只是一次次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休息區,然後在慌亂中自爆。

  來吧,丹波,勇敢地把球投出去!你的球還很有力量和球威,肩負起全隊的期望與榮耀,把球穩穩地投出去,這就是身為ACE的職責,不是嗎?

  「又是界外!稻實的隊長原田雅功打得很堅決,這已經是第三顆界外球了。現在兩好三壞滿球數,下一顆球……打出去了!球穿過游擊手的頭頂飛向了左外野,球落地了!」

  「三壘跑者啟動跑向本壘,二壘跑者……跑者停在了三壘!又是激光臂回傳本壘,這次是來自左外野的降谷!青道的外野防守陣容非常強大,連續兩次的外野直傳本壘,讓稻實不得不謹慎停下進攻腳步!」

  「這支由稻實隊長兼正捕手原田雅功打出的安打,最終收獲一分。目前比分3:1,稻實領先兩分!」

  「降谷!」

  「傳得漂亮!」

  「你小子有副好肩膀呀,降谷!」

  在隊友和全場觀眾的歡呼聲中,降谷沉默地擺動著自己的右胳膊,似乎在無聲地告訴大家,左外野就交給他吧!

  被稻實再得一分,同時,滿壘危機依舊存在。

  御幸召集全部內野手,大家聚集在了投手丘。

  「抱歉,丹波前輩,最後那顆球我的暗號應該給得再清晰一點。」御幸一上來就主動把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丹波聽了搖了搖頭,「御幸,你的暗號給的很明確,是我投得差了半顆球的位置。」

  丹波前輩……御幸徹底放心了下來。

  「雖然有半顆球的誤差,但丹波前輩你的球整體來說投得很不錯,投成這樣還能被打出,只能承認稻實的實力確實很強。」

  這時,片崗派春市上來傳令了。

  春市:「已經掉了的分就不要再糾結,好好拿到剩下的兩個出局數。我們還有三個半局的進攻機會,分差只有兩分,我們不是沒有機會。」

  「既然監督也這麼說了,丹波,不要緊張,好好投。」結城拍著丹波的肩膀,「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小湊亮介摸著丹波光溜溜的腦袋,笑道:「我很想看你投到最後哦,丹波。」

  「沒錯,丹波前輩,你的背後還有我們呢!」

  「嗚嘎!」

  「大家……」丹波臉色微紅地搶過自己的帽子,再次把眼底的神色藏在窄窄的帽檐下,「我會加油的!」

  「第五棒,投手,成宮鳴。」

  「一出局滿壘,現在站上打擊區的,是稻實的ACE成宮鳴。兩隊王牌的對決,第一球……內角位置的曲球,揮空!」

  「第二球,內角直球,這球投得偏高,是顆壞球,打者沒有揮棒。」

  「一好一壞,第三球,外角低的曲球,打者沒有揮棒,這是顆好球!」

  「兩好一壞,球數對青道有利,第四球……外角低的指叉球,揮空了,三振!」

  「關鍵時刻,ACE丹波三振了上一輪打席剛打出兩分打點安打的成宮,拿到了第二個出局數!」

  「啊啊啊!可惡!」被三振的成宮鳴很不高興,扛著球棒一路嘟囔著跺著腳回了休息室。

  在他下場後,御幸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他搓了搓鼻子,「該不會是鳴又在背後說了什麼吧?」

  「兩出局!」

  「丹波前輩,兩出局!」

  「投得不錯,專心和打者對決,丹波。」

  兩出局滿壘,只要再拿到一個出局數,就能化解這個半局的危機了。

  先用一顆指叉球搶下一個好球數後,第二球,御幸叫了顆外角低的曲球。

  或許是上一輪打席對著六棒投了兩顆曲球,讓他熟悉了丹波曲球球路的緣故,這顆球被山岡敲了出去。

  如果球飛出去落地了,可能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看著高高的即將飛過自己頭頂的白色小球,丹波伸長手臂高高跳了起來。

  開什麼玩笑呢!

  這顆原本注定會從投手和二游間頭頂飛過的高飛球,在一米八五的丹波高高跳起後,擦過他伸出的手套邊緣,卸去一部分力量後,向下朝二游間彈跳而去。

  二游間都朝中間飛奔而去,離球更近的小湊亮介顧不上自己幾乎沒什麼知覺的腿,只是憑借著身體的本能向前撲了過去。

  可惜腿部的受傷,讓他跑動的速度不如以往。

  眼前的一切,如同慢放般,一幀幀清晰地刻在亮介的眼眸裡。他能清晰看到球旋轉時縫線的方向,能看清它是如何隔著一張紙的距離,擦過自己的手套。

  甲子園……大家的夢想……

  「亮桑!」

  就在亮介即將絕望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身後。

  自烈日陰影中,倉持矯健的身影衝了出來,他一把抓過即將逃出二游間守備範圍的白色小球,如一只靈巧的獵豹,一躍踩在了二壘壘包上。

  「Out!危急關頭,這顆被投手手套蹭到改變方向的高飛球,在二游間的完美配合下,強迫進壘的跑者沒能安全上壘!」

  「在連續的滿壘危機下,青道頑強地守住了這個半局,三出局換邊!」


第75章 稻實戰(3)

  「剛才著實驚險, 兩出局滿壘的情況下,如果投手沒有用手套碰到球, 如果二游間沒有默契地配合搶下這個出局數,那麼稻城實業在這顆高飛球落地後,至少能拿到1分!」

  「第六局下半場,在擁有成宮鳴的稻實領先兩分的情況下,這個精彩的play可以說是拯救了青道!」

  重新回到休息室的丹波,心裡著實松了口氣。幸好最後那顆球救下來了,不然……

  那糟糕透頂的情況, 他都不用仔細去想, 就自動浮現在他的心頭,後背不覺又被冷汗打濕了一層。

  「丹波, 今天表現得很不錯。」短暫的休整時間,克裡斯倒了杯水遞了過來, 丹波驚訝又驚喜地雙手接了過去, 小口啜了一口,「可還是掉了一分。」

  克裡斯微微搖頭, 溫柔地反駁道:「沒有投手能保證自己的球不會被打出去, 而且,面對是實力不弱的稻實。你在投手丘上的表現,讓大家感受到了振奮。」

  「馬上就是第七局了,可我們還落後2分。」丹波低下頭有些沮喪,「我想去甲子園, 我非常想和大家一起去甲子園!」

  克裡斯愣了一會,臉上的笑又加深了幾分。他往旁邊挪了一步, 朝身後悄悄注意著這邊情況的隊友們笑著說道:「想和大家一起去甲子園, 丹波他是這麼說的。」

  伊佐敷回憶起自己上一個打席被接殺出局, 他不爽地叉著腰,瞪著三壘側的稻實休息室,粗聲粗氣道:「丹波,你就放心吧,阿哲他們會狠狠地轟出去,干掉他們的!」

  結城哲也戴上打擊帽,把球棒扛在肩上,一股幽藍色的火焰猛地從他體內竄了出來,直衝天際。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身為隊長和四棒的決心,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丹波,今天你怎麼沒像上一場比賽那樣,大聲地喊出來?」結城上場後,亮介走到了丹波身邊,笑眯眯地背著手看向他,「我今天還期待你能把那句話再喊一次呢。那句話雖然聽起來很傻,卻意外的讓人很容易接受呢。」

  被他這麼一提醒,丹波又回想起自己上一場的羞恥表現,他紅著臉小聲地哀求著:「亮介……」

  亮介笑眯眯地扭過頭去,「逗你玩的。」

  第七局上半場,結城在和成宮鳴纏鬥到滿球數後,最後一顆直球被他打了出去。這顆朝著外野遠遠飛出去的球,眼看就要穿過外野圍牆飛出去時,追著球跑過來的卡爾羅斯一個助跑蹬上了牆,並在半空中將球接入手套。

  沒收本壘打!

  這個精彩的美技守備,讓全場的觀眾都沸騰了。

  「卡爾羅斯!」而青道的休息室裡,傳來了伊佐敷咬牙切齒的聲音。

  這個半局,雖然增子成功安打上壘了,隨後的御幸也打中了成宮鳴的球,但這顆二游間方向的滾地球,很快就在游擊手白河干脆利落地撿起來傳向一壘,御幸再次遭封殺出局。

  七棒的降谷境遇也差不多,他第二球就掃了出去,但這顆二壘方向的滾地球,被二壘手輕松無壓地處理掉。三出局換場,青道又沒能抓住機會得分。

  就像一種陌生的語言,你反復聽上十幾二十遍,即便它再怎麼拗口,你在腦海中還是能留下較為深刻的印像。棒球,亦是如此。

  雖然比賽打到現在,青道只從成宮鳴手中敲出了三支安打,但一輪輪打席輪下來,成宮鳴的球一次次從眼前滑過,原本只是隱隱約約不甚清晰的球路,在一次次被三振、被封殺中,漸漸深刻明朗了起來。

  青道打線真正的爆發,是第八局上半場。

  在八棒和九棒打者都遭封殺出局後,兩出局壘上無人,只差一個出局數這個半局又要結束的情況下,倉持第四次站上了打擊區。

  「比賽打到現在,成宮鳴已經投了快一百顆球了,他的控球也漸漸開始出現不穩,尤其是他那顆變速球,球路已經開始飄高,能被我們打到了。」

  回想著剛才休息室裡,克裡斯向大家反饋的發現,倉持把球棒貼在帽檐上,閉著眼睛深吸了幾口氣。

  成宮鳴的球數上去了,控球開始變得不穩定……也就是說,終於等到『趁他病要他命』的時候了!

  倉持第一次有了這麼新奇的感覺。

  當成宮鳴的球朝本壘區飛過來時,倉持感覺自己仿佛身處在一個只有他一個人的密閉空間,身後隊友們的加油聲,觀眾席上的吹奏聲、吶喊聲全都消失了,耳邊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

  那顆球就這麼一圈又一圈在空中翻滾著慢慢靠近,速度慢到倉持在腦海中已經模擬了一遍遍不同的揮棒方式,最終確定了最適合這顆球的出棒時機。

  這顆球,一定能打中!

  在倉持揮棒向前的瞬間,他的腦海中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預感。

  「球飛過了二壘手的頭頂,落到了右外野!」

  「第八局上半場,兩人出局的危急關頭,青道的一棒,游擊手倉持敲出了右外野的安打,為隊伍保留了進攻得分的希望!」

  「哦哦哦!倉持!」

  「這球打得漂亮!」

  「倉持,衝呀!用你箭一般飛快的盜壘速度攪亂他們!」

  從安打的興奮中漸漸冷靜下來的倉持,他看著站上打擊區的小湊亮介,舉起了握拳的右手,「亮桑!」

  我已經站到了得分圈上,這麼厲害的你,一定不會讓我就這麼下去吧!

  畢竟是搭檔了一年的搭檔,小湊亮介當然讀懂了他的意思。

  他低著頭甩了甩球棒找准感覺,努力忽略左腿帶來的不適。

  啊哈,既然後輩都這麼要求了,身為前輩,怎麼能不努力做到呢。

  「接連兩顆界外球,二棒的小湊的球棒很黏,再次和成宮鳴纏鬥了起來。下一球……」

  「盜壘!」

  游擊手白河及時提醒跑者動向,原田雅功接球後迅速傳向二壘,但因為這顆球是顆變速球,投向捕手時的球速本就慢,再加上倉持的腳程和卡爾羅斯不相上下,等白河跑到二壘把球接下時,倉持已經先一步觸碰到了壘包。

  「Safe,盜壘成功!兩出局的情況下,青道的跑者還是大膽地選擇盜二壘,還成功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什麼嘛!竟然又讓那個游擊手盜壘成功了!……阿雅前輩!

  看著又犯孩子氣的自家ACE,原田雅功淡定地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成宮鳴繼續把球路壓低。

  『鳴,不要過分在意跑者,已經兩出局了,穩穩解決掉打者就行了。』

  「又是界外,球數已經滿了!兩出局二壘,打者是二棒的小湊,下一球……打出去了!球穿過了二壘手的手套,游擊手追了上去用手套把球攔住了!」

  已經滑壘到三壘的倉持,他飛快地看了眼游擊手的動作,然後把視線轉向了努力朝一壘跑去的亮介身上。

  ……亮桑!不行,亮桑的腿受傷影響了發揮,按照這個速度,可能來不及上壘了!

  來不及細想,電光火石之間,倉持的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在已經安全上壘,三壘壘指沒有給出指示的情況下,他竟然再次起步朝本壘跑了過去!

  白河在撿到球轉身的瞬間,就發現打者正在朝一壘跑,而三壘上那個腳程很快的游擊手,他竟然在朝本壘衝過去!白河下意識地抬手,准備把球回傳本壘。

  原田站在本壘區,將場上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三壘跑者那個距離,他衝本壘的危險性很大,成功概率極低,他做出這個動作,更像是為了掩護跑壘速度有點慢的打者,如果立刻把球傳出去,還有機會封殺。

  想明白所有,原田焦急地大喊:「傳一壘!」

  就在原田大喊出來的同時,已經跑到一半的倉持果然突然轉身往回撲了!

  白河暗自懊惱著,身體迅速反應把球傳向一壘。就在一壘手山岡邁著一字步伸長胳膊去接球的同時,亮介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撲到了壘包上。

  倉持在度過人生中最漫長的一秒鐘後,他終於看到一壘裁判攤開雙臂高聲喊道:「Safe!」

  太好了,成功了!

  他興奮地舉起右臂,想跟亮介隔空來個碰拳,可看著蜷縮著身體躺在一壘壘包上半天沒站起來的亮介,他臉上的笑一點點消失了。

  「……亮桑!」

  「阿亮!」

  片岡立刻從休息室衝了出來,倉持在反應過來前,身體已經先一步朝一壘跑去了。

  「小湊,你怎麼樣了?」片岡蹲下了下去,小心地把亮介扶著坐了起來。

  感受著左腿處傳來的絲絲麻麻的痛,亮介勉強笑了笑,「抱歉監督,我的腿,已經不太聽我使喚了。」

  亮桑……

  倉持站在旁邊,只能咬著牙默默攥緊了拳頭。

  片岡深深地看了眼亮介,他放在亮介肩膀上的手輕輕地拍了兩下,「我知道了。堅持到現在,你辛苦了。」

  醫務人員很快拿著擔架過來了,亮介臉色蒼白地躺在擔架上,朝倉持最後叮囑了一聲,「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倉持。」

  倉持把帽檐死死地往下壓,他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點了下頭。

  「青道高中更換場上選手,二棒,二壘手小湊亮介選手,更換成代跑小湊春市。」

  再次站上三壘,隔著橫跨鑽石球場的直線距離,倉持看向了一壘處同樣是粉色頭發,此刻卻換了個人的跑者。

  春市,千萬不要讓亮桑的苦心白費啊……

  以代跑的身份代替哥哥站到場上的春市,心情並不怎麼好。

  身為弟弟,竟然沒有發現哥哥的腿早就受傷了,真是太粗心了!

  不過,哥哥不愧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就算是這樣,他也能瞞著這麼多人在場上堅持到現在。

  春市掩蓋在長長劉海下的粉棕色雙眸,漸漸變得凌厲了起來。

  這麼出色的哥哥,以我現在的程度,是沒辦法追上他的腳步的,更沒辦法獲得他的認可。自己需要變得更強!

  兩出一三壘,下一位打者,是三棒的伊佐敷。

  發現下一個打者,又是那個胡亂揮棒,第一局就安打,上一輪打席更是差點把自己的變速球打出去的伊佐敷後,成宮鳴扁著嘴臉色不太好看。

  「放馬過來!」

  尤其是在伊佐敷用球棒指著自己,一臉凶狠地放出狠話後,成宮鳴皺著眉理了理帽子。

  哼,反正這個家伙是第一球就會揮棒的類型,阿雅前輩,就讓我們快速把他解決掉吧!

  「界外球,這樣就兩好兩壞!這輪打席,在兩出局壘上有人的情況下,青道的三棒打者意外的打得很小心,看來,青道也很想抓住這次機會得分。」

  可惡,你倒是老老實實的每一球都揮棒呀!鳴低著頭有些煩躁地整理著腳下的土,一個個都這麼難纏,嘖。

  本以為伊佐敷是個靠直覺來揮棒的打者,可這輪打席,竟然被他逼到兩好兩壞的球數了,下一顆球要配什麼球種,原田雅功也有些糾結。

  第一局,他就打中了內角滑球安打上壘,而上一輪打席,鳴的決勝球變速球也被他打中了,下一球,到底是變速球還是……

  考慮到成宮鳴的球數已經一百了,變速球的球路開始有點壓不下來,這時候投出這種高度的球,簡直像是把一塊好吃的點心主動送到打者面前,原田雅功不想冒險,下一球,他謹慎地選擇了內角直球。

  「盜壘!」

  就在成宮鳴進入投手動作的瞬間,一壘上觀察他許久的春市啟動,朝二壘跑了過去!

  又盜壘?就不怕死在壘包前嗎?!

  「Ball!這顆偏高的壞球,打者沒有揮棒,兩好三壞滿球數了!同時,剛換上場的小湊春市選手大膽地選擇盜壘,成功進入了二壘得分圈!」

  哈哈,干得漂亮,春市!

  三壘處,倉持朝春市無聲地比了個大拇指。看清他動作的春市,藏在長長劉海後面的臉瞬間紅了。

  竟然沒有揮棒,是為了掩護剛才的盜壘嗎?

  冷汗從原田雅功的額頭上流了下來,他放下手,把球拋回給成宮鳴。

  看著鳴又一顆球飄高了,他仔細想了想,在變速球和滑球之間,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外角位置的滑球。

  『鳴,就用這一球把他解決掉吧!』

  在其他人驚訝於這輪打席,伊佐敷竟然變得格外謹慎,開始認真選起球來時,只要他本人知道,自己忍得有多辛苦。

  什麼胡亂揮大棒亂打一氣啊,自己可是每一球都在很認真地選呀!

  學弟們已經這麼努力了,自己這個前輩要是再不發揮點作用,可就說不過去了!

  伊佐敷頂著巨大的壓力憋著一肚子氣,他甩了甩球棒,看著成宮鳴再次大喊道:「來呀!放馬過來呀!」

  下一球,要麼就讓我打出去上壘,要麼就再投成壞球,送我四壞球,反正……我一定要上壘!因為,在我後面,可是有個更厲害的打者在等著呢,混蛋!

  喊什麼喊,聲音大就能上壘嗎!成宮鳴吐槽著把球投了出去,看我怎麼把你解決掉!

  來了,是滑球!

  看清這顆自己第一輪就敲出去的滑球,伊佐敷的身體下意識地想要揮棒,可就在他動作的瞬間,他發現,這顆球的球路好像偏低,應該進不了好球帶!

  如果打出去的話,還有被守備封殺的可能,可如果忍住不揮,那就是四壞球保送一壘!

  停!趕緊給我停下來呀,混蛋!

  伊佐敷憋著一口氣,硬生生地強行把棒子停了下來,揮棒沒過半!

  「Four ball!」

  「最後關頭,三棒打者忍住了揮棒動作,成功選到四壞球保送,這樣就滿壘了!」

  「下一棒,是青道的四棒,隊長結城。在前三輪打席中,成宮鳴將他三振一次,兩次靠守備封殺,雙方的第四次較量,結果又會怎麼樣呢?」

  「哲隊,靠你了!」

  「隊長,加油!」

  「阿哲,一定要打出去啊……」

  此刻,承擔著隊伍全部希望的結城,他只是安靜地把球棒放在肩上,然後緩緩抬起,擺出自己最熟悉的等球姿勢。

  滿壘,但稻實的國有監督並沒有派傳令員上來,場上的隊員們已經自發地繃緊了神經,他們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投手丘上。

  雖然他們的ACE幼稚且任性,可一旦站上這個鑽石球場,他就是大家最信賴的人。在打棒球這件事上,那個天賦如此高的幼稚鬼所付出的努力,可不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少!

  鳴,來吧,把你最棒的球投出來!

  「第八局上半場,青道落後兩分的情況下,這個半局,兩出局滿壘,打者是青道的四棒,隊長結城。只要一支安打就能追回一分,一支長打就能把比分追平!」

  「關鍵的第一球,指叉球,打者揮空了!」

  「竟然第一球就來顆指叉球!在這場比賽中,成宮鳴投過的球種有直球、對角線直球、滑球、指叉球和變速球,這麼多球種,對於打者來說,想要猜中球種有針對性地去打,難度也非常地大。」

  「第二球,對角線直球,球打到了界外,重重地砸在了本壘區後面的鐵網上!這樣就兩好球了,打者被追逼!」

  三壘上,倉持看著打擊區那道專注的身影,自己的呼吸仿佛都變得灼熱了。

  哲隊,一定要打出去……加油啊!

  「第三球,滑球!這顆球沒投好,砸到了本壘板前的地上,捕手差點捕逸!」

  剛才看著捕手差點捕逸,三壘上的倉持本能地想要跑回本壘,幸虧結城及時抬手阻攔了,不然就危險了。

  呼……嚇死了。

  倉持退回去踩在三壘壘包上,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他的心髒緊張得快要爆炸了,在這種關鍵的時刻,任何一個細微的失誤,都有可能導致崩盤,謹慎一點,在積極進攻的同時,再謹慎一點。

  「兩好一壞,第四球……這顆內角直球被掃到了界外!」

  「……又是界外球,這已經是第三顆界外球了!這個打席,雙方都非常謹慎,現在兩好三壞滿球數。」

  在打出暗號被成宮鳴接連幾次搖頭拒絕後,感受到ACE強烈的意願,原田雅功朝休息室看了一眼,得到了國有監督的首肯。

  在球數上了一百後,如果鳴能把變速球的球路壓下來,那麼這顆魔球還是很有希望把這個麻煩的打者解決掉的。

  考慮清楚後,他終於打出變速球的暗號,但右手仍不忘向下壓了壓,提醒鳴把球路壓下來,不要投得太高了。

  「兩出局滿壘滿球數,第七球……打出去了!球飛過了二游間的頭頂,落到了中外野!」

  「卡爾羅斯——」

  在稻實隊員緊張的喊聲中,卡爾羅斯迅速把球撿起並直傳本壘。

  「三壘的跑者回到了本壘,二壘的跑者也繞過了三壘,正在朝本壘衝過來!稻實的中外野把球直傳本壘,這球傳得很精准啊,看起來似乎趕得上……」

  「小湊弟弟,加油快衝呀!」

  「春市,快點!再快點!」

  春市邁著大步拼盡全力向前衝著。

  快點,再快點,一定要回到本壘!這可是……哥哥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自己怎麼能辜負!

  眼角余光裡,似乎有道白色的光自遠處衝入捕手懷裡。

  衝吧,拼盡全力向前衝過去!他……一定會拿下這一分的!

  在全場屏住呼吸緊張的注視下,小湊春市遠遠地就縱身朝本壘板撲了過來。他的左半邊身體在半空中側了一下,右手手臂翻轉朝視線中唯一的一塊白色區域用力探了過去。

  「Safe!捕手的手套沒有碰到撲壘的跑者,第二名跑者也順利回到本壘,青道一口氣拿到兩分,將比分追平!」

  「啊啊啊!小湊弟弟干得漂亮!」

  「太棒了!太棒了!」

  看台上的應援團們興奮地呼喊了起來,激動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春市,干得不錯。」一回到休息室,春市就得到了亮介的肯定。

  「哥哥……」看著哥哥朝自己伸出來的手掌,春市開心地迎了上去,兩只手掌擊在一起,仿佛像征著某種傳承的完成。

  「第八局下半場,兩出局滿壘的緊要關頭,隊長結城的一記二壘適時安打,幫助隊伍將比分追平,現在3:3平,雙方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線!」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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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稻實戰(完)

  第八局上半場, 落後兩分兩出局的危急關頭,由一棒倉持安打上壘吹響的反攻號角, 最終由青道的不動四棒,備受大家期待和信任的隊長結城一錘定音,打出追平比分的2分關鍵安打。

  成宮鳴不愧是在二年級就能成為西東京去年優勝隊伍王牌的人,只要他站在投手丘上,就能時刻給打者帶來壓迫感,同時他也用自己的行動激勵著隊友們不要輕易放棄。

  兩出局滿壘的情況下掉了2分,馬上又要和青道的五棒對決, 可他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靜, 並沒有其他投手那種一失分就誠惶誠恐的緊張感。

  面對擁有長打能力的五棒增子透,成宮鳴僅用4球就將他三振, 終於結束了這個漫長的半局。

  為了支援掩護自家ACE,第八局下半場, 第一位打者卡爾羅斯球看得很仔細, 順利選到四壞球上壘。隨後,二棒的白河用一記穩定的犧牲觸擊, 將他送進二壘得分圈。

  三棒打者在和丹波糾纏了四球後, 把一顆偏低的直球掃向了二游間。代替哥哥防守二壘的春市連忙趕過去想把球截住,但他彎腰撿球時的動作沒調整好,球擦著他的手套滾了過去!

  就在他心裡一緊,連忙抬頭往後看去時,他才發現, 倉持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到了他的身後,並穩穩地把球撈了起來傳向一壘, 打者出局!

  「兩出局!」倉持頭也沒回, 臉色平靜地走回自己的守備區域。

  「不要緊張, 看好每一球再動作。」

  球場上,觀眾們三百六十度的喧鬧加油聲中,春市聽到這麼一道不太溫柔,卻足夠耐心包容的聲音。

  「是!」倉持前輩,雖然現在的我還做不到像哥哥一樣厲害,但我會努力不拖你後腿的!

  剛才那顆內野滾地球雖然順利救到了,並將打者封殺出局,但卡爾羅斯還是利用自己腳程快的優勢,抓住機會把壘包推進到三壘。

  雖然被逼到兩出局的境地,但跑者在三壘,接下來的打者,又是上一輪打席剛從丹波手裡敲出安打的四棒原田雅功,稻實還保留著得分的希望。

  但將稻實這一點希望掐滅的,是一顆飛向中外野和左外野之間的高飛球。

  看著遠遠朝外野方向飛去的白色小球,原田雅功丟下球棒奮力往一壘跑去的同時,心裡也在緊張地祈求著。

  落地吧,快落地吧!左外野是降谷這個守備經驗並不怎麼豐富的一年級,只要球快點落地,他們就還有機會!

  降谷仰著頭盯著球朝自己的左手邊跑動著,就在他張開手套想要撲過去接球時,一道非常響亮的聲音在他不遠處炸開。

  「降谷,讓我來!」

  從中外野飛奔而來的伊佐敷,他繞過降谷往後挪了幾步,將這顆順著風比預料中飛得更遠的高飛球接入手套。

  稻實的四棒被接殺出局!

  兩出局跑者在三壘,但打者刻意打向左外野方向的高飛球,並沒有攻破青道的外野防線,稻實再次無功而返!

  回到休息室後,原田雅功和卡爾羅斯看著無聲地坐在後排椅子上的成宮鳴,兩人沉默了對視了一下,原田先開了口。

  「抱歉,鳴,這個半局沒能抓住機會把比分拉開。」

  成宮鳴把蓋在頭上的毛巾抓了下來,濕漉漉的金色劉海下,他那雙蒼藍色的眼眸猶如平靜的海面,掩蓋著海底翻湧危險的洋流。

  「阿雅前輩不用道歉。」平日裡幼稚又任性的王牌,此刻展現出了自己身為西東京區最強左投的驕傲與韌性,「比賽還有一局才結束呢。」

  他抄起隨手放在旁邊的帽子戴上,那雙蒼藍色的眼眸在帽檐的淺淺陰影下,竟多了幾分銳利的危險氣息。

  只要守住接下來這個半局,不讓青道再繼續得分,他們就還有機會。第九局下半場,打席重新輪回了他這個五棒,他是絕對不會讓比賽就這麼結束的!

  「全國高中棒球西東京區決賽,比賽已經打到第九局,但在兩支球隊隊員們精彩的比拼下,分數依舊焦灼,現在3比3平,雙方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線。」

  「還剩最後一局比賽,雙方各有一個半局的進攻機會。究竟是青道復仇成功,時隔六年再次進軍甲子園,還是稻實捍衛自己王者的地位,實現夏季二連霸?第九局比賽現在開始,讓我們拭目以待!」

  在《狙ゆよグ》節奏感極強的吹奏聲中,第九局上半場,進攻方青道的首位打者,六棒的御幸站上了打擊區。

  「御幸,雖然現在壘上沒人,但你小子給我用力地揮棒打出去,知道嗎?」喧鬧的現場,伊佐敷的大嗓門還是格外的有辨識度。

  御幸聽了後,低聲笑了起來。再不努力把實力發揮出來,他這個正捕手,可能真要被前輩們釘在恥辱柱上了。

  低頭平整腳下土地的御幸,腦子裡不由地想起方才在他上場前,倉持低聲向他說的話。

  「到目前為止,我們四個人中,只有你還沒貢獻。御幸,再不趕緊把自己擁有記憶的價值展現出來,我們可是會毫不留情地把你拋下。」

  御幸的耳邊,仿佛還回響著倉持平靜卻充滿壓迫感的聲音。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獵豹大人,還真的嚴格呢。

  不過……克裡斯前輩的貢獻就不用多說了,自從他恢復記憶後,好幾次都是靠他化解了危機。現在,丹波前輩和倉持各自都有了突破,就只剩自己了。

  御幸深吸了口氣,將球棒捏了捏,扛在了肩上,而後仔細地打量著他的對手成宮鳴。

  算上另一個世界的話,這是他們的第四次對決了。兩敗一勝,這是截止至面前,他和鳴的對決戰績。

  御幸現在的腦子裡有點亂。

  當初鳴邀請他加入自己的隊伍一起去稻實的畫面,一二年級時連續兩年的失利,還有三年級最後一次對決,青道以一分之差險勝稻實後,鳴和他擁抱時說的那句話。

  諸多畫面交織著,攪得他頭昏腦漲。在一陣令人眩暈的嘈雜聲後,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寂靜中,一個他曾非常熟悉的,帶著充滿活力躍動感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御幸前輩,我想你來接我的球。」

  「御幸前輩,我一直都信任著你的手套。」

  怎麼……忽然想起他了。

  他握著球棒的手又收緊了幾分,眼前仿佛再次浮現出了記憶深處那張他最不願意回憶起的,低落消沉得仿佛變了個人的熟悉面龐。

  那家伙……可是在甲子園等著他們呢!

  「打者揮棒很積極,第一球就打,這顆滑球掃到了界外!」

  「第二球,內角的直球,這顆球投得稍微偏了點,但打者揮空了。」

  只用了兩球就拿到了兩個好球數,投手丘上成宮鳴露出了微笑。

  哈哈,一也,被我成功騙到了吧!下一球,你就繼續傻傻地揮棒吧!

  投手丘上,成宮鳴對原田給出的暗號搖頭。

  阿雅前輩,都這麼時候了,不用猶豫。我們好球數領先,想把一也解決掉,就必須把那顆球拿出來。這次,我不會這麼輕易讓他打中的。

  原田雅功思考了很久,終於還是如成宮鳴所願,『鳴,記得一定要把球路壓低,就看你的表現了。』

  成宮鳴的嘴角微微上揚,『阿雅前輩,謝謝你總是這麼包容我的任性。不過,這次我的任性可不是無緣無故的,我有種很強烈的預感,這球可能會是我投得最棒的一次!』

  剛才,鳴對捕手搖頭了?

  御幸的腦海裡瞬間閃過很多種可能,但最後定格在那個唯一的答案上。

  這個打席,是他們這場比賽的最後一次對決,按照鳴想要正面擊敗自己的性格,這顆球,很有可能會是變速球!

  被這對相熟相知多年,既是對手又是好友的天驕關注的一球,終於投了出來。

  這顆球已經在御幸的腦海中模擬了無數遍,在他曾經以為是和成宮鳴的最後一次對決中,他還成功地把這顆球打出去過。現在的他,也一定可以!就算這個世界的意志強壓著不讓他們改變結果,也不行!

  偌大的明治神宮球場,仿佛瞬間被清空了般寂靜,只留下視線中的那顆球。

  不要著急,慢慢來,等球到了身前,然後再一口氣把球棒猛地揮出去!

  「擦著外角偏低位置好球帶邊角的變速球!」

  「打者打中了這顆投得非常完美的變速球!球朝著右外野飛了過去,二壘手和右外野手都在朝著球可能的落點追過去,究竟能不能接住這顆球呢?」

  在數千雙眼睛的緊張注視中,飛向外野的白色小球「咚」的一聲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球落地了!打者繼續往二壘跑去,這是支二壘安打!」

  「哦——」御幸踩著二壘壘包,抬起自己握拳的右手,發出了振奮的喊聲。

  青道的休息室裡徹底沸騰了。

  「御幸!」

  「竟然把變速球打得這麼遠,御幸你小子干得漂亮!」

  「降谷,趕緊再打出一支安打,把御幸送回本壘呀!」

  在現場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中,降谷戴上打擊帽站上了打擊區。

  「鳴……」原田擔心地跑上了投手丘,還沒等他說什麼呢,成宮鳴擦了一把汗,搶先說道:「這是我至今為止投得最漂亮的一顆變速球,這樣的球都被一也打出去了,也沒什麼好說的。」

  看著平常像孩子一樣任性的成宮鳴,今天表現得竟然這麼穩重,原田雅功有些不適應。

  「鳴……」他嘆了口氣,「零出局,跑者在二壘,接下來的幾棒,青道很有可能會采取觸擊推進,然後強迫取分的戰術,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阿雅前輩,你好嘮叨!」剛被原田雅功在心裡誇穩重的成宮鳴,立刻手插在腰上不耐煩地喊了起來,「這麼常規的戰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阿雅前輩,你快回去吧。」

  又來了……

  原田雅功仔細打量著成宮鳴的表情,不過,看他這樣子,應該不用過於擔心吧。

  深知這個半局是他們最後的進攻機會,降谷每一球打得很認真。一好兩壞,第四球,他把一顆外角位置偏低的滑球掃了出去。

  這顆滾向三游間的滾地球,運氣不好地撞上了游擊手探出的手套,游擊手持球就在面前,二壘上的御幸不敢隨便動彈,最終,降谷遭封殺出局。

  一出二壘,下一棒是八棒的投手丹波。

  丹波的打擊能力並不好,所以片岡給他下達的指令,就是犧牲觸擊把御幸送進三壘。過程雖然有些坎坷,但在失敗一次後,他還是順利地將戰術執行到位。

  「丹波前輩!」三壘上,御幸朝丹波伸出了右臂,丹波沒有猶豫,兩人隔空碰拳。

  「兩出局三壘,下一位打者是青道的九棒末位打線。肩負著全隊最後的希望,打者進入了打擊准備動作。」

  「九棒第一球就打,就穿過了二游間,三壘的跑者回到了本壘,球來不及傳回一壘,青道再下一分,4:3領先!」

  打擊上,在前幾輪打席都沒有貢獻的白州,在最後一個半局頂著巨大的壓力,打出了估計會成為影響這場比賽結果的關鍵安打,一項寡言少語的他在一壘上拉弓拉出了怒吼。

  「哦呷!」

  「白州!他竟然……拉弓了!」

  「你小子太棒了!是不是早就想打出去了!」

  「拉弓大吼的動作很熟練,白州,你一定私底下練過吧!」

  作為這個半局將比分反超的大功臣之一,御幸回到休息室後,得到了所有人的熱情歡呼,就連丹波都拿了條毛巾遞了過來。

  惶恐地雙手把丹波遞過來的毛巾接住,御幸擦著臉坐到了角落的椅子上。

  他的手現在還微微顫抖著,比賽的緊張刺激感激起身體裡的亢奮因子,沸騰的血液還在血管裡奔湧流動。

  「御幸,打得漂亮。」

  聽見聲音,御幸詫異中帶著些許欣喜地循聲看去,「克裡斯前輩……」

  克裡斯看著他溫柔地笑著,「最後一個半局,好好把勝利守下來吧。」

  眼眸微微顫抖著,御幸毫不猶豫地點頭,「是!」

  青道的這輪進攻,在倉持敲向投手正面的平飛球,被成宮鳴一把抓住當場接殺後結束。

  回想著他被接殺後,成宮鳴看向他時那高傲不屑的眼神,倉持黑著臉把帽子一把扣在頭上。

  最看不慣這種傲慢又任性的家伙了!

  好不容易將比分反超,只要守住最後一個半局,就能贏!在這種緊張焦灼的氛圍中,片岡把左外野的降谷換了下來,換上了防守能力更強的阪井。

  第九局下半場,稻實最後的進攻機會。在己方落後1分的情況下,ACE成宮鳴第一個站上了打擊區。

  「西東京大會決賽進行到這,已經過了兩小時三十四分鐘。現在站在打擊區上的,是稻實的五棒,ACE成宮鳴。在第四局下半場,就是由他敲出了逆轉比分的適時安打。現在,落後1分的情況下,成宮鳴能否再創造奇跡呢?」

  「而對於防守方的青道來說,上一個半局,由六棒捕手御幸和九棒右外野手白州敲出的兩支安打太關鍵了,就是這兩支安打,讓他們手握一分掌握了主動權。」

  「現在,距離青道時隔六年後再次進軍甲子園,還差三個出局數。只要順利拿下這三個出局數,他們就成功復仇稻實,再次站上西東京區118所高校的頂點!」

  心髒鼓動著,跳躍著,那是不甘心的沉默吶喊。

  成宮鳴收斂起所有表情,進入了一種及其專注的狀態,帶著灼燒感的視線徑直刺向投手丘上的丹波,讓他也免不了受到壓力。

  御幸側目小心打量著成宮鳴。

  鳴,你現在應該很想轟出去吧?尤其是在我剛從你手中,把你最得意的變速球打出去,拿下最關鍵的1分之後。

  不過,我是不會讓你如願的。

  第一球,上來就是顆指叉球,打者揮空了。

  第二球,內角低的壞球,沒有揮棒。

  一好一壞,第三球,是丹波最得意的曲球。這顆偏低的曲球最後還是被成宮撈了起來,球打穿了二游間的方向,滾向了中外野區域。

  「來了!最後一個半局的第一支安打,來自稻實的ACE成宮鳴,他用自己的球棒,幫助隊伍開啟最後一輪攻勢!」

  成功上壘的成宮鳴,他在一壘上發出了大吼!

  從自己手裡掉了的分,那就靠自己的球棒拿回來!

  一也,就像你能猜中我會投變速球一樣,在這種情況下,面對我這種打者,你也一定會要求投手把他最得意的那顆球往內角塞,我只要等到那顆球,然後狠狠地打出去就行了!

  「界外球!在被五棒投手成宮打出安打後,面對六棒的山岡,青道的ACE丹波一上來就投了三顆壞球,幸好第四顆球他成功把球投進了外角好球帶,再加上這個界外球,現在兩好三壞球滿球數了!」

  「究竟是投手展現頑強的意志,將打者解決掉,還是打者抓住最後的機會,把攻勢延續下去……」

  「打了!二壘手撲過去把球攔在了手套裡,但他的姿勢不太方便傳球,還需要趕緊調整一下!強迫進壘的跑者滑壘了,二壘手這時候把球傳向壘包上的游擊手……啊!這球傳得稍微有點偏!但是,游擊手還是靈巧地反手把球接住了!」

  「游擊手接球和跑者觸碰到壘包的時機好像是同時發生的,結果究竟會怎樣呢?」

  「……來了!安全上壘!跑者安全上壘,打者也順利來到一壘,現在是零出一二壘!稻實還有獲勝的機會!」

  可……可惡!

  倉持懊惱地咬著牙,爬起來朝自己的守備位置走去。

  在兩名隊友上壘的大好形勢下,稻實穩妥地采用了犧牲觸擊的戰術,選擇優先把兩名跑者都送進得分圈。

  對於稻實的這個選擇,御幸早有防備,不斷用外角球吊著打者。在兩好一壞,球數對稻實不利的情況下,打者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球,竟然還是堅定地擺出了觸擊的姿勢。

  七棒打者平井翼看著那顆再次朝外角位置塞的球,他毫不猶豫地前傾把球棒探了出去。

  觸出去,一定要成功!鳴和山岡好不容易上壘,一定要把他們送進得分圈!

  「咚」的一聲細細的悶響,這顆球砸在界內,骨碌碌地朝一壘方向滾了過去。

  「我來!」丹波喊了一聲,快速跑下投手丘把球撿起來傳向一壘,打者封殺出局!

  下一棒打者,是八棒的梵,雖然他是稻實的下位打線,今天還沒有安打,但御幸和丹波並不敢放松警惕,第一球就投外角低位置的曲球。

  「砰」的一聲,八棒打者竟然是個積極揮棒的類型,他第一球就揮棒,還把球成功打了出去!

  「看球的高度,這顆球應該飛不遠,中外野手在往前跑,游擊手也追著球跑過去了,球只要一落地,或者被野手接住,早就做好准備的三壘跑者就會立刻啟動,衝回本壘將比分追平!」

  伊佐敷從沒想過,自己竟然可以跑得這麼快。

  他的視線緊緊鎖定在空中那顆小小的棒球上,雙腿一刻也不敢耽誤地全力向前奔跑著,就像此刻如果他不拼盡全力把這顆球接住的話,自己一定會後悔終生。

  他縱身一個飛撲把即將下落的球抓入自己的手套,因為撲的動作力氣過大,他落地後整個人還在地上翻滾了一圈。

  「倉持!」

  伊佐敷不敢耽誤,他稍微穩住身形後立刻把球拋給了前來接應的倉持。

  「中外野的守備美技,打者被接殺出局!三壘的跑者啟動朝本壘衝過來了,外野的球傳到了游擊手手裡,游擊手直傳本壘的球,能否趕上?」零

  這顆被伊佐敷前輩拼命救回來的球,如果這樣還讓成宮鳴順利回到本壘把比分追平,豈不是辜負了前輩的一番辛苦,他們幾個擁有比別人多出一年記憶的人,豈不是成了笑話!

  將全身的力氣凝聚在右手手臂,倉持的臉憋得通紅,用盡全力把球直傳本壘!

  「御幸——」

  接住吧……一定要把成宮鳴攔住,御幸,你可一定要攔住啊!

