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身分竟會由紀漢武身旁的小小秘書，搖身一變成為總裁大人的女朋友，方曉伊芳對于這樣的改變，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可交往的這些日子，紀漢武對待她的細心體貼與無微不至的呵護，都讓她的心微微悸動，尤其見他婉拒了其他女性的邀約，就為了杜絕再發生像過往幾個月來的桃色緋聞，這樣堅決的態度，她不能說沒有感動。
呃……雖然對于無法再集紅利換贈品，她還是有點心痛啦﹗
但只要想想他這么做也是為了向她表明決心與誠意，她的心底仍是有絲甜意直直冒上來。
只不過，面對以紀漢武舊情人身分自居，還特意找上門來踢館的女人，此刻方曉伊芳無力得只想嘆息。
“各位如果有什麼不滿想要客訴，我可以幫大家預約個時間，直接和紀總裁申訴如何？”忍下想打呵欠的慾望，面對一干上門找碴的女人，她揚起專業的笑容建議道。
“方秘書，請你別再說笑了﹗”李秘書微揚的嗓言回蕩在特別預訂的包廂內，冰冷的容顏上，透著深沉的護意。
她的身后，還跟著幾位十分眼熟的女性。
那幾個女人，都是曾和紀漢武傳出花邊新聞的女伴，有的是某大財團千金，有的是演藝圈內小有名氣的女星、模特兒，個個大有來頭，一看就不好對付，讓方曉伊芳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
該來的總是會來，看來今天有場硬仗好打了﹗
打從今天下班前一刻接到李秘書難得的邀約，她就知道等著自己的肯定是場鴻門宴，只是沒料到來的人會這么多呵。
花了李秘書不少時間安排吧？
她美眸悄悄轉向一手策劃這場“談判大會”的李秘書，對方卻不著痕跡地避了開來，顯然是想把她交給這一票情緒激動不滿的緋聞女友處置。
“方秘書，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竟然仗著職務之便誘惑紀少﹗”
“是啊，你這樣主動，究竟知不知羞呢？”
“我真不敢相信，紀少竟會跟你這種女人交往，你一定是用了什麼手段是吧？實在太不要臉了﹗”
一群群情緒激憤的女人，吐出來的話自然尖酸刻薄得緊。
饒是出身良好的富家千金，此刻的神情和口氣足以媲美潑婦罵街、河東獅吼，讓方曉伊芳見了驚奇。
哇哇哇﹗這些豪門千金、名模女星的變臉模樣，若讓八卦媒體的狗仔瞧見，肯定會興奮得熱血沸騰、拍照拍到手軟吧？
“我自己也不太敢相信﹗”
無辜地聳聳肩，對于她們的疑惑與不可置信，她自己也有同感。
畢竟，這個全新的身分不曾在她的人生大計中出現過，幾個月前剛畢業的她，不過只是想進入一間有名又賺錢的大公司，寄居裡頭當個小小不起眼的螺絲釘，偶爾仗著總裁秘書的身分在外耀武揚威一下，可從沒打算效法麻雀變鳳凰，做起飛上枝頭的春秋大夢﹗
不過，這話說出去，恐怕也沒人會相信吧？
“你﹗你說這話是故意想炫耀嗎？你很得意是吧？”
瞧﹗眾家女子的反彈聲浪如此激烈，害她連辯解都提不起勁。
反正大家先入為主的理念已定，她又何必多費唇舌？
況且和這群正在氣頭上、已經毫無理性可言的女人們爭辯，實在是非常不明智的抉擇，因此她只是默默地喝著茶、吃著糕點，任由情敵們一輪接過一輪地潑婦罵街。
“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就憑你這等身分，根本配不上紀少﹗”某大財團的嬌貴千金很不客氣地開口。
“就是呀﹗沒身分、沒地位，長相又不怎么樣，真不明白紀少是怎么被你騙上的？一定是你耍了什麼手段心機吧？”美艷名模也忿忿不平地指控。
聽她們左一句紀少、右一句紀少，叫得好不親熱，方曉伊芳的心情莫名不快了起來。
瞧這群女人一會兒抬出身分地位、一會兒比相貌美丑的，如果愛情真是條件論至上，那么她們又憑什麼以為自己是最配得上紀漢武的另一半？
人比人氣死人﹗她在心底咕噥。倘若真要比較起來，自己搶攻第一順位女主角應該不是件難事呢，就不知道這些女人到時候會不會知難而退了？
“方秘書，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總裁不論是家世背景、個人條件都不是你這種初出社會的平凡年輕女孩可以配得上的，他對你不過是嘗鮮好玩罷了，我也是為了你好，擔心日后總裁變了心分手會對你造成太大傷害，才會勸你早點離開。”待眾家女子滔滔不絕罵過好幾輪、中場休息之時，李秘書佯裝好意地開了口。
可見方曉伊芳仍是一副不為所動、神態自若地飲茶吃點心的模樣。
