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無責任番外·室長互換篇】·25
她很明顯地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像是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她張了張嘴, 仿佛還想說什麼, 但是最後,她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他看著她眼中的光芒一點點變成水光, 就好像她也很遺憾必須在此時與他告別一樣。
然後, 她出聲了, 說出了——還是讓他有些難以理解的話。
「……你, 想要看看我的超能力是什麼嗎?」她問道。
宗像禮司有點驚訝。
「……你剛剛不是說過,你的超能力是『預知』嗎?」他反問道。
柳泉信雅勉強笑了笑。
「啊,那個。」她說, 「那只是我能力中的一種而已。……畢竟, 沒點多余的本領的話,是不可能有充足的力量來執行今晚這個瘋狂的計劃的啊?」
她指了指德累斯頓石板的那塊巨大的殘骸。
宗像禮司:「……」
他其實也有些好奇她究竟擁有多麼非凡的超能力, 才能夠足以將德累斯頓石板中殘余的力量喚醒。所以他點了點頭。
……下一秒鐘,他就看到, 她毫無預兆地邁出一步, 抬起右手, 指尖指向頭頂上方的空曠——這座綠之氏族的基地深藏於地下,距離地面至少有二十米;他們現在位於一間面積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大廳之內, 頭頂上空的天花板仿佛高得幾乎看不到一樣——然後,不知道她蠕動嘴唇說了些什麼,一道藍色的光芒驟然從她指尖竄出, 徑直向上竄去, 在他們頭頂的正上方爆開, 形成了一簇藍色的火花!
宗像禮司:?!
那簇藍色的火花在他們頭頂上方爆開又散落,就像是節日裡的煙花一樣,又明亮又美麗。
他不由得側過身子,驚奇地仰起頭來望著頭頂上方的黑暗虛空,但在他還沒有問出「這是什麼?!」的時候,又一道藍色的火花躥升而起,然後是第三道,第四道……
宗像禮司愣住了。
有那麼幾秒鐘,他就只能愣愣地仰首望著頭頂上空裡爆開的一簇簇藍色煙花,就活像是忽然穿越了時空來到了夏日的煙火大會上一樣;明亮的煙花在空中爆起再散落,星星點點藍色的光點就如同夜空裡的繁星一般美麗,令人贊嘆而難以忘懷——
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重新低下頭去望著面前的她,聽到自己的語調裡帶著一絲笑意,顯得異常柔和。
「那是什麼?就是你的超能力嗎?」
她收回了手,最後一朵藍色的煙花升上空中,爆開,然後消失了。她點點頭,回答道:「……是等一下就會交出去的超能力喲。在它消失之前,我想讓你看看。」
似乎是沒有什麼特別用處的超能力,只有好看而已。——但是宗像禮司一點也不想把這種理性客觀的評價說出來。
他同樣點了點頭,用一種異常認真的口吻說道:「……真是非凡的超能力啊。」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
「……很美。」
柳泉信雅朝著他彎了彎眼眉,就好像得到了他的稱贊,讓她感到滿意似的。
「這是獎勵喲。」她突然說出了讓他意想不到的話。
宗像禮司:「……什麼?」
柳泉信雅:「請你看煙花。」
仿佛她那種「一秒鐘緩和氣氛」的特質再度自行發動了似的,她若無其事地說道:「因為你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所以,在離別前的最後時刻,請你看一場煙花。」
宗像禮司愣了一下,不由得啞然失笑。
「你,把我當作小孩子嗎……?」他慎重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反問道。
但是,柳泉信雅卻以一種比他更為慎重的態度——搖了搖頭。
「不,」她回答道,「即使不是小孩子,只要做得夠好,每個人都值得獲得獎勵啊。」
她抬起眼來,仿佛是最後一次地,深深注視著他。
「因為室長是好孩子,所以值得獲得所有的獎勵。」她鄭重地說道。
宗像禮司:「……」
他感覺自己忽然一窒,好像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原本應該覺得她說的話太幼稚可笑了,一點也不能當真,只是孩子氣的趣話而已;可是現在,當他聽到從她口中說出這些話之後,卻意外地感到了一陣難以言表的情緒,非常難解,完全令人想不明白。只有忽然變得沉重起來的呼吸,能夠表示出他自己或許也被這近在眼前的告別——或者她的這幾句輕飄飄的、孩子氣的話——所影響到了一樣。
最終,他下定決心,伸出手去——
輕輕拍了她腦後一下。
柳泉信雅似乎猝不及防,啊地叫了一聲之後立刻條件反射一般伸手捂住腦後中招的位置,閃電般轉過頭去睜大眼睛死死瞪著他。
可是宗像禮司的表情一本正經到了極致,就好像剛剛那個拍她腦袋的人完全不存在似的。
「是嗎。」他頂著她的眼刀,若無其事地說道。
「那我就心懷感激地接受了。謝謝。」他用一種十分慎重的口吻繼續說道。
然後,他輕輕地推了她的後背一把,推動著她邁開腳步,走到那塊德累斯頓石板的殘骸之前。
她站在那裡,一時間好像突然顯得有些彷徨而沒有把握了似的,略帶一絲茫然地回頭望向他。
迎視著她看過來的眼神,宗像禮司慢慢勾起唇角,放松神情,盡力給了她一個笑容。
「拜托了,柳泉君。」他從容地說道。
他的語調很平靜,也沒有平時那種高高在上、信心和權威感都達到MAX的姿態,但意外地,讓她好像重新恢復了自信和力量。
她朝著他點點頭,深吸一口氣,伸出右手,按到了德累斯頓石板上。
石板表面的冰冷激得她幾乎瞬間就後背上機伶伶出了一背的冷汗。她再度深呼吸,閉了閉眼睛,在內心中默念:我所有的力量,都集合起來注入石板吧。
自從她正式卸任玩家的身份、來到這個世界定居之後,她和系統菌之間已經僅剩下了偶爾的寒暄。她知道系統菌還在關注——或者說,監控——著這個世界的情況,但是系統菌也很好地遵守了當初她卸任時雙方的約定,並沒有再用其它世界的任務來打擾過她。
她前幾天因為「宗像禮司互換」這種異常的狀況而腦內呼喚過系統菌,而系統菌也因為這種異常的狀況很快就上線回應了她。但是,類似她這種修復完成、重新形成了所謂「閉環」的子世界,系統菌認為暫時無需借助另外派遣玩家前來修復,而是決定讓她先試著來修正——使用小白君的方法。這就是所謂的「本世界人物自救」的方式。
……假如這次不成功的話,這個世界會不會重新被定義為「不穩定世界」?系統菌會不會放棄她,而是改派新的玩家來這裡進行修復?畢竟在她引退進入這個世界之後,系統菌說她現在也可以被定義為「本世界原住民」了;那麼,既然是宗像禮司這個人物出了問題,而她這位「本世界原住民」未能成功解決問題的話——
會有另外一個人來取代她的位置,借助宗像禮司這個主要人物來重構世界的主線嗎?!那樣的話將會如何重構劇情?……
柳泉不敢想,也完全不能想像。
上一次,木野花沙耶走了室長線而導致世界的劇情主線不穩;然後下一次,被系統菌派遣而來的她接受的命令就是絕對不能讓木野花沙耶再重新進入室長線——
下一次,會有取代她而來的新玩家,接收了相同的命令,極力阻止她進入室長線嗎?!
