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章 【無責任番外·山南篇】·42
土方很想問問阿雪「你到底是從哪裡招惹來了這種可怕的怪物」, 還想問問阿雪「其實根本沒有什麼這附近的店鋪吧,你只是想要把它們引到這種僻靜的地方,免得誤傷無辜」, 或許還想問山南「喂你知道你的女人招惹了這種怪物嗎」、或者「你到底找了個怎樣的女人啊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第一天就搞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可是到了最後, 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抽出了腰間的「和泉守兼定」。
……和眼下的狀況比起來, 他現在覺得山南脫不脫走, 好像並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了——
「喂!」他粗聲粗氣地衝著旁邊的阿雪吼道, 「你應該知道如何對付這些怪物吧!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出門走一趟就被根本沒辦法向京都所司代報告的怪物給干掉啊!」
阿雪大笑起來,聽上去居然十分快活似的。
「嘛, 姑且算是知道一點吧。」她語氣輕松地答道。
「那你有自信解決掉它們嗎!」土方吼道。
「……這要取決於有沒有人來支援啊∼」她尾音裡的小波浪線激得土方額角的青筋跳了幾跳。
土方:「……」
他現在很想報告給近藤君, 讓近藤君務必不能批准山南外宿的請求!最好讓近藤君出手干涉一下這件事,讓山南擺脫掉這個奇怪又可疑的女人最好!
但是, 他當然也不是蠢人, 並不認為自己現在甩手離開就能夠解決眼前的危機。
即使那些扭曲的黑影是來殺阿雪而並非他的,然而眼看著一位女性在自己面前被殺、自己卻要無情地離去而不加以援手,也完全不是大丈夫應有的作派。
土方咬了咬牙,微微壓低了身形,擺出了戰鬥前的起勢。
然後,就在這短暫地、等候那些怪物竄上來發動攻擊——好讓他辨明那些怪物真實的來意——之前的空隙時間裡, 他的腦海裡忽然浮上了一個有點奇怪的念頭。
……阿雪似乎認得那些即將向他們發動襲擊的怪物。那麼山南君呢?山南君從剛才那些黑影從雲中現身起一直到現在, 好像都沉默得……很不正常吧?!
這個念頭剛剛出現, 他就聽到了——山南的聲音。
還是那麼冷靜,然而卻似乎微妙地帶著一絲震驚和苦笑的意味;山南這樣問道:「這些是什麼?你知道嗎, 阿雪?」
阿雪沉默了一霎, 然後答道:「……是檢非違使。」
土方:?!
檢非違使?!
他當然知道「檢非違使」是個什麼樣的官職名稱。他不知道的是, 這些怪物也配使用這樣的官職名稱來稱呼嗎?!
他皺著眉, 知道從阿雪那裡是問不出什麼結果的——這種狡猾又令人無法真的朝她生氣的行事作風,似乎也似曾相識。但是他現在沒有時間去慢慢思考了。
那些名為「檢非違使」的怪物,身上縈繞著升騰的黑氣,但在黑氣之外,又多了一層青白色的電光包裹,加上它們扭曲猙獰的外形,顯得極為可怖。
它們咆吼著,站在原地,似乎在注視著面前的三個人。片刻之後,它們仿佛終於鎖定了一個對像——毫無疑問,是阿雪——然後其中一個身材尤其高大的怪物居然緩緩地抬起右手,手中的刀尖准確無誤地指向阿雪,發出了低沉的聲音。
那聲音似乎是從咽喉深處湧上來的,還含著一點咕嚕咕嚕的喉音,令人頓時從身體的最深處產生出一股深刻的厭惡來。
「你……是你……過度干預了歷史吧……」
土方一愣。
山南的表情依然十分平靜。但是他微微弓起又繃緊的上半身,以及已經搭在腰間刀柄上的那只手,都說明了他的神經實際上緊繃到了極點。
阿雪迎視著那比她足足高出快要一倍身高的巨大的怪物。
「是的。」她語聲冷靜而清亮,目光中仿佛燃燒著某種火一般的決意。
「就是我。你們要找的人是我,與他們無關吧。……那就讓他們兩人現在就離開這裡!」
頭頂著尖角頭盔、甲胄的肩頭也聳立著巨大尖角,手骨的骨節突出,說話時張開的口中犬牙尖利的巨大怪物發出桀桀的笑聲。
「那可不行——在你改變歷史的時候——他們也就成了被改變的歷史的一部分——必須被肅清!」
土方:!?
這些怪物到底在說些什麼?!說阿雪改變了歷史?!
在意外的驚愕中,一個念頭忽然浮現了出來。
……山南昨夜的的確確就是脫走,對吧?
正是因為阿雪不知道采用了什麼手段,把山南及時找了回來,還利用了那間他們剛剛才離開的房屋作為掩飾,讓他在沒有充足的證據之下不得不被迫承認山南的行為不能被斷定為「脫走」、也不能因此要求山南接受處罰——所以,面前這些面目猙獰的怪物才會說,是阿雪改變了歷史!
阿雪,改變了山南本應因為脫走之罪而接受切腹處罰的、注定好的命運,對嗎?!