  「回傳本壘的球被捕手擋在胸前,他抓著球探向身後,跑者滑壘了!觸殺和滑壘好像是同時發生的,結果究竟會是怎樣……」

  「主裁判有動作了,out!衝回本壘的跑者被捕手觸殺,三出局!」

  「在經歷了兩小時五十八分鐘的鏖戰後,第九局下半場,用自己的球棒為隊伍打開攻勢的ACE成宮鳴,他沒能突破青道捕手御幸的防線,他倒在了本壘,沒能將比分追平!」

  「這場比賽,青道高中憑借著精彩的表現成功復仇稻城實業,時隔六年終於再次站上了西東京118所高校的頂點,他們向所有人強勢宣告著名門的復蘇,他們要再次踏上甲子園的熱土了!」

  「名校復活的夏天,讓我們恭喜青道4:3戰勝稻城實業,踏上甲子園的征途!」


第77章

  贏了, 贏了!這個夏天,他們終於贏了!

  青道的隊員們興奮地聚集在本壘區, 和早就激動得抱在一起的投捕搭檔彙聚成一股向上的洋流。一只只朝上指向天空的手,宣告著他們即將朝著高野另一座高峰攀登而去。

  從直衝大腦的興奮中稍微恢復點理智,發現自己竟然和往日相處氣氛不太融洽地ACE/正捕手抱在一起,投捕兩人不約而同有些尷尬地撒開手,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般,又和身邊的隊友們互拍肩膀以表激動之情。

  圍觀了全過程的其他人:還以為你們兩個漸入佳境呢了,原來只是暫時的融洽呀!

  青道棒球部隊員們, 表示不理解你們投捕搭檔的奇怪磁場。

  從短暫的興奮中恢復清醒, 御幸注意到,就在他們興奮慶祝的人群幾步外, 成宮鳴跪在地上還保持著剛剛撲壘的動作,頭深深地埋了下去看不到表情, 但從旁邊拍著他的肩膀安慰的原田雅功可以猜測出, 那張深埋著不讓旁人注意到的臉上,此刻是什麼表情。

  恍然間, 御幸又想起另一個世界, 最後打出反超比分的就是成宮鳴,當時的他也像現在一樣跪坐在本壘區。不過,當時他是喜極而泣的勝利者,而青道,是意外不斷, 在最後一個半局將勝利的果實拱手相讓的失敗者。

  今夕往昔畫面的交織,讓御幸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他到底在哪?現在這個場景, 真的是神奇的平行時空, 而不是一個虛幻而美好的綿長夢境嗎?

  「御幸, 還愣著干嘛?列隊了。」發現他還一個人傻傻地站在原地,臉上堆滿笑意的倉持回頭喊了他一聲。

  「多謝指教!」渾身髒兮兮的棒球少年們再次分列成兩隊,朝著尊敬的對手脫帽行禮。

  在比賽結束的警報聲中,御幸喊住了表情僵硬、有些失魂落魄的成宮鳴。

  「鳴!」

  人是順利喊住了,可面對現在的情形,御幸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安慰他,讓他不要難過?可這樣就顯得重來一次,把鳴的優勝搶走的他有些無恥了。

  最後,還是呆滯的眼神稍微清醒一點的成宮鳴主動走上前來,一把把他抱住。

  「一也,去了甲子園一定要奪冠!你們,可是贏了我們的隊伍。」

  成宮鳴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可御幸感受到他緊抓著自己背部衣服的力度,能清晰地感觸到他的不甘。

  青道好像……確實贏了。

  御幸伸手緊緊地回抱著成宮鳴,他的頭高高地仰起,感受著熾熱陽光灑在皮膚上的溫熱感。

  「嗯,會的!我們一定會的!」

  黃金獎牌終於掛在了期待已久的少年胸前,在三年級前輩們激動的抽泣聲中,倉持默默地把獎牌握在手中抓緊。

  澤村,我們贏了,我們也要去甲子園了!馬上……就要見面了!

  7月31日,全國高中棒球西東京大會決賽,青道4:3戰勝稻城實業,獲得最後一個通往甲子園的名額。

  與此同時,早早拿下甲子園出場名額的松葉隊員們,他們聚集在學校已經放假後的安靜球場上,一個個如臨大敵地緊盯著場上那個熟悉卻又陌生的高大男人。

  「原田,相機開始錄像了嗎?」在橫山敦不知道第幾次問出同樣的問題後,原田嘆了口氣無奈道,「還沒開始錄,等西村前輩站上打擊區了我再按錄制鍵。」

  眼看橫山敦的嘴張開似乎還打算說點什麼,已經猜出他想問什麼的原田,搶先一步回答道:「相機的角度沒問題,電池的電量也非常充足。我說橫山,你就別瞎操心了。」

  他最後那句話,可算是把橫山敦的緊張全部引爆了。

  「什麼叫瞎操心呀?那可是西村前輩!在日職和美職都有非常亮眼表現的『安打忍者西村』!曾經的最強打者之一!」

  橫山喊的時候並沒有收著點聲音,於是等他這一嗓子嚎完,全場寂靜。

  在打擊區外熱身,做著准備動作的西村顯然被取悅到了,當即就低聲笑了起來。

  原來,在四強賽結束後,再次在看台見到西村奈美的小林監督,他終於想起為什麼會覺得她有點眼熟了。

  那是因為,他是自己最喜歡的前職棒球員西村明彥的妻子西村奈美呀!

  意外得知這個消息的小林監督,他激動得連續兩天沒睡好覺,考慮了好久究竟該怎麼跟澤村開口要來西村明彥的聯系方式。

  還沒等他拉下臉來找澤村開口呢,事情又有了轉機。

  原來,小林監督的妻子察覺到自己的丈夫連續幾天都心事重重後,便關心地主動上前詢問。

  等得知小林在為什麼而煩惱後,她盯著電腦屏幕上西村明彥的照片仔細看了半天,然後伸手把照片中男人的頭發和下巴位置擋住,又打量了一會……

  「哎呀!我就說為什麼覺得有點眼熟呢,這不是美咲的朋友小日香她爸爸嘛!」

  小林愣住了,「哈?美咲朋友她爸爸?!」

  等他從妻子那得知,自己正在讀國小二年級的二女兒美咲,她口中經常念叨的那位好友西村小日香,她爸爸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西村明彥時,他就像向被一億大獎當頭砸中一樣,四十幾歲的大男人當即興奮地跳了起來,孩子一樣繞著房間跑了好幾圈。

  打著送女兒來找好朋友玩的名頭見到西村明彥後,小林淳一便三番五次地找些有的沒的理由登門拜訪,一來二去的,竟然真讓他磨了下來,成功把西村明彥請到了松葉學園!於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幕。

  當然,西村明彥也是有自己的堅持的。

  雖然因為不想自己的平靜生活再被打擾,迫於無奈答應了小林淳一來松葉看看的請求,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就是,他只干打者的活。松葉有多少個投手就上多少個,每個投手都按照他和澤村的10球三振挑戰規則來。

  難得有一個和超水平打者較量的機會,小林監督毫不猶豫地把隊伍裡的投手全都扔上場,就連萬金油的玉城蓮也沒漏掉。

  至於其他非投手位置的人,只能眼巴巴地在休息室看著。

  當然,他們也沒浪費這次難得的機會,在心細的三浦的提醒下,他們找來了兩台相機,准備從不同角度把這場精彩的對決全程錄下來,回頭再一幀幀地翻開錄像,想從西村明彥的打擊姿勢中學習經驗。

  在場的四名投手中,除了澤村外,都是第一次和擁有職棒經驗的打者較量,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三十分鐘後,依次上場的天野雅紀、玉城蓮和加藤紛紛敗下陣來。

  三人中,作為ACE的天野雅紀成績是目前最好的。10球挑戰中,他拿到了2個好球數,投出3顆壞球,被打出內野滾地球1次,外野長打3次,本壘打1次。

  加藤拿到1個好球數,投出3顆壞球,被打出內野滾地球2次,外野長打3次,本壘打1次。

  玉城蓮作為投捕、野手位置都練過,但都不怎麼精通的萬金油選手,他的數據就更慘淡了。僅拿到1個好球數,投出4顆壞球,被打出外野長打2次,本壘打3次。

  雖然為了照顧高中生投手們脆弱的心靈,今天西村明彥已經把球棒換成了自己常用的木棒,但三輪挑戰下來,他還是豪爽地敲出了5支本壘打,外野長打更是像煙花一樣,一球球地飛出去,看得場下松葉的隊員們一愣一愣的。

  「……好、好厲害!」

  「不愧是前職棒選手,打擊能力也太厲害了。」

  「厲害,太厲害了!西村前輩,你太厲害了!」

  平時有訂閱棒球雜志習慣,對職棒界的風雲人物有了解的橫山敦是喊得最大聲的一個,簡直就是大型迷弟現場。隊友們嚇了一跳,連忙按住他,生怕他下一秒就跑上場找西村明彥當場表白去了。

  「西村前輩還是這麼厲害。」牛棚裡,幫澤村接球熱身的阿信看著場上的西村明彥感慨到,「小榮,怎麼樣,今天有信心嗎?」

  澤村活動了下肩膀,感受著指尖的觸感,他緩緩握拳笑了起來,「沒問題!我感覺今天的狀態超棒,一定能把西村前輩三振的啊哈哈哈!」

  澤村的大嗓門大家都知道,他的話音剛落,聽見他自信滿滿的宣言的西村明彥立即揮棒指向他,「澤村,你小子剛剛說什麼?把我三振掉?就憑你五場只僥幸贏了一場,被我敲了快二十支本壘打的實力嗎?」

  聽到自己的糟糕戰績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下子被爆了出來,澤村的臉羞得通紅。

  「西、西村前輩!不要把我的黑歷史讓這麼多人知道呀!」

  還在懷疑是澤村把自己給賣了的西村明彥冷笑道:「喲,一段時間沒見,都親切地喊我西西村前輩了。」

  「西村前輩,你是又鬧脾氣了嗎?」

  「哈?你說什麼?趕緊給我立刻站上投手丘,看我怎麼把你打爆!」

  「報復!西村前輩,你這絕對是報復!」

  在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西村明彥和澤村別樣的互動時,場上只有兩個人還保持著冷靜。一個是正捕手天野良平,另一個則是親自感受過西村明彥的實力與壓迫感的加藤。

  在見識了西村明彥的實力後,為三位投手蹲捕的天野良平想了想,主動找到了小林監督。也不知道他跟監督說了什麼,等澤村站上投手丘時,給他蹲捕的人,就換成了加藤。

  「澤村,一會我會穿插地給出號碼球的暗號,不要緊張,好好地投好每一球就行了。」

  「唉,號碼球?現在對著西村前輩投的話,難道……」以自己對澤村的了解,感覺他馬上就要興奮地喊出來了,加藤連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噓,別這麼大聲。」

  他警惕地往西村明彥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西村完全不在意他們的小心思,加藤這才放心地拉著澤村背對過去。

  「還記得每個號碼對應的球種嗎?」

  澤村被問得一愣,連忙掰著手指絞盡腦汁地回想,「1號是卡特球,2號是……是二縫線!3號、3號……」

  發現澤村的眼睛不知不覺中又變成了豎瞳的貓眼,加藤無奈地嘆了口氣,「3號球和8號球是你向阿雅前輩請教後,卻怎麼投也投不好的曲球和滑球。4號球是四縫線直球,5號是變速球,6號是高速變速球,7號是改良版卡特球,9號是改良版快速指叉球,11號是快速指叉球。」

  澤村一通聽下來頭暈腦脹的,他揪著自己的頭發憤憤道:「啊啊啊!為什麼要用一堆號碼來代替球種名稱嘛,完全記不清哪個對應哪個!」

  「這麼多種球,如果不用數字代表,暗號完全不夠用。或者,先把你現在還完全投不好的二縫線速球、曲球和滑球移出去,這樣……」

  「曲球和滑球,我遲早會掌握的!」加藤的話還沒說完,澤村就猛地抬頭瞪著他,咬牙肯定道,加藤額頭滑下一滴冷汗,「啊……是嗎,你加油。」

  加藤:「說回一會和西村前輩的對決吧。除了兩種已經改良過的球種,和完全投不好的2號球、3號球和8號球,其他球種,我隨時都會讓你投出來。」

  看著澤村還在掰著手指,一副大腦完全停擺的樣子,加藤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澤村,不用擔心,到時候我會提醒你的。加油,讓我們一起把面前這個怪物解決掉吧。」

  澤村的心平靜了下來。他重重地點了兩下頭,「沒問題的,一定可以把西村前輩解決掉的,我們可是好搭檔!」

  好……好搭檔?

  加藤的心微微一顫,他不自然地整理著帽子,一邊往本壘跑。好搭檔?他們兩個明明也沒搭檔過幾次呀,這個人肚子裡是隨時准備著一堆好聽的話嗎?

  澤村和西村的第六次較量,終於要開始了。

  西村明彥甩了甩沉重的木質球棒,「澤村,今天我可不會給你放水,小心別被我打哭了。」

  澤村差點一球砸在了地上,「西村前輩,別說得好像你之前放過水一樣!哪次你不是使出全力把我的球打出去啊!」

  「唉~沒有嗎?」西村明彥漫不經心地掏了掏耳朵,「哎呀!澤村你到底投不投啊,我還趕著回去做午飯呢!」

  「媽媽邀請了奈美醬和小日香中午去我家吃飯,一見面我就跟你說過了,西村前輩你怎麼轉頭就忘了!」

  「像這麼重要的事,你應該多說幾遍啊!只說一遍,誰記得住呀,又不是設了定時鬧鐘的記事本!」

  「我就記住了呀!」

  「哈?你是在拐彎抹角地罵我記性不好的意思嗎?身為後輩竟然這麼不禮貌,趕緊給我道歉!」

  旁邊圍觀的松葉眾人:……

  他們心裡那個英俊帥氣、技術過硬、人狠話不說的傳奇職棒球員西村大神的形像,「哢嚓」一聲破滅了。

  誰能告訴他們,面前這個頭發亂糟糟地蓋住眼睛,跟澤村那個笨蛋吵得有來有回的人,真是的享譽棒球界的名將安打忍者西村嗎?

  原來,大神私底下是這樣的啊……


第78章

  寂寞地在本壘蹲了許久也不見兩位對決的正主停下來, 臨時主裁判小林監督默默地直起腰站起來,活動著僵硬的腰身和背部。加藤也收起自己寂寞地張開了好久的手套, 主動站出來勸戰。

  「西村前輩,澤村,馬上就到中午了,再不快點的話,可能趕不上午飯。」

  加藤的意思很直白,中午你們兩家不是還要聚餐嗎?你們兩個主角不按時到的話,其他人可是要餓著肚子等你們。

  他這話一說, 幼稚小學生一樣拌嘴的兩人頓時停了下來。

  西村明彥狠狠道:「趕緊投完收工!」

  「知道了!」澤村高抬起左肩活動了幾下, 在看清加藤給出的暗號後,第一球投出。

  這顆球, 是身體和指尖最熟悉的內角低的直球。

  球席卷著凌冽的風徑直飛來,眼看就要刮蹭著好球帶的邊角削進去時, 早已等待的木質球棒迎頭而上, 把球狠狠地敲了出去。

  這個球擦著澤村條件反射伸出的手套邊緣,彈跳著滾向了左外野區域。

  「哈哈!早就猜到第一球你會投內角直球了!」第一球就成功打了出去, 讓手癢好久沒動彈的西村明彥非常高興, 「每次都用內角直球找手感,這習慣你還是沒變呀,看來,今天我能轟個爽快了!」

  首球被打,澤村卻沒有緊張, 「西村前輩,這才第一球而已。」

  習慣投內角直球找手感?說者無意, 聽者卻記在了心上。

  加藤仔細回想了一下過往澤村的配球, 在危機情況下, 無論是他還是天野前輩,的確都會下意識地配內角球讓澤村找回手感,因為那是澤村投得最好也是最自信的球。可如果遇到很擅長分析配球抓機會的打者,這可能會是突破口。

  看來,在給澤村配球的問題上,還得再找天野前輩商量商量。零

  在第一顆內角球被打後,第二球,加藤配了一顆相同位置的變速球。當西村意識到這是顆變速球時,他的球棒已經揮出去了。

  變速球揮空,拿下首個好球數!

  「喲西!第一個好球數!」

  休息室裡屏住呼吸圍觀的隊員們,也紛紛握拳興奮了起來。

  「澤村那顆變速球還真好用,就連西村前輩都揮空了。」

  「哈哈!有這顆變速球,再配上澤村不錯的控球能力,就算是甲子園的比賽,也能戲耍不少打者吧!」

  「橫山,你不要隨便學觀眾的用詞,什麼戲耍啊,小心到時候被對手聽到,逮著你來揍哈哈哈哈!」

  順利從西村手裡拿到第一個好球數,澤村的心跳也不由地加快了幾拍,然後就……連送了兩顆壞球數。

  看著又一顆飄高,差點往自己的頭砸過來的內角球,西村明彥斜著眼瞪了過來,「澤村,你小子是瞄准我的頭來投的嗎?才拿下一個好球數而已,就已經驕傲得尾巴都翹起來了?」

  「尾、尾巴?」澤村條件反射地往自己屁股後面摸了一把,「我又不是兔女郎,西村前輩,你在說什麼嘛!」

  「哈?兔女郎?沒想到你竟然偷偷看那種書……」西村明彥甩了個鄙視的眼神,「而且,像你這種笨蛋,怎麼可能是可可愛愛的小兔子,要是也是黏人煩死了的柴犬呀!」

  澤村的臉羞得通紅,「我才沒有看不健康的書!兔女郎我是看少女漫知道的!」

  「哈?現在的少女漫編輯是怎麼回事,給小孩子看的書,竟然會出現這種東西。」

  話題怎麼突然又拐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加藤滿頭黑線地清了下嗓子,打斷了兩人有關『少女漫裡出現兔女郎究竟健不健康』的討論。

  「西村前輩,還有6球,我們繼續吧。」

  西村明彥撇了撇嘴,「還不是澤村把話題帶跑偏了。」

  在加藤以及他身後小林監督的眼神威脅下,澤村敢怒不敢言,只能將氣通過手裡的球發泄出去。

  「砰」的一聲悶響,這顆稍微偏高的外角球,被西村明彥狠狠敲了出去。

  打量著球不斷後退的方向,西村明彥咧著嘴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哎呀,這一球飛得夠遠,應該是支本壘打~」

  他這句話明顯是說給澤村聽的,說到後半句時,在本壘打三個字上,還特地咬重音讀了出來,挑釁意味拉滿。

  「姆姆姆——」澤村瞪著金棕色的貓眼,視線牢牢鎖定在逐漸飛遠的小球上。就在大家心想這應該沒什麼意外是顆本壘打時,球的余勁消失,重重地敲在了外野圍牆上,被反彈後咕嚕嚕地又滾回了中外野區域。

  結果意外反轉,剛剛還扁著嘴無可辯駁的澤村瞬間恢復活力。「啊哈哈哈!誰說本壘打的?只是支中外野的二壘安打而已!」

  狠話都已經放出去了,結果卻狠狠打了自己的臉,西村明彥黑著臉,把球棒往本壘板上敲了敲,怒氣衝衝地朝澤村喊道:「再來!」

  投完5球,拿到1個好球數,投了兩顆壞球,被打出一支內野滾地球,一支中外野安打。這個成績,在今天所有上場的投手中,表現應該是最好的一個了。

  看著明顯被澤村激起勝負欲的西村明彥,加藤考慮了一下,打出了一個全新的暗號。

  嗯?投這顆球嗎?

  看清暗號後,澤村的雙眼微微睜大,細微的雀躍感從心底逐漸蔓延而上,在心髒堆積醞釀成強烈的渴望。

  ……改良版卡特球!這顆球,還沒讓西村前輩見過呢。不知道一會投出來,他看到會不會驚訝呢?

  興奮感快要掩飾不住了,澤村連忙把手套抬起來,擋住自己微微上揚的嘴角。

  怎麼辦,好期待呀!

  嗯?怎麼了,是忘記暗號對應了哪個球種嗎?

  暗號打出去,卻發現澤村半天沒動靜,就在加藤疑惑地打算喊個暫停,直接上投手丘再把號碼球跟澤村復習一遍時,澤村深吸了口氣,擺好了預備投球的動作。

  通過身體的轉動,把全身的力量彙聚在指尖,投向右打者胸口高度的內角球,讓球從打者胸前位置橫掃過去!

  又是內角球啊……

  看清球路後,西村明彥興致平平地讓身體帶動手臂把球棒揮出去,可就在球棒揮出去後的下一秒,他驚訝地發現,原本應該正中球心的白色小球,突然從眼前消失了!

  0.5秒後,身後傳來球被捕手手套接住的悶響。他詫異地連忙回頭去看,只看到加藤面無表情地把球從手套裡取出來扔回給澤村。

  「Nice ball!」

  在眼前突然消失的變化球!

  腦海中快速回顧了幾遍那顆球的球路,西村明彥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沉寂了幾個月的心髒再次躍動了。

  「剛才那顆球是什麼球?滑球?還是卡特球?」他迫切的詢問聲中還帶著幾分明顯的興奮感,「澤村,這顆球之前沒見你投過,是最近新練的球嗎?」

  澤村手叉著腰,臉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哼哼,沒錯!那顆球就是我最近新改良的球種,西村前輩,是不是很厲害?」

  疑惑沒得到解答,反倒聽到了一堆炫耀,西村明彥瞪著澤村惱怒道:「所以到底是什麼球種嗎?臭小子,你還沒告訴我呢!」

  「現在還是挑戰時間,我才不會笨到把自己的秘密武器告訴你!」澤村舉起手指連連擺動拒絕三連,「西村前輩,已經2好球了哦~」

  被下了戰帖挑釁,西村明彥哪有忍著的道理。「可惡……小子,放馬過來!」

  休息室裡,以為澤村那個笨蛋會大大咧咧地直接把自己的秘密武器毫不保留地告訴對手的松葉隊員們,紛紛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松了口氣。

  「……我還以為澤村他會直接大聲喊出來。」

  「我也是……本來都做好了回頭把這段錄像剪出來,當做那家伙的黑歷史,以後狠狠地嘲笑他,沒想到他這回終於學聰明了。」

  「原田,你雖然沒露出惡人臉,但是惡人的壞心腸果然還是沒有變。」

  6球投完,兩好兩壞,還剩四次挑戰的機會,還剩一個出局數就能將西村明彥三振掉。此刻,無論是場下的觀戰隊員,還是場上的投捕搭檔,都緊張得心髒劇烈跳動著。

  身為捕手的加藤,比澤村更理智一點,想的也更多。

  剛才那顆改良版卡特球雖然讓西村前輩揮空了,但那也是占了西村前輩沒見過這顆球對它還很陌生的優勢。那顆球投得位置其實並不算好,甚至還有些甜,如果西村前輩看球時再仔細一點,極大概率能強拉出去。

  不過,既然這顆球占了個新的優勢,不用白不用。

  第七球,內角低的改良版卡特球。投球前,加藤把手往下壓了壓,示意澤村盡量把球路壓低,不要又投得太高偏甜了。

  澤村連連點頭,『嗯嗯,沒問題!』

  這顆改良版卡特球倒是順利壓低了球路,不過似乎壓得過於低了,已經偏離了好球帶。

  這麼明顯的壞球,對這顆球很感興趣的西村也沒有放過,他特地握短了球棒,在看清球路的瞬間出手,把這顆偏低的球硬撈了出去。

  因為沒能打中球心,這顆硬撈出去的球在內野滾動了一會,落在了游擊手的守備區域。如果場上有守備隊員在的話,打者只有被內野封殺一條路。

  不愧是能在美職闖出一條路的傳奇打者,陌生的新球種,第二球就能跟到了。

  加藤感受著西村明彥身上那股愈發強盛的戰意,面色濃重地敲著左臂思考著剩下三球的配球。

  西村前輩對這顆改良版卡特球很感興趣,無論好球壞球都會追打,謹慎起見,還是換顆球吧。零

  看著外角位置的直球暗號,澤村頓住了。

  唉?不繼續投卡特球嗎?他今天這顆球的手感很不錯呢,感覺下一球一定能投好。

  『澤村怎麼了?』

  看著加藤遞過來的詢問眼神,澤村猶豫著搖了搖頭。

  加藤的接球技術這麼棒,還是相信捕手的配球吧。

  第八球,外角位置的直球。

  在連續兩顆內角位置的變化球後,加藤本想用一個外角球吊一下,但西村明彥的反應能力和判斷能力不是吃素的,即便退役這麼多年,還是能保持良好的狀態,一下就把球帶了出去,又是一顆內野滾地球!

  「唉~是顆外角直球啊。」進入待球狀態的西村沒有回頭,輕松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讀懂的意味。

  果然,西村前輩在等卡特球。

  確定這點後,下一顆球,加藤毫不猶豫地要了顆外角相同位置的變速球,想利用球速差來騙揮棒。

  但澤村的握球手法就是西村教的,通過改變握法就能投出不同變化球的天賦也是他發現的。見證了澤村從一個對棒球只有一腔熱血卻完全不了解的小白,成長為現在初具王牌之姿的投手,在現場這麼多人裡,西村明彥可以說是對澤村的球最了解的人,其中包括兩位捕手。

  其他打者或許會被澤村直球和變速球的球速差騙到,但已經熟悉了一顆變速球的西村明彥可不會。

  他遲遲沒有揮棒,等到球就快要進入本壘區時,他這才以疾風迅雷般的速度猛地將球棒揮出。

  「砰」的一聲悶響,球重重地砸在了中外野的圍牆上,差一拳的距離就飛出去了。

  「啊!差一點又是本壘打!西村前輩的實力也太強了吧!」

  「已經兩好球了,還剩最後一球的機會,也不知道澤村能不能扛下來……」

  因為澤村的迷之感染力,原本還期待他能創造奇跡把西村三振的松葉隊員們,在看到西村的實力碾壓後,也不禁擔心了起來。

  自從被轟了一發本壘打結束挑戰後,天野雅紀就一直沉默地坐在休息室裡的最後一排生悶氣。

  聽見隊友們的討論聲,他抱著胳膊哼了一聲,「既然澤村能把西村前輩三振掉一次,那就會有第二次。那家伙身上奇奇怪怪的事情不知道發生過多少,這次說不定他又能棒球之神上身,走狗屎運拿下最後一個好球數呢?」

  松葉的眾人沉默了。良久,原田才看著他糾結道:「阿雅,你如果想給澤村加油,可以坦率地說出來,不用這麼……繞圈子的。」

  「誰給他加油了!」天野雅紀惱羞成怒,從旁邊抄起一條毛巾蓋在了自己頭上,「我只是不想我們球隊輸得難看而已!」

  哦,是嗎?

  對於他的說法,松葉眾人不予評價。

  眺望著球的落點,西村明彥心情愉悅地吹了聲口哨,「哎呀,又沒能抓住澤村球的尾勁,要是再稍微調整一下,這顆球就能飛出去了。」

  不僅抓住了澤村變速球的出棒時機,還考慮到球的尾勁影響!這就是職棒的水平嗎?

  加藤跟小林監督要了顆新球扔給澤村,「Nice ball!投得很不錯,保持這個狀態!」

  關鍵的最後一球,他考慮了很久。西村前輩對澤村非常了解,一般的配球並不能騙到他,這時候……腦海中,一個有些驚險的想法快速劃過。

  他朝休息室看了一眼,一直關注著這邊情況的天野良平點了點頭。

  得到正捕手的肯定,加藤長長地吐了口濁氣,終於把那個暗號打出來了。

  放輕松,借著和西村前輩挑戰的難得機會,正好可以試驗一下那顆球在實戰中的作用。

  哈?最後一顆球,要投它嗎?

  澤村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暗號,連忙摘了手套擦了擦眼睛,可視野裡捕手打出的手勢沒變,還是改良版快速指叉球的暗號。

  唉?!這顆球雖然偶爾能投出來,但十次也只有一次成功的,最後一球的機會,真的要投它嗎?

  察覺到澤村的猶豫,加藤攤開雙手讓他放輕松,並喊道:「澤村,這不是正式的比賽,放心大膽地投出來,我一定會接住的!」

  嗯?這語氣……難道,澤村那家伙還有沒投過的球?

  期待和興奮躍上心頭,把有些消退的興致重新拉高。西村明彥忍不住笑了起來,糟糕,澤村這小子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關鍵的最後一球,竟然要投自己成功率極低的改良版快速指叉球,即便是大心髒的澤村也控制不住緊張了起來。

  他在投手丘上閉上眼睛攤開雙手,用力地猛吸了口空氣,豪爽地就像要把投手丘上的空氣一口氣吸光。

  橫山:「澤村那家伙……看來是真的緊張了。」

  原田:「他那麼神經大條的家伙也會緊張,看來西村前輩帶來的壓迫感很強啊。」

  「剛才,澤村投了兩顆改良版卡特球,這顆球因為還沒完全練好的緣故,只在正式比賽中投過一次。」玉城蓮因為兼顧了一部分捕手的工作,對於隊伍裡幾位投手的情況比其他人了解得更多些,「這種時候把改良後的球種拿出來,該不會……加藤還准備讓澤村投那顆球吧?」

  「那顆球……」天野雅紀呢喃著抬起了頭,灼熱的視線徑直落在投手丘上緊張得深呼吸的投手身上,「9號球,改良版快速指叉球!」

  自從追隨著哥哥的腳步開始打棒球以來,天野雅紀見過太多被大人們稱作天才的同齡人。但這些「天才」們,要麼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泯然眾人,要麼逐漸不再打棒球了。

  雖然在開學第一天,大家就看出了澤村的天賦,但他是個特例。

  國中時期才開始打棒球,在沒有正確的指導和適合的環境下,他僅憑借著對棒球的熱愛一直野蠻生長著,直到遇見西村前輩。

  僅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從連正確握球手法都不知道的小白,成長到如今的程度,天野雅紀不得不承認,天才是棒球世界的寵兒,尤其是當這個天才還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更努力時,你甚至連嫉妒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心底忽然湧出一股衝動,天野雅紀猛地趴在欄杆上大喊道:「澤村,好好地投出去,你一定可以的!」

  休息室裡,其他人都跟見了鬼一樣呆呆地看著他,「……阿雅!」

  投手丘上,澤村也被他猛地蹦出來的加油聲嚇到,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他驚訝又欣喜地撓著頭,「阿雅前輩,謝謝你的加油!不過,剛剛好像稍微有點破音了啊哈哈哈……」

  喊完之後立刻就後悔的天野雅紀惱羞成怒,「閉嘴!吵死了你!」

  把心情重新整理好,澤村深吸了口氣進入投球狀態,在打擊區等候許久的西村把球棒握到最末端的位置,充滿了期待。

  來吧,來吧!澤村,讓我期待了這麼久,可千萬別給我投很普通的球,不然,我可是會生氣的。

  萬眾期待的最後一球,來了!

  西村明彥的視線,緊緊鎖定在那顆急速朝本壘飛過來的球上。

  直球?不……不對!

  優秀的動態視力在注意到球忽然向下沉,並帶著旋轉偏移,朝右打擊區相反的位置逃離後,西村明彥握著球棒的指尖微微發燙。

  相比於直球,球速並沒有掉太多的變化球!這顆球不僅能在進入本壘時突然向下沉,還針對右打者向外逃逸,很容易讓打者揮空!

  沒有揮棒,目送著這顆球重重地砸在地上然後反彈進捕手手套,西村明彥目光灼灼地看向投手丘上的澤村,興奮感再也壓制不住。

  當初教那小子握球的手法,簡直是他除了決定去職棒闖闖外,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Ball!」

  小林監督高聲的判定,宣告著松葉今天和西村明彥的四場挑戰賽全敗。

  以一球之差錯失三振的機會,澤村抱著腦袋蹲在投手丘上懊惱,「啊啊啊!果然還是沒投好!如果那顆球再投得高一點,手指再多帶一點,說不定就能騙到西村前輩揮棒了!」

  聽著熟悉的碎碎念,西村明彥把球棒抗在肩上笑了起來。

  「澤村,這一局算你贏了。」

  澤村猛地抬頭,「什麼?!」

  西村明彥糾結地撓了下頭,「剛才那球我之所以沒有揮棒,是因為我想好好看清楚你的新招數。要是換做平時不知道你藏了個秘密武器的情況下,看到那顆球,我一定會以為是直球揮棒落空的。」

  嗯?原來是這樣嗎?

  聽到西村的解釋,澤村的懊惱消減不少。

  「不不不,西村前輩,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好辯解的。」澤村手叉著腰自信地笑了起來,「下一次,澤村大人一定會憑自己的實力把前輩你三振掉的啊哈哈哈!」

  「三振?哼,你就繼續做夢吧。」西村哼了一聲,看著被衝上來的隊友們包圍的澤村,他抓著球棒的手指在手柄處敲了敲,「小子,剛才你為什麼不繼續給澤村配那顆突然橫向拐彎的球?」

  正准備回休息室的加藤停了下來,他知道,西村的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西村:「當時,他的手感挺不錯的。而且,他也想繼續投,不是嗎?」

  居然觀察得這麼仔細。加藤詫異地看向他,「因為西村前輩明顯對那顆球很感興趣,無論好球壞球你都會追打,繼續配改良版卡特球的話,只會浪費一顆球數。」

  「浪費球數?」西村的眉心微微皺著,「看你投球時能感覺到,你是個劍走偏鋒很擅長積極進攻的人。為什麼作為捕手配球的時候,卻猶猶豫豫拖拖拉拉的,這麼……慎重?」最後一個形容詞,他想了幾秒鐘,換了個稍顯溫和的。

  慎重?加藤愣住了。

  他聽過太多說他配球太有攻擊性的評價,但說他猶豫慎重的,倒是第一次。

  西村前輩的意思,是剛才應該繼續用改良版卡特球進攻的意思嗎?加藤陷入了沉思。

  「西村先生,辛苦了。」休息室裡,小林監督帶著敬意給西村遞了杯水,「幾個高中生投手,還麻煩您親自上場指導,實在是太謝謝了。」

  在職棒的復雜世界經歷過,西村明彥立馬聽出了小林監督話裡沒能說出來的意思。

  他接過水杯,打著哈哈,「沒什麼,都是為長野的棒球事業做貢獻嘛。」

  為……長野的棒球事業?小林監督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他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決定不繞圈子直白地問出來。

  「西村先生,我看您和澤村挺熟悉的,要不,您還是再考慮考慮我的建議吧?只擔任我們學校的技術監督一職的話,其他雜事您一概不管,只需要偶爾指導一下孩子們打球就行了。」

  西村想也沒想,非常干脆地拒絕了。

  「請容我再次拒絕。我平時很忙的,不僅要打掃衛生,接送孩子上下學,還要給我妻子准備可口的飯菜,完全沒有多余的時間。」

  雖然知道這位前傳奇職棒選手退役後在家當家庭煮夫,可聽著當事人毫無負擔甚至有點高興地把這些話當面說出來,小林監督還是有種被火星砸中天昏地暗的眩暈感。

  所以,為什麼從一個年薪幾千萬的著名職棒球員,變成現在這副宅男模樣的家庭煮夫,你能接受得如此良好啊?!

  小林監督非常費解。

  沒理會自己的話對小林監督造成了多大的衝擊,西村明彥毫無形像的一屁股攤在椅子上,又變成了平日那副混吃等死的宅男模樣。

  「而且,給一群鬧騰的高中生當教練什麼的,我完全不感興趣。一旦當上這個教練消息公布出去,那些媒體很快就又要聞著味圍上來了。出門買個菜,接送小日香上下學的功夫,都會被人追著拍照采訪,更不要說好好打球了,煩都煩死了。」

  「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平靜生活,我才不想為了個對我完全沒好處的教練名頭,就毀了這一切。」

  小林監督還想在掙扎一下,「可您不是對澤村挺感興趣的嗎?當了球隊的教練後,就能……」

  「聲明一下,」西村明彥抬手打斷了他,「我只是身為打者直覺,對那小子的球感興趣而已。」

  「我已經退役了,只想過平靜的生活,不想再把家人也暴露在媒體的聚光燈下。現在,偶爾和澤村那小子打球過過手癮就挺好的,我對外面的世界完全不感興趣。」

  聽出了西村話裡的堅定,小林監督只能遺憾作罷。

  雖然今天和西村的挑戰四場全敗,但原田錄制的視頻成為了寶貴的學習資料,被全隊人手一份拷貝了回去,想要從中汲取打擊方面的優化經驗。

  「小榮現在好厲害。」手握著拷貝來的錄像,阿信為澤村感到驕傲之余,心底還藏著幾分落寞。

  當初明明說好了大家一起努力打進甲子園,可現在,澤村已經成為了隊伍裡的重要戰力,他們兩個卻連隊伍的大名單都沒能進去。

  「我明白你的感受。」做為阿信的難兄難弟,秋雄深有感觸,「現在的小榮好耀眼。而且,馬上他就要在甲子園的投手丘上繼續閃耀了。」

  雖然心裡有些落寞,但秋雄性格開朗樂觀,看得也比較開。他晃了晃手裡的錄像帶,拍著阿信的肩膀道:「西村前輩的打擊,我們可是很早就見識過了,比其他人早了半年時間來學習。」

  他朝旁邊打量了幾眼,忽然拽著阿信的胳膊躲到角落,壓低聲音說道:「再說了,從甲子園回來後,三年級的前輩們就要引退了,到時候,先發陣容裡會空出許多名額!只要我們好好表現,就有機會進入先發隊列!」

  阿信的眼睛亮了起來,「沒錯!我們繼續悄悄努力,然後秋天的時候嚇大家一跳吧!」

  「和小榮一起打進甲子園,當初我們許下的誓言,才不會輕易放棄呢!」


第79章

  終於站上西東京118所高校的頂點, 時隔六年再次拿到去往甲子園的門票,本來是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但在慶功宴後, 隨著一些早就預料到的意外發生,該來的總會來的。

  慶功宴後,在御幸的房間裡,一軍的三年級前輩們再次聚集在一起。而被他們包圍在中間的,是緊張得直冒冷汗的御幸和倉持,就連克裡斯和丹波,也直挺挺地坐在旁邊的兩張椅子上。

  面色凝重的結城捏起一枚將棋, 啪的一聲放在了棋盤上, 而後,他緩緩抬頭, 冷峻的眸光徑直看向對面正坐的御幸。

  「到你了,說說吧。」

  哈?到我了?

  御幸從忐忑中恢復一絲理智, 他看了眼手裡的將棋, 痛苦地撐著額頭哀嘆道:「所以,為什麼又是將棋?不是說討論事情的嗎?」

  旁邊趴在地上看漫畫, 還不忘指使倉持給自己按摩的伊佐敷立即瞪了過來, 惡聲惡氣教訓道:「還不是為了讓結城這個臭棋簍子折磨你,混蛋!」

  被當眾揭穿是個臭棋簍子事實的結城沒有反應,專心在眼前的棋局上,還不忘催促御幸趕緊落子。時隔許久,再次經歷被隊長結城狂熱卻「稚嫩」的將棋技術支配的御幸欲哭無淚, 含淚隨手往棋盤上放了枚棋。

  盯著落子的結城面色越發凝重,他撐著下巴仔細看了半天, 感嘆道:「妙啊。」

  「這麼大的事, 竟然瞞著我們, 是把我們都當傻子耍嗎?」那邊,伊佐敷一邊用惡狠狠的語氣教訓著幾位當事人,一邊翻了個身,指使著倉持給自己捶腿,「甚至連克裡斯和丹波也跟著瞎胡鬧……」

  被點到名字的兩位當事人面色尷尬,但他們自知理虧,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繼續安靜保持沉默。

  終於把游戲機設置好的小湊亮介笑眯眯地回頭,臉上卻看不見絲毫的笑意。

  「夢境預告?難為你們想出這麼個借口,還讓克裡斯來配合你們演了這場戲。」

  被他冰冷的視線重點關照的倉持心裡連連叫苦,「亮桑,夢境預告這個主意我們也不知道,都是當時聽克裡斯前輩這麼說了,我們才想起配合的!」

  亮介:「哦,聽你的意思,這件事全是克裡斯一個人的主意,你和御幸並不知情?」

  「Game over!」

  隨著亮介操作的中斷,游戲機上一排血淋淋的大字冉冉升起,慘淡的血光映照在亮介笑眯眯的臉上,看得倉持汗毛直立。

  他連忙搖頭否認:「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久沒和你一起打游戲了,陪我玩幾局吧。」沒有理會他強烈地快要溢出來的求生欲,亮介笑著把另一個游戲手柄遞了過來,「倉持,不要輸得太慘哦~」

  那一刻,倉持覺得自己面前這個不是自己最尊敬的學長,而是遞來一顆毒蘋果的可怕魔鬼。

  但他不能拒絕。

  倉持被迫「主動」地接過了游戲手柄,開始了找虐之夜。

  掃了兩眼各自開始接受痛苦折磨的後輩,伊佐敷氣還是沒消。看著手裡最新一期的《瑪格麗特》雜志,他完全沒有繼續看下去的欲望。

  「自己家的後輩,球隊明年夏天的ACE,就這麼跑到別人家去了!我要是早知道了,開學第一周就去長野把人給搶回來了!」

  在一屋子學長的壓迫下,極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前園默默舉手,「純桑,搶人是沒用的,得澤村本人同意轉學才行。」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伊佐敷噌地一下坐了起來,惱怒地撐著腰,「自己家的後輩,轉頭成了別人家的……可惡,真讓人不爽!」

  憤懣發泄不出來,伊佐敷又把矛頭指向了被將棋折磨得愁眉苦臉、撇著八字眉的御幸。

  「我聽說,這個世界的澤村也來青道參觀過,當時御幸你還幫他蹲捕了。你怎麼不多展示展示你作為捕手的接球技術,然後把澤村引誘過來呢!澤村那個棒球笨蛋,只要有個厲害的捕手在,那家伙絕對噠噠噠的就跑過來了。」

  伊佐敷嫌棄的眼神都快化成實質了,就差沒把「御幸你不行了」幾個字刻在臉上。

  被嫌棄的青道正捕手尷尬地笑了笑,純學長,引誘這種詞,實在是太容易引起誤會了吧……

  讓伊佐敷更抓狂的事,才剛剛開始呢。

  就在御幸的眼神時不時地往克裡斯那邊飄,想和這位自己最信任的前輩一起找機會把面前的危機化解時,房間裡,大家的手機幾乎同時響了起來,提示收到新消息。

  伊佐敷沒多想,拿起手機點開了消息,然後就看到那個今天下午自己剛加的line群裡,刷刷刷地幾條最新消息刷了上去。

  「沒有澤村的二周目·外校友好交流群」

  [成宮鳴:八個!這個群裡竟然有八個青道的人!再加上一也,就是九個了,這也太不公平了!]

