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伊利邁.法西斯從背後摟住檉柳的腰背,讓她舒服的窩在他的懷中。
「天氣漸漸涼了,所以我才想幫孩子多做些衣服,以備不時之需。」她一邊說話,雙手仍敏捷地動作著。
見她那麼興致勃勃,他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跟她說行宮中應有盡有,而且剛出生的小宮主也都只能穿戴宮中備妥的衣物,所以她根本是白費力氣。
別說是衣物,就連飲食,小宮主都只能吃宮中烹調的特定食物,以調整體質。
「先休息一下吧,瞧你的手都凍僵了。」既然阻止的話說不出口,他只好改變方式讓她少費點心,因此將大掌覆上她的小手,赫然發現她的小手競冰冷不已,憐惜瞬間襲上心窩,令他好不心疼。
「沒關係,再一下下就好了。」眼見馬上就可以收尾了,檉柳自是捨不得收手,急著想立刻將它完成。
「你再不收手,你就會發現它將重新變成一塊破布。」見她不聽勸,他只好端出威嚴,威脅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女人。
「再給我三……」話還沒說完,就見他大手一伸,似乎就要將威脅付諸實行,她連忙將完成大半的小衣服放下,以免前功盡棄。「別不高興嘛!你瞧人家不是已經聽話的把東西放下了嗎?」她轉過身子,壞心眼的將冰冷的小手撫上他嚴峻的臉龐取暖,身子不忘愛嬌的在他懷中磨蹭、撒嬌。
「原來你還知道我在生氣呀!我還以為你現在眼裡只裝得下你肚裡的小鬼,其他什麼都進不了你的眼裡哩。」他有些賭氣的冷哼。
他現在才知道被忽視的感覺如此難受,難怪他以前為了宮事忽略她時,她總是滿臉的幽怨。
「我的眼裡是只有孩子……」
聞言,他狠瞪她一眼,滿腔的火氣立刻被她的下一句話給澆得無影無蹤。
「可是我的心裡卻只有你呀。」
儘管火氣已消,他卻不甘願就此作罷,「你不是一再強調自己無心嗎?那你是置我於何地呀?」
本是想找碴的一句話,一出口後,伊利邁.法西斯這才驚覺這問題根本是糾結在自己心底已久的懸疑,只是一直找不到適宜的時機問清楚,直到此刻,他的心才不經意識的主動提出質疑,因此他忙收起狎弄的心,認真的等待她的答案。
「我的心……」她頓了下,直視他的眼,「不就在這兒嗎?」她伸出右手,覆上他的心窩,「除非你在敷衍我,不是真的想與我共心,不然我的心,不就在你這兒嗎?」由他這段時日的寵愛,她知道他並沒有遺棄自己奉上的心,甚至還小心翼翼的珍藏著,所以她很確定自己的心在他身上,並不像自己之前所以為的遺失了。
「你共用我的心,那你自己的呢?」
「那就得問你自己嘍。」她巧笑倩兮地說著。「問你自己到底將它安置到哪兒去了。」她的纖指在他的心窩處不斷畫著圈圈。
「你確定它在我身上嗎?」
「這個問題,連我自己都想知道,可惜只有你能回答!」她俯下頭,趴在他的心口,聆聽他沉穩的心跳。
「是嗎?」
「當然。」
「要我回答,我會說你把它偷偷偷回去了。」
「你……」她驀地撐起身子,一副備受冤枉的表情瞅著他,「你……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冤枉我!」
「我冤枉你了嗎?你也不想想你自己,這幾個月來,說的,想的,念的,全都只有孩子,說到底你愛肚裡的孩子根本甚於愛我,所以我說呀,你根本是把心偷回去轉贈給他了。」說到底他就是難以釋懷。
「你……你該不會連自己的孩子都吃味吧?」話雖是如此問著,她仍是偷偷的瞄他一眼,心想自己這些日子來真是太忽略他了,難怪他會心裡不平衡。
「你說呢?」這下子換他將問題丟還給她了。
「對不起嘛,我想我是太失職了,可是我會那樣,也是因為你實在是太忙了,經常都不在,所以我才不小心轉移了注意力,不過,現在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注意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介小女子太過計較嘛,好不好?」她愛嬌的漾開笑臉,試圖軟化他的心,撫平他的怨懟。
「知道就好!這回饒了你,可不許再有下回了。」他試著板著面孔說話,可惜在她的笑臉迎視下,他還是失敗了。「記住,就算他是我的兒子,我也不許你將過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就算有多餘的注意力,也只能放在我身上,知道嗎?」
