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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獵夫 作者:孟梵

第六章


  楊家開出了七位數優厚的設計費,當然會放出風聲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名設計師耿亞塵將在楊老爺子的壽宴上交出設計圖,而這件事也成為除了祝壽之外的另一個熱門話題。

  胡大平在建築界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地位,他當然也知道這件事,他在幾天內也趕製了一張設計圖,只不過他在幾個重點地方做了一些修改,這些當然都是致命的修改,而且是每個設計師在設計時最容易疏忽,也最要不得的錯誤,這些錯誤就算不足以毀掉耿亞塵,但對他的地位絕對大打折扣。

  他在壽宴的前一天,守在耿亞塵的住處外,一等就是一天,可是偏偏耿亞塵怎麼也不出門,月亮逼退了陽光,卻沒有逼散殘留在空氣中的熱氣,時間愈緊迫,他心中就愈是焦躁,自己好不容易從惠妮那裡弄到鑰匙,還費了番工夫才在不知不覺中送回鑰匙,萬一等到耿亞塵上床睡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功夫豈不都白費了!

  不行!得想個辦法讓他出門。

  他靈機一動,拿起行動電話撥了耿亞塵的號碼。

  「喂!耿亞塵!」

  電話響不到三聲,耿亞塵就抓起電話,難道他在等某人的電話?

  「一個山中的女人,在你心中值多少?」胡大平故作神秘地壓低了嗓子。

  「你是誰?」

  耿亞塵緊張的聲音馬上傳了回來,胡大平知道自己找對了門路。

  「如果你想知道,二十分鐘後到市中心的大鐘下,逾時不候!」胡大平說完立即收了線。

  「喂!你把話說清楚,喂……」

  耿亞塵對著早已收線的話筒吼了幾聲,想都沒想,就開了車出去。

  胡大平看著耿亞塵匆匆離去,也證實了那個女人跟耿亞塵的關係非比尋常,否則一個陌生人的電話,決不會令他如此緊張、不安。

  不過這不是今天來此的目的,他趕緊進了耿亞塵的屋子,上了二樓,見桌上放了一個牛皮紙袋,外面寫著:「謹致楊老爺子」,他本來還以為可能需要費點工夫去找,沒想到一切竟進行得如此順利,真是天助自助。

  他拿出牛皮紙袋中的設計圖,換上自己的那一份,狂妄自大的耿亞塵,既收了工,就表示他完成了所有檢視工作,他現在等的只是把設計圖交給楊家,然後享受眾人的喝彩,他絕對想不到,那時就是他下台的時候。

  胡大牛幾乎已經預見自己的成功,臉上不覺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收到耿亞塵的大作,得意洋洋,從從容容地走出去,可是他卻沒注意,在黑暗之中,另有一雙眼睛盯著他。

  耿亞塵一路急駛,連闖了幾個紅燈,腳下猛催著油門,心裡卻直叨念著:二十分鐘!才二十分鐘,怎麼趕得到市中心的大鐘。

  眼看大鐘就在眼前,偏偏又因出了車禍減緩了車速度,他心急得猛按喇叭,可是除了換來幾聲咒罵,根本毫無效果。

  他顧不得違規停車,把車子往路邊一放,索性下車用跑的,他穿梭在車陣上,一直跑到大鐘下才停住,他汗水淋漓,手扶著鐘柱,大口喘氣,雖然時間早已過了指定的二十分鐘,但他仍不放棄四處搜尋。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看見什麼,而他什麼都沒看見,他沒見到月靈,也沒見到長得像月靈的雲新月。

  這個打電話的神秘男子到底是誰?

  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從滇緬山區死裡逃生,但月靈的事,自己從來未告訴任何人,除了月牙族的人,還有誰會知道月靈的事?

  電話裡的聲音,很明顯是刻意壓底了嗓子,如果這個人必須偽裝他的聲音,那麼必定跟自己有相當程度的熟稔,他的目的是什麼?既然約了自己,為什麼又不現身?

  整件事情變得撲朔迷離,一層又一層的迷團,像滾雪球般,愈滾愈大,他忽然有種感覺,整件事,根本就是件陰謀,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胡大平就是主謀。

  可是為什麼呢?為了讓自己愛上月靈,然後拱手讓出惠妮?還是要讓自己陷入極度的迷惘中而精神崩潰?

  他真的弄不明白,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可以忍受跟月靈永不相見,可是他沒辦法忍受一次又一次地被勾起對月靈的思念,如果再見不到月靈,他肯定自己一定會崩潰的。

  「小姐!耿先生來了!」阿琴匆匆跑進來。

  「吼什麼?該通報的時候不通報,真沒事的時候,卻又急得像火燒屁股!」

  其實惠妮早就盛裝等著耿亞塵,只是她一想到那張照片上,美得令自己遜色的女人,心裡就不舒服。

  阿琴挨了罵,沒得到指示又不敢出去,就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才好?

  耿亞塵正巧走進客廳,阿琴指了指惠妮,耿亞塵搖搖頭,揮揮手讓她先出去,阿琴才如蒙大赦地跑出去。

  耿亞塵走到惠妮的身旁坐了下來。

  「走啊!穿得這麼漂亮,還等什麼?」

  「你還知道今天要帶我一起去出席啊?」惠妮心中的委屈全化作一句嘲諷。

  惠妮的話卻令耿亞塵一頭霧水,他不知道惠妮這一頓脾氣所為何來?

  「誰不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這麼重要的場合,不帶你去,帶誰去?」望著惠妮那張精心裝扮的美艷臉龐,卻無端地想起月靈。

  「沒錯!大家都知道我是耿亞塵的未婚妻,就怕你鬼迷心竅,忘了自己是個有婚約在身的人!」惠妮積了一肚子的不滿,全寫在臉上。

  「你到底在說什麼?」耿亞塵心有點虛,語氣就顯得不自然,難道惠妮知道了什麼?不可能啊……

  「我說什麼你心裡明白!」

  「惠妮!有什麼話你就明說,我最討厭繞著圈子打啞謎,或者你根本就不想跟我一起去!」耿亞塵的臉色跟聲音都一起沉下來。

  「你自己對不起我,還冤枉人,做賊喊抓賊,你解釋兩句不行嗎?」惠妮站了起來。

  耿亞塵也站了起來,有些不耐地說:

  「我今晚還得交設計圖給楊老爺子,現在沒心情跟你說這些,你如果不去,我自己去!」

  他必須趕快離開,惠妮的話擺明了她知道一些事,可是在還沒弄清楚她到底知道了什麼之前,他不想在這裡跟惠妮打迷糊仗,而且他現在除了設計圖外,所有的心思全被月靈佔得滿滿的,根本沒有餘力跟惠妮周旋。

  「等一等!」惠妮喊住了耿亞塵。

  「我說過我不想再談了!」耿亞塵雖停下了腳步,卻沒轉過身。

  既然耿亞塵一直迴避自己的問題,就表示他對自己還有所顧忌,不致明目張膽到無可挽回,自己若執意要興師問罪,也許會把一場逢場作戲逼問成真,倒便宜了另一個女人。

  她軟下了口氣,走到耿亞塵的面前嬌嗔地說:

  「你冷落了我一個月,回來也沒一句好話,我發發脾氣也不行嗎?你那麼有個性,扭頭就要走,你就麼不在乎我嗎?我被冷落,受委屈,都算活該嗎?」

  耿亞塵既是有意冷落惠妮,當然不在乎她的委屈,光是他剛回來乍見她跟胡大平那一幕,讓她受這些委屈也不算什麼。

  他知道事情一定不只像惠妮說的,純粹是被冷落的委屈,惠妮已經如此忍讓,委屈求全,當著面再要堅持,也說不過去,畢竟惠妮身後逾憶的身價,對自己並不是完全沒有吸引力。

  思及此,耿亞塵突然發現,惠妮龐大的身價,好像不若先前深具誘惑力。

  「可以走了吧?」

  惠妮堆起了笑容挽著耿亞塵。

  「我花了一天打扮自己,就等著今晚艷冠群芳,怎麼不去?」

  耿亞塵搖搖頭,如果一個女人的煩惱,只剩下如何艷冠群芳,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當初自己看上的除了惠妮的身價,不就是她艷冠群芳的外表?為什麼這會兒反倒有種俗不可耐的感覺?自己什麼時候有這種轉變?

  耿亞塵甩甩頭摒除雜念,今晚他有更重要的事,他必須保持頭腦清醒,絕不能讓紛沓雜亂的疑惑困擾自己,至少今晚不行。

  楊老爺子七十大壽,雖然不是什麼頭版大新聞,但卻也是政商界一次重大的聚會。

  楊老爺的聲名橫跨政、商兩界,而他三個兒子也都各有所成,賀客如雲是想像得到,所以楊建安早在一星期前,就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

  楊家三兄弟,楊建安、楊伯安、楊子安,雖然很得各界尊重,但在楊老爺子面前,他們依舊恭敬順從,楊老爺子的話對他們而言就如同聖旨,所以他們的孝順也是出名的。

  會場設在楊家位於郊區的舊邸,楊老爺子因為舊邸對大家做事、就學都不方便,所以才在近市區買地建屋,要三兄弟住在一起,凝聚家庭的向心力。

  時間還沒到,一些未能前來賀壽的人所送的花籃早已擺滿了中庭;採訪的記者,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重要的場合,人人臉上都掛著興奮之情。

  夜幕低垂,坐落在山腰的楊宅,燈光通明,在黑暗中,燈光顯得特別耀眼,很有一股金壁輝煌的味道。

  隨著日落西沉,每個人都顯得更加忙碌,重頭戲即將登場,七十大壽,一輩子也只有一次,更何況像楊老爺子這麼一個福、祿、壽三至的重頭人物。楊家三兄弟也不停地穿梭在賀客之間,就怕怠慢了任何人。

  楊家今晚可說是熱鬧非凡,賓客雲集是一定的,但場面之浩大卻遠超過耿亞塵的想像。看來楊家的名聲可比自己所知來得大。

  除了祝壽之外,他比其它人多了一項任務,也多一層壓力,他依然神態自若地伴著惠妮走進大廳,他不能因現在的緊張,讓別人先對他的設計打上問號。

  原本空曠的大廳,因為賓客眾多,而顯得有些擁擠,耿亞塵的眼光很快地掃過大廳,建築界叫得出名字的大師,幾乎都出席,他不知道楊家把這些人都請來,是為了想知道這空前的設計能否符合實際需要?或者值不值他們所付出的代價?