柳泉再度深吸一口氣,再暫時屏息。
清冷的地下禁區內的空氣裡,除了寒意,還帶著一絲塵土的氣息,是久經封鎖、毫無人煙多時之後,留在這裡的氣味,如同一座死氣沉沉的、巨大的墳墓。
那塊曾經差一點奪去宗像禮司性命——在其它的世界裡,還曾經奪走周防尊性命——的石板,雖然已經碎裂,但它仍在她的眼前。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塊神奇的石板。
石板上殘留著神秘的圖案,即使不是全貌,讓人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仍然感到一絲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這是她最後的希望所在。
曾幾何時,她曾經寄希望於破壞這塊石板,才能救回她心中最重要的人的性命。然而現在,正是這塊石板——破碎的石板——再一次擔負起了這樣的任務。
讓那個在她心中比什麼都重要的人回來。讓這個世界歸於平穩無恙。否則的話,她就會被其他人取代,無法再站在他的面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去攻略他,在他生病的時候偷溜進男生宿舍探望,在煙火大會上一起乘坐摩天輪、再停留在這世界之巔;與他組成什麼讀書之秋的學習小組,在他畢業的那一天在青部活動室裡假裝睡覺、聽著他在耳畔留下臨別的低語;或最後並肩站在青雲寮的屋頂,俯望著這個被他再一次拯救了的世界——而到了那個時候,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旁觀,只能遺憾,只能無能為力地送上祝福……
哦,讓這一切見鬼去吧!!!
她才不會給其他人重走一遍室長線的機會,即使對方比她還優秀,也不行——
她合上雙眼,再一次在內心之中默念著:我所有的力量,都集合起來注入石板吧!!
不管是怎樣非凡的超能力,不管未來她是不是只能當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那些統統都不重要了。
只要能夠讓那個人回來,讓一切回到正軌,她什麼都可以拿出去交換。
一股無比熟悉的暖流開始在她身軀內湧動著,在四肢百骸的末端慢慢聚集起來,再彙成細流,沿著她的肢體一直傳遞到她的那只按在德累斯頓石板表面的右手上。最後,那股暖流彙集成洶湧澎湃的江河,衝出了她的右手掌心,湧進了那塊石板之中,使得石板冰冷的表面逐漸開始發熱,逐漸開始發光——
柳泉睜開了雙眼,注視著石板。
石板原本灰撲撲的表面漸漸變得明亮起來,仿佛有一層藍白色的光芒,就在石板的表面下湧動著,像是在冬季結冰的湖面下翻騰的水流,最終透過了石板的表面,驟然光芒大盛!
那些光芒彙集成一束巨大的、藍白色的光柱,直上雲霄,將地下基地的這間大廳裡石板周圍的範圍照得光亮如同白晝——就像是,當初白銀之劍從空中墜落,刺中石板的那一刻一樣。
不知道是石板還是光柱本身發出了隱約的嗡鳴聲。而小白君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奔出,衝了過來,同樣單手按在了石板上,喊道:「柳泉君!繼續!」
柳泉一刻都不遲疑地,嘴唇抿緊,咬緊牙關,一點都不敢分心,繼續在內心中默念「我全部的力量都集合起來注入石板!」,感受著那股暖流繼續通過她的右手彙入石板——
她能夠感覺得到,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身體的其它部位一點一滴變得空洞了起來,那股暖流離開了她的雙腿、離開了她的雙肩、離開了她的胸腔、離開了她的左臂……最後,都彙集到她的右手,再從那裡最終離開她的軀殼,源源不斷地注入那塊殘缺的石板。
藍白色的光柱嗡鳴著,仿佛又擴大了一些,發出令人無法逼視的明亮光芒。
小白君忽然猛地一回頭,喊道:「宗像君!就是現在!把你的手放上來!放到石板上的光芒裡去!」
柳泉死死咬著下唇,不敢分心去注意宗像禮司的動向,只能感覺到他同樣走了過來,站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一刻也沒有猶豫地,把手伸向了那塊石板、那道光柱之中——
下一刻,她仿佛聽到他說了一句:「保重。永別了,柳泉君。」
Take care & farewell——竟然和很多很多年前,她留在青部活動室裡的那張紙條上所寫的內容一樣。只不過,他今天並沒有使用英文——想必,這只是一個奇妙的巧合吧。
……啊原來,當人們分別的時候,即使擁有再優秀的口才、再聰明的頭腦,也想不出更好的離別詞,是嗎。
當分別的時候,能夠想到的,原來都只有這麼貧乏至極的話語、這麼簡單樸素的願望,是嗎。
柳泉猛然抬頭看向宗像禮司的方向!
她脫口而出:「禮司君!……」
下一秒鐘,光芒嗡然大作,驟然從石板上方漫過來,吞沒了宗像禮司的身影。
第1097章 【無責任番外·室長互換篇】·26
柳泉只來得及看到在光芒淹沒他的最後一刻,他仿佛回過頭來, 朝著她微微一笑。
下一刻, 最後一股暖流從她身體中抽離, 猛地鑽入了石板之中。石板發出嗡嗡的響聲,繼而是響亮的「啪」的一聲脆響——應聲從中碎裂成數塊!
那片藍白色的光芒倏然消失。柳泉只覺得眼前一花,石板碎裂的巨大力量就把她那只還覆蓋在石板上的右手狠狠彈開;她猝不及防, 喪失了身體的重心,咚咚咚一連後退了好幾步, 一跤向後坐倒在地。
這一下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還似乎磕到了尾椎, 疼得柳泉感到一股麻意直竄頭頂,瞬間眼中就迸出了一層淚意。
她下意識地嘶嘶倒吸著涼氣, 想強行忍過那一波麻痛;然而下一刻, 她因為淚水而模糊的視野裡就伸過來一只手——一只,屬於男人的手。
那只手五指修長, 手腕處覆蓋著深藍色的制服袖口;柳泉沿著那只手的方向愣愣一路向上看去, 目光最終接觸到了隱藏在細框眼鏡的鏡片之後的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睛。
當他們的視線最終相遇的時候, 那雙眼睛裡似乎有光芒一閃而過。然後,那雙眼睛的主人輕聲地笑了起來,說道:「為什麼不握住我的手呢, 信雅?」
柳泉:!!!
她猛地一下抓住他的手, 顧不得尾椎那裡還傳來一陣陣麻痛, 嗖地一聲就站了起來, 動作迅猛得簡直像是一根彈簧(大霧!)。
宗像禮司看上去好像也對她這種幾近於彈起的反應弄得有點驚訝又好笑, 那雙隱藏在鏡片之後的狹長眼睛裡浮起了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哦呀?這麼熱情嗎?」他問。
可是下一秒鐘他就感到眼前一花——
因為她以一種幾乎是猛虎下山之勢驀地撲到了他的身上,松開他的手,雙手改而揪住他制服大衣的前襟,急聲追問道:「禮司君?!」
宗像禮司眨了眨眼睛。
「是我。」他應道。
可是她好像沒有立刻松開他衣襟的意圖,反而手下緊了緊,更加用力了。
「那麼,說一件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的事!」她要求道。
聽到了這個要求之後,宗像禮司鏡片後的雙眼裡劃過一抹銳光。
「哦呀?」他說,「你認不出我嗎?還要靠這個來讓我自己證明嗎?……我有點吃驚呢,信雅君。」
「說啊,說啊。」她不理睬他那種顧左右而言他的措辭,徑自要求道。
宗像禮司被她揪著大衣的前襟,左手只好按住她的肩頭不讓她一直踮著腳跳上來,右手則推了推眼鏡,鏡片上劃過一道雪亮的光芒。
他想了想,咳嗽了一聲,說道:「……哦呀,看起來你對愛情小說裡所描繪的那種感情,很憧憬嘛。」
柳泉:!!!
