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6章 【回歸篇之五】 51
伏地魔的臉上露出茫然的驚愕, 但轉瞬即逝。
斯內普的臉上也是。
他從未想過這個可能, 但是他懷疑那個假莉莉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知道老魔杖在鄧布利多之後的下一任主人是那個一頭鉑金短發的神情畏怯的高瘦少年,而不是他,西弗勒斯 斯內普!
他聽見伏地魔輕聲說道:「可那有什麼關系呢?即使你說得對,波特, 對你我來說又有什麼關系?你不再拿著那根鳳凰羽毛魔杖:我們只憑技藝決鬥……等我殺了你, 再去對付德拉科 馬爾福的……」
「可是你來不及了,」哈利說,「你錯過了機會。我搶先了一步,幾個星期前我打敗了德拉科 馬爾福,這根魔杖是我從他手裡奪來的。」
哈利抖了抖山楂木魔杖, 感覺到禮堂裡所有的目光都盯在它上面。
「所以, 最後的結果是這樣,對嗎?」哈利注視著伏地魔那張醜陋而扭曲的蛇臉, 小聲說:「你手裡的魔杖是否知道他最後一位主人被解除了武器?如果它知道……現在我才是老魔杖的真正主人。」
斯內普的牙齒咬得格格響。
……所以這才是一切的真相嗎?救世主男孩哈利 波特才是老魔杖的現任主人?
那麼那個假莉莉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誤導伏地魔認為她才是老魔杖的真正主人, 僅僅只是為了洗脫出手殺了鄧布利多的西弗勒斯 斯內普在伏地魔心目中的可疑之處嗎?還是……她想掩護黃金男孩哈利波特?是鄧布利多交待她去做的這些事嗎?還是她自願這麼做的?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斯內普覺得自己此刻知道了更多訊息, 卻並無助於他理清真相。他的腦海裡像一團亂麻, 又像一片濃霧般, 掩蓋著假莉莉真正的面容和真正的動機, 讓他什麼也看不清楚,想不清楚。
場中不知何時已經一片沉寂,直到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瞧瞧那邊的陰影裡藏著一個怎樣的叛徒呀。」伏地魔輕飄飄地用手中的老魔杖隨意往門口處一指。他指著的方向上, 那群瑟瑟發抖的學生們一瞬間似乎想四散躲開, 但是在他們身後的陰暗角落裡, 一個黑袍翻滾的男人緩步走了出來,穿過那群瑟縮得像置身於冬天的寒風中的小巨怪們,站到了他們的最前面,一言不發地面對著伏地魔。
其他人的視線也因此而紛紛轉向他。人群中發出一陣亂紛紛的驚嘆,盯著他的視線有驚異的、有敬佩的、有憤怒的、有憎恨的、也有畏縮的。但這一切都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這位被伏地魔親自任命的霍格沃茨的現任校長,他仍然身姿挺直地站在那群霍格沃茨的高年級生以及他的一些同事的前面,只比剛才死而復生的救世主男孩哈利 波特的位置稍稍靠後一點點,同樣面對著手持老魔杖的黑魔王。他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直視著伏地魔的眼中一片空洞。
「西弗勒斯 斯內普——」伏地魔拖長了聲音。他的名字的每一個音節都在黑魔王那像蛇信一般可怖的舌尖上慢慢地滾過,帶起一陣令人窒息和厭惡的感覺。
「我猜你沒有給我帶來我想要的東西,嗯?」伏地魔又開口了,審視似的緊盯著斯內普的臉。
「你確實已經不再聽從我的命令了,西弗勒斯,我曾經忠實的僕人。」伏地魔撫摸著手中的老魔杖上的一個個結節,嘲諷而惋惜似的說道,「我們馬上就要成功了,殺掉所有血統不純或敢於反抗黑魔王的人,主宰整個巫師界——而你卻選在這個時候背叛了我?不得不說你選擇的時機和方向真是太糟糕了——和你曾經表現出來的能力一點都不相稱。你真的沒有中什麼奪魂咒或者迷情劑嗎?」他似乎想起了哈利剛才所說的話,嘶嘶地大笑起來。
「這個波特剛才說你……看中了誰?他的母親?……哦,這真令人驚異,難道你一直以來從未對莉莉 伊萬斯產生過絲毫好感嗎?」他就好像已經忘記了十幾年前,年輕的斯內普曾經哀求過他放過柏麗爾 弗格頓性命的事情一樣,大肆嘲笑著他面前這個一如既往地沉默的黑袍男人,表現得仿佛斯內普的背叛令他尤其不能忍耐似的。
「那個女人救了你的命——我原本是打算殺掉你的。」他坦率地承認道,「也許我應該那麼做,那樣你也許就不會做出另一個愚蠢的選擇——你現在打算站在波特這一邊?你以為這樣做,你以前做過的那些事情就可以被當作沒有存在過?」
他咧開嘴,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醒醒吧,西弗勒斯。這些正義得令人作嘔的人,是不會忘記你殺死了阿不思 鄧布利多這件事的,不管你有多少令人信服的理由——」
斯內普張了張嘴,終於發出了一點聲音。
「我並不在乎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是否會被人理解或認同。」他沙啞著嗓子說道,「我只是覺得這一切都該結束,而你不應該再活在這個世上,先生。」
伏地魔看上去就好像自己聽錯了什麼一樣,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但只有短短一瞬,他又重新露齒而笑,遺憾地搖了搖頭。
「瞧瞧我發現了一些什麼——」他的語氣裡仿佛充滿了憐憫和遺憾,拖長了聲音,那雙血紅的豎眸緊緊盯著面前他最大的對手和最忠實的僕人。
「哦,西弗勒斯,假如我沒有記錯的話,最後這句話不是我用來形容那個肮髒的泥巴種的嗎?」他做作地詢問著斯內普,語氣輕柔而體貼。
斯內普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秒鐘,很快用一種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語氣回答道:「也是她回答您的,先生。」
「哦,哦,哦——這句話也是那個肮髒的泥巴種在死之前說過的!多虧你提醒了我——」伏地魔看上去有點誇張的驚訝,他轉向哈利,語調裡帶著很明顯的嘲笑意味。「波特,看起來你以為的那些事情,遠遠不是真相呢——你被欺騙了!你為了那些華麗的謊言而想要和黑魔王拼命,多麼可笑!……」
哈利有一瞬間看上去微微有點茫然,但是他很快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喊道:「不!這不可能!我所說的一切都是鄧布利多和伊萬斯教授告訴我的!他們已經為了自己的信仰獻出了自己的生命,而你現在卻意圖卑劣地污蔑他們的名譽!……」
伏地魔嗤嗤地笑著,就好像聽到了什麼有趣極了的笑話一樣。他不再試圖說服頑冥不化的哈利,而是將目光轉向哈利身後的斯內普。後者臉上仍然一片空洞,毫無表情。