  他們當然不想花了鉅額費用,卻只得到一個夢想,也不想讓這筆空前的設計費,成為一個笑話。

  楊家畢竟都是生意人,人情自然顧得少些,耿亞塵雖然不怕這種刻意的安排,但壓力不能說沒有。他對自己是很有把握,可是他對楊老爺子可沒什麼把握,早知如此,根本就不該拖那幾天,早點交出設計圖,也許現在錢已進袋,也可以輕鬆自在地參加壽宴。

  惠妮跟耿亞塵的出現,當然吸引了眾人的目光,耿亞塵可以說是今晚的第二男主角,而惠妮逾億的身價,使她成為當然的最佳女主角,光是安氏企業的襯托,就足以使她艷冠群芳,更別說她得天獨厚,漂亮艷麗的外表了。

  惠妮挽著耿亞塵,朝每個跟她打招呼的人輕輕頷首,亞塵看不出她有一點熱誠。惠妮本來就熱衷於這種集眾人羨慕、嫉妒眼神於一身的感覺,還有引起別的男人的虎視耽耽的眼光,好挫挫耿亞塵的傲氣。

  胡大平見兩人連袂前來,卿卿我我一副神仙眷侶的樣子,心裡就不舒服,不過沒關係,這麼久都等了,他不在乎多等這一、兩個小時。

  他堆著笑容,趨步向前。

  「耿兄!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耿亞塵早知道胡大平不可能放過自己可能出醜的機會。

  「耿兄今晚可是主角之一,有不少人可是衝著你——還有那張曠世鉅作而來,人的一生有這麼一回難得的經驗,那也沒什麼可遺憾了!」

  耿亞塵從胡大平的恭維中,聽不出一點真心。

  「我想胡兄也是其中之一吧?」耿亞塵直視著胡大平反問。

  誰都知道他們兩人是死對頭,胡大平為避免讓耿亞塵有所懷疑,索性也不否認。

  「憑我們十九年來同窗兼死對頭的交情,我怎麼可能錯過這百年難得的機會,對不對?」

  「你當然不能錯過,因為今天這種殊榮,是你夢寐以求,卻一輩子無法達成的!」

  「你……」胡大牛雖怒目相視,卻忍下所有的怒氣,沒罵出口。

  耿亞塵知道自己的反唇相譏,絕對已經激怒了胡大平,可是他卻一反常態地全忍了下來,這倒使耿亞塵頗感意外,胡大平如此委屈求全,不可能是怕得罪自己,難道是礙於惠妮?更不可能,因為有惠妮在場,依他的個性,絕不會讓自己佔上風,那麼是為什麼呢?

  胡大平忍下所有的怒火,他不在乎耿亞塵的譏誚,至少現在不在乎,因為再過不久,他就可以看到耿亞塵自雲端跌落谷底的慘狀,而他現在愈得意,一會兒就愈淒慘,到那個時候,所有的積怨,就可作一次宣洩,那才叫做大快人心。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請安小姐喝杯酒?」胡大平又揚起了笑容,很紳士地徵詢,但卻故意不去看耿亞塵。

  對於兩人當著自己的面針鋒相對,惠妮一句話也沒說,她只當這是一種爭風吃醋,吵得愈凶,表示耿亞塵愈在乎自己,她心裡反而高興。

  惠妮不論私底下跟胡大平有什麼特殊的交情,但這種公眾場合,一雙雙眼睛全盯著自己,掛著耿亞塵未婚妻的身份,怎麼也得給耿亞塵面子,她望向耿亞塵,以示尊重。

  耿亞塵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其實他也不在乎誰要請惠妮喝酒,他只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眾人的眼光令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既然耿亞塵沒有意見,惠妮就理所當然地跟著胡大平一起去應酬。

  耿亞塵望著他們兩人周旋於賓客之間,在人群中談笑風生,他突然覺得他們兩人還挺登對的,一個多金,一個拜金,而他心中僅存的一些醋意,好像早已被連日來的混亂給打散了!

  「耿先生!真對不起,客人實在太多,沒能招呼你!」楊建安一臉抱歉。

  耿亞塵回過神說:

  「沒關係!你們忙吧!別管我,記者都追著你們三兄弟,可別把記者引來了,我一個人自在些。」

  「安小姐呢?」楊建安往大廳看了看。「怎麼沒跟你一塊兒來嗎?」

  「這種場合怎麼少得了她,你只要看哪兒人最多,她一定就在那裡。」耿亞塵苦笑著說:「儘管訂了婚,不管走到那裡,她依然眾星拱月,男人對她好像永不死心,哎!有妻若此,自己也算與有榮焉!」

  楊建安聽得出耿亞塵話中的不以為然,可是他跟耿亞塵既非深交,感情的事自不便評斷。他拍了拍耿亞塵的肩膀說:

  「你不知羨煞多少英雄好漢呢!不過安小姐來了就好,我妹妹一直想認識她,這下對她總算可以如願以償了!」

  「你妹妹?」耿亞塵雖然跟楊家不是很熟,但誰都知道楊士龍只有三個兒子,這妹妹不知是從那冒出來的?

  「是啊!」楊建安點著頭說:「我妹妹可是我父親的心頭寶!」

  楊建安一看時間差不多了,忙說:

  「我得去請我父親下來,一會兒有個舞會,還要你幫忙呢!」

  「喂……」

  耿亞塵不知道今晚還有舞會,看楊建安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他要自己幫什麼忙?開舞嗎?不會吧!楊建安已經上樓,他又不好追著問。

  楊建安上樓不久,就見楊家三兄弟伴著楊老爺子走下樓,楊家三兄弟都是年輕有為,楊老爺子雖然七十高齡,但氣色、精神都相當好,父子四人一起走下樓,正印證了「虎父無犬子」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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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的賓客響起一片如雷的掌聲,久久不絕。

  楊老爺子站在大廳上,高舉雙手,掌聲才慢慢停下。

  「謝謝各位今晚的蒞臨,為了一個小小生日,弄得大家勞師動眾,心裡實在過意不去,所以特別吩咐小兒,備上美酒佳餚,必使每位佳賓都有賓至如歸之感,如有怠慢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楊老爺子話才說完,又是一陣掌聲。

  楊老爺子一直等到掌聲結束,才又開口道:

  「大家都知道,今晚除了作壽之外,另外還有一場重頭戲,就是要揭曉名設計師耿亞塵先生為楊家完成新宅之設計!」

  每個人都望向耿亞塵,耿亞塵笑了笑,算是對齊聚的眼光一種響應。

  「我跟大家一樣都沒見過這張設計圖,而且今天在場來了許多行家,一定都是想看看耿亞塵先生的作品。另外,還有一件更高興的事,就是我乾女兒也趕回來幫我祝壽!」

  楊老爺子的話引起大廳一片議論之聲。

  原來楊建安口中的妹妹是楊老爺子的義女,耿亞塵這才恍然大悟。

  「我這個乾女兒,不喜歡交際應酬,長年旅居國外唸書,所以大家對她都很陌生,不過既然她回來了,我有意思讓她也加入楊氏企業,以她所學來協助我三個兒子,所以今天當然要介紹給大家認識認識,還希望大家能多給她指教。本來她該是今晚的壓軸,不過因為她堅持要讓耿先生的部分做壓軸,所以我就先帶她出來!」

  對於楊老爺子義女如此的抬舉,耿亞塵倒有些受寵若驚和不明所以。

  「子安!去帶思月下來!」

  楊子安點點頭,走上樓去。

  耿亞塵一聽到思月這個名字,不知怎地,腦中突然有了模糊的想法,卻又連不上線。

  楊子安伴著一名身著粉色長裙,體態輕盈,風姿綽約的女子下樓,她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眼神溫婉地掠過每一個人,而在耿亞塵的震驚的眼神中稍作停留。

  在場所有的人,莫不驚為天人,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惠妮直瞪著這個像是從照片走出來的女人,沒想到楊老爺子的義女,竟會是她?難怪耿亞塵可以對自己百般冷落!難怪他可以對自己跟胡大平的事完全不在意,原來他早就找到另一個可以令他少奮鬥數十年的女人,也許她的身價不比自己,但有楊氏企業做後台,也差不到那裡去,更何況她的姿色還不在自己之下!

  胡大平也驚訝地直視著思月,這個就像凌空而降的仙子般的女人,難怪耿亞塵會為之傾倒,惠妮跟她比起來,實在遜色多了,原來她是楊老爺子的義女,難怪自己怎麼查都查不到她的來歷。

  他轉念一想,不對啊!耿亞塵那張照片,明明是在山裡拍的,那個女人的身後就是那批建築,如果她是楊老爺子的義女,她是怎麼到那種蠻荒之地?難道她是跟耿亞塵一起去的?

  耿亞塵的震驚絕不亞於任何人,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楊子安身旁的女人,所有的混亂又再度湧上心頭。她是月靈,還是雲新月?而楊子安看著思月的眼光,是決對男人對女人情有獨鍾的癡迷,更引發他濃濃的醋意。

  楊子安才停下腳步,站在楊老爺子的身旁,耿亞塵就激動地衝上前,抓著楊老爺子義女的手。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每個人都被耿亞塵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而更奇怪的是,他這麼失態地冒犯,卻問了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楊子安衝上前,想要拉開耿亞塵,卻被楊建安阻止,他見父親沈下了臉,忙打著圓場。

  「耿兄!怎麼酒還沒喝,您就先醉了?」楊建安邊說邊悄悄地試著扳開耿亞塵的手。

  耿亞塵依舊抓著思月,眼睛仍直視著她,像是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你說!你到底是誰?」他又問了一次,只不過這回比前次更多了激動與焦躁。

  「耿亞塵!我們尊重你的才華,也尊重你是客人,請你自重,別太放肆了!」楊子安也上前,話說得極委婉,但誰都可看出他極力克制自己的怒氣。

  「大哥、三哥!沒關係,他不過就是要知道我的名字嘛!」思月對耿亞塵展現一個極優雅的笑容,徐徐地說:「我明楊思月,思念的思,月亮的月!」

  「不!你不叫楊思月!」耿亞塵放開了她,退了一步吼著:「如果你不是月靈,就是雲新月,沒有楊思月這個人,沒有!」

  「耿先生大概認錯人了吧?思月跟我們一起住了一、二十年,一直都叫思月!」楊建安已經有些不耐煩。

  「不!不可能的!」耿亞塵直搖著頭說:「我沒有認錯人,在滇緬山區,她用月靈的名字,逼我跟她結了婚;在我家門前,她用雲新月的名字,讓我為她付了五萬元;現在她搖身一變,倒成了楊思月。我可能一次認錯人,不可能每次都認錯人!」