她一瞬間就瞪圓了雙眼。
和很多很多年之前,在夕陽西下的生徒會室裡的情形一樣,她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室長大人甩出的台詞擊中了面門,直接把她KO了。
宗像禮司眼中掠過一抹笑意,看著她一臉因為震驚而變得空白的神情,好整以暇地繼續說道:「那麼,你要不要來實際體驗一下看看?」
柳泉:「……」
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剛一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得可怕,仿佛是某種強烈的感情變作一個巨大的硬塊梗在了喉間,把她的聲帶都磨穿了一樣。
「……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啊。」她啞聲回答道。
室長大人皺起眉頭,顯得很煩惱似的。
「所以,不能立即說『是』嗎?」他居然一本正經地沉吟起來,就好像真的在思考著如何打敗那個她的心上人,好讓她同意跟他結成這個探討愛情小說套路是否真實的學習小組似的。
柳泉仍然雙手揪住他的衣襟,但手上的力氣已經不自覺地放松了下來。她仰著臉望著他,他們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然後她就那麼直直地望著他,一點也不躲不藏地望著他那雙鏡片之後的眼眸;直到那雙眼眸裡浮上了明顯的、溫柔的神色,他的右手同樣落了下來,握住她的肩頭。
「我也沒有偉大到會和自己討厭的人交往啊。」他輕聲說道。
「所以,信雅君——」他悠悠地拖長了聲音。
「不要從一開始就放棄我啊。」
柳泉:!!!
眼眶中一直含著的淚珠,終於滾落臉頰。她的鼻尖一酸,猛地一頭撞到了他的懷裡。
「你到哪裡去了啊……我一直在想,要是你回不來了可怎麼辦……要是想換回你,就必須放棄你的話,那我該怎麼辦——」她亂七八糟地喊著,把眼淚胡亂地蹭在了他大衣的前襟上。
她聽到他在她的頭頂笑著嘆了長長的一口氣。
「……這都是什麼凶險的選項啊。」他十分理性地評價了一句,用右手攫住她的後頸,稍微用了一點力氣,把她的臉從自己的大衣前襟上拉開了——然後,順勢托起她的後頸,讓她的臉重新抬起來和他對視。
當他們的視線再一次相遇的時候,他臉上淡淡的笑意消失,注視著她,嚴肅地問道:「……事態真的曾經糟糕到那種地步嗎?」
柳泉噎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最壞的可能沒有發生,所以一切就只是她情緒化的推測而已。但是室長大人是理性的代表,他可不會覺得這個理由是多能說服人的理由。
她為難了一下,最後還是答道:「不能排除那樣的可能。」
畢竟她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假如這個世界喪失了穩定性,必須重新修復的話,系統菌會采取怎樣干涉的手段,她不是完全清楚嗎?
「怎樣的可能?」出乎她意料地,宗像禮司的語氣裡居然帶著一抹嘲笑似的意味——就好像在嘲笑她過度擔心似的,又好像是在嘲笑其他的什麼人——想要把其它的命運硬塞給他的什麼人。
「哦∼是還會有其他的什麼『異世界來客』冒出來,打算像你一樣對我做些什麼嗎?」
柳泉:「……!!!」
雖然她好像以前從未明確對室長大人說過自己真正的任務內容——只有模棱兩可地說過自己的任務包括每一次在十束多多良面臨危險的時候把他救下來,這樣也就可以避免周防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變得更糟糕而不可收拾——不過室長大人也曾經說過,在他們從「超葦中學園」畢業而分別之後,他遇見過幾個「說話非常令人費解」、總是說著他的CP應該是木野花沙耶的異世界來客;所以以室長大人的頭腦,猜出這些異世界來客對他的感情線感興趣,也是很自然的推論……吧?
柳泉逐漸冷靜下來,也迅速地在內心作出了選擇。
「是的。」她用一種異常坦誠的口吻徑直承認了室長大人的推論。
「我也不排除這也是一種可能……但是,我死都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她說。
室長大人聽到她的前半句話的時候還皺起了眉,似乎對這些想要肆意插手他的感情線的異世界來客感到一陣不悅似的;但是當她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後半句話之後,他那雙狹長的眼眸在細框眼鏡之後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了。片刻之後,他忽然呵地一聲失笑了出來,臉上所有的線條都柔和了下來。
「是嗎……」他用一種微妙的、尾音微微上揚的語氣說道。
「……原來信雅君這麼喜歡我啊。」
柳泉:「……」
他臉上掛著的那是什麼明晃晃的、自得到近乎自傲的表情??說著的是什麼自信爆炸到近乎自戀的台詞??
她瞪圓了雙眼,死死地瞪著他。然而幾秒鐘以後,她忽然也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猛地往前一撲,就抱住了他,用盡全力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像是要把自己的整張臉都埋到他的胸腔裡去一般。
「沒錯!」她聽見自己響亮地回答道,一點都不知羞。
「我就是這麼喜歡你,已經喜歡到了危險的程度了——」
「我死都不會讓別人接近你,因為你是我的……」
「不僅僅是我的戀人,還是我的朋友,我的學長,我的同伴,我的上司,我的家人——」
「是聖誕舞會上來邀我跳舞的舞伴,是讀書之秋時來邀我組成學習小組的前輩……」
「是夏季集訓的時候和我一道打算跳海救人的部長,也是春季入部的時候給我最嚴苛考驗的室長——」
她頓了一下,然後猛地抬起頭來,因為動作幅度過大,前額險些撞上他的下巴。
她憋著氣,漲紅了臉,一鼓作氣地大聲說道:
「弄丟了這麼重要的一個人的話,我要到哪裡再去找啊!!」
宗像禮司的臉上一瞬間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他就那麼站在那裡,任由她緊緊地勒住他的腰間;他的雙手松垮垮地環繞在她的背後,視線向下俯望著她鼓著腮、漲紅了的臉,喉間發出「呃!」的一聲驚訝的嘆息。
足足過了好幾秒,仿佛整座空曠又陰暗的地下基地的氣氛都陷入了凝固,他卻忽然發出呵呵呵的一陣笑聲,打破了這層懾人的沉寂。
「是嗎……這算是感人的求婚詞嗎,信雅君?」他笑著反問道。
柳泉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又笑著俯下身來,在她臉前極近的地方,用一種微妙的、自得的語調說道:「可是,我不能答應你。」
柳泉:「……」
她還來不及發作,就聽到室長大人緊接著向她拋出了更讓人意想不到的台詞。
「因為……難道你忘了嗎?我們已經結婚了啊——」他含笑說道。
話音未落,他的嘴唇就覆蓋下來,在她的唇齒間輕聲用氣音說出了最後一句台詞。
「……現在這可以證明我就是那個你嫁的男人了嗎,信雅?」
柳泉:「……」
啊,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管在多麼甜蜜的時候,他的鬼畜值都在線!