  [白河:有一半是三年級的,從甲子園回來就該引退了。而且,又不是人多就有用,到頭來,還是憑實力說話。]

  [成宮鳴:勝之,這時候你提什麼甲子園啊!我可是還在為比賽輸了而難過的。還有,你不是說不進群了嗎?]

  [白河:這個群裡又沒有御幸一也。]

  [卡爾羅斯:鳴,你還不知道他嗎,只要群裡有克裡斯,哪怕御幸也在,他也會強忍著不適進群的。]

  [白河:飛踢.GIF]

  [真田:哈哈!哈哈哈!成宮鳴,關東最厲害的投手!你也有記憶了!太好了哈哈哈!我要打敗你,把你的球轟出去哈哈哈哈!]

  [成宮鳴:???]

  [成宮鳴:你不是藥師的投手嗎?]

  [真田:抱歉,剛剛沒注意,雷市把我的手機拿了過去。]

  [伊佐敷:……]

  [成宮鳴:哦,就是那個跟澤村嗓門有的一拼的矮個頭打者呀。]

  [三島:有我和雷市在,秋季大會的優勝只會是我們藥師哈哈哈!]

  [成宮鳴:這又是誰?我勸你們還是死心吧,接下來的秋季大會、春季甲子園還有明年夏天的優勝,冠軍只會是我們稻實!]

  就在伊佐敷擼起袖子,准備隔著屏幕和群裡的人大戰三百回合,好好爭辯爭辯誰才是接下來西東京區的話事人時,增子拎著降谷和春市出現在了門口。

  「剛剛我經過球場的時候,看到他們兩個蹲在地上捧著幾個輪胎不知道在干嗎。」

  看到自己的哥哥也在房間裡,被前輩抓過來的春市羞紅了臉連忙低下頭去。

  降谷則晃了晃手裡的鉛筆,一本正經道:「我在找榮純寫了名字的輪胎。」

  御幸很費解,「輪胎?」

  降谷點點頭,「有個輪胎是榮純專用的,上面還有他用鉛筆寫的注音,我想把它找出來。」

  「啊……是嗎?」御幸滿頭黑線地努力憋住笑意,「降谷,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的澤村沒來青道,所以,輪胎上應該不會有他做的標記?」

  降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春市在一旁紅著臉小聲地解釋,「剛剛我就是想這麼告訴他的,但還沒來得及解釋,增子前輩就來了。」

  一邊在游戲裡瘋狂地虐菜倉持,亮介還有空回頭笑眯眯地跟弟弟說話,「春市,你也有了記憶,我一點也不意外。」

  「哥哥……」對於哥哥的互動,春市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小跑到亮介身旁安靜地坐下,一臉崇拜地看著哥哥輕松虐菜自己未來的搭檔。

  倉持:……我的命也是命!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在這個世界,青道最後一絲有關澤村存在的可能也沒有了,降谷有些落寞地低著頭。

  以後,沒有人跟他吵吵鬧鬧地爭奪投手丘了。

  察覺到降谷的失落,御幸的唇角微微勾起,笑道:「降谷,澤村他在甲子園等著我們呢。現在的他,比以前厲害多了,我們如果不努力一點,可是會輸給他的。」

  沒有什麼激勵,比來自曾經的好友兼對手的刺激要更有效的。回想起不久前才在網上看到有關澤村的投球視頻,降谷牌煤氣灶猶如行星發動機般,噌的一下被點燃了。

  他的雙眼中充滿了不願服輸的鬥志,「不會輸給他!」

  哈哈太有趣了,還是這麼不肯服輸,御幸忍不住低著頭笑了起來。

  看著降谷buff點滿鬥志昂揚的樣子,伊佐敷連忙對著他拍了一張照,並隨手發到了line群裡。

  [伊佐敷:有經驗加持的不僅是你們,我們也有,等著看青道連霸吧!]

  [成宮鳴:?!降谷那家伙也有記憶了?]

  [真田:哈哈!哈哈哈!成宮鳴、降谷還有澤村,我會把你們的球全都轟出去的哈哈哈!]

  [真田:抱歉,雷市他又把我的手機搶過去了……]

  [成宮鳴:誰管你是誰發的呀!等著吧,我會用實力告訴你們,誰才是西東京的王者!]

  [成宮鳴:還有,告訴一也,憑借著過去的經驗僥幸進了甲子園,可不算是他贏了。下次,再認真地較量一回吧。]

  把手機扔給御幸讓他看完成宮鳴的宣戰,伊佐敷抱著胳膊哼了一聲,「反正,這次能去甲子園的是我們。」

  說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扭頭看向旁邊安安靜靜幾乎沒受到波及的克裡斯。

  「克裡斯,聽說你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加到了澤村的line,怎麼樣,他有說你們什麼時候見面嗎?」

  剛才,趁著大家被群裡成宮鳴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克裡斯悄悄地拿出手機和澤村聊起了天,這會兒被伊佐敷猛地提起這件事來,克裡斯有種被抓包的羞恥感。

  他下意識地把手機黑屏壓了下去,但想了想又解鎖主動遞了出來。

  「事實上,我和澤村已經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眾人震驚,「什麼!」

  瞬間,屋裡的人全都圍了過來,湊到小小的手機屏幕前。

  [澤村:克裡斯前輩,那就這麼說好了!2號晚上8點,在高野連安排的民宿外見!到時候,我會穿一身特別醒目的衣服,絕對讓你能一眼認出我啊哈哈哈!]

  看著手機裡熟悉的澤村式發言,眾人沉默了一會,空氣似乎也凝重了幾分。

  伊佐敷努力憋著眼底的酸澀,「果然還得靠你,克裡斯。」

  亮介也終於釋然地笑了,「無論哪個世界,澤村都特別粘克裡斯呢。」

  「呀哈!這可能就是緣分吧。」

  到底是曾經一起在球場的泥地裡打滾過一兩年的隊友,看著澤村和克裡斯如另一個世界一般無二的對話,眾人忍不住在心裡期待起2號晚上的到來了。

  8月3號是甲子園比賽的抽簽儀式,高野連要求各支球隊全員到場,屆時現場直播整個抽簽過程。為此,2號的阪神甲子園附近,49支球隊就陸續集結完畢了。

  站在高野連安排的民宿窗戶眺望著甲子園球場的方向,澤村雙手插在腰上興奮又期待地喊了出來:「甲子園,我來了!」


第80章

  因為第二天下午就要抽簽了, 考慮到剛從長野來到甲子園的隊員們激動的心情,2號當天, 小林監督並沒有別的安排,帶著隊員們入住高野連安排的民宿後,就讓大家自由活動了。

  為了安排49支球隊的住宿,高野連找了好幾種酒店類型,有兩人間的傳統商務酒店,也有傳統的榻榻米大通鋪。

  說來也奇怪,一向手氣不錯的隊長原田, 這次抽住宿酒店, 竟然抽中了傳統的民宿型大通鋪,這讓部分心裡期待著他能抽個豪華酒店回來的隊員們默默遺憾, 同時也不由擔心起明天的比賽抽簽來。

  因為今晚這場期待已久的初次見面,期待又緊張的澤村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吃過晚飯後, 他就急衝衝地回了房間。

  已經從暗探加藤那打聽到具體消息的松葉眾人聚集在餐廳,商討著今晚的作戰計劃。

  原田手握畫著不同路線的地圖坐在首座, 面色嚴峻地看著大家, 「具體情況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時間今晚8點,地點,就在我們住的民宿外的小花壇邊。」

  臉色陰郁的橫山敦,抱著胳膊坐在他的右下手, 「敵人的實力非常強,有著關東鐵捕之稱, 而且……」說到這, 他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澤村對那家伙非常親近!」

  剛從房間回來的山下,笑眯眯地又提供了一點最新情報。

  「剛剛,澤村在翻箱倒櫃地找衣服,想找出件醒目一點的衣服穿上去見克裡斯。」

  「……醒目的衣服?」原田的眼角跳了跳,「克裡斯不是說是他的粉絲嗎,哪有粉絲不知道偶像長什麼樣的?澤村他直接穿著身上那身去不就行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山下臉上的笑意不見,「所以,為了不讓青道的人以為我們松葉出來的都是笨蛋,我建議他洗把臉就出門了,沒讓他換衣服。」

  「嗯?已經出門了!」橫山敦猛地低頭看了眼手機裡的時間,「糟了,不知不覺就快到8點了!」

  原田鎮定地把地圖一卷塞進口袋裡,「大家按照擬定的計劃來。目標:該是我們的投手,絕不許被旁人拐帶走,出發!」

  「我們上!」

  與此同時,在酒店外,正借著路燈昏暗的燈光練習揮棒的倉持若有所感地停了下來。他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眺望著一條街之隔的某個方向。

  「應該快八點了吧,去看看嗎?」

  「哈?看什麼?」御幸道。

  倉持額頭青筋爆了起來,「澤村!我說澤村!」他把球棒往腋下一夾,沒好氣地瞪著御幸,「你這家伙,每次都裝傻。」

  「哈哈,我就不去了。」御幸笑了笑,繼續揮棒的動作,「明天抽簽,說不定就抽到一回戰了。前輩們剛恢復記憶,身體還有些不太適應……甲子園沒有第二次的機會,一場輸了就得回家。」

  倉持怔住了,「你這家伙……還是想得這麼多。」

  「抽到一回戰,你這家伙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嗎?」他煩躁地抓了把頭,「而且,一晚上的臨時抱佛腳也沒什麼大用處。」

  說著,倉持惡狠狠地瞪向御幸,用眼神脅迫著他,「算了,你陪我去吧,就當是我挾持了你跟我一起過去!」

  御幸震驚了,「哈?」還能這麼來?

  晚上八點,民宿外的小花壇邊,澤村早早等候在這裡。

  暖黃色的路燈下,少年緊張得來回走動,一會倚著燈柱,想擺出一個符合偶像身份的帥氣姿勢,一會又覺得自己這個動作太有距離感不夠親切,趕緊換成正常站立的姿勢。

  他調整來調整去,折騰了一圈也沒找到滿意的初見殺姿勢,反倒是自己折騰出了一身汗。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想歇會順便用手機搜索找找,看有什麼好建議。

  手機屏幕上冷淡的白色光芒反射在十六歲少年還稚嫩的臉龐上,描摹出熟悉的面部線條,這讓趕到的克裡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現在的澤村,還開心快樂地愛著棒球,真好啊……

  故人重逢,即便是克裡斯也花了點時間來調整情緒。

  感受到心漸漸平靜了下來,他深吸了口氣,終於走向了少年。

  「澤村。」

  正在回顧自己和敬愛的克裡斯前輩互發的line消息,忽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澤村茫然地抬頭看去,卻只看到一個棕色頭發梳理整齊地貼服在腦後,露出外國人特有的深邃眉眼的高大青年。

  澤村仔細打量了青年幾眼,長相這麼成熟,看臉……有點像外國人,是迷路了想找自己問路嗎?

  至於剛剛聽到的那聲自己的名字,他只當自己出現幻覺聽錯了。

  本著發揮友善精神,讓外國友人感受到霓虹國人民善意的目的,澤村噌地一下蹦了起來。

  「Hello!Can……can i help you!」

  聽著突然從澤村嘴裡蹦出來的日式英語,克裡斯費了一番精力解讀出這段猶如摩斯密碼的英語是什麼意思後,他愣在了原地。

  澤村……他這是在干什麼?

  看面前的外國友人一臉茫然半天沒反應,澤村以為自己的英語說錯了,或者意思沒表達到位。他一邊絞盡腦汁地從除了棒球外,沒多少學習相關知識留下的大腦裡搜刮少得可憐的英語單詞,一邊手腳並用地比劃著動作。

  「I……i can help you!Are you……are you lost?」

  看著澤村比手畫腳的動作,以及那一個個艱難蹦出來的英語單詞,克裡斯停擺的大腦終於再次運轉。

  澤村……克裡斯無奈地扶額,長長地嘆了口氣。

  花了幾秒鐘重新整理好心情,克裡斯終於抬頭,認真地看著澤村金棕色的眸子。

  「澤村,我是克裡斯。」

  哈?唉!

  發現面前的外國友人說的確實是地道的日語,等澤村反應過來話裡是什麼意思後,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是他想的那個克裡斯嗎?!

  讀懂澤村大大的眼睛裡滿滿的震驚,克裡斯笑著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和你在line上聊天的那個克裡斯,你的第一個粉絲。」

  他鄭重地伸出右手,介紹道:「澤村,重新認識一下,我叫瀧川·克裡斯·優。」

  還沒從心心念念的克裡斯前輩,突然變成這麼成熟的外國友人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澤村茫然地下意識伸手握了上去,「我……我叫澤村榮純,出生長野縣,現在在長野的松葉學園念高中。我喜歡打棒球,釣魚,不喜歡吃納豆……」

  聽著澤村下意識的自我介紹,克裡斯低著頭輕聲笑了起來。

  澤村,他還是一點都沒變呢。

  花了點時間從打破幻想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澤村又看了眼克裡斯深邃的眉眼,感受著他身上不同於高中生的成熟穩重氣質。如果克裡斯前輩沒有騙他的話,捕手……跟球隊一起來甲子園……這個年齡,這麼豐富的棒球知識,答案只有一個!

  澤村刷的一下甩開克裡斯的手,腰跟打了塊鋼板似的,直挺挺地彎了下去。

  「抱歉,克裡斯前輩!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您是球隊的教練,還以為您只是跟我一樣的高中生,如果前面我說的話有不禮貌冒犯到您的地方,還請您一定要原諒我的失禮!」

  「教練……噗哈哈哈哈!」躲在旁邊的綠化帶後面看了半天戲的御幸,終於沒忍住噗嗤一聲,捂著肚子笑了起來,「笑死我了哈哈哈!澤村他怎麼這麼有趣哈哈……哈哈哈!」

  倉持黑著臉滿頭黑線地盯著他,眼神如果能殺死人的話,御幸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我說……你是不是笑得太誇張了!再大聲一點,澤村就要聽到了!」

  御幸笑出了眼淚,他眼角嗆著淚花,捂著肚子痛苦地笑著,「哈哈……哈哈哈!我也控制不住哈哈哈——」

  民宿位於一個小公園隔壁,本就安靜,再加上他們躲著的地方離澤村和克裡斯並不遠,御幸笑的時候一開始也沒控制住聲音,一來二去的,兩位當事人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澤村扭頭往這邊看了過來,昏暗的燈光下,只看得見兩道人影在晃動。他眯著眼睛盯著其中一個戴眼鏡的仔細打量了片刻,看清那張臉長什麼樣子後,他的大腦頓時如一道驚雷劈過。

  「御幸一也!」

  「你怎麼在這裡?!」

  被人隔著花壇點名,御幸的笑聲戛然而止。

  唉?被發現了。而且,這家伙對自己還是直呼其名呀,這種感覺真熟悉。

  倉持抬腿一腳朝他屁股踹了過來,並抬著下巴往外示意御幸麻溜地過去。

  前有柴犬後有獵豹,御幸訕訕地笑了笑,站起來拍了拍手往外走。

  「哎呀,竟然能在這碰到,還真是有緣呢哈哈哈!」

  柴犬磨牙瞪著他,「誰跟你有緣了!你怎麼會在這?難道……青道也打進甲子園了?」

  「唉?我們只見過一次面,你卻到現在還記得我。」御幸把胳膊搭在澤村的肩膀上,壞笑道:「看來,你對我印像還挺深的嘛~那你當初為什麼沒來青道?我本來還很期待著你能來呢~」

  「誰、誰對你印像深刻了!」澤村瞬間炸毛了,雙手掰著他的胳膊想把人從自己身上甩開。但強肩捕手的臂力,哪是一般人能相比的,他掰了半天胳膊,也沒見身後的人動彈一下。

  看著這個世界重逢的兩位後輩,一見面就非常熟練地吵了起來,克裡斯頭疼地撫著額頭。敏銳地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零零碎碎的磨牙聲,他嘆了口氣,「都出來吧,別躲著了。」

  他話音剛落,從背後的綠化帶後面,就竄出了數名大漢,一個個高高壯壯、肌肉緊實的,再配合著他們臉上的橫肉、胡子,和那一雙雙陰沉帶著怒火的眼睛,澤村緊張得瞪著貓眼安靜了下來。

  伊佐敷瞪了一眼御幸,「混蛋,你不是說不來嗎?」

  面對前輩帶著鄙視的問話,御幸笑了笑沒說話。

  發現眼前這群人都用詭異目光打量著自己後,澤村緊張地咽了下口水,「你們……你們都是什麼人!黑、黑|道嗎!」

  察覺到澤村緊張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從伊佐敷、增子、倉持和丹波幾個長相成熟、面容凶狠的人身上掠過,御幸勾起嘴角再次打起了壞主意。

  「哎呀,被你猜中了。」他湊到已經緊張得滿頭大汗的澤村耳邊,小聲地忽悠道:「那幾個都是混黑|道,是我們特地找來把你綁走的。」

  澤村的貓眼已經縮成窄窄的一條線了,「綁、綁去哪裡?」

  御幸掐著自己的大腿,用疼痛來抵抗快要忍不住的笑意。「當然是把你綁回青道,讓你站上投手丘幫我們贏比賽呀~」

  在旁邊黑著臉忍了很久的倉持,終於再也忍不住,抬腳瞄准御幸的屁股一腳踹了過去。

  這麼忽悠澤村那個笨蛋,你也好意思!

  綁回青道?這不是投敵嗎!

  澤村當即白著臉,喊出了自己最後的倔強,「不要!我才不要被你們綁去青道!」

  「瞧瞧我說的對吧!青道的人果然沒安好心!」

  在澤村可憐兮兮地大喊出來後,從另一側的綠化帶後面,陸續又跳出了幾位壯漢。壯漢們一個個凶神惡煞、摩拳擦掌,可不是松葉棒球部的隊員們嘛!

  瞄到球隊的前輩們從天而降,澤村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喜極而泣喊道:「captain!橫山前輩!山下前輩!歐尼桑!阿雅前輩還有加藤,快救我!他們要把我綁走!」

  看著氣勢洶洶朝他們走來的松葉隊員們,克裡斯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今天,不是他和澤村約好的私下見面嗎,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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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萬眾期待的8月2日晚, 時間20:30分。地點,松葉所住的民宿外某間飲品店。

  在店內三三兩兩的小情侶和出來聚會的女生團奇怪的注視中, 松葉和青道兩大棒球部的部員分坐兩旁,十幾個陽光健朗的高中生,把本來挺寬敞的店鋪擠得滿滿當當的。店老板看著剛打印出來的長長訂單,笑得合不攏嘴。

  被橫山敦和原田嚴防死守地夾坐在中間的澤村,自從他得知,自己敬愛的克裡斯前輩竟然來自青道,而且只比自己大兩歲後, 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副「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麼?」的恍惚狀態。

  打量著他的表情, 克裡斯猶豫著開口道歉,「抱歉, 澤村,我沒提前把這些信息跟你說清楚。你一時間接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

  話雖是這麼說, 但克裡斯心裡還是有一絲細微的傷懷。曾經那個對他非常信任、依賴, 一聲聲喊著他師父的澤村,到底只能在記憶裡回想了。

  雖然自己還處於震驚中, 但聽著克裡斯跟自己道歉, 澤村條件反射地擺手拒絕。

  「克裡斯前輩,你不用道歉,是我誤會了,才把你看成了從國外請來的教練哈哈……」

  本來已經習慣了因為自己過於成熟的長相,經常被同齡人們認錯成前輩, 可從澤村嘴裡聽到教練這個詞,再次感受到傷害暴擊, 克裡斯也忍不住在意起來。

  他摸著自己的下巴神傷道:「我看起來……真的很顯老嗎?」

  澤村一聽, 又有些緊張了, 「不不不,克裡斯前輩你、你這樣看起來很沉穩,沒有孩子氣,讓人很有安心感呢!一看就是非常可靠的前輩!」

  雖然因為一系列的烏龍,導致克裡斯前輩和自己想像中的形像有挺大的偏差值,但就連澤村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對這位初次見面的克裡斯前輩有多信任。

  擔心自己剛剛那番話的安慰力度還不夠,澤村掃了幾眼克裡斯的劉海,小心翼翼地說道:「通常來說,把劉海全梳上去會顯得成熟一些。克裡斯前輩,你如果把劉海放下來的話,至少能年輕五歲!」

  聽著澤村這段略顯耳熟的話,御幸低著頭,唇角微微彎了起來。

  這家伙,一點都沒變嘛哈哈!

  鑒於剛才因為沒能及時攔住御幸那張嘴,從而導致了後續一系列的誤會,這才有了兩校棒球部分坐兩排對峙的場景。坐在他隔壁的倉持決定加強警戒,於是,當他看見御幸的表情,懷疑那家伙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後,他放在桌下的腿立馬一腳踹了過去。

  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腳,御幸條件反射地喊了起來,「疼……」但他察覺到其他人都看過來時,他很快又把後半個音給咽了回去。

  自進了這家店坐下,松葉的人就一直將目光重點鎖定在克裡斯和御幸兩位捕手身上。

  他們兩個,一個是澤村心心念念的克裡斯前輩,即便見到真人,發現對方的形像和自己想像的不相符,澤村的眼睛還是掛在對方身上……可惡!

  至於另一個,一年級就接替克裡斯成了青道的正捕手,作為捕手的實力自然不必多說,不然也不會讓澤村搭檔過一次後就記憶深刻。不過,那個叫御幸的,性格是不是和傳聞中的青道救世主不太相符?這麼惡劣的性格,在學校裡真的不會被人套麻袋嗎?

  鑒於對面比自己多一個人,而且他們這邊還有個隨時可能反水的澤村,為避免夜長夢多出現變數,原田主動站出來,准備結束這場氣氛詭異的「兩校聯誼會」。

  「既然都是場誤會,現在也解釋清楚了,那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明天還有抽簽會,我們就先回去休息了。」

  唉?這就走了嗎?

  澤村猛地扭頭看著克裡斯,小眼神別提多不舍。

  才和克裡斯前輩見面,還沒說上幾句話呢,就要走了……

  看出澤村眼神裡的不舍,克裡斯心一軟,「點的飲料還沒上呢,浪費感覺不太好,各位還是多坐一會,喝完再走吧。」

  澤村滿懷期待,亮晶晶的狗狗眼也及時跟上。被這麼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原田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那就再坐一會吧。」反正他們才是澤村正經的學長,還是一起奮戰的隊友,完全不虛!

  看著澤村歡呼雀躍的樣子,松葉其他人盯著不爭氣的原田暗暗搖頭。原田,你的原則呢!

  「兩校聯誼會」在各自當事人的爭取下得以繼續。

  這頭,原田和結城兩位隊長,就甲子園這一全國高野球兒們的盛事發表著各自的看法,遣詞造句官方得讓人牙疼。

  另一頭,亮介對澤村在松葉的歐尼桑很感興趣,拉著伊佐敷、丹波和增子,就歐尼桑誕生的契機展開了追問。

  至於被大家包圍在中間的澤村,早就大半個身體前傾趴在桌子上,興奮地和對面的克裡斯聊了起來。話題從初見克裡斯的驚訝,到對克裡斯在line上給他補習的相關棒球知識的感謝,全程切換流暢,兩人就像認識了好久的老朋友一樣,聊得非常投機。

  沒有被刻意針對,但不知道為什麼偏偏被落下的御幸和倉持:……

  沒有話題,就想辦法創造話題並迅速加入進去,御幸很快就找到了自然融入人群的辦法。

  瞅准澤村又跟克裡斯提到混血兒的問題,御幸抓住時機迅速切入。「澤村,我很好奇,明明克裡斯前輩都把自己的真實名字告訴你了,你為什麼還以為是網名?」

  同樣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太蠢了的澤村,這會兒尷尬得都不敢往克裡斯那邊看,「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混血兒,哪裡能想到這個!所以當初我看到克裡斯這個名字,才會以為是個英文網名嘛……」

  御幸看著他,抱著胳膊直搖頭,「克裡斯前輩還把自己是捕手,青道很有可能打進甲子園這些重要信息都告訴了你,你上網隨便搜一下,都不至於什麼都猜不到吧?」

  這個笨蛋,還是這麼單純,哪天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呢。

  感覺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自己完全不是御幸的對手,澤村話鋒一轉,果斷瞄准御幸,「我還沒問你呢,御幸一也!你今天為什麼也會出現在這!」

  嘖,雖然換了個世界,但澤村這家伙還是隨便直呼他的名字,明明他是前輩來著。

  御幸撐著下巴笑道:「我和克裡斯前輩同校,又都是棒球部的,幾乎每天都能見到,為什麼不能偶爾出現在這?」

  惡趣味的御幸,在說到「每天」兩個字的時候,特地加重了讀音。果不其然,澤村在聽到這個詞時,馬上撅起了嘴。

  御幸勾起的唇角弧度又微微上揚了一點,他嘆了口氣,故作遺憾道:「哎呀,當初你如果來了青道,就能和克裡斯前輩在一支隊伍裡了,說不定還能和克裡斯前輩組成投捕搭檔呢~」

  本打算阻止御幸的克裡斯,在聽到這句話後猶豫了一會,默默地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其實,在他心裡,他也很遺憾後來沒能再有和澤村組成投捕搭檔的機會。

  聽見御幸的問話,伊佐敷他們頓時安靜了下來,眼神止不住地往這邊飄。

  松葉這邊,橫山敦和天野雅紀在聽到御幸的話後,當場就要暴走,但被山下拽住並用眼神制止了。

  和澤村相處了幾個月,他對這位後輩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澤村不會讓他們失望。

  果然,聽了御幸的話後,澤村雖然遺憾於錯失了和克裡斯前輩搭檔的機會,但他並不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

  「雖然不能和克裡斯前輩組成投捕搭檔挺遺憾的,但我當初之所以沒去青道,是因為想留在長野,和我的伙伴們一起高興地打進甲子園。」

  「雖然很可惜,今年阿信和秋雄沒能進入正選名單,不能站上甲子園,但我知道他們都在悄悄地努力。我相信,明年我們一定可以一起站在賽場上,一起笑著實現當初的夢想!」

  說到這,澤村扭頭,左右看了看在座的松葉眾人,「還有各位前輩們……」

  「雖然原田前輩看起來很可靠,實際上滿肚子的壞主意;雖然山下前輩笑眯眯的樣子很可怕,天野前輩和石川前輩總是給我講恐怖故事,橫山前輩每天都試圖給我安利我不感興趣的jump少年漫,還有阿雅前輩,動不動就揪著我的後脖頸,像拎小狗一樣……」

  被點到名字的松葉隊員們危險地眯起雙眼,摩拳擦掌地准備回去後找個機會,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當著外人的面隨便說前輩壞話的笨蛋時,澤村忽然燦爛地笑了起來。

  「但是,他們是一群超棒的前輩!能遇到他們,實在是太好了!」

  誤會解除,剛才還面露凶光的一眾松葉部員們,轉眼化身成親切和藹的前輩,一個個笑容燦爛得讓人牙酸。

  倉持深深地注視著澤村,終於問出了埋藏在心底許久的問題。

  「澤村,你現在打棒球,快樂嗎?」

  唉?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澤村詫異地看了眼那位表情凶狠,一頭張揚的墨綠色頭發看起來很像不良的青道前輩。

  「我最喜歡的就是棒球了。」他又開懷地笑了起來,「能每天打棒球,還和各位前輩們打進了甲子園,這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了!」

  倉持愣了一小會,終於釋然地笑了。

  「笨蛋,你的一輩子還長著呢,這麼早說什麼一輩子呢。」

  8月3日下午14:30分,第89屆全國高校野球選手權大會抽簽儀式,正式開始。

  在這個運氣和實力同樣重要的甲子園舞台,每個人都清楚地意識到抽到一支好簽的重要性。如果能抽到首輪輪空的簽,並幸運地避開大多數豪強隊伍,就能在這個夏天的甲子園,呆得更久一些。

  察覺到向來都是幸運值拉滿的自家隊長,最近的手氣略微有些臭,松葉的隊員們在出門前,不僅強押著原田從頭到腳好好清洗了一遍,還拜托隊裡和神靈接觸時間最久的黑澤去附近的神廟求來了一枚御守,讓原田抽簽的時候貼身帶著。

  懷揣著全隊的希望,鏡頭前的原田終於站了起來,走向了抽簽箱。

  「松葉學園,1B。」

  當面如菜色的原田念出「1B」的簽號後,澤村發現全場都躁動了起來。

  澤村對甲子園的流程和規則完全不了解,他左右看了看,疑惑道:「怎麼了,這個簽有什麼問題嗎?我看大家都在討論……」甚至,還有幾間學校的人扭頭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眼神裡明顯帶著調侃。

  在看到簽號的瞬間就意識到松葉的境遇,加藤的臉上也添了幾分憂愁。

  「按照甲子園的抽簽慣例,抽到1A和1B的兩只隊伍,將會在6號的開幕式結束後,立刻開始第一場比賽,也就是傳說中的揭幕戰。」

  「什麼!揭幕戰!」澤村嚇了一跳,聲音一下沒收住喊了出來,霎時間,不少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一排之隔的青道。

  倉持收回望向松葉的視線,「打揭幕戰……松葉的簽運不怎麼好啊。」

  「開幕式後萬眾期待的第一場比賽,不少感興趣的觀眾都會到現場來觀戰。在這種情況下比賽,投手的壓力比其他任何一場比賽都要大。」御幸認真地分析著松葉的形式,「不過,他們的對手還沒抽出來呢。對手,才是影響比賽的最重要因素。」

  話音剛落,排在結城前一位的那位主將,就非常幸運地抽到了揭幕戰的另一半簽。

  「烏谷商,1A。」

  看清抽到揭幕戰的另一所學校名字後,御幸笑了起來,「看來,我們不用太擔心澤村了。」

  在隔壁悄悄聽了半天的降谷,把心癢難耐的目光投向御幸,無聲地向他散發著自己求知欲,就連春市也探頭看了過來。

  被他們幾個緊盯著,御幸很快妥協了。

  「烏谷商連續五年出場,但你們知道,這支球隊每年初戰對手都抽到誰了嗎?」

  倉持隔壁的亮介笑眯眯地看了過來,「御幸,別賣關子了,趕緊告訴大家吧。」

  被這位個子最嬌小,確是隊伍裡最可怕的前輩隱隱威脅著,御幸的額頭上滑下一滴冷汗。

  他清了清嗓子,接著科普道:「我說個數據吧。這五年來,凡是初戰對上烏谷商的學校,出現過一個優勝,一個四強,三個16強。」

  倉持:……

  降谷:「哇。」

  「好厲害!」春市感嘆道,「也就是說,榮純君他們抽中了烏谷商,最差也能打進16強?」

  御幸抖了下眉梢,神秘道:「沒發生的事情,誰知道呢。」他把胳膊靠在椅子扶手上撐著下巴,心情愉悅地唇角微微揚起,「不過,澤村的運氣項來不錯,應該問題不大。」

  「青道高中,22B。」

  他們說話的功夫,結城也抽出了那張決定著本次甲子園青道命運的簽號。

  「22……是下半區。」倉持松了口氣。

  御幸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是呀,青道在下半區真是太好了。這樣,至少在各自打進八強之前,他們不會和松葉碰到一起。

  他最後一次將視線投向一排之隔的松葉落座區。

  澤村,在八強之前,可別這麼容易就輸了哦。


第82章 甲子園揭幕戰

  雖然不幸抽中揭幕戰,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能全力為即將到來的首戰做好准備。

  在松葉隊員們為了開幕式走陣彩排的時候, 北島、二宮漣和成瀨三個人,費盡辛苦地找來了烏谷商的地區大會比賽錄像,加班加點花了近兩天的時間,總算趕在比賽開始的前一晚,把對手信息梳理了出來。

  這次甲子園之行,在棒球部全員的強烈建議下,還沒退部的前ACE成瀨源, 被小林監督委以記錄員一職, 將在高中的最後一個夏天,和18名正選隊員們一起奮戰。

  即便烏谷商的表面數據看起來並不算好, 但甲子園畢竟是個充滿奇跡和無限可能的地方,松葉不敢大意, 對方的投手和幾個值得注意的打者, 小林監督都做了針對性戰術安排。

  最後,終於到了確定明天先發投手的時候了。

  在宣布先發投手安排前, 北島還提出了一點自己的擔憂。

  「明天的開幕式門票, 已經賣出了一大半,再加上兩隊的應援團,揭幕戰的觀賽人數只會更多。在這種環境下投球,傳遞給投手的壓力會比平時大很多。」

  他的意思很直白,第一局如果投手輸給了現場緊張的氛圍, 很可能會被對手抓住漏洞。

  「門票賣出了一大半?」澤村好奇抬頭,「那就是多少?」

  北島看了眼筆記本, 「阪神甲子園球場最多可以容納50454人, 也就是說, 開幕式當天,可能會有近4000人觀看我們比賽。」

  「四、四千!」澤村目瞪口呆,「這麼多人嗎……」

  雖然他的大腦對四千這個數字還沒有具像化,但在甲子園彩排過,知道球場有多大後,他已經能想像到開幕式當天人山人海的景像了。

  ……在這麼多人面前投球!

  隊員們都感受過長野決賽當天的熱鬧氛圍,現場僅僅上千名觀眾的歡呼聲,就讓他們在比賽開始前緊張得手腳打顫,更別說人數翻倍的甲子園揭幕戰。

  在這種情況下登上投手丘投球……投手到底需要一顆多大的心髒,才能不受影響正常發揮出來呀?

  把自己帶入想像了一下,其他隊員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好可怕!

  小林監督的視線從幾名投手身上掃過,最後停在了澤村身上。

  「澤村,明天的先發我想交給你,你可以嗎?」

  嗯?讓澤村先發嗎?

  其他人驚訝之余稍微想了下,很快就理解了小林監督這麼安排的目的。

  雅紀有慢熱,開局不穩的毛病,揭幕戰這種情況下讓他上場,很容易讓本就不穩定的投球越發不可控。

  而剩下的三位投手中,也就澤村有可能穩住了。畢竟,那是個被人敲了本壘打,也能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繼續穩穩地把球投進內角好球帶的家伙。

  感受到小林監督寄托在語氣中的厚望,以及大家落在自己身上飽含期待的視線,澤村重重地點了下頭,「沒問題,將軍!我會好好完成任務的!」

  大家給予自己的信任,只能用完美的投球來回報了。

  小林監督:「除雅紀外,加藤和玉城也要熱身隨時准備好。甲子園不比其他比賽,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讓你們都站上投手丘適應一下現場的氛圍。」

  「是!」

  8月6日,耀眼的太陽懸掛在碧天白雲中。當阪神甲子園碩大的電子計分板上,歷屆甲子園優勝校的數字由急到緩正式跳到89時,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在觀眾的掌聲和鼓樂隊激昂的吹奏下,第89屆甲子園開幕!

  「剛才是哪間學校的選手中暑暈倒了嗎?退場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在喊暈過去了。」

  「不是吧?開幕式而已就中暑暈過去了,體力也太差了吧。他們學校要是不巧正好排到了最熱的中午場比賽,那還用上場嗎?」

  「哈哈,誰知道呢。不過,今天還真熱啊。」

  開幕式結束後,作為揭幕戰的出場隊伍,松葉隊員們抓緊球場整備的時間各自熱身。

  其他選手說的那個在開幕式上中暑暈過去的選手,澤村很快就知道是誰了。

  就在他繞著球場外跑步熱身的時候,碰巧撞上了兩個穿著青道隊服的人,正架著一個瘦高個兒往衛生間走。

  說來也奇怪,那兩個青道隊員看到澤村時似乎有些激動,遠遠地就喊住了他。

  「澤村/榮純君!」

  咦?什麼時候認識過嗎?

  澤村疑惑地停下了腳步,他看著漸漸靠近的三人,遲疑地指了指自己,「我們見過?」

  跟澤村打招呼的青道三人團,自然是架著熱暈過去的降谷出來透氣的春市和東條,他們也是條件反射地喊完了才反應過來,在這個世界,他們和澤村是還從沒見過面的陌生人。

  意識到這點後,還沉浸在重逢喜悅中的春市和東條,心情頓時低落了下來。

  東條解釋道:「克裡斯前輩是我們的學長,我們三個是今年進入大名單的一年級,我叫東條秀明,是個投手。」

  「一年級的投手!」

  聽見克裡斯的名字後,澤村眼神裡的防備已經少了幾分,在知道東條是一年級就能進入甲子園名單的投手後,他瞬間佩服地張大了嘴。

  「一年級就能來甲子園,好厲害!」

  澤村這人有個優點,當他真心實意地誇一個人時,你能從他的星星眼裡感受到他的真誠。

  東條當即就被他誇得不太好意思了,「也沒有,隊裡也不止我一個一年級進了大名單。」他指了指身旁的兩位隊友,「像春市和降谷,他們也很厲害。」

  安靜地托著降谷的胳膊在旁邊站了半天的春市,他藏在長長劉海下的臉頰微微紅了,「榮純君……」

  榮、榮純?第一次見面就直接喊他的名字嗎?澤村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這是不是發展得太快了些?

  他盯著春市嬌小的個子和粉色短發看了半天,終於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他有點眼熟了。

  昨晚那位和山下前輩一樣可怕的小個子青道前輩,好像也是粉色短發,仔細回憶一下,和面前這位看起來還有點相像!

  「啊!你、你是不是……」

  春市滿懷期待地看著澤村。

  「你是不是還有個哥哥!」

  眼底的期望漸漸消退,春市失落地點了下頭,「嗯,我哥哥是三年級的。聽他說,昨晚,他在外面自主訓練的時候,意外碰到了你和克裡斯前輩見面。」

  意外碰到?

  澤村沉默了。就算他再怎麼單純也知道,昨晚那副猶如黑|道火拼現場的怪異場面,絕不是簡單的碰巧撞見了。

  「……御幸一也!」尤其是那個可惡的眼鏡捕手,竟然還騙他,說什麼青道那幾位長相凶狠的前輩是混黑|道來抓他的!

  聽見御幸的名字,被澤村用一種非常熟悉的咬牙切齒的方式念出來,東條和春市對了個眼神,不約而同地低頭掩飾笑意。

  雖然換了個世界,但澤村還是和御幸前輩的相處方式,還是沒變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澤村的那聲「御幸」觸發了關鍵詞,一直暈暈沉沉的降谷,竟然支棱著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御幸前輩答應幫我接球,10球!」他一邊搖搖晃晃地直起身子,因為過熱還有些暈眩的視線努力定格在澤村身上,「榮純,我是不會輸給你的!」

  榮、榮純?怎麼又一個第一次見面,就直接喊他名字的呀!

  澤村瞪大眼睛別扭地喊了起來,「喂!我說你們幾個,是不是太隨便了?哪有第一次見面就直接喊別人的名字的,你們這樣……」

  他的話還沒說完呢,憋著口氣勉強支棱起來的降谷,他身體晃悠了幾下,哐的一聲又倒在了澤村身上。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突然壓在自己身上,被迫感受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澤村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

  「喂……喂!你這家伙怎麼回事?趕緊起來呀!」

  「降谷!」

  東條和春市連忙上前,把再次倒下的降谷架在自己肩上。「抱歉,降谷他中暑了不太舒服。」

  「中暑?」澤村恍然大悟,「啊!剛剛大家討論的那個開幕式暈過去的人,是你啊!」

  暈乎乎的降谷不忘為自己喊話,「我不會讓出投手丘的。完投,我可以!」

  呃……這個投手很有決心。但是……你讓不讓出投手丘跟我有什麼關系呀,你別瞪著我呀!你的隊友兼對手不是就在你身邊嗎?

  「喂,澤村,進場了!」

  就在大家氣氛尷尬時,加藤遠遠地喊聲拯救了這個尷尬的瞬間。

  「我先走了。」澤村衝他們三個打了聲招呼正准備離開,身後,東條和春市喊住了他,「澤村,比賽加油,一定要贏啊!」

  澤村扭頭,回以他們燦爛一笑,「我會的,謝謝你們了!」

  看著澤村漸漸走遠的身影,春市輕聲道:「榮純君他……現在很快樂的樣子。」

  東條點了點頭,「嗯。他還在打棒球,還比以前更厲害了。」

  澤村的背影終於消失不見,東條把降谷往上拎了拎,笑道:「我們可不能輸給他。」

  10:25分,一切准備就緒後,比賽即將開始。

  烏谷商的監督看著松葉遞交上來的打序表上投手位置,澤村榮純這個名字後面大大的一年級,不禁喜上眉梢。

  「這麼重要的揭幕戰,先發投手竟然讓個一年級上場,松葉時隔十一年辛辛苦苦再次打進甲子園,看來是想趕緊回家了。」

  常年籠罩在簽運debuff下,被迫年年一輪游的烏谷商隊員們,仿佛看到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一年級投手?看來今年我們有望突破一回戰的魔咒了!」

  烏谷商的主將香川是最興奮的。

  他雖然非常幸運地跟隨著前輩們,從一年級開始,就連續三年打進甲子園,但去年一回戰碰上了當年的優勝校,前年一回戰打的是當年的四強,大前年是16強。

  年年都是一回戰回家,任誰心裡都憋著一口氣,想要證明自己的學校不是福利縣。

  他直勾勾地盯著投手丘上正在練投的澤村,眼神中是對勝利的勢在必得。

  「雖然那個一年級在地區大會上表現得還不錯,但甲子園可不一樣。就算你是去年的優勝校,今年不小心准備著,也很容易翻車。」

  「揭幕戰讓個一年級投手先發,看來,松葉要被自己的自大給送走了。」

  在看到松葉的先發投手安排時,現場的觀眾和烏谷商監督、主將持相同意見的不在少數。只有青道的隊員們,在看到投手丘上那道熟悉的身影時,露出了會心一笑。

  頂著揭幕戰首個半局的巨大壓力,澤村他也一定能好好發揮,把自己的投球風格展現出來的。

  畢竟,那是個永遠朝著下一個目標攀登的怪物。

  倉持把視線移到前兩排,抱著胳膊和高島禮坐在一起的片岡身上。

  想到剛才大家提出想留在現場看揭幕戰時,片岡和高島禮的表情,他幾乎瞬間就肯定了一件事。

  「沒想到,監督和副部長他們也有記憶了。」

  「沒什麼好奇怪的。」坐在他旁邊的御幸微微搖頭,他雖然面色平靜地看向球場,但眼神卻漸漸沉了下來。

  「我有種預感,這麼多人擁有了記憶,這個世界並不簡單,可能還藏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10:30分,當熟悉的警報聲響徹整個阪神甲子園球場時,聽著三百六十度環繞在耳邊的喧鬧聲,感受著腳下投手丘仿佛與全場觀眾的熱情產生共鳴而躍動不止,澤村長長地吐了口氣。他努力平復好心情後,終於把手中的球精准地投向了捕手的手套。

  「Strike!」

  隨著裁判不容置疑的宣判聲響起,一棒揮空的打者茫然地將球棒收回來。

  出棒時機……竟然慢了。這個一年級的投球,到底怎麼回事?