她黯沉的瞳眸冷了冷，切牙再道︰“再說，老董事長──也就是總裁的父親，對于未來的兒媳婦挑選條件可是很嚴苛的，在人選方面也早有安排，這么說雖然對你很殘酷，但你和總裁之間是不可能的──”
“可不可能，是由你決定的嗎？”包廂門口，傳來男人低沈不悅的話語。
看見意外出現下此的紀漢武，原本趾高氣揚的一群女人霎時變了臉色，眼神心虛地左躲右閃，就是不敢和他一一梭巡過的凌厲目光相視。
而話被突然打斷的李秘書，更是一臉驚愕挫敗的神情，面對他的不悅質疑噤聲無語。
“漢武，你怎么來了？”在場唯一臉色不變的，就只有方曉伊芳了。
她有別于以往的稱呼，讓紀漢武莫名地深深望了她一眼，卻無法在她平靜的面容上找出任何端倪。
漢武？過去她都習慣喚他“紀少”的，一如所有親朋好友對他的稱呼，怎么今天卻突然改口叫起他名字？
“我聽說你一下班就和李秘書出來小聚，原本是想順道過來打聲招呼，沒想到卻見著這么‘有趣’的場面，還真讓人意外﹗”紀漢武關切的眸光在她身上檢視過一圈，確認她沒有任何損傷后，才轉向一旁神色不安的女人們緩緩說道，語氣中有著難得一見的冷肅。“李秘書，這是怎么回事？什麼時候我的私事也要勞煩你插手了？”
將她方才威嚇曉伊芳的話一字不漏聽進去，他對她的容忍也到了極限。
于公，李秘書是個有才干的女人，但行事作風卻太過強勢，常引來同事及客戶的不滿抱怨，這些他都念在上一輩的交情不多做計較；但于私，她卻嚴重跨過了應該遵守的界線，強行干擾了他的生活，對于這點，他非常不能諒解。
尤其，她竟背著他找曉伊芳的麻煩﹗
他怎么也沒想到，向來精明冷靜的她竟會私下做出這等不入流的小動作。
面對他不滿的質問，李秘書只是默然無語鐵青著一張臉，倒是她身后那群女人吶吶地開口了。
“紀、紀少，我們只是……”
一群女人你看我、我看你，軋澀難言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從母獅變身成小貓用不到0．05秒的時間。
只可惜，她們故做無辜的表現，絲毫無法引起男主角憐香惜玉之情，因為紀漢武全副心神都放在身旁異常安靜的方曉伊芳身上。
“你沒事吧，曉伊芳？”牽起她微涼的手，他憂心地問。
“沒事，我吃飽想先走了，謝謝大家今晚的招待，拜拜﹗”
她緩緩起身，完全不理會那群虎視耽耽直盯著她瞧的女人，微笑道再見。
“好，我們一起……”
正想和她一起離開，紀漢武的手臂卻突然被人緊緊扯住。
“總裁，等等﹗你不能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李秘書氣急敗壞地喊著，眼底有著濃濃的不甘心。
“這個你管不著吧？”冷冷回眸，他低聲道。
“總裁，她的身分根本配不上你、配不上紀家呀﹗我才是真正適合你的人，連紀伯伯都默許了，為什麼你卻從來不肯看我一眼？”低泣氣惱地吐出多年來埋藏在心底的感情，李秘書突來的告白讓所有人感到意外。
“咦，什麼？她是紀老內定的媳婦人選？”
“不會吧﹗李秘書？怎么可能？那她今天找大家來是……”
“說什麼要勸退方曉伊芳，其實根本是為了她自己，這樣不是要著大家玩嗎？太奸詐了吧﹗”
“這女人心機真重。”
今晚被李秘書召集而來的女人們，意外聽到這番告白，不滿地竊竊私語，對于她的隱瞞和利用感到極度不悅。
“李秘書，你失態了。”掙脫了對方緊握不放的手，紀漢武不帶情感地回應，引發她更為激動的情緒。
“總裁，你不該和她走的﹗紀伯伯曾答應過我──”她急切地說道，卻被他抬手制止。
“夠了，李秘書，我不清楚我父親曾給過你什麼樣的承諾，但感情的事勉強不來，相信你能夠明白。”
紀漢武一番決然的話，讓李秘書怔愕了許久許久，忿恨不平的日光從他俊美冷漠、不帶一絲情感的面容，緩緩移向他身后的方曉伊芳。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不好，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突然間，她歇斯底理地尖叫沖上前去，右手高高地揚起，眼看就要重重甩向毫無防備的方曉伊芳。
啪﹗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安靜的包廂內，眾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攻擊行為震愕了。
直到幾秒過去，女人驚恐的抽氣聲才尖銳地響起。
“漢武，你沒事吧？”方曉伊芳擔心的低喊劃破寂靜，也讓一群女人回過神來。
紀漢武高碩的身形，直挺挺地守護在她身前，俊美的容顏因方才李秘書瘋狂的攻擊微微被打偏，前額垂落的發絲讓人瞧不清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但光從他散發出一身的冷冽氣息，就夠讓人心驚了﹗