土方本以為自己想脫口質問那些怪物「所以說山南君昨夜真的犯下了脫走的罪行,是嗎?!」,然而他開口以後,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說出來的話語是——
「誒∼還挺會說大話的啊——這些家伙。」
這句話剛說出口,土方緊接著就默了一瞬。
……為什麼會如此順暢地說出衝著怪物們挑釁的話語呢。
為什麼會如此自然而然地決定要在這種危急時刻——而且仔細分析起來說不定這種危機還是阿雪帶來的——立刻就站在了她的那一邊呢。
土方對這樣的自己感到了一陣無言以對。
……一定是中了邪了!就像山南那樣!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以前山南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更像個有骨氣到了有點清高的文人,握著刀的時候有時戰鬥還會因為過分地拘泥於仁義之道而差點被對手拼死反攻;可是現在,瞧瞧他之前那一臉安然地說出「我近日沒有去過草津哦」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有任何心虛或不安!他清高的風骨呢?他脆弱的尊嚴呢?他端著的仁義的架子呢?……
土方這麼想著,忍不住感覺有一點荒謬可笑起來。於是他也就順應自己的心意,真的咧嘴笑了一笑。
「趕快解決掉它們,回到屯所去吧。……要做的事情還有山一樣地多,不抓緊點時間不行啊!」
既然剛剛已經說出了奇怪的話,土方索性就沿著自己的話尾說了下去。
並且,說完這句漂亮話之後,他還不忘追加了一句。
「……你說是嗎,山南君?」
山南似乎微微一怔。自從這些渾身纏繞著電光、冒著黑氣的怪物出現以來,他好像還沒有真正表達過自己對於這些怪物的感想,也沒有像從前一樣飛快地提出一百八十個啰嗦的建議——土方想。
可是現在,土方就這麼大大咧咧地把這個問題甩到了他的面前,他身上那種緊繃到極點的態勢反而在一愕之後緩和了下來。
他甚至彎起了眼眉,和從前一樣,含笑應道:「欸∼你說得對。所以——」
他唰地一下拔出了腰間的刀。在「赤心衝光」折斷之後,他仿佛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壓倒一切的氣勢,夾雜著強大的信心、豪邁與殺意,將腰間的刀拔/出/來了。
「先解決這些怪物,再來尋求一條能夠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的道路吧。你說如何呢,土方君?」
山南微微提高了一點尾音,這樣朗聲說道。
他臉上的那種陰郁消失了。雖然天色依然晦暗無光,天際滾動著黑壓壓的烏雲;但是他的態度從容、氣質清爽、面容疏朗,仿佛一瞬間又像是回到了當年剛剛在日野的鄉間叩開試衛館的大門,帶著一絲少年般的好奇心,溫文爾雅又不失銳氣地對出門來接待他——實際上是帶著點挑釁意味地問他敢不敢與天然理心流一戰的土方——說:我肯定會贏的。
土方一瞬間就想起了那時的事情。於是他也勾起唇角笑了笑。
那個時候他可是善用自己的智慧,把新選組後來的軍師都給好好地設計了啊。
所以他現在都在擔心些什麼?擔心面前的這個人變得太強大,太深沉,太深不可測而難以控制,因此自己喪失了信心,想要在他壯大到反噬之前就把這樣的苗頭撲滅嗎。
那樣的事,自己難道不是做到了一次之後還可以繼續做到更多次嗎。為什麼要因為過度警惕而連和面前的這個人——從很多年前開始就是同伴的這個人,好好相處都做不到了呢。
土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深呼出一口氣,沒有看向山南,而是架起了刀,戒備地緊盯著眼前的一只怪物,說道:「啊啊。……不是你說過的嗎,攻擊是最好的防守。那就一起來大干一場吧!」
山南一愕,繼而抿起了嘴唇,一絲笑影從他的面容上掠過。
而那位把這群怪物惹來的阿雪——柳泉——並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壓低眉眼,凝神鎖定了那個剛剛說話的怪物。
她知道,剛剛山南與土方在這種危急關頭,卻奇怪地達成了和解。
……真是不明白他們這些大男人的腦回路啊。
不過她明白一件事。
假如不快點解決這些檢非違使的話,說不定等一下還會有更糟糕的事情發生。
比如,既然她改變歷史的行為已經招來了檢非違使,那麼,時之政府呢?總不會一無所覺吧?她的行為會導致自己等一下突然變成時間溯行軍那種扭曲的怪物嗎?自己帶來這個世界的那些付喪神們都平安回去了嗎?……
那麼多的問題,卻只有戰勝了眼前的強敵之後才能得到解答——和解決。
柳泉凝神靜氣,在眼前的怪物大吼一聲撲過來的時候,不退反進,向著他們衝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7月24日:
抱歉啊,今天度過了非常疲勞的一天。
晚上回家就十點鐘了,到現在腳還在痛= =
更得遲了很不好意思【泣
PS. 本章副長提到山南桑之前說過「攻擊是最好的防守」,這句台詞在大河劇裡是在祝賀近藤繼承試衛館的比武(?)大會上,試衛館的大家組成的紅隊發動進攻之前,山南對土方說的。
下次更新:暫定隔一天,26號吧,可能會稍晚些,抱歉。
感謝在2020-07-21 06:56:15~2020-07-24 02:14: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歸鶴深 1個;
第1182章 【無責任番外·山南篇】·43
天空中電光閃閃, 極低的烏雲似乎要壓到頭頂上來。一個接一個扭曲的黑影從那堆烏雲之間顯現出來,仿佛無窮無盡似的;即使他們能夠一刀一個加以解決,也不免最終陷入了苦戰。
並且, 土方發現他們面臨的麻煩遠不止於此。
他利落地一刀砍下,將一只高大的怪物從腰部砍為兩截——但是下一刻,那層包圍著怪物的黑氣混合了青白色的電光, 發出沙沙的聲響, 重新將那道本應足以奪走怪物性命的巨大傷口愈合了。
土方:「……!!!」
他又是不解、又是憤怒地在戰鬥的間隙裡環視四周, 卻剛好看見阿雪活躍的身影——
與他的糟糕運氣不同,她在高大的怪物之間憑借自己身高不足(?)的優勢靈活地鑽來鑽去, 反而很快打亂了它們的陣型, 引起了它們彼此之間的一陣碰撞——因為它們的焦點幾乎全部都在她身上的關系, 所以忽視了各自間的配合;被阿雪抓住這樣的機會, 利用穿梭往來的步伐敏捷地避過它們機械沉重的揮刀, 反而牽引著它們的刀鋒落到同伴們的身上、或是因為勉強追擊著已經錯身而過的她,因此步伐凌亂起來、重心不穩, 結果不但沒能砍到她,而且還撞開了旁邊的同伴……
她簡直就像是一尾游魚那樣靈巧、敏捷、無知而無畏, 穿梭在青白色的電光與怪物身上散發出的黑色瘴氣之間, 幾乎以一刀解決一個的速度,在收割著那些可怖的怪物。
並且,不知道是不是她抓住了砍殺它們的訣竅, 土方注意到, 每次她一刀揮下, 砍中那些怪物之後, 它們的傷口是不會再生的;而是發出一陣凄厲的嘯叫, 身軀漸漸化為一陣黑煙消散了。
土方嘟噥著:「啊這到底說明什麼……她到底是哪來的, 什麼來歷啊……天選之女嗎——」
可是,即使她是什麼見鬼的「天選之女」,要讓他接受自己力有不逮、只能依靠著一個年輕姑娘的英勇戰鬥才能取勝這種事實,也太困難了——
土方忍不住從咽喉裡爆出了幾句怒氣衝衝的、詛咒一般的粗魯句子。
他唰地揮出一刀,砍在一個怪物的手臂上,把它逼退了幾步遠。
然後他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怪物的那只被他砍掉的手臂在他眼前重新生長了出來!
土方瞪大了眼睛。
就這麼一個怒氣衝衝的瞪眼的工夫,他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風聲——
不,那是空氣被刀刃揮舞斬破所帶起的風聲!
一柄纏繞著黑氣與電光的大太刀竟然瞬間到了他的腦後!
土方還來不及回頭,就聽到一聲厲喝:「危險!」
隨即是當的一聲。
土方猛然回過頭去。
……在千鈞一發之際閃身過來硬接了敵方一刀、把那柄大太刀架住,讓他幸免於難的人,居然是山南。
土方:?!