「你呢?你怎麼說,西弗勒斯?」他輕柔地問道。
斯內普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蠕動雙唇,語氣平靜地回答道:「我認為不僅僅是莉莉 伊萬斯或我,而是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認為你不應該再活在這個世上,先生。很遺憾,我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
伏地魔的血紅豎眸慢慢地眯了起來。笑容從他的臉上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了。
「你和鄧布利多一樣都有著無比荒唐的邏輯,」他十分同情而遺憾地說道,「黑魔王不需要這樣愚蠢的僕人,即使他再忠誠也不夠。」
斯內普沉默不語。
他們頭頂上的魔法天空突然爆出一道金紅色的光,離他們最近的窗台上露出小半輪耀眼的太陽。陽光同時照到伏地魔和哈利波特兩人臉上,伏地魔的臉頰頓時被映照得火紅一片。
這道陽光仿佛是某種觸發情勢的魔咒一般;他們兩人幾乎是同時舉起了手中的魔杖。這個動作有如某種無聲的命令,在那一瞬間,場中的其他人也幾乎是同時立刻全部行動起來。
不論是霍格沃茨這邊的人,還是食死徒們,每個人都在奔跑,在奔跑中尋找著合適的隱蔽處一邊防御著對方可能的攻擊,一邊向對方的任意某個人發出攻擊魔咒。
幾乎與此同時,伏地魔與哈利已經飛快地交換了幾個攻擊魔咒——他們都更快一步地躲過了對方的攻擊——然後哈利身體突然蹲低,避過伏地魔手中的老魔杖發出的又一記紅光。他似乎認為這樣硬碰硬是不明智的,於是他就地向旁邊一個翻滾,躲到了半扇被炸塌的牆壁之後,打算繼續攻擊黑魔王。
伏地魔當然不可能就此罷休,他飛快地追了過去,無視一切身旁衝著他飛來的其它魔咒,就好像他能免疫其它一切攻擊一樣。
斯內普也隨著那些開始戰鬥的人們一起行動了起來。他出手迅疾,很快放倒了好幾個他曾經的、戴著兜帽和面具的同事——安東尼 多洛霍夫在他面前慘叫一聲癱倒了,他面無表情地收起魔杖回頭望去,剛巧看見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矮個子的魔咒課教授弗立維正舉著剛剛抽出來的魔杖,有點呆愣地盯著他看。片刻之後,小個子教授板著的臉迅速軟化下來,衝著他露出一個略微扭曲但足夠善意的笑容。
「做得好,西弗勒斯!」他衝著斯內普喊道,又轉身急匆匆地跑向另外的方向去解救和其他食死徒打成一團的學生了。在一群巨人、馬人、石像、家養小精靈和正常人類的混戰中,他那矮小的身影顯得異常的敏捷。
斯內普有一瞬的茫然。他還記得他前一夜匆匆逃離這座城堡時的狼狽情景——弗立維教授穿著睡衣,舉著魔杖追在他身後,尖叫著「住手!不許你再在霍格沃茨殺人!」;假如當時的麥格教授沒有搶先一步奔出人群與他對峙的話,他猜想拉文克勞院長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打算跟他決一高低的。
但是現在那個小個子的拉文克勞院長卻在善意地稱贊他的舉動,就好像前一夜那些霍格沃茨大禮堂裡的對峙與激戰都從未發生過一樣。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的選擇?還是因為那個假莉莉所做的一切?
他還沒有想清楚,就聽見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不許碰我女兒,你這母狗!」
他猛然反應過來,一邊重新握緊魔杖,一邊向那個聲音的來處飛快地跑過去。他看到莫麗 韋斯萊一邊跑一邊甩掉鬥篷,騰出兩只胳膊;距離伏地魔大約五十米遠的地方,貝拉特裡克斯正在同時對付著三個人:赫敏、金妮和盧娜。而莫麗 韋斯萊正是衝著她們跑過去的。貝拉特裡克斯原地一個轉身,看見這位新的挑戰者,粗聲大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6月19日:
抱歉,我家的路由器好像要壞……
昨天看猛龍隊冠軍慶典的視頻直播也是,看到一半沒網了= =
所以晚了一下下,很不好意思。
下次更新:明天零點。
第967章 【回歸篇之五】 52
「閃開!」莫麗大聲尖叫著, 把赫敏、金妮和盧娜都趕到一邊去, 獨自對上了貝拉特裡克斯。「回去!回去!她是我的!」
此時,幾百個人站在牆邊,觀看著這兩場決鬥:伏地魔與哈利 波特,貝拉特裡克斯與莫麗 韋斯萊。
兩個女人的魔杖中都嗖嗖地射出亮光, 女巫腳邊的地板變得滾燙、開裂。兩個女人在決一死戰。
「我把你殺了, 你的孩子們怎麼辦呢?」貝拉特裡克斯奚落道,她像她的主人一樣瘋狂,跳著腳躲避莫麗嗖嗖發過來的魔咒。「你英俊的、出色的比爾——哦,他現在應該變得比以前更漂亮了!那張討人喜歡的臉——可怎麼辦呢?」
「再也——不許——你——碰——我的——孩子!」韋斯萊夫人尖叫道。
貝拉特裡克斯哈哈大笑,那笑聲酣暢淋漓, 和當年她在魔法部的神秘事務司裡以為自己擊中了她的堂弟西裡斯, 眼看著他穿過帷幔摔下去時的笑聲一模一樣。
莫麗雖然還是在很犀利、很拼命地攻擊著,但是誰都可以看得出來, 她已經開始漸漸露出頹勢。對於一個已經發了瘋的、不要命的黑巫師而言, 她的力量還不夠。雖然她的決心無遠弗屆。
在貝拉特裡克斯魔杖裡發出的一道紅光擊中莫麗之前, 斯內普及時趕到了。他發出一個盔甲咒, 剛好趕得上擋掉這一擊。
貝拉特裡克斯非常不快地發出「噢!」的一聲叫喊, 四下張望是誰打擾了她的勝利。她很快鎖定了這個討厭的攪局者。她的注意力從莫麗身上轉移到斯內普這邊, 扭曲著嘴唇露出一個獰笑。
「卑劣的叛徒!你竟然還有臉在這裡出現……我要代替主人懲罰你,給你一點厲害看看,讓你知道什麼是……」
斯內普冷漠粗暴地打斷了她。他手中的魔杖斷然一揮, 一道光芒從那根樺木魔杖的頂端飛出來。
「神鋒無影!」
貝拉特裡克斯 萊斯特蘭奇臉上的笑容開始顫抖, 變成了咆哮。
斯內普的黑袍在魔咒發出的各種光芒中上下翻飛, 他俐落地擋下貝拉特裡克斯發出的一連串攻擊咒,在抵擋的間隙裡毫不客氣地飛快向她甩著各種魔咒。一時間他們這邊各種顏色的光芒滿天飛,但是斯內普無疑要顯得比貝拉特裡克斯剛才的對手——莫麗 韋斯萊——要從容得多。
這場戰鬥並沒有持續得太久。幾分鐘之後,斯內普就得手了——他的魔咒從貝拉特裡克斯前伸的手臂下飛過去,擊中了她的胸口,正好是心髒的位置。
貝拉特裡克斯得意的笑容突然凝固了,眼珠子似乎突了出來。就在那一瞬間,她自己也知道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接著她的身體就被定在了半空,然後驟然炸得粉粉碎碎!