  「思月一向住在國外,怎麼可能在你家門前訛你五萬元,何況思月雖然是爸的義女,但對我們而言,她是最得寵愛的么女,她在楊家要什麼有什麼,犯得著去騙你區區五萬元嗎?」楊建安的語氣已從不耐煩轉為極度不滿。

  惠妮簡直氣瘋了,她衝到耿亞塵的面前,氣極敗壞地說:

  「你忘了我們已經訂婚了嗎?你居然還跑到深山裡跟這個番女結了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安小姐!請自重,別出言不遜!」楊子安毫不客氣地警告惠妮。

  「你們還有臉叫我自重!」惠妮指著思月說:「耿亞塵有張番女的照片,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就是她,耿亞塵沒有認錯人,是她搶了我的未婚夫,該自重的人是她,不是我!」

  「耿先生!我是誰並不重要,我看你還是先想辦法跟你的未婚妻解釋清楚,若是為了一個不知名的女人,失去了一切,好像有些不值,不是嗎?」思月像是打圓場卻又帶著挖苦的意味。

  「你到底是誰?」耿亞塵鐵了心地直視著思月,對於惠妮的指責完全不為所動。

  「我就是我!」思月一直保持她優雅的笑容。

  「耿亞塵!你走不走?」對於未婚夫這種無視於自己存在的失態,惠妮覺得簡直無地自容。

  「我不走!我要是走了!下一回,她又不知道要變成什麼人了!」耿亞塵在思月澄澈的眼睛裡,找到了一些似曾相識的熟悉。他必須現在就弄清楚這件事,而不要楊思月成為另一個迷團,壓在心頭上。

  「好!很好!你要弄清楚請自便,不過只要我走出這個門,我們就解除婚約!」惠妮氣得根本忘了身在一旁的記者,也顧不得形象的往外走。

  胡大平對事情急轉直下的發展,簡直應接不暇,他開始懷疑,耿亞塵會不會是中蠱了?他心中也有很多的疑惑,可是他卻不想在這個時候跟著發瘋,自毀前程,成為明天報紙的新聞。

  「耿先生!你現在追出去,也許還能挽回你所選擇的生活,過你想要的日子!」思月依舊定定地望著耿亞塵。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不管你是誰,我投降可以嗎?」耿亞塵終於知道自己在不能選擇的時候強行離開,是因為不確定自己的感覺,而現在,可以自由選擇的時候,他卻因確定了心中的感情而無法離開。

  「耿先生!你不需要跟我投降,因為我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

  「難道我愛你,還不足以拆掉你的偽裝嗎?」耿亞塵激動地說:「你三番兩次出現在我面前,不就是想擄獲我的心,不就是想要我為你癡狂?現在你做到了,讓我為你神魂顛倒,你徹底佔有我的心,難道這一切,你全部不認帳嗎?」

  思月的身子微微一凜,但卻是那麼輕微、短暫,教人看不出她心中起了什麼漣漪。

  「夠了!」楊士龍忍無可忍地打斷了這一切混亂:「耿先生!我可以鉅資買你的才氣,可是我卻不容你在此撒野,設計圖改天再看,你先請回吧!建安!送耿先生出去,替我好好招呼客人!」

  「耿先生!請吧!」楊建安即使在下逐客令,也還保持了風度。

  「不!月靈!如果神為你安排了一切,如果我就是你想要的,為什麼你不承認我們之間的一切,難道你曾經為我狂跳的心是假的嗎?」耿亞塵幾近嘶吼地喊著。

  「建安!」楊士龍揚高了聲音催著兒子。

  楊建安朝楊子安使了個眼色,兩人架著耿亞塵就往外走。

  「月靈!我愛你!月靈……」耿亞塵就這麼喊著出了大廳。

  思月略移動了腳步,卻被楊士龍拉住手。

  「思月!跟我上樓!」

  思月扶著楊士龍緩緩步上二樓,而這一場意外的混亂,早已彌補了眾人沒見到耿亞塵大作的遺憾,因為耿亞塵的失常,比他的作品教人更感興趣,而這場壽宴的高潮,也在一陣混亂後結束,留下的只是餘波蕩樣的各種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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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曾經問我相不相信神會為我安排一切?

  我一直都相信,而且神也真的為我安排了一切。

  「思月!怎麼回事?」楊士龍才坐下,就直截了當地問。

  「乾爹!你該去問耿亞塵的,當眾發瘋的人是他可不是我。」思月迴避著。

  「可是讓他發瘋的人是你,對不對?」楊士龍盯著思月說:「我雖然七十歲了,可是我腦子還沒退化。」

  「那您為什麼還趕他走?」

  「我不先弄走他,讓他冷靜下來,只怕他繼續說下去,當眾發瘋的人就不只是他了!說!這是怎麼回事?」

  思月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

  「沒錯,他口中的月靈、雲新月全都是我!」

  思月把對耿亞塵的仰慕,山中逼婚、撞車等所有的事情全盤托出。

  楊士龍聽完,沉吟許久才問:

  「你就是為了他,才拒絕子安?」

  思月點點頭。

  「當初我為了躲開子安,才一個人偷偷回到山上,沒想到卻救了耿亞塵,這樣的巧合,您能說不是神的旨意嗎?」

  「難道撞車也是神的旨意?」楊士龍簡直想不到,思月竟然會做出這些荒謬的事。

  「撞車是我刻意安排的啦!」思月心虛承認,畢竟傳揚出去,可是有損楊家的名聲。

  「既然你可以為他躲開子安,既然你可以為他大費周章,在他表白後,何不乾脆承認?」

  「那種情況我怎麼能承認?我沒承認,他的未婚妻就指著我鼻子罵,我要是承認了,她豈不是要殺人了!而且當初,耿亞塵就是捨不得安惠妮的一切,還有他自己的一切,選擇離開了我,現在我以您的義女身份出現在他面前,他就突然拋下安惠妮,我怎麼知道他是真心愛我,還是因為楊家的一切才愛我?」

  楊士龍搖著頭。

  「你啊!我那三個兒子,真把你給寵壞了!」

  「才不呢!是您把我寵壞的!」思月挨著楊士龍的身旁撒嬌地反駁。

  楊士龍握著思月的手,時光彷彿又回到當年,這好像才是昨天的事,怎麼一晃眼,握在手中的小女生,變成了小女人。

  當年楊士龍跟思月的父親白原漢一時興起,組了個團到滇緬一帶山區探險,未料白原漢卻脫了隊,從此杳無音訊,生死未卜,自己還曾幾次派人入山搜尋,卻始終無所斬獲。

  就在白原漢失蹤七年後,他突然帶了思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當時那種難以言喻的震驚與歡喜,到現在楊士龍還覺得歷歷在目。白原漢把思月交給楊士龍。雖然在愛情與事業中,白原漢選擇了愛情,可是他卻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跟著自己埋沒在深山裡,所以才把思月交給楊士龍,請他好好栽培她。跟著思月留下的是一批未經雕琢的出土金塊,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年讓思月回山上一次,還有除了自己之外,絕不讓第三者,包括家人至親知道思月的來歷。

  就這樣,楊士龍領養了白原漢的女兒月靈,並將她改名為楊思月,而他也做到了保守秘密的承諾連他的妻子及三個兒子都沒有人知道思月的來歷。思月在楊家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大家除了寵她,沒有人想去探究她的來歷。

  「你不再考慮考慮?他還有個未婚妻呢!」楊士龍提醒思月。

  「乾爹!我跟他都已經結婚了,未婚妻又怎麼樣?」

  「你們那種結婚方式,沒有人會承認的,怎麼能算數呢?」

  「耿亞塵剛才已經作了選擇不是嗎?」思月有些得意地說。

  「你都說了他的選擇不可靠!」楊士龍突然覺得自己疼愛了思月近二十年,卻好像一點也不瞭解她,他今天才發現思月很固執。

  「那只是有待商榷的部分,不管怎麼樣,他也作了選擇,也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愛我!」

  楊士龍搖著頭說:

  「我看子安可真是全然無望了!」

  「乾爹!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思月委婉地安慰楊士龍。

  「你跟子安從小一塊長大,都還培養不出男女之情,對耿亞塵,你就這麼有把握?」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看到他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地站在台上,我就知道,他就是我要的人,後來幾次的接觸,我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思月一臉的沉醉。

  「隨你吧!你父親都同意了,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聽說耿亞塵交女朋友可是把外在條件擺第一,你別被騙了!」楊士龍不相信耿亞塵真能為思月放棄現有的一切!

  「乾爸!您放心!他還沒通過考驗呢!」

  耿亞塵怒氣沖沖地回到家中,把設計圖掉在地上,上了二樓,坐在桌前,凝望著仍放在桌上的照片。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玩的到底是什麼把戲?

  她有什麼能耐收買所有的人都幫她演戲?

  她收買了月牙族,演了一場逼婚記;又收買了租車中心的人演一出撞車記;然後收買楊家上下,來讓自己出醜……她這麼勞師動眾是為什麼呢?

  耿亞塵細細地回想月靈的每一句話,她曾經肯定地說,因為自己是耿亞塵,所以才堅持要嫁給自己,她一定早就認識自己,可是怎麼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月靈曾說,只有在山中,文明管不到的地方,她的心才能肆無忌憚,那麼在這裡呢?是礙於楊家義女的身份,而有所顧忌嗎?

  雲新月曾說,現在多的是無情無義的衣冠禽獸,難道她是在怪自己棄她而去?

  耿亞塵想來想去,就想不透,這三番兩次的戲弄究竟為什麼?