她閉上雙眼,猛地一踮腳尖,狠狠堵住了那雙不知道今後還要說出多少鬼畜台詞的薄唇。
俗話說得好,沒有什麼事是親吻一遍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就繼續吻下去吧。
第1098章 【無責任番外·室長互換篇】·27
半夜還要被迫加班的、勞苦的好青年伏見把室長大人和他棘手的特別助理送回了那間市中心的公寓。
室長大人上了車,摸了一下口袋, 就找出了那部終端。他拿出來, 詢問似的看了一眼身旁坐著的柳泉, 得到了她的頷首允許之後,就劃開屏幕,熟門熟路地輸入了解鎖密碼。
從後視鏡裡把這一切動作都看個正著的伏見:「……」
所以說你們兩個人的終端還設定什麼解鎖密碼是要做什麼!明明不是都知道對方終端的解鎖密碼嗎!而且他們設定的解鎖密碼, 整個SCEPTER 4的大家其實也都猜得到——不就是一盆狗糧發給他們這些整天被上司無視勞動基准法而被迫加班的單身狗嗎(大霧!)。
似乎接收到了伏見身上充滿怨氣的氣場,柳泉彎起了眼眉, 在後視鏡裡回了他一個笑容。
伏見:「……」
柳泉:「除了密碼, 還有指紋驗證才能解鎖呢。所以不用擔心SCEPTER 4的秘密會從我們的終端裡外泄喲∼」
伏見忍無可忍。
「可是你不是也把室長的指紋輸入了你的終端作為驗證方式之一嗎!這件事還是我幫你做的!」
柳泉笑眯了一雙眼睛。
「哎呀哎呀, 這部是我的舊終端呀。這不都是為了引出今晚的全套計劃嗎∼呆膠布呆膠布∼我很注意遵循SCEPTER 4的保密條例的∼」
她的每一句話結尾都帶著可疑的小波浪線, 簡直要把伏西米君的怨氣值推上巔峰。
「即使出了問題的話那也是你的錯!不要想我會再幫你!」他壓低聲音語速飛快地吼道。
宗像禮司:「嗯哼, 我聽到了喲,伏見君。」
伏見:「……」
宗像禮司:「所以,你們安排了什麼不得了的計劃?誰現在來給我解說一下?」
柳泉:「……」
伏見:「……」
室長大人環視車內,最後選出了一位幸運兒。
「……那就由你來彙報吧,伏見君。」
伏見一臉烏煙瘴氣, 快要直衝車頂了。
「是——」他拖長聲音一臉生無可戀地把事情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比如白銀之王是如何研究得出結論, 只有德累斯頓石板的殘骸是他們最有可能的希望;又比如為了給室長制造出合情合理又合法地進入讀戶門地下禁區的理由, 柳泉搶先破壞了禁令私自潛入了禁區……
宗像禮司好像十分認真地聽著伏見的彙報,臉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神色改變。但是伏見的聲調卻變得愈來愈死板, 到了最後簡直就像是棒讀。
「……我把禁令的額外條款也發給了『那一位』室長。」他說。
柳泉:!?
她差點從座椅裡整個人彈起。
「雖然我很感謝你的好意, 可是告訴他額外條款是多余的——」
伏見沒什麼表情地從後視鏡裡又瞥了她一眼, 好像壓根就不想理會她的抗議似的。
「那位室長在啟動石板之前,給我發送了一封mail。」他說。
宗像禮司哦了一聲。柳泉簡直連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伏見用一種棒讀的語氣毫無感情地說道:「他說,將警戒等級提升至『品藍』,啟動時間記為22日午後二時。」
柳泉:?!
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這代表著什麼,就聽見身旁的宗像禮司發出一聲鬼畜值很可觀的輕笑。
「呵呵呵……這真是不得了的表示啊。」他說。
柳泉:!!!
「假如交換過程未能成功的話,他就要承認自己不是我了嗎……?」他慢悠悠地說道,指尖篤篤地輕叩著終端亮起的屏幕,一副正在沉思的模樣。
「寧可被停職、忍受曠日持久的調查、喪失手中的全部權限,也不希望讓你為此被逮捕和處罰嗎——」他沉吟道,忽然抬起眼來,右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那副細框眼鏡。
「這可真是……蒙受了他不得了的好意了呢。你說是嗎,信雅君?」
伏見:「……」
伏見似乎牙疼似的嘖了一聲。
柳泉:「……其實,那個……他真是多慮了……我既然敢這麼安排,當、當然是有萬全的對策的……」
在室長大人含笑的逼視(?)之下,她那史詩級的口才好像一瞬間就退化為零了一樣,只能結結巴巴地竭力為自己辯解道。
宗像禮司:「哦?……願聞其詳。」
柳泉:「……我想過了,將警戒級別提升至『品藍』的話,我就可以通過獲得三位王權者的特別許可而合法進入地下禁區。而發現石板殘骸內部還有殘余的微弱能量波動,必須立刻進行調查——這樣的理由,足以將警戒級別提升到『品藍』了吧?」
宗像禮司微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並沒有說話。
柳泉暗自在心底嘆息了一聲,只好再追加幾句解釋。
「我用自己的超能力注入石板的殘骸,引動了內部殘余的能量,這麼巨大的能量變化,就算是直接宣布把警戒級別提升到最高的『午夜藍』也足夠了……即使失敗,我也可以設法在這裡弄點大一些的動靜作為假像;總之不管總理大臣和那些大人物們怎麼質疑,都足夠把他們敷衍過去……這是我的計劃。」
「那位室長大概是不忍心看到我因為幫助他而陷入困境吧。鑒於他對我的超能力並沒有真實的認知,他或許覺得我不可能做到這些,所以想要盡量幫我脫罪……從這一點上來說,確實是承蒙他的照顧了。」
宗像禮司:「哼嗯——」
柳泉在心底連連嘆了十七八聲氣。
「……雖然承蒙了他的好意照顧,不過我想以後我大概也不可能再對他當面表示感謝了……從這一點來說,我還真是失禮了。感到非常抱歉。」她用一種極端彬彬有禮的口吻干巴巴地說道。
宗像禮司:「哼。這還真是沒有辦法了,真讓人頭疼呢。」
雖然室長大人的口吻聽上去十分嚴肅,但不知為何柳泉總覺得他的聲音裡有一絲愉快的感覺(?)。
室長大人寬宏大量地勉強接受了她的說法,轉向前方正在專注駕駛(?)的伏見。
「那就按照信雅君所說的辦吧,伏見君。」他說。
「『發現石板殘骸內部還有殘余的微弱能量波動,必須立刻進行調查』確實是個好理由。假如加上今晚石板的殘骸中能量劇烈波動的事實,就更加證實了我們預先提升警戒級別的重要性。」
他一本正經地布置著工作,說完之後還順便叮囑了一句:
「三位王權者簽署的特別許可文件,准備得怎麼樣了?」
伏見不耐煩似的嘖了一聲,答道:「文件已經准備好了,只差你們三位的簽字——」
「這個,明早我去辦!一定辦得很妥當再回來!」柳泉慌忙打岔道。
室長大人嗯了一聲,語氣也更加板正了。
「為了大義,儀式和手續的重要性是不容忽視的。」
伏見好像馬上就要忍無可忍了,想說什麼但是最終又竭力忍住,只是在後視鏡裡瞥了一眼——坐在室長大人身邊的柳泉。
柳泉苦笑。
她覺得自己大概能夠猜到伏西米君的潛台詞——
【入籍到現在還不舉行結婚式和披露宴的人還說什麼儀式和手續的重要性!】(超大霧!)
……她覺得自己有義務替室長大人說句好話,於是還是摸著良心發自肺腑地說了一句:「我比較喜歡夏天啊夏天!六月才是王道啊!……」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一出口,伏西米君還沒什麼反應,反而是室長大人轉過臉來,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哦∼原來信雅君喜歡夏天啊。」他點點頭說道。
柳泉:「……對!夏天最好!有陽光、海灘、煙火大會,還有——」
室長大人微笑。「還有什麼?」
這種順毛的關鍵台詞怎麼可能讓伏西米君聽到!