「知道了,老爺。」對他孩子氣的要求,雖覺得有些好笑,可她非但不敢笑,還得順著他的意,安撫他不滿的情緒,以免引爆他不知積了多久的怨氣。
「那就好。」一得到她的保證,放下心的他終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所以趕緊轉移話題。
「你的預產期就快到了,所以最近要更小心才是,一有狀況,要立刻告訴我,好讓我搶在第一時間送你到醫院待產,知道嗎?」
「我知道,我會更加小心留意的,你別擔心。」
「你是我的幸福,所以凡是有關於你的事,我都無法不擔心。」
「你呀,就是太多心了。」
『當然呷,誰讓你將你自己的心給了我,讓我這兒多出一顆,難怪我會對你特別多心。」他拉起她的手,安置在她慣放的心口處。
「是啊,你這兒多了一顆心,難怪特別多心。」她甜蜜的望進他滿是柔情的眼中,幸福的感覺霎時滿溢心中。
「等孩子出生,我想餵他吃母乳,你說好嗎?」被命令躺在床上的檉柳問著倚在床邊看公文陪她的伊利邁.法西斯。
「不好。」想都沒想,他就直接給她打了回票。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
「那跟我喂小孩母乳有什麼關係嗎?」
「你是我的,所以你的身體也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其他人休想染指,就算是我的孩子也是一樣。」其實真正的理由是孩子一出生就必須送回行宮撫育,所以她根本沒有機會哺喂孩子,未免她難過,他不惜背黑鍋。
「你在說些什麼呀?寶寶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呀。」
「你別忘了他的性別一樣是男的。」他一邊回答她,眼睛也沒稍停的繼續審閱全文,手也同時舞動著,簽署一份份的公文。
「那……我可以……」
「不可以。」不待她說完他就直接打斷她的話。「你休想用那種東西去破壞你完美的曲線。」
「你怎麼知道……」她都沒開口,他怎知她想說要用擠乳器集乳給寶寶喝呢?她不禁滿臉疑惑的望著不曾抬起過頭的他。
「以你那種完全不會轉彎的直線思考方式,不用猜都知道你想說些什麼,做什麼蠢事。」
「你……你認為我很蠢?」她噘起嘴瞅著他金色的頭顱。
「不,你不過是單純而已。」雖然沒有抬頭,可光聽她的語氣,他再笨都知道絕不能點頭稱是。
「真的嗎?」她很是懷疑。
「當然。」他不過忘了說,對他而言,單純跟蠢根本是畫上等號的。
「算了,言歸正傳,醫生說餵母乳不但對寶寶比較好,對母親也比較好呢。」
他對她的說辭不置可否,所以沒有答腔。
見他沒說話,她便繼續說著餵母乳的好處,不餵母乳的壞處,以求遂願。「你知道嗎?如果不讓寶寶吸食母乳,乳腺一樣會分泌乳汁,屆時乳汁沒有發洩的管道,胸部就會腫脹難受,對母體很傷的。」她賭他憐她,必不忍她受罪。
「這點你儘管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那種困擾的。」必要時他不介意充當嬰兒,不,該說他很樂意才是。
「你不是女人,你不瞭解那種腫脹難受的感覺……」
「我都說了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受那種罪的,所以我了不瞭解根本不重要。」他再次打斷她的叨叨絮語。
「你有什麼……」否決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她的腦中及時閃現一個念頭,駭得她登時結巴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天啊,你該不會……」一思及他將趴伏在她胸口為她吸乳的煽情畫面,她的耳根子不禁一下子就通紅了起來,連帶整個身子都顯得燥熱不已。
「就是。你真聰明,一下子就請中了。」他有些嘲諷的揶揄著。
「那樣不好吧?」她低著頭把玩自己的手指,連瞄他的勇氣都沒有。
「哪裡不好?」
「起碼……起碼你又不像小孩子一樣,天天都要喝奶。」
「你在暗示我對你不夠熱情嗎?」他不用抬頭都知道,她現在必然像煮熟的蝦子一樣,全身通紅。