周圍的人群一片喧嘩,伏地魔尖叫起來。看到他最後的、也是最忠實的助手被打倒,他的怒氣像炸彈一樣爆炸了。他瘋狂地、不顧一切地衝著他面前怎麼也殺不死的男孩舉起了老魔杖。
哈利聽見伏地魔高亢的聲音在尖叫,而他也同時舉起了德拉科的魔杖,朝天空喊出了他最熱切的希望:
「阿瓦達索命!」
「除你武器!」
砰的一聲,如炮彈炸響,在他們反復踩踏的圓圈正中央,射出了金色的火焰,那便是咒語相撞的地方。哈利看見伏地魔的綠光碰到了他自己的魔咒,看見老魔咒飛到了空中,在初升的太陽裡呈現為黑色,打著旋兒飛向它不願殺死的主人——這位主人終於要完全擁有它了。
哈利以找球手精湛的技巧,用空著的那只手抓住飛來的魔杖,只見伏地魔踉蹌後退,雙臂張開,通紅的眼睛裡細長的瞳孔往上翻著。湯姆 裡德爾倒在地上,像凡人一樣死去了,他的屍體在癱軟、抽搐,蒼白的手裡空無一物,那張蛇臉空洞而茫然。
伏地魔死了,被他自己的咒語反彈回去殺死了。
哈利站在那裡,手裡攥著兩根魔杖,低頭看著對手的軀殼。但是他的勝利停留了僅僅幾秒鐘的時間——伏地魔的軀殼陡然炸得粉粉碎碎,就像剛才他最忠誠的僕人和追隨者貝拉特裡克斯 萊斯特蘭奇一樣,化作了無數黑色的、細碎的灰塵,隨著清早的晨風一道飄散了。地面上空無一物,只有拿在哈利右手裡的那根老魔杖,還如此真實地證明著方才在此地發生的一場最大最不可思議的戰鬥。
一瞬間令人戰栗的寂靜,人們驚恐地怔住了。隨即,哈利周圍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喧嘩,喊叫聲、歡呼聲、咆哮聲震天動地。初升太陽的強烈光芒照在窗戶上,人們喊叫著向他撲去。每個人都在大喊,幾百個人在往前擠,誰都想摸摸這位大難不死的男孩,正是因為他,噩夢才終於結束了——
就在這一片狂喜的混亂之中,只有一個人沒有衝上前去湊這個熱鬧。
西弗勒斯 斯內普仍然站在剛才與貝拉特裡克斯 萊斯特蘭奇交手的地方,垂下的右手裡依然緊握著自己的魔杖。他沉默地望了幾分鐘那一團爆發在黃金男孩周圍的混亂和擁擠,又面無表情地把視線調開了。
他注意到在遠處的長橋上,盧修斯 馬爾福正在一身狼狽地跨過遍地瓦礫,深一腳淺一腳地追趕著已經攜手大步離去的納西莎和德拉科 馬爾福;幾乎與此同時,他感到內心裡一陣輕松——他當初與納西莎立下的那個牢不可破咒已經消失了。他再也不用受到它的約束了。現在德拉科 馬爾福已經不需要他去解救了,伏地魔也不會再有機會逼迫這個少年去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他打算轉身離開霍格沃茨大禮堂,回到頂樓的校長室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打算做什麼,還能做什麼,或者應該做什麼——他只是覺得自己所有的任務都已經完成了,他再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值得做的了。
但是他剛剛轉過身去,就意外地被一個近在他眼前的人影擋住了去路。他微微吃驚地下意識挑了挑眉。
西裡斯 布萊克滿頭大汗地一把抓住斯內普。
「蠢狗?你沒有掩飾就敢跑到這裡來?!」斯內普一看面前出現的居然是他討厭了幾十年的死對頭那張臉,覺得再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
「怎麼?你想英勇地找死?你暴露了你的身份!壓根不需要跑到這裡來,你就可以順順當當地去見梅林!」
西裡斯顧不得和斯內普用眼神互瞪,慌慌張張地說:「鼻……斯內普!我要找你正是為了這件事!聽著,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說道:「牢不可破咒被打破了!我本來以為是『那個人』已經死了,牢不可破咒成立的條件消失,規定的時限到了,咒語才會失效……可是我一路上問了好多人,我確定當我產生那種奇怪的感覺的時候,『那個人』還沒有死……那麼……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斯內普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可怕,陰沉地盯著西裡斯的臉。
「雖然誰都沒有真正見過牢不可破咒被打破的後果,但是我現在還站在這裡!我沒死!所以這件事只有一個解釋……」西裡斯好像生怕斯內普不相信一樣,還在結結巴巴地試圖解釋並說服他。
他們兩人周圍的氣壓突然低下來,氣氛壓抑得使人窒息。雖然霍格沃茨已經淪為生死戰場,死去的人也隨處可見,但是此刻這兩位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巫附近,還是湧動著一股幾乎快要具像化了的烏雲。
西裡斯停止了他的推論和解釋。斯內普也沒有再說話。他們兩人就那麼靜靜地面對面站著,幾分鐘以後,西裡斯首先忍耐不了這麼壓抑和低落的氣氛,沉不住氣似的開口,懷著一線希望地問道:「她……她沒死,是嗎?她不會死,我是說,莉莉……」
斯內普依然緘默。反而是從剛才意外發現了本應該兩年前就死了的西裡斯 布萊克還活蹦亂跳地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狂奔,因而一路跟著他來找斯內普的金妮——真正的莉莉——低聲回答了他。
「不,她死了……」她哽了一下,仿佛要宣布自己的死訊是多麼荒謬,多麼難以置信的一件事。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用自己的生命欺騙了黑魔王,使得哈利能夠生還的假莉莉,在她心目中也不再僅僅只是一個卑劣的小偷和盜賊了。她聲音裡充滿了復雜的情緒,可惜神經大條的西裡斯沒有聽出來。
