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歐悅是在從跑道上清理出來的堆積在牆角的一大堆積雪後面找到端木忍的。
纖瘦的少年，坐在地上，雙腿蜷著，雙臂抱著自己，整張臉都埋到了手臂中。
雖然沒有看到，歐悅也知道，端木忍在哭，大顆大顆的眼淚正從他水晶一樣的眼中流出。
歐悅輕輕走過去，小聲叫了一聲，“小忍。”
端木忍顫抖了一下，沒有抬頭。
歐悅蹲下身子，輕輕將他抱到了懷中，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聽懂了，看出了，感覺到了他的悲傷，可這種感覺又是多麼無力，讓他無從安慰，只能緊緊的抱著他，希望他能知道，悲傷的時候不是一個人。
端木忍在歐悅懷中趴了很久才抬起頭，眼睛紅腫，淚水還掛在長睫上。
歐悅幫他擦了擦，狠狠皺了一下眉，歎息道，“呀，我要做C大歷史上最失職的學生會主席了！”
端木忍不明白的眨了眨眼。
歐悅笑了笑，拉他站了起來，“走吧。”
被拉出走了好幾步，端木忍才想起來問，“去哪里？”
歐悅仿佛聽到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一樣皺了皺眉，指著端木忍紅腫的眼睛，“回去啊，你這個樣子，在校園裏晃蕩，會嚇著人的！”
端木忍聽了他的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歐悅輕笑了一下，拉著端木忍跑起來。
很快兩人就跑回了學生會歐悅那間小屋。
反鎖了房門，將兩人的手機都關了機後，歐悅擰了一張熱毛巾敷到端木忍眼上，“聽說這樣能消腫，如果來得及，我們還能去參加晚上的篝火晚會，如果來不及……”
端木忍在聽到“如果來不及”這幾個字的時候，拿開了眼上毛巾，直直看著歐悅。
歐悅回他一個笑，將毛巾再敷回他眼上，“如果來不及，那就只好在這裏陪你受凍了。”
雖然很細微，但說完這句話，歐悅還是看到了端木忍嘴角勾起的一抹淺笑。
真是個孩子啊！
歐悅這樣想著的時候，眼中多了自己也沒察覺的寵溺。
端木忍並沒有真的聽話，一直用熱毛巾敷眼，歐悅坐到桌前看考研的復習資料，端木忍就趴在旁邊，偶爾翻翻他的書，偶爾看看窗外，或者拿紙筆隨意的畫圈圈。
整個C大百年校慶的歡騰似乎影響不了兩人，平和的安靜在空氣中默默流動，端木忍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有時抬頭看向歐悅，總能見到他回給自己一個淡笑，於是也牽動唇角笑一下，然後繼續專注手中之事。
因為校慶的事，歐悅早早就起了床，只是簡單吃了些東西，所以到晚上的時候，幾乎已經餓到了前胸貼後背的地步。
厚厚的玻璃窗擋不住篝火晚會的歡鬧，以及陣陣烤肉的香味，歐悅吞了幾次口水，見端木忍仍是沒有出去的意思，只得猛喝水，可惜越喝越覺得肚裏空空。
如此到了堅持不下去的地步，終於想要開口提議要不然出去吃點東西的時候，卻發現端木忍趴在桌上睡著了。
細碎而柔軟的頭髮在燈光下反射著柔和的光芒，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雙唇是淺淡的粉色，呼吸均勻而平順，但鼻尖竟然會偶爾輕輕的動一下，發出可愛的鼻音。
歐悅不知不覺就笑了，輕輕推了一下端木忍，“會感冒的？”
端木忍又皺了一下鼻尖，這次的鼻音變成了不滿。
歐悅繼續推，“要睡到床上睡！”
端木忍乾脆換了個方向，把後腦勺留給歐悅。
歐悅瞪大眼睛，無比鬱悶，可惜無論他的臉有多黑，那個人是看不到的，最後只能認命的歎息，把睡著的人扛到床上。
“咦……”，剛拉開端木忍外衣上的拉鏈，歐悅就聽到了什麼掉落地上的聲音，撿起來一看，很好認，是一塊巧克力。
“啊……”，歐悅繼續幫忙脫外衣，衣服右邊口袋洞開，又掉出幾塊巧克力。
“……”，歐悅將端木忍的外衣脫下，抖了一下，就連內袋放手機的地方也掉出了巧克力，於是，徹底無語。
就這麼愛吃？
真的很好吃？
正當某人對於巧克力事件無比好奇的時候，饑餓的肚子適時的應了一聲，於是，一雙眼便帶著當年哥白尼推翻地心學說的莊重神情，看著一雙手剝開了華麗的包裝紙，將一塊方塊形的東西放進了口中。
一刹，細膩而絲滑的感覺流連唇齒間，濃郁的香氣到達鼻端，雖然足夠甜膩，卻似乎隨著那份甜膩的融化，連帶著也帶走了因為饑餓而低落的情緒。
果然……很好吃……
而且……似乎……和以前吃的……感覺不同……
歐悅剛想吃下第二塊的時候，房間門突然被拍的很響，還伴隨著一陣陣類似狼嚎的叫聲。