他飛快地反手一刀撩過去,唰地一下把那個竟然膽敢從他身後偷襲的怪物的手臂砍掉了一截。
當然,他知道那只手臂會很快再生出來的,不過這樣暫時也夠了——不管怎麼說,那只手臂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再生,這段時間足夠為山南贏得撤手後退的喘息之機了;畢竟硬抗大太刀總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更不要說那柄大太刀還是握在非人的怪物手中了。
果然,山南按照他的設想,在怪物的手臂被砍斷、雙手握住大太刀的平衡之勢被打破,立刻喪失了重心的一瞬間就收手回撤,警惕地退到土方的身側。
土方半轉過身,立刻就和山南形成了背靠背相互警戒著彼此面前的敵人的態勢。
不得不說,雖然新選組的總長和副長之間產生的嫌隙和誤解似乎已經夠深了,但是他們之間在從前長期練習與作戰中形成的默契與戰法,卻很明顯還留存在他們的潛意識中。
與阿雪那種亂軍陣中竄來竄去的不要命戰法完全不同,山南與土方這種結陣的策略或許更加適用於眼下的危機——對他們來說,敵方的實力不明,好像還擁有無限再生的優勢;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既然做不到像阿雪那樣借力打力、並且還一刀一個地收割怪物的人頭,那麼就應該彼此形成同盟,互相為對方警戒身後的危險進行戰鬥。
雖然理智告訴土方這種自然而然的選擇一點都沒錯,他還是很不服氣地微微昂起下巴,重重地哼了一聲。
老實說,這些怪物出現的時機也太巧了一點。今天先是在屯所門口發生了爭論、繼而又來三條大宮這裡查證山南的陳述,現在又是在這裡出現了來歷不明的奇怪強敵,必須仰仗山南和阿雪兩人的戰力來渡過難關——這麼一連串事情連續下來,土方覺得自己先前蓄積起來的那股氣勢都已經消失了許多,再要追究山南是否真的曾經脫走的立場好像也站得不是那麼穩當了——
難道這一切都是山南——或者那個奇怪的「阿雪」——搞出來的把戲嗎?!
土方的動作稍微一滯,又很快恢復了犀利的作戰姿態。
他不想承認這一點,可是他的內心好像已經替他作出了直覺的回答。
……這並不是他們兩人蓄意而為的設計。他們兩人雖然好像並沒有像他一樣震驚,然而現在戰鬥的時候也拼盡了全力。
他注意到阿雪的刀是可以殺傷那些怪物的。山南似乎和他一樣不能給那些怪物造成決定性的傷害,然而阿雪是站在山南那一方的,假如他們兩人聯手想要在這裡謀害他、再若無其事地回去的話,想必也並不是不可以——到了那個時候,新選組就可以如願落入山南的掌控之中;因為土方覺得那個伊東雖然陰險,但論腦袋的聰明程度的話,山南也是不輸伊東的,想要左右新選組前進的方向的話,少了一個土方,山南想必行事也要容易得多——
可是現在,山南就在這裡,信賴地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土方來警戒,和他這個一度曾經快要反目的、昔日的同伴並肩作戰——
土方在短暫的戰鬥間隙中,閉了閉眼,長長呼出一口氣。
得活下去啊,可惡!所以,必須得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吧!
他又奮力揮出一刀。眼角的余光掃過戰場,正巧看到阿雪居然踩著一塊大一點的石頭起跳,在空中單手一撐某個怪物的肩頭,就躍過了它的肩膀、跳到了它身後,然後一刀就捅進了那個怪物的心窩。
土方:「……到底誰才是怪物啊……」
已經出擊了一輪,此刻正好又轉回來和他背靠背警戒四周的山南,應該是聽到了他這句自言自語一般的話,忍不住隨口發出了一個疑問詞:「誒?」
土方頓了一下。
然後他發現自己的嘴角微微翹起,毫無疑問是在笑。
「沒什麼。」他聽到自己回答道,「你看中的,真的是個不得了的女人啊。」
身後,山南的氣息似乎微微一窒。隨即,他那含笑的、溫柔裡隱藏著一絲鋒銳感的聲音輕輕地揚了起來。
「欸∼」他說,「是非常不得了的——優秀的女性呢∼」
土方:「……」
好像感覺在哪裡微妙地又被他噎了一下啊?!
……
雖然阿雪可以徹底解決那些怪物,然而土方和山南卻並不可以。
於是,現在的後果是,怪物不停地被解決掉,也不停地——從天際堆滿的烏雲間,愈閃現愈多。
它們好像鐵了心要在這裡對土方、山南和阿雪他們三人不利一樣,被殺掉一批,就又多增殖出來一批,像是承載了人世間污濁的所有惡意,和他們作戰得久了,不但體力消耗得很厲害,精神上仿佛也受到了某種程度的壓迫和污染。
頭暈眼花,心跳過速,雙手累得幾乎都要抬不起來,剛剛還能借助於【高級輕功】技能輕松起跳的雙腿,此刻也猶如灌了鉛一般移動困難。
剛才柳泉還能在戰鬥的間隙裡兼顧土方和山南兩人那邊的情況,抽空衝過去補刀,把他們兩人砍傷——但無法徹底砍死——的檢非違使們一一砍成一縷青煙或黑煙裊裊消失;可是現在她移動速度因為過度疲勞而受限,她自己這邊又不得不只身吸引著過多的檢非違使的注意力,所以壓根就不敢再隨便移動到他們旁邊去了。萬一把那些檢非違使的注意力引導到土方或者山南身上,那還不如讓這些可怖的家伙全部集火在她一個人這裡呢!
然而即便是這麼想,土方和山南那邊的檢非違使也必須隔一段時間就過去處理一下。他們兩人只能砍傷和暫時擊退檢非違使,不能將檢非違使徹底解決掉;這大概也是歷史線上對於「真實歷史人物」所設定的限制吧。否則的話付喪神也好、審神者也好,其實就都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了;當時間溯行軍出現時,只要以適當的手段勸誘與他們立場相反的那一方的歷史人物對他們下手就好了——
呼。呼。呼——
柳泉劇烈地喘息著。
激烈的戰鬥、過度使用各種技能,透支了她的體力。假如在以前的數次出陣中,她還有六位付喪神可以站在同一陣線殺敵,所以她並不用承受這麼沉重的壓力,也不需要一個人去解決仿佛無窮無盡的強敵;可是現在,沒有別人,她能夠依靠的唯一力量,只有自己。
她現在唯一能夠分出一點余力去幫助土方和山南的手段,就是借助於系統菌的兌換功能,不斷地從它那裡得到一些系統菌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刀劍——都是各大本丸中有名有姓、可以召喚付喪□□刀,一般來說她所需要的只有短刀,因為輕便好用——再當作苦無一般地用力投擲過去。
只要她投擲過去的飛刀刺中了檢非違使,就有和她本人持刀刺中它們一樣的效果。所以她不斷地從系統菌那裡拿到短刀,甚至來不及看清楚那些短刀的名字,就拎在手裡再甩手擲出,壓根不再去想心思深沉又多疑的土方會對她這種「從虛空中不斷獲得新刀」的能力作出一些什麼奇怪的聯想,只是為了殺掉強敵、救下同伴的性命,而一直地、拼盡全力地、機械地重復這一過程,繼續下去——
啊∼啊。她一邊機械地繼續戰鬥著——因為長期的戰鬥大概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吧,她即使不去用心觀察敵方的動作,也能及時地作出正確的反應動作呢——一邊還分出一點心神,在心底苦笑著想道。
在當上審神者之後,已經過了多久不需要單打獨鬥就能夠獲得勝利的日子呢……所以說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深深地體會到,和同伴一起並肩作戰的好處呢。
雖然從前她也曾經在那個幕末的世界裡獨自面對過強大的敵人,可是那個時候,可靠的同伴都在她的身旁,即使他們的力量無法鏟除那些非人的存在,但她並不感到多麼心虛,因為她是跟他們站在一起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她是不是輸掉了這一場戰鬥,她都知道,他們永遠會接納她,會歡迎她回來,會拍拍她的肩頭,然後再一起繼續前進——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在她身旁的,並不是同伴。而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啊。
第1183章 【無責任番外·山南篇】·44
即使是山南先生, 她也隱瞞了他很多很多事——在仙台城中灑淚而別之後,發生過的一切。
所以,他並不知道他們現在要面對的,是怎樣可怕的、難以預測的對手。也不知道即使今天戰勝了這一場, 之後說不定還有更難以對付、甚至凌駕於這許多的子世界之上的——或者是對手, 或者是上位者或主宰者——需要面對。她的出現所帶來的是一連串的麻煩, 對付無法砍殺的怪物, 只不過是這種麻煩的開始而已。
柳泉再度深呼吸了幾下,最終下定了決心。
她在剛剛的戰鬥中還是稍微抽出一點心神來觀察土方和山南那邊的戰況, 於是她得出一個結論——
檢非違使雖然來勢洶洶,但它們攻擊土方和山南, 好像只是因為土方和山南與她站在同一陣線上;否則的話,當它們發覺土方和山南無法對它們造成實質危害這一事實之後,就應該首先取他們兩人的性命才對——可是它們現在好像只是分出一些人手, 把土方和山南包圍了起來,讓他們疲於奔命, 同時起到牽制她的作用, 讓她無法百分之百專注於與眼前的檢非違使之間的戰鬥。
柳泉不得不說, 這種策略也是有效的。她已經因為分心而硬挨了好幾下那些黑影幢幢的怪物們的攻擊了。
她知道自己的劣勢——人數居於下風, 還有同伴需要戒護,體力即將耗盡……
假如還想活著離開這裡的話, 就必須賭一把了!