「剛才……就在哈利和伏地魔交手之前,伏地魔親口宣布……三小時之前,他殺死了莉莉 伊萬斯。」
西裡斯看起來就好像頭頂上打了一個炸雷一樣頓時蔫了。他呆滯地站在原地,臉色灰敗,嘴裡喃喃道:「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斯內普滿含厭惡地瞪著他。
「很可惜黑魔王死了,不然你還可以去和他當面對質一下,看看他剛才是不是說了那些話——」他拖長了聲音,語調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海浪,一波一波地卷擁著隱而不發的翻滾的雷電和怒意。「又或者你需要借用一下校長室裡的冥想盆,請……韋斯萊小姐把她的記憶給你看看,來證實她並沒有說謊?」
西裡斯渾然不覺斯內普的諷刺有什麼問題——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和斯內普相互惡言相向了——但是金妮聞言卻猛地看向斯內普,就好像他剛才的話裡含著什麼多麼令人難以接受或不敢置信的部分一樣。
「西弗勒斯?你不是已經知道我——」
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西裡斯 布萊克就猛地大吼出聲,打斷了她接下去的話。
「不!這不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6月20日:
感冒了,咳嗽不止,抱歉晚了幾分鐘。
下次更新:明天零點。
順便解釋一下,因為現在JJ規矩改了,V文裡最好都不要出現HP的內容,我這篇寫得早,所以把現有的內容寫完就好了,更多的最好不要寫,所以HP一律都沒有其它支線,就醬~~
七部楚 1瓶;
第968章 【回歸篇之五】 53
斯內普正欲離去, 聞聲又停了下來, 諷刺般地盯著西裡斯,語調圓滑地說道:「蠢狗,我不知道你和莉莉的友情這麼深厚——你表現得很悲痛,這讓我欣慰, 因為我一直擔心莉莉當初是救錯了你……」
「不!我在說真的, 這真的不可能!」西裡斯沒理睬斯內普的嘲諷,急促地大聲喊道:「三個小時之前我就已經在這裡了,那時候我用了那個咒語變成別的模樣,在這裡參加戰鬥!聽著,那個時候我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那種奇怪的直覺是突如其來的, 是剛剛才冒出來的……我敢打賭一直到剛才那種感覺出現之前為止, 莉莉一定都還在某個地方活著!伏地魔那個混蛋只不過是在危言聳聽,嚇唬我們!……」
斯內普挑高了眉, 習慣性地對這只大黑狗的一切言論都擺出蔑視的表情;但是他的腦海裡已經將西裡斯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都聽了進去, 反復思考了好幾遍。他飛快地得出一個結論, 箭步跨前一下揪住西裡斯的衣領。
「你那種該死的直覺到底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說清楚!我要具體的、准確的時間!」
西裡斯一愣, 這句話不知哪裡提醒了他, 他的臉色黯淡下來, 低聲說道:「這有用嗎,斯內普?即使她三個小時之前還活著,那麼現在呢?那種直覺在出現之後一直讓我覺得困擾, 於是我大著膽子解除了混淆咒……然後我發現我感覺的沒有錯, 牢不可破咒真的——」
「時間。」斯內普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單詞來。
西裡斯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金妮站在他們身邊,眼睛卻望著大禮堂裡的遠處。在他們身前,大禮堂裡似乎終於恢復了一點秩序,學院長桌重新擺在原來的位置上,但是那些孩子們誰也沒有按學院入座的意思,都亂糟糟地擠在一起。那些孩子絕大多數來自於其他三個學院,斯萊特林的學生留下的極少。偶爾有那麼一二位,眼裡也冒著防備而恐懼的光,互相靠在一起。伏地魔已經消失了,但是這些小蛇們看上去遠沒有其它三個學院的學生們那麼高興。
她——確切地說,是這具身體的主人,金妮 韋斯萊——的母親韋斯萊夫人坐在受重傷的弗雷德身邊,另一邊坐著從魔法部趕回來參加戰鬥的珀西;誰也不能把韋斯萊夫人從這兩個幾乎要失而復得的兒子身旁弄走。
在他們身旁不遠的地方,納威在狼吞虎咽地吃東西,盤子旁放著那柄格蘭芬多寶劍。哈利則在更遠一點的一張板凳上坐著,看上去精疲力竭。坐在他身邊的,是淡金色頭發、眼神朦朧的盧娜 洛夫古德。
金妮想,哈利和盧娜,這是多麼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組合。那個姑娘很好,即使是她用一位母親和一個同齡人的雙重眼光去審視和看待,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她收回了視線,看見西裡斯還在既難過又尷尬地站著,在表情嚴厲的斯內普面前顯得手足無措,簡直像個做錯了事的學生。
她忍不住插話道:「西弗勒斯,你知道了時間,又有什麼用呢?」
西裡斯不知道她的皮囊下生活著真正的莉莉的靈魂,聽見她這麼對斯內普說話,表情十分驚駭,像是這個世界都要顛倒過來了。
金妮暫時不去理他,繼續對斯內普說道:「而且,即使你知道了准確的時間,那麼我們又應該去哪裡找到她呢?」
斯內普默不作聲。
