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蘇母說，縣城裡晚上有個花燈會。

　　蘇陌說知道。

　　蘇母笑笑，你個傻孩子，還不去約周小姐。

　　蘇陌飯吃了一半，陳靜被嗆到了。

　　派了僕人去邀約，周小姐欣然答應。蘇母拉著蘇陌換了一套嶄新的衣裳，腰間還掛了個鑲金邊的玉珮，道：「今天要好好陪周小姐。」

　　蘇堯躲在門外咂嘴，「爹爹那麼漂亮，那個周小姐才不好。」

　　陳靜道：「是啊，只有我才配得上你爹爹。」

　　「你？」蘇堯上下掃視他，勉強道，「還行吧。」然後想想又不甘心，道：「爹爹是要等著我長大的。」

　　陳靜「哼」了一聲。

　　蘇陌出門的時候，看陳靜與蘇堯似乎在慪氣，奇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蘇堯跑過去抱住蘇陌，道：「爹爹是小堯的。」

　　蘇陌抱起他，笑道：「爹爹自然是小堯的。」

　　陳靜賭氣回了房。

　　蘇母趁機抱過蘇堯，道：「還不快走，等著他們搗亂啊。」

　　蘇陌苦笑著出了門。

　　花燈會很是熱鬧，小小的繁縣幾乎擠滿了青年男女，間雜著小販的叫賣聲和孩童的玩鬧聲，將晶亮的花燈烘托得更為美妙。

　　蘇陌買了一盞荷花燈交給周倩茹，周倩茹提在手中很是喜歡，一路跟在蘇陌身邊，笑聲不斷。

　　蘇陌也是收了心，真心想要與周倩茹相處，便一路溫和賠笑。

　　賞了花燈，又吃了些小吃，周倩茹說到茗湖邊去逛逛吧。

　　茗湖其實是流過繁縣的一條大河，今天夜裡，河裡飄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泛著盈盈光芒，沿著河水消失在與天相接的地方。

　　做生意的小販捧來了兩盞白色的宮燈，道：「蘇大人也放盞燈吧，這是祈願的花燈。」

　　蘇陌接了過來，將精製的花燈放在手中把玩，道：「我的願望就是繁縣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現在，都挺好的。」

　　周圍圍攏的百姓都嘖嘖讚道蘇大人是個好官。

　　那小販道：「大人可以求姻緣啊，寫上愛人的名字，求個天降良緣。」

　　蘇陌笑笑，看了看身邊的周倩茹，女孩子紅了臉，笑得羞怯。

　　蘇陌驅趕了旁邊起鬨的人，拿著燈走到路邊的小攤，舉起毛筆，卻愣住了。

　　該寫誰？周倩茹？陳靜？還是過世的晚秋？

　　周倩茹過來的時候，看蘇陌笑了笑，又放下來了筆，花燈上還是素白一片，什麼都沒有。想問的話憋回了肚子裡，少女笑道：「我也不信這些，我們走吧。」

　　兩人來到河邊，尋了人少的地方坐下。

　　一盞菊花燈隨著河水悠悠飄了過來，伴著河水拍打岸邊的節奏流連蘇陌的腳邊不肯離去。蘇陌伸手撈起花燈，看見上面端端正正寫了兩個字：蘇陌。

　　手上一顫，燈跌落回河裡。

　　蘇陌抬頭，看見上游處的對岸，陳靜的笑容在燈光下明晃晃的扎眼。

　　河裡漸漸飄滿了菊花燈，映得岸邊的人臉上泛起微黃的光芒。

　　蘇陌斂了眼，低了頭，以為不看，就是不想。

　　送了周倩茹回去，夜已經深了，街上的行人去得七零八落，只留下幾盞殘燈在風中輕擺。

　　蘇陌離了周府，剛走了兩步，就被人扯住了手拉到一邊。他還來不及驚慌，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陳靜雙手將他攬的死緊，頭低低的壓在他肩膀上。

　　「不要她。」陳靜說。

　　蘇陌推他，「你怎麼了？」

　　陳靜的臉輕輕在他肩上蹭，然後低聲道：「小陌是我的。」

　　蘇陌恍若回到了六年前，陳靜抱緊了他，說：「你是我的。」

　　蘇陌不知哪來的力氣，推開了他，道：「我不是你的，早就已經不是了。」

　　陳靜抬起手去撫他的臉，卻被蘇陌打開。蘇陌說：「要是再讓我聽到這種話，你就給我走。」

　　回去的路上，陳靜一直很安靜的跟在蘇陌後面。可是蘇陌卻每走一步都在心驚，他不敢回頭去看，害怕自己一旦回頭，就發現原來是個夢，陳靜已經消失了……

　　那些日子，蘇家上下都不高興。

　　陳靜似乎再跟蘇陌慪氣，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連蘇堯也愛理不理的。

　　蘇堯不樂意了，每天都氣鼓鼓的，只顧纏著爹爹。

　　蘇陌還是每天往來於家裡和衙門之間。

　　直到那天，蘇陌回家的時候看到家裡坐了個女人，是個媒婆。

　　蘇母說，也差不多時候了，該辦的就辦了，不要委屈了人家姑娘。

　　蘇陌想了想，回到後院，推開蘇堯的房門。

　　蘇堯正縮成一團在床上睡覺，陳靜則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手臂下還壓著抄了一半的文章。

　　蘇陌搖搖頭，知道蘇堯又讓陳靜幫他抄作業。

　　蘇陌走到蘇堯床邊，將他抱了起來。

　　蘇堯醒了，揉揉眼睛坐在爹爹的腿上，道：「爹爹。」

　　蘇陌「嗯」了一聲，道：「爹爹有話要跟你說。」

　　陳靜也驚醒了，抬起睡意朦朧的雙眼看向蘇陌。

　　蘇陌繼續道：「爹要成親了，以後你就有一個娘了。」

　　蘇堯張大了嘴，不知所措。

　　陳靜則突兀的站了起來，推翻了桌子上一盤墨。

　　蘇陌看了他一眼，然後撫撫蘇堯的頭，道：「這也是為了你好。」

　　蘇堯氣鼓鼓的說：「不要。」

　　蘇陌還想勸他，卻被人抓住手臂扯了起來。蘇堯跌回床上，「哎喲」了一聲。

　　陳靜壓著蘇陌靠在牆上，雙眼泛紅，咬牙道：「不可以。」

　　蘇陌怒道：「你發什麼瘋！」

　　陳靜道：「不可以成親，不可以愛別人！」

　　蘇陌用手推他，「沒有你的事。」

　　陳靜握緊了他的手，就想激怒的野獸，吼：「不可以，你不可以。」說著，便要去吻蘇陌。

　　蘇陌大驚失色，見蘇堯還在一邊，使了全身的力氣用力去推陳靜。

　　結果陳靜被他推得往後一倒，頭磕在了桌子上。

　　蘇陌有些慌，上前了一步，看陳靜站了起來，一縷鮮血沿著額頭滑落，頓時急道：「陳靜，你怎麼樣了？」

　　陳靜看了他一眼，跌跌撞撞的開門跑了出去。

　　蘇陌追了一步又停下來，直到蘇堯喊：「小灰怎麼了？」才忍不住又追了出去。

第十一章
　　裡裡外外都沒有見到陳靜的蹤影，問了一個下人，說是看到陳公子出門去了，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從心底深起的不安益發濃重，蘇陌追了出門。一路上詢問路人，蘇陌一直追到了茗湖邊上。

　　茗湖水流湍急，河面上捲起一陣陣帶著水腥氣的河風，撲面而來。蘇陌的衣角被風捲起，獵獵作響，浸潤著河水的濕氣飛舞著。

　　蘇陌緩了腳步，慢慢沿著河邊尋找。

　　遠遠的，看到一個身影蹲坐在河邊，抱著腿，耷拉著頭。

　　蘇陌的心又開始陣陣抽痛。

　　陳靜一個人坐在那天晚上蘇陌撿起花燈的岸邊，看著湍急的河水出神。

　　蘇陌輕輕走到他身邊，蹲下，見他額角的傷口已經凝結，流下的血已經乾涸成一條深暗的痕跡。蘇陌抬起手，想給他擦掉臉上的血跡，可是還沒碰到，就被陳靜抓住了手臂，丟開。

　　陳靜面上始終一片平靜，沒有轉頭看他。

　　蘇陌怔怔看著被推開的手，心裡痠痛難忍，低聲道：「陳靜。」

　　陳靜還是安靜的恍若未聞。

　　蘇陌在他身邊坐下，嘆息道：「你究竟要怎麼樣？」

　　他以為陳靜不會回答，可是陳靜卻說了：「我要小陌。」

　　蘇陌無奈的笑笑，道：「小陌是誰，你知道嗎？」

　　陳靜一臉恍惚，皺起了眉頭。

　　蘇陌又道：「你知道誰是陳靜嗎？你知道自己是誰嗎？你知道你為什麼要小陌嗎？你知道小陌是你什麼人嗎？」

　　陳靜看他，「我是陳靜，你是小陌……」

　　「不是，」蘇陌打斷他，「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是陳靜，因為真正的陳靜是不會要小陌的。你只是你，你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你也沒有資格替陳靜作任何決定……」