「才不是呢!人家不過陳述事實罷了。」雖然他幾乎夜夜留宿檉柳,可是偶爾還是會徹夜不歸。每遇到那種狀況,她雖然不安、心痛,卻仍是守著本分,從不過問他去了哪裡,為什麼沒有回來這類敏感的話題。
其實不用問,她也知道他必是回行宮去了,所以她寧可不問,寧可欺騙自己他被公事絆住而無法回檉柳。
「什麼事實?」
「就你……總也有不方便的時候。」
「不方便?我又不是女人,哪來的不方便?」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以他對她的瞭解,她相信他必定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無意承認,因為他要她自己說出口。
雖然她表現得很正常,兩人的感情也像是回到從前那般濃烈、甜蜜,可是他就是有種感覺,感覺她在兩人中間築了一道見不著、摸不著的隱形透明牆,讓兩人無法真正的相知相惜,就像現在,她明明在說他沒回檉柳過夜的事,卻又不直接點明,彷彿在忌諱什麼似的。
「哎呀,反正就是人總有不方便的時候,那到時候……」
「例如?」他打斷她的話,堅持她解釋不方便的實例。
「什麼?」她一時反應不及,有些傻眼的合不攏嘴。
「女人二十八天不方便一次,我是男人,沒什麼好不方便的,只要你需要,我隨時都可以配合。」他故意扭曲她的話,迫她不得不解釋她口中的不方便是專指何事。
「呢……我的意思是……」
「是什麼?」見她欲言又止的吞吐模樣,他催道。
「我所謂的不方便是……是說……是說你可能……可能有事情絆住了,沒辦法趕回檉柳,那……那你就沒辦法幫我了。」
「你不好奇我都被哪些事情絆住了嗎?」既然她不主動,只好由他來主導了。
「好奇呀。」
「既然好奇,為什麼從來不問我?」
「問了原因能夠改變什麼嗎?那並不能改變你未歸的事實,再說,我想你一定有不得不的理由,否則你應該會在當時就設法通知我,再不,也會在回來的時候就告訴我。所以既然你不想也不願意說,那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不說不代表不想讓你知道,或許只是忘了,只要你問,我還是會說的。」
「是啊,你忘了交代行蹤,而我忘了詢問你的行蹤,所以你我都感到很輕鬆。」她聳聳肩,一筆帶過那敏感性十足的話題,「咦?我們怎麼會說到這兒來了?我們明明是在討論喂寶寶母乳的事情,你幹嘛故意岔開話題?」為了掩飾蹩腳的裝傻功力,她朝他拋去譴責的眸光。「算了,既然你堅持不讓我喂寶寶母乳,那我就不勉強了,可是我也不許你請奶媽。」因為她要自己帶,自己喂,自己哄,把過多的母愛全給這個即將出生的小生命。
「好。」大出檉柳意外的,伊利邁.法西斯一口就答應了。
「真的?!」她開心的跳起來撲向他,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熱吻。
「該死的!你搞什麼呀?!」飽受驚嚇的他連忙扶住她,雙眼不忘將她全身打量一遍,直到確定她一切安好才放下心來。「小心孩子!」
「還說我眼裡只有孩子,你還不是一樣。」
她用手指利刮他的臉龐,將他對她的抗議還給他。
「差多了,你比孩子重要多了。」
「狡辯!你明明就說小心孩子,又不是說小心大人。」她伏在他的頸窩嘟嚷道。
「小孩安全,母親必也安全,所以小心孩子這句話的重點仍然以你為重。」他理理她的發,完全不在乎因她撲上來而散亂一地的文件。
「話是這麼說的嗎?」
「話是人說的,沒有一定的準則,所以我說是就是。」
「是,大人,你說是就是。」她一臉笑意的窩在他的懷中汲取他賜予的幸福。
大半夜,伊利邁.法西斯忽然被一陣呻吟聲繪驚醒,轉過身,果然看見檉柳整個身子縮成一團,好不痛苦的模樣。
「該死的!你這樣多久了,是不是要生了?怎麼不早點叫我?」他脫下睡袍,隨便套上一旁的襯衫長褲,隨即抱起她往車庫衝去。
「才剛開始而已,你別緊張。」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安撫著起來比她還難受的他。
開車一路狂飆的伊利邁.法西斯直到將檉柳抱過產房才稍稍鬆了口氣,殊不知那不過是他難受的開始,後頭還有更難熬的。
因為檉柳的生產過程並不順利,足足拖了一天一夜,才終於在她筋疲力竭,即將昏厥的最後一刻讓孩子完全滑出產道。
「孩子呢?」悠悠醒來的檉柳第一個念頭就是看孩子。
伊利邁.法西斯眼神閃了下,移步走到床緣,低下身子為她調整靠枕,以便她可以坐起身來。