金妮指著大禮堂裡的人群,說道:「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這裡幾乎看不見斯萊特林的身影……或許有那麼一兩個,可是在這種時候,這種大戰裡,斯萊特林缺席了……鄧布利多教授留你下來是有理由的,西弗勒斯。你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可能比你當初能夠想像的還要多得多……而且,有些事情,也許只有你來才能完成……」
斯內普這時才把視線轉向她手指的方向,簡單看了幾眼,重新又垂下了眼神,像是在思考。
最後,他唇角露出一個輕飄飄的笑容。
「我猜,你是在開導我……莉莉。」他頓了一下,終於叫出這個他已經久違了的名字。西裡斯和金妮幾乎同時全身一震。
「沒錯,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鄧布利多像以前無數次一樣,硬塞給我的使命。」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了。」
金妮看上去松了一大口氣,而西裡斯的眼睛裡都快迸出火星了。看起來斯內普和金妮之間莫名其妙的對話簡直讓他困惑得快要發瘋。
斯內普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對金妮說道:「接下來的事情,由你去向這只蠢狗解釋吧。」說完他就要走開。
金妮及時拉住打算衝上去揪住斯內普的衣服,好讓他說個清楚的、既困惑又衝動的西裡斯,對斯內普的背影喊道:「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西弗勒斯?」
斯內普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那種樣子大概像是示意金妮可以問。
金妮深吸一口氣,語氣突然變得有點遲疑。她吞吞吐吐地問道:「西弗,我想知道……那個『莉莉』曾經阻止我向你說出實情……那個時候我為了逼迫她承認事實的真相,曾經追問她傳言的真假……西弗,那個時候,大家都說你們就快要訂婚了……這是真的嗎?還有,你那個時候知道她是假的嗎?」
這一番話信息量太大,西裡斯看上去大腦貧瘠得無法處理出頭緒來,像要暈倒了。斯內普則眼神閃爍了一下。他沒露出任何表情來,但是金妮卻感覺似乎他的頭頂又陰雲密布了。
他看起來有一瞬間似乎想拂袖而去,又似乎想要把這復雜的一切都解釋清楚,好澄清他這輩子唯一的好朋友的誤會。但是最後他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來回答她的提問。
他只說了兩個再簡短不過的短句,兩句之間有短暫的停頓。「Yes.……Yes, I do.」
但是這短短三個單詞就仿佛對金妮和同樣聽見了問題的西裡斯當頭丟下一顆大炸彈一樣。西裡斯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而金妮則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上氣不接下氣似的追問道:「西弗,這是真的?……而且,你知道?」
斯內普瞥了她一眼,沒有再回答她,轉身走了。
……
斯內普想了想,還是回到了校長室。
地下室的魔藥辦公室現在還屬於斯拉格霍恩所有,他不方便回去。況且那個老斯萊特林雖然態度有所躲躲閃閃,但是自始至終立場還算堅定。他不打算去剝奪那個老教授繼續使用魔藥辦公室的權利。
那麼就只有回校長室了。雖然他一直很想辭掉這個見鬼的職位,而且明明這座學校裡的所有人——大概只除了斯萊特林學院的那些小蛇之外——都和鄧布利多那只老蜜蜂一樣,屬意由格蘭芬多院長米勒娃 麥格來接手那間掛滿了老頑固們的畫像的校長室。
他走在戰後空無一人、遍地瓦礫的長廊上,心裡突如其來地浮上一層荒謬感。
他回想起二十多年前那個面色蒼白、校袍總是不太合身的少年,同樣走在這條走廊上,身旁是一個蹦蹦跳跳的紅發少女。他總是得提防著不知道哪個轉角會跳出一個頭發亂糟糟得像狐媚子在裡面做窩的家伙,還有他那幾個跟班——現在一個無聲無息地躺在樓下大禮堂裡,一個大概正露出愚蠢而茫然的表情,站在同一間大廳裡等著變成小姑娘模樣的莉莉給他解釋一下這些前因後果——那個時候,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將來會接替那位偉大的、永遠正確的、令人敬畏的白巫師,站在最高的地方,成為這座學校的校長。
他貧瘠了一輩子,到了現在,似乎擁有了他能想像的最高位置,站在這座神聖的城堡的最高處,可以向下俯視著城堡裡所有的人——包括那些曾經和當年的他一樣愚蠢而天真的小巨怪們——但他還是和二十多年前一樣貧瘠,一無所有。
他走到校長室門口,有點意外地發現那座守門的石獸又回到了它們的老位置上。他想這座石獸還真是運氣不錯,沒在剛才那一場大戰中被炸成碎石塊。
只是不知道它中了什麼魔咒——或許只是斯內普的錯覺而已——它看上去更醜了。它哼哼著說:「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在裡面……您要進去嗎?」
斯內普挑了挑眉,看著那座石獸慢吞吞地轉開,歪在一邊,露出它身後的那條螺旋型樓梯來。
斯內普走上那道樓梯,停在校長室門外沒有推開門。
裡面顯然正在進行一場小小的聚會。他聽出了哈利波特、羅恩 韋斯萊和赫敏 格蘭傑的聲音,還有鄧布利多、菲尼亞斯 奈傑勒斯、戴麗絲 德文特、德克斯特 福斯科……哦,那些都已經掛在牆上很多年,但仍然不肯消停的老人們!他們簡直就像是在舉行一次小小的狂歡!