　　陳靜突然抱住他，狠狠地喊道：「我不是陳靜，我不做陳靜，我只要小陌，小陌就是我的！」說著，陳靜用唇封住了蘇陌的唇。

　　久違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蘇陌沒有抵抗，也許是不能，也許是不想，但他就是想要順從自己的感覺。哪怕只是一時的唇舌相交，也可藉以慰籍多年的思念之苦。

　　可是，陳靜並不滿足。隨著親吻的深入，他要索取更多，他將蘇陌按倒在地，一隻手沿著衣服的下襬伸了進去。

　　陳靜的動作激起了蘇陌的反抗，他推開陳靜，站了起來想要離開。不料，腳底一滑，整個人滑入了迅猛的河水中。

　　「啊！」蘇陌只來得及驚叫一聲，一個猛浪擊來，差點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蘇陌會水，可是不精，哪裡抵得過茗湖的猛流激浪，頓時就失了平衡被捲了開去。眼看著就要捲入河中的湍流，一隻有力的手臂突然抱住了他的腰，陳靜在他耳邊低聲道：「小陌，我在。」

　　那種從內心深處溢出的安心感覺溫暖了全身，蘇陌突然覺得，哪怕是這樣和陳靜一起死去了也是一種幸福，於是轉回身抱緊了陳靜。

　　陳靜摟著他向岸邊游去，然後將蘇陌推了上去。

　　蘇陌咳了兩口水出來，轉身看到陳靜攀著岸邊在掙扎，頓時驚惶的撲去抓住他，「怎麼了？」

　　陳靜艱難的笑笑，「好像被什麼絆住了！」

　　蘇陌忙用力拉他，可是手腳都僵硬地使不出勁來。陳靜也努力想爬上來，可是卻動的艱難，手腳卻是越來越無力了。

　　陳靜對蘇陌說：「小陌，你要好好的。」

　　蘇陌的眼淚啪嗒往下掉，滴落在他們緊握著的手上，蘇陌哭著喊：「惠言，你回來，你要敢出事我再也不原諒你。」

　　陳靜睜大了眼，道：「小陌，我要聽你說。」

　　蘇陌哭道：「陳靜，我是你的，只要你回來。」

　　陳靜笑了，鬆開他的手，沒入了水中。

　　蘇陌大驚，爬著上前，幾乎跌入河中，卻見一個身影猛地躥出來，跳上了岸。蘇陌立即衝入那人懷中，僅僅攀住他的背，手指幾乎陷了進去。

　　陳靜摟緊了蘇陌道：「沒事了，沒事了。」

　　蘇陌失聲痛哭，從來沒有如此宣洩過自己的感情。

　　陳靜就這樣摟著他坐在地上，手輕輕撫過他的背脊，柔聲道：「小陌，小陌……」

　　後來，是陳靜背著蘇陌回去的。

　　蘇陌似乎是哭累了，靠在陳靜身上便睡了過去。

　　陳靜推開蘇家大門的時候，看蘇母正站在院子裡張望，見蘇陌倒在陳靜背上，頭髮還濕漉漉的，頓時驚惶道：「可是出什麼事了？」

　　陳靜默然，看看蘇陌搭在他肩上的頭，低聲道：「沒什麼，小陌困了，讓他睡吧。」

　　蘇母急道：「都這樣了還沒事，」然後一掌拍到陳靜頭上，「陳惠言你個渾小子，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把我家蘇陌害成這樣。」

　　陳靜委屈，可是一向懼怕蘇母，不敢回嘴。

　　蘇母讓陳靜將蘇陌背回房間，又吩咐下人備了熱水薑湯。蘇陌被折騰醒了，勸母親去休息，又讓下人都出去，這才累得趴倒在桌子上。

　　突然，陳靜雙手從後面環過他的腰。

　　「怎麼了？」蘇陌道。

　　陳靜不說話，用手去扯蘇陌的衣帶。

　　蘇陌臉紅了，按住他的手，「做什麼？」

　　「洗澡，」陳靜說，「會著涼的。」

　　蘇陌看了看旁邊冒著熱氣的浴桶，道：「你回去吧，我自己來。」

　　陳靜吻了吻蘇陌的發際，「我來。」

　　蘇陌咬咬嘴唇，有些猶豫，衣服卻已經被陳靜扯了下來。

　　陳靜一把將他抱起來。

第十二章
　　蘇陌被輕輕放入了水中，溫暖的水拂過微涼的肌膚引起一陣陣顫慄。陳靜跪在浴桶旁邊，一隻手扳過蘇陌的臉吻了上去，另一隻手潛入水下，細細掃過他的肌膚。

　　溫柔的深入靈魂的吻，沒有掠奪，只有溫柔舔舐的柔情。可是，當那細膩柔和的舌尖一遍遍掃過口腔的時候，蘇陌更覺得難耐，久不經人事的身體彷彿被點燃般，激烈的渴求起來。

　　陳靜的手指撫上他的胸前，緩緩揉捏，滿意地看到手下的身子不安的躁動。然後沿著胸口往下滑……

　　蘇陌覺得陳靜綿緩的動作簡直就是一種折磨，那在小腹周圍打著圈的手指明明知道他的渴求，卻不肯更進一步的給他撫慰。

　　蘇陌喃喃地道：「惠言……」

　　陳靜的手探了下去，一把握住蘇陌已經亢奮顫抖的慾望。

　　蘇陌激得渾身一顫，面色緋紅，朦朧著雙眼喘息。

　　陳靜卻不急著撫慰他，仍舊是或輕或重的輕捻慢撫，大麼指微微掠過釋出晶亮液體的頂端。

　　蘇陌不耐，輕舔過陳靜的肩膀，然後一口咬了下去。

　　陳靜吃痛，手上用力一捏，然後聽到蘇陌痛苦夾雜著快樂的呻吟。

　　陳靜道：「小陌，我要聽你說。」

　　蘇陌看他一眼，顫聲道：「惠言，我是你的。」

　　陳靜舔舔他的唇，手上開始加快動作。

　　蘇陌整個人癱軟的靠在陳靜肩上，只顧得上伴隨著久違的快感喘息。陳靜手上不停，舌尖輕輕鑽進蘇陌耳廓，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著。

　　「嗯，啊……」蘇陌越來越激動，呻吟聲壓抑不住的出了口，雙手在陳靜肩上用力抓緊，然後又放開。

　　陳靜也感覺到了蘇陌的情動難耐，一邊吻他，一邊更加快手上動作，直到蘇陌最後全身顫慄著瀉出。

　　蘇陌悶哼一聲，咬著牙忍受高潮帶來的衝擊，多年來未曾顧及的慾望再一次在自己心愛之人的手上盡數傾瀉而出。

　　身體整個癱軟下來，蘇陌靠在桶壁上，平復著呼吸。

　　陳靜問他：「小陌，我可以進來麼？」

　　蘇陌本來緋紅的臉頰幾乎可以滴出血來，轉開臉去埋在自己手臂中，不語。

　　陳靜卻不罷休的湊近他耳邊，問：「可以麼？」

　　蘇陌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憤憤地道：「你愛怎樣便怎樣！」

　　陳靜站起身，脫了自己的衣物。

　　蘇陌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只感覺到陳靜跨進了浴桶，水面一陣蕩漾，撫過蘇陌心口，引起一陣瘙癢難耐。

　　陳靜的身體貼上了蘇陌的後背，蘇陌可以感覺到陳靜高挺的分身抵在他臀間，顫微微的摩挲著。

　　蘇陌不由感到緊張，轉過身來面對陳靜。

　　陳靜專注地看著他，用手指輕輕將他的鬢髮攬到耳後。

　　「陳靜，」蘇陌道，「我可以信你嗎？我好怕。」

　　陳靜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蘇陌可以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蘇陌笑笑，一手探入水下，握住陳靜的慾望，揉捏一下，然後轉過身去趴在桶壁上，道：「進來吧。」