“老大，開門啊，我們知道你在裏面！”
“老大，你怎麼可以拋棄我們！”
“老大，我們給你帶好東西了！”
“老大，老大……”
肆無忌憚的吵鬧聲，驚醒了端木忍，他眨了眨惺忪睡眼，反應緩慢的看向輕輕震動的房門。
歐悅無奈笑了一下，將手中剝好的巧克力塞到端木忍口中，然後跑去開了門。
“老大，你不厚道，竟然一個人躲起來清閒！”
“老大，你看，我們帶了好多烤好的肉過來！”
“老大，今天校長找你快找瘋了，你可真夠絕的，居然關機，哈哈……”
學生會成員吵吵嚷嚷進了屋，有的手裏拿著啤酒，有的手裏拿著烤好的肉，有的手裏拿著手機晃動，裏面傳來清晰的聲音“您所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卻都在看到端木忍的時候愣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裏？”
“學長到處找你呢！”
歐悅尷尬的笑著，端木忍坐了起來穿上外套。
潘希明看了看歐悅，又看端木忍，哇啦哇啦大叫，“發什麼呆，趕快來吃啊，烤好的肉都快涼了。”
陳芳雯急忙點頭，“是啊，是啊，老大我們夠意思吧，你都不知道，要帶出這些東西來，有多困難，那可是在C大全體學生牙縫裏摳肉啊！”
“哈哈……”，因為陳芳雯的話，氣氛一下緩和了，其他人連忙附和，“我的手就差點壯烈了，老大，這可都是為了你啊……”，舉起的手上，有一排牙印
眾人驚愕一下，轟然大笑。
一群人吵吵鬧鬧，搬桌子、搬椅子，一起分享微涼了卻依然能熾熱內心的美味。
學生會裏沒有暖氣，一群人吃吃東西，喝喝酒，哼哼歌，卻是越呆越冷，突然有人吼了一句，要是這個時候能泡溫泉該多完美啊！
其他人立刻嘲笑他是在做夢。
因為撞車的事被禁止喝酒的端木忍卻輕聲說了一句，“去溫泉酒店就好了。”
於是，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
“我們市里只有一家溫泉酒店，叫什麼來著……”
“叫寇水，好像就是我們的常學長名下的產業……”
“真的嗎？不知道我們這些學弟學妹去，學長會不會打折啊，哈哈……”
“學長真是厲害啊，那麼年輕，就那麼成功，涉足多個行業啊，什麼時候我能有他一半成功就好了……”
就在一群人開著玩笑憧憬的時候，端木忍掏出手機開了機，正準備撥號，已經有人打了過來，看清螢幕上的名字後，皺了皺眉接了起來，“嗯……我沒事……剛才手機沒電了……我等下去寇水……”
依舊是那邊說了很久，端木忍只是簡短幾句回過去。
陳芳雯就坐在端木忍旁邊，所以看到了螢幕上來電顯示的名字，正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卻聽到他淡淡的向大家說了一句，“我這裏有寇水的體驗卡，好像是到月底到期，我一個人沒意思，不如大家一起去。”
“真的嗎？”何意先反應過來，跳到端木忍旁邊，手臂搭上他的肩頭，“體驗卡可以幾個人去？會不會限時？是不是有別的限制？”
端木忍愣了一下，顯然被這個問題難住了，輕蹙了一下眉，因為根本就沒什麼體驗卡，什麼時候他去寇水，只要那張臉，就是暢通無阻。
“哪有那麼多廢話，去了就知道了，大不了AA就行了，再不行就求學長給我們打折啊，對吧，希明”，陳芳雯打開何意的手，立刻站了起來也開始撥手機，“把林靈也叫上，不然我一個女生沒意思……”
文娛部長向來是最能活躍氣氛的，她話音一落，所有的問題似乎就真的已經解決了，大家於是吵吵鬧鬧往寇水前進。
到寇水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二點。
C大百年校慶，放了七天長假，所以大家並不擔心第二天要上課，在更衣室換好衣服後就往溫泉室去，端木忍走在最後面，在拐彎的地方，轉向了不同的方向。
日式的推拉門，一推開便迎面撲來溫熱的白色水汽。
溫泉池裏面，男人雙臂伸展搭在池邊，頭略微後仰，發絲被水汽濕透，變成細縷貼在堅毅英俊的臉上。
聽到開門聲，男人睜開了眼。
端木忍剛走到池邊，腳踝突然被男人抓住一拽，便跌落了溫泉池。
乳白色的溫泉水灌入口鼻間，端木忍本能的晃動雙手掙扎了一下，男人有力的雙臂已經固定上了腰，身體也緊緊貼上了他的。
“聽說你帶了一些朋友來？”男人的舌卷上了端木忍的耳垂。
“嗯！”
“小忍交朋友了我很高興，可是要小心喔，千萬不要被別有用心的人騙了去！”男人的手緩慢往下遊動，停在端木忍小腹處，攪動乳白色的池水打著圈。
“他們是C大的學生……”端木忍攀在男人肩上，也許是因為溫泉的蒸汽，雙眼蒙上了一層白霧。