不過他顯然來遲了。因為他聽見哈利波特的聲音,似乎在為這充滿了瘋狂、硝煙、憤恨、悲傷、迷茫、歡樂的一天作著總結。
「我原本是打算把它掰斷丟掉……可是又覺得有點猶豫。現在我是老魔杖的主人了;我有權利任意處置它吧?……如果您覺得這樣做太草率也太粗暴的話,那麼我也可以把老魔杖放回它原來的地方,就讓它一直留在那裡,是不是?如果我像伊格諾圖斯一樣正常死亡,它的力量就毀滅了,是不是?前一位主人永遠不會再被打敗。它就終結了。」
他聽見畫框裡的鄧布利多發出快活而慈愛的笑聲。
他也許是出了一會兒神,因為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察覺到那個跟他互相折磨了七年的格蘭芬多搗蛋新組合已經往校長室門口走過來了。
他飛快地閃在一邊,順手給自己加了個幻身咒。
作者有話要說:
6月21日:
說起來,大家一定知道「Yes, I do」這句話還能在什麼時候使用吧hhhhh
當然,在這一章裡,教授的前一個「yes」回答的是莉莉的第一個問題,問他和假莉莉訂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第二句「Yes, I do」回答的是莉莉的第二個問題,也就是回答說他那時候就知道那個莉莉是假的,但是仍然同意了訂婚【。
我很喜歡這種情勢造成的微妙錯位和誤會感hhhh
下次更新:明天零點。
第969章 【回歸篇之五】 54
校長室的櫟木大門被打開, 那三個衝動自大的小巫師毫無所覺地從他身旁走過去了。只有赫敏 格蘭傑突然在經過他身邊數步之後停下來, 面上露出狐疑之色。
他們中還是有一個聰明人的嘛。斯內普甚至帶著點贊賞地想。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被另外兩個男生打破了。他們也跟著停下來,不怎麼耐心地聽赫敏表達了她產生的那種「奇怪的感覺」,大大咧咧地表示這裡不可能再有那些「討厭的惡棍」了,然後拉著她走開。
斯內普站在樓梯頂端, 望著他們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那座石獸之後, 才回過身去,走進了校長室的大門。
那些過度亢奮的畫像們還在歡快而興奮地聊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但是室內蕩漾的這種歡樂的氣氛在斯內普走進來的一霎那戛然而止。
看著那張即使已經歷盡艱辛獲得了最後的勝利,但是仍然面無表情的冷酷且蒼白的臉孔,畫框裡的人們噤若寒蟬。只有校長座椅後面那幅最大的肖像裡的人還像先前一樣愉快且閑適。
「哦,西弗勒斯!」鄧布利多高興地說, 「你來了啊, 這真令人激動,不是嗎?我們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斯內普停在房間正中那張巨大的書桌之後, 面對著那張巨大的畫像, 面無表情地說道:「是的。這難以忍耐的一切終於可以結束了, 我很欣慰。」
他的表情裡哪裡有一丁點的欣慰之情。牆上的每一幅畫像心裡大概都這樣默默地抱怨道。
鄧布利多卻不受他那張臭臉孔的影響。
「我真高興看到你履行了你的諾言, 西弗勒斯。」他快活而欣慰地說道, 「而且我猜你是來繼續履行你的諾言的?霍格沃茨被『那個人』邪惡的理論所影響, 長期陷於分裂;這不好,非常不好……這個時候我們仍然需要你,西弗勒斯。」
斯內普忍不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我懷疑這世上還會有什麼事情能讓你停止壓榨我。」他充滿怨氣地瞪著畫框裡的老巫師說。
鄧布利多假裝沒看見他的表情, 笑嘻嘻地說道:「哦, 當然會有那麼一天的——西弗勒斯, 我保證,在你舉行婚禮的那一天,我會答應放你一個長假的——你也該好好享受一下人生的其它有趣之處了,在那麼多年的辛勞之後……」
斯內普的臉黑了。
「婚禮?!」他從牙齒縫裡擠出這個單詞來,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怎麼事到如今你還是沒有停止這個愛干涉員工私生活的愛好呢,鄧布利多教授。」他面色鐵青,嘶嘶地說道,語調極端刻薄。
「可是我已經不是你的員工了,先生。我現在是霍格沃茨的校長了。而且——你已經死了,那個冒充者也已經死了,你還能到哪裡去再找一個騙子和小偷來指派給我呢,先生?」
這一番話說得極度無禮,但是畫框裡的鄧布利多卻絲毫沒有生氣。他反而大大地愣了一下,笑容從他的臉上褪去。他向前傾身,銳利的藍眼珠緊緊盯著斯內普,語氣急促地問道:「你說什麼?莉莉……我是說,碧歌妮婭,她死了?!」
斯內普緊抿著唇,回瞪著他,嘴巴閉得緊緊的,一點也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鄧布利多的臉色迅速地灰暗了下去,他似乎是跌坐回畫中的那張椅子裡的,雙手分別放在椅子兩側的扶手上,指尖無意識地相對在一起。他想了一會兒之後,才慢慢抬起頭來,那雙藍眼睛裡充滿了疑惑不解。
「我不明白,西弗勒斯……我是說,她不在這裡,不在畫框裡……」
斯內普的表情很冷淡,他輕輕地揚了揚眉毛,語調中還帶著一絲微微的嘲諷。
「她當然不在畫框裡。我沒見過她的畫像,而且即使她有,那張畫像也不可能有什麼反應,換言之,也就只是一張不會動的畫而已——真正的莉莉還活著,我想你大概沒忘記這件事吧?」
鄧布利多果然對這個消息並不感到驚訝。斯內普感到一陣怒火在胸中騰起。
鄧布利多知道這一切——知道真假莉莉同時存在於這個世上的秘密——雖然客觀地來說,即使是斯內普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那個頂替了莉莉的冒牌貨為鳳凰社、為了那個消滅黑魔王的計劃作出的貢獻要比真正的莉莉大得多——然而到了最後,鄧布利多還是放任那個冒牌貨去送死了!
他和那個冒牌貨之間難道達成了什麼不為人知的默契或者交易嗎?為什麼他們兩個人全都沒有告知他關於這部分的真相!?難道他以為自己得知了這些事之後就會放棄去保護那個自高自大的破特嗎?他以為西弗勒斯 斯內普的承諾是可以隨便被打破、被丟棄的嗎?!
大概看出他的憤怒,鄧布利多在椅子上動了動,臉上的疑惑還是沒有消失。
「不,西弗勒斯,這不是畫像的問題……魔法畫像顯示的是一個人的相貌、記憶和性格,有沒有逝者的靈魂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要;但最重要的一點是——魔法畫像在某種意義上真正『活』起來,是要等到畫像中的人真正去世之後的……即使真正的莉莉——我是說金妮——沒有死,但是假如碧歌妮婭不幸遇難了的話,由於她占據的是莉莉真正的軀殼,所以我們仍是可以在畫框裡感應到她來了……」
他困惑地思索著,慢慢地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和思緒。顯然關於外表和靈魂不一致的魔法畫像問題對於這個見多識廣、睿智淵博的老巫師來說也是一道難題,他只能在有限的記憶中搜尋著相關的知識,然後用合理的假設和推論將之組織成一個最可能的結果。
「有些魔法畫像可以經由畫中人的意願,在他們死後將他們的靈魂注入其中,因此在畫中人還活著的時候,這些魔法畫像裡的人物就不會移動……」他一邊搜腸刮肚地在記憶的角落裡尋找出那些已經被他遺忘了很久的、關於魔法畫像的一些知識,一邊慢吞吞地將之組織成一個聽上去合情合理、又不會太負面的推論。「而具備這種特點的魔法畫像,可以感應到比普通的魔法畫像更多的東西——」
斯內普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譏諷地說道:「哦,當然,也許這就是為什麼你都已經變成了畫像,還是把我指使得到處奔波,疲於奔命的緣故。」
鄧布利多假裝沒聽見斯內普的諷刺。他嘆了一口氣,傾身向前,目光順著他那被打歪了好幾次的鼻梁向下,注視著書桌前身軀挺得筆直的斯內普,十分殷切地說道:「她沒有來,西弗勒斯。我的感覺或許會出錯,但是我寧可相信這一次我的推論沒出問題……」
斯內普倒吸了一口氣。
他對魔法畫像沒有任何了解,但是他記得鄧布利多在生前最後的時光裡確實是完成了現在這幅掛在校長座椅背後的畫像,但是一直到他跌下天文塔之前為止,那幅畫像裡的人都像一幅普通的麻瓜畫像一樣一動不動。
所以鄧布利多的推論有可能是正確的?畫框裡沒有那個假莉莉,說明她還在這個世界的什麼地方活著?但是牢不可破咒被打破,又怎麼解釋?