　　陳靜抱住他的肩，將他反轉過來，對上蘇陌不解的雙眼，道：「看著我。」

　　孩子一般，無理蠻橫的要求，只允許他看著他。

　　蘇陌湊上去，吻住他的唇，伸舌捲起陳靜的舌尖，勾入自己的口中，然後開始吸吮。

　　陳靜受了驚般不知所措，不過立刻反客為主，摟住蘇陌狠狠的吻回來。抱住他後背的手也開始下滑，指尖輕彈背脊的凹陷，然後滑入雙臀的縫隙中。

　　蘇陌感覺到那隻手指在後穴處打著圈輕撫，激起陣陣水波鑽入那***內。一陣陣輕顫，手指逐著水流探了進去，沿著多年無人問津的內壁輕輕按壓。

　　麻麻癢癢的感覺蔓延開來，蘇陌感到前端又開始腫脹充血，略略抬頭支在身前，剛好抵在陳靜高漲的慾望上。

　　蘇陌有些不好意思，陳靜卻握了他的手，一起抓住兩人的分身。蘇陌縮了一下，然後也順從了身體的本能，開始套弄。

　　陳靜的手指仍在他身後擴張，打開了後穴嬌小的入口，鼓動著水波緩緩衝擊。

　　蘇陌呼吸益發急促，手腳也軟了下來，癱在陳靜身上。

　　陳靜把他抱起，讓他跨坐在自己身上，堅挺的分身抵在入口處，輕輕用尖端研磨那處皺褶。

　　蘇陌被他逗得難受，攀在他肩上的手狠狠掐了下去。

　　陳靜便一頂而入。

　　「啊……」有些尖銳的叫聲，然後又壓抑著喘息，「哼……」

　　陳靜停住動作，咬他耳垂。

　　蘇陌臉上略帶痛苦的表情淡去，復又變得迷亂。

　　陳靜稍稍抽出，又是重重沒入。

　　「嗚……」蘇陌隨著他的動作嘴角溢出呻吟。

　　陳靜再也忍耐不住，動作激烈起來，就在這浴桶的小小方寸之間，浸在幾乎失了溫度的水中，猛烈的撞擊蘇陌的身體。

　　蘇陌狂亂地擺頭，前端的慾望一下下隨著陳靜的動作在他的腹部摩擦，而後面又是陳靜失控的撞擊，他幾乎承受不了了。那已陌生的快感來的太過劇烈，鋪天蓋地的要吞噬他的意識，將他長久的堅持與自傲擊得粉粹。

　　一顆淚珠沿著眼角滑落，又流入蘇陌微啟的唇中，淡淡的咸，還有些苦。蘇陌大腦一片空白，縱是有百般滋味，卻也上不得心頭。

　　夜，還在迷亂……

　　蘇陌累得全身痠痛，卻還是被人弄醒了。

　　有人輕輕撓他的腳心，酥酥癢癢的感覺實在是讓他睡不下去。蘇陌半睜了眼，水色迷茫，不耐地道：「陳靜！」

　　聽得一聲輕笑，卻不是陳靜。驚慌坐起，腰痠痛欲死，可蘇陌也顧不得了，只大張著眼驚叫道：「你怎麼進來的？」

　　蘇堯翹起嘴道：「爹爹壞蛋！」

　　蘇陌直喘氣，見蘇堯蹲跪在他腳邊，更氣憤的是，陳靜正笑嘻嘻的逗了蘇堯玩。

　　蘇堯道：「爹爹不好，和小灰睡不和小堯睡。」

　　蘇陌紅了臉，將他驅趕下床。

　　蘇堯更是不悅，小嘴翹得老高。

　　蘇陌道：「乖乖的，不要告訴奶奶！」

　　陳靜坐在床上，笑得得意，沖蘇堯吐舌頭。

　　蘇陌一把將他推下了床，連拉帶扯的將兩人都趕出了門，「砰」的關上房門，才坐下扶住自己差點斷掉的腰。

　　蘇堯沖陳靜做個鬼臉，跑掉了。可憐陳靜一身單衣在風中凍得瑟縮。

第十三章
　　吃飯的時候，蘇母說媒婆已經和周家談妥了，就等著我們送聘禮過去了。

　　蘇陌手一抖，對蘇母道：「娘，這件事可否先緩一緩？」

　　蘇母奇道：「不是都說好了嗎？你這孩子又在彆扭什麼？人家姑娘哪裡不好了？還要任你在這裡挑來揀去的。」

　　蘇陌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蘇母擺擺手道，「你什麼也別說了，等你想通也不知道還要等幾年，這次就讓娘來作主。」

　　蘇陌抬頭，看陳靜正低頭吃飯，一言不發也不知想些什麼。

　　吃了飯要回房，蘇陌經過院子的時候看陳靜正蹲在地上，拿小石子在地上不知畫些什麼，一邊畫還一邊仰頭思考著。

　　蘇陌走過去蹲在他旁邊，驚道：「這是什麼？」

　　「地圖，」陳靜道。

　　蘇陌細看，陳靜的地圖畫得非常精細，儼然是整個蜀中的地形圖。

　　蘇陌不解道：「畫這個做什麼？」

　　陳靜道：「我們要一起走掉啊，我看走什麼路比較好。」

　　「走掉？去哪裡？」

　　「去一個只有我們兩個的地方。」

　　蘇陌笑笑，道：「傻瓜，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我們走了，小堯和我娘怎麼辦？」

　　陳靜默然，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答道：「可是他們要你成親。」

　　蘇陌黯然，「給我些時間，我會解決的。」

　　兩人又蹲了些時候，陳靜一直拿石子在地上寫寫畫畫，蘇陌看著遠方出神。

　　突然，蘇堯撲到蘇陌背上，摟住他的脖子，道：「爹爹背！」

　　蘇陌抓住他抱起來，拍拍他的屁股，道：「叫你抄的文章抄了沒？」

　　蘇堯苦著臉搖頭。

　　蘇陌抱著他回房，回頭卻見陳靜還是蹲在原地，沒有抬頭看他們。蘇陌想，他定是又生氣了吧。

　　過些日子是中秋。城裡幾家大的商戶聚在一起包了個園子要搞個晚宴，說是同聚賞月。蘇陌也在邀請之列，他又不便拒絕，只得舍了與陳靜蘇堯一起出去遊玩的念頭，整理了準備去赴宴。

　　蘇母在跟蘇陌慪氣，好幾次她說要去下聘都被蘇陌找藉口阻了。這些日子老夫人連吃飯也不肯出房門，直罵兒子不孝。

　　蘇陌穿上一身藏青的新衣，由著丫鬟幫他打理。

　　蘇堯和陳靜坐在一旁看他，都有些無精打采。

　　蘇堯還是不甘心道：「爹爹，帶我去嘛！」

　　蘇陌搖搖頭，「不行。」

　　陳靜斂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陌看他低垂著眼睫毛微顫的樣子，心底泛起些些憐惜。

　　陳靜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頭來對上他的雙眼，然後又落寞的轉到一邊。

　　蘇陌找藉口趕走了蘇堯和丫鬟，坐在陳靜身邊道：「還在生氣麼？」

　　陳靜看著窗外，道：「小堯重要，娘重要，周姑娘重要，就是惠言不重要。」

　　蘇陌道：「怎會。」

　　陳靜道：「我也要去。」

　　蘇陌嘆氣道：「不太妥。」

　　陳靜蹙了眉不再說話。

　　蘇陌到時，各大富商紛紛起身相迎，要讓蘇陌上首位坐。

　　蘇陌拒了，到得偏席一個位子坐下，對身邊的陳靜道：「你不要亂跑，知道嗎？」

　　陳靜乖乖點頭。

　　蘇陌便回頭與人應酬。

　　身處官場，那些必要的應酬總是免不了，蘇陌也多喝了兩倍，頭有些發暈。也有人跟他聊陳靜，說是蘇大人的表兄弟真是一表人才，蘇陌也笑笑便過了。

　　陳靜有些無聊的玩弄著蘇陌的頭髮，抓一撮在手裡，吹氣。似乎只要能看到蘇陌，待在他身邊就開心了。

　　席至一半，突然有下人來稱徐老爺的親侄徐定邦大將軍親赴到場為叔叔賀節。

　　蘇陌有些昏昏然地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身邊還跟著幾個小廝，手上抱著禮物。

　　那徐定邦去給自家叔叔行了禮，奉上禮品之後，在場眾人紛紛起身道見過大將軍。

　　徐定邦溫和地笑著回禮。

　　有人將蘇陌拉了出來，給徐定邦介紹道：「這是我們繁縣的縣令大人──蘇陌蘇大人。」

　　徐定邦忙拱手行禮，「原來是蘇大人，久聞大人賢能之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蘇陌暈沉沉的想道：你若真是聞過我大名便奇了！不過嘴上禮數還是一樣不拉下，道：「哪裡哪裡！將軍保家衛國，下官才是久仰了。」蘇陌倒是真的聽說過徐定邦這人，只是一時想不真切。