  「鈴……」

  急促的電話聲打斷了耿亞塵的思緒。

  「喂!」耿亞塵的聲音中透著被打擾的不滿,「那位?」

  「是我!」

  耿亞塵像被人打通了血脈似的,直起了背脊。

  「你現在又是以什麼身份打這通電話?月靈?雲新月?楊思月?還是另一個女人?」

  「說說你的真心話吧?!你希望我是月靈、雲新月,還是楊思月呢?」月靈反問著他。

  「只要你是你,是誰都無關緊要?」

  耿亞塵誠摯的語氣:讓電話那端沉默了好一會兒。

  「喂!你還在嗎?」耿亞塵緊張地喊著。

  「你錯了!我是誰對我也許不是很重要,可是對你卻代表不同的意義!」月靈試探地說。

  「你們都是同一個人,我愛你,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耿亞塵握著話筒的手直冒汗,他真怕這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又消失。

  「不……如果你愛的是月靈,你就得拋棄這一切;如果你愛的是雲新月,她可是什麼都沒有;如果你愛的是楊思月,她擁有的身價可不亞於安惠妮。你是個聰明人,會做何選擇呢?」

  「你這繞來繞去,為的是什麼呢?」

  「為了你!」

  月靈肯定又堅決的語氣。令耿亞塵又想起逼婚的月靈,那她那股柔柔的霸氣。

  「既是為了我,又逼我做什麼選擇呢?你就是你,不管做了什麼選擇,都是你!」

  「不!對我的意義不同!」月靈堅持。

  「如果你的目的是要我愛你,我已經說過,我愛你,這樣還不夠嗎?」耿亞塵急得站起來,不管在何時何地,他都拗不過這個女人。

  「不夠!」

  「好!至少在我選擇之前,你可以告訴我,從山中、撞車,一直到楊家壽宴,這一連串的混亂是怎麼回事?」

  「時機未到!」

  「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亂,讓我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你之後,你卻告訴我,時機未到?」耿亞塵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招惹上這個難纏的女人。

  「你必須先弄清楚你的感情,我不要你後悔!」月靈由衷地說。

  「我早就後悔了,早在離開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一定會後悔,早在回家之後,對你牽腸掛肚,我就已經後悔了!我……」

  「耿亞塵!我打電話來不是討論這件事!」月靈打斷他的話,因為耿亞塵的話,一句一句打入她的心坎,她怕動搖自己的決定。

  「那你要討論什麼事?」耿亞塵有點洩氣。

  「你覺得如果一個人想害你,最快的方法是什麼?」

  「殺了我,或者像你一樣,讓我的愛無處可去?」耿亞塵有些賭氣地說。

  月靈心頭甜甜的,又不知該說什麼好。

  耿亞塵受不了這樣的沉默,認輸地說:

  「好!好!如果要有人想弄垮我,就是讓我在建築設計界無立足之地!」

  「那你覺得最好的時機是什麼時候?」

  「當然是人最多的時候……」耿亞塵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問:「你是說今晚有人想看我出醜?!」

  耿亞塵想想又說:

  「可是今晚讓我出醜的人是你啊!」

  「你今晚出的醜,並不會影響你第一設計師的地位是嗎?」

  「你是指那張設計圖嗎?」耿亞塵突然想到那張被他丟在樓下的設計圖,「有這麼對我恨之入骨的仇人嗎?」

  「沒有嗎?」月靈說完即收了線。

  耿亞塵腦筋直轉,轉到了個定點。

  「這該死的胡大平!喂!喂……」

  耿亞塵才發現月靈已掛了電話,他心中還有好多疑惑,可是現在先要解決的是胡大平的事。

  他匆匆下樓,撿起牛皮紙袋,抽出袋中的設計圖,果然不是自己那張,他心裡納悶著,胡大平是什麼時候換走自己的設計圖?昨天自己還仔細地檢視過後才收在袋中,而自己又一直未曾出去……

  對!一定是他!那通電神秘電話一定是胡大平打的,所以他才必須裝聲音!可是他又怎麼知道月靈的事?還有,他是怎麼進來的?

  惠妮!只有惠妮有這裡的鑰匙,而且惠妮看過月靈的照片,難道他們兩人聯合起來設計我?如果真是如此,那麼胡大平現在應該在安家,跟惠妮一起商討下一步計劃。在決定和月靈天長地久之前,也一定要先對惠妮有所交代,現在去安家,或許可以兩樁事一併解決!

  「耿亞塵你這個混蛋,竟敢這麼對我!我絕不會放過你的!」惠妮已經摔了一地的東西,最後連訂婚戒指都拿下來摜在地上。

  胡大平在耿亞塵被架出楊家後,也旋即跟著離開,既然證實了照片上的女人是楊士龍的義女,想要藏嬌是不可能了,所以他直接來安家,安慰這個受傷的女人,在她跟耿亞塵之間出現裂痕之際,倒是自己人財兩得的好機會,說不定還可以跟惠妮聯手弄垮亞塵。

  「胡大平!你倒是說話啊!」惠妮生氣地說:「你要是來安慰我就說話啊!否則就滾出去,別坐在那裡像看戲似的!」

  「你正在氣頭上,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而且當初你選的是耿亞塵,現在我能說什麼?」胡大平故意激著惠妮。

  「照你這麼說,一切都算我活該囉?」惠妮受了委屈,原以為胡大平會安慰自己,沒想到反而被奚落。

  「你不是活該,你只是識人不明,這是你識人不明的代價而已!」胡大平身擁著惠妮坐在沙發上。

  「可惡!幾年的感情,他居然一點也不留戀,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麼不給我面子,以後我安惠妮還怎麼見人?」惠妮餘怒未息地氣著。

  「他要是顧著你的面子,就不會移情別戀了!」胡大平在一旁溫柔地煽火。

  「還不都是你,要不是你要他幫楊家設計房子,他也不會搭上楊士龍的乾女兒!」惠妮又把矛頭轉向胡大平。

  胡大平一臉冤枉地說:

  「如果他對你是真心真意,就不會這麼容易棄你而去,不是嗎?」

  「如果亞塵這麼不在乎我,他早就可以走人,何必浪費這麼多年的時間,然後說變就變?」惠妮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對耿亞塵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那是因為他沒有找到比你更好的!」

  「胡大平!你……」

  「惠妮!你先別發火嘛!」胡大平握著惠妮指著自己的手說:「對耿亞塵或許你不是最好的,但是在我心裡,誰都比不上你!」

  惠妮甩開了胡大平的手沒好氣地說:

  「你少在那裡淨說甜言蜜語哄我,你們男人都一樣,沒一個好東西!」

  「惠妮!你這麼說就太不公平了,你今晚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是誰一直陪在你身邊?」

  惠妮想想也是,自始至終胡大平一直陪著自己,該死的耿亞塵,連一信道歉、解釋的電話都沒有。

  「當初我真是瞎了眼,看上耿亞塵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這口氣,我怎麼嚥得下去?」惠妮實在心有不甘。

  「嚥不下又怎麼樣呢?木已成舟,你又能奈他何?」胡大平想探木惠妮對耿亞塵的恨到什麼程度。

  「我要是就這樣嚥下這口氣,以後別人還會把我們安家放在眼裡嗎?而且這件事如果傳到我父親耳中,他不氣瘋了才怪!」

  「那麼你想怎麼樣呢?」

  「我要先整垮耿亞塵,將來在我父親面前,也不致太窩囊!」惠妮恨恨地說。

  「就怕你捨不得!」胡大平搖搖頭。

  「他都能這麼無情無義,我有什麼好捨不得的,就只是沒主意,還怕狠不下心嗎?」

  看來惠妮真是鐵了心,這也難怪她要恨,堂堂一個安氏企業的千金,還被楊士龍的乾女兒比了下去,確實窩囊,耿亞塵名氣再大,也只是個建築設計師,身份都差了一大截,可是惠妮卻被這樣一個男人甩了,而且還當著那麼多知名人士及記者的面,明天就算不上頭版,也是重要新聞,安家這回臉可真是丟大了。

  「如果你真狠得下心,我倒是有個主意!」胡大平把話轉入正題。

  「有主意也不早點說,害我我發那麼久脾氣!」惠妮瞪了胡大平一眼。

  胡大平從茶几上的牛皮袋中拿出一張設計圖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惠妮拿起來,看了一眼,又把它扔回桌上。

  「你跟耿亞塵交往幾年,甚至還訂了婚,你竟然不知道這張是什麼?」胡大牛有點難以置信。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談我的戀愛,他做他的設計師,兩碼子事,又不衝突,而且我只對耿亞塵的名氣和他的人感興趣,至於他的工作,我可沒興趣!」

  惠妮說得理所當然,胡大平卻聽得大搖其頭。難怪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不堪一擊,惠妮從來就不想去瞭解耿亞塵,金童玉女全是假像。

  「好吧!你不懂也沒關係,這張是耿亞塵替楊家畫的設計圖!」胡大平乾脆明說比較快。

  「是嗎?」惠妮這下真有點訝異,「他的設計圖怎麼會在你的手上?」

  「這……我反正有我的方法?」胡大平輕描淡寫地輕輕帶過。

  「不對啊?我今天明明也看到耿亞塵手上拿了一個牛皮紙袋,聽他說,裡面就是要交給楊家的設計圖,要不是那個女人,也許這會兒他已經給楊老爺子,怎麼會在你這裡?」惠妮奇怪地問。

  「你說的沒錯,要不是那個女人,耿亞塵早把他手上那張設計圖交出去,那麼現在他會很狼狽地自楊家落荒而逃!」胡大牛一臉的遺憾。

  「為什麼?」

  「因為他手上那份設計圖是假的!而我這張才是真的!」胡大平得意地拿起設計圖揚了揚。

  「假的?」惠妮不覺好笑地說:「設計圖文不是藏寶圖,還有真假之分?」

  「別人的也許不是,可是耿亞塵這張設計圖的身價,跟藏寶圖其實也沒什麼兩樣,而我這張是真品,他手上那張卻是我偽造的!」

  「你?」惠妮突然恍然大悟地說:「你的意思是,在今晚之前,你就把耿亞塵的設計圖調了包,好讓他今晚當著所有的人出醜?」

  「沒錯!」胡大平點點頭。「真可惜,眼看計劃就要成功了,偏偏殺出個程咬金!」

  「這麼重要的設計圖,耿亞塵怎麼會那麼大意,讓你動了手腳而不自知?!」惠妮懷疑地直視著胡大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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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大意,他是自大!」胡大平冷冷地自語著,他最恨的就是耿亞塵目中無人的狂妄。

  「你說什麼?」

  「沒什麼!這不是重點,我……」

  「這怎麼不是重點!」惠妮目光銳利地盯著胡大平:「今晚若不是那個女人,你的計劃就成功了,出醜的不只是耿亞塵,還有我,我要知道的是,你的目標只是耿亞塵,還是想連我也毀了?」