他把剛才自己和西裡斯在大禮堂裡的對話簡單說了一遍。鄧布利多的眼睛裡射出很感興趣的光芒。
「哦?西裡斯真的這樣說?」在作出了剛才的結論之後,他似乎顯得輕松一些了,坐在椅子裡饒有興致地問道。
「這可真是……奇特,我想我需要仔細想想才能答復你——唉,思考!思考!我原本以為在湯姆死去以後,我就可以安心在畫框裡享受生活,再也不用過度使用我這副已經老邁的大腦了呢。」他似真似假地抱怨,最後用右手敲擊著畫中椅子的扶手,對斯內普客氣地下了一個逐客令。
「我想你需要好好休息,西弗勒斯。在經過了這麼漫長的一天之後,每個人都需要好好睡上一覺,吃點東西。我想明天開始你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他在那副半月形眼鏡之後微微眯起眼,顯得很困倦的樣子——天知道一幅畫怎麼還會覺得疲倦!——望著斯內普,和藹地說道:「你會成功的,我的孩子。現在,去休息吧。」
斯內普狠狠地瞪著他,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鄧布利多已經重新在畫框裡向後靠上了那張舒適椅子的後背,閉上了眼睛,不再理他了。
斯內普無計可施,總覺得在什麼地方有一腔隱隱的邪火在他胸中翻騰著,無處發泄。他想了想,最後一揮魔杖念了個咒語,校長室的天花板上突然跳出一行橫杆,橫杆上還卷著深色天鵝絨的簾布,「唰」地一聲直墜了下來,將四周牆壁上那些假裝在忙別的事、實則豎起耳朵偷聽他和鄧布利多談話的畫像們蒙得嚴嚴實實!
簾幕後的畫像們大嘩,發出一陣比一陣更高亢的叫嚷。但是斯內普無視他們的抱怨和不滿,轉身大步走進了臥室。
作者有話要說:
6月22日:
今天稍微晚了幾分鐘,是在考慮接下來是再寫一寫決戰之後的一點後續呢?還是干脆就截止在這裡好呢?
如果寫接下來的一點後續的話,多半也是虐梗,當然,虐的不是妹子。大家懂的hhhhh
所以,大家想看嗎?還是覺得截止在決戰之後就可以了?
下次更新:明天零點。
azoulifang 5瓶;
第970章 【回歸篇之五】 55
這一夜斯內普睡得並不好, 各種各樣荒謬奇特的夢一個接一個出現, 折磨著他的神經。
快天亮時他從夢中驚醒,一摸頸間,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出了一身冷汗。
剛才的夢境太可怕,可怕到令人以為那就是一切的真相。
他夢見莉莉在四年級的時候並沒有出什麼被詹姆斯 波特砸到而導致的掃帚事故。當然她更沒有受傷昏迷、在校醫院醒來的時候聲稱自己失憶的那一套把戲。在那具軀殼裡的靈魂, 自始至終, 都是真正的莉莉。那個冒牌貨從未出現過。
在夢裡,生活平順地沿著一條他前所未見、也難以想像的道路延伸下去。莉莉疏遠了追求黑魔法的他,很自然地和那個瘋狂追求她的自大狂波特接近了許多,就像他所熟悉的這一輩子一樣;接下來,莉莉和波特最後走到了一起, 畢業以後結了婚, 在戈德裡克山谷定居下來。在夢裡,他們都做了傲羅, 然後莉莉生下了那個救世主男孩哈利波特……
他開始覺得記憶混亂起來, 又仿佛覺得這並不僅僅只是一場瘋狂的夢境。
莉莉在這一世的軌跡也是這樣的。他是說, 真正的莉莉。
雖然變成了柏麗爾 弗格頓, 但是她仍然嫁給了詹姆斯 波特, 當上了傲羅, 生下了哈利波特,然後和那個自大狂波特一起死於伏地魔之手,只留下那個名叫哈利波特的闖禍精要他保護。
當然, 為了保護那個哈利波特, 也必須將還是嬰兒的他送到麻瓜界去, 找到他的血親——在夢裡,那個負責撫養他、卻同樣待他不怎麼樣的人,毫無疑問就是莉莉的姐姐,佩妮 伊萬斯——然而,同樣地,在夢裡,沒有了那個假扮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社工,去敲響柏麗爾 弗格頓的啞炮哥哥的房門,假借社工家訪的名義去拜訪和看望哈利波特的女人,那個狡猾的、聰明的、腦袋裡一分鐘能轉過一百二十個念頭來騙人上鉤的冒牌貨!