　　蘇陌寒暄完了，轉身要回座，不料腳下一個不穩，身子便偏倒了去。

　　一隻有力的手掌突然拖住了他的背，蘇陌聽到那徐定邦道：「蘇大人小心。」

　　蘇陌站穩了，方想道謝，便被人一手扯了過去。蘇陌回頭，見陳靜一臉敵意地看向徐定邦，頓時驚得清醒了些，怕陳靜說出些什麼話來。

　　蘇陌連忙拉他，道：「沒事了，多謝徐將軍。」

　　陳靜被蘇陌拉回了座，仍是一臉不悅。

　　蘇陌再坐了一會兒，便拉著陳靜匆匆作別。

　　徐定邦看著他笑道：「有空一定要再去拜訪蘇大人！」

第十四章
　　蘇陌以為徐定邦只是客氣，隨口說說而已，誰料得到他會在兩日後真的登門拜訪。

　　當時，蘇陌正在書房裡陪著蘇堯練字。

　　蘇堯一本正經的板著張小臉，不時瞪旁邊趴著睡得正香的陳靜一眼，屈服在父親的威嚴之下。

　　蘇陌正皺了眉頭要訓斥蘇堯不認真，卻聽得丫環來報說有位叫做徐定邦的公子來拜訪。

　　徐定邦？蘇陌立即站了起來，把蘇堯拋在一邊，去了前廳。

　　到了前廳，見徐定邦正負手而立，連忙迎上去道：「原來是徐將軍，不知將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徐定邦道：「是我來得突然了，望蘇大人不見怪才是。」

　　蘇陌連道客氣，請了徐定邦坐下，讓丫環奉了茶。

　　徐定邦道：「家叔一直稱讚大人廉潔愛民，今日一見，果然非虛。」

　　蘇陌道：「家宅簡陋，讓將軍見笑了。蘇陌為官但求無愧於心，得百姓抬愛，是蘇陌之幸。」

　　徐定邦笑道：「大人過謙了。」

　　蘇陌淡淡一笑，兩人又寒暄幾句。

　　突然，來了個丫環在蘇陌耳邊道：「不好了老爺，小少爺打碎了花瓶傷了手，哭得厲害！」

　　蘇陌頓時急道：「嚴重嗎？」

　　徐定邦見狀道：「蘇大人有事可先去處理，無須顧忌。」

　　蘇陌於是起身道：「下官先去看看，將軍且自便。」

　　蘇陌回了書房，還沒進門便聽得蘇堯哭聲震天。蘇陌走過去，抓起蘇堯的手，見上面鮮血淋漓，甚是恐怖，傷口卻不見得深。剛鬆了口氣，小蘇堯就哭著往他身上蹭，「爹爹，好痛！」

　　蘇陌看得心疼，忙樓緊了道：「好了，好了，爹爹替你包起來，馬上就不痛了。」

　　蘇陌細細的給蘇堯洗淨傷口，取來乾淨的布條上了藥包好，然後囑咐道：「以後要小心。」

　　蘇堯點頭。

　　蘇陌這才放開他，看他鼻子一抽一抽的跑出去，突然注意到陳靜已經沒在房裡了。蘇陌問了丫環，說是方才便出去了，於是也沒有再過問，回了前廳。

　　結果到了前廳，卻被眼前一幕嚇了一跳。

　　陳靜抓了徐定邦胸前的衣衫，滿眼恨意地舉起了拳頭。

　　蘇陌兩步上前，抱住陳靜將他們分開。陳靜本來還在掙扎，見了蘇陌便安靜了下來。

　　蘇陌本來怕陳靜惹惱了徐定邦不好收場，卻突然想到，徐定邦雖是武將長期不在京，但畢竟身處要職，不知是否認得陳靜！頓時煞白了臉，怕是自己給陳靜惹了麻煩。

　　而那徐定邦卻似乎並不知曉，也未注意到蘇陌的不自然，倒是有些尷尬地道：「不知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了這位公子，他看到我便發了火。」

　　蘇陌連忙道歉道：「我這表弟以前受過傷，現在腦子不清醒，還望徐將軍恕罪。」

　　徐定邦又有些奇怪的看了陳靜一眼，然後道：「不礙事。」

　　蘇陌想勸陳靜回裡面去，卻聽得徐定邦道：「我出去以久，難得返鄉已是人面全非，不知蘇大人可否陪我一遊？」

　　蘇陌來不及細想，只想能暫時讓陳靜避開徐定邦也是好事，便立即應了。

　　陳靜抓了他的手不放。

　　蘇陌低聲勸道：「很快便回來。」又怕糾纏太久惹得徐定邦懷疑，便推開陳靜去了。

　　晚上回來，陳靜鬧脾氣不肯吃飯。躲在房裡不出來。

　　蘇陌讓丫環備了飯菜，親自去敲他房門。

　　蘇母見到了冷哼一聲，道：「若是你對周小姐有對他一半上心，我第二個孫子都該抱了。」

　　蘇陌不敢回嘴，等得母親離開，又繼續敲陳靜的門，柔聲道：「莫要再跟我鬥氣了好嗎？」

　　陳靜最終還是開了門。

　　蘇陌把飯菜放進去，回身鎖好了門，走到桌邊坐下，對陳靜道：「肯吃飯了嗎？」

　　陳靜看著他，然後說道：「你同那人走了。」

　　蘇陌道：「我說很快便回來啊。」

　　陳靜默然半晌，道：「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蘇陌一怔，道：「我總是在怕，原來你也會怕……」

　　陳靜迷茫的看著他。

　　「好了，」蘇陌端起飯，「吃飯吧，不要餓到了。」

　　陳靜道：「你喂我。」

　　蘇陌笑笑，用筷子夾起飯來。

　　陳靜卻道：「先喝湯。」

　　蘇陌只得放下碗，然後用勺子舀了一勺湯，湊到陳靜嘴邊。

　　陳靜卻不肯張嘴，看著蘇陌道：「用嘴喂。」

　　蘇陌紅了臉，將湯勺放下，道：「像什麼話！」

　　陳靜道：「那不吃了。」

　　蘇陌道：「你還是在跟我慪氣。」

　　陳靜不說話。

　　蘇陌含了一口湯，湊到陳靜唇邊，吻上他的唇，然後微微啟口，將嘴裡的湯渡了過去。陳靜一把摟緊了蘇陌，不許他離開，用舌頭撬開他的唇，伸進去舔。

　　蘇陌「嗯」了一聲，推他，「先吃飯。」

　　陳靜道：「吃小陌。」

　　說著，便將蘇陌抱起，放到腿上，細細的舔他的唇。

　　蘇陌被他舔得情動，也張了嘴迎合，舌尖輕觸又分開，牽起一條銀色的絲線，粘落在蘇陌唇角。

　　陳靜伸舌細細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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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陳靜一手攬著蘇陌的腰，一手探入衣服裡面玩弄他胸前的乳珠，用兩指夾住，然後微微往外扯。