  左手手腕壓得這麼低,球脫手前完全看不到放球點,好不容易把球路看清楚了,球卻已經到手邊了。

  一棒打者瞄了一眼計分板上定格的實時球速顯示,124km的球,站在打擊區看起來,竟然這麼快嗎?

  受制於澤村特殊的投球姿勢,打者決定先等等看,在兩好球前絕不輕易出棒,要是運氣好,等到一個四壞球就更棒了。

  要是換做一般的一年級投手,一棒打者的等球策略說不定真就成功了。畢竟剛入部沒幾個月的一年級,少有控球練得不錯的,尤其是第一次站上甲子園的投手丘,還是揭幕戰這麼重要的場合,投手分分鐘因為緊張球到處亂飛。

  但很可惜的是,他今天遇上的投手,是澤村。一個把直球磨煉了一整年時間的大心髒投手。

  在打者祈禱著第二球偏出好球帶時,那顆巴掌大的白色小球,調皮地從他腳邊鑽了進去。

  「Strike!」一顆毫無爭議的內角好球!

  膝蓋高度,不好打的內角低直球,毫不猶豫地就投了進來。

  緊張感從打者的後背竄上了心頭。兩好球了,自己沒有退路只能出棒了!

  打者將目光投向面容冷峻的投手,小子,你不是一年級嗎?趕緊因為緊張手抖給我投顆壞球呀!

  「啪」的一聲,球被天野良平穩穩接入手套,打者揮空!

  「揮空三振!」

  「兩顆連續的內角球後,是一顆漂亮的外角球!松葉的一年級投手澤村投得非常穩定,三球三振,拿到第一個出局數!」

  隨著烏谷商的打者一棒子揮空,松葉拿到第一個出局數,幾乎坐滿了觀眾席的觀眾們,不約而同地「哇」了一聲,隨即便是熱烈的掌聲。

  「投得漂亮!」

  「哇!那小子真的是一年級的嗎?投得也太穩了!」

  「三球三振也太漂亮了!松葉的這個左投手雖然球速不怎麼快,但控球看起來還不錯,三顆球都在好球帶內。」

  觀眾席上,看到澤村如此優秀表現的春市,也高興地為他鼓掌歡呼,「好厲害!榮純君他的控球比以前更穩了呢!」

  坐在他身旁的降谷定定看了片刻,體內的幽藍色火焰噌的一下冒了出來,燃起了好幾丈高。

  「控球,體力……不會輸給他的!」

  靠得這麼近,感覺自己都被降谷強烈的戰意灼傷到的春市,連忙拉遠了點距離。「啊……對哦,降谷你重新回到一年級的身體裡,控球和體力又得重新練回來了。」

  自己也是,無論是上場守備時身體的自然反應,還是打擊能力,都得趕緊重新練回來。千辛萬苦終於打進了甲子園,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想要上場有所表現的幾率還是太小了。

  相比於觀眾對澤村三球三振,漂亮拿下第一個出局數的驚訝,松葉隊員們的驚訝,並沒有比觀眾少多少。

  雖然從監督到隊員們都相信澤村能很好地穩住心態把球投出來,但考慮到他是個第一次站上甲子園投手丘的一年級,大家心裡都有個可接受的失誤範圍。

  可沒想到的是,澤村給了所有人一個巨大的驚喜。面對揭幕戰這種讓人緊張到手抖的重要場合,他竟然表現得這麼出色,把首位打者三球三振了!

  「澤村,投得漂亮!」

  「One out!澤村,做的不錯,繼續保持這樣,把剩下兩個解決掉!」

  如此出色的表現,隊友們也給予了他熱烈的回應。

  「飛到外野的球,我會一顆不落地全部接住,澤村,你就放心投吧!」

  左外野位置,橫山敦的聲音是最大的,夾雜在現場嘈雜的聲音中,也能隔得老遠清楚地傳到澤村的耳朵裡。

  才不會讓球飛到外野去呢!大家的期待,我一定會好好回應的!

  澤村撐著菜刀眼瞪向烏谷商的二棒打者,不會讓你有機會上壘的!

  被投手瞪著的二棒打者,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呃,怎麼了嗎?他又沒在壘上,投手干嘛眼神牽制本壘啊?

  剛才在打擊准備區的時候,他看得很清楚,這小子控球很不錯,應該是個在好球帶決勝負的投手。面對這樣的投手,傻傻地等著,很大概率會被目送三振,還不如主動出擊。

  因此,面對澤村投出的第一球,二棒打者毫不猶豫地揮棒。

  一聲不太清脆的敲擊聲後,丟下球棒拔腿往一壘跑的打者,幾乎瞬間就明白,這顆球自己沒打好。

  「二壘!」

  澤村聲音剛落地,二壘手長谷川就立刻跑上前來把球撿起,穩穩地傳向一壘的宮崎。

  二棒打者一球封殺出局!

  「樹懶前輩動作真快!富士山前輩的一字步邁得還是這麼穩!」

  穩穩拿下第二個出局數,澤村毫不吝嗇地誇起了自己的隊友。只不過,還帶上了他為每個人量身定制的羞恥外號。

  長谷川本身就很喜歡澤村給他起的這個外號,當即就舉起手來,兩人隔空擊了一掌。而宮崎雖然長得很「大氣」,但他本身是個非常羞澀的boy,聽到澤村這麼大聲地喊著外號,他瞬間紅了臉。

  三棒打者很快也站上了打擊區。

  他在等候的時候,被三振下場的一棒,就找機會跟他說了松葉那個一年級投手的古怪之處,提醒他要格外注意出棒的時機。

  可看著前一棒隊友第一球就成功打了出去,只不過運氣不太好,球沒能打穿二壘手的守備範圍,被遺憾封殺了。

  見此情景,三棒打者覺得,一棒的提醒是多慮了。這個一年級的球速才120多km,球質看起來也平平無奇沒什麼球威,只要好好選球,看清球路就揮棒,應該能輕輕松松把球敲到外野去的。

  地區大賽上拿到的不錯打率,這是三棒的自信來源。

  因此,當他發現第一顆球竟然是顆紅中球時,他完全沒有懷疑其中會不會有詐,只當對面那個一年級投手終於扛不住壓力失投了。

  打者自信滿滿地用力將球棒揮出,「咚」的一聲悶響,球擠到球棒的下端擦了出去,彈跳著朝游擊手滾了過去。

  「高橋前輩!」

  「知道了!」

  高橋靈活地彎腰將球撿起傳向一壘,第三名打者也被封殺出局!

  「三上三下!」

  「在第一個半局,松葉的10號投手,一年級的澤村榮純發揮出色,僅用5球就拿到了三個出局數!」

  「三人出局,攻守交換!」

  「哦西!哦西!哦西!」順利完成任務,澤村終於卸下了所有的壓力,興奮地彎著腰在投手丘上喊了起來。

  哈哈!鄙人真的太棒了!甲子園的初登場完美發揮,澤村傳說的第一章 將從這裡正式……「咦噠——」

  正准備為松葉精彩的表現而歡呼的觀眾,他們抬起准備鼓掌的手還沒拍下去,就目瞪口呆地看著松葉那個一年級投手,前一秒還在投手丘上興奮地怒吼,下一秒轉身往回走時就沒注意腳下,被自己挖出的用作固定踏腳的小坑絆倒,咕嚕嚕的從投手丘上滾了下來。

  霎時間,偌大的阪神甲子園球場一片死寂。

  當見多識廣的觀眾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後,哄笑聲填滿了球場觀眾席的每一個角落。

  「哈哈哈!那個投手是怎麼回事?竟然從投手丘上滾下來了!」

  「他是一年級吧?是不是第一次站上甲子園的投手丘激動得過了頭哈哈哈笑死我了!」

  「紅了!臉和耳朵全變得通紅了!」

  「小家伙,別害羞!你剛剛從投手丘上滾下來的事,看在你投得不錯的份上,我們會當做沒看見的!」

  「喂,你的人生還沒有結束,趕緊站起來振作起精神,下一局我還想看你精彩的投球呢!」

  從投手丘上滾下來,就一直低著頭保持著單膝跪地姿勢的澤村,羞愧得一動也不敢動。

  聽著周圍的哄笑聲,他清楚地意識到一件事。

  完蛋了!澤村傳說第一章 的完美開場,在甲子園的第一天就留下了黑歷史!


第83章

  澤村這開天辟地的甲子園首「滾」, 別說是現場觀眾、解說和裁判了,就連自家隊友都看得目瞪口呆, 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剛剛……發生了什麼?

  澤村他是從投手丘上滾下來了嗎?

  那麼矮的投手丘,他是怎麼做到像個車轱轆一樣,咕嚕嚕的就滾下來了呢?

  糟糕!甲子園是全程高清電視直播,他這一滾,全國人民都看見了!

  而且,甲子園開賽後的每天晚上,還有例行的《熱鬥甲子園》節目。按照節目組的尿性, 剛才那非常具有話題度的驚天一摔, 絕對會被節目組剪進節目裡,被反復播放鞭屍的!

  簡而言之, 松葉的臉都給丟盡了!

  後知後覺澤村這一摔的後果,松葉的隊員們, 就連三壘側看台上的本校應援團, 全都羞紅了臉。

  澤村那個笨蛋!

  看台上,目睹了全過程的青道觀賽團, 也因為突然遭受死去記憶的攻擊, 和松葉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甲子園,投手丘,第一次登板,摔了……

  這麼些關鍵詞在腦子裡反復打亂重組,讓他們不由想起另一個世界裡, 他們好不容易打進春甲後,澤村那異曲同工的一摔。

  「噗哈哈哈!」御幸捂著肚子笑得說不出話來。

  倉持也黑著臉尬在原地。他在哪?該不會什麼平行世界只是他的一場夢吧, 為什麼世界線都換了一條, 很多事情也發生了改變, 澤村那個笨蛋該出的醜卻一點沒變的保留了下來?!

  在數台不同角度的高清攝像機鏡頭包圍下,在全場觀眾帶著調侃的鼓勵聲中,一直保持著一個沉默美男子姿勢的澤村,終於動了。

  「啊!動了動了!」

  「哦~這麼快就站起來了。沒錯,趕緊深呼吸一下,少年,你的人生可以重來哈哈哈!」

  在觀眾們又一輪的調侃聲中,從臉帶耳朵,連同著脖子全都羞得通紅的澤村,他雙手囫圇著在身前畫出一道弧線。

  在深呼吸幾次稍微平復了點心情後,雙瞳早就尷尬地縮成一根細細的線,成了熟悉的貓眼的澤村,他拔腿就跑,一溜煙地鑽進自家休息室裡,速度快成了一道殘影。

  「哦?竟然跑了?」

  「那個投手跑得挺快的嗎,希望一會上壘的時候也能這麼快。」

  「剛才看到了嗎?那個投手的臉好紅哈哈哈!」

  「他還是一年級吧?可憐的投手,估計這一摔終身難忘了!」

  直播節目組的心也是大大滴壞,澤村這位可憐的當事人都跑回休息室了,那攝像機鏡頭還一直跟著。

  本來,在休息室裡想笑卻又極力憋著,努力擺出一副貼心好前輩模樣的隊友們的安慰下,強悍如斯的澤村已經抬起頭來,准備接受澤村傳說不太完美的開始。可他才剛把頭抬起來,就對上了一個黑洞洞的長焦鏡頭。

  「黑歷史已經被拍了下來,永遠也消除不了」這個糟糕的念頭瞬間劃過他的腦海。

  他迅速躲到旁邊加藤寬闊的肩膀後面,抱著腦袋發出了陣陣哀嚎。「啊啊啊!我的完美開場的澤村傳說第一章 !好想穿越回到兩分鐘前,讓人生重來呀!」

  加藤:……

  「噗……哈哈哈哈!」

  休息室裡,也不知道是誰「噗嗤」一聲沒憋住笑了出來,在這聲笑的帶動下,其他人頓時放聲大笑,休息室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看著這位恨不得把頭埋進地裡的後輩可憐兮兮的樣子,成瀨擰開瓶水讓天野雅紀幫忙遞過去。

  「澤村,沒什麼大不了的。在甲子園,永遠是精彩的表現更讓人印像深刻,一會第二局好好發揮,觀眾記住的自然是你更好的表現。」

  「瞧你這副樣子!」把水塞到澤村手裡後,天野雅紀瞥了他一眼,哼道:「成瀨前輩說的沒錯,觀眾都是金魚記憶,只要你一會好好投,他們記住的自然是你漂亮的三振。」

  眼看澤村還是低著頭,一副羞愧難當沒辦法做人的樣子,天野雅紀嘖了一聲,熟練地揪住澤村後脖頸那塊軟乎乎的肉,把人給拎起來。

  「笨蛋,你可是把我這個ACE從投手丘上擠下去的人,再不拿出你平時那股子對投手丘堅持的傻勁,下一局就換我上場了。」

  「不要!」一聽要換人,澤村想都沒想,條件反射地迅速抬頭,「我還能投!澤村大人是不會被這麼點小事絆倒的!」

  貓眼還在呢,笨蛋!

  天野雅紀捏了捏澤村的後脖頸,示意他往外看。

  場上,腳程快的高橋上壘後,在長谷川和三浦的掩護下,已經盜壘到三壘了。一人出局跑者在一三壘,下一位打者,是四棒的宮崎。

  天野雅紀:「大家都在用安打來支持你,努力讓觀眾忘掉你剛才那蠢死了的原地摔。你要是還在這裝鴕鳥……哼!一會我一定會讓監督把我換上場的。」

  他的話剛說完,場上,「砰」的一聲,宮崎用力地把球敲了出去,球高高地飛過二壘手的頭頂,落到了中外野和右外野中間的空地上。

  「三棒四棒的連續安打,讓三壘的跑者回到了本壘,松葉先馳得點拿到一分!」

  順利回到本壘的高橋興奮地跳了起來,和打擊區的天野良平擊了一掌後,在全場觀眾的呼聲中跑回了休息室。

  「高橋前輩干得漂亮!你那獵鷹般迅猛的速度果然發揮了作用!」

  高橋接過澤村遞上來的毛巾,笑盈盈地看著他,「喲,澤村,你終於又活過來了哈哈!」

  腦子裡忍不住又回想起自己人生中的至暗時刻,澤村紅著臉怒道:「什麼活過來了,說得好像我死了一樣!」

  「啊是是是。」高橋一邊用毛巾擦著汗,一邊調侃道:「社死而已哈哈哈!」

  「高橋前輩!這種時候你不是該好好地安慰我一下,安撫後輩那顆受傷的幼小心靈嗎?」

  「唉?你需要安慰嗎?都能跟我拌嘴吵架了,怎麼看也不像有事的樣子吧?」

  「姆姆姆——」

  「好了好了,別呼嚕磨牙了。」

  一棒、三棒、四棒和五棒的連續安打,將松葉的打線串聯起來,並由隊伍裡最可靠、打擊能力最強的四五棒中心打線,敲出1分打點的安打得分。

  第一局下半,松葉的進攻最終以兩分入賬結束。

  第二局上半,在澤村上場前,加藤喊出了他。

  觀眾席上,在看到松葉的隊員們拿著手套陸續上場守備時,觀眾們再次興奮了起來,各個盯著松葉的休息室,翹首期盼著那道身影的出現。

  注意到自觀眾席的調侃聲再次響起後,澤村故作平靜的臉上,又出現了熟悉的貓目。

  加藤想了想,「澤村,什麼叫牽制?」

  哈?牽制?

  「不、不是……加藤,馬上就要上場了,這時候你問這個……」

  加藤打斷了澤村,他平靜地注視著澤村充滿疑惑的雙眼,「這麼基礎的棒球知識,相信克裡斯前輩一定跟你詳細解釋過,你應該答得出來吧?」

  嗯?!

  事關克裡斯前輩的面子,澤村頓時精神了起來。

  「牽制,指投手把球投向有跑者的壘上,防止對方離壘太遠從而盜壘。」

  「很好,好球帶呢?」

  「好、好球帶?姆姆姆,好球帶就是本壘板上方,打者胸口到膝蓋高度的中間區域。加藤,我說……」

  「什麼是雙殺?」

  「……雙殺是指兩人同時出局。不是,加藤!你問這些問題到底是想干什麼?」

  再次被澤村打斷,加藤終於停下來一連串的棒球基礎知識快速問答環節。他定定地看著澤村,忽然笑了起來。

  「很好,看來你的大腦還很清醒,沒有被剛才的尷尬消磨掉理智。」他輕輕拍了拍澤村的肩膀,「上場好好表現吧。」

  「哦!出來了出來了!那個投手出來了!」

  「哈哈,臉已經不紅了,看來心態調整得挺快的。」

  「小伙子加油好好投,繼續上一局精彩的表現啊!」

  「那個一年級的左投,記得把投手丘上的土平整一下,別又摔了哈哈哈!」

  在觀眾們一波波的打趣聲中,澤村捏著球站在投手丘上。

  大家這是怎麼了?自己看起來有這麼緊張,這麼讓前輩們感到不放心嗎?鄙人怎麼可能會受黑歷史的影響發揮失常啊哈哈……

  他才剛這麼想完,腦海裡,方才的尷尬畫面又噌的一下竄了出來。

  No,No,No!趕緊從我的腦子裡出去!

  場上,松葉的守備隊員們,在看到澤村沒頭沒腦地忽然伸手猛地朝面前的空氣揮了幾下,腦袋更是搖晃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大家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可能。

  澤村那家伙……該不會還沉浸在剛才摔下投手丘的尷尬裡吧?

  那個笨蛋,剛才跟他說的話,是一點也沒聽進去啊!

  就在天野雅紀扒在休息室的欄杆上,准備扯開嗓子把那個笨蛋罵醒時,投手丘上那個不知不覺又羞紅了臉的投手,忽然深吸了口氣高舉起了左臂。

  「各位隊友們!雖然我們上一局經歷了人生的至暗時刻,但是,我們一定要穩住不要慌張!」

  「已經摔下去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讓我們努力做好接下來的每一球,每一局!」

  霎時間,打趣調侃得正起勁的觀眾蒙了,對手烏谷商也蒙了。

  「那個投手……他在干嘛?」

  「不知道……」

  別說觀眾和對手了,就連松葉自家的應援團都沉默了。

  也就熟悉他的阿信和秋雄兩個人,在應援席上互相抱在一起,抹著小眼淚兒感嘆道:「不愧是小榮,一緊張起來就會把自己心裡的話大聲喊出來。不過……這時候說這些話,也太羞恥了吧!」

  終於反應過來,剛才那一大段話,是投手丘上那個笨蛋喊給自己聽的後,應援團憤怒了起來。

  「你這家伙到底在說什麼呀!不要放在心上不要慌張的人,怎麼看也應該是你吧!」

  「混蛋,你再隨便把我們的台詞搶走,下次你就死定了!」

  「笨蛋澤村,給我好好投知道嗎!」

  一通話喊完,搞蒙了全場觀眾的同時還惹惱了自家的應援團,但當事人卻神奇地平靜了下來。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再怎麼後悔懊惱也沒有用。這時候還不如像成瀨前輩、阿雅前輩說的那樣,用更出色的表現來覆蓋掉觀眾腦海中的糟糕記憶。

  「在我身後守備的各位前輩們,今天我也會把球投給打者打,把他們封殺出局就交給你們了!」

  聽到澤村熟悉的開場白,松葉的隊員們會心一笑。

  那個笨蛋……看來他應該是沒問題了。

  「到底是喊出來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准備喊這句話了呢。」

  「澤村,你投好每一顆球就行了!」

  「讓他們打,球落地了算我的!」

  觀眾席上,青道眾人在聽到這段熟悉的喊話時,心髒也不由被觸動了。

  尤其是倉持和春市這對二游間,當初他們作為接到澤村最多球的守備員,不怎麼需要猶豫,幾乎熟悉每一顆球的落點。

  球被打者球棒擠出去的瞬間,倉持毫不猶豫地斷定,「往右,落點在二壘包五步外。」

  果然,球被場上的游擊手接入手套時,距離二壘壘包不過幾步路的距離,游擊手輕松將球傳向一壘,把打者封殺出局。

  重新調整好狀態的澤村,發揮很穩定,投球3局無失分,僅被打出一支安打,將接力棒順利交到了王牌天野雅紀的手中。

  有了一個如此完美的開場,松葉一整場比賽打得順風順水,在第六局就拿到了5分的優勢,並將分差完美地保持到了第九局比賽結束。

  甲子園開賽第一天,揭幕戰松葉學園對陣烏谷商,以松葉5:0完封對手結束。


第84章

  「沒想到松葉這麼厲害, 揭幕戰竟然完封了烏谷商。雖然烏谷商的媒體評分只有兩個B,但怎麼說也是從縣裡殺出來的優勝隊伍啊。」

  「松葉好像時隔……啊想起來了, 他們是時隔十一年再次打進甲子園的吧?」

  「嗯對,之前一直在縣內打轉,還得了個八強常駐民的稱號哈哈!」

  「從八強突然殺出成為縣優勝,甲子園首戰還贏得這麼漂亮,就算下一場就輸了回家,松葉這次甲子園自行也算圓滿了。」

  「哈哈,你剛剛那句話要是讓松葉的聽到了, 可能會被打哦~」

  「我是按數據說話。松葉的媒體評分才三個B, 下一場他們的對手可是去年的十六強日大國學,反正我是感覺他們懸了。」

  「唉~一看你就是沒做好功課的。」

  「嗯?怎麼, 松葉有什麼說法嗎?」

  「在79年前的第37回甲子園,松葉學園可是當年的優勝校哦。」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除此之外, 松葉學園還獲得過一次夏季甲子園准優勝, 兩次春季甲子園准優勝,也算是榮譽貫身了。不過, 這些榮譽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進入新世紀以來,松葉學院就漸漸沒落了,也難怪你沒怎麼聽說過這些事。」

  「哇,看不出來松葉學園還是上古豪強呢!」

  「哈哈,上古豪強這個詞倒是沒用錯。就看這次豪強的復活, 能堅持到哪一步了。」

  結束完賽後采訪回到酒店後,趁著大家對剛才那場比賽還記憶深刻, 在吃過午飯後, 小林監督就抓緊時間把賽後分析會給開了, 把比賽中每個人犯的失誤和改進地方都一一指了出來。

  到底是時隔多年打進甲子園後的首戰,還是非常抓眼球的揭幕戰,場上的隊員們因為緊張和興奮的緣故,或多或少都犯了些失誤,除了……

  在深刻地反省完自己的失誤後,隊員們不約而同的把視線投向了人群中間的某個一年級投手。

  作為壓制住對方打線最關鍵的投手位置,澤村他從第一個半局站上投手丘直到第三局結束,除了被對方的五棒打出一支安打外,幾乎零失誤。這家伙,真的是第一次來甲子園的一年級嗎?許多三年級隊員們不由在心裡懷疑了起來。

  被大家關注著的澤村,這會兒難得的安靜,一直低著頭沒動。

  坐在他旁邊,覺得這一幕有些反常的風間樹探頭去看,果不其然,看到澤村閉著眼睛睡得口水直流,不知道在夢境中遨游多久了!

  他眼皮跳了跳,強忍住把人敲醒的衝動,說道:「他睡著了。」

  現場詭異的沉默了一會。

  這個笨蛋,竟然在賽後總結會上當著監督的面睡了過去!

  小林監督古井無波的視線直直地盯了澤村許久,就在風間樹猶豫要不要趕緊把澤村給喊起來時,小林監督擺了擺手,「讓他睡吧。」說完,他就宣布解散自己先走了。

  擔心某個笨蛋就要大難臨頭的眾人紛紛松了口氣。

  也是,現在分析會也開完了,把那家伙喊起來也沒什麼事做,還不如讓他繼續睡著補補覺呢。畢竟,昨晚這個笨蛋可是翻來覆去到半夜都沒睡著。

  原田低著頭仔細打量了幾眼澤村張開嘴睡得口水直流的表情,熟悉的壞人臉又出來了。

  「桀桀桀,這樣子也太蠢了,我可得好好拍下來。」說著,他果斷掏出手機,對准澤村的臉不同角度各拍了幾張照片。

  目睹著全過程的其他人:除了松葉,應該沒有哪家隊長像原田這麼不靠譜了吧……幸虧自己平時沒被原田惦記上,不然可就糟了!

  不過,有了隊長擺出惡人臉帶頭,其他人也紛紛惡向膽邊生。混亂中,也不知道是誰遞了支黑色水彩筆過來,等加藤和風間兩位一年級的驚險退出混戰圈時,二三年級的前輩們,已經在討論要在澤村臉上畫什麼圖案了。

  加藤&風間:前輩們……好可怕。

  山下笑眯眯地坐在旁邊看著大家胡鬧,「今天先發投球,澤村他肯定非常緊張,不然昨晚就不會失眠了。」

  昨晚不幸睡在澤村相鄰幾個鋪位,被迫聽了一整晚翻騰聲的天野雅紀,也忍不住打了個哈切。

  「都怪澤村那個笨蛋,昨晚因為他翻來翻去的動靜那麼大,吵得我都沒睡好。」

  旁邊的三浦聽了,欲言又止。阿雅,明明昨天你自己也緊張到睡不著,就算澤村沒在旁邊攤餅翻騰,你也會失眠。

  其實,昨晚沒睡好的,何止澤村和雅紀兩個人呢。大家都是第一次進甲子園,還因為原田的臭手,一上來就要打揭幕戰,每個人都緊張得不得了。

  不過,在你緊張難安的時候,發現身邊有人比你更緊張,自己就會神奇的變得不緊張了。

  睡大通鋪很容易被身邊的人影響睡眠質量,但同樣的,身邊有點什麼風吹草動,你都能很快發現。

  昨晚,當大多數人緊張地僵躺在被褥裡時,最靠裡的幾位投手位置傳來的動靜,讓他們瞬間意識到自己不是唯一緊張到睡不著覺的那個。

  尤其是澤村,一分鐘內都翻騰四五次了,那家伙今晚真的能睡著嗎?明天的比賽,可是由他先發,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想著想著,大家的眼皮漸漸變得沉重,很快就沉睡了過去。

  沒有人知道,昨晚澤村翻騰到幾點才睡的,但今早當大家陸續醒來時,那家伙已經穿好衣服元氣滿滿地挨個把大家喊醒了。而且,還在比賽的時候投出了這麼棒的投球。

  看著睡得口水直流,臉被性格惡劣的前輩們畫成大花貓的澤村,其他人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欽佩。

  這家伙,可真是個怪物。

  澤村最後是被加藤叫醒,並趕回房間補覺去了。

  從他站起來把頭耷拉在加藤的肩膀上,任由對方拖著自己送回房間,這一路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他都沒發現自己臉上的異樣。只是苦了路上碰見他們的隊員們,憋笑憋得身體差點出問題了。

  炎熱夏日的午後,在開著空調的涼爽房間裡睡覺,簡直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事。

  也不知道是昨晚睡眠質量太差的緣故,還是因為今天比賽消耗的精力太多,身體有點累了,澤村這一覺睡了好幾個小時,等他打著哈切醒過來時,屋外已經是沉沉的夜色。

  「嗚啊~睡得好舒服啊。」澤村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充足的睡眠讓身體恢復了能量,感覺骨頭都酥了一半。

  他點開手機看了眼時間,晚上19:37分。

  「哇,睡了將近4個小時,難怪這麼餓……」他一邊揉著肚子一邊爬起來,「前輩們怎麼也不喊我起來吃飯呀?好餓啊!」

  在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間,一路上卻沒見到一個認識的人後,澤村決定先去餐廳吃個飯。再不吃飯,他就要餓扁了。

  在去餐廳的路上,他繞了幾步路拐去了衛生間,打算先洗把臉。

  說來也巧,就在他踏進衛生間的瞬間,衛生間的燈閃爍了幾下,竟然唰的一排全熄滅了。

  燈詭異地熄滅後,突然陷入黑暗中,澤村的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腦海中,曾經被秋雄和隊裡的前輩們強行灌輸的各種志怪恐怖故事,按都按不住,紛紛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

  他瞪著貓眼,瞬間炸了毛。

  「嗯?!誰?是誰惡作劇把燈全關了?知不知道這樣晚上很容易嚇到人的!」

  他探頭往外看了眼,卻發現剛剛還燈火通明的走廊,竟然也是一片漆黑。

  看來,應該是整個民宿都停電了。

  知道不是靈異事件,或者別人惡作劇後,澤村松了口氣,把炸開的毛重新呼嚕了回去。

  幸虧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事……

  他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然後掏出手機,借著手機微弱的燈光繼續往衛生間裡走。

  衛生間並不大,拐進隔牆後,正對著的就是洗手台,洗手台上還嵌了一整面鏡子方便客人整理著裝。

  不過,此時的澤村是不敢看鏡子的。爺爺曾經說過,晚上光線不好的時候,最好不要照鏡子,不然很容易被嚇到。

  爺爺作為家裡最年長的人,懂的東西最多,也是澤村最尊敬的人,像這種小事,他自然很願意聽爺爺的話,才不是因為害怕某些東西才不敢看鏡子。

  舉著手機低著頭走進去,澤村把開著燈光的手機放在洗手台上,然後開了水龍頭洗臉。

  衛生間外面,這會兒大家都因為突如其來的停電躁動了起來,紛紛走出房間打聽著是怎麼個情況。

  「客人們不用慌張,只是因為用電高峰期耗電太大,電閘突然跳了導致的短暫停電,我們正在緊急維修,很快就會修好的。」

  「啊,原來是跳閘了呀……」

  外面嘈雜的聲音,再加上水龍頭嘩嘩的水聲,一些細微的聲音就被掩蓋了下去。於是,等澤村洗完臉下意識地往身前的鏡子裡看時,他正對上了一張從黑暗中突然冒出來的蒼白的臉。

  霎時間,曾經聽完恐怖故事後,由大腦加工幻想出來的各種恐怖怪物形像在腦海裡幻燈片似的快速播放,嚇得澤村差點魂魄離體。

  「啊——」

  「救、救命!鬼呀!」

  下意識地扯破嗓子喊了一聲,在極度的恐懼和巨大的求生欲的驅使下,澤村勉強拖著有些發軟打顫的雙腿,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衛生間,連洗手台上的手機都忘了拿。

  同樣被嚇了一跳的『鬼』君,他嘴裡低聲的「有鬼」還沒喊完,卻發現鏡子面前那個臉上混沌一片,還有些黑色液體不斷往下淌的怪物,倒是先一步大喊著逃走了。

  ……

  會害怕成這樣的鬼,就算是也是膽小鬼。

  『鬼』君鎮定地打開水龍頭洗了個手,視線轉到了旁邊的亮著燈用作照明的手機。

  糟糕,剛才那個膽小鬼的手機忘拿了。

  卻說另一邊,被黑暗中突然出現的蒼白的臉嚇得夠嗆的澤村,下意識地往房間裡跑。

  就像小時候聽完鬼故事,晚上害怕地睡不著覺,生怕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怪物把自己拖出去吃掉,就會緊緊地把自己縮在被子裡,一根頭發絲兒也不敢漏出來,用萬能的被子把自己死死地保護起來。

  澤村也是一樣,此時的他,只想趕緊回到房間,把自己藏在被子裡,等著前輩們回來。

  說來也巧,這會兒,原田他們竟然回來了,遠遠地就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班長!救命啊!」澤村想也沒想,循著聲音的方向一頭扎進了原田的懷裡。

  咚的一聲被這麼顆六十多公斤的「炮彈」正面擊中,原田後退了幾步,差點沒撅過去。

  「澤村?」聽出來人是誰後,原田沒好氣地把懷裡像八爪魚一樣死死地扒在他身上的澤村往外扯,奈何對方在巨大的驚嚇中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他拉扯了半天,反倒讓澤村扒得更緊了。

  原田:……

  和原田一起回來的加藤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起來。

  「澤村,你這是怎麼了?」他問道。

  「加藤?」聽聲音得知旁邊還有一位值得信賴的可靠隊友,澤村的恐懼稍稍得到了緩解。他咽了下口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抖,「班長,加藤,一樓的衛生間裡有鬼!」

  哈?有、有鬼?

  面前的兩位作為靠譜的未成年男性,自然是不信這些的。

  原田:「世界上哪有鬼呀,要相信科學。澤村,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趕緊給我撒手啊!這家伙的手勁到底有多大,我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作為堅定的科學派代表,加藤也安慰道:「澤村,應該是天黑你看錯了。」

  一聽兩位隊友都不相信自己,澤村急得額頭直冒汗。

  「真的!是真的!」他松開原田,手腳一同比劃著,「那個怪物的臉這麼長,慘白慘白的,眼睛像兩個核桃一樣大,黑洞洞的超級恐怖!最重要的是,我低頭的時候還沒看見他,眨眼的功夫,它就突然出現在我背後,一點聲音也沒有,太嚇人了!班長,加藤,那個怪物剛剛一定是准備趁我不注意,一口把我吞掉!」

  笨蛋,天這麼黑,完全看不清你比得是什麼。

  聽著澤村繪聲繪色的描述,感情飽滿煞有其事的樣子,要不是心中堅定地相信著科學,再加上有天野良平這個「吃人妖怪」的前車之鑒,兩人都要懷疑該不會真的有鬼吧。

  兩人正想著要怎麼安撫下澤村時,房間的燈啪的一下全亮了。

  突然出現的燈光,讓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的三人都不適地閉上了眼睛。於是,等原田的眼睛重新適應燈光睜開時,他看到了一張讓他差點心跳停止的臉。

  「有……」鬼字還沒喊完,原田就趕緊一咬舌頭,把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

  面前這個滿臉漆黑,只有眼下被害怕嚇出來的眼淚衝刷出兩道白色淚痕的怪物,不是澤村嘛!

  心念一轉,想到今天下午他們趁著澤村睡著的時候做的事,原田心虛地清了清嗓子,就連看到自己衣服胸口位置,被澤村剛剛撲上來蹭得漆黑一片,他也沒惱。

  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看吧,他這個始作俑者,這不就得了報應。

  燈亮起後,看清澤村的臉後,即便是早就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加藤,他也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剛剛他還在考慮怎麼安慰嚇壞了的澤村,這會兒,他已經為方才黑暗中不幸撞見澤村的那位客人默哀了。

  可憐見的,怎麼偏偏就在停電的時候見到了這副模樣的澤村?希望那位客人沒事。

  找了個借口哄著澤村把臉擦干淨後,在當事人強烈的抗議下,原田和加藤被迫和澤村一起去事發的衛生間尋找失落的手機,以求將功折過。

  「姆姆姆!竟然趁我睡著了在我的臉上亂畫,我的臉又不是畫紙!班長,你們也太過分了!」

  自打得知遇鬼事件的始末,澤村就時不時地瞪著菜刀眼一邊抱怨著,一邊把眼刀子一記記地甩到原田和加藤身上。

  自知理虧的原田訕訕地笑了笑,不敢接話,被澤村稱作冷漠的旁觀者的加藤,低著頭陷入沉默。

  等他們被某位受害者碎碎念了一路,終於回到案發的衛生間時,別說人影了,就連手機也消失不見了。

  加藤建議道:「我們去前台問問吧,說不定那個人撿到手機後找不到人,就交給了前台。」

  「嗯,有道理!我們走吧!」澤村拍板肯定了他的提議,於是,三人又繞路去了前台。

  「話說班長,剛剛你們都去哪了呀,我睡醒之後,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

  聽出了澤村話裡態度的軟化,原田趕緊順杆子往上爬,「哦,是這樣的。久喜部長有位交情不錯的朋友在附近的高中當老師,那所高中地區預選賽第一輪就被淘汰了,久喜部長就去溝通了一下,說服了對方在甲子園比賽期間內,把球場借給我們用。」

  「什麼!竟然借到了球場,久喜部長也太厲害了吧!」

  澤村的眼睛瞬間亮了。這幾天,因為沒有合適的場地練習,他感覺自己的投球手感都變差了。這時候能有個標准球場用於日常練習,簡直是除了贏得比賽外最棒的消息。

  不過……凶狠的菜刀眼再次鎖定了原田和加藤。

  「為什麼前輩還有加藤,你們去球場練習的時候不叫醒我一起去?大家全都走了,就單單留下我一個人,也太過分了吧!」

  冷不丁地被這麼一問,原田又心虛地冒出了冷汗。

  加藤解釋道:「還不是因為你昨晚沒睡好,今天又頂著壓力先發投球。前輩們也是想著讓你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才能更好地訓練,所以才沒叫你起來。」

  其實大家單純就是忘了還有個人在房間裡睡覺罷了,還是等他們興奮的到了球場才想起來。

  這話要是原田說出來,澤村可能還要懷疑一下。畢竟他們這位隊長看似可靠,其實是個一肚子壞水的惡人臉的秘密,全隊都知道。

  可當解釋的人換成了經常和自己搭檔練習投球的加藤,再加上他解釋的時候表情非常認真鎮定,就差沒把「我們這麼做是真的為你著想」打在臉上,澤村聽完竟然也沒多想,就這麼相信了他的鬼話。

  論一個靠譜的捕手刷滿日常信任度有多重要。

  看得目瞪口呆的原田,悄悄朝加藤比了比豎起的大拇指,以示贊賞。

  他們三人走到大廳時,大廳裡還坐著兩位年輕人。澤村他們沒有多看,直奔前台。

  「你好,我這位學弟剛才停電的時候,在一樓的衛生間遺落了一部手機,請問有人撿到送到這裡了嗎?」

  「手機嗎?」前台的小姐抬頭看了看,笑容親切道:「剛好,幾分鐘前有兩位客人說是撿到了手機。吶,他們就坐在那呢。」

  三人順著前台小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對上了同樣聽見聲音看過來的兩張少年臉。

  兩個少年,黑頭發棕色眼睛的那個皮膚稍白,面無表情坐在那裡。至於另一個銀白色短發的少年,明明也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微微上挑的淺色眉毛搭配上那雙沒什麼波動的淺灰色眸子,讓他看起來就比身旁的同伴嚴肅不少。

  澤村盯著黑頭發撲克臉的那個少年打量了許久,「啊!你就是衛生間裡突然出現在我背後的那個怪物!」

  撲克臉少年:……

  什麼叫倒打一耙?當時那樣子,明明是你更像怪物吧?

  聽見有些熟悉的咋咋呼呼的聲音,撲克臉少年確定當時差點把他嚇得心髒停跳的人,就是面前這位了。不過……

  仔細打量了澤村幾眼,撲克臉少年終於想起為什麼覺得他有點眼熟了。

  「你是松葉的澤村榮純?」

  一聽面前的『鬼』君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澤村興奮了。

  「啊!你竟然知道我!是看了今天的甲子園揭幕戰,被我的帥氣表現所震撼,決定要成為我的粉絲了嘛少年!啊哈哈哈!」

  很明顯人家不是這個意思啊!

  原田痛苦地扶額,打算上前來阻止自家後輩在外人面前繼續丟人,可撲克臉身邊的銀白發少年動作更快。

  「在投手丘上都能原地摔一跤的投手,我想不到有什麼值得讓我們給當你粉絲的理由。」

  澤村的額頭滑下了一滴冷汗,怎麼又提到了他的黑歷史!

  第一眼就認出澤村是今天揭幕戰的先發投手,上午看比賽時就對他有點興趣的白發少年,現在他心裡只有失望。

  明明在投手丘上,氣勢能牢牢壓制住打者的一年級投手,為什麼私底下卻這麼……不著調?

  白發少年毫無波動的視線鎖定在澤村身上,「希望後面如果我們有機會成了對手,你不會像今天那樣,又從投手丘上滾下去。」

  對、對手?!

  澤村的眼睛瞬間因為緊張變成了貓眼,「你、你是什麼人?幾年級的?叫什麼名字?哪間學校的!」

  白發少年拿過撲克臉手裡的手機,走上前來把它塞到了澤村手裡。他的表情還是沒有絲毫的波動,淺灰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澤村,緩緩道:「白龍高中二年級,美馬總一郎。」

  他身後的撲克臉也跟著探頭出來,「白龍高中二年級,王野新太郎。」他想了想,又補了句,「我是投手。」

  白龍高中!

  原田和加藤猛吸了口氣,那不是群馬縣以高機動性聞名,還經常打進甲子園的棒球名校嘛!

  幸好白龍高中抽到的是下半區,松葉在八強賽前並不會遇到。

  看著美馬和王野漸漸走遠的身影,原田有些出神。

  為什麼……澤村每次都能招惹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呀!