  胡大平忙放下設計圖,擁著惠妮:

  「我的目的只是想弄垮耿亞塵,擠下他,我就是第一設計師,你就會回到我的身邊,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胡大牛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哄住了惠妮,他方可以讓惠妮對自己言聽計從。

  「你還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口口聲聲愛我,卻也不惜讓我當眾出醜!」惠妮發現自己得對胡大平重新考量,至少耿亞塵絕對不會像他這樣玩陰的。

  「惠妮!我讓你出的醜,絕不會比耿亞塵給你的來得大,對不對?」

  「你啊……」

  「看來我每回來得都不是時候!」耿亞塵一進門就見胡大牛擁著惠妮,可是這回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耿亞塵的聲音把惠妮的話在半空中打斷,胡大平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可是卻沒能來得及收起設計圖,他只希望耿亞塵把注意力放在別處。

  「你們背著人談情說愛的時候,是不是該關上門?」耿亞塵走進大廳。

  惠妮一陣心慌後,想到今晚的屈辱,心中的怒火驅走了慌亂。

  「我背著人偷情,也好過你當著眾人的面,厚顏無恥地勾搭別的女人!」惠妮火冒三丈地罵著。

  耿亞塵瞥見被惠妮摜在地上的戒指,把它撿起來,搖著頭說:

  「惠妮!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把我判了死刑,太狠了吧?!」

  「你是來解釋的嗎?」惠妮有些得意地想著,耿亞塵終究是離不開自己。

  「不是!」

  「耿亞塵!你……」惠妮指著耿亞塵咬牙切齒地罵:「耿亞塵,你這個混蛋,你……」

  「惠妮!別那麼生氣!」耿亞塵握著惠妮的手說:「我只是成全你跟胡兄,免得你們老是偷偷摸摸地見不得人!痛苦又不盡興!」

  惠妮又羞又恨,她甩開耿亞塵的手冷冷地說:

  「你只是成全你自己,別把話說得那麼好聽,我偷偷摸摸,起碼還顧著你的感覺,你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將我置於何地?」

  對惠妮!耿亞塵是有些抱歉,畢竟她是他的未婚妻。

  「惠妮!這整件事是個意外,不過我還是很抱歉!」耿亞塵由衷地說。

  「意外?!」惠妮冷笑地說:「你的感情走私你卻稱為意外,這倒新鮮,那麼我請問你,你現在的成全也是意外嗎?」

  「我是來退還訂婚戒指的,我想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要解除婚約,我沒道理讓你為難。」耿亞塵脫下手上的戒指遞給惠妮。

  惠妮一手打掉耿亞塵手中的戒指恨恨地說:

  「你根本就是怕我為難你對不對?或許今晚的一切,是你跟那個女人安排的,你早就想甩了我,還把事情做得像我自己要退出,你真陰險!」

  「我不想再跟你爭執這些!隨你怎麼說,胡大平比我更適合你,是不是啊?大平?」耿亞塵轉向一直未曾開口的胡大平。

  跟偷設計圖這件事比起來,惠妮的事根本就不算什麼,他現在只希望耿亞塵沒注意到桌上的設計圖,否則自己連最後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亞塵兄?感情的事不能衝動,我想你跟惠妮心平氣和談談,別做出讓彼此都後悔的事!」

  「奇怪?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結果嗎?怎麼這會兒反倒謙讓起來?」耿亞塵故作疑惑地問。

  胡大平一番虛情假意的謙讓更令惠妮怒火中燒,而且有種被騙的感覺。

  「胡大平!你這個沒用的男人,就會在背地裡使壞,在耿亞塵面前,卻又什麼都不敢說,難怪你處處都輸他一截,那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恕不得別人!」

  惠妮的話說得一點情面都不留,胡大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難堪至極,他不禁在心裡罵著,這個胸大無腦的女人,全看著眼前一時快意,不為長遠作打算,話也說開了,臉也扯破了,以後還有什麼好談的。

  「惠妮!我這一切不全是為了你?」胡大平仍希望能挽住惠妮。

  「為了我?你跟耿亞塵全都一個樣,為來為去,全都為了你們自己!」惠妮冷冷地說:「我告訴你,今天就算沒有了耿亞塵,我也不會要你這種男人,否則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惠妮說得如此堅決,胡大平見事已無可挽回,面子都沒了,也不必再顧慮風度問題了。

  「既然如此!那我祝你跟耿亞塵兩人『百年好合』!」胡大平特別加重了語氣,狠狠地譏剌惠妮,這幾年的委屈求全算白費了,臨了總得出口氣。

  「胡大平!你這個小人!」惠妮一晚上受兩個男人的氣,簡直想殺人。

  「反正我本來就是小人,也不必強充君子,雖然我不夠光明正大,也好過有些人吃在嘴裡,看在眼裡,而且吃過之後就抹抹嘴,還半句謝都沒有!」

  「胡大平!你說夠了吧?」耿亞塵真沒想到胡大平臨走還要刻薄每一個人。

  「胡大平!你給我出去,現在就滾!」惠妮氣極敗壞地吼著。

  「滾就滾!等耿亞塵甩了你,看還會有誰來安撫你這個驕縱的女人!」

  胡大平故作漫不經心地拿起桌上的設計圖就往外走,他還沒決定下一步要怎麼做,先拿走再說。

  「等等!」耿亞塵喊住了行色匆匆的胡大平。

  胡大平拿著耿亞塵的設計圖,心就有點虛,剛才的狠話,七分氣憤,也有三分的虛張聲勢,為的就是讓自己能走得順利些。

  他沉住氣,轉過身,強作鎮定。

  「耿亞塵!你還有什麼指教嗎?」

  「指教不敢當,只是你好像拿錯了東西?」

  「有嗎?」胡大平沒想到耿亞塵還是發現了,他的手心直冒汗。

  耿亞塵把手中的牛皮紙袋揚了揚。

  「這份好像才是你的,你要不要看看?」

  動手腳被拆穿的難堪,還基於惠妮不留情面千百倍,這無異承認了自己比不過耿亞塵,現在又被當場揭穿,他惱羞成怒地說:

  「耿亞塵!別以為別人捧你第一,你就狂妄自大,總有一天,我會擊敗你的!」

  「第一、第二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拱手讓位!」

  耿亞塵的一番話,卻仍被胡大平誤以為諷刺。

  「你不在乎,我在乎!你最好隨時提高警覺,因為只要你稍有差池,我就會讓你跌得很難看!」胡大平憤恨地摔下手中的設計圖,怒氣橫生地走出去。

  耿亞塵撿起設計圖,轉過身,見惠妮冷冷地盯著自己,想想惠妮今晚真的是飽受委屈了。

  「惠妮!今晚的事,我很抱歉!」耿亞塵由衷的歉然。

  「今晚的事你抱歉,那麼今晚以後的事呢?」惠妮冷冽的追問。

  「好!所有的事我都很抱歉,行嗎?」耿亞塵有些無可奈何。

  「你抱歉?!」惠妮諷刺地說:「今天晚上,就屬你最風光了,當著眾人的面,甩了安家大小姐,任誰都不得不佩服你的魄力!」

  「惠妮!你這又何必呢?大家好聚好散嘛!」

  「被甩的人不是你,你當然說的輕鬆!」

  「說句老實話,這幾年我們之間除了理所當然之外,還有什麼?戀人之間的悸動、激情,甚至最基本的兩情相悅都建築在有形的外表下,今天就算沒有楊思月,將來我們一樣會走上今天的路!」耿亞塵盡量放緩了語氣,畢竟自己理虧多一點。

  「以前都沒這些問題,楊思月一出現,你的問題也全出了籠,我看你是貪上她的美貌比我多一些是不是?」一提到楊思月,惠妮就一肚子火。

  「我說過這整件事是個意外,連我自己也還沒弄清楚的意外,不過現在唯一肯定的是,我愛那個女人,那個讓我無法堅持原則的女人!」

  「耿亞塵!你夠了吧!」惠妮忍無可地吼著:「你先是當眾讓我下不了台,現在當著我的面,還大言不慚地談論你的走私愛情,就算我們之間迸不出愛情火花,總還有點普通感情吧?你這樣算什麼?」

  雖然自己跟胡大平調情在先,可是那並未成真,她並不是非常在乎跟耿亞塵分手,她在乎的是一個先後順序,而她恨的就是自己未能先下手,現在弄得自己沒面子,安家也丟了臉,對父親也不知怎麼交代,最後還白白被胡大平奚落,想了想就火。

  耿亞塵想想多說無益,撿起了地上的戒指,放在桌上,誠摯地說:

  「惠妮!不管怎麼樣,我還是一句抱歉,我想這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惠妮就氣耿亞塵這麼心平氣和,這麼理所當然;就氣這整件事看起來像有預謀,她抓起身旁一個椅墊,扔向耿亞塵。

  「你去死吧!我祝你跟你的愛情一起下地獄!」

  耿亞塵撥開了飛來的椅墊,搖搖頭,惠妮跟胡大平的事雖未為外人知,但給自己撞見幾次也夠沒面子,所以對惠妮除了抱歉外,大部分是基於維持風度,面對惠妮的歇斯底里,他只想趕快離開。

  「不論如何!我還是祝你早日找到比我更適合你的人,有個好歸宿!」

  「你滖!滾!」惠妮吼著,抓起東西就往耿亞塵的身上扔。

  耿亞塵快步地走出大廳。

  「耿亞塵你去死吧!」

  到了中庭,耿亞塵依然能聽到惠妮歇斯底里的吼叫,他搖搖頭,望著滿天星斗,心中有股如釋重負的輕鬆感,現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找月靈,他有好多事要問,也有好多話要說,心中的迫不及待,不覺加快了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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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楊家大院中,燈光依然通明,但客人在一場亂之後,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弄得大家都不自在,所以壽宴也比預期提早結束。

  當然預期中的熱鬧沒有出現,預期中的高潮也提早落幕,接下來的壽宴,當然也就顯得冷清得多,那些等著看設計圖的人,也在耿亞塵被「請」出去之後,相繼地跟著離去。

  對楊士龍突然冒出的義女,造成一向自視甚高,風度翩翩,又具高知名度的耿亞塵,在今晚如此重要的場合,完全不顧形象,像瘋了似地胡言亂語,揣測之說,紛紛出籠,當著楊老爺子或楊家三兄弟,這些都還是耳語,可是楊家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只要出了楊家大門,這些耳語就會變成各種謠言,楊家的人也知道,澄清謠言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