柳泉只好朝著室長大人的方向傾身過去,挨近他的耳邊,低聲說道:「……還有感冒的室長啊。」
室長大人立刻一挑眉,臉上露出了非常感興趣的神色。
柳泉一咬牙,覺得現在正是拋出刷好感度的台詞的良機,於是深吸一口氣,忍著臉上發熱的感覺說道:
「誒?我以前沒說過嗎?室長那次感冒的時候我潛入男子宿舍探病,室長來開門的時候,給我造成了非常巨大的視覺衝擊哦——」
宗像禮司的眼中光芒一閃,似乎也記起了自己當時衣冠不整(?)的樣子,微微翹起唇角,同樣挨近她的耳畔,悄聲說道:「……沒想到信雅君那個時候就那麼注意我啊?」
柳泉:「……」
……我那時候只是個萬年單身狗,所以一眼看到平常一臉斯文端正如同廟裡神像一般的室長大人您突然襯衫扣子都沒系好就來開門,一開門我的眼前直接就是年輕男子的胸膛這種富有衝擊力的畫面,我沒當場血液逆流眼前一黑站立不穩血壓升高,那都是因為我定力強!定力強!!好不好!!!
可是這種事要是明明白白說出來的話,室長大人一定會得意到尾巴翹到天上去!所以,絕對不能說!!
柳泉哼了一聲,故意說道:「畢竟同學們口中的『品行方正大明神』連扣子都沒扣好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這種場景我能記一輩子——」
室長大人輕聲笑了。
「哦?是嗎?」他輕飄飄地說道,「那你就記一輩子吧。」
伏見:「……」
柳泉從後視鏡中看到,伏西米君臉上現在完全是一副【地鐵老人看手機.jpg】的表情。
她確信剛剛他們兩人的交談聲音夠低,應該不會強行鑽進伏西米君的耳朵裡。但是,光是這種並肩靠在一起、互相咬耳朵竊竊私語的POSE,大概就足夠把可憐的伏西米君喂飽了吧……?
她笑著,在後視鏡裡向著伏見遞過去一個抱歉的眼神,然後收獲了伏西米君回過來的一記白眼和嘖的一聲,充分顯示了他的嫌棄和不滿。
柳泉翹起唇角,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月30日:
有一點昨天忘了說,就是這篇番外的時間線實際上在回歸篇結束之後的那個聖誕節前夕。
也就是說,妹子和室長已經入籍了ww
至於妹子為什麼要向原作裡的室長隱瞞這件事,
一是因為她覺得畢竟自己和對方算是陌生人,沒有必要把這種很親近的關系挑明,反而弄得大家都尷尬
二是為了驗證這個室長到底是哪一個【。
所以昨天的那一章最後室長才會說我不能答應你的求婚,因為我們已經結婚了w
基本上接下來幾章都是無腦撒糖了,然後這個奇妙的番外就可以HE了w
然後大家還想看些什麼番外?
下次更新:明天零點。
感謝在2020-01-29 00:36:48~2020-01-29 22:36: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喵 1個;
第1099章 【無責任番外·室長互換篇】·28
他們回到市中心的那間公寓以後,伏見很快就開車離開了。
雖然已經超過了半夜一點半, 然而他們都沒有什麼睡意。
室長大人說要去洗個澡, 於是現在浴室裡傳來嘩啦的水聲。
柳泉換回了室內便服, 慢慢地走到桌旁坐下。
一切好像都恢復了正常。過去波瀾起伏的三天就好像是一場夢境似的。只有剛剛她趁著自己先占據了浴室去洗漱的時候飛快地包起來丟棄的牙刷、先藏起來准備明天洗過後放在櫃子最深處或許不會再拿出來使用的毛巾,還證明著確實發生過那麼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
事實上,兩個「宗像禮司」之間只是靈魂交換而已。嚴格地說起來, 牙刷也好、毛巾也好,上面留下的氣息, 都是同一個人——或者說, 同一具身軀——留下的痕跡。
重新回來的、這個世界裡的宗像禮司, 當然對整件事的接受度也沒有那麼低。想想看,他可是接受了自己的戀人乃是「異世界來客」這種設定的人, 對於自己也跑去異世界經歷了三天這種事, 好像也顯得十分淡定了。從這一點來說,他的心態和適應程度, 一定要比那位已經離去的「宗像禮司」要高一些。
柳泉知道, 只要和他談談, 坦率地把過去三天內的所有經歷都告訴給他,他就不會再介意什麼。
畢竟,淡島不是曾經說過嗎, 毫不介意地任用從赤組轉入青組的伏見, 還對他委以重任, 深深信賴——室長就是擁有這樣的氣量。
他表現得就好像為了公務而出了一趟差那樣, 一進門就說著「啊還是在家裡泡澡比較舒適」, 然後等著柳泉草草洗漱完畢之後,自己就拿著浴袍,徑直去浴室裡泡澡了。
柳泉雖然並不太熱衷於泡澡,也知道說不定他正是需要一段時間來完全放松肢體和心情——畢竟在陌生的世界裡,還沒有了她從旁襄助,一上去就要重新面對一遍綠之王平安夜打算進攻御柱塔的威脅,這總不會是什麼特別愉快的經歷;說不定這三天以來他也根據自己以前的經驗,重新安排和加強了御柱塔的防御計劃呢——所以她很有耐心地打算多給他一點時間,自己則在客廳裡等著。
不過久等也沒有什麼事,客廳裡則顯得有些太安靜了。於是她隨手抓起終端按開了音響。
音響裡的播放列表是已經設置好的,首先流瀉出來的當然還是那首歌。
【不知道是哪裡響起鐘聲
腦海裡浮現出了平時不會說出的話
連寒冷都會讓人感覺愉快
啊咧?為什麼呢?那是戀愛了吧】
柳泉頓了一下,放松了神情,閉上眼睛笑著嘆了一口氣。
……事情得以圓滿解決了啊,真好。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你身邊
哪裡都不想去
希望你能一直只想著我
但要是說出這樣的話
那我也太遜了
因為要說很久才能說完
總而言之
我喜歡你】
啊啊,這首歌,好像就是有這麼神奇呢。
那個人在這裡的時候,聽上去就都是甜蜜的回憶。但是當那個人不在這裡的時候,又一句句宛如在心上刻下傷痕那般,勾起除非他再次出現、否則就無法愈合的疼痛——
柳泉慢慢翹起了唇角。
……都過去了,不是嗎?
那些危險的、緊張的、分別的日子,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在生死一線之際拯救了這個世界的英雄,理所當然應該擁有往後很多很多年美妙的人生。
理所當然應該擁有最甜美的,HAPPY ENDING。
往後的日子裡,即使還有波瀾,還有困難,還有乍然遇到的時候覺得不得了的事——
也會,最終一一得到解決,生活回到原軌,這樣平靜而美妙的日子會永遠延續下去的。是吧,是吧?
柳泉笑著,把終端隨手丟在桌上,打算站起身來去廚房裡拿一瓶水果牛奶出來試試。
她對於「泡澡以後就是應該來上一瓶水果牛奶」這種習俗總是不太能夠習慣。不過,現在開始習慣,也是好的。
但是或許是因為桌面太光滑的關系,終端在桌上滑動了一段距離,啪地一聲把那個上面繪有白貓圖案的紙巾盒碰翻了,盒子沿著光滑的桌面一路翻滾,眼看就落下了桌子,要掉到地上去!