她咬了咬牙, 下定決心,在腦內對系統菌下令道:む你, 能搞來時間溯行軍的那種苦無嗎?拿出來給我め
系統菌好像一時間都被她的驚天腦洞震撼了。
【苦無?!你要時間溯行軍的暗墮苦無做什麼?!】
柳泉在戰鬥中忙裡偷閑, 苦笑了一下。
む短刀, 投擲起來還是不太順手啊。而且太耗費體力了, 不是長久之計。我需要一種快速有效的群攻方式來解決那些圍攻山南先生他們的家伙啊——め她回答道。
む可是時之政府那一方並沒有弄出來過什麼苦無作為有效武器,所以我只好考慮時間溯行軍那邊了——而且,同樣作為能夠跟檢非違使戰鬥的敵人,時間溯行軍的武器按理說對檢非違使也是能夠起到殺傷作用的吧?め
系統菌好像震驚得不得了,足足五秒鐘沒能發出回應來,就活像是掉了線一樣。
柳泉當然沒空理會它需要多久來做心理調適——她側身閃過一柄薙刀劈過來的刀鋒,反手暫時一用力震開刀刃,趁機一低頭壓低上半身,在薙刀橫掃過的長長刀柄下方矮身直衝過去,一刀直接捅穿了那個怪物的肚腹。
怪物消失的時候發出奇異的嘩嘩聲,就像是一道幻幕正在消散一樣。柳泉趁著下一個怪物湧上來之前的短暫空隙望了一眼土方和山南的方向,發現他們雖然被幾名檢非違使包圍並壓制著,但迄今為止還算是能夠配合良好地與那些怪物們周旋。
這很好。因為她感覺自己的右臂酸痛得快要抬不起來了,似乎應該是沒有余力再去投擲短刀為他們解圍了。
她正想在腦內催促一下系統菌,就聽到它說話了。
【但是作為時之政府的審神者,你一旦拿到時間溯行軍已經被暗墮之氣污染的武器,會對你自己產生怎樣的負面影響,後果還暫時不明確】
它的聲音機械而冰冷,就像是那種客觀告知免責條款的電子音一樣。
柳泉卻不知為何,撲哧一聲失笑了出來,打趣似的說道:む你知道嗎,你這副語氣真的很像外國電視上要播放深夜檔之前按照法令必須提前播報的分級警告啊∼め
系統菌怒哼了一聲。
【不明確的意思就是,就算過後我們能為你解決這些負面作用,但你作為一個審神者,卻在出陣中公然修改歷史、並握住時間溯行軍的武器作戰,這簡直是板上釘釘的公開處刑!你以為時之政府會對此無動於衷嗎?!】
柳泉聳了一下肩。
む我還以為我從招來檢非違使的一刻開始就已經自動放棄了政府公務員這項有前途的工作呢∼怎麼,難道直到現在我還是有希望在打完怪以後回去繼續統率我的本丸嗎?め她戲謔地反問道。
系統菌的怒氣槽好像快要被她刷爆了。
【你要的苦無,接好!】它語氣硬梆梆地吼道。
一瞬間柳泉就感覺自己的左邊衣袖裡多了些沉甸甸的重量,稍微一動手臂,衣袖裡就嘩啦嘩啦作響。她微微一轉手腕,將手中正握住的太刀的刀尖向下用力插進腳旁的土地裡,騰出了右手探進衣袖裡,摸到了——數把黑氣繚繞的苦無。
和檢非違使那種黑氣之外又額外多了一層青白色的電光包裹的外形不太一樣,系統菌不知道從哪裡給她弄來的這一堆時間溯行軍的暗墮苦無,雖然是本體刀的形式,但和時間溯行軍那些扭曲的黑影一樣,身上纏繞著的是純粹的深黑色的瘴氣;並且,當柳泉的手一碰到那幾柄苦無的時候,就立刻活像是被燙到一般地、猛地下意識顫抖了一下——
那個動作完全是肢體無意識的自動反應。柳泉自己也是直到右手向後一縮、退出左邊的袖口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右手展開來,掌心和指腹上,竟然有黑色的燒灼痕跡!那只原本白皙、掌心指節處因為長期使用刀劍作戰而有著一層薄繭,但五指修長秀氣的手,現在攤開來,竟然有多處傷口!傷口處的皮肉被黑氣燒得翻卷過來,並且還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在破裂的傷口處縈繞著。
柳泉「嘶」地一聲,疼痛地倒抽了一口氣。
……難道這就是時間溯行軍的厲害?它們的武器都被暗墮的瘴氣侵染了,所以那股瘴氣也是能夠侵蝕作為審神者的正常人類——比如她——的?!
她不死心地又將右手探進衣袖裡,剛一碰到那些苦無,臉上就露出了更加疼痛的表情。
她試著蜷縮起五指、活動了一下受傷的右手,並試著握拳,卻發現那些瘴氣灼燒出來的傷口比普通的傷口還要疼痛,神經也仿佛被牽引著一抽一抽的,將那種痛感延伸向身體的各處;很快,就連太陽穴都因為這種痛感而開始發脹了。
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現像。打算強行使用這些暗墮了的武器的話,好像完全就等於飲鴆止渴——可是,不使用這些武器的話,她擔心普通的苦無投擲出去對檢非違使並不能造成殺傷效果。她現在的每一點體力都很寶貴,不能盲目浪費。
而且,甚至是這種被痛感快要征服的時間,也不能夠容許。面前的強敵還在虎視眈眈,烏雲間閃現出更多的黑影——假如她不能一次大面積對其造成有效殺傷的話,那麼下一刻湧上來的敵人或許就能夠讓她無力招架!