　　蘇陌喘了一口粗氣，去抓他的手，卻被陳靜反手抓住，去觸那已被刺激得突起的紅點。

　　蘇陌不好意思道：「不要鬧了。」

　　陳靜埋首到他肩頸處一陣亂啃，扯開了衣衫用力吸吮他的鎖骨。

　　蘇陌靠在他肩頭，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他耳後柔嫩的肌膚。

　　陳靜的手探向蘇陌下身，隔著布料彈了一下蘇陌因為興奮而充血的部位，激得蘇陌一顫。

　　蘇陌抬眼瞪他，然後坐在陳靜腿上的身體輕輕磨蹭他的腿間，直到滿意地感覺到陳靜腿間那物漲大挺立，似是難耐的抵在蘇陌身上。

　　陳靜雙手伸到蘇陌腿下，然後用力將他抱起，放倒在了床上。

　　蘇陌睜著雙眼，看陳靜溫柔地幫他除去衣物，然後脫盡自身衣服，俯身上來。

　　輕柔的吻自眉心、眼角一路向下，伸舌舔過水潤的紅唇，吸吮鎖骨的凹陷，噬咬飽滿的茱萸，柔嫩的舌尖在肚臍中打個旋，最後撫過柔順的草叢，輕輕含住蘇陌勃起的分身。

　　蘇陌驚得想要坐起，卻被陳靜按耐回去。將蘇陌的分身更深的含入口內，然後吐出，握住根部，用舌輕舔。

　　蘇陌受不了這種折磨，喊道：「惠言……」

　　陳靜卻依然不緊不慢的輕舔慢捻，不時含住尖端吸吮，用舌尖在鈴口處打轉。蘇陌實在忍受不了這種刺激，很快便洩了出來，然後滿眼水色的看著陳靜深深喘氣。

　　陳靜吻吻他的鼻尖。

　　然後拿了個枕頭墊在蘇陌腰下，抬起他的雙腿，折過身體，壓到胸前。

　　蘇陌因為這難受的姿勢而微微蹙眉。

　　陳靜卻堅定而用力的壓住他的雙腿，分開，然後將頭埋到他股間，輕輕舔過菊穴入口處的皺褶。

　　蘇陌大驚，卻被陳靜壓制得動彈不得。只感覺得到溫暖濕滑的舌尖舔過肌膚後留下的微涼的感覺。然後，陳靜將舌頭伸入那***內，用柔韌的舌瓣去分開那處的皺褶。

　　蘇陌雙手捏緊了床單，然後感覺到陳靜將舌縮了回去，接著，一個堅挺的硬物抵在了入口。

　　蘇陌閉緊了雙眼，感覺那硬物慢慢填入體內帶來的飽脹之感，有些許疼痛，卻又讓人覺得心安。直到陳靜完全進入了他體內，心底深處的滿足感強烈了起來，這便是自己心愛之人，正與自己完全結合。

　　陳靜開始抽插的動作，並不猛烈，而是以一種溫柔的讓蘇陌覺得幸福的緩緩姿態，淺淺抽出，而又深深埋入。

　　蘇陌小聲而淫亂的呻吟著，微微扭動迎合陳靜的動作。

　　陳靜的抽插逐漸激烈，蘇陌可以感覺到陳靜無法抑制的熱情，隨著他們之間的摩擦而升溫。直到最後，溫暖的液體盡數釋放在蘇陌體內，陳靜趴倒在他身上，平復著呼吸。

　　蘇陌攬住他的脖子，輕輕地在他鬢角送上一個吻。

　　早上，蘇陌醒來時身體已經收拾乾淨了，陳靜卻不在屋內。

　　他強忍住身體的痠軟疼痛坐起來，走到窗邊，推開窗子，一股清醒的氣息飄進來驅散了房裡殘留的混濁氣息。

　　陳靜正站在院子中間，微笑著逗弄一隻深烏色的飛鳥，然後將它扔向空中，一臉傾羨的看它越飛越高。

　　蘇陌突然覺得不安。陳靜就像折了翅膀的鳥，雖然被困在他身邊，卻總是不得長久，總有一天會回到天上去。到時候被獨留人間的蘇陌，該怎麼辦？

　　吃了早飯，丫環來報說徐將軍相邀蘇陌出門。

　　蘇陌為難得看看陳靜，陳靜想了想，道：「我也去。」

　　蘇陌哪裡敢讓他去，一則怕他衝動傷人，二則更怕徐定邦認出陳靜的身份，便是寧願留著陳靜賭氣，也不肯讓他去。

　　蘇陌到了之後，才知道徐定邦卻是要離開了。

　　蘇陌暗自緩了一口氣，嘴上卻道：「徐將軍為何走得那麼急促？」

　　徐定邦道：「此次本就是借回京訴職之期順道回家鄉一探，無法久留。」

　　蘇陌道：「徐將軍真是孝心可嘉。」

　　徐定邦笑笑，道：「此次離開不知何時才能再返，還請蘇大人以後多為照顧家叔。」

　　蘇陌忙道：「這是自然。」

　　徐定邦道：「我現在便要出城，有勞蘇大人陪同一路可否？」

　　蘇陌暗自叫苦，昨夜一番折騰至今尚且腰痛難忍，這一路走至城外豈不是要去了他半條命？卻怎麼也拒絕不得，只得陪著徐定邦走這一程。

　　兩人步行至城外，一路上，徐定邦言談間頗顯對蘇陌的好感，帶著些試探的味道。而蘇陌則裝作不查，每每岔開話題，面上做得一本正經。

　　直到城外分別之處，徐定邦令下人取了個錦盒，交到蘇陌手上道：「落花有意，怎奈何流水無情，既是分別在即，一番心意望大人切莫推卻。」

　　蘇陌再裝傻也不行了，嘆道：「蘇陌值不得大人一番心意。」

　　徐定邦抓起他的手，將錦盒硬塞過去道：「既是心意，出去了便收不回，收回了也已無用。你且留著，是留是棄但憑喜好便可。」

　　蘇陌還想說話，徐定邦擺擺手上馬，「今日一別，怕是再難相會，保重了！」

　　蘇陌只得收回了手上錦盒，道：「將軍保重。」

　　徐定邦笑笑，打馬而去。

第十六章
　　蘇陌回家，陳靜在書房陪蘇堯練字，沒有出來。

　　蘇母倒是聽到風聲來問話：「聽說那個徐將軍很賞識你？」

　　蘇陌笑笑，「沒有的事。」

　　蘇母不高興，道：「有便是有，怎麼了？人家是大將軍，以後到皇上面前說你兩句好話，說不定就把你調回京城，不用繼續在這窮鄉僻壤受苦了。」

　　蘇陌道：「我覺得在這裡挺好的。」

　　蘇母罵道：「沒出息。」

　　蘇陌從懷裡取出那個錦盒來，蘇母見了忙拿起來看，「是什麼東西？」

　　蘇陌道：「是徐將軍贈送的。」

　　蘇母好奇的開了盒子，取出來一看，裡面竟是一個溫潤光亮的猶如雞蛋大小的夜明珠，下面還嵌了一個梨木雕花的底座，儘管是白天，也隱約可見微弱的光亮。

　　蘇母咂舌道：「這可不便宜啊。」

　　蘇陌微微皺眉，他真沒想到徐定邦的禮物會貴重至此，早知如此說什麼也不能要了。

　　蘇母念道：「我便說了徐將軍定是貴人。」

　　陳靜正掀了簾子出來，聽到蘇母的話，看了那夜明珠一眼，復又走了回去。

　　蘇陌將夜明珠放在書房，然後出來尋陳靜，卻四處沒有找到。

　　蘇堯正扯了丫環在院子裡放風箏，見了蘇陌便纏著要抱。蘇陌陪他玩了一會兒，正放下蘇堯要離開，就聽得蘇母一聲尖喝：「你在做什麼！」

　　蘇陌趕去書房那邊，見門口站了兩個丫環正不知所措，便分開她們踏進門，見到蘇母正一臉憤怒的指著地上的人罵。

　　而陳靜，正蹲在地上，看著一地的碎片愣神，手上一條鮮血痕跡蜿蜒向下。

　　夜明珠，碎了一地。

　　蘇母一掌拍在陳靜頭上，罵道：「你這個混下子！我家小陌對你那麼好，你就這樣忘恩負義來報答他嗎？」

　　陳靜被打得像前傾了一下，手掌撐到地上，又扎進了夜明珠的碎片，更多鮮血流了出來。

　　蘇陌看的心都痛了，忙擋住了蘇母，讓丫環先扶她走，說自己會處理。

　　陳靜一直到蘇陌蹲在他身邊都沒什麼反應。

　　蘇陌牽起他的手，道：「笨蛋，怎麼把自己傷成這個樣子？」

　　陳靜突然道：「這種東西……我沒有。」

　　蘇陌將扎進他手裡的碎片輕輕挑出，然後用舌頭舔了舔他還在滲血的傷口，道：「我不需要這些東西。」

　　陳靜突然推開了他，走了出去。

　　晚上，陳靜沒有出來吃飯。

　　蘇陌匆匆扒了兩口飯，也沒什麼胃口，便放下了碗去尋他。

　　找到陳靜的時候，他正獨自蹲在院子的角落，看著天空發愣。

　　蘇陌道：「惠言，你不要這樣。」

　　陳靜沒有理他，只是執著的看著天空。

　　蘇陌道：「你是不是想飛卻找不到翅膀？」

　　陳靜不解的看著他。

　　蘇陌道：「其實是我，把你的翅膀藏了起來。你的翅膀比誰的都眩目都耀眼，你不該自慚形穢。」

　　陳靜站起來，道：「小陌……」

　　蘇陌哭了，道：「可是，我不敢把翅膀還給你，我怕你會飛走，再也不回來了。」

　　陳靜伸手，去擦他的眼淚。

　　蘇陌抱住他，哭道：「你說我要怎麼辦？你是不是想走？」

　　陳靜抬起他的臉，吻了上去。

　　淺淺的吻，混合著蘇陌眼淚的苦澀味道。

　　「啊！」一聲驚叫，打破夜晚的寧靜。

　　蘇陌茫然回頭，然後顫抖著連退幾步，「娘……」

　　蘇母像瘋了般衝過來，扯住陳靜的頭髮，吼道：「你要對我兒子做什麼？」

　　蘇陌忙上前去拉她，陳靜則站著沒有動。

　　蘇母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你對我兒子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你還是不是人？」