第85章

  「姆姆姆!為什麼白龍的人會出現在這呀?」

  在酒店外用毛巾練習空揮回來後, 心裡還在意著剛才美馬的話,澤村低著頭眯著眼睛, 走廊頭頂的燈光給他的面中部打上了一片陰影,活脫脫一只怨念滿滿的暹羅貓。

  這是什麼表情……

  加藤沒眼看地移開視線,「應該是抽到了跟我們同一間酒店吧,有好幾所學校的隊員都住在這裡。」

  他們回到房間的時候,其他人正三五成群地准備出去。

  見到他倆回來後,橫山敦興致勃勃地搭著澤村的肩膀,攛掇道:「澤村, 我們正說著你呢, 你就回來了。走,《熱鬥甲子園》馬上就要開始了, 咱們一起去餐廳看看吧。」

  《熱鬥甲子園》?!

  澤村腦子裡那根弦立刻繃緊了。

  他搖著頭連連拒絕,「不了, 不了。我剛練習完回來, 身上都是汗呢,我想先去洗個澡, 前輩們先去吧。」

  今天比賽出了這麼大的醜, 說不定節目組就把那個畫面剪了進去,他又不是笨蛋,才不會蠢到守在電視機前等著看自己的黑歷史!

  橫山敦他們還不至於真的殘忍到不顧學弟的死活,本來也是存了逗逗澤村的想法,這會兒一看他條件反射地露出了貓眼, 一群黑心前輩們差點沒憋住笑。

  「哎呀~你真的不去呀?這可是難得上電視的機會,你作為先發投手的話, 鏡頭肯定有很多, 家鄉的親戚朋友們肯定全都能看見, 說不定,還會在看完節目後,給你發短信恭喜呢~」

  天野雅紀憋著笑的壞心調侃,聽得澤村額頭上的冷汗瘋狂往外冒。

  親戚朋友全都能看見……完蛋了!有沒有什麼能夠讓人生重來的辦法呀!

  他啪地一下蹦了起來,「我感覺今天的練習量還沒夠,我再出去空揮一下!」說完,剛剛還說要去洗澡的人,攥緊脖子上的毛巾,火急火燎地就衝了出去。

  「喂,澤村!都這麼晚了還出去練習嗎?」三浦看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遠遠地喊了幾聲,可澤村是打定主意不回頭,轉眼就消失在走廊裡。

  三浦無奈地嘆了口氣,看著面前這幫損友直搖頭,「你們逗他干什麼?」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個很在意這些的笨蛋。

  橫山敦眨著眼笑道:「我們這招叫脫敏治療。他下場比賽說不定還會站上投手丘,與其讓他在比賽中因為想起自己的黑歷史而發揮失常,還不如一次性讓他把往後的尷尬份額全用了,這樣就能專心投球了。」

  三浦盯著橫山敦笑得格外幸災樂禍的臉,露出了懷疑的眼神。

  我怎麼覺得,你們這群無良前輩,只是單純的想看熱鬧?

  8月8日,甲子園的第三個比賽日,中午13:10分,時隔六年重回甲子園賽場的青道迎戰初登場的隊伍一善。

  作為球隊在甲子園的首場比賽,片岡監督選擇信任王牌,將比賽交給了丹波。

  其中雖然有某些不能為外人所知的客觀原因影響,隊伍的幾位主力投手有三位需要調整狀態,但他們也並不是不能上場投球。在這種情況下,片岡還是堅定地把首秀交給了王牌丹波。

  作為帶領隊伍打進甲子園的功臣之一,丹波也積極回應了監督和隊友們的期待。

  九局比賽,丹波以112球,失分1,奪三振7,被安打3,四壞球0完投結束。

  隊友們雖然因為一些原因,暫時不能發揮出百分百的最佳狀態,但關鍵時刻,王牌丹波站了出來,用自己優秀的投球帶領著隊伍拿到了甲子園的首勝。

  甲子園第三個比賽日,青道4:1戰勝一善,進入二回戰。

  [澤村:克裡斯前輩,恭喜你們贏了比賽!]

  [澤村:雖然下午因為訓練沒能看到完整直播,但我剛剛上網看了比賽精彩瞬間集錦,青道的實力果然很強!不僅丹波前輩的投球壓制住了對面的打線,就連其他前輩的打擊能力也強得過分!]

  [克裡斯:澤村,謝謝你的恭喜。你剛才那段話,要是讓丹波他們看到了,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克裡斯:你們下一場比賽,對手是去年的16強日大國學。怎麼樣,有信心嗎?]

  [澤村:必須有!我們每個人可都是心裡想著復蘇上古豪強的榮光在戰鬥的,如果這麼輕易地倒在了這裡,離我們的目標可就差得太遠了。]

  [克裡斯:冒昧問一下,松葉這次的目標是?]

  [澤村:哼哼~既然要定目標,當然要挑戰最有難度的,我們的目標一直都是甲子園優勝!克裡斯前輩,如果和青道碰到了,我們可不會手軟哦~]

  看著Line裡的最新消息,克裡斯笑著捋了下劉海,「真是的……」

  他定定地看著屏幕上的那幾行字,漸漸的,他臉上愉悅的笑容一點點消退不見了。

  在甲子園和松葉對上嗎?

  決出八強後,還會有一次抽簽。如果青道和松葉都打進了八強,運氣差點的話,說不定真的會提前遇上。

  要和……澤村打嗎?

  克裡斯猶豫了。

  到底是曾經一起並肩奮鬥過的隊友,大家對澤村的投球非常熟悉,尤其是作為正捕手的御幸,澤村的每一個球種他都了如指掌。如果說隊伍裡誰能有絕對的把握把澤村的球打出去,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御幸。

  如果將來他們在賽場上遇到了……澤村,你會怎麼樣?

  壓下心底隱隱的擔憂,克裡斯重新點開聊天框。

  [克裡斯:如果這一天真的到來了,那我希望,那場比賽會是決賽。]

  澤村這會兒應該正守在手機面前,他的消息回復得很快。

  [澤村:啊哈哈哈!克裡斯前輩,贏的一定會是我們松葉的!]

  *

  8月12日凌晨,就在松葉即將迎來和強敵日大國學的二回戰的12小時前,早早睡下的松葉隊員們,在睡夢中陸續被一陣低聲的啜泣聲吵醒。

  「嗚啊……什麼聲音?」覺淺的石川是第一個醒來的。

  他擦著眼睛慢慢坐了起來,還被睡眠因子掌控的大腦像台生鏽了的機器,遲鈍地運轉著。

  濃重的夜色中,只有幾縷慘白的月光透過連成片的木窗子投射進來,在木地板上映出一片幽暗的光。

  夜色寂靜,在此起彼伏的鼾聲中,石川敏銳地捕捉到了一聲細微的啜泣聲。

  有人在哭?

  意識到這點後,他遲鈍的大腦瞬間清醒。

  他毫不猶豫地叫醒睡在旁邊的橫山敦,「喂,醒醒,橫山趕緊醒醒。」

  「嗯……石川?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干嘛呢?」睡得正香被人強行喊起來,橫山敦皺著眉心不情不願地翻了個身,想尊重身體的選擇繼續睡,但石川一把捂住他的嘴,並朝著他腰間的軟肉揪了一把。

  「嗯!!!」橫山敦疼得當場清醒了過來,要不是石川有先見之明提前捂住了他的嘴,他保准嚎得滿屋子的人都醒過來。

  眼見橫山敦雙手拍打著被褥讓自己趕緊停手,活力滿滿的明顯徹底清醒了過來,石川這才松開了掐著他腰間軟肉的手,但捂著他嘴的手卻並沒有一並放開。

  「噓——」石川朝橫山敦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用眼神示意他仔細聽,「聽見沒有?」

  橫山敦疑惑地豎起耳朵仔細聽了片刻,很快有了發現。

  寂靜的夜色中,竟然有哭聲!

  知道橫山敦也聽到了那道細微的哭聲,石川終於松開了捂著他嘴的手。他拍了拍橫山敦的肩膀,兩人輕手輕腳地從床鋪裡爬出來,就著窗外黯淡的月色,挨個探身到睡著了的同伴身邊去聽,想要找出那道哭聲的主人。

  有心要找,還是能很快找到的,兩人很快將目標鎖定在靠邊的某個被褥裡。

  「是澤村?」

  兩人蹲在澤村的床頭,都在對方的眼神裡看見了震驚。

  竟然是沒心沒肺的澤村在哭!是做噩夢了嗎?

  看出澤村明顯還睡著,兩人這般猜測著。

  「石川前輩?橫山前輩?」

  就在兩人猶豫著要不要把澤村叫醒時,兩人身後傳來了加藤帶著些許睡意的聲音。

  石川扭過頭去,果然看見加藤不知什麼時候爬了起來,正搓著眼角看向他們這邊。「前輩們這是干嘛?是澤村他怎麼了嗎?」

  「噓!」石川朝他招了招手,加藤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

  加藤蹲下來的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詫異地伸手,下意識地想要撥開澤村的劉海看看是怎麼回事,「澤村他……這是怎麼了?」

  橫山敦搖了搖頭,「不知道,我被石川叫醒之後,隱約就聽見一陣哭聲。我們順著聲音找過來,才發現是澤村。」

  「大晚上的,你們不睡覺是在干嘛呢?」

  三人正蹲在一起交流信息時,陸陸續續的,更多人被這陣細碎的聲音吵醒爬了起來。

  原田啪的一聲打開了房間的燈,突然出現的燈光刺得人眼睛疼,加藤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等雙眼適應了燈光後,他才又看向了身旁的澤村。

  在看清眼前的場景後,不僅僅是加藤,就連其他湊上來的人也都愣在了原地。

  澤村他在睡夢中緊閉著雙眼,眉心不安地蹙著,哭得滿臉是淚,就連淺灰色的枕頭都打濕了一半。

  「澤、澤村……」

  這會兒所有人都緊張地湊了上來。

  「這表情,哭成這樣子,該不會是做噩夢了吧?」

  「難道是夢到了什麼傷心的事?」

  「澤村那個笨蛋,能有什麼傷心的事哈哈……」橫山敦尷尬地笑了兩聲,腦海裡劃過一個想法,「難不成……是夢到了BE少女漫裡的情節!」

  「哈?」眾人一陣無語,再怎麼BE的少女漫,也不至於日思夜想到做夢哭成這樣吧!

  就在大家紛紛猜測原因時,加藤敏銳地注意到澤村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小聲地在說些什麼。

  大家看加藤忽然湊到了澤村的身邊,意識到什麼的他們,也紛紛效仿低下頭去。

  還在睡夢中的澤村睡得並不太好,他的眉心一直緊緊皺著,「不要……逃,不能逃,逃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回不來?什麼意思?

  眾人對了一個古怪的眼神,保持著姿勢繼續聽著。

  「投手丘我還……不想離開,我是ACE……」

  從澤村嘴裡聽到ACE一詞,天野雅紀挑起了眉梢。

  ACE?這小子對王牌的背號果然很執著,就連在夢裡都不忘爭取。

  所以,澤村是夢到自己沒拿到ACE背號,才傷心地哭了嗎?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雖然聽起來很離譜,但這個人如果是澤村的話,一切都變得合理了起來。

  就在大家紛紛以為已經破案了,准備各回各家繼續睡覺時,澤村又小聲說著什麼。

  「棒球……我還想……繼續打棒球,請幫我接球……」在大家湊到他身邊等待許久後,終於聽到一個名字從澤村嘴裡緩緩吐了出來。

  「御幸前輩……」

  御幸前輩?!

  反應過來這個名字代表的是誰後,松葉眾人就像猝不及防得知愛人出軌的倒霉蛋,短暫的呆滯後便是怒不可遏。

  青道的御幸一也?!

  那個混蛋……他們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加藤不是說,在來甲子園前,澤村的手機裡沒有那個叫御幸一也的聯系方式嗎?

  面對眾人憤怒的質疑眼神,加藤聳聳肩,示意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加藤不會說謊,其他人悻悻地回頭,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澤村身上。

  澤村那個笨蛋嘴裡天天念著的,不是青道的那個克裡斯前輩嗎,為什麼夢裡喊的卻是沒什麼接觸的御幸一也?

  就在大家疑惑御幸一也是什麼時候勾搭上自家後輩時,澤村的啜泣聲比方才更大了,就連表情也顯得十分痛苦,緊咬著的下唇印出了深深的齒印。

  「內角球,我投出來了……我沒逃。」

  見勢不妙,天野雅紀毫不猶豫地把澤村叫醒。

  「澤村,醒醒,趕緊醒醒。」

  就像一場無盡的噩夢驟然結束,澤村在慢慢睜開雙眼的瞬間,他臉上痛苦的表情如雨後荷露,消散於無形。

  澤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頭頂正對著的明亮燈光,刺得他馬上又閉上了眼睛。但剛剛的倉促一眼,已經讓他看清了周圍的情況。

  「前輩們,你們晚上不睡覺,都跑到我這邊來干嘛?」他連忙又睜開眼疑惑問到。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笨蛋!」天野雅紀接過三浦遞上來的手帕,他抓著手帕一把糊在准備起身的澤村臉上,動作粗魯地對著他的臉一通亂抹。

  「嗯啊!阿、阿雅前輩,你干嘛呢!」澤村後仰著頭想要擺脫天野雅紀的魔爪,但對方直接一把把他按在枕頭裡,直到確認澤村臉上每一寸皮膚都被照顧到了,他才悻悻地松開手。

  從睡夢中醒來,就被天野雅紀兜頭抓了一番,身邊的其他前輩還用一種非常詭異的眼神直直地盯著自己,澤村感覺後背直發毛。

  他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前、前輩們,這是怎麼了?」

  加藤打量著他的表情,問道:「澤村,你還記得剛剛自己做了什麼夢嗎?」

  「哈?做夢?」看天野雅紀已經抱著胳膊退到後面去了,澤村試探著慢慢爬了起來。他撓著頭想了想,「好像是有做一個夢吧。夢裡,我好像一直在追著什麼東西跑,但到底是什麼,怎麼也看不清,好奇怪呀啊哈哈哈!」

  追著什麼東西跑?

  想到剛才澤村在夢裡的呢喃,眾人表情各異。

  投手丘,ACE,還是……御幸一也?

  忽然想起曾經澤村去青道參觀過,還和御幸一也搭檔過一次。難道……這小子心裡一直想著能和御幸一也成為搭檔?

  捏著拳頭表情突然可怕起來的原田,忽然想起澤村就是個什麼事都寫在臉上的熱血笨蛋,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事他還干不出來後,他攥緊的拳頭慢慢又松了下來。

  就像敏銳感受到周圍環境的危險,不敢輕易有所動作的小動物,澤村小心試探著地往後靠了靠,湊到稍微讓他感到安全點的加藤身邊。

  「前輩們為什麼突然問我做了什麼夢?是剛剛發生了什麼嗎?」

  看著澤村的表情不像有假,一想到剛才他陷入噩夢中痛苦的表情,天野雅紀就煩躁地嘖了一聲。

  他惱怒地瞪著澤村,「還不是因為你!」

  澤村茫然,:「哈?」

  天野雅紀:「你到底對揭幕戰那一摔有多在意呀?大晚上的睡覺做夢都能夢到,還在夢裡哭得這麼慘,把我們全給吵醒了!」

  「什、什麼?!」澤村慌忙伸手往臉上摸了一把,剛才被天野雅紀用手帕一通亂抹,他自然是沒摸到眼淚。但回頭枕頭上成片濕漉漉的痕跡,卻是藏不了的。

  熟悉的貓目出現在了澤村的臉上。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呢?澤村大人才不會因為已經過去了的事情偷偷地哭呢啊哈哈……咦噠疼!」

  澤村熟悉的笑聲才剛開了個頭,就被天野雅紀一個手刀劈在腦袋上給攔了下來。

  天野雅紀不爽地瞪著他,「大晚上的笑什麼笑!既然沒事,就趕緊睡吧,明天還有比賽呢。」說完,他不顧小貓一樣左右扭著腦袋想要避開的澤村的拒絕,一把把人按在枕頭上,並用眼神威脅道,「趕緊閉眼,睡!」

  澤村可憐兮兮地眨了眨眼,終於還是不情不願地閉上了眼睛。

  關了燈的幽暗房間裡,聽著某個笨蛋很快平穩的呼吸聲,天野雅紀和加藤卻躺在被褥裡,毫無睡意。

  奇怪,太奇怪了。

  澤村到底夢到了什麼?和青道的御幸一也又有什麼關系?

  平靜許久的湖面,突然被一顆落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了水花,由此帶起的漣漪一圈圈地向外擴散著,久久未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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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松葉VS日大國學

  大晚上的折騰了這麼出, 第二天,當其他人頂著碩大的黑眼圈疲倦地爬起來時, 導致這一切的當事人,卻精神飽滿地在房間裡上躥下跳,嘴裡還嚷嚷著「前輩們變了!竟然賴床了!」

  遲早把他套麻袋揍一頓!天野雅紀憤憤地想。

  鑒於中午就要比賽了,簡單的早訓結束後,眾人再次齊聚在活動室,把對手日大國學的信息全都復習了一遍,這才踏上征程。

  說來也巧, 當松葉踏出民宿大門時, 正要碰上了外出訓練回來的白龍隊員。

  擦肩而過的兩股人流中,澤村注意到那位叫美馬總一郎的朝自己身上掃了一眼。至於那天見過的另一位叫王野新太郎的投手, 他就更直白了,微抬著下巴挑釁地朝澤村甩了下手。

  輸人不輸陣, 澤村當即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勝利的V字型手勢, 示意自己的隊伍今天一定會贏的。

  「干嘛呢你,莫名其妙衝誰比耶?」身旁的天野雅紀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腦後, 掐著他的後脖頸把人拎到人群中間, 「趕緊走,別左顧右盼的。」

  捂著微微有些疼的後腦勺,澤村委屈道:「剛剛有人挑釁我,我回敬回去而已!」

  「哈?挑釁?」天野雅紀明顯不信他的鬼話,「別人都挑釁你了, 你還跟人比耶呢,傻不傻?」

  「姆姆姆——」

  8月12日中午13:00點, 甲子園的第七個比賽日。今天, 松葉學園將迎戰強敵日大國學。

  開賽前, 像揭幕戰那次一樣,原田又帶領著大家圍起了圓陣。

  原田:「各位,圓陣我可是打算每次比賽前都來一遍哦。」

  橫山敦扯起嘴角笑道:「你這個帶隊喊話的隊長,小心可別喊啞了嗓子!」

  原田挑著眉梢招了招手,「我等著試試呢。」

  在他的帶領下,所有人伸出右手握拳,十八只拳頭緊緊挨著圍成一圈。

  「不問往日的榮光,

  不忘低谷的迷茫。

  為重鑄松葉璀璨榮光,

  為再次踏上甲子園的熱土,

  讓我們全力以赴制霸到底!衝啊!」

  「哇,很有氣勢的圓陣呢。」日大國學的休息室裡,ACE青野砸吧著嘴看向隊長,建議道:「我們要不要也擺個圓陣喊喊?」

  「喊什麼?你想到什麼絕妙的口號了嗎?」主將宮尾頭也沒回,毫不猶豫地就駁回了他的建議。

  「松葉是因為時隔多年再次打進甲子園,懷揣著名門復活的夢想。最近幾年,我們回回都能打進來,只要一場場贏下去,突破曾經的自己就行了,別想這麼多花裡胡哨的。」

  青野撇了撇嘴,趴在椅子靠背上懶洋洋道:「隊長,氣勢上就輸了哦~」

  「比賽能贏就行了。」宮尾斜著眼看了過來,「話說青野,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你不去投球練習,在休息室賴著干嘛?」

  青野不滿地嘟囔了起來,「拜托,我才剛從牛棚回來好不好!看,我身上全都是汗呢,感覺都快中暑了!」

  瞥見宮尾的眼神越發危險了,青野扁著嘴抓起手套站了起來,「我現在就去還不行嘛……」

  13:10分,隨著日大國學的防守隊員陸續到位,比賽正式開始。

  這場比賽,由松葉先攻,日大國學防守,對方的先發投手,是他們的ACE青野慧。

  第一局上半場,「第一棒,游擊手高橋。」

  「高橋前輩衝呀!中午出門的時候你已經洗過手了,一定可以順利安打上壘的!」

  在響徹全場的警報聲中,還夾雜著澤村的加油聲。

  哈?原來出門前澤村那家伙硬要拉著我去洗個手再走,是因為這個!

  感覺自己的打擊能力遭到了質疑,高橋心裡的小宇宙燃燒了,然後……

  「打向二壘手的內野小高飛球,一棒打者被接殺出局。」

  高橋:……混蛋!

  回到休息室後,郁悶的高橋果然看見澤村一臉「果然如此,我就猜到會是這樣」的表情。

  澤村一邊遺憾地拍著手,一邊學著小林監督的語氣感嘆道:「已經努力過結果還是這樣也沒辦法,下次繼續加油吧!」

  高橋不爽地齜起了牙,被模仿的小林監督陷入了沉默。

  「打向左外野的高飛球被外野手接殺!松葉的第一輪進攻,只得到了個三上三下的結果,並沒能上壘。」

  日大國學不愧去年打進16強的隊伍,無論是ACE的投球壓制力還是守備的嚴密性,都做的非常不錯。第一局上半場,松葉的進攻,以兩個接殺,一個三振結束。

  下半場,輪到日大國學的進攻場次,由一棒開始,他們就發動了猛烈的進攻。

  自一棒安打上壘後,二棒打者犧牲觸擊將跑者送入得分圈。

  日大國學的三棒打者,是對方的主將宮尾,當初開戰術分析會時,北島就有將他和四棒重點標注出來。

  身為隊伍的主將又是中心打線,宮尾不僅擅長選球,還非常擅長抓住投手的直球來打。面對這麼一位難纏的打者,天野雅紀投得非常小心,然後就……不小心投了個四壞球。

  一出一二壘,天野雅紀沒能壓制住日大國學的四棒強炮,讓對方敲出了直打中外野圍牆的長打,二壘的跑者一口氣衝回本壘,先下一分!

  日大國學的攻勢還未結束。在四棒長打拿下一分後,緊隨著的五棒也敲出了一顆右外野的高飛球。

  這顆高飛球雖然被三浦接住,但三壘的跑者在打者被接殺的瞬間立刻啟動,朝著本壘衝了過來。球從右外野轉傳回本壘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但還是慢了一步,沒能成功觸殺回本壘的跑者,日大國學再下一分!

  一口氣砍下兩分後,日大國學的六棒打者才不甘心地倒在了長谷川的內野封殺下。

  第一局就被對手拿到兩分,這個消息對於更擅長防守的松葉來說,並不太妙。

  接下來的幾局,松葉奮起直追,想要盡快縮小分差,奈何對方ACE的那顆滑球實在難打,就連隊伍裡打擊率最高的四五棒宮崎和天野良平,在第一輪打席也紛紛倒在那顆滑球之下。

  索性,在比賽進入第二局後,隨著投球數的增加,天野雅紀的肩膀熱起來後,投球狀態逐漸回升。

  除了在第三局被對方的三、四棒接連敲出安打上壘,隨後的五棒一記犧牲高飛讓對方再下一分後,他沒再讓對方抓到任何機會。

  比賽進行到第四局上半場,苦戰無果的松葉終於抓住了機會。

  在三棒的三浦幸運地選到四壞球上壘後,第二輪打席的四棒宮崎終於發揮出了自己的實力,抓住投手的一顆偏高的直球敲了出去。這支左外野的貼線長打,不僅讓他上到二壘,還把三浦送到了三壘的最佳得分點。

  讓松葉成功拿到第一分的,是五棒天野良平的一記外野方向的高飛球。雖然他本人被守備員接殺,但三壘的跑者順利地回到了本壘,將分差縮小到2分。

  被對手從自己手裡打掉一分,日大國學的ACE青野非常不爽。為了向對手展示自己的實力,同時給松葉的打線施壓,接下來他火力全開,連續三振了原田和山下,及時止血,讓這局的失分只停留在1分上。

  像是回敬青野的壓制威脅,天野雅紀他通過自己改良滑球和指叉球相搭配的強勢投球,也接連三振了對方的七、八棒,任性地向對方宣告了自己的實力。

  在兩支隊伍各自王牌的投球帶動下,第五局完全就是各自投手和防守陣容的showtime。不是你把我干脆利落地三振掉,就是我方野手展現美技守備,將你的打者阻擋在一壘壘包外。

  於是,當五局比賽結束,雙方的比分還維持在1:3兩分差內。雖然雙方比分並未相差過大,但你來我往見招拆招打得火熱,現場觀賽的觀眾也看得連連叫好。

  短暫的場地整備結束後,比賽繼續。

  第六局上半場,第一個站上打擊區的長谷川在選了三顆壞球後,被青野的一顆投偏了的內角球砸到了胳膊。

  因觸身球保送上一壘後,三浦又在小林監督的戰術安排下,用犧牲觸擊將壘包推進。

  一出二壘大好形勢,接下來的兩位打者,是在地方大會打擊表現出色的四、五棒中心打線。

  因為在上一輪打席,就被宮崎打中偏高的直球上壘,再次對上,青野投得非常小心。

  在捕手的配球幫助下,他先用一顆外角球吊著宮崎,賺到了一顆好球數。見宮崎沒有輕易揮棒後,他再突然改投滑球,引誘著宮崎一棒揮空。

  占據兩好球的優勢後,日大國學的這對投捕再打反邏輯,試圖用一顆內角球將宮崎三振。但直球項來是宮崎的目標球種,他毫不猶豫地出棒,再次打中這顆直球安打上壘!

  一出一三壘,下一棒打者天野良平一上來就貼著打擊區的邊線站著,擺出一副放棄內角球,專攻青野的外角球和滑球的姿態。

  面對這位在地方大會上多次打出本壘打的強棒,日大國學的捕手謹慎地先用一顆內角位置的壞球測試他的反應。見天野良平果真對這顆內角球毫無反應後,捕手想了想,朝青野再次打出了內角直球的暗號。

  看著視野中那顆徑直朝自己膝蓋位置削進來的內角球,天野良平的唇畔勾起一絲細微的弧度。

  計劃通過!

  期待已久的內角球終於來了,早已准備好了的身體立刻反應,天野良平後撤半步,「砰」的一聲將球打了出去。

  「球落地了,四五棒的連續安打!三壘的跑者跑回了本壘,松葉再下一分,將分差縮小到1分!」

  可惡,竟然是煙霧彈!

  當看見天野良平後撤的動作時,青野就意識到他們被打者在打擊區站位的小伎倆給騙了。

  從這局開始,松葉似乎已經漸漸熟悉了青野的球路,漸漸能把打線串聯起來了。

  第七局上半場,由整局比賽還沒表現的橫山敦率先安打上壘,緊接著,打擊能力不強的九棒投球天野雅紀觸擊推進。

  一出二壘,重新輪回新一輪打席後,在本局,松葉的二游間罕見地接連打出安打,長谷川一支打穿對方二游間的適時安打,更是幫助隊伍再下一分,將比分追平!

  下一位打者,三棒的三浦第一球就打,敲出了外野高飛球,他本人雖然被野手接殺,但三壘的跑者還是迅速地跑回了本壘,將他這一球變成了犧牲高飛。

  下位打線和上位打線的串聯,松葉很想繼續將攻勢延續下去,但最後的時刻,日大國學展現出了自己作為去年16強的尊嚴。四棒宮崎打向中外野的一顆超遠球,眼看就要直擊外野圍牆變成一支長打時,中堅手伸長手臂一個極限後仰,竟然把這顆球接到了!

  看著在地上翻滾一圈後,興奮地抬手向裁判展示自己手套裡白色棒球的中堅手,全場爆發了歡呼聲。

  「關鍵時刻,中外野手的美技守備拯救了日大國學!」

  「剛才那顆球非常危險呀,如果中外野手沒有接住的話,至少又是一支二壘安打,日大國學將再丟一分,幸好是接住了!三人出局,攻守輪換!」

  上一個半局被松葉連得兩分,將比分反超,輪到自己的進攻回合後,日大國學發起了猛烈的進攻,試圖將比分再扳回來。

  第七局下半,隨著第一個站上打擊區的八棒打者選到四壞球上壘後,九棒ACE青野也敲出了安打上壘。

  兩出一二壘,日大國學迫切地想要將壘包推進到三壘,這樣無論是安打還是強迫取分戰術,可選擇的空間就大了很多。

  早就防備著對方的觸擊推進戰術,在一棒打者擺出長打姿勢後,天野兄弟謹慎地連續用外角球吊著他。果不其然,在球投出後,打者中途迅速地把握棒姿勢切換成觸擊橫握的方法。

  連續兩球觸擊失敗後,天野良平想了想,要了一顆外角的滑球。零

  已經兩好球沒有退路的情況下,最後一球,日大國學竟然還要觸擊!

  看著球沿著一壘線緩緩滾到界外,天野兄弟長長舒了口氣。

  打者連續三球觸擊失敗,出局!跑者被困在一二壘上無法動彈。

  眼看觸擊戰術執行不下去,日大國學立刻讓二棒打者自行發揮把球打出去。在和天野雅紀纏了五顆球後,第六球,打者將指叉球撈了起來帶出去。

  這顆內野彈跳球在即將穿過二游間的最後一刻,被長谷川撈進了手套。在身體不穩即將往下倒前,長谷川側身將球拋了出去,及時救援的高橋探身把球接住。踩住二壘壘包後,他再迅速將球傳向一壘,雙殺!

  「漂亮的雙殺!松葉二游間的美技守備,沒有讓球穿過他們的防衛區域,他們再次守住了這個半局!」

  成功挫敗了對手的進攻,士氣高漲的松葉本想第八局再接再厲,繼續一分又一分的將分差繼續擴大。但在日大國學防守陣容的團結努力下,這個半局,松葉僅有山下選到四壞球上壘,其余全都在對方嚴密的守備下封殺出局。

  第八局下半,隨著天野雅紀球數漸漸上來了,控球開始不穩定,以及日大國學的打者對他球路的熟悉,三棒和五棒打者陸續敲出安打,四棒打者也選到四壞球上壘。

  從對方嚴密的守備陣容下好不容易砍下4分,手握1分優勢的松葉不想在這個半局再出意外,讓對方將比分追回來,零出滿壘的情況下,松葉換投了。

  「啊!出來了,出來了!那個10號投手出來了!」

  「哦~這個左投手竟然還是個一年級!」

  「揭幕戰的先發投手,敢讓一個一年級的上,松葉的監督也是藝高人膽大呀!」

  在大會廣播宣布換投結果後,看到背後貼著10號背號的澤村小跑上了投手丘,觀眾席爆發了熱情的歡呼聲。

  「小子,今天可別又在投手丘上摔下來了哈哈哈!」

  「澤村,我今天也等著你的精彩投球,別讓我失望了!」

  「吵鬧的一年級,衝呀!」

  吵鬧的一年級?觀眾們喊得都是些什麼呀?!

  耳朵裡聽著觀眾們此起彼伏的呼聲,澤村踏上投手丘時,差點腳崴絆倒在地,幸虧身前就是天野雅紀,被他搭手扶了一下。

  天野雅紀眼皮跳了跳,「你是打算每場比賽都摔一下嗎?然後得個投手丘上的摔跤小王子的別稱?」

  「什、什麼摔跤小王子,阿雅前輩!」澤村的臉噌的一下就紅透了,「啊哈哈哈澤村大人怎麼可能在同一個坑裡摔倒兩次!」

  「喲~都學會用俗語了。」天野雅紀調侃完,輕輕地把球塞到了澤村手裡,「雖然又是滿壘的情況下讓你上來救場,但我不會說抱歉。因為這時候把你派上來,說明監督是相信你能做到的,好好加油給我守住,知道嗎?」

  澤村連連點頭,「沒問題阿雅前輩!我會死守住的!」

  ……這個笨蛋,又在輕言生死了。

  在天野雅紀下場的時候,現場響起了觀眾的掌聲。

  「面對去年16強日大國學的打線,投球七局,僅僅丟了三分,松葉的那個ACE表現得還可以呀。」

  「他那顆滑球挺不錯的,變化幅度這麼大,第一次看到的打者想要打好很不容易。這麼不錯的投手,之前怎麼完全沒聽過?」

  「哈哈,長野這種各方面都不太強的傳統農業縣嘛,正常。那都多少年沒出過知名的選手了。」

  「松葉歷史上好像拿過甲子園優勝是吧?也不知道這次,他們能走到哪一步?」

  換投後的5球熱身結束,天野良平來到投手丘上,拉著澤村一起背對著本壘區聊天。

  「剛剛聽加藤說,今天你的手感不錯,改良版卡特球能試試?」

  「沒問題!」澤村頭點得跟招財貓似的,早就變成菜刀眼的金棕色大眼睛裡,滿滿的表現欲。

  「天野前輩可以放心地配改良過的球種,我今天的狀態超級棒!這麼好的狀態,每四年才有一次呢啊哈哈哈!」

  啊……是嗎?今天又是奧運會備戰狀態呀。

  天野良平用手套輕輕在他胸口拍了拍,「那就做好心理准備,今天肯定會用到你的改良球種的時候,就讓對面看看我們松葉超級一年級的厲害吧。」

  澤村的眼睛慢慢瞪大,點點微光在他的眼眸中閃動。

  ……超級一年級!

  就在澤村有些飄飄然時,已經走下投手丘的天野良平回頭又補了一句,「啊對了,記得小心腳下,別一會又摔了。」

  摔、摔下來?怎麼每個人都在提醒他回憶起自己的黑歷史呀!

  他瞬間炸毛,下意識地喊道:「才不會摔呢!」

  聽見他的喊聲,靠得近的下幾排座位觀眾席,頓時又響起了歡樂的笑聲。

  「對對對,那個左投,就是要這種氣勢哈哈哈!」

  「放心,今天我們准備了錄像機,如果你又摔了,我們會幫你錄下來的!」

  錄下來?

  澤村驚恐地看向觀眾席。

  聽聽你們說的是人話嗎?!

  他今天才明白,什麼叫投球幾年無人問,一朝摔倒天下知了。大家根本不是來看他投球的,就是想看他又摔倒出醜姆姆姆!

  零出滿壘繼投上場,這麼危急的時刻,被隊友和觀眾調侃了一番,等澤村站上投手丘後,倒是完全沒時間緊張了,他只想著趕緊投完下場,暫時遠離投手丘這個是非之地。

  在看到換投的澤村後,日大國學的監督感慨道:「這時候,換上揭幕戰先發的那個控球不錯的左投?看來,松葉的監督很信任這個一年級呀。」

  他叫來隊員給場上的打者傳令,「那個左投的控球很不錯,能准確地投到好球帶的邊邊角角裡。不要期望能等到他的四壞球,邊界曖昧的球全都掃到界外去,一旦等到好打的球,不要猶豫!」

  一上來就要面臨滿壘的壓力,應援席上,若菜緊張地雙手合十,閉著眼睛不敢去看。阿信和秋雄也緊張地捏緊手裡的塑料擴音喇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換投完成,比賽重新開始。

  兩出滿壘,打者是今天有一支安打表現的六棒。

  換投上來後的第一球,天野良平先要了顆外角直球確定澤村的狀態。

  「外角直球,打者揮空了!」

  「第二球,內角低的直球,球擦棒彈了出去,界外!」

  「僅投了兩球就拿到了球數優勢,今天,繼投上場的澤村發揮得也很穩定,球都穩穩地投進了捕手要求的位置。」

  「第三球……界外!松葉的投捕搭檔很大膽,連續兩顆相同位置的內角球。」

  六棒打者握棒的手不禁抓緊了幾分,汗水大顆大顆地順著脖頸滑下來。

  本來想抓住好打的球打出去,但無論是外角球還是內角球,都精准地從好球帶的邊角鑽進來,而且……他還有顆變速球。這個左投手,真的只是一年級嗎?

  揮棒這麼積極?

  天野良平側目掃了打者一眼,打出了內角變速球的暗號。

  『澤村,記得把球路壓低一點。』

  澤村點點頭,藏在手套裡的握球手勢調整了OK式握法。

  又是內角球?還是變速球?發現球第三次沿著內角球路鑽進來時,打者猶豫了一下,還是揮棒了。可注意到球在棒子劃過本壘區上方往後退時,那顆白色的小球才調皮是姍姍來遲時,打者的大腦一片空白。

  糟了,是變速球!

  「內角的變速球,揮空三振!」

  「面對無人出局滿壘的危機,一年級左投手澤村榮純最後用一顆內角的變速球,漂亮地三振了六棒打者水谷,拿到了第一個出局數!」

  「好厲害!每一球都精准地落在了好球帶!」

  「連續兩個內角直球後,接一個同樣位置的變速球,果然成功騙到了打者,那個一年級的左投手厲害呀,還會變速球!」

  「控球穩定,大心髒,還會變速球的一年級,除了巨摩大藤卷的本格派投手本鄉正宗,今年的一年級裡,也就這個叫澤村榮純的還值得關注了吧?」

  「嗯,好像西東京的青道也有個球速上150km的本格派投手,叫……叫降谷曉。我看西東京地方大會的報道裡有提過他。」

  「哈?又一個150km的火球手?今年是怎麼了,一年級投手大豐收?哈哈,明後兩年的甲子園好看嘍!」

  在觀眾們的討論聲中,下一位打者登場了。

  「七棒,右外野手藤本。他在今天,同樣從松葉的ACE天野雅紀手中敲出了一支安打,不知道面對左投手澤村,他又會有怎樣的表現?」

  在捕手觀察打者的時候,日大國學的七棒打者同樣在觀察著身為投手的澤村。

  雖然是一年級,第一次在甲子園投球。但在上一場對戰烏谷商的揭幕戰中,他先發登場還能表現得如此穩定,投球三局,僅被打出一支安打,將烏谷商的打線壓制在0分。

  控球不錯,心態還這麼穩定的投手,已經不能把他當成普通的一年級來看待了。否則,會吃大虧的。

  不僅僅是變速球,就連這個投手的直球,水谷都揮空了,這家伙的投球到底是怎樣的?

  很快,藤本就親自感受到了澤村投球的厲害。

  「Strike!」

  看著自己揮空的球棒,藤本切身實地了解到什麼叫剛反應過來,球已經到手邊了。

  他下意識地掃了眼計分板上的球速顯示,不是吧,剛剛那顆內角直球的球速才126km?為什麼站在打擊區看起來,就像130接近140一樣快?零

  而且,那顆在場下看起來軟綿綿沒什麼球威的直球,站在這個角度看起來,竟然可以這麼犀利嗎?

  「第二球……變速球揮空了!」

  「哇!又是內角直球後,馬上接變速球!」

  球路相同,就連投球姿勢都完全一樣的變速球,充分利用好控球的精准度和好球帶的縱深,這個左投手的球,好難抓准出棒時機!

  藤本緊抿著唇角甩了甩手,繃緊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經。

  松葉的這個一年級,和去年遇到的那些豪強校的投手一樣,非常難對付呀!

  「Strike!Batter out!」

  「最後是一顆外角的直球,打者揮空了!」

  「松葉的一年級左投手澤村榮純,連續三振了六棒和七棒!兩人出局滿壘,距離完美解決隊伍的危機,還差一個出局數!」

  和接到最後那顆漂亮的外角直球的天野良平一樣,場上的守備隊員們在澤村連續兩個三振後,都有種雞皮疙瘩直往外冒的顫栗感。

  厲害,太厲害!滿壘的情況下,還能穩穩地拿到兩個三振,澤村這小子果然是個怪物吧!

  按捺下心底的激動,高橋錘了錘手套芯,用些許顫抖的聲音喊道:「兩出局!澤村,投的不錯!就像這樣,集中注意力和打者對決!」

  「你後面還有我們呢,放輕松投!」

  「澤村,還是那句話,球落地了算我的!」

  沒有什麼比低谷時豪爽的三振更要振奮人心的。霎時間,不僅松葉的隊員們和應援團從「絕對要掉分」的緊張中走了出來,就連現場的觀眾也開始期待起松葉的絕處逃生了。

  「那個一年級的小家伙,加油投!我相信你!」

  「再來一個三振啊,我給你錄著呢!」

  「松葉,加油!」

  在全場激動的吶喊聲中,澤村緩緩地、長長地吐了口濁氣。

  還剩一個出局數,只要拿到這個出局數,就能繼續保持著1分的領先進入最後一局了。

  「還剩最後一個出局數,打者是八棒松井。」

  「第一球就投變速球,打者揮空了!」

  「第二球,外角直球被打者撈到了!一壘手跑出去把球抓住,投手及時的補位,打者封殺出局!」

  「零出滿壘,松葉的一年級左投手澤村榮純臨危受命繼投上場,他用自己精彩的投球順利化解了隊伍的危機!可怕的大心髒,可怕的一年級!」

  「哇!厲害,那個投手太厲害了!」

  「澤村,那個左投手是叫澤村嗎?好久沒看到這麼亮眼的新人了。」

  在現場觀眾山呼海嘯般的掌聲中,從內外野跑回來的隊友們,笑著紛紛伸手揉著被大家圍在中間的左投手毛絨絨的腦袋。

  和這小子在一隊,真是太棒了!

  第九局上半場,松葉的最後一個進攻半局,第一個站上打擊區的,是剛展示了精彩投球的投手澤村。

  壘上無人,空有一身出神入化絕妙觸擊技能的澤村無處發揮實力。小林監督嘆著氣朝澤村擺了擺手,意思很明確,壘上沒人,用不著你觸擊推進,你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吧。

  打擊方面,一直被小林監督貼上禁用紙條的揮大棒機會,終於被澤村等到了。

  面對難得的自由發揮機會,澤村非常珍惜。不僅在打擊區外氣勢澎湃地空揮練習了幾次,站上打擊區後,他還徑直看著投手,豪邁地喊了一嗓子:

  「來吧!我一定會用力地轟出去的!」

  松葉眾人:……就憑你的打擊實力,還是別放大話了,一會被豪爽地三振掉會很丟臉的!

  澤村在打擊上的真實水平,松葉自家人一清二楚,可現場的觀眾們不知道呀!

  看著剛剛才連續兩個三振幫助隊伍度過危機的投手,他站在打擊區上豪邁地放出了狠話,不明真相的觀眾還以為澤村在打擊方面也頗有建樹,不由地紛紛坐直了身子,翹首以盼起來。

  然後……

  「吼呷!吼呷!!」連續兩次豪爽的空揮,看傻了全場。

  這樣的打擊水平,你是怎麼好意思地喊出要轟出去的啊!