柳泉忍著疼痛從袖中拿起了那幾柄苦無。掌心的肌膚與血肉發出滋滋的被燒灼的聲響,指縫間有黑色的瘴氣逸出來——
她疼痛得額角上冒出了一層汗珠,鼻子都皺了起來,五官擰成一團。
或許是終於有空隙注意到她這邊的狀況,她聽到山南忽然發出一聲暴喝。
「阿雪!!你到底在做什麼?!你要傷害你自己嗎——!?」
柳泉忽然腦中似有一道電光閃過。
對啊,她知道自己有一種暫時避免傷害的方法——或者說,體質;對吧?!
雖然不見得能夠完全有效免疫暗墮的瘴氣帶來的傷害,但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別的方法可想。
柳泉並沒有回答山南,甚至沒有回頭看向他。取而代之的是,她的一頭長發毫無預兆地變成了雪白色。
山南的聲音仿佛突然突兀地消失在了半空。隔了一點時間之後,當他的聲音再響起來的時候,那種冷靜的、富有余裕的從容感終於消失了。
「怎麼可能……羅剎!?你是什麼時候變成羅剎的!雪葉君!!」他吼得聲色俱厲。
柳泉甚至不用回頭去看就知道山南的臉上此刻會是怎樣的表情。傷心,震驚,失望,憤怒,困惑,激動……那張俊秀的臉龐必定會扭曲起來,眼瞳在鏡片之後睜大,整個人刻意掩藏著的凌厲冰冷之感大概也會毫不顧忌地散發出來吧——
還有他使用的那些字眼——「羅剎」,和「雪葉君」!
他應當是在震撼、驚怒、心神激蕩之下,飛快地決定拋棄了那層作為「溫柔穩重的山南總長」的掩飾,要毫不在意地把他們全部的可疑之處——也就是說,那些從他們的來處、他們的回憶裡竭力埋藏的真正過去——都暴露在土方的眼前了。
他甚至脫口叫出了那個名字——那個,一旦說出口,就很容易被土方聯想到「花葉」這個假名的稱呼。
「說啊!為什麼他會允許你也變成這樣,雪葉君!!」山南厲聲吼道,那原本溫柔文雅的聲線好像已經完全撕裂了一樣,尾音甚至都有點嘶啞了。
啊,對了。柳泉想。
她喝下變若水是在箱館的原野上。在那個時候,山南先生早已經變成灰燼,消失在仙台城裡了。
……該感謝山南先生在震驚和盛怒之下還保有著一絲最後的理智,沒有把「土方歲三」這個名字也吼出來,引發面前的這個副長更深一層的疑心嗎?
柳泉帶著一點微微的自嘲,這樣想著。
……不,事到如今,反正他們也不可能表現得比現在更可疑多少了。
就算真的吼出「土方歲三怎麼會讓你變成這樣的怪物」,也不會讓事態變得比現在更糟了——
突然降臨的非人怪物,砍不死的巨大黑影,變成一頭白發的年輕姑娘,陌生的新名詞「羅剎」,以及聽似熟悉的名字「雪葉」——與「花葉」——
假如這個副長還不能瞬間從中斷定她和山南先生肯定隱瞞著什麼不得了的驚天秘密,這才是見鬼了呢。
柳泉這麼想著,然後微微翹起唇角,竟然笑了一下。
一種清爽的敗北感——仿佛艱難隱藏著的所有驚世大秘密一瞬間全被翻開來曝光在別人面前,因此產生的「啊我可什麼都不管了啊」的那種放棄一切、不管後果的無畏情緒,猛然升騰了起來。
柳泉沒有回答山南的問題,反而握緊了那幾柄苦無。
也許羅剎體質驚人的恢復能力對這種暗墮的瘴氣也有一定的效果,她的手掌現在並不感到多麼疼痛了。
柳泉突然衝著山南和土方的方向喊道:「等一下,如果我解決了你們那邊的那些怪物,你們就趕快跑,跑回屯所去!越快越好!」
土方和山南好像聞言都是一愣。
山南反應得最快,一聲「不行!」已經立即脫口而出。
土方則是想得多一點。真難得,面對這一個接一個完全令人無法以常理來理解的突發事件,他居然還能保持一定的冷靜思考的邏輯能力。
「……你讓我們逃跑?!」他不可思議地反問道,「那你呢?留在我們身後,替我們抵擋這些怪物嗎?!」
柳泉嗯了一聲。她的雙手微微一晃,幾乎沒人能夠看得清她的動作,然而那些原本握在掌中的苦無已經唰地一聲分開來,她每道指縫間都夾著一柄苦無,帥氣得簡直就像是玩慣雜技的飛刀手一樣。
山南似乎對她的這個動作也感到十分震驚與不解,他忍不住喃喃說道:「這是從哪裡學到的……也是你後來學的嗎——」
柳泉咧嘴笑了。
「不,」她朗聲答道,「其實是在遇見山南先生之前就學會的本事,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好好施展啊。」
土方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烏煙瘴氣的表情。
「啊……那是什麼樣的技能啊,跟忍者學的嗎?!」他好像忍無可忍地反問道。
柳泉微微一怔。隨即,有某種奇特的笑意,如同潮水一般,在她已經沾滿汗珠的面容上擴散開來。
「不,」她含笑回答道。
「要說我是從誰那裡學會的這一招——」
她微妙地停頓了一下,目光輕輕一閃。
「是伏見君啊。」
作者有話要說:
7月29日:
今天也是沒有掉落任何一個鈴的一天呢【微笑
鈴是什麼我不知道
我還是上網去聽爺爺的近侍曲吧【你夠
今天我突然有了一些狂野的腦洞!