　　蘇陌抱住她往後拉，「不是的，娘，不是的。」

　　「什麼不是！我今天就殺了他！」

　　「娘！」蘇陌攔住她，跪到了她的面前，擋住陳靜，「不是這樣的，兒子是自願的，不關他的事！」

　　蘇母怒道：「你說什麼！你這個混賬！」

　　蘇陌道：「從頭到尾都是兒子自願與他在一起的。」

　　「哼哼，」蘇母怒極反笑，「怪不得，怪不得每次去提親你都推脫！原以為你心裡唸著晚秋我不好說你，原來你竟然去做這等悖倫喪德之事！」

　　蘇陌道：「是兒子錯了。」

　　蘇母一掌打在他臉上，「你錯了？你簡直丟盡了我們蘇家的臉！你不配叫我娘！」

　　說著，第二個巴掌又要打下去。

　　突然，「哇」的一聲，蘇堯跑了過來，哭著抱住蘇陌，喊道：「奶奶不要打爹爹！奶奶不要打爹爹！」

　　蘇陌撫撫他的頭，「小堯先回房。」

　　蘇堯抱緊了蘇陌，道：「不要，都不許打爹爹！」

　　蘇母喘了幾口氣，冷冷的看著蘇陌。

　　蘇陌咬咬嘴唇，對幾個嚇呆住的丫環道：「扶老夫人去休息。」

　　蘇母冷笑一聲，指著陳靜道：「你不把他趕走，我就算是死也不肯罷休！」

　　蘇陌為難地道：「娘……」

　　陳靜卻突然站直了身體，向外面走去。

　　蘇陌連忙站起來，想追出去，卻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又停了下來。

　　蘇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蘇陌道：「兒子扶您回房。」

　　送了蘇母回房，蘇陌卻不敢出去，偷偷拉了個僕人要他去跟著陳靜，最好是安排各地方先歇著，明天再說。那僕人領命去了。

　　蘇陌回房陪著母親。

　　蘇堯跑進來，爬到蘇陌腿上，要抱著他睡覺。

　　小傢伙折騰困了，睡熟了還拉著蘇陌的衣角，生怕他走掉。

　　半夜裡，等得那僕人回來，說是硬拉了陳靜到客棧先歇下。蘇陌才略略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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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二天，蘇陌藉口去衙門先去見了陳靜。

　　陳靜躺在床上，悶悶的不說話。

　　蘇陌嘆氣道：「你不要跟我慪了，我心裡難過得緊。」

　　陳靜牽起他的手，放在嘴裡咬。

　　蘇陌撫過他的發，道：「我們只有再等等，等娘消了氣。」

　　陳靜道：「周小姐……」

　　蘇陌佯怒道：「你想周小姐麼？我都不想，你想她做什麼？」

　　陳靜甩開他的手。

　　蘇陌笑笑，拉他起來，給他披上外褂，道：「今天我休假，陪你去隔壁鎮子的集市上去逛逛，你不要再懶了。」

　　陳靜隨著他起來，穿好了衣服，兩人出了門。

　　那片集市不遠，走不了多少路便到了。

　　陳靜一臉好奇的東看西看，掩飾不住滿心的興奮。

　　蘇陌覺得就跟帶著蘇堯逛集市般，只得不停地跟著他跑來跑去，還要不時地把戀戀不捨的陳靜從小攤子前拉走。

　　中午吃了些簡單的小吃。

　　下午集市就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蘇陌想勸陳靜回去，卻見陳靜待在了路邊不肯走。

　　「怎麼了？」蘇陌問道。

　　陳靜從小攤子上拿了個玉珮起來，放在手心中看。

　　蘇陌看過去，見是一個普通的玉珮，不精緻，卻綠得很好看。

　　陳靜將玉握在手中，然後從身上掏了一塊碎銀子出來，扔到小販面前，拉了蘇陌便要走。

　　那小販忙喊道：「公子，這個玉可不只這個價！」

　　蘇陌拉住陳靜道：「很喜歡這個玉麼？」

　　陳靜不說話。

　　蘇陌轉身問小販要多少錢。

　　陳靜拉了他，不讓他給錢，然後又從自己身上掏出了一小錠銀子，扔給小販。

　　蘇陌見狀，趁他轉身的時候，將差的價補齊，然後拉著陳靜道：「喜歡便好好收著吧。」

　　陳靜牽起他的手，然後很珍重地將那塊玉放在他手心，用自己的手包住他的手合攏。

　　蘇陌微怔。

　　陳靜抓起他的手輕輕吻了一下。

　　蘇陌這才覺得不妥，幸得此處沒人認識他們，忙拉了陳靜離開。

　　晚上回去，先送陳靜去了客棧，叮囑他要乖乖的，然後才準備回家。

　　蘇陌走在路上，將陳靜送的玉珮拿出來仔細端詳，然後收到懷裡貼著胸口放好。

　　蘇母的氣還沒消，責怪蘇陌怎麼一天沒回家，蘇陌說是公事耽擱了。

　　睡覺的時候，蘇堯抱著個枕頭敲爹爹的房門，非要和他一起睡。

　　躺在床上，蘇堯牢牢抱住蘇陌，問道：「奶奶是不是把小灰趕走了？」

　　蘇陌輕撫他的頭髮，然後道：「爹爹和小灰惹奶奶生氣了。」

　　蘇堯疑惑道：「為什麼要惹奶奶生氣？奶奶好嚇人。」

　　蘇陌道：「有很多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蘇堯在他懷裡拱拱小腦袋，道：「什麼由己？小灰還回來嗎？」

　　蘇陌道：「等奶奶不氣了。」

　　蘇堯道：「奶奶一直氣呢？爹爹還要小灰嗎？小灰說喜歡爹爹。」

　　蘇陌怔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蘇堯抱緊了他道：「爹爹不要走，不要丟下小堯。」

　　蘇陌拍拍他的屁股，道：「怎麼會，不會的。」

　　早晨，蘇陌要出門，被蘇母攔下了。

　　蘇母道：「反正你也沒幹正事，今天不用去衙門了，陪周小姐出門吧。」

　　「娘……」蘇陌無奈道，「你明知道我對周小姐沒有那種意思。」

　　「哪種意思？隨便哪種意思！今天你就得去！」

　　蘇陌坳不過，便想去跟周倩茹說清楚也是好事，免得耽誤了人家姑娘。

　　周倩茹說是要去趟繡莊買些衣料，邀蘇大人一起去看看。

　　蘇陌走在路上，一路想著怎麼開口，周倩茹跟他說話也答得心不在焉。突然聽得少女一聲驚呼，蘇陌抬頭，見周倩茹險些跌倒，幸虧一隻手扶起了她。

　　蘇陌見著面前的男子，似乎陌生，又有些眼熟，最後驚訝道：「你是……」

　　「顧恆生！」那男子笑著開口。

　　來人的確是顧恆生。

　　原定的路線被改成了到飯館小聚。周倩茹對顧恆生也頗有好感，三人坐著寒暄了些小事。

　　原來顧恆生是奉了皇命至陝北一帶賑災，回京途中偷得些日子特來見蘇陌這個老朋友的。

　　周倩茹坐了些時候便先行離開了。

　　蘇陌看著她的背影，暗自發愁道：又錯過了一次機會。

　　顧恆生笑道：「不知蘇兄弟今日佳人有約，是我唐突了。」

　　蘇陌抿了口酒道：「顧兄不要取笑我了。」

　　顧恆生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蘇兄弟不要負了佳人心啊。」

　　蘇陌笑笑。

　　顧恆生突然道：「你上回寫信問我關於定遠侯的事情，莫不是知道他的下落了？」

　　蘇陌酒飲了一半，頓了頓，道：「怎可能！」

　　顧恆生斂了笑，道：「小侯爺失蹤在朝中亦算是一件大事，連皇上也下令要尋他下落，蘇陌你千萬不要瞞著我什麼。」

　　蘇陌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顧恆生略略猶豫，想似覺得蘇陌天遠地遠的挨不著邊，於是道：「你可知道文長卿？」