「別光顧著孩子,先告訴我,你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他貼近她坐下,舒臂將她擁進懷中,讓她的頭舒服地枕在自己的肩窩。
她的難產嚇壞他了,一度以為自己將再次失去她的恐懼讓他到現在仍無法完全釋懷,所以摟著她的力道也就稍稍大了些。
「我很好,你別擔心。」他的眼神、他的力道在在讓她感受到他的在乎與惶恐。
「你差點……」要不是擔心拉扯到她因為生產而剪開的傷口,他真想將她緊緊擁進懷中,感受她真實的存在。
「我沒事了,你別自己嚇自己。」她抬起雙臂摟住他的頸,以唇堵住他的口。
「你這回真的嚇壞我了。」
「別怕、別怕,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待在你的懷裡嗎?」
伊利邁.法西斯沒說話,就只是靜靜的將她擁在懷中,一面讓自己慌亂的心緒逐漸沉澱,一面想著該如何安撫她,好讓她能夠暫且忘掉孩子的存在。
「孩子呢?孩子好嗎?」誰知他還來不及想出好方法,她就已經按捺不住的再次追問了。
「他很好,你放心。」
「我想看看他,你讓護士抱來給我看看好嗎?」
「護士剛剛好不容易才把孩子哄睡,現在抱來一定又會吵醒孩子,到時就麻煩了,所以你還是先休息,等一下再看吧。」
「是嗎?那也只好這樣了。」檉柳雖然失望,但仍是勉強自己擠出笑容面對伊利邁.法西斯。「是男的嗎?」不知為什麼,反正她就是一直沒去照超音波確認胎兒是男是女,而他也未曾強迫過她,讓一切順其自然。
「嗯。」他點點頭。
「健康嗎?」
「很健康,所以你只要顧好你自己就好,別為他多操心。」
檉柳心情沉重的望著窗外。
距她生產那天,都已經過了近半個月了,她卻連孩子一面都沒見到,不是他剛睡,就是護士抱他去做健康檢查,再不然就是在幫他洗澡,反正她就是一直沒見到他。
她也曾要求就算吵醒孩子,也要抱來給她瞧一瞧,可是伊利邁.法西斯總會有技巧的轉開她的注意力,安撫著她,說她目前在坐月子,不宜離開病房,以免吹到風,會對身子不好。
為此她還一度以為她生出的是個死嬰,所以他才極力阻撓她去看孩子,可是偏偏他為此還特意拿孩子的照片來給她看,照片裡的孩子紅通通的,好不健康,所以那個假設不得不被推翻。
可是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裡卻有個很不好的預感,覺得自己可能又無法參與孩子的成長過程。
就是心裡懸著這件事,以致她雖然天天吃著大魚大肉,卻不見豐腴分毫,反而有日漸消瘦的跡象,若非她的餐飲總是伊利邁.法西斯盯著她食用,他絕對會以為傭人偷懶沒煮,要不就是她自己偷偷倒掉沒吃。
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檉柳立即躺平,並閉起眼睛,假裝自己尚未清醒。
她這樣做純粹只是不想面對伊利邁.法西斯而已,也可以解讀成她在跟他做消極的抗議,抗議他不讓她看看孩子、抱抱孩子。
「幸福?」伊利邁.法西斯輕喚著檉柳的名。
見她沒反應,他卻忽然又冒出一句,「有事嗎?」
檉柳以為他在跟自己說話,心裡難免有被捉包的錯愕、羞窘,可是為了不願意面對他,她還是堅持繼續閉著眼睛。
「族長們依然不願點頭。」空曠的室內忽然揚起另一道男音回應著伊利邁.法西斯。
檉柳再次一驚,因為她聽出那是月獨有的縹緲嗓音。
「該死的,他們到底在堅持些什麼!」伊利邁.法西斯皺起眉,低咒一聲。
「族長們的職責是全面防堵任何可能對您造成傷害的種種危機,而宮後沒能通過試煉,所以……」
「該死的,孩子都生了,也交給他們了,他們還想怎麼樣?」伊利邁.法西斯更是氣惱了。
「未來的宮主本來就該在行宮中長大,可是宮後卻不一定……」
「那是不是說,我也可以不用回去了。」
『宮主,宮裡有您該盡的責任。」
「該死的,別跟我提什麼責任!如果我連讓一個女人進宮的權利都沒有,那我又何必扛那些責任!」伊利邁.法西斯氣怒地哼道。
「宮主,請息怒。」
「光我息怒有什麼用!」伊利邁.法西斯心疼的撫著檉柳細滑的臉龐。「她只要眼睛一睜開就想見孩子,你讓我到哪裡抱孩子來給她看。別人坐月子是一種幸福,所以越坐越豐腴,越坐越紅潤,可是你看看她,坐月子坐到像在坐監牢似的,難怪她越坐越瘦,越坐越蒼白,教人如何不心疼。」
「如果您堅持,族長們是無法阻止官後回宮裡去的。」