  期待的觀眾們紛紛閉了嘴,默默地坐了回去。

  哈……哈哈,果然,一年級投手的打擊水平,還是不要期待的好。

  察覺到現場氛圍詭異地安靜了下來,臉臊得通紅的阿信連忙喊道:「小榮,認真點打!還有一球機會,趕緊用回那個打擊姿勢呀!」

  嗯?用新的打擊姿勢嗎?

  澤村低著頭想了想,扁著嘴不情不願地擺出了觸擊姿勢。

  嗯?壘上沒人,而且已經兩好球了,竟然擺出觸擊姿勢?這個投手到底在想什麼呀?

  在青野的疑惑中,最後一顆滑球投了出去。

  「砰——」

  在全場懷疑人生的震驚注視下,擺出觸擊姿勢的澤村在球投出後立刻切換成長打姿勢,並一棒子打中了青野最得意的那顆滑球,把它打向了右外野區域。

  「打……打出去,澤村他竟然安打上壘了!」

  「似乎現場驚訝的人不僅僅只有解說,就連松葉的應援團看台上,也發出了整齊的驚嘆聲!看來,澤村選手這支安打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啊。」

  踩著一壘包脫護具的澤村,憤怒地朝自家看台揮手,「你們怎麼回事?上次我打中了你們就是這個表情,現在還是這樣!有沒有想過,這樣的反應,很打擊選手的自信心呀!」

  反應過來自己的震驚過於明顯後,松葉的吹奏部連忙吹響了安打的音樂。

  「澤村,你小子要是每場比賽都能打出這麼漂亮的安打,我一定幫你加油喊到嗓子啞了為止!」

  「臭小子,你剛剛那個不情不願的表情是怎麼回事?明明只有先擺出觸擊的姿勢你才能打中球,竟然還這麼不情不願的,太欠揍了!」

  「別再惦記怎麼揮大棒了,老老實實地用新的打擊姿勢不香嗎?」

  「澤村,一會跑快點,一定要回到本壘得分,知道嗎!」

  在應援團七嘴八舌的抱怨和建議聲中,澤村嘟囔著專心在比賽上。

  可惡,這群家伙怎麼一個個都這樣!能揮大棒把球轟出去的,才是最帥氣的ACE!

  站上打擊區的高橋往一壘處掃了一眼,看到澤村臉上熟悉的貓眼,他立刻就猜到那家伙這會兒肯定正憤憤不平著呢。

  那個笨蛋,還是對揮大棒那麼執著。

  他搖了搖頭,靜下心來,專心地盯著投手。

  澤村那家伙難得上一次壘包,看在他今天表現得這麼出色的份上,就努力把他送回本壘吧。

  第九局上半,在投手澤村意外地安打上壘後,一棒的高橋也選到四壞球上壘。

  在小林監督下達的積極進攻指令下,長谷川也想抓住機會安打,奈何敲向外野的高飛球被野手接殺。

  球數上一百後,日大國學的ACE青野的控球也漸漸不穩了。在投一顆內角球時,他失投砸到了來不及躲避的三浦,又送了一顆觸身球出去。

  一出滿壘,日大國學的監督終於申請換投了,換上了10號三年級的左投手。

  日大國學本想換投止血,就像上一局松葉那樣,在打者不熟悉新換上來的投手球路時,抓住機會拿出局數。

  奈何滿壘情況下,下一棒打者,是松葉的不動四棒宮崎。

  宮崎的球感本就不錯,他沒有手軟,上來第一球就打,把投手的變化球敲了出去,又是一支安打!

  三壘上的澤村興奮地跑回了本壘,幫助隊伍再下一分!

  滿壘情況下繼投上場,自己的第一球就被打者打出去丟掉一分,日大國學的10號投手的臉瞬間慘白。

  當人緊張的時候,你越是害怕什麼,就越容易發生你不期望發生的事。

  懷著緊張忐忑的心情投球的10號,在面對五棒天野良平時,投出了四壞球,本就滿壘的情況下,又被擠回來一分,雙方分差已經擴大到三分了。

  最後,阻止松葉繼續將分差擴大的,是日大國學二游間默契的配合。

  原田那顆即將打穿二游間的強襲球,被二壘手全力撲救接住後,快要維持不住身體平衡的他沒機會看向身後確定搭檔的位置,只得徑直把球拋向身後的某個位置。

  二游間的默契就體現在一次次訓練中練就的身體的條件反射中。游擊手在恰當的時間出現在了二壘附近,並一把撈住二壘手拋過來的那顆球,腳尖踩在了壘包上。

  「二游間的完美配合!日大國學的美技守備,在滿壘危機中再次拯救了隊伍,沒讓松葉繼續將分差擴大!」

  雖然最後時刻二游間的默契配合化解了滿壘危機,但這麼精彩的美技守備並沒能拯救隊伍,帶領大家贏得勝利。

  狀態火熱的澤村直球和變化球投得很好,就連正式拿出來的改良版卡特球也進步很大,已經能用於實戰了。

  面對手感這麼好的投手,日大國學完全找不到進攻的機會。

  第九局下半場,兩出局一壘,當日大國學的最後一名打者猛地撲在壘包上,卻還是比松葉傳向一壘的封殺球慢了一步時,去年的16強日大國學被松葉斬於馬下。

  「ACE天野雅紀和左投手澤村榮純的投球接力,壓制住了日大國學的打線發揮,沒讓他們在滿壘的大好優勢下將比分擴大。」

  「時隔十一年再次踏入甲子園的豪強松葉,就像他們今天在滿壘情況下中繼上場的投手澤村那樣,用精彩的表現向所有人宣告著自己的復活回歸!」

  「甲子園的第七個比賽日,松葉6:3戰勝去年的16強日大國學,他們的夏天還在繼續!」


第87章

  「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松葉贏了。」

  「要我看, 還是第八局滿壘的換投才是這場比賽的關鍵,松葉的監督挺敢的。這種時候還敢讓個一年級上場。」

  「是呀。要是澤村沒抗住壓力連續三振, 當時那種情況,隨便一顆高飛球,都能讓比分追平,這樣一來,結果就不好說了。」

  「滿壘還投得這麼穩,這個叫澤村的投手心髒到底是怎麼長的,也太穩了吧?」

  「哈哈, 我已經開始期待他後面的比賽了。」

  因為甲子園球場馬上要進行的下一場比賽, 就能決出松葉下一位對手。雖然能回到酒店直接看電視直播,但有些細節, 是只有在現場才能觀察到的。於是,小林監督還是讓北島和18名正選隊員留在現場觀賽。

  這場海耀對戰山根的比賽打得勢均力敵, 雙方你來我往, 分差僵持在一分內,一直保持到了第八局。

  第八局下半場, 兩人出局, 跑者在一壘,領先一分的山根只要再拿到一個出局數,就能結束這個半局,開始自己的最後一輪攻勢時,意外發生了。

  擁有一整場比賽優秀表現的山根ACE, 不知道是投球太多身體疲勞脫力,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 在和海耀的游擊手對決時, 他失手將球砸到了打者的臉上。

  在所有人震驚中, 海耀的游擊手猛地向後摔倒躺在了地下。

  應援席上的吹奏聲、加油聲戛然而止,觀眾們也屏住呼吸盯著本壘區的情況。但幾個呼吸時間過去了,海耀的游擊手還是沒站起來。

  裁判員和海耀的監督緊張地跑到了游擊手身邊,澤村注意到,被海耀監督扶起的游擊手嘴邊,有著一抹刺目的鮮紅色。

  直襲臉部的觸身球,威力可想而知。

  傷者很快就被擔架抬了下去,場上的游擊手換成了另外一名替補隊員。比賽繼續。

  剛剛大家的注意力一直在傷者身上,這會兒比賽重新開始了,澤村才發現,投手丘上的投手,他的表情相較於剛才,似乎有點僵硬。

  他,應該沒事吧?澤村心想。

  他的疑惑很快有了解答。

  看著連續兩顆四壞球塞成滿壘後,又差點投出一顆觸身球的山根ACE,澤村這才意識到,剛才那個笑容親切和藹,控球穩定的王牌投手,他的球似乎投不進好球帶了。

  山根換投了,但換投也並沒有阻止隊伍的頹勢。最終,這場比賽以第八局下半場,隊員受傷的海耀連得4分,並將3分差保持到第九局結束。

  因為一顆觸身球而喪失好局,丟了繼續呆在甲子園機會的山根,隊員們在比賽結束後神情都有些恍惚,似乎還沒從比賽落敗中反應過來。

  而驚險贏得比賽的海耀隊員們也表情凝重,看起來並不太高興。

  北島翻著筆記本解釋道:「剛才海耀受傷的那個游擊手是他們的隊長,而且他和二壘手的搭檔非常有默契,是海耀嚴密如鐵網般的內野防御陣容中最關鍵的一環,他可以說是海耀的中心人物了。」

  「怪不得換上替補游擊手後,感覺海耀的防守陣容差了許多,原來是這樣啊。」原田撐著下巴感嘆道,「山根的ACE狀態這麼好,要不是那顆觸身球,結果還真不好說。」零

  天野良平:「是呀。他的控球很穩定,決勝球指叉球也很犀利。可惜,那種程度的觸身球,估計對他的心理衝擊很大吧。」

  橫山敦搶著說道:「肯定很大,人都流血當場送醫院了。」

  說到這,他捂著自己的下巴似乎有些感同身受。「我牙疼的時候,都能難受好幾天。海耀的那個游擊手被砸成這樣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反正下一場比賽,他是肯定上不了場的。」北島一邊說著,一邊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本來,想要讓球突破海耀的二游間還比較麻煩。我這麼說可能不太禮貌,但是他們的游擊手主將一受傷,對於我們這個下一場比賽的對手來說,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北島這麼一說,其他人也迅速反應了過來。

  是呀,海耀贏了,意味著16號那天,他們的對手就是海耀了。

  霎時間,其他隊員們的表情都有些怪異。

  一方面是出於人道關懷,對海耀主將受傷的同情。另一方面,作為即將對決的對手,像海耀這種削減實力的意外事件,卻是實打實地對松葉有利。

  「行了,別想太多給自己增加心理負擔。」原田作為隊長站出來穩定軍心,「這裡是甲子園。既然下一場比賽我們的對手是海耀,那我們放平心態做好完全的准備就是。」

  「哈哈,不愧是隊長!」

  「行了,別拍馬屁了,回酒店吧。」

  加藤起身走了幾步才注意到,澤村並沒有跟上來。而且,他剛才是不是比平時安靜太多了?

  他打量著澤村的表情,和原田打了聲招呼,這才慢慢又坐回了澤村身邊。零

  「怎麼了,今天這麼安靜。」

  澤村定定地看著這會兒終於從輸了比賽的恍惚中反應了過來,一個個一邊失聲痛哭,一邊跪在選手席外挖土的山根隊員們。或者說,他的視線一定緊跟著的,都是山根的ACE。

  作為投出影響整局比賽關鍵觸身球的投手,山根的ACE似乎還沒從自己讓隊友們夏天結束的悔恨中醒來。他神情恍惚的站在來來往往的隊友們中間,卻如同獨自一人被道看不見的屏障隔離在那。

  「他們的夏天……結束了。」他緩緩說道,總是元氣滿滿充滿活力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格外的低沉落寞。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觸身球不是第一次見了,甚至他自己也投出過觸身球。甲子園輸了比賽哭著挖土,連續兩場比賽贏下來,他站在球場的對面選手席,看得比現在更清楚。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山根因為一顆觸身球而落敗,他的心裡就開始緊張發慌,就像這種事出現在自己身上一樣。

  「嗯。」加藤輕輕地應了一聲。他先是順著澤村的視線掃了一眼山根的選手,然後又緊盯著澤村,「所以,這就是你在這傷春悲秋的原因?」

  傷、傷春悲秋?!

  澤村感覺自己被人掐著脖子拎起來,自腦海深處蔓延出來的一絲絲細微的酸楚感煙消雲散,只留下一片空白。

  加藤沒理會他的反應,繼續輸出。

  「因為看了一顆觸身球改變整場比賽的局勢,因為覺得山根的ACE很可憐,所以你就把自己帶入了他,坐在這自顧自地傷春悲秋,胡思亂想一些有的沒的?」

  澤村低著頭扁著嘴沒說話。

  加藤又看了他半天,忽然伸手過來,雙手捧著澤村的臉,對著他肉乎乎的臉頰一頓揉搓拉扯。

  「嗯?!加、加藤,你干什麼呢!」澤村掙扎著從加藤的魔爪裡逃出來,用菜刀眼戒備地盯著他。

  加藤撐著下巴笑著看他,「我想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變成了你。」

  「光天化日的,怎麼可能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變成我了!」澤村揉著自己被揪得有些發酸的臉頰憤怒道,「我又不是被什麼妖魔鬼怪給盯上了,加藤,你看漫畫看傻了呀!」

  「果然長進了,都學會正確用成語了。既然沒被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附身,那你剛剛是在干嘛?」

  加藤臉上的笑一點點消失,看著澤村的表情逐漸認真起來。

  「聽著,澤村,你不是他,也永遠不可能成為他。我認識的澤村榮純,是個第一次見面就嘰嘰喳喳開朗活潑過了頭的家伙。」

  「知道為什麼明明你才一年級,監督卻總是在關鍵時刻,把比賽交到你手裡?」

  澤村打量著他的表情,猶豫道:「因為我控球好,心態比較穩。」

  「對,沒錯,你擁有著一顆許多成年人都無法匹及的大心髒,就像永遠不知道害怕是什麼東西一樣。但是……」

  說到這,加藤忽然停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澤村的眼睛。澤村被他盯得心裡發毛,他渾身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但是什麼?」

  加藤終於把侵略性滿滿的視線挪走了。他看著場上還未從失落中走出來就要排著隊離場的山根隊員,緩緩說道,「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永遠不會害怕的人。」

  「我猜,你之所以這麼奇怪,是因為那顆觸身球讓海耀的游擊手受傷,直接送去醫院了吧?」

  見澤村沒有回答,加藤不依不饒地又問了句,「是嗎?」

  總感覺今天的加藤說話帶著一股讓人無法反駁的威壓,澤村抱著胳膊不爽道:「是!是!你這家伙說的一點也沒錯!」

  這個笨蛋又開始不高興了。不過,總算恢復了點精神。

  「全世界每天有將近三千人在車禍中喪生,可能你好好的在路上走著,就突然被一輛車撞到。澤村,知道這件事後,你還敢出門嗎?」

  「啊?為什麼不敢?鄙人才不是這種笨蛋呢!」澤村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加藤,「如果因為車禍這種偶然的事就不敢出門,干脆連飯都不要吃好了,聽說吃飯還有噎死的可能呢。」

  聽到熟悉的澤村式回答,加藤低聲笑了起來。「既然你都明白,那你剛剛還在這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

  澤村愣住了,他終於明白加藤剛剛舉例的目的了。

  你們這些當捕手的,心眼子真多!他憤憤地想。

  加藤:「如果因為害怕觸身球讓對手受傷的話,那干脆不要當投手,永遠不再打棒球算了。」

  澤村想也沒想反駁道:「不要!我還沒當上ACE呢!我還要一直打棒球,直到我再也投不動為止!」

  呃……你才十幾歲,就已經想好了七八十歲的事情了嗎?加藤默默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既然你都決心和棒球相伴終生了,那你現在怎麼能因為害怕會投出觸身球,就變得畏畏縮縮的?這樣,可是沒辦法成為ACE的哦。」

  ACE……

  澤村攥緊拳頭,眼神慢慢堅定了起來。

  眼看話療似乎有了效果,加藤心底終於悄悄松了口氣。

  他輕輕拍了拍澤村的肩膀,「在球場上你不是一個人。如果你真的害怕了,可以大膽地說出來,逃避並不可恥。你的面前還有身後,可是還有很多位可靠的前輩們時刻准備著支援你呢。」

  澤村低垂著眸子安靜點頭。

  就像難得安靜下來的小狗一樣。心裡這麼想著,加藤伸手摸了摸澤村毛絨絨的腦袋。

  手感不錯,怪不得前輩們這麼喜歡rua他的腦袋。

  總感覺加藤順毛的手法,特別像石川前輩給他看的視頻裡,他外公給自家養的柴犬梳毛的動作,澤村不滿地晃了晃腦袋,把他的魔爪甩掉。

  「加藤,陪我去球場練球!」

  「哈?」話題怎麼跳得這麼快?

  澤村瞪著菜刀眼站起來,用眼神示意加藤趕緊跟上,「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又想到了幾種握法的改良,我想試一試!」

  做夢?

  加藤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做夢夢到握法的改良?」他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

  「嗯嗯!」澤村毫不猶豫地點頭,見加藤還坐在原地沒動彈,他干脆拽起加藤的胳膊,強行把人拉走,「我現在的靈感多到爆炸,四縫線、二縫線、滑球……我要趕緊去試一試,不然一會兒就忘了!」

  加藤嘆了口氣,試圖討價還價,「剛剛你才上場投球了,今天得休息,讓肩膀稍微放松……」

  澤村扭頭打斷道:「加藤,我又不是笨蛋!休想再用這個辦法來騙我!今天才投二十幾球而已,我還有將近100顆球的球數沒用呢!」

  被澤村用菜刀眼威脅著,加藤默默把肚子裡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糟糕,之前騙這個笨蛋太多次,套路已經被他看穿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終於放棄了掙扎,「走吧。」

  澤村心滿意足,「只要把夢裡的靈感全都吸收練好,鄙人就離ACE背號更近一步了啊哈哈哈!」

  加藤默默流汗,啊……這家伙對ACE背號還是這麼執著,。這樣,應該就不用擔心他再笨到把心事藏在心底了吧?


第88章

  回到酒店休息的松葉隊員們發現, 隊伍裡少了一鬧一靜的兩位後輩。

  石川特地跑到所有人身後看了一圈,問道:「澤村和加藤呢?」

  「哦, 加藤說他和澤村遲點再回來。」原田答道,「他們兩個男高中生,你就不用像個老媽子一樣替他們操心了。按照澤村棒球笨蛋的屬性,說不准這會兒又拽著加藤去球場練球了。」

  「誰擔心他們了?」石川撇撇嘴,「我就是突然想到睡前喝小米粥好像能安神,想跟澤村那個笨蛋交代一下罷了。」

  早上意外聽見石川跟家人打電話的橫山敦恍然大悟,「啊!原來這就是你大清早的打電話給你外公, 問他小米粥功效的原因!」

  石川的小秘密被當場戳破, 大家紛紛打趣了起來。

  「哎喲~石川,有個你這樣的學長真是太好了, 可惜了,你為什麼偏偏是獨生子呢?唉~」

  橫山敦捏著鼻子扭捏道:「真吾歐尼桑, 有壞人欺負我, 你能幫妹妹我討回公道嗎?」他一邊掐著聲音cos著動漫裡小女生的樣子,一邊還嬌羞地低著頭, 手指假裝在胸前捋著發尾打圈圈。

  鑒於此貨矯揉造作殺傷力極強, 還沒等受害者石川捏起拳頭,其他人便忍不住暴起,迅速將其給收拾了。

  「有毛病。」石川朝『病得不輕』的橫山敦翻了個小白眼,「我也是早上突然想起,小時候我見到奇怪的東西嚇得睡不著時, 我外公好像就是給我煮了小米粥喝,後來就慢慢好了。」他一邊說著, 一邊在放下背包後翻出條干淨的毛巾, 准備去大澡堂洗個澡。

  「見到奇怪的東西?」男高中生們強烈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

  一時間, 大家也顧不上教訓「橫山妹妹」了,一群人拽著石川的胳膊,另一群人扯著他的褲腿,強行把人留了下來。

  「來,石川,快跟我們具體說說,你都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與此同時,久喜部長通過好友關系借用的球場裡,加藤在無聊地張著手套苦等許久後,終於接到了澤村成功投到本壘區的球。

  看著在本壘區陡然朝自己右手邊下沉的球,加藤微微睜大了眼睛。

  「澤村,這就是你想讓我看到的,改良後的高速變速球嗎?」

  接到加藤拋回來的球,澤村用自己最熟悉的五指抓球的方法把球輕輕握著,臉上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

  「哼哼,沒錯!這可是我看了好多視頻才實驗出來的改良方法!」

  加藤目瞪口呆,「視頻?」

  不過……至少不是真的離譜到做夢夢到,還好,還好。

  「沒錯!」將手裡的球調整成改良後的五指抓握方法,澤村認真道,「我的球速並不快,球威也不夠,遇到力量型的強棒,就算他們沒能打中球心,也能靠力量把球擠出去形成安打,這樣一來,我的高速變速球似乎沒有太大的發揮空間。」

  「但是,這種握法是從我開始打棒球以來,就一直在用的,可以說,它是我投得最順手的一種握法。」說到這,澤村笑著撓了撓頭,有些無奈道,「如果就這麼漸漸擱置了,說實話,我還挺失落的。所以,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網上找相關的視頻學習,沒想到,還真讓我找到了改良的靈感!」

  說到激動處,澤村調整了站姿,又投了一球。

  似乎是找到了手感,他這球比上一球的變化幅度又大了半顆球的距離。

  如果說,原來的高速變速球到了本壘區,會產生半顆球到一顆球左右寬度往左打區的下沉變化,那麼現在經過改良後,變化幅度又增加了接近一顆球的距離。

  在到達本壘後,忽然向捕手方向的右手邊變化,針對右打者來說,這是顆突然向外逃逸下墜的球。與之相反,對於左投手來說,這是顆針對左打者的反向「伸卡球」。

  加藤急切地問道:「這顆球現在你練得怎麼樣?什麼時候能運用到實戰中?」

  如果這顆改進後的高速變速球能盡快運用到實戰中,那麼,澤村讓打者防不勝防的武器就又多一樣了!

  澤村也是第一次看見加藤這麼猴急的樣子,「唉?這顆球我今天才正式投出來了,我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能在比賽上用到。」

  今天才正式投出來嗎?加藤明顯有些失望。被興奮激起的衝動漸漸退去後,重新冷靜下來的加藤,在腦子裡重新調整起澤村的訓練計劃。

  澤村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還在自顧自地說著。

  「本來想到這個改良握法時,我是想先針對四縫線直球改良試試看的,要是能一口氣把球速也提上去,那就更好了!結果……完全不行,還差點影響了我的直球狀態啊哈哈哈!」

  改良……四縫線直球?提高球速?槽多無口,加藤怕自己說出點什麼太打擊人的話,於是繼續保持著一個話少的冷酷美男子形像。

  澤村現在經過改良的球種有三顆,分別是改良版卡特球、改良版快速指叉球,以及剛剛展示的那顆改良版高速變速球。

  改良版卡特球是最早開始練習的球種,目前差不多能在正式比賽中用到了。而改良版快速指叉球,因為變化幅度過大,澤村還掌握不好,很看當天的投球狀態。至於最新的改良版高速變速球嘛……

  想到剛才澤村說的話,加藤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既然他自己都說了,這個握法是他投得最順手的一種,想必不會等待太久時間,就能在賽場上見到了。

  「澤村,今天主練1號球和7號球!」

  接到球的澤村大驚,「哈?1號球?」他心虛地睜著貓眼,滿頭大汗絞盡腦汁地想了幾秒鐘,終於從腦袋最深處翻出1號球對應的球種來。

  「1號球不是原本的卡特球嗎?這顆球都改良成7號球了,為什麼還要練呀!」感覺自己占據了道德高地,澤村的貓眼消失了,說話的語氣也硬氣了起來。

  加藤啪的一聲戴上捕手面罩,笑道:「1號球就是改良後的高速變速球,我剛決定的編號。」

  「什麼!」澤村怒了,「我的球種,決定編號這麼重要的事,難道不用跟我商量一下的嗎?!」

  「你投不投?」拳頭錘手套芯的脆響。

  澤村的鼻尖噴出兩道怒氣,「投!」

  8月12日,松葉戰勝日大國學進入三回戰。一天後,二回戰的青道迎戰陽正高中。

  相較於一回戰打線的低迷,經過4天的調整,這場比賽青道的打線狀態明顯回暖,以7:2的分數擊敗對手,獲勝進入下一輪。

  每年緊張的甲子園賽程,總能湧現出一批亮眼的明星選手。

  而今年關注高野的球迷們發現,不知道為什麼,今年有幾位一年級選手的討論度,比很多二三年的還要高。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來自北海道巨摩大藤卷的本鄉正宗,來自西東京青道的降谷曉,以及來自長野縣松葉高中的澤村榮純。

  本鄉正宗和降谷曉,都是能投出150km高速直球的一年級怪物,而且還都出生在寒冷的北海道。亮眼的球速和相同的出生地,吸引了不少球迷的關注。

  至於松葉的澤村榮純嘛,觀眾對於他的評價就有些復雜了。

  首先他的球速並不快,甚至在甲子園這個群星閃耀的舞台,120km的球速可以說是比較慢的了。但他那顆搭配直球使用有奇效的變速球,還是博得了部分觀眾的好感。

  尤其是在和日大國學的那場比賽中,第八局下半,他滿壘繼投登場,連續兩個漂亮的三振為隊伍守住勝局。但凡看過那場比賽的觀眾,心裡都記住了澤村榮純這個名字。

  控球穩定,進攻大膽的投手,最能博得觀眾的好感了。尤其是,這個投手還這麼有趣。

  一些觀眾每每回想起比賽時,成功敲出安打的澤村站在壘包上和自家應援團鬥嘴,都會忍不住笑出來。

  還有揭幕戰漂亮地讓對手三上三下後,在投手丘上那驚天一摔,現在網上有關甲子園的熱搜榜上,他摔跤的動圖還在那掛著。不行了不行了,想起他摔的那一跤,又想笑了噗哈哈哈!

  其實,除了以上的幾個原因外,讓澤村的討論度漸漸趕上本鄉正宗、降谷曉兩位怪物投手的最主要原因,其實是一則八卦。

  在澤村憑借揭幕戰一摔以及兩個漂亮三振走紅後,也不知道是哪位網友翻出了長野地方大會決賽後,記者采訪澤村爺爺的視頻。

  采訪裡,澤村爺爺非常自豪的一句「榮純被青道看中,想特招他去打棒球,還邀請他去學校參觀過呢!」引起了觀眾的好奇。

  澤村榮純竟然差點就和怪物降谷曉同校了!

  於是,在觀眾的好奇心推動下,敏銳嗅到話題熱度的記者,在青道結束和陽正的比賽後,就在采訪中問到了這個問題。

  面對記者的提問,片岡監督猶豫了一下,竟然點頭承認確實有這麼件事!

  霎時間,熱衷吃瓜的球迷和網友們興奮了起來,在甲子園的帖子裡蓋起了高高的話題樓,激烈地討論著「如果澤村選手去了青道,同時擁有火球手和控球穩定的變化球左投手的青道該有多強」。

  可惜,一切都只是如果。

  8月16日三回戰,松葉迎戰海耀。

  經驗豐富的游擊手主將的缺席,果然對海耀的內野防線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松葉的球一次次穿過二游間的防線滾向外野區域。分數一分一分的積累,最終慢慢蠶食掉海耀選手們的信心。

  投手方面,這場比賽由加藤先發,投球五局失分3,第六局後,由ACE天野雅紀上場關門,零失分利落地結束了這場比賽。

  松葉9:3戰勝海耀打進八強。

  每支贏得三回戰的隊伍,在比賽結束後都會單獨抽簽落位,確定八強賽的對手。

  目前,八強已經確定落位的隊伍有三支,而擁有本鄉正宗這位矚目選手的巨摩大藤卷已經確定了八強賽的對手,是時隔27年再次打進甲子園的宇治學府。

  松葉作為第三支落位的隊伍,抽中了下半區最後一場比賽的位置。目前,對手的位置還是空的,需要等明天的比賽結束後才能得知。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尤其是對籠罩在熱烈氣氛中的甲子園來說,眨眼功夫就過去了。

  當17日的落日晚霞鑲嵌著甲子園球場的弧形輪廓時,松葉八強賽的對手終於確定了。

  是以高機動性著稱,來自群馬的棒球名門白龍高中。

  在得知下一場比賽的對手竟然是白龍高中時,澤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尤其是他和加藤討論著對手時,還就這麼巧,在餐廳和白龍的人狹路相逢了。

  住在同一家酒店這麼多天,大家也漸漸眼熟了各支隊伍的選手。

  最近在不少高野球兒們的手機表情包裡,看到澤村從投手丘上摔下來的動圖,白龍的隊長一看到澤村的臉,就興奮地「啊」了一聲。

  「哎呀,你不是松葉的澤村嗎!」白龍的主將熱情地上前打招呼,看得澤村和加藤摸不著頭腦。

  澤村他們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正打算繞開白龍的人去吃飯,他們的隊長卻喊住了他們,並用最燦爛的笑容放出最狠的喊話。

  「下一場比賽,我們就是對手了。贏的一定會是我們白龍,如果你也上場投球的話,小心別被我們玩哭哦~」

  玩、玩哭?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看著白龍漸漸走遠的背影,回想著剛才他們隊長令人火大的笑容,以及混在人群之中美馬和王野面無表情的挑釁眼神,澤村氣得瞪出了菜刀眼。

  「姆姆姆白龍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明明隊員們一個個都是撲克面癱臉,那個隊長卻笑得跟朵太陽花似的,是不是畫風不太統一呀!」

  加藤:啊……原來,你在意的是這一點嗎?


第89章

  八強賽第一場比賽的對手, 竟然就抽中了難纏的白龍,作為手氣臭抽中這支簽的隊長原田, 自然再次遭到了全體的嫌棄。

  嫌棄歸嫌棄,對手的信息收集分析還是要做的。而且,能打進八強的隊伍,沒有哪支是弱旅,想要問鼎甲子園的最高峰,唯有拿出自己的全部實力。

  「眾所周知,白龍是支以高機動性聞名的隊伍, 他們的佐佐木監督, 更是秒表不離手,嚴格把控每名隊員的跑壘時間。」

  酒店松葉所住的房間裡, 北島拿著他的專屬筆記本單獨坐在首座給大家講解有關白龍的信息,其他人則安靜地對坐在另一側聽著。

  因為白龍和他們住在同一間酒店的緣故, 保險起見, 這次的賽前分析會,小林監督特地改到房間裡開。

  北島:「他們的平均壘間時間我簡單測算了一下, 應該是4.0秒到4.5秒間。據說, 白龍的選手們如果有兩次跑上一壘的時間超過了4.2秒,就會被佐佐木監督立刻換下場。」

  「快速的跑壘增加了他們盜壘的成功性,面對這樣一支強機動性的隊伍,對手的防守陣容壓力極大,尤其是投手, 一不小心被他們抓住機會,很容易被一口氣打崩。」

  「地方大會時, 不少投手就是被他們用機動性玩弄到崩潰。」

  玩弄?

  北島的話觸發了關鍵詞彙, 澤村忍不住又想起晚飯時間, 白龍那個笑得跟太陽花似的隊長對他們說的那句很失禮的話。

  澤·暹羅貓·村眯起了眼睛,喉嚨裡發出一陣陣不爽的呼嚕聲。

  竟然說他會被玩哭?姆姆姆,澤村大人才不會被這種可惡的陰險臉給打倒!

  鑒於他的呼嚕聲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北島貼心地喊了他一聲,「澤村,怎麼了,你有什麼問題想問嗎?」

  澤村瞪著眼睛,憤憤問道:「北島前輩,有什麼辦法能贏過他們!」

  呃……雖然這個問題是大家必須解決的,但你是不是問得太快太寬泛了點?

  北島呼吸了幾口氣平復好心情,臉上僵硬笑著盡量用溫柔和緩的語氣說道:「澤村,這個問題,我接下來正要說到呢,你不用急,仔細聽。」

  天野雅紀瞥了澤村一眼,一把抓著他的衣領把人拽了過來,「閉上你的嘴安靜聽著就是了,話這麼多。」

  眼看麻煩已經被雅紀迅速收拾了,其他人低著頭偷笑,繼續聽北島的情報分享。

  「面對白龍,要注意不要堆積壘上的跑者。如果在兩出局前讓跑者上到了三壘,安打、犧牲觸擊和強迫取分,對手會有不知道多少種辦法拿到這一分。而且,憑借他們的跑壘速度,哪怕打出內野滾地球,我們也要做好丟掉一分的心理准備。」

  分析完白龍這支隊伍的特性後,除了投手外,北島還特別提到一個人。

  「在一年級時,就憑借著出色的實力拿到先發名額的美馬總一郎。他不僅擁有能靈活地把球打到自己想要位置的打擊實力,在速度上也非常令人矚目。」

  「遺傳到曾經是田徑選手身份的父親的優良基因,據記載,美馬的50米速度能去到5秒93。打擊能力出色,跑壘速度還這麼快,可以說,他是白龍隊伍裡威脅性最大的人。」

  聽完北島對美馬總一郎的介紹,澤村不知不覺間驚訝地張大了嘴。

  跑50米只需要5秒93!好厲害!

  呃……話說,5秒93到底是多快?是像靈巧的貓一樣讓人捕捉不到,還是像獵豹一樣快成一道閃電?姆姆姆……總之,看前輩們的表情,他很厲害就是了!

  聽北島前輩的意思,想要戰勝白龍,壓制住美馬總一郎,不讓他有所發揮非常關鍵。

  澤村的眼神漸漸沉了下來,就讓那個冰山惡人臉見識一下松葉的厲害吧!

  與此同時,在酒店的另一間大通鋪房間裡,白龍的隊員們同樣圍坐在一起,仔細聽著關於松葉的信息。

  「說完ACE天野雅紀,接下來再說說他們的一年級左投手澤村榮純。」

  聽到澤村的名字時,人群中,美馬和王野都抬起了頭,就連白龍的隊長橫澤也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他是個在好球帶內決勝負的投手,精准的控球讓他的四壞球率非常低,想要等到他的壞球,只能是被目送著三振。所以,如果和他對決,一定要積極揮棒尋找機會。」

  「目前,他在比賽中用過的球種,除了直球外,還有變速球,一顆在手邊會向左打席輕微下沉的球,以及在上一場比賽中,他僅投過兩次的卡特球。」

  「雖然他的卡特球變化幅度,似乎比一般的要大一些,但那顆球他好像還沒完全練好,球路和落點的控制並不太理想。比賽的時候如果他投了這顆球,只要我們不揮棒,這就是顆壞球。」

  「當然,也不排除比賽那天他狀態很好,幸運地能把球塞進好球帶裡。對這顆球有信心的,可以嘗試打一下。」

  「總的來說,澤村榮純雖然只是個一年級,但通過他在揭幕戰和日大國學滿壘救援的表現來看,這是一個心態穩定,大膽進攻的投手,不能把他當成普通的一年級來看待。」

  聽完前輩對澤村的分析,不知什麼時候皺起了眉的美馬沉聲道:「前輩,這個說法並不正確。」

  在大家齊齊看向他後,美馬才繼續說道:「那是因為,他還沒遇到我們。」

  「再怎麼厲害,到底是個一年級,常年練習積累的經驗差是無法短期內迅速抹平的。」

  佐佐木監督也認同道:「汗水和努力不會辜負人,經驗差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追上的。歷屆甲子園的明星選手,也並不是每一個都能在每場比賽中完美發揮,只要我們做好自己,那麼就一定會有進攻的機會。」

  「澤村榮純,這屆甲子園的三大超級一年級之一,他的實力到底擔不擔得起這個稱呼,就讓我們來和他碰碰看吧。」

  在准准決賽正式開始前,松葉隊員們還有一件煩心事亟待解決。

  自上次發現澤村半夜會做噩夢後,在石川的建議下,大家每晚輪流壓著澤村喝下一碗小米粥才睡,但效果似乎並不怎麼好。

  在三回戰前,又一次睡到半夜被澤村陷入夢中的哭聲驚醒,大家覺得必須得想個辦法了。

  最終,還是加藤率先想到了辦法,他直接找到了和澤村從小一起長大的阿信。

  因為費用原因,應援團並不是跟隨著先發隊員一起行動的,而是隊伍當天有比賽了,才會在學校的安排下,坐新干線從學校來到甲子園現場應援。因此,現在加藤他只能通過電話找到阿信。

  聽完加藤對澤村情況的介紹,電話那頭的阿信想了想,「做噩夢嗎?小榮去年的這個時候,好像也有過這種情況。」

  「千代子阿姨和榮德爺爺想了很多辦法,也找了許多偏方,但好像都不怎麼起作用。後來,也不知道具體是哪種辦法生效了,小榮慢慢就不再做噩夢了,我們還以為他好了呢,沒想到……」

  說到這裡,阿信的聲音充滿了擔憂,語氣也不禁焦急了幾分。

  「除了噩夢外,還有一點更麻煩。加藤,小榮他現在有沒有發燒的症狀呀?」

  加藤詫異道:「發燒?應該是沒有的吧,白天的時候,他看起來挺精神的。」

  聽完加藤的話,阿信的聲音卻並沒有放松絲毫。

  「加藤,能麻煩你這幾天早晚各一次,幫小榮確定一□□溫嗎?」

  「去年,在小榮頻繁做噩夢的那段時間,他還反復地發著低燒,怎麼吃藥打點滴都不管用,這種狀態持續了差不多半個月才慢慢變好。我擔心,小榮他現在又……」

  阿信的意思不言自明,加藤的表情也漸漸嚴肅了起來。

  「知道了,這段時間我會好好看著他的。」

  沒能從阿信那找到解決辦法,反而知道了新的危機。為了不引起大家的擔憂,加藤考慮了一會,還是只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小林監督、兩位隊長和正捕手天野良平。

  在幾人悄悄地把澤村喊出去測量體溫後發現,這家伙竟然真的有輕微的低燒!

  面對原田帶著埋怨的質問,心虛的貓眼又出現的澤村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幾步,卻發現後面是堵牆,無路可退!

  他尷尬地笑了幾聲,解釋道:「去年這個時候,我也沒感覺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每天還是照常的訓練。也就爺爺和爸媽他們,硬是說我病了,逼著我喝了好多很苦的湯藥。」

  也許是回憶起了當初喝的那些奇奇怪怪草藥的味道,澤村捂著胸口一副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樣子。

  早就從阿信那套到了情報的加藤,自然知道他說的不假。

  同時加藤也覺得奇怪,為什麼身體壯得像頭牛一樣的澤村,來了甲子園後突然就又是做噩夢又是發低燒的,而且,狀況還和去年同一時間幾乎一樣。

  季節性症狀嗎?他也不清楚。

  眼看澤村雖然有些低燒,但還是一副生龍活虎完全沒問題的樣子,為了保險起見,小林監督想了想,在和海耀的比賽中,他還是把澤村按在了冷板凳上,改讓加藤先發登場。

  自那天後,加藤經常能看見澤村黑著臉像只怨念滿滿的暹羅貓一樣,突然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行蹤飄忽表情詭異,時刻向他散發著自己的先發投手位置被搶走後的不滿。

  對此,不僅是加藤,就連其他人都默契的當做什麼都沒看到,任由某只暹羅貓這邊撓一爪子,那邊衝著人呼嚕幾聲。

  反正,自從認識這家伙後,這種情況不知道見過多少回了,一回生二回熟,現在大家的忽視技巧已經練就得爐火純青。

  唉,投手真是種麻煩的生物。


第90章

  八支打進八強的隊伍兩兩廝殺, 在一天內決出甲子園最後三場比賽的主人。

  這麼精彩紛呈、含金量極高的比賽,前一晚放票時, 幾個訂票的網站幾乎被瘋狂湧入的流量擠到癱瘓。

  看著手機裡一直轉圈圈顯示加載中的網頁,澤村媽媽千代子松了口氣。

  她朝身邊的西村奈美說道:「幸虧我們這些隊員們的親友不需要購票,跟著應援團一起進去就行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搶到票去看我家小榮比賽。」

  「是呀。」西村奈美感慨道:「也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今年去看四場准准決賽的人特別多。」

  捂著嘴輕聲笑了一會,千代子忽然想起件事來,「西村先生, 他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去現場嗎?」

  西村奈美笑著無奈搖頭,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臭脾氣。甲子園現場可是有不少媒體記者,那種地方, 他是不可能去的。」

  「到時候,小日香跟著我們一起去幫榮純加油就行了。至於他嘛, 就讓他一個人呆在家裡看電視吧!反正他自己會做飯餓不死, 不用管他。」

  看著好友完全不在乎的樣子,千代子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說的也是呢, 我們就帶著可愛的小日香去就行了。」

  時間很快來到18號准准決賽當天。

  早上的第一場比賽,就是來自北國的王者巨摩大藤卷對戰宇治學府的比賽。

  因為比其他地方擁有更漫長的冬季和寒冷氣候的原因,長期以來,北海道地區的棒球發展一直都不如關東和關西地區。

  但今年,觀眾們發現, 情況似乎不太一樣了。

  憑借著獨特的繼投策略,一路過關斬將殺進八強的北海道隊伍巨摩大藤卷, 他們不僅打線實力強悍, 就連投手陣裡, 也擁有著今年超高討論度的超級一年級之一的本鄉正宗。

  今天,不少追捧本格派投手的觀眾,就是衝著他和降谷曉的150km火球來的。

  面對觀眾們的熱情,巨摩大藤卷的監督新田幸造卻並沒有改變自己一貫的風格,投手陣還是視場上的情況采用繼投戰術,甚至本鄉正宗還不是先發投手,而是中繼上場。

  第七局上半場,當中繼上場的本鄉正宗,他一臉不爽地在觀眾們期待的目光中投出那顆150km的直球時,全場觀眾的熱情被瞬間點燃。

  隨著那顆被媒體爭相報道的高速球的出現,這場比賽事實上已經被提前宣判結束。

  准准決賽的第一場,巨摩大藤卷6:0戰勝宇治學府,進入四強。

  在巨摩大藤卷的比賽結束後,又是一場觀眾期待的焦點戰。

  那就是冠軍熱門隊伍西邦,對戰西東京區復活的豪強青道的比賽。

  「高中通算67發本壘打的怪物打者,巨炮佐野修造。也不知道今天佐野同學能不能再轟幾發呢?」

  在青道和西邦的隊員們入場准備期間,觀眾席上時刻關注著他們的觀眾也討論了起來。

  「青道能打敗稻城實業殺進甲子園,現在還打進了准准決賽,他們的實力也不弱吧?」有人當即提出了異議,「更何況,他們還有一個超級一年級降谷曉呢。」

  「話是這麼說,但是看了他們的前兩場比賽,感覺他們的打線狀態有點……低迷,總是串聯不起來的樣子。防守方面,還總是會出現讓人心驚的失誤,雖然最後都有驚無險地化解了危機,但總給人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他們的ACE丹波不是還挺好的嗎?三場比賽都發揮得很穩定,第一場比賽還完投了。他那顆落差這麼大的縱向曲球到底是怎麼投出來的呀,不少打者都敗在了他這顆球上。」

  「嗯,他們的王牌確實不錯。前兩場比賽青道能贏,他們的ACE非常關鍵。啊,他們的游擊手和捕手也挺不錯的。那個游擊手簡直是飛毛腿,不用離壘也能快速漂亮的盜壘,捕手也是強肩強打型選手,和投手的配合挺不錯的。」

  「哦,那個捕手叫御幸一也,被稱為青道的救世主,我有特地專注他!」

  「昨晚我回去算了一下,發現青道在甲子園的幾場比賽中,他的盜壘阻止率高達八成,簡直就像防盜門一樣可靠!青道能撐到現在,除了他們的ACE壓制住對手的打線外,他這個捕手的作用也非常重要。」

  「阻盜率八成!這樣的捕手很久都沒出現過了吧?那一會的比賽,我可得好好看看了。」

  在觀眾們越發激烈的討論聲中,青道對戰西邦的焦點戰打響了。

  和前幾場比賽不同,這場比賽由最近狀態漸好的降谷先發。

  在看到降谷站上投手丘後,現場爆發了熱烈的掌聲。

  顯然,在剛見證了三個超級一年級之一的本鄉正宗的150km直球後,大家對降谷的期待也攀升了不少,希望也能見到這位同樣來自北海道的怪物一年級的高速直球。

  買了今天甲子園門票的觀眾,顯然是值回了票價。

  當降谷對上西邦的怪物打者佐野修造,雙方纏了數顆球,在兩好三壞滿球數後,降谷用一顆150km的外角直球讓佐野修造揮空出局時,現場的氣氛達到了最高|潮。

  坐在電視機前,看著畫面裡投手丘上降谷平靜的表情,聽著現場觀眾一聲聲熱情地呼喚著降谷的名字,澤村不爽地呼嚕了幾聲,漸漸安靜了下來。

  在酒店連續看了兩場比賽,先後見證了投出150km火球的本鄉正宗和降谷曉是如何獲得觀眾的青睞後,要說自己心裡沒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零

  在他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把球投好時,那些天才憑著高出絕大多數人的超高球速,就已經能輕松地解決掉不少打者了。

  球速快真好呀……

  「你是在羨慕嗎?」

  就在澤村心裡有些酸酸地胡思亂想時,加藤的聲音突然在他身旁響起。被嚇了一跳的澤村連忙扭頭去看,這才發現加藤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自己身邊。

  「你干嘛突然坐過來也不出個聲呀,嚇我一跳!」

  加藤疑惑地扭頭看著他,眼神似乎在說『我不是出聲了嗎?』

  強詞奪理不下去,澤村干脆不理他,扭過頭去繼續看電視直播。

  這會兒,投完四局的降谷完成任務,已經被青道換下,而接替他上場的,是前三場比賽都有不錯發揮的ACE丹波。

  聽著降谷退場時,全場響起的熱烈掌聲,澤村的嘴角又往下壓低了幾分。

  這些可惡的天才!