“喔——”，男人的手握上了端木忍比溫泉水還要溫熱的欲望，熟練的撫摸□，雙唇更是侵襲上端木忍胸前紅櫻，啃咬舔弄。
池面上漂浮著一隻木質的小盆，裏面放了乾淨毛巾，木盆隨著池水的波動，緩緩起伏。
“小忍想要上學嗎？C大是我的母校，是個不錯的學校”，男人抬起端木忍的腿纏到自己腰上，猛地抵入的時候這樣問。
背靠在池邊，因為這突然的撞擊，腰部傳來劇烈的疼痛，端木忍緊皺了眉，額上滴下冷汗，但立刻就被蒸騰的霧氣包裹上了溫暖的外衣，順著脖子流入池水中，一秒的時間就變得面目全非。
“如果你想，我可以幫你安排，我記得小忍高考的時候，分數很高啊，不如，就說這三年身體不好，養病了？”男人瘋狂的律動著，池水也因為這樣的激情，像是海浪一樣一波一波打向池邊，宣洩出更多的乳白色霧氣，將整個溫泉室籠罩在迷蒙之中。
“我不想……上學”，腰上隨著撞擊而來的疼痛越來越劇烈，端木忍緊咬牙關說出男人想要聽的話。
果然，男人的唇角噙著笑，緩慢了律動，伏下身子，吻上端木忍的唇，“今天是耶誕節……小忍想要什麼？”
男人的吻太過狂肆霸道，房內又是霧氣彌漫，端木忍的胸口漸漸開始劇烈欺負，微微掙動身子，想要呼吸空氣。
然而，他這樣的動作卻讓男人十分惱怒，猛地拽著他的手臂將他拖到了池底。
衝刺仍在瘋狂的進行著，泉水中的細小微粒瘋狂摩擦著端木忍□內壁，刀割火燒一樣的刺激著每一根神經，男人抓了一把池底的礦物泥揉到端木忍的欲望之上，用力瘋狂捏搓。
端木忍只覺得無法承受的疼痛從身體最脆弱的地方傳來，連帶著太陽穴也開始一跳一跳的疼痛，本能的想要躲，想要逃，卻怎麼也逃不開男人的桎梏，口中的空氣被男人吸盡，就連肺裏的也是如此，身體開始本能的彈動，雙臂揮動間就感受到無比的溫暖，可心卻越來越冷。
端木忍以為自己要死了，又一次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小小的水池容納不了這般的驚濤駭浪，池面上漂浮著的小木盆顛簸起伏，終於被撞擊飛濺的池水灌滿了，然後無力的掙扎了幾下，就無可挽回的沉到了池底。
空氣越來越少，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著，意識卻越來越模糊，仿佛那些痛遙在很遠的地方，只知道是在痛著，卻感受不到究竟有多痛。
掙動的雙手慢慢垂下，身體也變得無比柔順，嘴角溢出一小串氣泡，沖到水面，然後啵一聲爆開。
“唔——”男人的欲望達到了頂端，也鬆開了扣住端木忍欲望的手，讓他宣洩而出，一股熱流射入手心，男人用力握了一下，捂到了端木忍的唇上。
卻驚了一般猛地將端木忍抱出了水面，“小忍，小忍……”
蒼白的臉色，就連四周彌漫著濃厚的白霧也能看出，男人小心的把端木忍抱到旁邊的軟墊上，焦急的拍他的臉頰，“小忍，睜開眼看看我，小忍，對不起，對不起……”
煩——
端木忍聽到那不斷重複的三個字，只是覺得無比的煩，連眼也懶得睜開，靈魂好像從頭頂游離而出，懨懨的看著那個看起來像是被人無比呵護著的軀殼，腦中閃過的念頭竟然是——怎麼還不死？
男人扯過很多毛巾，憐惜的擦拭端木忍的身體，從脖子到胸口，到腰，到小腹，到大腿，到膝蓋，到腳踝，每一處都讓他迷戀到瘋狂，“小忍，你真的好漂亮！”
端木忍睜了睜眼，看著正跪在自己雙腿間親吻的男人，無力的啟唇，“我累了。”
男人抬頭，眼中充斥著無法掩飾的欲望，直直的看著端木忍冰冷的眼，嘴角慢慢勾出笑，“那好，你先休息！”
端木忍點了點頭。
男人溫柔的替他蓋上薄毯，“小忍，你想要什麼就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都買給你，抱歉平安夜沒有陪你。”
端木忍看著男人的眼，裏面寫著不可能放棄，但他的聲音依舊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我累了，以後再說吧。”
“喔？是嗎？對了，我記得你是喜歡紅色的，前幾天看到一款車不錯，把你的車換了，好嗎？”男人撥弄了幾下端木忍濕潤的頭髮，聲音寵溺。
端木忍神色一暗，點了點頭，把毯子拉到了頭上，翻過身去閉上了眼。
男人見他這樣，站起來往外走，臨到門口回身道，“你那些朋友的事我已經交代好了，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了！”
沒有回音。
男人好像早已習慣，只是輕輕笑了一下，就關上了門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