柳泉急忙一張手,心裡下意識地想著「紙巾盒馬上停下!不要落地!」。
……然而,那種她已經十分熟悉了的暖流,卻再也沒有從她的身體裡的任何一處湧起。
那個紙巾盒啪地一聲落到了地上。
柳泉下意識「啊!」地低呼了一聲,把右手翻轉過來舉到眼前,呆呆地注視著自己的掌心,足足過了好幾秒鐘,才猛然站起身來,繞過桌子彎腰去撿。
那個紙巾盒是分體式的,也就是說,盒身和盒蓋是完全分開的,需要放進新紙巾的話,打開盒蓋即可。但是現在可能是因為從高處摔落到了地上的原因,摔得盒身與盒蓋完全分開了,裡面的紙巾雖然還盛在原有的包裝袋中,但也從盒子中整個滾落了出去。
柳泉生怕NEKO送的那個盒子摔壞,顧不上那包紙巾,連忙要把盒身與盒蓋撿起來檢查一番。但是當她剛剛拿起盒身的時候,就猛地愣住了。
盒子底部,沒有了那包紙巾的遮蓋,一張對折的紙條靜靜地躺在裡面。
柳泉:?!
說不清是什麼直覺起了作用,她甚至還沒有打開那張紙條,就猜到了留下紙條的人是誰。
她的手微微一頓,才慢慢把那張紙條從盒子裡拿出來,輕輕地展開。
當然,既然都是「宗像禮司」,他們兩人的筆跡也是完全一致的。
紙條上沒有開頭,也沒有落款,只寫著——
一首俳句!
【我去/你留/兩個秋】
柳泉:「……」
她慢慢地站起身來,捏著那張紙條坐回了桌旁,摸到了終端,打開來搜索了一下,發現這是正岡子規寫的一首俳句。
終端搜到的網頁上,還貼心地顯示著背景介紹與解讀:
【此俳句收錄於正岡子規自編作品集《寒山落木》卷四,作於明治二十八年。該年十月正岡子規從家鄉松山前往東京,而兩個月前辭掉東京的教職前來松山找他的好友夏目漱石,此時則因為工作之故而不得不留在松山。子規在分別之時作此俳句,表示他離去而好友留下,兩人將要面對的是兩個不同的秋天,以此來寄托對好友的不舍和惜別之情。】
柳泉:「……」
在她沉思的時候,音響裡的那首歌已經單曲循環了一遍,繼續在唱著:
【那些愛炫的戀人們
好像長角的馴鹿那樣
一直在別人面前出現呢
不,我並不是在羨慕他們什麼的
你喜歡的禮物是什麼呢
只有我才能送你的禮物是什麼呢】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天晚上在小白君的家中,她因為擔心小黑君又要拿出隨身聽無限循環播放「一言大人俳句全集」(霧!),所以搶先朗誦了一首副長的俳句。
她不由得慢慢抿起了唇。
……所以啊,她真的不擅長俳句啊?看到這種自己壓根沒讀過的俳句,還要借助於終端去搜索——
不過,現在,她已經知道了這首俳句是什麼含義。
她捏著那張紙條站起身來,走到了一旁的落地窗旁,把目光投下去,望著窗外。
窗外的街道上燈火通明。聖誕節馬上就要到來了,在這裡俯視下去,街上是一片閃亮的燈海。
在她身後的客廳裡,歌聲回蕩著。
【隨著平安夜一再重復的歌曲
還有被刻意裝扮燈火通明的街道
無數次地想要見你
見不到你
胸腔裡充斥著這樣的沉痛
想要告訴你我是怎麼看待你的
也好,這種事我自己心裡其實也清楚
即使想拜托聖誕老人也沒有辦法了吧】
柳泉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然後,她注視著腳下的那片燈海。那是美麗的人間燈火,是他們賭上性命、竭盡全力,終於贏來的和平幸福的世界。
她輕聲說道:「宗像君……謝謝。」
謝謝你肯定了我。
謝謝你信任了我。
謝謝你最後給予我的這些寶貴的友誼……與善意。
還有,謝謝你願意承擔起這個世界。謝謝你即使犧牲自己、也要維護這個世界的平安。
謝謝你的秩序,謝謝你的大義。
謝謝你存在於這個世界……以及那個世界。因為正是因為有著像你這樣很棒的人存在於此,這個世界才會安然永續地延伸下去。
這些事情,你大概不知道;或者說,你即使知道了,也不會介意。你或許只會說,那些都是你的大義。
然而,這個世界,是因為你的存在而變得更好的。我深深相信著這一點,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她轉過身去,離開了窗邊,彎下腰去拾起紙巾與盒子,重新整理好,放回桌上。
然後,她走進一旁的書房裡,拉開櫃子拿出一個有著密碼鎖的小箱子,輸入指紋打開了它。
箱子裡放著一本剪了角的舊護照。柳泉把那張紙條夾進了舊護照裡,然後又鎖上小箱子,把它放回了櫃子裡。
完成這一切之後,她回到客廳。音響裡的歌還在單曲循環。
【那時候僅僅只是遇見你而已
就讓我一次次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每天都想要見到你
我希望你能知道我那樣的心意
我在擦肩而過的人群中尋覓著你
也許在這樣的節日
你會對著某個人綻放笑容吧
想到這裡內心深處就會變得苦澀難耐】
柳泉微微嘆了一口氣。
怎麼設置成單曲循環了呢,是上次那個「宗像禮司」拿錯了遙控器、誤打開音響設備的時候不小心誤設置了嗎。
她走到桌邊,拿起終端,打算把設置改回去。
正在這時,浴室的門打開了。
宗像禮司穿著浴袍站在那裡,濕漉漉的發梢還往下滴著水。他的右手拿著一條毛巾,擦拭著頭發。浴室裡的熱氣混合了沐浴露的清新香氣,一起向著客廳中襲來。
他走進客廳,看到柳泉拿著終端,揚了揚眉。
「怎麼?想聽一首應景的歌嗎?」他含笑問道。
「啊,說起來,聖誕節確實快到了啊。」
柳泉微微抬起頭來仰望著他,聽著他們身旁環繞著的那首熟悉的歌的旋律。
【跟你說我喜歡你
得到的答案
即使跟我想的不一樣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討厭你
向星星祈願不是我的作風
可是我的結局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的話
我就不喜歡
因此我抬頭仰望著天空】
「這首歌很好。」她說。
「我一直都覺得,從『超葦中學園』的那個時候開始——」
「哪怕聽一輩子也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1月31日:
我覺得我肯定能在標題編號到1100之前寫完室長的番外!【喂!
今天拿word統計了一下,居然一個小番外我都寫了10W字【。
我要加快速度了!無腦撒幾天糖就HE!