「是啊,他們是無法阻止,可是她卻再也沒有自保的能力,隨時隨地都有被欺壓的可能。」
若非顧及此,他老早不顧他們的反對,強行帶她回宮裡去了。
行宮規定,若宮後無法通過試煉,便會被摘去宮後頭銜,免去所有殊榮,並降為庶民,不再享有任何特權,也就是她必須自己想辦法融入宮中生活,否則就將遭受排擠,任人欺陵。
再者,就算受召伺寢,也不得夜宿宮主寢宮,以防止她有機會危及宮主的生命。
「儘管宮後再無宮後的身份做保護,可是她身為未來宮主之母,一般人還是會對她禮遇三分的。」
「算了,再說吧!」他不要她受委屈,所以寧可不帶她回宮。
「是。」月答是之後,屋內再次回歸寧靜,不再有任何聲響。
伊利邁.法西斯默默地望著眼前那張極力維持平和的玉顏,約莫三分鐘後,他終於歎了口氣,輕撫那忽然出水的眼睫說道:「睜開眼睛吧!」
自知再也裝不下去的檉柳緩緩的睜開泛著淚水的雙眸,幽怨的瞅著正溫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淚珠的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她那麼殘忍?剛被吻干的水眸重新盈滿淚水。
「對不起。」他不厭其煩的吻去落個不停的淚水,似乎非將它吻幹不可。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她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對不起。」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到底犯了什麼過錯?就算我沒通過試煉是我的錯,可是這些年來我所受的折磨還不夠嗎?真的非得抱走我的孩子不可嗎?」或者這是她當年拋下筱宮所該受的報應?
「對不起。」
「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我只要我的孩子。」她激動的以無力的雙臂緊緊攀住他的臂膀,「你把孩子還給我!你把孩子還給我啊!」再也壓不住滿腔的悲傷,她聲嘶力竭地哭叫著。
「你別這麼激動,別忘了自己還在坐月子,哭多了對眼睛不好。」
「你教我怎麼能夠不激動,那是我懷胎十月才生下的孩子呀!可是我卻連看都沒看過他,連抱都還沒有抱過他,嗚……」
「幸福乖,聽話,別這樣。」見她一到快昏死過去的慘白模樣,他心揪得差些喘不過氣來。
「好,我乖,我聽話,我什麼都聽你的,就算你不要把孩子還給我,我也不吵鬧了,可是求求你,求求你讓我看看孩子,讓我抱抱他,好不好?」如果這是報應,那她認了,可是至少也要讓她見孩子一眼呀。
「幸福,我的幸福!你該是幸福的。」可是她卻是如此的悲痛,而他卻無力使她遠離悲傷,教他如何不自責萬分!
見她如此的委曲求全,他的心好不難受,可是他實在無法答應她。
因為礙於宮規,就算他要行使宮主的霸權,強行帶孩子離宮,也必須等孩子滿月之後才行。
哭到無力的檉柳再也難以承受心中的哀痛,終於還是昏倒在伊利邁.法西斯的懷中,沒能聽到他答應一定設法將孩子抱出來給她看。
一直哭哭醒醒的檉柳這麼哭求三天後,第四天竟然意外的平靜了下來,不再掉眼淚,也不再提及任何有關孩子的事,因為她自此不再開口說話,整天就只是面著海的方向遙望、出神。這樣又過了四天後,伊利邁.法西斯終於再也無法忍受檉柳將自己封閉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裡獨自哀傷,因此便趁她入睡時,親自回行宮一趟,準備將孩子抱回來給她看。
不料他才離開不久,桂柳卻忽然悄悄地睜開雙眼。
她哀傷的環視滿室的清冷。
他抱走了孩子,不讓她撫育,甚至連讓她看一眼都不肯,想必是認為她不夠資格吧!
身為人家情婦的她是該識相的。
她該死心了,再留下,不過是自傷傷人。
她該做回她自己,找尋一個新的自我,好好為自己活一遍!
更該好好彌補筱宮,將積欠她的母愛,全部還給她,並為她建立一個溫暖的家,讓她從今而後能夠快樂成長。
站在門邊,做最後的巡禮時,耳邊彷彿還聽見輕柔的呢喃:「你合該是個天生幸福的女人!」
「幸福?」她眨眨眼,下意識的倒了下頭,似乎想找尋那個在她耳邊呢喃的人。「究竟什麼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