  楊建安跟楊伯安各有家庭,對思月僅止於兄妹之間的關心,在那一場混亂之後,他們對思月的身世更加好奇,但楊士龍不提,他們也沒敢問,只當什麼事也沒發生似地貫穿整個壽宴。

  可是楊子安卻無法像他們兩人神態自若,他也不能當這一切都不曾發生,他跟思月年紀相仿,從思月進楊家後,他就幾乎跟思月形影不離,而兄妹之情,在進入青春期後,就轉換為男女之情,楊子安一直以為,只要等思月長大,他們就是一對,可是在父親提出結婚之事後,思月卻莫名其妙的失蹤,就像……她每年都失蹤一回一樣,只是這回時間較長,他幾次忍不住問父親,父親不是迴避就是拒談,給他的永遠都是那句:「時間到了,思月自然會回來!」

  他早已習慣思月的例行失蹤,只是這回時間不對,這不得不令子安懷疑,思月是否對這件婚事有意見,今晚又發生這件事,他更是急欲知道事情的真相。

  思月不知道是真忙,還是刻意迴避自己,一晚上都沒個跟她單獨談談的機會,他就坐在角落,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目光卻一直跟著思月遊走。

  原來熱鬧非凡的中庭,因為客人的相繼離去,而一下子空了下來,感覺上大了許多,連方才宴客的杯盤也被收得乾乾淨淨,不禁讓人懷疑,剛才一場熱鬧,一場混亂全是假的。

  在跟耿亞塵打了電話之後,月靈一直定不下心,腦子翻來覆去,想的全是耿亞塵的話,心頭甜得就像裡了層蜜似的,濃得化不開。

  關了燈之後,星星在黑夜襯托下,顯得格外耀眼,月靈從不知道應酬有這麼累人,她還寧可去面對月牙族的族人,至少在他們的心中,一就是一,絕不會繞老大的一個彎之後,還不確定答案是不是。

  月靈走著,突然見著子安坐在石椅上,她怔了怔,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這一晚上,她就一直避著子安詢問的眼光,她本以為子安一定睡了,沒想到卻仍躲不過這一關。

  既然不能裝作沒看見,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子安!天晚了,進去休息吧!」

  「思月!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淡到需要說應酬話了嗎?」微醺的子安,無法像平日一般克制感情。

  「你喝多了……」月靈不想在這種情況跟子安談話,他可以藉酒裝瘋,可是自己可能招架不住。

  「我喝的酒不比你心中的秘密多吧?」子安直視著月靈。

  「我累了!先進去了!」

  「別走!」子安抓著月靈的手:「思月!我等了你一晚上,你一句話不說就要走?」

  「子安!你放手!你醉了!」月靈掙扎著。

  「我沒醉!我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清醒!」

  子安突然將月靈拉向自己,低下頭就吻她的唇,粗暴而狂亂地吻著。酒精混著久壓的感情揮發而不可收拾。

  月靈慌亂地抗拒,為著怕人瞧見而抗拒,為了心中另一份情而抗拒。

  她推不開緊擁著自己的子安,一時情急,揚手就甩了子安一巴掌。

  清脆的掌聲打醒了子安,也嚇著慌亂的月靈。

  「子安!對不起!我只是急了,我不是存心要打你的!」月靈瞭解子安對自己的感情,一句對不起,也包含了自己對他在感情上的不能。

  子安先是一陣愕然,隨後頹然地坐了下來。

  「思月!我們曾經無話不談,為什麼在爸要我們結婚之後,你卻變得如此遙不可及,我們之間變得陌生、客套,無話可談?」

  「我很抱歉!真的!」月靈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一切。

  「你的抱歉也包括拒絕,是嗎?」

  月靈沉吟不語。

  「你默認了是不是?」子安即使早猜著七、八分,真如意料,還是很難面對。

  月靈依然默然。

  「我曾經以為我們知心、知情,結婚是想當然爾的事,沒想到,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為什麼?思月!為什麼?」

  「在我的心中,你跟大哥、二哥是一樣的,你們都是那麼疼我、寵我,可是那只是一種……」

  「兄妹之情對不對?」子安接著月靈的話說:「思月!對你!兄妹之情早就過去,這麼多年,難道你對我的感情全然不覺?」

  「我不是木頭,怎麼可能全然不覺,我只是沒辦法勉強自己,硬將感情變質!」

  「耿亞塵說的全是真的?是不是?他並沒有瘋對不對?」

  月靈猶豫了一會兒,用力地點點頭,她不要子安再對自己存有任何幻想。

  子安搖著頭說: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跑到山裡跟他結婚,他還說是你逼他的!那個月靈、雲新月又是怎麼回事?」

  月靈想想若不把事情說清楚,子安一輩子不明不白,他一定會很痛苦。

  「我的本名叫白月靈,我的家是在滇緬山區,我的父親是山區裡一部小部落的酋長……」

  月靈將所有的事情徹頭徹尾的全告訴子安。

  子安聽了連連搖頭,他真不敢相信,跟自己生活近一、二十年的思月,竟會是一個酋長的女兒。

  「怪不得你每年都要失蹤一段時間,原來你是回家去了!為什麼非瞞著我們不可呢?」

  「瞞著你們,是不想給大家帶來困擾!」

  「可是卻仍給我帶來痛苦!」子安苦笑著說:「看來我在感情方面還不如你勇敢,至少你勇於爭取你想要的,而我這麼多年來,卻沒敢開口向你表白!」

  「子安!我……」

  「別說了!我自己錯失了機會,也沒道理強留你是不是?」

  「能得到你的諒解是我最開心的事!」月靈由衷地握著子安的手。

  「可是卻是我最傷心的事!不過你能讓耿亞塵那種事事講條件的男人對你舉白旗投降,也真是不容易!」

  「他是被我糾纏不過,才棄械投降的!」月靈笑得甜甜的。

  「你來糾纏我,不知多好?」子安雖接受了這個事實,一時還是很難想得開。

  「子安……」

  「好啦?!」子安指著月靈的手背笑著說:「你那一巴掌,打醒了醉,也打碎了夢,難過是難免的,但只要你真的開心,就夠了!」

  「子安!我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對我那麼好,即使是現在,你還是……」月靈硬著喉說不下去。

  「那就什麼都別說了!」子安伸手抹去了月靈溢出眼眶的淚水。「我倒從這件事得到一個教訓!」

  「什麼教訓?」月靈抹去了眼眶中的淚水。

  「人不可貌相啊?看你平常柔柔靜靜的,沒想到拗起來居然如驚天動地,攻擊性這麼強,我看那個耿亞塵以後也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你啊!你拐著彎取笑我!」月靈知道子安是為減輕自己的心理負擔,故意逗著自己。

  月靈的手被子安握著,心裡的壓力,隨著他的諒解而得到紓解,抬起頭,她發現今晚的月亮分外明亮。

  耿亞塵在走出安家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又到楊家,他等不及要告訴月靈,他要跟她廝守終生,他要告訴月靈,從現在開始,他們可以想愛就愛,不必有任何顧慮!

  他興沖沖地把車停下,就衝到大門口,他要給月靈一個驚喜,可是當他的眼光穿過柵門,他看到的是楊子安擁著月靈,不只是擁著,他還吻著月靈,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這是怎麼回事?不到一個小時之前,她還打電話告訴自己,這一切全為了自己,現在她卻偎在楊子安的懷中,為什麼?

  耿亞塵只覺滿胸妒火,燒著他一肚子的疑惑,他覺得又被月靈戲弄了!

  可是她為什麼要告訴自己,設計圖被換的事呢?這算是自己幾番被愚弄後的補償嗎?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中,也始終想不透月靈究竟意欲何為?

  為了讓自己在今晚出洋相嗎?

  耿亞塵搖搖頭,他確定自己跟月靈素昧平生,遠口無冤,近日無仇,她為什麼要這麼費心地安排這一連串的事件?!

  胸中的怒火,燒壞了他的思考力,也燒亂了他的情緒,月靈!月靈!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怎麼能讓我深深愛上你之後,卻把這一切一筆勾銷呢?

  月靈以為耿亞塵昨晚就應該解決了所有的事情,她以為這一大早,他就會迫不及待地出現在楊家,然後她會對他作個小考驗,如果他通過了考驗,她就會投入他的懷抱,將一生交給他。

  可是太陽從東方移到了頭頂上,依然不見耿亞塵,月靈就在大門邊踱來踱去,不知道他是改變了主意,還是跟安惠妮又重修舊好?

  與其站在這裡胡猜,不如去找他,反正也不是沒去過,月靈開了輛車就駛出楊家。

  她一路急駛,卻在快到的時候緩了速度,心跳的速度卻隨之遽增,想到在山上,面對耿亞塵,她都如此理直氣壯,而在感情明朗化之後,卻又如此情怯。

  她停了車,走到門口,半天舉不起手去按門鈴,萬一耿亞塵正跟安惠妮在裡面卿卿我我,豈不給安惠妮一個奚落自己的機會?

  可是來都來了,而且都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放棄,不都前功盡棄了?

  她望著門鈴,這一按,也許是個開端,或許是一個結束,不管是什麼結果,自己也非知道不可。

  「鈴……」

  第一聲按得月靈有些膽顫。

  等了許久不見響應,難道他不在?

  「鈴!鈴!」

  她又連續按了兩聲,她站在門外,都可以清楚地聽到門鈴聲,如果屋裡有人,沒道理聽不到!

  莫非耿亞塵去找自己了?

  月靈懊惱著自己不應該這麼衝動,這下不跟耿亞塵錯過了?

  「誰呀?」

  月靈正轉身準備離開,身後卻傳來耿亞塵瘖啞的聲音,她猛轉過身,卻見他紅著雙眼,一看就知徹夜未眠,而且從他緊皺的眉心,月靈確定,他絕不是因為興奮過度而未眠,難道是為了惠妮的事?

  耿亞塵一看居然是月靈,所有的怒火全提了上來。

  「你又出現了!今天你又是以什麼身份出現在我面前?」他冷冷的語氣中壓著隨時爆發的怒火。

  「我以我的真實身份來見你!」月靈不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來,難道昨晚的表白全是假的?