　　蘇陌道：「可是內閣大學士？」

　　顧恆生點頭道：「內閣這些年來，把持朝政，專權橫行，以文長卿為首一干內閣學士屢屢在皇上面前進讒言，殘害忠良，想要肅清政敵。小侯爺聯合督察院左右督御史秘密上書，請求削弱內閣權利以維持皇權。豈料此事被文長卿所知，前些日子，東北邊疆遭蠻夷進犯，文長卿協同三部尚書及軍機大臣，進言讓小侯爺押送三十門紅夷大炮至邊關抗敵。豈料路上出了意外，三十門大炮遭劫，負責押送的幾千兵士或死或傷，幸虧小侯爺逃過一劫。兩個月後，戰場上卻突見敵方祭出三台大炮，此事便大了。文長卿一口咬定小侯爺通敵賣國，可是小侯爺卻抵死不認，說那三十門大炮若真是運到了敵方豈會一路無人所知，分明是有人設下了陷阱陷害。皇上一向對小侯爺頗為寵信，最後只治了他失職之醉，卻不肯治他叛國之罪。於是，便被貶入川為承宣佈政使司。誰料，入蜀中途，小侯爺便失了蹤跡，再無人知他下落。」

　　蘇陌聽得顧恆生一席話，陷入了沉默。

　　顧恆生道：「我已經把知道的盡數講與你知，若是你真有小侯爺的下落，還是速速告知我。」

　　蘇陌道：「我沒見過他。」

　　顧恆生難掩失望之色，道：「我本以為你見過他了才會寫信相問。」

　　蘇陌搖搖頭，「對不起了，顧兄。」

　　顧恆生擺擺手，「算了，先不提此事，你我兄弟幾年不見，多喝兩杯。」

第十八章
　　蘇陌本打算回去之時順道去客棧見陳靜，現在卻改了方向直接回了家。

　　且不論顧恆生的話是真是假，他這人能不能信蘇陌都不知道，又怎敢輕易告訴他陳靜的下落。

　　想到今日自己沒去見陳靜，陳靜必定不高興，蘇陌心裡便煩躁不安。

　　入了夜，左右睡不著，蘇陌翻身起床，聽得有人敲他窗子。

　　蘇陌心裡一動，走去開了窗子，一個身影翻了進來。

　　蘇陌道：「惠言，真的是你？」

　　陳靜攬了他便吻，喃喃道：「為什麼不來看我。」

　　蘇陌道：「有些事耽擱了。」

　　陳靜拉他坐到床邊，道：「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蘇陌想到陳靜現在處境危險，於是道：「我只是有些不方便，你這些日子帶客棧裡不要隨便走動知道嗎？」蘇陌想了想，又道：「門都不要出最好！」

　　陳靜不高興，抓住他的肩膀便往床上壓，道：「我不理，我只要你。」

　　蘇陌被壓倒在床上，突然聽得「咔擦」一聲脆響，連忙推了陳靜坐起，自丟在床頭的衣衫中摸出碎成兩塊的玉來。

　　陳靜伸手去抓。

　　蘇陌攔住他道：「小心割手。」

　　陳靜氣憤道：「壞了。」

　　蘇陌看看玉，勸他道：「還可以補的。」

　　陳靜不說話，眼裡水光閃動。

　　蘇陌忙道：「不要急，我明天便去補，行了吧。」

　　陳靜攬了他倒下，將頭靠在他懷裡，不知是否因為玉碎了，便沒有心情行房事，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蘇陌被他壓得心口隱隱作痛，一直睡不好。

　　到了快天亮，便推醒了陳靜讓他先回去。

　　見陳靜一臉不悅的看著碎掉的玉珮，蘇陌又保證天亮了便去補上。

　　白天，蘇陌去了玉器店，那老闆說這裡沒法補，可能要去成都府上那家雲記玉行看看，又說這玉值不得跑那麼遠去修補。

　　蘇陌謝過了出來，便租了馬車前往成都，繁縣離成都很近，小半天車程便到了，若是趕得快應當可以入夜前趕回家。

　　到了城裡，打聽到了路，到了那家雲記玉行，蘇陌將碎玉交給了掌櫃。掌櫃看了也說是不值當來修這一趟，蘇陌笑笑不語。

　　出了玉器店，走不多遠，蘇陌便被人攔了下來。

　　蘇陌見這些人一身黑衣侍衛打扮，頓時連心都捏緊了，不會是陳靜出了什麼事吧？

　　一個黑衣人道：「有請蘇大人隨我們走一趟。」

　　蘇陌退後一步，問道：「你們是何人？我為何要跟你們走？」

　　那人看來倒是客客氣氣的，「我們是京裡來查案子的，現在只是懷疑跟蘇大人有些牽涉，大人還是跟我們去一趟府衙見過我們大人吧。」

　　蘇陌一屆文人，哪裡有力氣抗拒這些人，兩個人上前來抓住他的手臂，便扯走了去。

　　蘇陌被帶到府衙大堂，扔在了地上。

　　那黑衣侍衛上前幾步對著坐在堂上一個年輕男子道：「稟大人，屬下已經搜過此人身上，並沒有找到密函，已經另派了人立刻圍堵，現在還沒有消息。」

　　那年輕男子冷哼一聲，怒道：「好個調虎離山！看來我們都低估陳靜了！」

　　黑衣侍衛道：「離川的路已經設下層層封鎖，就算他們取到密函也未必逃得出去。」

　　「未必？」年輕男子道，「陳靜花了那麼多心思在此地掩伏，等的不就是今天？讓他取到了東西會出不去？」

　　蘇陌聽到他們的對話有些恍惚，什麼叫「低估陳靜」？什麼叫「在此地掩伏」？為何他一句也聽不懂。

　　那年輕男子踱步過來，蹲在蘇陌面前，用手指抬起他的下頜，與他對視道：「蘇大人還記不記得故人？」

　　故人？蘇陌疑惑的看著面前容貌秀麗，白衣翩翩的男子，頓覺得有些眼熟。

　　那人道：「居然不記得了？」

　　蘇陌細細看他。

　　那人道：「還記得六年前，京城會試大人奪得會元之時那個第二名麼？」

　　蘇陌訝道：「你是當年的狀元爺──慕容──」

　　「慕容與焉！」那男子道。

　　蘇陌茫然看他。

　　慕容與焉笑道：「蘇大人不記得了麼？像當年若不是蘇大人殿試發揮失常，這個狀元就是您的了，哪裡輪得到與焉？」

　　蘇陌道：「為何你會在這裡？你抓我來做什麼？」

　　慕容與焉用兩指夾住他下頜，左右看看他的臉，道：「原來小侯爺還真是什麼都沒有告訴你。」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慕容與焉給了他一個耳光，然後道：「要叫慕容大人！」

　　蘇陌臉被打的偏向一邊，臉頰熱辣辣的發燙，然後緩緩道：「敢問慕容大人，下官犯了什麼罪？」

　　慕容與焉道：「你犯了什麼罪，這個本官還在審。不過小侯爺交待你來辦事的時候，沒有先告訴你你可能會犯下什麼罪嗎？」

　　蘇陌雙手緊緊捏成拳，道：「下官不知，請大人明示！」

　　慕容與焉看他雙眼通紅，牙關緊咬，於是道：「定遠侯陳靜叛國通敵一案，現發還大理寺重審，本官奉了皇命接受此案，來此地自然是為了捉拿疑犯陳靜歸案。」

　　蘇陌道：「不知此事與下官何干？」

　　慕容與焉道：「看在大家同朝為官的份上，本官可以告訴你你想知道的。陳靜裝瘋賣傻躲在蜀中，一直避不露面，妄想捏造假證替自己翻案，陷害朝中忠良。至於你，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只有陳靜心裡清楚！他製造機會讓你先後與徐定邦和顧恆生接觸，轉移我們的視線，然後你又出現在城中他們的秘密據點，引我們來抓你，想必他已經另尋了方法取到了我們要的東西。你說這件事與你何干？」