所以多花了一點時間,更新晚了不好意思哦
不過【審神者拿著時間溯行軍的武器去打檢非違使】這個梗,我覺得還是挺不錯的吧hhh
PS. 1、山南桑的確是不知道妹子也變成了羅剎,因為妹子變成羅剎是在他上一輩子死之後。
2、看過K原作的小可愛們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伏西米有個飛刀的技能,還挺帥的【。
第二季的最後決戰裡,他把飛刀都玩出花了w
然而在本文裡,K世界是排在薄櫻鬼世界之前的。所以妹子說這是在認識山南桑之前就學到的本事。
下次更新:暫定還是隔一天,31號。
因為最近幾天可能工作上會有一些臨時要寫的東西,所以更新有點不敢保證准確時間
但是腦洞已經在這裡了hhh
感謝在2020-07-26 23:29:43~2020-07-29 05:28: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歸鶴深 1個;
第1184章 【無責任番外·山南篇】·45
山南一怔, 「伏見君?」
他咀嚼著這個完全陌生的姓氏,覺得仿佛有哪裡不對——「伏見」這個詞作為地名,讓他和新選組, 甚至是幕府,都應該印像深刻;畢竟鳥羽伏見之戰是幕軍失敗的序幕,有多慘烈就不必說了。可是, 在現在這個時間段, 「伏見」作為地名, 還僅僅只是京都的某個地方而已;面前的這個土方君也並沒有意識到「伏見」這個地名會有哪裡特別。
然而,山南卻莫名地感到了一陣……在意。
或許是因為她說著「伏見君」的時候的那種語氣, 帶著笑, 仿佛短暫地陷入了某種又有趣、又美好的回憶之中;但又蘊含著那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讓他直覺中的某個部分突然就尖銳地叫囂了起來,鳴響了警笛吧。
何況, 這個「伏見君」是曾經教導過她某種超凡技能的人。
……所以說, 雪葉君,我所認識的那個你,究竟和如今站在我面前的那個你, 到底有多少不同之處呢。
可這並不是談這個話題的好時機。山南迅速作出了判斷。
「我們安全撤離的話,你就可以安心戰鬥嗎?」他語氣冷靜地問道。
並不像土方單純地糾結於「堂堂一個男人怎麼可能躲藏在女人的身後, 憑借著女人的拼死掩護而逃命」這種事, 因著從前在新選組曾經並肩作戰的長期經歷, 以及對柳泉當時出色表現的充分認知, 山南反而更能夠以一種平等地看待同伴的態度來看待柳泉, 客觀地評估戰場上千變萬化的各種情況, 而不僅僅是把她當作一位需要保護的、弱勢的女性。所以和氣急敗壞、不敢置信的土方相比, 山南的聲線鎮靜得近乎冷感。
「假如讓我們撤離、你在此卻需要死戰的話, 那麼請容我拒絕。但假如我們的存在只是牽扯了你不必要的注意力,那麼——」
柳泉下一刻的動作果斷地打斷了他的話。
她一揚手,右手指縫間夾著的幾枚通身纏繞著不祥的黑氣的苦無就脫手而出——瞬時就沒入那兩個一直試圖攻擊山南和土方的巨大怪物的身體之中。
怪物發出一陣慘烈的嘯叫,身形就如同溶解在空氣當中一般慢慢消失了。可是山南來不及感到欣喜,因為——
天空中的烏雲還是壓得那麼低,閃電和雷鳴就仿佛炸響在他們頭頂的正上方一般。雲間現出了更多不祥的黑影。它們漸漸從烏雲的背後顯現出全身來,然後輕飄飄地向著山南、土方和柳泉他們三人的方向降落下來。
為什麼?!山南的心頭一瞬間湧起了憤怒、不解與狐疑。
為什麼這些怪物要一直追殺他們?就因為雪葉君千方百計替他洗脫了「脫走」的罪名,逃離了必須切腹的命運嗎?!
他倉促之間能夠想到的理由,大概也只有這個了。
最近在他們身上發生的最大變故,也只有這一件事。山南敏銳地聯想到在上一世,同樣的時間裡,自己喝下變若水,不得不對外假裝宣布新選組總長山南已死,從此自己只能化身為黑夜中的羅剎,永遠也走不到白晝之下——
上一世,在那些不知內情的外人眼中——甚至是在伊東甲子太郎那種人的眼中,他,新選組總長山南敬助,已經死在了元治二年的二月二十三日夜裡,是吧?
他想起為了掩飾他喝下變若水變為羅剎的真相,而被編造得很好、以便對外遮掩事實的那個故事。
在那個故事裡,他是怎麼樣死的呢?介錯的人,是總司嗎?當時在場親眼目睹那場所謂的「秘密切腹儀式」的人,都有誰?近藤,土方,還有其他重要的干部……對嗎?
他仿佛明白了一些什麼,又仿佛腦子裡轟轟亂響,混亂得厲害。
……她為什麼要竭力為他洗脫「脫走」的罪名?為什麼要不顧一切地在黑夜裡疾奔,在山道上追趕他?甚至是——
為什麼要把自己假扮成另外一個人——「花葉」——去接近土方君?!
或許是因為長期以來身為新選組的軍師與參謀,是在關鍵時刻可以依靠的新選組的大腦,山南的頭腦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就是愈到危急時刻,就愈是冷靜,並且同時還能夠飛快地轉動,得出眼下的狀況中最好的思路——
山南感到自己的渾身忽而一陣冰冷,仿佛血液都漸漸停止了流動。
因為他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一個,完全顛覆他所有認知的結論。
他內心深處其實清楚地知道,這一個「土方君」並不是清原雪葉喜歡的類型。或許她還是會認為這一個「土方君」也算是一位時代的英豪,然而今天他無數次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她的表情與眼神的時候,他明白了,她並沒有被這一位「土方君」所打動。
她的眼中沒有仰望曾經的土方君的時候會泛出的光彩,也沒有更深刻的尊敬和憐愛之意;只有平靜的審視,或許還隱隱透出一絲提防——
在那一刻山南就明白了。
很奇怪地,在那一刻,他胸臆之中翻滾多年的不甘、怨懟與陰暗,好像都消失了一般,如同一股黑氣從胸腔之中被抽離了出去,再裊裊散入今天的晴空裡——
對,那個時候,當他們還是走在那條名為「六角通」的街道上的時候,他記得天空還是很晴朗的。
可是現在,當這些奇形怪狀、面容扭曲的怪物出現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整個天空被烏雲和濃霧遮蔽,伴隨著狂風,那些黑影下降到他們面前來;而他們即使劍術再精湛,也無法將之斬殺。
它們所為何來?他和她所經歷的上一世,為什麼沒有出現過這樣可怖的怪物?那個時候——與這個時候,事情都有什麼不同?