  「這倒意外,就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白月靈!」月靈定定地望著他。

  「是嗎?我以為你的真實身份該是楊家三少奶奶!」耿亞塵真恨自己一句刻諷的話,也說的全是妒意。

  「為什麼要帶根刺,拐著彎說話?」

  「你不是最喜歡這種捉迷藏,打啞謎的遊戲嗎?我只是投其所好而已!」

  「什麼原因讓你在一夜之間轉變了態度?」月靈凝視著亞塵,她知道他在生氣,她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跟自己生氣。

  「是你!是你改變了我!」耿亞塵怒氣沖沖地指著月靈。「你改變了我所有的原則,改變了我的愛情觀,打亂了我的生活,接下來呢?你還想做什麼?邀我去喝喜酒嗎?」

  耿亞塵的吼聲,已引來路人側目,月靈柔柔地牽起他的手。

  「我們進去談好嗎?這裡人多,不好看!」

  「哈!」耿亞塵甩開了月靈的手吼著:「你還怕難看嗎?你不是曾經為了要引起我的注意,當街跟人吵架嗎?那個時候,你怎麼不覺得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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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想知道你昨天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你呢?你對我的那一部分是真的?還是只有你跟楊子安熱吻的時候,才是你的真情流露?」耿亞塵粗著聲,眉心鎖得更緊。

  「你昨晚去過楊家?」月靈終於明白,他為什麼生氣。「你怎麼不叫我?」

  「你跟楊子安正忙著,我不便打擾!」他恨恨地說。

  「事情不像你看的那樣!子安他……」

  「從認識你開始,每件事情都不像我看到的,我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不過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說只有在山上,那個文明管不到的地方,才能肆無忌憚地愛我,為什麼昨晚你一概否認,因為這裡你有楊子安,這整件事,都是你安排的一場遊戲,而你樂在其中,我承認你神通廣大,演技一流,可是為什麼偏偏挑上我?為什麼?你是想證明,一向自視甚高,堅守原則的耿亞塵也逃不過你的手掌心嗎?」他愈說愈激動!

  「不!不是這樣的!」月靈急急地說:「我承認整件事是我刻意安排,但絕對不是遊戲,一開始,在山裡救了你,那真的是個意外,我只是利用這個意外,給自己一個機會。挑上你,是因為你是耿亞塵,可是你不要,你丟下我,回到這裡,婚已經結了,你叫我怎麼辦?我除了想辦法贏得你的心,我還能如何?」

  「山上那種婚禮能算數嗎?」

  「為什麼不算,在月牙族人的心目中,我們就是夫妻,白月靈是我真實的身份,山上的一切,包括我的感情全都是真的!」

  耿亞塵忘不了月靈帶給自己的悸動,面對深情真摯的月靈,他還能懷疑她嗎?

  不!耿亞塵搖搖頭。

  「我不相信!我再也不信你的任何一句話,所有的事情都到此為止,我不想再追究任何事,只求你從現在開始,徹底走出我的生活,永遠別出現在我面前!」

  耿亞塵說完轉身就要進屋。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月靈不要這樣的結果。

  這是自己的真心話嗎?不是!不是!可是他必須趁自己還能抽身的時候,斬斷這段不知從何開始的感情,他緊握雙拳,用力點點頭。

  「不行!」月靈走到耿亞塵的面前,堅決地說:「不行,我費盡心思,安排這一切,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

  「白月靈!在山上也許你最大,可是在這裡,你是你,我是我,誰也沒高過誰,而我現在決定拋開那個為情所困的耿亞塵,重新過我原來的生活!」

  耿亞塵知道自己只要面對月靈,他的堅決就會溶化在月靈柔澈的眼眸中,他也不要給自己再次陷入情網的機會,所以他說完後,即刻衝進屋裡,關上大門。

  「耿亞塵!你開門!」月靈敲著門喊著:「你不相信我,難道你也不相信自己的感覺嗎?你明明愛我,為什麼要強迫自己離開我呢?」

  「你走吧!我退出你的遊戲,別再來找我!」耿亞塵隔著門吼著。

  月靈聽得出他聲音中的憤怒與受傷,他認定自己在戲弄他,那麼自己就算站在這裡喊破了嗓子,他也不會聽的,人家說:「解鈴還需繫鈴人」,看來只有讓時光回到從前,事情才能解決。

  她望著緊閉著的大門,心中暗誓:「耿亞塵!不到最後關頭,我絕不會死心的!」

  「鈴!鈴!」

  自從趕走月靈之後,連著幾天都有這種不肯善罷干休的電話,耿亞塵怕是月靈,又不敢接,可是一聲聲的鈴聲,卻像月靈的呼喚似的,一次又一次叩在心頭,他唯一的因應之道,就是蒙著頭,任之響著。

  今天這通電話響得特別久,而持續的鈴聲,顯示對方沒找到人絕不會死心。耿亞塵窩在被裡,都快窒息了,電話依然響著。

  最後,他掀開被,無可奈何地下了床。

  「好吧!好吧!我認輸了!」

  他走到桌旁一拿起電話,就聽到楊建安的吁了口氣。

  「可找到你了!你上那兒去了!你的秘書說你幾天沒去上班,家裡電話又沒人接,真急死人了!」

  「有事嗎?」亞塵語氣淡淡的,心底突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擴散開來。

  「還有什麼事?當然是設計圖的事啊!」

  耿亞塵本來還以為楊建安是為了月靈的事,結果只是為了設計圖,他的失望又往深處跌!

  「設計圖我會派人送過去,有什麼問題,我們再約時間談!」

  「你不來嗎?」

  「我想你父親大概不會想見到我吧?!」亞塵怕見到月靈,或者應該說,怕再見到月靈跟楊子安的親密之舉。

  「我看你是為了思月吧?」楊建安揣測地問。

  「我不知道誰是思月,我也不想知道!」

  「思月去美國了!」楊建安像沒聽見亞塵的話。

  「去美國?」亞塵整個心跌至谷底,是自己要結束這一切的,可是真的結束,卻令他難以承受。

  「是啊?思月就是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們早就習以為常!記得設計圖早點送來,我父親催著要!」

  亞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結束跟楊建安的談話,他的心裡一直想著月靈走了!走了!她突然出現自己生命中,然後又無聲無息地走了!

  心底空空的,他才發現,月靈的份量有多重,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思念月靈,想念她的柔,她的霸,甚至當街罵人的潑辣。

  自己究竟是不相信月靈的話,還是只因她跟楊子安的關係不能釋懷?他不知道,以後也不可能知道,遊戲已經結束,自己還留戀什麼?不管她是月靈、雲新月,或是思月,都不重要……

  睡了覺,睜開眼,自己依舊是建築界第一設計師,他依然是個人人稱羨的單身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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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篤!篤!」

  「進來!」

  楊建安幾次電話,逼得耿亞塵不得不打起精神,重新投入工作中。

  他仔細檢視著要交給楊家的設計圖,一向只要已完成的作品,他從不再看,可是這回卻因胡大平的調包而破例,誰知道他會在設計圖上動什麼手腳。

  本來他一直以為胡大平只是嫉妒他,平常雖然王不見王,又是眾所皆知的死對頭,但他總以為同窗九年,基本的情分還是有,可是最近一連串的事情,卻令他寒了心,也對胡大平死了心。

  「耿先生!」秦秘書走到耿亞塵的桌前。

  「什麼事?」他的眼光仍在設計圖上。

  「外面有個男人指名要找您!問他有什麼事也不肯說!」

  「哦!」耿亞塵抬起頭:「有沒有說什麼事?」

  「他說有封信要交給您,我說代收,他也不肯,堅持要交給您本人,這個人來路不明,所以我騙他您不在,可是沒想到,他卻說他要等,多久都可以等,我沒辦法,只好來告訴您一聲!」

  秦秘書的話卻讓耿亞塵陷入沉思,這樣的情景,令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耿先生!」耿亞塵一直未答腔,秦秘書不知該如何處理。

  「哦!」耿亞塵回過神,「你去請他進來吧?」

  「是的!耿先生!」

  「對了!秦秘書!」他喊住已退到門邊的秦秘書。「楊總經理約的是什麼時候。」

  「今天下午兩點!」

  耿亞塵點點頭。

  雖然楊建安說月靈已經離開,他仍不願再踏進楊家,以免觸景傷情,等這件案子結束,他將完全斬斷楊家的一切。

  「耿先生!人來了!」

  耿亞塵望著站在秦秘書身後的男人,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更強烈,他不覺站了起來,走到了那個男人面前。

  「耿先生!沒事我先出去了!」

  耿亞塵點點頭,眼光暫停在男人的臉上,腦中則不斷搜尋與這個男人有關的記憶。

  「你……」

  「耿先生!我家小姐請我把這封信交給您!」男人從口袋中拿出一封信。

  他望著男人手上的信,平平整整,顯見他的小心翼翼,也看得出他對托信者的忠心耿耿。

  「你不是……」模糊的印象漸漸清晰。

  「是的!我就是……」男人簡短地回答。

  「你們家小姐是誰?為什麼……」

  「小姐說您看信之後自會明白,其它的事我都無可奉告!」男人固執依舊。

  耿亞塵看得出來,男人的無可奉告,絕對是威脅利誘都沒辦法讓他說一個字,既然他說看了信便會明白,自己也不需要白費工夫再多問了!

  他接過男人手中的信。

  「你們家小姐還有說什麼?」

  「有!」

  耿亞塵看著男人,等著他往下說。

  「小姐交代,務必請您一定要看信!」

  耿亞塵就很好奇,一個忠心耿耿又固執的管家,怎麼完成這個任務。

  「你如果不能肯定我會不會看,你怎麼回去交差?」

  「如果耿先堅持不看!我會在這兒一直等到您首肯,如果耿先生答應要看,相信耿先生一定不會失信於我們做下人的!」

  男人說得不疾不徐,卻給耿亞塵扣了一頂好大的帽子,他搖著頭說:

  「真不知道你們家小姐是何方神聖,能得到你如此忠心相待!」

  「耿先生一定會看對不對?」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現在就看!」耿亞塵說著就要拆信。

  「不!耿先生!」男人忙阻止著說:「小姐交代,您看信的時候,我不能在場!」

  「為什麼?」耿亞塵發現這個女人,不但奇怪,而且還有許多奇怪的規矩。

  「因為小姐說看信前,你一定不會為難我,但看完信後就很難說,所以既然我已達成任務,我就該走了!」

  「等等!你們小姐不是在美國嗎?」

  男人回過頭。

  「她在她該在的地方!」

  「什麼意思?喂!喂!」

  男人走出去,耿亞塵想想這個人跟槓子頭也沒什麼兩樣,走出去也沒用,還是看信快一點。

  還記得我寫的第一封信嗎?