　　蘇陌閉緊了雙眼，狠狠咬了自己手背，道：「我不相信！」

　　慕容與焉笑道：「你不信？那你說說你相信的答案？難不成你相信陳靜成了傻子，每天守在你身邊纏著只要小陌便夠了？」

　　蘇陌睜大雙眼看他。

　　一個耳光狠狠扇過來，慕容與焉罵道：「不要臉！陳靜憑什麼喜歡你？」

　　蘇陌恨聲道：「你愛他，所以你恨我，你想這樣折磨我？」

　　慕容與焉聞言「哈哈」大笑，直喘著氣道：「我以為自己蠢，沒想到蘇陌你比我蠢十倍！我是愛陳靜，可我不恨你。陳靜愛過誰？他愛的只有他自己，他對我玩玩就算了，對你還好好利用了一把。你說我恨你做什麼？我同情你還來不及！」

　　蘇陌道：「我不信！你見過陳靜了嗎？你知道什麼？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不會是真的！」

　　慕容與焉一腳踩在蘇陌手上，道：「你憑什麼不信？自以為是的傻瓜被人玩弄了還不知道！我最恨你這種人！」慕容與焉揚起手，道：「來人，給我打！打到他相信為止！」

　　兩個侍衛架住他，另兩個侍衛取了堅實的紅木板子，一下下的敲打在蘇陌背上。

　　「啪啪」的響聲迴蕩在空曠的公堂之上，不一會兒，蘇陌背後便滲出了血跡。

　　開始，蘇陌還能咬緊了牙硬撐，後來，便開始制止不住的呻吟。蘇陌用力咬牙，嘴裡都出了血，可還是忍受不住痛苦，意識逐漸飄離……

第十九章
　　蘇陌醒來的時候，人在府衙的大牢裡面。

　　牢房裡漆黑一片，只有遠處隱隱透出些火把的光亮來。沒有人說話，但是可以聽到有些或輕或重的呼吸聲，應當是關押的犯人。

　　蘇陌趴伏在地上，試著動了一動，背上便是一陣鑽心入骨的疼痛。伸手到背上摸了摸，粘膩一片。

　　蘇陌埋下頭，臉觸到了牢房裡堆起的乾草堆，便是一股霉味鑽鼻。

　　有些難以忍受的抬起頭，背上的傷口卻又扯得發疼。

　　蘇陌將雙手放在面前，將頭墊在上面，然後喘喘氣。

　　他發現，現在總算有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思緒了。

　　要從哪裡開始呢？娘那麼久也沒見到他回去一定生氣了吧？定是以為他又出去見陳靜了；小堯呢？不會以為爹爹跟著陳靜走了吧？陳靜、陳靜！為什麼想來想去都是陳靜！說了不要去想，不應該去想的！

　　遠處傳來了人聲。

　　蘇陌抬起頭，看見一點火光由遠而近，照亮了半個牢房。

　　牢房的看守用鑰匙「嘩嘩」的開了房門，然後後面站著的白衣男子道：「行了，你出去吧。」

　　那看守離開了，慕容與焉舉著火把進來，然後將火把卡進牆上的木樁，回身看向蘇陌。

　　蘇陌揚起臉。

　　慕容與焉笑笑，道：「怎麼？還想讓我打你？」

　　蘇陌道：「你還想怎麼樣？」

　　慕容與焉蹲了下來，直視蘇陌道：「不怎麼，走之前來看看你。」

　　蘇陌不解的看他。

　　慕容與焉乾脆坐了下來，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語調輕快地道：「你可知道，陳靜已經回京了！」

　　蘇陌張了張嘴，想說：「你騙我！」卻說不出口。

　　慕容與焉繼續道：「我以為他有多喜歡你，原來不過是一場戲，散場了！」最後三個字，慕容與焉貼近了蘇陌耳邊，柔聲說道。

　　蘇陌捏緊了乾草。

　　慕容與焉抓住他的下頜，抬起，問道：「你為什麼不哭？」

　　蘇陌張大了眼睛，狠狠瞪著他。

　　慕容與焉道：「你可知道，陳靜拋棄我的時候，我足足哭了三天。哭夠了，清醒了，我告訴自己，一定不能讓他好過！」

　　蘇陌道：「你還是沒有清醒。」話說出口，發現自己嗓子乾啞，彷彿沙礫摩擦般刺耳難聽。

　　「怎麼？」慕容與焉問道，「你清醒了？還是你要說你不信？」

　　蘇陌低著頭，一言不發。

　　慕容與焉起身，理理自己的衣衫，道：「你要是還不信也罷了，陳靜回了京，我也留不得了。你失了用處，我也不為難你，你自己去吧。」

　　蘇陌想支撐著起來，卻難以動彈。

　　慕容與焉看著他，道：「我是你的話，便是天涯海角也要追到陳靜，問個明白。」

　　蘇陌喘喘氣，笑道：「你不是我，不是嗎？」

　　慕容與焉搖搖頭，「蘇陌，我不懂你。」

　　蘇陌道：「我自己懂得便是了。」

　　慕容與焉輕笑一聲，出去了。

　　蘇陌被人押著出了大牢。

　　那兩個衙役將他扔在府衙前的大街上，撤手便去了。

　　蘇陌站不穩，雙腿一軟便要滑下地去，卻被一雙手扶住了。

　　蘇陌茫然抬頭，見是顧恆生。

　　顧恆生又怒又急：「慕容與焉竟將你折磨成這樣！」

　　蘇陌擺擺手，道：「不妨事。」

　　顧恆生招來馬車，將蘇陌扶了上去，讓他府趴在車廂中柔軟的墊子上。

　　蘇陌一言不發的由著他擺弄，趴好了便閉上雙眼。

　　顧恆生道：「小侯爺很擔心你。」

　　蘇陌「嗯」了一聲便不答話。

　　顧恆生有些忐忑的問道：「你可是在責怪小侯爺？」

　　蘇陌動了動頭，依然閉著眼不講話。

　　顧恆生道：「本來我們計劃讓你引開他們，他們若是搜了你的身沒見著東西便不會多加為難，你畢竟是朝廷命官。誰料到慕容與焉竟然親身前來，他來了本就是存了報復之心，所以故意為難。」見蘇陌沒有反應又繼續道，「小侯爺知道之後本想立刻去救你出來，可是被我們攔下了，京城那邊正是關鍵時候，難得能一舉擊潰文長卿一干人，此時不能有意外，你可瞭解？」

　　蘇陌嘴角「哼」了一聲。

　　顧恆生見狀去扶他，急道：「我知道委屈你了，蘇兄弟，可是大局為重，小侯爺也是不忍心。」

　　蘇陌推開他的手，淡淡道：「我瞭解，一點皮肉傷而已，顧大人過於緊張了。」

　　顧恆生道：「蘇兄弟這麼說就是還在怨我們？」

　　蘇陌頭裡暈沈得厲害，聽他一直絮絮叨叨念個不停，頓覺不耐道：「不怨，誰都不怨，顧兄過慮了。此等小事對蘇陌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了，蘇陌還受得起。顧兄盡可立即回去覆命，就說蘇陌已經無恙，無須勞小侯爺掛心！」

　　顧恆生皺了眉頭，看蘇陌沒有再動似是睡了過去，便不再多言，只是苦惱的看著車窗外。

　　回了繁縣，不敢立刻送蘇陌回家，便帶到客棧，尋了大夫細細處理了傷口，敷了藥粉包紮好，衣服也換了一套乾淨的。

　　蘇陌堅持要自己回去，可是要支撐著起身也困難。

　　顧恆生將他背起，道：「現在不是為難自己的時候。」

　　背著蘇陌走在路上，感覺到蘇陌的頭無力的搭在他肩上，氣息急促卻又淺弱，突覺得心酸。想到當年那個才氣縱橫的蘇陌，現在被折磨得失了生氣，頓時也開始有些怨恨陳靜。

　　等到了蘇家，蘇陌竟睡了過去。

　　顧恆生對氣急敗壞的蘇母謊稱蘇陌在外出了事故受了傷，自己專程送他回來。

　　蘇母連忙讓人領著回了蘇陌的房間，將他安置在床上，又取了熱毛巾細細擦拭他臉上冷汗。

　　顧恆生藉故告了辭，道蘇陌醒後再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