山南的目光投向雲間再度浮現出的那些可怖黑影之上,慢慢地說道:「……是因為我這一次沒有死,是嗎?!」
這句話他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伴隨著嘶嘶的氣音。他身旁的土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他知道,她一定能夠聽懂。
他緊緊盯著她,注視著她變得雪白的長發以及血紅的眼瞳,看著她再度探入袖中、取出幾柄上面同樣泛著黑氣的、奇怪的苦無。
苦無原本應該雪亮的刀刃上現在已經被深重的黑氣染滿,完全看不出銳器應有的光澤了。山南發覺她的手輕微地發著抖,那層黑氣從她的指縫間絲絲縷縷地透出,仿佛也在侵蝕著她的血肉一樣。
他注意到她的手上被黑氣淹沒的部分似乎也像是被融化了一樣,但下一刻又因為她身為羅剎的驚人自愈能力而迅速長回了血肉;然後黑氣又再度纏繞上來,周而復始地重復著這個被侵蝕到血肉重生的過程——
雖然明白身為羅剎是感受不到疼痛的,他仍然不知不覺地緊皺起了眉。
……很痛吧,雪葉君。
讓你這麼拼命也要挽回的……就是我的命運,是吧。
他忽然在腦海深處的某個地方挖掘到了一段他差點遺忘掉的記憶。
確切地說,那是一段話。
是葛山被迫切腹的那一天,他去「浮船」找她的時候,在店外偶然聽到那個陌生的美男子對她充滿痛心說出的話。
他說:【假如您想要改變這裡的什麼人的命運的話,您就要受到命運的反噬!這一點您不是很清楚嗎?!變成怪物、受到通緝,被強大的敵人——還有檢非違使——一直追殺……這樣的未來您也無所謂嗎?!】
啊啊,現在一切都對得上了啊。
那個陌生的美男子痛心的警告,她毅然在深夜裡追出數十裡將他找回的決心,直到這一刻從天而降的可怖怪物——
這就是命運的反噬,對嗎。
那個美男子說過的,「檢非違使」。會來追殺她。她還會變成怪物、受到通緝——
山南沒聽到清原雪葉的回答。事實上,他現在也覺得她的答案無論為何都不是太重要了。
因為事實已經擺在他們的面前,無可辯駁,無可抵擋——
清原雪葉終於出聲了,趕在雲間新出現的那些怪物落到地上來之前,她冷冷地、簡單粗暴地說道:
「……你們,現在就走。」
土方:「……喂!都說了我們不能——」
山南卻沒有再多問一個字,而是立刻抬起手來擋住了差點又要拔刀衝上去與那些怪物戰鬥的土方,說道:「……好。」
土方:「?!喂,山南君,你不是說真的吧……!?作為男人,在危急關頭尋求女人的庇護,這也太——」
山南居然還轉過臉來,朝著他笑了一笑。
在土方看來,那笑容實在有些可怕。山南的臉上五官幾乎都是冰冷的,眼眸中也毫無笑意,只有嘴角僵硬地翹了起來,簡直就活像是戴著一副能劇面具一樣。
而且,山南的嗓音也透徹而冰冷。
「假如我們留下來,只是拖累她的話,我們就不應該留下來。」他說。
土方還沒來得及再反駁些什麼,就聽到那位「阿雪」姑娘用一種比山南的語氣更加冰冷的聲音說道:「但假如你想到的解決方式就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重新把污名承擔起來而切腹的話,那麼你就是個言而無信之人!」
土方:「……」
殺也殺不死的第二波怪物馬上就要降臨到地面上來了,在這種時候他們倆竟然吵了起來,這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吧?!
他吐槽不能地瞪著山南和阿雪。
還有……什麼一避開阿雪的眼前就要重新擔起污名、還要切腹啊!難道在她眼中,他們新選組——確切地說,是他,新選組副長土方歲三——就是這麼個連是非道理都不分、心狠手辣羅織罪名也要排除異己的魂淡嗎?!
土方一口氣噎在胸口不上不下。最後,他惱怒地吼道:「都說了不會為了那件事再追究處罰了!你把新選組的法度和處置過程都當作什麼了!既然決定已下,就不容更改——」
他的話還沒說完,空中就猛然又炸響了幾聲響雷,長長的閃電由天空的高處一路劈到了地上。
土方:「……」
作者有話要說:
8月2日:
抱歉啊我真是太疲勞了= =
困得大腦都不太工作了
要是有什麼bug的話很抱歉,我現在眼睛都睜不開了T_T
下一章我們火速來解決一下戰鬥吧
當然了刀男們之後還是會cue一下的
我有個特別感人的腦洞!
下次更新:暫定隔一天,4號吧。
第1185章 【無責任番外·山南篇】·46
他惱怒地噴出一口氣。
怎麼今天到處都是這些在與他為難的家伙!怪物也是!山南君也是!甚至是這個神秘又可疑的「阿雪」也是!!
他奇跡般地從阿雪剛剛那一口氣說出的一長串單句裡提煉出了她的重點, 於是他朝著阿雪點點頭,說道:「假如你是擔心我們會推翻之前的判定,再度追究山南君的罪名, 那你大可放下心來。不會讓他再為了之前那種事切腹的。」
奇怪的阿雪手中夾著奇怪的苦無,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就那麼盯著他點了點頭。
「那麼, 你們就相互監督對方好好活著吧。」她突兀地說道, 忽然側過身子, 目光警惕地鎖定了半空中新出現的那幾個怪物。
「回屯所去。我先在這裡拖住它們。然後, 我會回去找你們。」
山南頓了一下。
他的確也思考過,這些怪物是不是要的就是他最終背負著脫走的罪名切腹的事情發生。可是,他同樣也深深知道, 假如她事先已經想到了這一切、卻還是要冒著巨大的危險改變他的命運的話——那麼, 他不可能拒絕她的好意的吧?!
他上一世已經拒絕過一次這樣的好意, 喝下了變若水變成了怪物;現在, 她做到這一步也不肯後退的話, 那麼他這條生命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 他也不應該這樣任性地處置自己的這條生命。
他已經死過了一次, 這條命雖然在他看起來也不怎麼重要, 不值得她為他做到如此地步;可是假如在她的眼裡,自己的這條命還有值得珍惜的價值的話,那麼他就也要替她好好收藏著自己這具從灰燼中重生的殘軀,不可輕易放棄——
他嘆息了一聲,說道:「我在屯所等你。一定要來——」
他的話音未落,半空中的黑影就如同黑壓壓的山丘一樣俯衝壓下來;一瞬間, 她的雙手動了。
不知道她都是在哪裡藏起那些黑氣繚繞的苦無、又是在實戰中如何那麼飛速地在轉眼之間就將苦無從袖間滑到指縫間捏好的;總之, 她的動作優美得如同舞蹈一般, 雙臂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手臂揮動,苦無劃破風聲,疾飛而去!
那些被黑氣纏繞的苦無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流光,截住了那些黑影滾滾襲向土方和山南的道路。
而那些黑影仿佛也不是真的想要去追擊土方和山南二人。當他們迅速地穿過幾條街巷,衝出了這些黑影的視野之後,它們並沒有急於跟上,而是紛紛轉過頭來朝向柳泉,口中發出充滿威懾的、低啞的嘶吼聲。
柳泉的右手微微一抖,指間又捏住了兩枚苦無。
「啊——所以才需要這種群攻技能啊——」她自言自語似的苦笑道。
原本根據她之前聽說過的消息,檢非違使通常一次只出現六人——跟游戲原作中的設定完全一致——但是這一次出現在她面前的足足翻了一倍。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動手改變歷史的並不是時間溯行軍或者付喪神,而是更高一級的審神者——也就是她——的緣故。
她已經砍翻了四個身高幾乎比她高出一倍的怪物,剛剛在最後關頭利用飛刀又解決掉了兩個。但現在還有六個怪物糾纏著他們。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它們仿佛是分批出現的,還是維持著一次六人的隊形——可是當第一批的六人幾乎被她解決干淨之後,雲間又閃現出了新的人影。
她的體能在激烈的戰鬥中急速衰減,再也無力在土方和山南面前演戲來掩飾自己那些不科學的技能了。所以她讓那兩人先走,除了真的打算掩護他們平安脫險之外,他們一走,她就能在完全自由的情況下放手一戰了。
山南一定也差不多猜到了她的顧慮,這才走得這麼干脆爽快——否則的話,以他的自尊而言,從前在大阪被她救了一次都讓他耿耿於懷了好久,那一次還是因為戰鬥中他的刀折斷這樣的意外事故,並不是因為他撤退的緣故;這一次要把她單獨留下來和情報不明的巨大非人怪物作戰,柳泉還真有點擔心山南先生那樣內心深不可測的人物,又會把這件事擅自解讀成何等可怕的結果。
這一次論敵方的危險程度,要比上一次在大阪的岩城枡屋中厲害多了,柳泉可不想把精力都花在顧慮山南先生脆弱的心緒承受度上啊!這可是稍不注意就會遭遇到未知可怕後果的對手!