  還記得一個為了證實自己的一見鍾情,而對你場場追逐的女人嗎?

  現在!是不是喚起了你一些記憶?

  你曾經問我相不相信神會為我安排一切?

  我一直都相信,而且神也真的為我安排了一切,他在我苦思不知該如何讓你相信,我們有緣有分的時候,把你送到我的眼前,你知道當時我有多高興嗎?那是一種喜從天降,欣喜若狂的感覺。

  於是我為自己安排了一場婚禮,用原來的我愛你,可是你惦念著屬於你的掌聲,所以在你棄我而去的那一刻,我改變了主意,我想,在著生命威脅的情況下,你只有勉強,沒有真心,這一切都枉然,於是我派人暗中保護你,讓你才能安然無恙地回家!

  這是月靈的故事。

  至於雲新月的出現,是想探採你對我的感情,在這一連串的安排中,其實都有線索可尋,雲新月,雲南的新月。也就是月牙族,想到了嗎?楊思月嘛!本來是要給故事一個完美的結局,無奈天不從人願,也或者是好事多磨,你呢?你是故不順天意,還是屬於後者?

  我曾說過,你就是你,任何人都不會是耿亞塵,而我要的人就是你!

  這就是全部的故事,我知道你很生氣,尤其是我的來來去去,所以我把結果的決定權交給你,你來決定它的延續或結束,這樣比較公平是嗎?

  我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

  「月靈!那個女人居然是月靈!」耿亞塵抓著信不可置信地自語著。

  怪不得!怪不得在山上,總覺得她好像早認識自己似的!

  怪不得她義無反顧地嫁給自己!原來……

  他把信,又看了一次,而一次比一次更教自己震撼與感動。

  月靈是個多令人不可思議的女人,她竟然可以為了追求一份她想要的感情,費盡心思,而自己呢?抓著一份自以為是的感情,虛度幾年光陰,而現在有這樣一份真心等著自己,還能再錯過嗎?

  在上回歷劫歸來時,他曾經暗暗發誓,絕不再回到那裡,沒想到今天卻又再次舊地重遊。

  時光像回到以前似的,他一樣頂著烈日,在叢林裡打轉,他找到了上回昏倒的地方,卻找不到月牙族,他的心跟上回一樣焦躁不安,可是上次是怕回不了家,這回卻是怕見不著月靈,一樣的景,兩樣的心情,卻同樣逼得他快發瘋。

  本來還想給月靈一個驚喜,所以瞞著所有的人,這下可好,驚喜就快成了噩耗,上回還有人知道自己的行蹤,這回可真是要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這次雖然多帶了些東西,可是他只是讓自己在這深山裡多打轉幾天而已,他頹然地坐了下來,靠在樹幹上,閉上眼睛,想的全是月靈。

  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殉情,不過這種殉情方式也未免太窩囊了,而且還沒有人知道,也好!死在這裡,也許有一天月靈會發現,也算是自己對她一片癡心的回報。

  可是他不想死,他還沒有親口告訴月靈,他愛她,他要給她一個真正的婚禮。月靈!如果你的神真能為你安排一切,那麼祂會不會通知你,我來了?!

  月靈苦心安排了一切,大概沒想到會在最後關頭失算。

  耿亞塵睜開眼睛,四周圍還是只有自己一人,連上回嚇得自己魂飛魄散的月牙族人,都像失蹤似的。

  再次閉上眼,他的思緒有些渙散,不過也只是把一個月靈散作好幾個,他好後悔,後悔的是自己不相信月靈的話,不相信自己的感覺,這輩子的錯,好像全在這段時間犯盡了!可是算算這次的錯誤是最嚴重了。

  月靈!你在那裡?你聽到我在喊你嗎?你可以跟我不期而遇,為什麼我專程來找你,卻碰不到你呢?月靈!你的神在那裡?你在那裡!月靈……

  持續不斷,悶悶的鼓聲一直刺激著耿亞塵渾沌的腦神經,朦朧中像是壓低了的雷聲。

  要下雨了嗎?不行!得找個避雨的地方。

  醒來吧!

  一陣一陣鼓聲,愈來愈近,他幾乎以為雷公站在自己頭頂上打雷。

  有雷就有閃電,這是不變的定理,有閃電時,大樹之下躲不得!醒來吧!還得去找月靈呢!

  月靈!月靈!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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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nebula獲得醫療補助現金50Ds幣.


「月靈!」

  他驚喊一聲,整個人坐了起來。這才發現他的頭脹得要裂開似的。

  抬起頭,迎上月靈盈盈目光。他簡直不敢相信。

  他緊閉著眼,再次睜開,月靈依舊在眼前。

  「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夢!」他直搖著頭,上回見到月靈,他希望那只是一場夢,可是這一次,他卻深怕這只是一場夢。

  月靈走向他,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

  「這不是夢,我的手是熱的,實實在在的!」她的聲音跟平常一樣輕柔。

  耿亞塵緊握著月靈的手,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深怕她又就此消失似的。

  「月靈!我真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你!」

  「我不就在這兒嗎?」

  耿亞塵擁著月靈,讓自己的心貼著月靈的心。

  「月靈!我愛你!我不知道自己變了你多久,但我一直想告訴你,我愛你!」

  「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在等待你這句話!」月靈在得知耿亞塵來到這裡,就知道自己已完完全全得到他,可是真聽到這句話,還是令她激動不已。

  「你知道嗎?我一個人在山裡打轉,心中真的好害怕,我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怕永遠見不到你,怕自己沒有機會好好愛你!」他捧著月靈的臉,整個人都掉進那一泓澄澈。

  「不會的!」

  「對!不會的!因為你的神又把你帶到我面前!」

  月靈淺淺地笑著,握著他的手,貼在臉頰。

  「不!神祇幫我製造了一次機會,是我為自己爭取了一切,甚至安排你回到我身邊……」

  「你知道我要來?」耿亞塵訝異地問。

  月靈點點頭。

  「可是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啊?」

  「別忘了!你是個名人,真的要知道你的行蹤,並不是件難事對不對?」月靈一臉的促狹。

  「你跟蹤我?不會吧!」

  「你該知道,為了你,我什麼都做得出來!而且我也只是派人跟蹤你而已,這跟我先前那次比起來,實在也算不了什麼,對不對?」

  亞塵搖著頭,笑著說:

  「這輩子,我注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不過你也真狠,知道我來了,還讓我吃那麼多苦?」

  「我為你耗盡心思,你就算為我吃點苦也不算什麼!更何況我還派人暗中保護你!」

  「你這麼費事幹什麼?直接叫你的人帶我來這裡不就好了!」耿亞塵真不瞭解月靈,可以為自己義無反顧,卻在最後關頭裡足不前。

  「再見到你,就是我托付終身的時候,我必須知道你下了多大的決心!」

  「我通過考驗了嗎?」耿亞塵目光繾綣地望著月靈。

  「我把你帶回來了,不是嗎?」月靈低著頭,一臉的嬌羞。

  「那我現在可以吻我的新娘了嗎?」

  月靈一個轉身站了起來。

  「當然不行!」

  「為什麼?」

  「我們都是世俗的文明人,你當然得給我一個大家都承認的婚禮!」月靈漾著甜甜的笑。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需要改行做酋長了嗎?」

  「阿努因為不想讓我一輩子都留在深山裡,才把我寄養在楊家,所以他更不可能留下你。」

  「那誰做酋長!」亞塵仍有點不放心。

  「傻瓜!當然是月牙族的人自己做啊!」月靈一副想當然爾的樣子。

  「可是你不是說……」

  「我騙你的!」月靈笑著說:「不這麼說,你怎麼會屈服!」

  「那挖去雙目之說一定也是騙我的囉?」

  月靈點點頭。

  「你這個鬼靈精,真被你嚇死了!」亞塵發現自己真拿月靈一點辦法也沒有。

  「可是即使你這麼害怕,仍然棄我而去!就不知道當時你是勇氣過人,還是真那麼討厭我?」月靈又坐回床邊。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亞塵擁著月靈,「其實選擇離開,固然是因為我放不下世俗的一切,其實也是因為自己不敢面對你,我怕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愈久,我就愈走不開,事實證明,我真的離不開你,所以我來了!現在,就算你告訴我,愛上你要五馬分屍,我也不走了!」

  「你只要好好愛我,就不必擔心會有什麼私刑,不過要是你辜負了我,月牙族的人,沒有一個會放過你!」

  「你又騙我了!」亞塵輕捏月靈的臉頰,「不過這回我什麼都不怕,因為他們不會有任何機會!」

  亞塵的話給了月靈一個永遠的承諾,她的笑靨儘是滿足。

  「不過那個楊子安……」

  「你還在吃醋啊?」月靈逗著亞塵。

  「怎麼不?他吻的可是我老婆!」

  「說起來我們還得謝謝他呢!」

  「怎麼說?」亞塵不明白。

  「因為上次我就是為了躲開楊家的人情逼婚,才躲回山上,也才能碰上你,你說是不是該謝謝他!」

  「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難道你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

  「從小一起長大的人那麼多,難道他們全該配成對嗎?我對他當然有感情,不過他是他,他不是耿亞塵,而我要的人是耿亞塵!」月靈依舊在溫柔中固執己意。

  「月靈!謝謝你的執拗,讓我瞭解愛情的感覺,也讓我找到一份真愛!」

  月靈偎在亞塵的懷中,享受著她為自己爭取的幸福,她知道今後無論天涯海角,她的心都可以為他肆無忌憚的狂跳。

  尾聲

  月靈跟亞塵的婚禮也算是件大事,更何況還經歷了先前的一些糾葛,所以特別引人注目。

  不過他們兩人卻選擇了最寧靜、安詳的婚禮。前次已經有整個月牙族人的祝福,他們不需要其它人的虛情假意,尤其還是雜有看熱鬧的意味。

  他們帶著兩顆真心,讓牧師為他們完成了婚禮。

  「新郎,你可以吻新娘了!」

  亞塵低下頭,輕柔地吻住了嬌羞柔情的月靈,也吻住了兩人情定一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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