在那個瘋狂的、混亂的、真實得近乎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的夢境裡,和他所經歷的現實所不同的是,所有的故事裡,都沒有了那個冒牌貨的痕跡。
在黑湖邊,當波特無禮地欺辱他的時候,莉莉雖然喝止了他,但卻沒有怒氣衝衝地朝著他吼叫——他甚至在被頭下腳上地倒吊起來的一瞬間,從自己那混亂顛倒的視野裡,捕捉到了莉莉臉上掠過的那抹不自然的抽搐——就像是竭力地忍回了一絲下意識的好笑感一樣。
當然,在他不可自抑地朝著莉莉喊出「泥巴種」那個粗暴無禮的字眼之後,莉莉也沒有朝著他丟下白手套要與他決鬥,而是簡單利落地與他絕了交。
沒有那次決鬥,他的聲名在霍格沃茨裡更加一落千丈。莉莉拒絕再理會他,那些格蘭芬多看著他就像是看著牆角的一塊破抹布一樣,帶著輕蔑和嫌惡之意;在斯萊特林內部,也有許多人認為他在黑湖邊被掠奪者四人組那樣欺辱是丟了斯萊特林的臉,更加有意無意地冷落和排擠他……
然後,就是黑魔王向他伸出了故作友善的手。他的人生沿著一條和這一輩子差不多的道路進行和墜落下去,聽到了那個預言,告知了黑魔王,又因為得知預言裡的人是莉莉和她的兒子而狼狽地去求助於鄧布利多;在那個命運注定的萬聖節夜晚趕到了戈德裡克山谷裡的那棟房子外,卻在房子上空的夜空裡看到了那個尚未消散的黑魔標記;然後,當他擁抱著莉莉死去的身軀痛哭的時候,再也沒有一個人會靜悄悄地從門外緩步走進那個冰冷的、混雜了嬰兒的哭泣聲,充滿了死亡氣息的房間,溫柔地抱起還在嬰兒床裡哭泣的小哈利,然後用同情、柔和而充滿難過的眼神注視著他,徒勞地想要在鳳凰社的那些人趕到之前想辦法替他制造不在場證明了。
還有,在莉莉犧牲之後,除了鄧布利多之外,也沒有人會願意犧牲自己的名譽為他作證、只為了讓他在威森加摩的法庭上能夠脫罪,更沒有人會再在這麼漫長的時光裡自始至終溫和地朝他微笑,頑強地頂著他的冰冷和敵意去接近和關心他,在尖叫棚屋裡為了維護他而繳了那個波特小子的魔杖、在打人柳下為了救他而直面那個危險的狼人、在三校聯合舉辦的聖誕舞會上用角駝獸的角來利誘,花言巧語地騙取他的一支舞——
斯內普再也沒有了睡意。他從床上倏然坐起來,一翻身走下床,沒有開燈,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位於八樓的校長室應該是整座城堡視野最好的房間之一。他在晨光熹微裡俯望著整個霍格沃茨,看到黎明前朦朧的霧靄繚繞在附近的山林中,水面靜寂得如同一匹淡色的綢緞。
昨日的一場大戰毀壞了很多地方,他看見遍地的殘磚敗瓦,但仍然沒有破壞霍格沃茨的美,反而令它有一種殘缺永恆的美感。
果然。時間不是,生命不是,只有霍格沃茨才是永恆的。
果然。他想,即使世事再怎麼改變,莉莉 伊萬斯的選擇還是不會變的。
變的是她這個人,確切的說,是住在她軀殼裡的那個人。
拋卻了從前所有的責任與壓力,他第一次能夠十分冷靜地去思考這整件事情,卻愈想愈是覺得迷霧重重。
他的手指撫上窗欞。在窗外透進來的微光中,那只因為時常制作魔藥而指尖略微發黃的手輕輕地叩擊著窗子上的玻璃,蒼白的手背上隱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血液在其中流動。
這是一只有生命的手。西弗勒斯 斯內普的手。
他之所以能夠在今天還能站在這裡,靜靜望著窗外,被噩夢從深沉的睡眠中喚醒,稍後還要重復和從前一樣的生活,處理瑣事,被鄧布利多煩得頭痛,和那些大腦裡永遠塞滿了芨芨草的小巨怪們纏鬥——這一切都是因為她。那個假莉莉。
她洗清了他的名譽,澄清了他的秘密任務和真正目的,又替代他去死——雖然沒有任何證據支持他的這一推論,但他幾乎可以確定在鄧布利多死後在禁林外的那次食死徒與鳳凰社交手的戰鬥中——她之所以追著他,面露悲痛與瘋狂之色,眼眸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好像要跟他決一死戰,不過是為了有正當的理由打敗他,對他使用繳械咒,這樣伏地魔就會認為她才是老魔杖的現任主人,而不是他。
而且,他得承認,他在馬爾福莊園,同樣察覺到了伏地魔對他的那種似有若無的殺意。黑魔王不是一個有慈悲心腸,或者很容易被波特小子那種小孩子欺騙的人。即使他從哈利波特的腦海中翻出了鄧布利多教誨他老魔杖是如何認同新主人的法則,他也寧可錯殺一千,不願放過一個。
斯內普猜測,黑魔王當時打算先殺掉最明顯的人選——莉莉 伊萬斯;然後當他支使斯內普去那個房間的時候,斯內普自己的末日就要來到了——大蛇納吉尼仍在那個房間裡。而莉莉 伊萬斯已經死了,是不可能再幫助他殺掉納吉尼的。即使莉莉還有一口氣在,即使她還有力氣幫助他殺掉那條蛇,黑魔王也站在他身後,不會給他反抗或躲避的時間。黑魔王不想冒險,他要確保自己得到老魔杖,所以他會把鄧布利多死後老魔杖可能認同的兩個新主人都干掉——
但是那個假莉莉的計劃破壞了這一切。即使現在再想起來,斯內普也不得不承認那才是他唯一的生機。她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從戒備森嚴的馬爾福莊園帶走了大蛇納吉尼,而且消失的時機卡得恰恰好——使得當時急於追回自己最後一個魂器、又急於前往霍格沃茨殺死哈利波特的伏地魔不得不暫時留下斯內普的性命,好替他本人去找回納吉尼——
而後,當斯內普一旦離開馬爾福莊園之後,伏地魔就再也沒有機會對他出手了;因為黑魔王的全副精力都不得不集中於如何擊敗哈利波特那個總是大難不死的男孩身上了;呵,多麼破綻百出卻又完美的冒險計劃!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她料中了此後發生的每一步變化,卻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死一樣!
她的計劃中所有的節點都是在冒險,在賭博,但是每一步她都賭對了;最後的結局堪稱完美——除了她將自己的生命也一起玩進去之外。
斯內普的眉心緊緊皺了起來,那只撫窗的手也忽然緊握成拳,用力地一捶窗子,震得窗上鑲嵌的大片玻璃嗡嗡響。
「莉……」他不自覺地吐出這個名字的第一個音節,又忽然驚覺過來。
這好像是第一次,他說出「莉莉」這個名字的時候,指代的人不是真正的莉莉,而是那個冒牌貨了——然而那個冒牌貨的真面目仍然在雲裡霧裡,被一層模糊的霧靄繚繞和遮蔽著;他忽然發現自己完全不了解她,即使仔細計算起來,他們兩人已經認識了好像二十多年之久。
她是誰?她想要得到什麼?又想要達成什麼目的?她為什麼要做那些瘋狂的事情?為什麼要頂著他的譏諷與冷眼,對他那麼……友善?在他有限的、貧瘠的人生裡,為什麼會出現這麼一個奇怪的、狡猾的、活潑的、令人心煩意亂的,甚至一邊欺騙著他、一邊做著其他人眼中的大好人,無法以常理判斷的女人?……
「碧歌妮婭 柯倫邦……」他低喃著這個名字,像是在咀嚼著其中的意義。
「你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6月23日:
那麼,我就順應一下大家的期待,多寫一點啰嗦的後續【喂!
今天就來一點教授的獨角戲好了【你夠
下次更新:明天零點。
白衣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