“呃……那個……我想，我們該走了……”
“對對對，這、這不干我的事，你們自己談……”
一群女人從沒見識過他如此冰冷危險的模樣，個個編了藉口就想開溜，卻苦于包廂門恰巧被他和方曉伊芳給擋住，只能瑟縮在距離兩人最遠的角落，不安地你看我、我看你。
“怎、怎么會……怎么會這樣？"李秘書吶吶地怔道。
沒想到他竟會替方曉伊芳擋下這一掌﹗眼看他緩緩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絲，那毫無表情冷漠至極的神情，讓她內心如寒冰凍結。
她並不是要打他，並不是針對他呀﹗
可是怎么會、怎么會……
“漢武，你怎么了？沒事吧？快讓我看看﹗”身后，方曉伊芳焦急的問候傳來。
她急急忙忙扳過他高碩的身子，美眸憂心忡忡地掃視過他的俊臉，卻氣極地發現──
他居然被那個女人打傷到流血了﹗
只見他俊帥的臉龐因剛才過大的力道而微微腫起，嘴角也破了，傷口不斷滲出鮮血，直教她心疼得緊，沒想到這個笨男人居然會擋在她身前任由別人出手。
他難道不會還手或擋一下嗎？真是個笨蛋﹗
卻也是個教她心疼又心愛的笨蛋﹗
“怎么傷成了這樣？一定很痛吧？要趕快冰敷處理一下才行﹗”心疼不舍地望著他臉上的傷，方曉伊芳急道。
“我不要緊，你沒事就好﹗”不理會猶在微微作痛的左頰，紀漢武回望著她的眼底，蘊藏著滿滿的疼惜。
李秘書方才那一掌，像是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勁道之強震得他到現下頭還微微發暈，他不敢想像若那一掌擊中嬌小的曉伊芳，會帶給她多大的傷害？﹗他寧可自己切牙承受下來，也好過看著心愛的她受傷﹗
“總、總裁……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終于明白自己闖下大禍，李秘書僵著嗓子囁嚅，臉色一片蒼白。
“不是故意的？你以為說句不是故意的，事情就可以解決了？”搶在紀漢武之前，從剛才就一直保持沈默的方曉伊芳突然怒氣沖沖地開口了。
一把將他高碩的身子推到自己身后，她明媚的嬌顏因怒意染上一抹紅艷，教人看了竟莫名感到一股懾人之氣。
“我、我……不是……”就連李秘書都嗅到空氣中彌漫的危險因子，有些畏縮地不敢直視她。
“那敢情好，等下我也依樣畫葫蘆在你臉上揮一拳，再向你道聲歉，你看這樣如何？李秘書？”
將手中的皮包塞進紀漢武懷中，她慢條斯理地脫下礙手礙腳的套裝外套。捲起襯衫衣袖，一臉笑盈盈地望向神色僵硬的李秘書。
她不怒反笑的異常表現，和不斷喀啦喀啦扳動的纖纖玉指，都讓包廂內一群女人猛然驚覺──這、這女人是玩真的，她……她該不會真的想將那巴掌奉送回去吧？
“呃……方、方秘書……你這、這是想做什麼？”緊張不安地咽了下口水，李秘書不確定地僵問。
“曉伊芳，你別衝動﹗”一旁的紀漢武也察覺了小情人的不對勁，好言相勸。
“別擔心，漢武，我不會傷到自己的。”
轉頭溫柔甜美地回給他一個笑容，方曉伊芳舉起右手臂使勁地揮了揮，為等下即將上演的“回禮”做預備練習。
他擔心的不是這個……
默默在心底獨白，紀漢武比較在意李秘書等會兒的下場。萬一一個不小心，發生命案就不妙了﹗
畢竟暴力不能解決問題吶﹗
“你、你想干么？你不可以這樣……”
只見李秘書一臉慘白、毫無血色地癱靠在木桌前，其他女人則躲的躲、閃的閃，通通縮在距離方曉伊芳最遠的角落，心驚地看著本來乖巧柔弱任人欺凌的小貓咪，突然化身成了兇猛危險的動物。
嗚嗚嗚……她們剛剛不是存心要欺負她的﹗
她可千萬別─一找她們算帳啊﹗
“不可以？哼，本小姐做事向來不需要別人來告訴我可不可以，這回當然也不例外﹗”方曉伊芳惡霸地哼笑了聲，甩甩右拳嬌叱。
“你、你敢﹗我父親和許多民意代表、議員都有關係，你惹不起的……”李秘書猶在做垂死的掙扎。“這、這是有法治的社會，你不能這樣﹗”
她急得快哭了，完全忘記方才是誰無視于“法治”動手傷人。
“民代？議員？哈﹗”方曉伊芳不屑地嗤了聲，笑顏更加燦爛。
“那正好，我也很想看看，究竟是官威大還是我‘南方精武’的家勢大﹗”
伴隨著嬌氣十足的話聲方落，她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揮出，堪堪劃過腿軟癱坐在地的李秘書耳畔，砰地一聲巨響擊中她身后的木桌。
只見那足以容納十人坐的圓形木桌在她一拳擊中后，發出“喀滋”一聲脆響，然後、然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