目前統計了一下,大家牆裂要求的番外還有教授線的HE,薄櫻鬼的校園paro,山南桑【。
我到底是什麼時候欠了這麼多債的呢【陷入沉思
本章配樂:當然是一如既往的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
下次更新:明天零點。
感謝在2020-01-29 22:36:48~2020-01-30 23:54: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喵、伊諾、歸鶴深、珂珂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珂珂 10瓶;
第1100章 【無責任番外·室長互換篇】·29
宗像禮司的眉眼慢慢柔和了下來。因為剛剛洗完澡的關系, 他的頭發半濕, 帶著水汽垂下來貼著前額與鬢角, 顯出幾分凌亂昳麗的優雅來——就像是很多年以前, 柳泉躲過「超葦中學園」男子宿舍看門大叔的監視,偷偷敲響室長宿舍的房門時,前來為她開門的那位頭發微亂、襯衫半敞的少年那樣——
他狹長的眼眸眯細了, 似乎想要看清楚她的臉。最後,他把手中那條毛巾隨意拋到了一旁的沙發上,邁上前一步,雙手捧起她的臉。
柳泉隨著他的動作, 十分自然地圈住他的腰。隔著一層浴袍,他身上的熱力隱約透出來。她熟知那層浴袍之下包裹著的, 是覆蓋著薄薄一層肌肉的、白皙修長的身軀, 無論什麼地方都讓她心跳加速, 目眩神迷。
他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她的臉頰,滑過她的下頜,把她的下巴輕輕抬了起來, 使得他們兩人的臉龐更加接近。
他忽然說道:「……你的超能力,都已經消失了嗎?」
柳泉愣了一下, 想了想那個摔落地面、而自己無法阻止的紙巾盒, 嘆息了一聲, 答道:「……也許吧。我那個『停止一切有形之物』的超能力, 毫無疑問已經不能使用了。剛剛紙巾盒掉到了地上, 我只好再把它撿起來組裝回去……」
她的語氣裡藏著一抹小小的懊惱之意。宗像禮司斂下眼眉, 想了想,含笑說道:「……這麼一來,你就和我一樣了啊。」
柳泉:「……誒?!」
宗像禮司:「在德累斯頓石板被毀之後,終於有一天,你和我都不再擁有那些異能了。這樣也很好,信雅。我們也可以試試做一對平凡的夫婦是什麼樣子了——以前可沒有這樣的機會啊?」
柳泉睜大了眼睛,不多時卻仿佛從他的話語裡讀出了什麼特別的含義,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自從相逢以來,他們所做的事情,差不多沒有一件和「平凡」這兩個字有關;即使石板被毀掉了、王之聖域無法展開了,乃至剛才她終於有了一種「自己的超能力也完全消失了」的實感,她都不認為他們所過著的是一種平凡的日子。
可是就在他用這麼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來之後,她卻忽然覺得,啊,好像真的是這樣啊。
或許,這就是獨屬於「宗像禮司」這個人的魔力吧。
不論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管他是不是還擁有那個「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或更高一點的頭銜,也不管他是不是還擁有石板所賦予他的、特別而神妙的力量……
只要他用這種確信一般的口吻說出任何話,都令人尊重,都令人深信,令人想要打從心底替他實現那句話中所說的事情——
因為,不管發生什麼事,不論身在何時何地,她都不想讓這個人失望的,是吧?
好啊。禮司君。
你想要做「卡密薩馬」與「馬猴燒酒」的話,我們就來做神明大人與魔法少女。你想要做平凡人的話,我們就來做平凡人吧。
……做個,有超能力的平凡人,也不是不可以,對嗎?
柳泉彎起了眉眼,微微仰首望著宗像禮司的臉,卻悄悄地在他背後騰出右手來,低聲說道:「蘭花盛開!」
宗像禮司愣了一下,似乎對她說的這句咒語感到有點迷惑似的;但他隨即意識到她在做什麼,幾乎是立刻就把臉轉向她的右手邊。
下一刻,她也把手從他的身後拿出來,舉到了他的眼前。
……在她的手中,盛放著一束蘭花!
宗像禮司:?!
他不由得微微睜大了雙眼,看著她把那一束蘭花得意洋洋地舉高到他面前,忍不住問道:「……你在做什麼,信雅?」
結果她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她把那束花在他眼前晃了晃,露出類似不諳世事的女學生一般的天真神色,笑眯眯地說道:「……歡迎回來,禮司君!」
宗像禮司:「……」
啊,把溫馨的場面突然弄成了這麼浮誇的獻花儀式……她到底是在做什麼啊。
還有,她不是明明獻出了自己所有的超能力去喚醒破碎的石板中僅剩的一點能量以溝通時空嗎。為什麼現在她的手中還能變出這麼不科學的……一束花?
他知道她偶爾會念個咒語來做點簡單的事情,比如清潔某個地方,或者在指尖亮起一點熒光來照明;最厲害的一招,就是讓對手昏倒——不過時間不長。她曾經說過那是因為自己只憑手指來引導魔力、使用魔法的緣故,所以不能使用更厲害的魔法——雖然他覺得那些咒語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不過,他一直以為那也是她所獲得的異能的一種,卻沒想到在她其它的異能耗盡之後,這種小魔術居然還能夠保留下來。
他垂下視線,望著她興高采烈的臉龐,以及她手裡舉著的那束憑空出現的、完全不科學的美麗蘭花。
在客廳裡,那首他們曾經一同聽過無數次的歌,仍然在唱著: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你身邊
哪裡都不想去
希望你能一直只想著我
但要是說出這樣的話,那我也太遜了
因為要說很久才能說完
總而言之
我喜歡你
無論多少遍我都會說
直到你聽到為止
我喜歡你】
所以,盡管德累斯頓石板已經消失了,雖然時光流逝,他們的身份、頭銜和閱歷也一直在改變,但是,到了最後,當年「超葦中學園」的「品行方正大明神」仍然是神明大人,而他的魔法少女也仍然是魔法少女;是嗎。
……她剛剛舉著花,對他說什麼來著?
「歡迎回來」?是嗎?
宗像禮司輕聲地笑了起來。
他接過了那束花,順勢將那只拿著花的手環繞過她的肩頭,把她的身軀重新推向自己。他的另外一只手則重新抬起她的下巴;他湊近她的臉,輕聲說道:「……我回來了,信雅。」
我回來了。
下一刻,在親吻她的雙唇之時,他再一次地在心底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還有——
他本來以為,他在平淡的日常裡,並不可能經常感受到多麼激烈或者高昂的情緒。
然而現在想想,自從他遇到了她之後,那種情緒出現的機會,仿佛就多了很多似的。
當他們在「超葦中學園」的聖誕舞會上共舞的時候;當他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差點錯手將被無色之王侵占了身軀的她殺掉的時候;當他在畢業的那一天,匆匆完成了必要的儀式、奔回青部活動室,推開緊閉的大門,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只看到桌子上靜靜擺放著他留給她的那枚領徽,以及那張她寫著「TAKE CARE & FAREWELL」的紙的時候……
當他被灰之王擊倒、而濃霧中響起匆匆的腳步聲,隨即,她呼喊他名字的聲音傳來的時候;當他獨自一人面對著深不見底的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站在那裡,身上泛起青色的電光,天空裡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停地掉落著碎片,自己已經無法控制王之聖域,而她流著淚,從身後奔過來一下攔腰抱住他的時候;當石板被毀、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及時消失,她衝上來,先是狠狠給了他當臉一拳、繼而又像頭凶暴的小獸那般跳起來抱住他的脖子,去啃他的嘴唇的時候——
還有,當三天前,他醒來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身處御柱塔的石板之間,面前就是尚未被毀的德累斯頓石板的時候;當他匆匆趕到青雲寮,卻發現這個世界裡根本沒有一個名叫柳泉信雅的女人存在,也沒有什麼他們都就讀過的「超葦中學園」,十束多多良被無色之王殺害、周防尊則為了給十束復仇而反殺無色之王,從而掉劍,他不得不拔刀結束周防尊的生命的時候——
再來,就是現在。當她露出淘氣又狡黠的笑意,用小把戲一般的魔法變出一束花來送給他,對他說著「歡迎回來」的時候……
那麼多時候,好的時候,壞的時候。有令人悲傷或憤怒的時候,有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的時候,當然,也有激動和歡喜,想要微笑、想要擁抱、想要親吻她,清晰地感受到「幸福」這個字眼的存在與重量的時候。
那一切的一切,都與她有關。
在那個陌生的世界裡,沒有她的存在,也沒有她及時示警、讓他們得以最終趕到比良阪大廈,救下十束多多良;當然,周防尊最後也就沒能避免掉劍的命運。
雖然這麼想似乎有點過於玄幻而不可思議,不過——
似乎和她在一起的話,就可以期待著一些更好的事情發生,不是嗎?