  澤村在心裡碎碎念的功夫,加藤再爆驚天之語。

  「像本鄉正宗和降谷曉這種天才真可惡,不用怎麼努力就能輕輕松松投出別人難以匹及的球速。」

  才剛在心裡抱怨完這些天才,加藤立刻就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如果澤村有尾巴的話,這會兒肯定炸毛高高豎起來了。

  澤村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慌裡慌張地一邊在自己身上亂摸,一邊嚷嚷道:「你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的?你什麼時候在我身上放了監聽器?!是這個嗎?還是這個!」

  加藤:……

  無語半晌,他努力壓制著眼皮的狂跳,問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就算我裝樂監聽器又怎麼可能聽到,地球的科技還沒發展到這麼魔幻的程度。」

  意識到自己又賣了個蠢,澤村紅著臉沉默地坐了回去。

  啊啊啊!又丟人了!可惡,加藤他為什麼每次都能猜到我心裡在想什麼?難道他有讀心術嗎?

  見澤村安靜了下來,加藤直入主題。

  「羨慕和嫉妒是人之常情,不用感到難為情。」

  「為什麼變速球你能只花大半個月就練好了,而我卻怎麼學都學不會?曾經,我也在無數次訓練結束後在心裡這麼問過自己,我曾經想過,自己是不是不適合當投手?」

  唉?

  澤村詫異地看了過來,一雙金棕色的大眼睛瞪得渾圓,就連坐在前幾排假裝認真看直播的二三年級們,也悄悄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

  「不借助手腕和手肘的施力,僅靠放球前手指施力的細微改變,就能復刻出不同的變化球。還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改良握法,球投出後的獨特尾勁……了解得越多,我才更清楚地知道,你是個怎樣的投手。」

  加藤認真地看著澤村因為被誇後有些飄飄然又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雙眼,他堅定的眼神,就像想通過視線把自己的感受傳遞到澤村身上那般。

  因為自己曾經糟糕的過去,因為從一個驕傲自滿的捕手被迫轉型成了個三流投手的經歷,使得加藤更能感受到澤村心裡那種身為投手的不甘,和那一絲絲一縷縷想要刻意忽視,卻又像夾藏在鞋子裡的沙粒,細微卻硌得人難受。

  為什麼這麼在意那些天才?

  因為他們仿佛自出生起,就站在了棒球世界的終點。他們如果不全力追趕,很快就會被他們遠遠地拋下。

  為什麼拼盡全力也想要追上去?

  當然是因為想去最頂端的世界看看呀!以甲子園為目標的高野球兒們,誰不是因為對棒球的熱愛才每天努力訓練著。如果不是因為熱愛,傻子才會無論酷暑寒冬,每天在枯燥的球場上揮汗如雨。

  既然自己現在都已經走到了百分之九十的人的前面了,那麼為什麼不再拼一把,努力多往前走一走,看一看呢?

  今天,加藤終於借這個機會,把自己見到澤村第一面時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澤村,在我看來,你也是那些可惡的天才中的一員。」

  「你該不會以為變化球很好練吧?不是誰都能球種多到能編成一整頁的配球表。大部分高中生除了一顆直球外,再學一兩顆變化球就差不多了。」

  雖然知道加藤是在安慰澤村,但總感覺自己受到了誤傷的天野雅紀,他把拳頭捏得咯吱響。坐在他旁邊的天野良平一看,借著拍他胳膊的動作,憑借著捕手過人的肩力,強行把弟弟按在了椅子上。

  這邊,聽完加藤有關他是天才的發言後,澤村的臉頰打上了小紅暈,兩眼都漸漸發直了。

  天才……加藤說他是天才!

  難得這麼直白地誇人,不擅長這項業務的加藤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他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每個人自出生起就是不同的。有的人跑得快,有的人跳得高。而對於投手來說,雖然像本鄉和降谷他們能輕松投出高速球確實很了不起,但你又怎麼知道,沒有人羨慕你呢?」ヾ

  「柔軟的身體關節;比一般投手前置了一段距離的放球點,縮短了打者的反應時間;還有在變化球上得天獨厚的天賦……澤村,你完全可以成長為和他們兩個不一樣的ACE。」

  「棒球的世界之所以精彩,是因為它存在著諸多的可能性。如果世界的盡頭只有球速一條路可走,棒球豈不是變得很無趣?」

  把自己的心裡話一股腦地說完了,加藤才反應過來,以澤村的笨蛋屬性,也不知道剛才那些話他聽沒聽明白。

  想到這裡,他有些擔憂地打量著澤村,試探性地問道:「澤村,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令他意外的是,澤村小臉微紅一動不動地看著電視機,半天沒動靜。

  「……澤村,你怎麼了?」

  前排悄悄吃瓜的前輩們也好奇地回頭看過來,然後就……

  「那小子好像整個人僵掉了……」

  「沒事吧?該不會腦子停轉壞掉了吧?」

  「澤、澤村!你沒事吧!」

  在大家緊張又驚訝地流著冷汗回頭看過來時,澤村直著眼睛用熟悉的笨蛋聲音笑了起來。

  「啊哈哈哈!加藤,你心裡是這麼想的話,應該早點說出來呀!」

  「原來是這樣!原來加藤你,還有大家對鄙人抱有這麼高的期望啊哈哈!」

  看著他那副飄飄然的笨蛋模樣,大家的腦門上都爆出了一個個憤怒的井字符,要不是現在時機不太對,都想給他套上麻袋胖揍一頓了。

  「他又來了。」

  「這小子真欠揍。」

  「先揍一頓吧。」

  「不行,今天的先發是這小子,打壞了只能辛苦阿雅上場了。」

  「嘖,只能放這個笨蛋一馬了,先給他記在賬上,回頭慢慢收拾!」

  「原田……你的壞人臉好像進化得更可怕了。」

  青道和西邦的這場強投對強打的焦點戰,在降谷、丹波和川上三位投手的接力下,最終以4:3取得勝利。

  在第九局上半,青道最後的進攻回合。

  在四棒主將結城率先安打上壘後,排在他後面的增子和御幸,也成功抓住已經漸漸熟悉的西邦投手的直球先後敲出安打。御幸更是打出逆轉比分的二壘安打,帶領隊伍走向成功。

  這場比賽,在三位投手的輪流壓制下,巨炮佐野修造,僅打出了一支安打,無打點入賬。

  當青道和西邦的比賽結束,隊員們陸續退場,將場地騰給第三場比賽的隊伍時,松葉收拾好東西出發了。

  白龍和他們想的一樣,兩隊再次在酒店大堂碰到了一起。

  狹路相逢,兩隊的隊長打頭,客套地伸出手握到了一起。

  橫澤還是那副和其他隊員們格格不入的燦爛笑容,「哎呀,這麼巧,你們也現在過去呢?」

  原田皮笑肉不笑道:「哈哈,是呀。早點過去,好提前熱身,把身體活動開。」

  「這樣啊,那你們加油啊。畢竟,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在甲子園比賽了。」

  「呵呵,橫澤隊長別這麼悲觀嘛,你們明年還有機會的。」

  「哎呀,原田隊長,瞧瞧你說的都是些什麼話。一會走的時候,可別忘記挖土了~」

  「說到挖土,我們這有幾個結實的袋子。橫澤隊長,你們需要的話,我可以免費送給你們,多裝點土帶回去,也好給大家留個念想。」

  「哇,原田隊長,你們竟然連挖土的袋子都提前准備好了!唉,謝謝你們的美意,我們肯定是用不上了。」

  兩位隊長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挖苦著,偏偏臉上還帶著讓人牙酸的笑容,看得身後的一眾隊員們像被雷劈過一樣,震驚到失去語言的能力。

  「你們都站在這干嘛呢?」

  打斷兩位隊長詭異對話的,是和白龍的監督佐佐木並肩走過來的小林淳一。

  在兩隊隊員們詭異到極點的眼神注視下,不苟言笑的小林監督唇角擠出一道細微的弧度,和佐佐木監督的手握到了一起。

  「佐佐木監督,一會賽場上見了。」

  同樣一本正經的佐佐木監督微微頷首,「賽場上見。」

  而後,兩位監督在心裡各自罵了對方一聲「老狐狸」,隨後松開手,各自帶著隊員們往甲子園球場趕去。

  針插不進的嚴密防守鐵壁,對上破壞性極強的高機動性球隊,究竟誰的實力更強,答案即將揭曉。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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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白龍戰(1)

  8月18日下午15:45分, 甲子園准准決賽的最後一場比賽,來自長野縣的松葉學園對戰來自群馬縣的白龍高中。

  值得一提的是, 剛剛結束的第三場比賽的勝者郁榮高中,已經確定落位到上半區的第二順位。

  這就意味著,四強賽巨摩大藤卷將和郁榮高中對決。而松葉和白龍這場比賽的勝者,將和下半區的青道決出最後一個進入決賽的名額。

  在看到這如同命運般的落位後,呆在觀眾席准備見證自己對手產生的青道眾人五味雜陳。

  最不希望發生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最後一場比賽,如果松葉贏了, 他們就要和澤村對上了。

  為什麼偏偏是這麼戲劇性的落位?為什麼……不能是在決賽時再對上呢?

  這個落位結果, 松葉的眾人自然是知道的。雖然大家都在心裡感嘆運氣之巧,但現在對於他們來說, 只有贏下眼前這場硬仗,他們才有談未來的資格。

  雖然隊長原田最近抽簽的手氣非常差勁, 但每場比賽決定先攻後攻順序的賽前猜拳環節, 他又運氣好到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出千了,好幾場比賽都拿到了更具優勢的後攻順序。

  在白龍的關注和青道的緊張等待中, 賽前的練投環節, 站上投手丘的,是那個身負10號背號的一年級少年。

  「果然是他。」在看到澤村從休息室跑出來的瞬間,在心底猜測許久的倉持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也是,曾經把白龍引以為傲的高機動性隊員們壓制得連壘包都上不去的,就是這個家伙了。哪怕換了一條世界線, 時間也前置了一年,但以那家伙的實力, 他也一定能做到的。

  其實, 在確定這場比賽的先發投手時, 小林監督也猶豫過。

  雖然按照北島收集的情報分析來看,澤村是先發投手的不二人選。但前幾天得知了澤村的身體狀況後,這讓小林監督在排兵布陣時,總是下意識地擔心著。

  雖然甲子園很重要,但再怎麼重要也比不過隊員的身體。

  幸虧今早起來後,加藤悄悄幫澤村量過了體溫,發現這家伙已經恢復正常沒什麼大礙了。

  確定澤村的身體真的沒問題後,小林監督長長松了口氣,終於同意澤村站上投手丘。

  白龍所在的一壘側休息室,佐佐木監督在看到投手丘上站著的澤村時,面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把手裡的秒表又握緊了幾分。

  「先發投手果然是澤村榮純。」

  這個投手安排,他早就預料到了。

  松葉的ACE天野雅紀有開場慢熱不穩定的毛病,面對他們這種高機動性的隊伍,不穩定的開場很容易讓他們上壘發揮出自己的優勢,然後一口氣將投手打崩。

  松葉的監督只要不是個傻子,就不可能讓ACE先發。所以,先發投手只能是最近表現亮眼的一年級左投手,澤村榮純。

  就像松葉針對白龍做了詳細的分析一樣,作為值得關注的重點選手,白龍自然也針對澤村做了非常詳盡的了解。

  佐佐木:「我們隊伍裡速度最快的宮尾,他跑上一壘只需要3.5秒,而松葉的捕手天野良平,他傳球二壘的平均速度是2.1秒,留給投手投球的時間只剩1.4秒。」

  「但是,結合前幾場比賽的數據來看,澤村榮純他投球的平均速度是1.39秒,最快也只能達到1.29秒而已。」

  「在高野,0.11秒的細微時間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佐佐木平靜地跟隊員們最後囑咐道,「盡情地去擾亂那個投手吧。」

  美馬目光沉沉地看著投手丘上的投手,答道:「是。」

  投手丘上,澤村攤開雙臂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這場比賽贏了,他們就能進入四強了,距離高野的最高峰,也更近了一步!

  順利的話,只剩三場比賽了。在這個讓人熱血沸騰的甲子園球場上,只剩三場比賽能打了。

  澤村家人和朋友坐在應援席上,跟隨著大家一起大聲地幫松葉和澤村加油。

  仰頭望著頭頂那片澄藍的天空,鼻尖輕嗅著腳下黑色沙土被太陽灼烤得帶著微鹹土腥味的氣息,澤村猛地吸了口氣,大聲地喊出了那句熟悉的話。

  「場上的各位前輩們,能在甲子園享受的比賽只剩下三場了!」

  「雖然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但我想和各位一場場地贏下去,在甲子園待得再久一些。」

  「所以身後的各位,今天我也會不斷地讓他們打出去,防守就拜托大家了!」

  知道詳情,心裡隱隱擔心著的山下笑了起來,「今天也很有活力嘛~」

  高橋:「松葉牌鐵壁二游間,誰用誰知道!」

  宮崎:「加、加油,小澤村。」

  橫山敦:「你小子就從來沒客氣過,今天也投給他們打!」

  原田:「別手抖腿抖,好好投好每一球。」

  現場的實況解說也早就聽聞過澤村的開場喊話,聽到熟悉的開場白後,解說便笑著打趣道:「來了,澤村同學的經典開場白。看來,相比於漂亮地三振對手,澤村選手更傾向於把球投給打者打,制造地滾球將其封殺呢。」

  「三場比賽登場兩次,投球五局,解決掉17位打者,奪三振4,被安打2,失分0。作為一年級的投手,澤村同學的投球表現可以說是非常不錯了。」

  「而面對經常打入甲子園的棒球名門白龍高中,他又會有怎樣的表現呢?」

  第一局上半場,當白龍的一棒打者九條站上打擊區後,響徹甲子園球場的警鳴聲拉響時,八強賽的最後一場比賽終於開始了!

  因為不知道對面是采取積極揮棒的進攻方式,還是采用等球策略,開場第一球,天野良平謹慎地要了一顆外角直球。

  「Ball!」

  因為開場澤村有點緊張的緣故,球投出來的瞬間稍微掛到了手指,這顆球偏離了好球帶,是顆壞球。

  佐佐木監督給全隊下達了積極揮棒的指令,這顆球打者本來是想揮棒的。但因為澤村被身體掩藏起來的放球點讓他不容易判斷出棒時機,再加上走外角的球路被視線捕捉到時,位置比較曖昧,打者猶豫了一下,與其著急揮棒打成界外球,不如冒險等等看。

  這一次,運氣站到了白龍這邊。

  聽到裁判的判定時,九條松了口氣。

  幸虧沒著急揮棒。話說,這個投球的球真奇怪。不僅難抓出棒時機,他的球到了手邊還會加速。這種球到底是怎麼投出來的嘛?

  第二球,還是外角低的直球。

  這一次,白龍的一棒跟上了澤村的球速,在打擊姿勢完全變形的情況下,勉強把球擠了出去。

  「樹懶前輩!」

  在澤村高聲提醒後,長谷川默不作聲地跑上前來,將這顆滾地球迅速處理完。

  「Out!」

  「哦哦哦!樹懶前輩干得漂亮!」

  安靜冷酷美男子長谷川,沉默不語地走回原來的位置,朝澤村比了個一出局的手勢。

  被封殺出局的打者回到休息區後,跟正准備走去打擊准備區的美馬叮囑道:「要小心,那個投手的球到了手邊還會加速,再加上被他藏起來的放球點,判斷反應的時間不夠,很容易揮棒晚了。」

  美馬盯著因為順利拿到第一個出局數而開心地笑了的澤村,鄭重地點了下頭。

  成功解決掉第一位打者,但天野良平注意到,剛才的打者差點上壘了。

  速度竟然這麼快……

  雖然天野良平非常信任著自己的隊友,但面對白龍這樣以速度聞名的球隊,頻繁地防守消耗並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忙中總會出錯,一旦他們出錯,白龍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他的預感很快就應驗了。

  接下來的二棒,在一顆內角高球揮空後,下一顆外角低球被他擠了出去。這顆跑向三壘邊線的內野滾地球傳向一壘時慢了一步,打者安打上壘!

  就算是內野滾地球,只要動作稍慢了一點,就會被他們抓住機會上壘。

  不用捕手和隊友們說,澤村也能從現場的氛圍中感受到讓白龍上壘後的緊張感。

  下一棒,就是白龍最危險的男人——美馬總一郎。

  澤村輕輕搓了搓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心髒在某種莫名的情緒感染下躍動著。

  從一年級開始就受到了各方面矚目的選手,一雙快腿不知道摧毀了多少投手,美馬他應該也是去年的超級一年級吧?

  澤村緩緩吐了口氣,那就來試試看,你到底有多厲害吧!

  第一球,貼著好球帶最邊角的外角高球,美馬沒有揮棒,但這是顆好球。

  那種邊邊角角的球也是好球,果然,這個投手的控球不錯。

  美馬甩了甩球棒,再次恢復等球狀態。

  休息室裡,佐佐木監督看著秒表裡顯示的1.39秒的投球速度,向一壘的宮尾下達了盜壘干擾的命令。

  這個投手的投球速度,再加上捕手2.1秒傳二壘的時間,足夠我們盜二壘了。零

  眯著眼睛盯著和一壘有段距離的跑者,澤村扭頭看向捕手假裝要投球,卻在頭扭回來的瞬間朝一壘拋了顆牽制球。

  跑者驚險地在最後一刻撲回了壘包。宮尾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挪著腳步慢慢往外靠。

  剛剛的牽制……很精明。但是,這也沒辦法阻止他盜壘的。

  第二球內角球,這次美馬出棒了。球擦過球棒的上端,撞到了本壘板後方的網子上。

  而在球投出的瞬間,身後也響起了宮崎提示盜壘的喊聲。

  打帶跑戰術,果然,白龍抓住機會就會盜壘。而且,美馬也是,才第二球就跟到了。

  昨晚戰術分析會上,北島和小林監督已經分析過了,按照他們目前的速度來說,想要跟上白龍的盜壘速度會有點吃力。與其在自己不擅長的地方和對方浪費精力,不如專心在打者身上,把自己的優勢充分發揮出來。

  天野良平仔細想了想,打出了變速球的暗號。用變速球來稍微干擾一下他們揮棒的時機吧。

  澤村點了點頭,仔細地將球投向內角位置。

  「盜壘!」

  ……是變速球!

  美馬的眼神一凜,等待許久的球棒用力地揮出去,「砰」的一聲脆響,球從飛撲出去的高橋指尖溜了出去,迅速滾向左外野區域。

  「球穿過去了!美馬打中了澤村的變速球,球滾向了左外野方向。一壘的跑者上到了三壘停下來了,美馬也降臨二壘!」

  「這個距離的左外野安打,竟然也能同時推進兩個壘包,這就是白龍速度!」

  「澤村,一出局!」

  「別在意已經發生的事,專心和下一個打者對決!」

  聽著前輩們帶著關心的喊聲,澤村回頭笑著朝大家比了個一出局的手勢。

  白龍畢竟是今年甲子園裡矚目的球隊,和這樣的隊伍比賽,他還不至於狂妄到想一支安打也不讓對方敲出來。

  接下來的四棒,也是個積極揮棒的類型。他第一球就打,但那顆投向外角的壞球逃過他的球棒,鑽進了捕手的手套。

  一個個揮棒這麼積極,不就猜澤村是個在好球帶內決勝負的投手,不怎麼會投壞球嗎?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你們這種心理,豈不是很浪費?

  雖然第一球,天野良平故意配了個壞球賺到了顆好球數,但第二球還是讓打者敲了出去。雖然這顆左外野的高飛球被橫山敦接殺,但三壘的跑者還是看准時機跑回了本壘。

  白龍犧牲高飛先馳得點!

  要是換成其他隊伍,剛才那顆高飛球被接殺後,三壘的跑者估計是不敢跑的,怕被觸殺在本壘。

  這就是白龍的速度優勢呀。

  澤村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能和這樣的強隊對決,真是太棒了!

  「各位守備隊員們,兩出局!不要緊張,漂亮地拿下最後一個出局數!」

  再一次被搶走台詞的松葉應援團:……

  算了,看澤村的樣子,心態應該放得挺平穩的,應該沒問題的。

  兩出局,三壘跑者是美馬,下一棒打者是白龍的五棒,主將橫澤。

  一看到對面那個笑得跟太陽花似的主將,澤村就黑著臉眯起了眼睛。

  嗯……是那個說出羞恥台詞的主將。

  澤村看向天野良平,衝他瘋狂地眨眼睛示意。

  天野前輩,讓我們干掉他!

  看著前一秒還像只鬧脾氣的貓,這會兒又因為渴望,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像只饞肉骨頭的小狗一樣的澤村,天野良平嘆了口氣,手掌翻下壓了壓,示意他冷靜下來。

  「唉~你這個學弟挺有趣的嘛。」橫澤彎著嘴角笑了起來,「他這個表情,是藏了什麼手段想來對付我嗎?」

  就算有藏起來的秘密武器,也不可能告訴你呀。

  天野良平沒做聲,只是默默地把手套擺在了內角位置。

  第一球,內角低的直球。這顆膝蓋高度的內角球不是橫澤擅長打的球種,也不太好打,他沒有揮棒。

  第二球,外角低的直球。這一球橫澤毫不猶豫地揮棒了,但出棒還是稍微慢了半步,球擦著球棒的下端彈出了界外。

  松葉兩好球領先了!

  第三顆球,外角高的直球。這一球橫澤依舊沒打好,球穿過三壘手山下伸高的手套飛出了界外。

  噗噗……呼!緊張地憋著口大氣的澤村,在看到球落到界外後,這才放心地松了口氣。

  嚇死了,差點以為要安打!

  直球已經漸漸能咬到球心了。

  天野良平低頭沉思了一會,終於打出了那個暗號。

  在看清暗號的瞬間,澤村的表情認真了起來。

  第一局就投這顆球……

  不過,沒關系,這顆球自己已經練得差不多了。今天的肩膀很靈活,手指的感覺也很靈敏,沒問題的。

  注意到澤村的表情變化,橫澤感受到投手丘上氣氛的變化。

  他臉上和煦的微笑也慢慢消失了,終於要把藏起來的秘密武器拿出來了嗎?

  藏在手套裡的左手調整好握法,澤村深吸了口氣,合手將球投出。

  正中間?

  在看到朝紅中位置徑直飛過來的球路時,橫澤詫異的同時,大腦裡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

  這時候投紅中球無疑是自殺行為,所以這顆球必不可能是紅中直球!

  昨晚的資料裡,這個投手還會投一種向左打席下沉的怪癖球,應該是這顆球。

  電光火石之間將紅中直球排除在外,橫澤揮出的球棒稍微向下調整了一點,想要逮住澤村的怪癖球球路。

  但他的期望注定落空。

  「Strike!Batter out!」

  在裁判大聲的裁定聲中,橫澤疑惑地回頭看了眼被天野良平抓在手套中的那顆球。

  剛才,那顆看起來像直球的球,突然在中途消失了!

  「揮空三振!面對白龍的五棒主將橫澤,澤村最後用一顆漂亮的變化球讓打者揮空!三人出局,輪到松葉進攻了!」

  回到休息室後,大家圍著橫澤,詢問最後那顆讓他揮空出局的變化球。

  「隊長,剛才那顆是什麼球?直球?還是二縫線?」

  橫澤這會兒還沒想明白,他皺著眉困惑地搖了搖頭,「不太清楚。站在打擊區看起來,那就是顆紅中直球。但我猜那對投捕不敢在這時候投紅中直球,就猜是下沉的怪癖球,結果……還是揮空了。」

  這會兒也回到休息室的美馬,他一邊脫著手套,一邊皺著眉說道:「應該是卡特球。」

  「唉?卡特球?」

  「昨天的資料裡不是提到,他還有顆變化幅度很大的卡特球嗎?雖然在三壘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的確有明顯的橫向位移。」

  橫澤的和煦笑容徹底消失不見了,他緊皺著眉心,「不是說,這顆球他還投不好嗎?能突然從打者的視野中消失,這顆球的橫向變化到底有多大?」

  此刻,在白龍所有人的心裡,這個一年級左投手需要讓他們提防的球,又多了一顆。


第92章 白龍戰(2)

  面對白龍氣勢洶洶的第一波攻勢, 雖然一上來就丟分了,但澤村及時穩住了局勢, 僅失了一分就結束了這個半局。

  「7號球。」看台上,克裡斯在看到那顆改良版卡特球時,眼神中盡是欣慰。

  雖然很遺憾沒能繼續和澤村成為同校、同社團的前後輩,但現在的澤村,比以前成長得更快了。

  攻守調換回到休息室後,澤村又被激動的隊友們圍在中間rua腦袋。

  本來,在白龍接連兩名隊員上壘, 尤其是美馬還推進到三壘後, 大家的心都緊張地提了起來。沒想到,澤村他竟然守住了!

  橫山敦一邊rua著澤村的腦袋, 一邊語氣嚴肅地叮囑道:「這才只是第一局而已,你小子不要驕傲, 知道嗎?」

  山下也笑眯眯地摸著毛腦袋贊許道:「投得不錯, 記住這個狀態,後面幾局也好好投。」

  澤村瞪著貓眼連連點頭。

  第一局下半場, 輪到松葉的進攻回合。白龍的投手, 是澤村認識的王野新太郎。

  一看到那個面無表情站上投手丘的黑頭發投手,澤村立刻抱著胳膊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地盯著,看得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加藤把降溫的冰袋遞了過來,好奇問道:「那個投手怎麼了嗎?」

  接過冰袋捂在腦門上降暑, 澤村仍舊炯炯有神地盯著,「阿信說過, 我在投手丘上的表情太豐富了, 就像什麼心情都寫在臉上一樣, 這樣很容易被對手針對。而優秀的投手,應該面如表情讓人看不穿。」

  「我認真地想了想,面無表情讓人看不穿的投手,白龍這個撲克臉不就是嘛!所以,我准備認真觀察,好好學習一下!」

  聽著後半句裡明顯帶著不爽的磨牙聲,加藤欲言又止。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在投手丘上表情過於豐富了呀。

  場上,站上打擊區的高橋盯著王野的臉看了半晌,終於還是放棄想要從這張臉的表情裡解讀出信息的打算。

  嗚哇,這表情,他的臉部肌肉是不會動嗎?要是澤村那個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家伙,能學會一兩分就好了。

  高橋注意到,王野從彎腰准備狀態直起身體,合手准備投球了。

  針對右打者,投向打者胸口位置的噴射球,還有那顆控球不錯的偏低滑球。兩顆變化球,左右打席的打者都兼顧到了。

  高橋把球棒握緊了幾分,凌厲的視線直盯著王野。

  能打進四強隊伍的投手,反正不會有什麼好打的球,盡力揮棒就是了!

  「砰」的一聲,高橋第一球就打,竟然真的把球掃了出去!

  球落在了三壘手身後的位置,等他將球撿起傳向一壘時,高橋已經踩到一壘壘包,安全上壘!

  「面對白龍的先發進攻,松葉也不甘示弱,一棒的高橋第一球就打,他憑借著不錯的速度安打上壘了!」

  高橋少見地第一輪棒次就安打上壘了,別說現場的觀眾了,就連松葉自己人都激動了起來。

  「竟然第一局就安打上壘了,高橋,你該不是被奪舍了吧?」

  「這完全不像你呀高橋,不過,你小子在壘上給我死命地跑,知道了嗎!」

  難得第一局上壘,竟然得到的是隊友們這般評價,高橋眼皮跳了跳,努力把衝到嘴邊的吐槽又咽了回去。

  別衝動,衝動是魔鬼。

  「獵鷹大人降臨一壘,白龍的各位,這就是我們松葉的獵鷹速度!」

  還沒等高橋平復好心情呢,隊伍裡的大嗓門又整個人扒在欄杆上喊出了那個羞恥的外號。

  在澤村的話說完後,高橋察覺到,站在他身邊的白龍一壘手明顯朝他這邊看了幾眼。

  去你的別衝動!

  「閉嘴吧!澤村,安靜給我回去呆著!」

  高橋悔不當初。

  當初就應該威逼加利誘,讓那小子把喜歡亂給別人起花名的習慣給改了!好羞恥啊!

  觀戰的御幸戲謔地看向身旁的倉持,語氣懶洋洋地說道:「唉~松葉的游擊手外號是獵鷹耶~」

  倉持把眼一橫,本就不良的表情越發凶狠了。

  「唉你個頭呀!你這個摘了眼鏡和帽子就沒人認識的家伙,除了棒球,你還會什麼!」

  看著前輩們扭頭看過來的表情,御幸額角流著冷汗趕緊擺了擺手,示意沒事。

  情緒這麼激動,看來倉持你也是很在意的嘛。

  當然,這句話御幸沒敢說出來,沒看見倉持已經一臉火大的表情了嗎。

  「7號球,澤村已經開始對球種進行改良了。」還在正式比賽中完美地投了出來。

  這次脫離隊友和捕手的身份,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來看待澤村,御幸才發現,原來澤村的進步這麼快。似乎每次見到他,總能給大家帶來新的驚喜。

  聽著夾雜在現場觀眾嘈雜聲中,那道熟悉的清亮嗓音,御幸輕輕笑了起來。

  澤村,加油吧。我們在准決賽等著你。

  高橋難得一球安打上壘,松葉有心在這局拿到分數將比分追平,奈何白龍不給機會。

  面對松葉氣勢洶洶的進攻,王野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他平靜地用噴射球誘使長谷川和三浦打出內野滾地球,並在隊友的幫助下將兩人封殺出局。

  對上危險的四棒宮崎,在用噴射球和直球賺夠好球數後,他出其不意地投了一顆偏低的外角滑球,讓宮崎揮棒落空。

  松葉的第一輪攻勢,就這樣遺憾喪失好局。

  有了第一局的熱身,兩隊的投手狀態越投越好,第二局都讓對方的打者三上三下。

  但很明顯,目標直指優勝獎牌的白龍,並不甘心和松葉繼續糾纏下去。

  第三局上半場,兩出局一壘,下一棒打者又是難纏的美馬。

  原本,一棒的打者只打出了一壘安打,但在澤村解決掉二棒打者時,他抓准機會盜壘,這才將壘包推進到二壘。

  再次對上上一輪打席從自己手裡敲出安打的美馬,澤村緩緩吐了幾口氣,心情便已經平復了下來。

  即便二壘的跑者再次盜壘到三壘,在已經兩出局的情況下,少了強迫取分和犧牲高飛兩種得分方式,現在自己只需要專心和打者對決就行了。

  澤村專注的視線牢牢鎖定在美馬身上,只要把他解決掉,這一局就守下來了!

  「界外!又是一顆界外球!」

  「松葉的投捕搭檔,通過改變直球的內外高低位置拿到了兩個好球數。而白龍的美馬也並沒有放棄,不斷地將球纏到界外。跑者已經在剛才盜壘到三壘了,美馬只要打出安打,就能得分!」

  天野良平看了眼三壘的跑者,再次朝澤村打出了7號球的暗號。

  『澤村,剛剛已經讓美馬看了這麼多顆直球,現在就用這顆卡特球解決掉他吧!』

  『球路不用太刁鑽,按照直球的投法把手臂甩到位就行了。』

  澤村微微點頭,雖然他的心髒緊張地撲通亂跳,但他的表情卻很平靜。

  是丟分,還是守住這一局,就看自己這一球了!

  「揮空——」

  「在第一局讓白龍的主將揮空的那顆變化球,美馬同樣沒能抓住,揮空三振!」

  澤村興奮地喊著「哦西」往休息室跑,美馬則握著球棒,一邊往回走一邊沉思著。

  剛才那顆球……的確像橫澤前輩說得那樣,就像突然在眼前消失了一樣。

  在壘包前急劇變化的改良卡特球嗎?

  「沒想到美馬竟然被那個左投手三振了,那可是從去年開始就受到不少關注的美馬呀!現在的一年級都這麼厲害了嗎?」

  看台上,隨著澤村干脆利落的三振,觀眾們也忍不住討論起來。

  「都三局了,白龍這邊才打出三支安打。雖然盜壘戰術還是這麼漂亮,但如果連壘包都上不去……嘖。」

  「感覺松葉那個投手的投球,有點封鎖了白龍的機動性。」

  「哎呀,這才第三局而已,白龍可是一上來就拿到一分的優勢,後面還有這麼多次機會呢,不愁上不了壘包。」

  第五局下半場,松葉的進攻半局。

  這個半局一開始,天野良平和原田就接連安打上壘。兩出一二壘,小林監督選擇讓七棒的山下觸擊推進,奈何白龍早有防備,不斷用外角球吊著。

  球數兩好兩壞,這種情況下,小林監督還是堅定地下達了觸擊指令。

  好不容易從白龍那個難以攻陷的投手身上打出安打,小林監督並不想浪費機會。這個時候,如果能用一記漂亮的觸擊將一二壘同時向前推進,是最理想的狀態。

  接收到監督的指令,山下摸了下帽檐表示收到,但他握著球棒的手卻忍不住緊緊扣著球棒手柄的末端。

  最後一次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哦?已經兩好球的情況下,松葉的打者竟然還是擺出了觸擊的動作,堅定地表明了自己積極進攻的心意!」

  「面對松葉堅持推進的決心,白龍的投手會怎樣應對呢?」

  「觸到了!」

  「啊……可惜這顆噴射球觸成了內野小高飛,被跑過來的投手接殺!一二壘的跑者被困在壘包上不能動彈!」

  在觀眾們的惋惜聲中,山下抿著嘴角收棒離開。和他擦肩而過的橫山敦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輕聲道:「我一定會完成推進任務的!」

  這是對山下的安慰,也是他對自己的提醒。

  一定要成功推進!

  站上打擊區後,橫山敦也橫握著球棒,果斷地擺出了觸擊的姿勢。

  在他身後不遠處,九棒的澤村正蹲在小圈子裡,喋喋不休地向他傳授自己的獨門觸擊秘訣。

  「橫山前輩,記得之前我教過你的方法嗎?腰!腰一定要動起來!」

  他的話音剛落,「啪」的一聲,球順著外角好球帶的角落塞了進去。

  「Strike!」

  以為這是顆壞球的橫山敦,沒有出棒。

  怎麼又是外角球啊!難道我的棒球生涯要一直縈繞著外角球的陰影嗎?

  「橫山前輩,認真選球啊!不要傻傻站著,大膽進攻!」澤村以為他太緊張了,又把雙手攏在嘴邊喊道:「還有腰!橫山前輩,腰記得動起來!像這樣咚一下把球碰出去就行了!」

  橫山敦不爽地咬緊了後槽牙,混蛋!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擁有精准到詭異的觸擊本領!

  一定要把推進任務完成!因為,排在他身後的,可是整個長野觸擊技術最棒的家伙。只要把壘包推進到三壘,然後把打席交到他的手裡,強迫取分就還有機會成功!

  下定決心的橫山敦見球來了,他猛地把球棒往前一送,這次竟然真的觸到了!

  哈哈!我就知道不可能在外角球上失敗兩次!

  他興奮地扔下球棒往一壘跑,可還沒等他臉上因推進任務完成的喜悅笑容完全展開,他的眼角余光就瞄到,那顆似乎觸擊的力度沒把握好的球,很快被跑下投手丘的王野撿了起來。

  「投手把球撿起來了,竟然先傳二壘!二壘out,再傳一壘……out!漂亮的雙殺!」

  「在兩支安打後,松葉似乎有些急於想用觸擊將跑者全送入得分圈了,這才讓白龍抓住機會拿到雙殺!」

  「太可惜了,兩名跑者上壘的大好局勢,松葉沒能把握住!」

  看著沉默地拍著手往回跑的王野,澤村一言不發地站起來,目光直直地盯著計分板上那個碩大的阿拉伯數字1。

  1分,只是1分差,他們還有機會,不要著急。


第93章 白龍戰(3)

  原本小林監督的計劃, 是讓澤村投完五局,從第六局開始, 換上充分熱身好的天野雅紀的。

  但看著澤村五局投完,在白龍的強打線和高機動性盜壘干擾下,他竟然僅丟了一分,小林監督猶豫了。

  今天,澤村的狀態太好了,好到讓他不敢輕易變動。

  比賽中的換投時機非常重要,從來不是腦子一熱就能隨便做出來的決定。

  繼投狀態好時, 換投就是加快比賽節奏, 讓對手抓不住己方投手球路的妙手。

  可若是換投上來的投手狀態不好,或是被針對表現還不如上一個投手, 那他就是一把砒|霜,將比賽推向無法挽回的結局。

  在五局比賽結束, 場地整合的短暫休息時間, 小林監督在再次確認澤村的身體狀況後,他猶豫再三, 還是選擇相信澤村, 把這場比賽交到他的手中。

  甲子園的八強賽,小林監督竟然選擇把這麼重要的比賽交給一個一年級的投手。被委以重任的澤村,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小林監督對自己的期望。

  投手能報答監督和隊友們期待的最好方法,就是用自己最棒的投球將對手的打線死死壓制住,不讓他們得分。

  澤村不想辜負大家。

  似乎是為了回擊松葉想要得分的強烈心願, 第六局上半場,三棒的美馬和五棒的主將橫澤紛紛爆發安打上壘。

  一出一三壘, 松葉再次面臨失分的危機。

  白龍是個只要上壘, 就一定會竭盡全力試圖盜壘的隊伍, 尤其是他們發現松葉似乎屈服於他們的速度,完全放棄了抓盜壘後,他們的行動就越發有恃無恐起來。

  澤村再次突然朝一壘扔了顆牽制球,看著白龍那個太陽花笑容的主將灰頭土臉地撲回壘包,澤村狠狠朝他瞪了兩眼。

  別想盜壘,老老實實給我在一壘呆著!

  橫澤拍了拍胸前的塵土,臉上露出熟悉的燦爛笑容,雙腿卻實誠地繼續往一壘方向靠。

  澤村眯了眯眼睛,「我再來!」

  「澤村!」本壘板後,天野雅紀喊了他一聲,「一出局!」他伸出食指喊著出局數,假裝在安撫投手的心情,可他放在兩腿間戴著手套的那只手,卻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收到暗號,澤村立即凝神。

  時機到了!

  昨天的戰術分析會上,知道自己的防守陣容不足以和白龍的高機動性抗衡,小林監督果斷地讓天野良平不用管盜壘,專心在配球上,和投手一起穩穩地從打者身上拿出局數。

  但不用管盜壘,並不意味著徹底放棄抓盜壘。

  從第一局開始,松葉就擺出不管盜壘放棄掙扎的姿態。在緊張激烈的比賽中,任由白龍的隊員再怎麼提高警惕,久而久之,在這種可以的縱容下,他們總會有片刻松懈的時候。

  而松葉,等得就是迅龍打盹眨眼的那個瞬間。

  澤村用盡全力投出的內角球呼嘯著鑽入捕手手套,早已做好准備的天野雅紀立即反手將球傳向二壘補位的高橋。

  一切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

  當現場觀眾的視線隨著備受全場關注的那顆白色小球移到二壘時,大家才發現,游擊手握著球的手套將盜壘的跑者阻攔在壘包外。

  「Out!盜壘失敗!」

  「從第一局開始就放棄抓盜壘的松葉,在這一局突然從本壘傳向二壘的牽制球,讓最擅長盜壘的白龍吃了個虧,壘上的跑者出局!」

  「看來,松葉並不是徹底放棄了抓盜壘,而是采取了先讓對手放棄警惕,然後再突然殺個措手不及的戰術。」

  因盜壘失敗出局的橫澤,他無奈地摘下頭盔往回跑時,看了澤村好幾眼。

  這小子,看著傻傻的沒什麼心機的樣子,竟然悄悄憋著壞呢。

  「不愧是天野前輩,太棒了!」

  察覺到他的視線,澤村也不甘示弱地瞪著他。

  看什麼看!抓的就是你這朵太陽花!都提醒你別盜了,你偏要盜,這怪誰?

  「兩出局!」他一邊瞪著橫澤,一邊比著手勢高興地大喊著給隊友們加油打氣,「對手已經開始緊張了,盜壘而已,大家不用慌張,一個個解決掉就好!」

  松葉應援團:對面的全瞪著你呢。這麼說,你就不怕賽後被人蹲牆角裡嗎?

  相比於松葉這邊重新振奮起來的心情,白龍的休息室裡,佐佐木監督看著秒表裡定格的時間,臉色越發凝重了。

  「1.19秒。那個投手的快速投球速度變快了。」

  他的視線鎖定在澤村身上,眉心擰成川字,「比賽進行到第六局,我們只從那個一年級的左投手身上打出了6支安打。」

  「優秀的控球力,能把個人風格明顯的球投到好球帶的各個角落,在壘上有跑者的情況下,他也能冷靜地配合捕手執行各種戰術。」

  在白龍隊員們沉默的注視下,佐佐木監督繼續道:「我們得承認,那個一年級是個不怕我們跑壘干擾的優秀投手。但面對這種情況,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佐佐木監督喊了個暫停,給打者傳令了。

  澤村和天野雅紀發現,在傳令後再次站上打擊准備區的打者,他的站位變了。

  原本雙腳自然邁開,站在打擊區中間位置的開放式站姿,現在變成了緊貼著本壘區邊線非常靠裡的站姿,就連打者彎曲的膝蓋都懸在本壘區上方,似乎完全不懼怕被球砸到一樣。

  這個站姿……是打算放棄不好打的內角球,專攻外角球嗎?

  棒球粗糙的縫線在澤村的指尖摩挲著,不,這個站姿應該只是個幌子。這招當初在開學的新生紅白賽上,加藤就已經用過了,才騙不到他呢!

  腦海中靈光一現想到白龍的打算後,澤村興奮著瘋狂朝天野良平眨眼睛,暗示他打者的動作有古怪。

  天野良平嘆了口氣,連忙把手掌往下壓了壓,示意澤村冷靜下來,表情不要這麼豐富,小心被對手解讀出什麼來。

  自從天野雅紀在新生紅白賽上,差點被加藤在打擊區站位上的小心思坑到後,松葉全隊幾乎都學會了這個迷惑對手的小心思,天野良平亦是如此。

  因此,發現白龍的打者在傳令後竟然改變了站位,他其實心裡已經隱隱想到了這個可能。

  想從打擊區的站位上干擾我們嗎?

  可惜,你們的算盤要落空了。

  兩顆外角球投出去,都被打者掃到界外後,第三顆球,看著徑直朝內角飛來的球,以為他們的戰術成功了的打者心中一喜,果斷地揮棒向前。

  可他的球棒已經一揮到底,那顆在他心底期待許久的內角球才慢悠悠地被納入捕手的手套。

  打者懊惱地猛地甩了幾下球棒。

  變速球……可惡,竟然被騙了!

  「又是一個三振!澤村選手的外角直球和內角變速球的搭配,讓打者錯判了出棒的時機。」

  又一次順利度過危機,澤村興奮地跑下投手丘,手套和天野良平的碰到了一起。

  「天野前輩,我就知道你懂我的意思!這點小招數,騙不到澤村大人的火眼金睛啊哈哈哈!」

  額……火眼金睛?那小子最近改看西游記相關的漫畫了嗎?

  看著他這麼高興的樣子,天野良平想了想,到底是沒把自己猜到對面的意圖不是因為他的真相告訴澤村。

  算了,就讓他開心開心吧。有個好心情,投球狀態也能更好。

  但是很顯然,他的放縱,只會換來更煩人的念叨。

  「甲子園的各位觀眾,這就是我們松葉最可靠的天野歐尼桑大人,請多指教!」

  當天野良平被澤村拉著站在休息區的看台前,聽著這個大嗓門的後輩大聲地向觀眾介紹自己時,他是震驚的。尤其是在看到媒體區那一個個黑洞洞的長焦鏡頭齊齊朝這邊轉過來時,他震驚到失去反應能力。

  看台上,坐得稍微靠下幾排的觀眾困惑地撓頭,「松葉那個投手是在宣傳嗎?」

  「……不知道。」

  其他人不知道澤村這麼做的原因,松葉的隊員們可是門清得很。

  自從前幾天,澤村看了《熱鬥甲子園》對青道正捕手御幸一也的報道後,當時他就當著大家的面大聲地立下誓言:

  「天野前輩比那個壞心眼的眼鏡厲害多了!還有其他前輩們也非常棒。觀眾們一定會記住前輩們的名字的,你們會比那個眼鏡更受歡迎,我保證!」

  回想起那天澤村說的話,松葉眾人齊齊打了個冷戰。

  這就是你說的,讓觀眾記住我們名字的方法?也太羞恥了吧!

  天野雅紀紅著臉怒道:「澤村,趕緊給我回來!」

  石川臉都不敢抬起來,「喊什麼!趕緊過來給我穿護具,輪到你的打席了!」

  第六局下半場,松葉的進攻回合。松葉的首位打者,便是剛剛三振了白龍六棒的投手澤村。

  面對這位壓制了自家打線許久,剛剛又再次毀掉了隊伍大好得分機會的對手,王野平靜的臉上也難得露出了幾分不悅。

  他微微皺著眉頭,像是發泄著自己的不滿,朝澤村一連投了三顆自己最擅長的滑球。

  「看我的,吼呷!」

  「嗯囁!」

  「姆姆姆!可惡,全都差一點!」

  即便擺出了觸擊改長打的打擊姿勢,還是三棒揮空。澤村懊惱地盯著自己的球棒看了幾眼,這才在高橋走上來之前讓出打擊區,不滿地邁著八字步氣衝衝地往回走。

  「哈哈哈!白龍的投手是不是和松葉那個左投杠上了?」

  「三球都是難打的偏低滑球,應該是吧。畢竟,他們引以為傲的高機動性在對上那個一年級投手時,卻連壘包都不怎麼上得去。」

  「已經第六局了,雙方分差才一分。沒想到,白龍和松葉的比賽,竟然會變成投手戰。」

  「現在就看哪邊率先從投手那裡撕開一道口子了。」

  在每天的早訓揮棒練習時間,經常能看到這個眼熟的畫面,松葉的隊員們倒是對這個結果沒什麼意外。

  也不知道澤村那家伙在不爽什麼。投手就負責把對方的打線壓制住就行了,安打得分這種事,當然是交給他們這些守備員呀。

  說到這個,今天澤村投得這麼棒,他們這些前輩們卻沒能在打擊上發揮出作用……這怎麼能行!

  松葉的隊員們紛紛攥緊了拳頭。

  得分!用他們的球棒來支援澤村的投球!

  說來也巧,第七局上半場,白龍首個站上打擊區的,也是他們的投手,八棒的王野。

  像是回敬剛才王野送給自己的三振,澤村用一顆內角直球讓王野打出了內野滾地球,被封殺出局。

  在隊友們的守備幫助下,迅速將九棒和一棒打者也一一接殺出局後,再次輪到松葉的進攻回合。

  第七局下半場,在四棒的宮崎安打上壘後,五棒的天野良平被三振,六棒的原田打出外野高飛球後也被接殺。

  兩出局一壘,山下謹慎地選好每一顆球。兩好三壞滿球數的情況下,他強忍住揮棒的衝動,看著那顆偏低的滑球在本壘區一閃而過,落到好球帶以外。

  「Four ball!」

  山下選到四壞球上壘了!

  從兩出一壘變成兩出一、二壘,場上的氣氛似乎不同了起來。

  熟悉的一二壘有人,橫山敦再次站上了打擊區。

  想到上一輪打席,因為自己的觸擊失誤導致被雙殺,橫山敦握著球棒的手指關節漸漸泛白。

  比賽到現在,自己還是零發揮呢。這樣的表現,他怎麼好意思作為先發選手站在場上!

  因為有了上一輪打席的前車之鑒,再加上現在已經兩個出局數了,小林監督讓橫山敦自由揮棒,把自己的打擊風格充分發揮出來。

  自己的打擊風格嗎?

  橫山敦想起當初自己之所以選擇打棒球,是因為看了很多Jump少年漫,受漫畫裡的主角感染,這才有了打棒球的衝動。

  少年人嘛,都有一種世界萬般皆平庸,唯有自己最獨特的感覺,簡稱主角的自我感。

  一向自詡自己是少年漫男主角的橫山敦,一直渴望著自己能像漫畫主角那樣,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在比賽中一鳴驚人。ヾ

  可惜,天不遂人願,這個機會他從國中學打棒球開始一直等到現在,也沒等到。

  自己不是什麼主角,不過是個丟到人海裡轉眼就被淹沒的路人甲。

  得出這個結論的橫山敦說不上失望,但至少是有幾分泄氣的。

  棒球世界的主角,說到底還是那些耀眼的天才。但是,他這個出場沒幾分鐘的路人甲,也會牢牢抓住有限的回目露臉機會。

  像路人甲一樣,不放過難能珍貴的每一次露臉機會,這才是他的打擊風格!

  像是要把心中壓抑許久的郁悶一股腦全發泄出來,橫山敦這一棒敲得很結實。

  球高高地飛過游擊手的頭頂,越過左外野手伸長的手臂,徑直落在最外側靠牆的位置。

  「靠近本壘打牆的左外野長打,左外野手沒能把球接住!」

  「二壘的跑者踩過三壘壘包,朝著本壘衝過來了,松葉將比分追平!」

  「一壘的跑者衝到了三壘,打者也順勢滑壘到二壘……safe!」

  「太漂亮了!兩出一二壘的危急情況下,在上一輪打席因為觸擊失誤,導致隊友被雙殺的八棒打者橫山敦,這次他敲出了一支左外野方向的二壘安打,不僅彌補了自己上一輪打席的失誤,還幫助隊伍將比分追平!」

  僵持了整整五局的比賽,終於在第七局下半場迎來了改變。

  「橫山!」

  「太棒了!太棒了!橫山,你小子今天可以呀!」

  「回來給你加雞腿!」

  「哈哈!那小子的臉色是不是太平靜了點?」

  「可惡!他這表情,是認為自己這次一定能打出去嗎?」

  二壘上,面色平靜得仿佛自己打出關鍵時刻追平比分的安打,不過像吃飯睡覺一樣稀疏平常的橫山敦,他心裡其實早就樂開了花。

  他繃著臉努力憋著笑意,內心卻在興奮的刺激下爽得快要飛起。

  啊哈哈太爽了!在隊伍最需要的時候打出關鍵的安打,這種主角待遇的事情,果然應該讓他這個少年漫男主角來干!

  在觀眾還在為橫山敦的精彩表現而歡呼討論時,松葉的下一棒打者也站上了打擊區。

  看著像小狗一樣凶狠地將眼睛瞪得渾圓的澤村,橫山敦朝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上一輪打席我沒能成功完成推進任務,讓你站上來,這一次,我終於做到了。

  他微笑著朝身側走了幾步,更靠近三壘的方向,將進攻的意圖表現得非常明顯。

  澤村,看在你的觸擊技術上,我的主角光環暫時借給你。我們可都期待著你的絕妙觸擊呢,不要讓我們失望,主角。


第94章 白龍戰(完)

  剛剛, 在全場觀眾的視線都被敲出二壘安打的橫山敦吸引時,小林監督悄悄讓加藤給澤村傳令了。

  加藤在澤村的耳邊嘰嘰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澤村的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竟然要自己這麼做嗎?

  站上打擊區後,澤村再次擺出了握橫棒的觸擊姿勢。

  白龍在調查後發現,澤村他的打擊姿勢似乎就是握短棒然後中途突然改成長打姿勢。在二回戰對上日大國學時,他就是突然改用這個打擊姿勢,才打出安打的。

  但是,這個投手的觸擊技巧似乎也非常不錯。

  他們托關系拿到松葉地方大會的錄像時,白龍驚訝地發現, 澤村的觸擊成功率竟然是百分之百!

  這個不像是真實存在的數據, 在他們快速翻看完澤村在地方大會的幾場比賽表現後,白龍眾人沉默了。

  無論對面投手投的是什麼球種, 球速有多快,他都能穩穩地觸擊出來, 這到底是什麼神奇操作呀!

  意外得知這是個隱藏的觸擊高手後, 白龍對這個一年級投手的戒備又加深了幾分。

  因此,在兩出局的情況下, 面對澤村擺出的觸擊姿勢, 白龍也鬧不明白他到底是要長打,還是冒險強迫取分。

  雖然已經兩出局了,按道理來說,如果對面采取強迫取分戰術,只要撿起球穩穩地殺跑向一壘的打者就行了。但是, 當觸擊的人是澤村時,似乎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白龍的捕手猶豫了一會, 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佐佐木監督。

  佐佐木監督回想了一下澤村的打擊成績, 再結合這場比賽他兩輪打席的表現, 連續兩個三振,別說打中球了,他的球棒就連球皮都沒擦到,打擊能力可以說是差到沒眼看了。

  更多時候,他還是用觸擊幫助隊伍推進,就像地方大會時,他曾用一記緊貼三壘線的觸擊完成推進任務,同時自己還安全上壘了。

  想到這,佐佐木監督打出暗號,讓隊員們驅前守備。

  已經被松葉追平比分了,這時候還是穩妥一點,緊盯最有可能發生的強迫取分戰術吧。

  內野防守隊員們在佐佐木的調度下向前收攏,從靠後的站位走到了壘包前,方便更快地將滾地的球撿起來。

  在看到白龍的防守調度後,澤村握著球棒的手不由緊了幾分。

  上一輪打席,王野用三顆滑球將澤村三振。兩位投手的第三次對決,第一顆球,王野依舊投出了滑球。

  「界外!」

  「哇,比賽進行到現在,兩只球隊的火藥味很濃啊!澤村選手第一球就打,還將王野投手在上輪打席將他三振的滑球掃到了界外!」

  嗯?他竟然揮棒了,而且還打中了滑球?

  佐佐木監督盯著澤村的身影看了半天,想要從中看出松葉的戰術布置。

  澤村向裁判伸手示意了一下,走到打擊區外豪邁地揮了幾下大棒尋找手感,臉上的表情似乎非常不滿剛才那球沒打出去。

  別看澤村表面上一副非常懊惱的樣子,事實上,他的心裡慌得一批。

  噗呼呼——

  嚇死了!幸好球出界了,不然打成地滾球就糟了!

  就在剛剛,加藤湊到澤村的耳邊,跟他說了小林監督給他安排的任務。

  「澤村,第一球你用觸擊改長打的姿勢用力揮棒,要讓他們從你全力揮棒的動作裡,感受到你非常想打出去的決心。」

  「然後第二球,請你再沿著三壘邊線來顆絕妙的短距離觸擊。球滾出去的距離不用太遠,靠近本壘,但是在山下往本壘衝時,捕手又不方便跑出去撿球的距離最佳。」

  在已經兩出局的情況下,還采用強迫取分這種非常冒險的戰術,雖然看起來松葉像是准備白白送白龍最後一個出局數。但在棒次輪到不擅長打擊的九棒投手時,松葉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不幸的萬幸,最後一棒是他們隊伍裡最擅長觸擊的澤村,至少,這還為他們保留了最後一絲得分的可能。

  當初,在意外發現澤村的觸擊技巧詭異到能用觸出來的球,在地上擺出一個「З」字時,就連小林監督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猛揉了好幾下眼睛。

  在確定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後,小林監督就盤算著怎麼把澤村神乎其神的觸擊,融入到隊伍的戰術安排中。

  為此,所有人都針對不同的出局情況下,練習如何最大程度地利用澤村的觸擊成功得分。

  為了做好最全的准備,兩出局這種極端情況下的強迫取分戰術,松葉也是練過的。

  跑壘的時機怎樣把握?如何在跑壘時最大程度地干擾衝上來想要撿球的防守隊員,從而為澤村上壘爭取時間?這一切,松葉的隊員們都爛熟於心。

  看著澤村極力想要表現的樣子,佐佐木監督猶豫了片刻,雖然他沒讓驅前守備的內野守備們回到原位,但他也打著暗號讓隊員們警惕內野滾地球。

  心髒在緊繃的氣氛中劇烈跳動著,觀眾也從白龍的防守陣容中察覺出什麼了,所有人都緊張地注視著小小的投手丘上王野的動作。

  第二球……

  「強迫取分!」

  「澤村沒有改長打,而是選擇觸了上去!」

  「三壘跑者在投手進入投球動作的瞬間起跑,澤村選手這顆球觸得非常不錯,緊貼著三壘線向前滾動了一小段距離。」

  「球超出了捕手的防守範圍,他交給三壘手來處理。驅前守備的三壘手跑上來想把球撿起來,但朝本壘衝過來的跑者距離球太近了,三壘手不好處理……」

  「三壘手終於把球撿起來了,本壘已經來不及回傳了,他轉身立刻傳一壘……safe!一壘裁判示意打者安全上壘!」

  在觀眾們難以置信地驚嘆聲中,緊張了老半天的澤村興奮地朝自家休息室揮手慶祝。

  「難以置信!兩出局的情況下,松葉的強迫取分戰術竟然成功了!在今天的先發投手澤村的一記絕妙觸擊下,松葉將比分逆轉!」

  捂著緊張到快要爆炸的心髒忐忑許久的松葉應援團,此刻已經變成歡樂的海洋,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大家都興奮地跳了起來,和身邊的人擊掌慶祝。

  從第一局就掉了一分陷入劣勢,再到僵局在第七局下半被松葉自己打破,此刻還實現了反超,球場裡所有支持松葉的人心裡只有一句話:還有兩個半局,只要守住領先的分數,他們就能贏!

  自67年前在選手權大會准決賽落敗後,作為曾經甲子園常客的松葉從此一蹶不振,再未打入過甲子園四強,更別說觸摸那面紺紅色優勝旗幟。

  今天,他們距離重振松葉往日榮光,只有兩個半局的距離。

  松葉的阿爾卑斯看台上,有不少是得知松葉時隔多年再次打入甲子園八強後,特地請假從長野趕來的OB和他們的親屬們。

  此刻,無論是臉上有著明顯皺紋的大叔大嬸,還是臉龐稚嫩的少年們,大家都揮舞著手裡白色和墨綠色交織的松葉應援毛巾,大聲地為場上的少年們加油應援。

  當年,他們沒能實現的夢想,就托付給場上的少年們吧。

  青道坐的位置,是靠近松葉應援團的三壘側外野自由席,當計分板上松葉那排的得分數字跳到數字「2」時,他們迅速淹沒在興奮潮湧的人海中。

  春市一邊鼓著掌替澤村感到高興,一邊低著頭提防著不被身旁興奮的觀眾不小心揮舞的毛巾甩到頭。

  「這些掌聲,都是給榮純君的。」他笑著感嘆道,「果然,他還是很擅長觸擊呢,那一球觸得太漂亮了!」

  坐在他身邊的降谷,努力在興奮的人群衝擊下穩住搖擺的身形。他的表情非常平靜,但身上源源不斷冒出來的幽藍色戰意,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心情。

  「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比他厲害。現在的他,又進化了。」

  「我要在和他對上之前,變得更強!」

  聽著降谷熟悉的不服輸宣言,春市摸著自己長長的劉海小聲道:「是呀。現在站在投手丘上的榮純君,很閃耀。」

  一會回去,還是把劉海剪了吧。沉溺在舊時光裡,是不可能進步的。

  雖然因為澤村的一記猝不及防的絕妙觸擊將比分反超,白龍的眾人臉色非常難看,但在接下來的一個打席,他們還是很穩地拿到了最後一個出局,終於結束了這個漫長又一波三折的半局。

  比賽進行到這,該叮囑的話早就說完了,只能看隊員們怎麼發揮了。

  回到休息室後,佐佐木監督沒再部署任何戰術,只是在簡單的安慰鼓舞士氣後,讓隊員們自由發揮。

  不甘心就此輸給松葉,第八局上半場,白龍再次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在一棒的九條打出外野高飛球被接殺後,二棒的宮尾盯著澤村的內角球來打,成功打出了一支打穿二游間的安打。

  熟悉的跑者在一壘,下一棒輪到白龍威脅性最強的美馬。

  在第一局時,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澤村的變速球被美馬打中,隨即連鎖反應丟了一分。

  澤村知道,想要守住勝局,不解決掉美馬是不行的。

  比賽進行到這,已經打了快兩小時了。這才到下午的五點多,甲子園球場上方的天空卻不知什麼時候黑了下來。

  環繞著球場的幾盞大燈打開了,將偌大的棒球場照得通明。風從幾十米的高空吹過,將計分板上升起的幾面旗子吹得獵獵作響。

  昨天看天氣預報說,明天和後天會有台風經過,比賽可能會因為台風暫停。如果真的暫停的話,決賽還在22號那天打嗎?

  感受著風拂過裸露的皮膚帶來的絲絲涼意,澤村大腦放空胡思亂想著。

  美馬一上來,也像前面幾名打者那樣,緊貼著內邊線,擺出想抓澤村的外角球的假像。

  松葉的投捕搭檔自然是不會信的,上一名打者開放式站位都專盯著內角球來打,更別說這個迷惑性滿滿的靠內站法。吃過一次虧後,松葉已經明確了白龍目標是澤村的內角球。

  把澤村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來後,天野良平先用一顆位置模棱兩可的外角低球測試美馬的反應,發現他果然沒有揮棒。

  沒錯了,他的目標也是內角球。

  既然如此,那你就再嘗嘗這顆球的厲害吧!

  就在天野良平向澤村打出7號球的暗號後,美馬的待球動作變了。

  他的站位變成自然的開放式,右手虛搭在面前,球棒筆直地豎起對著澤村,神情專注認真到隔著18.44米的距離,澤村也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強烈的渴望。

  白龍的休息室裡,隊員們在看到美馬擺出那個站姿後,驚訝並不比現場的觀眾少。

  「美馬他今天竟然會擺出那個姿勢?」

  「因為總會被人誤認為他這個姿勢,是在模仿鈴木一郎,他平時都不怎麼用的。」

  「雖然是這麼說,每次一旦精神高度集中,他就會無意識地擺出這個姿勢。應該說,這個是他的zone吧?」

  「哈哈!倔強的學弟被更麻煩的後輩刺激,終於忍不住開大了嗎?」

  對美馬最了解的佐佐木監督,此刻也清楚地了解到他的心意。

  「美馬,你的本能也強烈地渴望著能和那個投手正面對決嗎?」

  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尊重美馬的選擇。

  算了,就交給美馬吧。

  在收到捕手給出的不用管壘上跑者,專心和打者對決的暗號,澤村整理好心情,終於將球投出了。

  沿著內角球位置徑直飛過來的球,在到達本壘板前突然發生劇烈的橫向變化,就像突然從眼前消失一般。

  下一秒,「砰」的一聲,美馬揮出的球棒末端竟然打中了球,並將它掃到了界外。

  美馬他竟然打中了澤村的改良版卡特球!

  剛才那球,要是澤村稍微投偏半顆球,一定會被狠狠敲出去的!

  天野良平驚訝地側目打量著美馬,明明才給他看過一次而已,竟然這麼快就跟到了?不愧是從一年級開始就受到矚目的選手。

  就像貓鼠游戲一樣,松葉的投捕搭檔通過內外角高低變化的直球,不斷地試圖找到美馬的漏洞,但美馬打的也很堅決,不好打的球全都努力掃到界外去。一番鬥智鬥勇下來,兩好三壞滿球數了。

  要用新球種嗎?天野良平猶豫著。

  這種僵局,用美馬沒見過的新球種來破局,無疑是最輕松的選擇,但……

  澤村剩下兩種沒公開的改良球種,因為猝不及防的變化和難處理的尾勁,再加上改良後可供練習配合的時間比較短等原因,他這個正捕手接得並不順利,時不時就會漏球。反倒是陪著澤村一起改良的加藤,那幾種改良球種,他都接得不錯。

  看著投手丘上澤村彎腰專注的表情,他那雙金棕色的眼眸,就像在無聲地催促著「怎麼還不讓我投球?」

  天野良平長長地吐了口濁氣,終於下定了決心。

  這種時候,不需要太過冒險,穩定最重要。一旦捕逸,按照白龍跑者的腳程來算,等同於白送對面兩個壘包。

  最主要的是,這場比賽已經變成了澤村的舞台,他作為投手的搭檔,更應該全身心地相信他。

  『澤村,球路再刁鑽一點,投的時候手臂甩到位,就像前面幾球那樣!』

  看著天野良平打出來的暗號,澤村的心髒撲通撲通加速跳動著。

  3壞球,2好球的情況下,竟然還讓他投變速球?上一輪打席,他就是被美馬打中變速球才導致後面失分的。

  不過,有機會能在美馬身上找回場子,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壓抑著心底的激動,澤村終於把球投出了。

  來吧,我們就用這一球決出勝負吧!

  「盜壘!」

  「外角位置的變速球!美馬的球棒把球擠了出去,這顆內野高飛球被二壘手穩穩地接住,美馬被接殺出局!」

  在長谷川仰著頭將頭頂的高飛球接住的同時,試圖盜壘的跑者迅速折返踩住了一壘壘包。

  「在粘了七、八顆球後,美馬敗倒在上一輪打席他成功打中的變速球上。」

  「面對第一局被美馬打中變速球導致丟分的陰影,松葉的投捕還能大膽地選擇用變速球來對決,膽子太大了!」

  和美馬的四次對決中,有兩次被他安打上壘,在可能是他最後一個打席的情況下,能再次將他解決掉,澤村興奮地在投手丘上握拳彎腰大喊著「哦西!」

  還有四個出局數,距離他們贏下這樣比賽還剩四個出局數!先別太得意,小心地把剩下幾個出局數拿到手再說。

  短暫的興奮後,澤村收拾好心情,用熟練度很高的直球和變速球搭配,漂亮地三振了四棒,結束了這個半局。

  雖然上一個半局才被松葉連追兩分,但王野的表情除了比剛開始時不高興了點,投球的狀態卻依舊很穩定。在白龍防守隊員的幫助下,長谷川、三浦和宮崎紛紛倒在了混雜在直球中那一顆顆偏低滑球和噴射球上。

  第九局上半場,白龍最後的進攻機會。

  就像命運安排那般,兩出局後,白龍的最後一名打者,是他們的八棒,投手王野。

  在用高低位置變換的直球拿到兩顆好球數後,澤村最後投向內角位置的變速球被憋著一口氣的王野打中。

  球帶著勁風朝澤村迎面飛了過來,被他下意識地伸出擋在面前的手套接住。

  隨著「啪」的一聲落下,澤村高舉著手套裡的白色小球,向全場宣告著這場比賽勝者的誕生。

  「哦西!哦西!哦西!」

  「接殺出局!」

  「甲子園第12個比賽日,在經歷了兩小時十三分鐘的鏖戰後,這場精彩的投手戰,最終由松葉的投手澤村將白龍的ACE王野接殺告終!」

  「松葉對戰白龍的准准決賽最後一場比賽,最終由王者歸來的松葉殺入准決賽!」

  「因為台風的關系,修養日改成兩天。兩天後,迎接松葉的,是和他們的一年級投手澤村頗有淵源的青道。」

  「來自南北海道的巨摩大藤卷,來自琦玉的郁榮高中,來自西東京的青道高中,以及來自長野的松葉高中。四支隊伍究竟誰能挺進決賽,問鼎日本最高峰?讓我們在21號的准決賽揭曉!」


第95章

  疲憊, 是一點一滴慢慢積攢起來的。

  當你精神高度集中時,大腦皮層分泌的多巴胺能麻痹你的大腦, 讓你察覺不到它的存在。只有在你卸下所有壓力徹底放松下來時,才會瞬間被它擊倒。

  「快排好隊!站整齊了!」

  比賽結束後,澤村又強迫症發作,口頭指揮著大家排列整齊。被他敲著胳膊向排頭對齊的風間樹黑著臉低垂著眼眸,強忍著將他沾滿松香粉和灰塵的手當眾甩開的衝動。

  這一刻,他的理智戰勝了潔癖的生理反應,可喜可賀。

  兩支隊伍脫帽鞠躬完, 比賽結束的警報聲響起的瞬間, 神經高度緊繃完投了整場的澤村身體一軟,差點沒踉蹌著趴到地上。

  這一刻, 出於對隊友的關懷超過了對潔癖的在意程度,風間樹想也沒想一把撈起澤村的胳膊, 皺著眉頭打量著他問道:「怎麼了?」

  他這一打量才發現, 澤村今天出得汗,似乎比往常多了不少。

  看來, 以澤村怪物一樣的體力, 投完整場也有些吃力呀,風間樹心想。

  「沒事,剛剛腳下絆了一下而已。」差點當著剛打敗的對手摔了一跤,澤村緊張兮兮的視線四下轉了一圈,生怕有人注意到剛才他的糗態。

  幸而, 剛才他的動作幅度並不大,也就一左一右站得他兩邊的風間樹和加藤注意到了。

  兩隊解散時, 澤村注意到, 白龍那個面癱撲克臉的二年級ACE朝他伸出了手。

  澤村驚訝得先是回頭左右看了幾眼, 這才遲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那個撲克臉,是找他嗎?

  王野微仰著下巴,「下次,一定會打敗你。」

  澤村咧嘴笑道:「好呀,我等著你了!下次,我也會狠狠把你這個撲克臉打敗的!」

  撲克臉?

  聽著這個不太禮貌的外號,王野微微皺著眉沒太理會,「下一場比賽,你們也一定要贏,你們可是把我們打敗的隊伍。」

  微微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澤村正色道:「我們的目標,可不僅僅是四強。」

  都來到甲子園了,當然是嘗試將那面紺紅色的優勝旗幟收入囊中啦!

  和王野幾句話剛說完,澤村就注意到人群的另一側,美馬陰惻惻地盯了自己許久,他那表情,和身旁掩面哭泣的前輩們格格不入。

  這位又是干嘛?

  鑒於兩人初次見面時的不愉快,澤村縮了縮脖子,一頭扎回自家休息室收拾東西去了。

  正准備抬腳過來的美馬:……

  陰沉的天,在今天的最後一場比賽結束後不久,終於再也憋不住下起了瓢潑大雨。

  隊員們退場的那麼點時間,差點沒被傾盆的大雨給淋成落湯雞。

  因為今天精彩的完投表現,賽後采訪環節,小林監督架不住大會工作人員的熱情,只得把澤村給扔上了采訪席。

  鑒於全隊都知道那家伙是個什麼樣,這些天作為ACE和隊長被采訪的次數最多的天野雅紀和原田,憂心忡忡地拉著澤村在旁邊簡單地叮囑了幾句。

  「一會仔細聽問題,別問東答西的。」

  「少說話。記者都喜歡挖坑,一不小心說錯話了,會給松葉丟臉的。」

  「還有,一會上台別笑得那麼蠢,電視直播呢。」

  天野雅紀沉思道:「除了別笑得太蠢這一點以外,其他是不是太勉強他了?畢竟是個笨蛋。」

  原田撐著下巴認同道:「也是,他的腦子記不住的。」

  此刻,終於感覺到自己在前輩們心中的形像似乎不太對,澤村瞪大眼睛剛准備替自己爭辯幾句,工作人員就走過來催促了。

  雖然事後他本人回答說自己表現得進退自如非常棒,但松葉全隊從上到下沒一個人信的。

  洗完澡吃過晚飯稍稍休息過後,眾人便齊聚在電視機前,打算看看這家伙到底說了些什麼。

  「開始了,開始了!」

  「快給我讓個位置!今天比賽的時候,我那個超級魚躍接球,肯定會被剪進來!」

  「我的兩出局二壘安打才是最關鍵的一擊,在電視上看肯定特別帥!」

  在大家爭搶著最前排位置時,澤村施施然地背著手走到大家身邊清了清嗓子,「哼哼!作為完投了比賽的……嗯囁!」

  他的話才剛起了個頭,挑著眉梢冷眼瞅了他半天的各位前輩們,便七手八腳地把他放倒在地,並將人扛到了最前排。

  「行呀大功臣,來,讓你在最前排,這兒看得最清楚。」

  「這個位置,可是我們特地為你預留出來的,怎麼樣,感動吧?」

  澤村看著原田和橫山兩人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忍不住一哆嗦。

  「班長,藏獒前輩,你們的眼睛明明沒在笑!」

  「還有……你們是拿我當桌子嗎?為什麼要把零食袋放在我身上呀!」

  「因為這個高度正好!」原田陰惻惻地笑了起來,手還威脅性地放到了澤村的腰間軟肉上,「老實點別動,否則別怪我痛下殺手了!」

  澤村眼角噙著眼淚,委屈巴巴地從肚皮上擱著的幾個零食袋子裡掏了幾片薯片,泄憤似的哢哢啃了幾口。

  今晚的《熱鬥甲子園》很快開始了。

  果然像大家猜得那樣,幾個漂亮的外野美技接殺,橫山敦的二壘安打都剪了出來,反復播放了好幾遍,但更多的,還是今天首次完投的一年級投手澤村的畫面。

  雖然不是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自己了,但澤村還是興奮地臉頰暈紅,整個人呆在了原地。並且這種呆,在采訪他的畫面放出來時,症狀又加深了幾分。

  「我們能夠一路走到現在,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松葉每位前輩都非常可靠!」

  嗯,這句話簡單又官方,倒是沒什麼問題。大家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

  但事實證明,他們還是太天真了。

  讓全國人民知道松葉的前輩們有多棒這個承諾,可能他們沒放在心上,但當事人卻明顯很在意。

  「七局下半的那支二壘安打太關鍵了,藏獒前輩他全是為了我!」

  橫山敦爆炸頭下黢黑的臉僵住了,他心如死灰。

  「我一直相信著歐尼桑大人的配球,有他在我非常安心。」

  天野良平沉默地往後靠了靠。

  「有班長、藏獒前輩和三浦前輩在,飛到外野的球從來不用擔心。」

  原田一口薯片下去,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橫山敦黢黑的臉乍一看,竟然有幾分蒼白之色了,唯一的幸存者三浦悄悄松了口氣。

  「知道阿雅前輩在我的身後,投球的時候非常安心。不過,ACE背號我一定會努力的!」

  天野雅紀眯起眼睛,摩拳擦掌。

  「高橋前輩和長谷川前輩是松葉的鐵壁二游間!」

  還沒等高橋稍微松口氣呢,就聽見電視裡那個明顯僵住的家伙繼續說道:「制霸空中的獵鷹和閃電樹懶的搭檔,無論是地滾球還是強襲球,都逃不過兩位前輩的封鎖!」

  高橋:我謝謝你……

  「閃電樹懶~」長谷川心情愉悅地拿了幾片薯片投喂到『桌子君』的嘴裡,表示贊許。

  澤村嚼了幾下,覺得味道不太對。他耷拉著眉毛皺著臉一副想吐的表情,「這個薯片是什麼味道?好難吃嘔……」

  「喂!你沒事吧?」

  「別吐在這裡呀!」

  「誰買的納豆味的薯片呀!」

  「竟然會有納豆味的薯片,誰的口味這麼獨樹一幟呀?」

  「現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嗎?喂,別張開嘴呀笨蛋!」

  「快拿水來,這家伙好像快不行了!」

  「咽下去就行了,你要是敢吐出來,你就死定了!」

  「到底是誰買的納豆味薯片,還是濃郁加倍型!」

  等加藤端著杯水,如散發著聖光的天使降臨後,這場短暫的騷亂才平息了下去。

  猛灌了一大杯水下肚,這才稍微將嘴裡的納豆味衝淡,此刻,澤村躺在地上氣若游絲,和電視裡那個中氣十足的笨蛋樣截然不同。

  看著澤村慘兮兮的樣子,長谷川看了眼混亂中他從大家腳邊搶救下的那袋雙倍濃郁納豆味薯片,默默地藏到了自己身後。

  擦著額頭上忙出的汗,原田非常心累,「吃不了納豆也就算了,竟然連納豆味的薯片也不能吃,那家伙的狀況也太誇張了。」

  石川調侃道:「先別說他,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每次一吃香菜就想吐。」

  看著原田張著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眾人笑作一團,空氣中彌漫著快活的氣息。

  一番打趣完,由澤村開啟的「松葉隊員外號公開處刑時刻」也結束了。

  電視畫面裡,經過澤村這誇誇一通說下來,隨行的記者明顯興奮了起來。

  每次采訪,從來都是記者挖空了心思想從惜字如金的被采訪者那裡多套幾句話,好顯得采訪畫面沒那麼干,他們就沒見過澤村這樣主動嘩嘩往外倒的!

  第一次打這麼富裕的仗,記者很快反應過來拿回了主導權。

  「兩天後的准決賽,你們就要和青道對上了。那麼作為曾經被青道特招,邀請去學校參觀的人,你……」

  還沒等記者把話說完呢,就見剛剛還紅著臉呆呆傻傻樣子的少年,他那金棕色的眸子一轉,搶答道:「贏的一定會是我們松葉!」

  記者愣了一下,不死心道:「青道的……」

  澤村:「不管對面是誰,我們都會贏!」

  「青……」

  「甲子園就是這麼殘酷,只有一支隊伍能站到最後。我們肩負著松葉名門復蘇的希望,無論對手是誰,我們都會努力把他打敗,然後繼續走下去的!」

  記者算是看明白了,他根本不可能從這小子嘴裡問到一絲有關青道的八卦。

  他終於偃旗息鼓,「好的,謝謝澤村同學接受采訪,也祝你們繼續取得好成績。」

  看著電視畫面裡節目結束後一排排劃過的制作人名單,圍坐在電視機前的松葉眾人總算松了口氣。

  雖然中間出了點小意外,但這家伙還真想他說的那樣,不該說的話一點也沒說呀。

  作為隊伍的領導人,原田清了下嗓子本打算說點什麼,「叮咚」一聲響,橫躺在最前邊的澤村焉兒巴巴地從兜裡把手機掏出來。

  原田撇著嘴哼哼道:「都這麼晚了,誰還line上找他呢?」

  加藤盯著澤村的表情看了兩秒鐘,確定道:「是克裡斯前輩。」

  澤村驚得差點摔掉了手機,「加藤,你為什麼知道是克裡斯前輩找我!」他緊張兮兮地又在身上摸了一圈,「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從異世界得到了能聽到別人心裡話的特異功能!」

  異世界?都什麼跟什麼嘛,早就說過,男高中生別看這麼多少女漫了。

  加藤順著他的話開玩笑道:「啊啊,沒錯,我在異世界打敗惡龍回來後,得到的能力就是能通過看別人的眼睛,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在場的人都知道加藤是在開玩笑,也就某個笨蛋慌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竟然真的信了這番鬼話。

  「我就知道!不然為什麼每次你都能猜到我心裡在想什麼,原來是這樣啊哈哈原來我一開始就猜中了,不愧是聰明的澤村大人!」

  眾人:……笨蛋!

  大家笑作一團的功夫,山下倒是想起件事來。

  「嗯?澤村,既然你跟青道的克裡斯關系這麼好,不如,你找他套套話,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麼情報來?」

  其他人略微想了半秒鐘,全都興奮地認同了這個建議。

  「這個主意不錯,澤村快,趕緊在line上套他的話!」

  一邊是隊友們的期待,一邊是尊敬的克裡斯前輩,兩種情感的拉扯,澤村心虛地瞪著貓眼謔地一下站了起來,「不行!我和克裡斯前輩一直都是私下溝通,也從來沒說過有關球隊的信息。」

  「就算是下一場比賽的對手,但他幫了我這麼多,我怎麼做得出套話這種陰險的行為!」

  提出這個建議的山下臉色平靜道:「哦,原來我在你心裡是這樣一個陰險的人呀。」

  其他人也幫腔道:「也是,畢竟克裡斯是他的第一個粉絲呢,關系到底不一樣。」

  「唉,原來是這樣嘛……」

  澤村大驚,「唉?!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原田悄悄回手一掏,「吶,手機我已經拿過來了。」

  澤村:「哈?班長!」

  原田(冷漠臉):「怎麼?反正我一直都是個壞人,你知道的哈哈哈!」

  「快快快,手機密碼是多少?」

  「我是不會說的!」

  「是他的生日密碼。」

  「加藤!!」

  「哈哈,不愧是捕手,輕松拿捏住那些笨蛋投手哈哈哈!」

  「這年頭竟然還有人拿生日當密碼呀……」

  「喂,橫山前輩,說那個笨蛋就好好圈好範圍,不要把無辜的投手牽扯進來了。」

  「消息聊得這麼勤……可惡!」

  「好了好了,已經發過去了,等著就行了哈哈哈!」

  被擋在人群外的澤村目瞪口呆,「怎、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他轉眼瞪著加藤,憤怒道:「你干嘛把我的手機密碼告訴大家!還有,你什麼時候知道我的密碼的!果然是特異功能吧!」

  加藤:這個笨蛋還真信有特異功能啊?沒救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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