……和她在一起的話,即使只有平淡的日常,如流水一般地過去,也是好的。
每一天,都是值得期待的好日。
說起來,明天是平安夜,是嗎?
不過,即使明天不是平安夜,即使明天只是12月裡最普通的一天,即使明天是一月——
無論是哪一刻,哪一天,哪一年,他都喜歡她。
正如那首歌裡所唱的那樣。
在平安夜,他喜歡她。
在聖誕節,他也喜歡她。
在無數個平凡的日子裡,他還是喜歡她。
因為和她在一起的話,人生會變得有趣,冒險會變得愉快,或許走在路上會發現天氣都變得可愛許多,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令人安心——
能夠讓平凡的日常染上神妙的魔力,這就是她最大的超能力吧。
宗像禮司在兩人相貼的唇間輕聲笑了起來。他拿花的左手按在柳泉的後背上,勾起她下頜的右手則沿著她的肩頭滑下去握住她與之相對的那只左手,微微一頓,突如其來地問道:「一起跳舞嗎,信雅君?」
柳泉一愣。「什麼?!」
室長大人現在連浴袍領口都松松地敞開了一些,而她則是因為室內溫度很合宜而穿著五分袖+五分褲的家居服——這種打扮怎麼也不像是可以來一場社交舞的樣子啊?盡管背景音樂是他們共舞過的那首歌,也不行!
可是在她婉言謝絕之前,室長大人就拉開了一點他們之間的距離,輕輕一推她的身軀。
柳泉:?!
啊社交舞是男方采取主導地位的啊女伴簡直都可以毫無個人意志地隨著他的動作漂移就行了她怎麼就把這一點忘了呢!!!
她身不由己地跟著他滑出一步,然後有點黑線地考慮著自己要不要強行打斷他——用一個餓虎撲食徑直跳到他身上的方法!
她這麼想了,於是也就這麼做了。
趁著室長大人剛剛一牽她的手、把她甩出去轉了一個圈的絕佳時機,她立即借著這段距離助跑了兩步,然後猛地右腳蹬地、向上一躥——
活像一只八爪魚一樣,整個人都跳到了室長大人的身上。
她的雙腿靈活地盤在室長大人的腰間,雙手則繞過室長大人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他的身上,甚至借著這種絕佳的視角(?),得意洋洋地俯視著「超葦中學園」的「品行方正大明神」。
室長大人似乎沒有想到她的畫風會一秒鐘之內從「浪漫共舞」變得這麼豬突猛進(超大霧!),愣了一下,喉間不自覺地發出「呃!」的一聲。
柳泉攀住他的頸子,雙手捧住他的臉,得意地哼哼笑著,就像是終於成功地暗算(霧!)了他一次,讓她感到一種莫大的成就感似的。
「愛我嗎,宗像前輩?」她笑嘻嘻地問道,那柔潤的雙唇就在他鼻端前方一寸之遙,當她說話的時候,唇齒間呼出的一點甜蜜的香氣——好像是她上個星期買的桃子味的潤喉糖的味道——就吹拂在他臉上。
宗像禮司:「……」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托住她的臀下,以免她掉下去;然而他做完這個保護動作之後才發現她笑得更得意了,眼中閃動著明亮的光彩,就那麼直直地盯著他,好像此時此刻在她的視野中,只容得下他一個人的存在那樣——
之前的驚訝漸漸褪去,他輕笑了一聲。
就是這樣的眼神,讓他覺得偶爾讓她稱心如意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他咳嗽了一聲,無視他們此刻糟糕的姿態,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記得我曾經說過,和遲早要分手的對像交往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柳泉:「……所以?」
宗像禮司嚴肅地說道:「在我可以預見到的現在以及未來,我想不出我們有什麼要分手的理由。」
柳泉:「所以?」
宗像禮司:「因此可以說,我們不會分手,即使是未來也是如此,一直都不會。」
柳泉:「嗯是的……所以?」
宗像禮司又咳嗽了一聲,好像接下來的話有點難以出口似的。
「而根據那些市售的愛情裡面的理論,既然已經結婚、並且直到未來也絕無分手的打算的話,那一定是基於——呃,雙方持有的『愛情』。」
在他看來,當他說出了這句有點繞口的話之後,笑意如同潮水一般在她的眼中蔓延開來。
她沒有再為難他,而是非常自然地——替他得出了最終的結論。
「所以,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她拖長了聲音,忽然伸手取掉了他鼻梁上架著的那副細框眼鏡,隨手輕輕一拋,就把那副眼鏡丟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宗像禮司:!?
他愣了一下,耳中鑽入她含笑的聲音。
「和相互愛著的對像結婚,是非常有意義的事情——對嗎?」
宗像禮司清了清嗓子,覺得她每次都能夠非常坦然地說出這種哈子卡西的話題,大概也是一種不得了的超能力吧。
「嗯哼,」他異常嚴肅地贊同道,「正是如此。」
她笑了起來,雙手捧住他的臉側,向著他俯下頭來,貼近他的嘴唇。
「禮司君——」她輕聲說道,唇齒間甜蜜的桃子氣息幾乎要從他的唇間鑽入,直抵他的心髒,麻痹他的大腦。
「我也這麼覺得。」
宗像禮司:「……覺得什麼?」
他總覺得每次她都能把他的話又往一個什麼不得了的方向多延伸一點,他頂好還是先問問清楚,免得哪天她又說出諸如「室長以前不是說過你愛我愛得要死!」之類可怕的話來——
可是,這一次她說出的是可愛的話。
「我覺得,愛你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她忍著笑說道,嘴唇貼得極近,幾乎要擦蹭過他的唇上。
「……是我會貫徹到底的大義。」
宗像禮司:!!!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什麼也沒說,就微微仰起下巴,嘴唇碰觸到了她的。
她總是有著這樣的本領。說出最好的、最討人喜歡、最讓人高興的話。並且他知道她是真誠的,是打從心裡這麼認為的。
所以他也一樣。
他真誠地想要與她交往,打從心裡想要成為那個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唯一的男人,共度富有意義的、充滿趣味的人生——
因為,那首歌裡不是唱著嗎。如果我的結局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的話,我就不喜歡。
他能夠說出很多她身上令他喜歡的理由——但是,他忽然覺得,假如沒有那些理由,她也還是令他喜歡。
因為,不管再重來多少遍,大概她就是那個,他毫無理由地也會去選擇的人吧。
……不過,想要讓他把這些都說出來的話,還早得很呢,信雅。
他想。
……為了從他這裡得到被明明白白地說出來的那句話,她會有多努力呢,他很期待。
或許,會這樣地讓他的胸臆間充滿了愉快的期待,這就是他愛她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