眼看那些檢非違使暫時放棄了追擊山南和土方,柳泉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以一對六雖然難了一點兒,但也並不是必死的情形。只要她在雙方短兵相接之前以伏見君教授的飛刀術搶先解決掉兩到三名怪物,接下來就——
她的手再度探入袖中,猛然一愣!
袖中是空的。苦無用完了。
她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む苦無怎麼可能現在就用光?!め她不可思議地連忙在腦內急CALL系統菌。む我的積分不至於換幾個苦無就耗盡了吧?!め
系統菌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你以為能有源源不斷的供應嗎?簡而言之,假如不想引起時之政府的注意的話,只能從本世界尋找可替換的數據……但是這個世界裡所謂的「暗墮苦無」總共也就是十二柄,你用得飛快,現在沒有就是沒有了,讓我再上哪裡去找什麼多余的時間溯行軍來?】
柳泉愣住,但隨即飛快地意會到了系統菌的真意。
系統菌是說,這個世界裡當然也存在時間溯行軍,但只有兩隊——也就是最多十二柄苦無。這樣也印證了為什麼檢非違使會罕見地連續出現兩隊——因為這裡有兩隊時間溯行軍,現在還要加上她這個擺明要改變歷史的審神者;對吧?
柳泉深吸一口氣。
「那就得扔得准一點了!」她喝道,雙臂一展,如同展翼的大雁一般,動作飄逸又有力,側身、瞄准、曲臂、再猛然伸直手臂將苦無投擲出去,一系列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優美;並且准頭也不差,總共四柄苦無,分別釘入了兩個怪物的頭部與胸口。
那兩個怪物發出一陣嗥叫聲,身影漸漸消失了。
現在還剩下四個怪物。有點困難,但也並非是死局——
柳泉重新架起了刀。
假如它們上來就圍攻她的話,那麼最好趕在包圍圈形成之前就砍翻一兩個家伙,讓它們即使能合圍她,陣型也無法徹底覆蓋她四周所有出路,那樣比較好吧?
她在心裡這麼打算著,也並沒有繼續等待的意圖,低喝一聲,率先衝了上去。
那些怪物還沒有徹底降落到地面上來。因此她在助跑途中一腳踩踏上路旁的一塊石頭——那塊石頭看上去還十分平整,類似一段坍塌的舊石牆的殘余部分,正好用來借力起跳——然後利用【高級輕功】的技能,飛身而起!
漫長的時光中,這到底是第幾次了呢——
這樣地,飛身躍起,在空中換手將刀尖對准強大可怕的對手,然後左手握住刀柄、右手抵在刀柄末端,借著衝勢的速度與力量,將凜然刀鋒送入敵人的胸膛——
這是,從土方先生那裡學來的絕技啊。
一路上,無數次,無數次——
摹擬著土方先生這一招突刺,摹擬著總司君的「平青眼」,摹擬著一君的居合斬……
還有剛才,摹擬著伏見君的飛刀技。
還有從前,摹擬著從網球大招裡脫胎而來的絕招,將之用於劍術對戰方面,比如在油小路——
還有,還有,在面對工於心計的對手時,在需要攻心的時刻,在需要算計人心的那些時候,摹擬著室長的虛實難辨,摹擬著山南先生的溫柔難解,甚至是摹擬著三日月宗近的隨和難測——
一路上,她從這麼多人那裡,學到了這麼多的東西。
我已經變得很強大了嗎?我已經變得足夠有自信了嗎?我已經可以獨立作出正確的判斷、然後毫不猶豫地去實行了嗎?
我已經夠好了嗎?我已經成為你們所期待的那種人了嗎?我已經是一個足以堂堂正正配得上你們對我殷切的寄望、對我溫柔的優待、對我深深的信賴的,好姑娘了嗎?
「喝呀——!!!」
柳泉發出一聲大喊,將刀鋒准確無誤地送入了眼前那個巨大黑影的胸膛。
還有三個。
可是,這一次她拿不出其它任何撒手锏來對付了。
使用魔咒嗎?魔咒真的能夠作用於這些非人的存在嗎?假如魔咒對非人的存在那麼有用的話,那麼游蕩在霍格沃茨城堡裡的那些鬼魂——尤其是皮皮鬼——又怎麼會那麼囂張?但是不借助於魔咒的話,只憑刀劍又怎麼可能同時對付三個檢非違使?……
柳泉在那三個檢非違使合圍上來之前,飛快地思考了一下。
……或許最便捷的解決方法,就是拼著使用羅剎之身被它們砍一刀;專注於搶先解決掉眼前的一名檢非違使。然後再如法炮制——
這樣的話,說不定不需要受多少傷就能夠解決掉它們的威脅。另外,即使把出現在此地的檢非違使都消滅了,新選組屯所那邊也要去看看,萬一時間溯行軍注意到了山南先生命運的改變而打起了另外的主意,或者檢非違使方面認為從山南先生那邊下手是更好的選擇的話,那麼——
她的思緒中斷了。因為已經沒有時間再想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微微弓起腰壓低上半身,向著面前那個渾身冒出青白色電光的怪物疾衝而去!
她向著那個怪物拼盡全力揮出一刀,刀鋒已經橫掃到了對方的腰間。這一刀,一定能夠帶走這個怪物——
可是,幾乎與此同時,她感到自己身後也同樣激起一陣刀鋒落下時帶起的疾風!
電光石火之間,她只能向一旁稍微側身偏頭,避開背後的要害部位——
刀光一閃。
當的一聲——
在她的刀尖橫掠,砍進面前那名檢非違使的腰腹間之時,身後的刀風掠過,幾乎將她的頭發都吹動,但卻沒有落到她的身上來,劈開她的血肉!
柳泉心頭一震。但手下的動作去勢未歇,她保持著前衝的姿態,刀鋒深深嵌入怪物的身體裡。
那名怪物仰天發出一陣嗥叫。
柳泉可沒有耐心等待著它的生命力一點一滴流失。正當她打算抽出刀來再追加一記傷害的時候,面前忽然有一個人影——身材並不像是這些檢非違使或者記憶裡的時間溯行軍那麼巨大,但從驚鴻一瞥的身高來看仍然比她高出一個頭;並且好像腦後還披著一頭令人羨慕嫉妒恨的黑長直,在疾衝過來的時候,長發飄起,富有氣勢,又很美麗——
而且,那個人還喊著她熟悉的台詞。
「不管對手是什麼,衝上去痛毆就對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8月4日:
難得有一天我可以先在加班工作之前偷點懶碼字【喂!
因為腦洞突然冒出來了,害怕不寫下來會忘掉
嘛大家就猜猜最後登場的這個人是誰吧hhh
順便說一下哦,最後一句台詞是他的特殊台詞,是那個節分的撒豆鬼退治活動到達BOSS點的特殊台詞喲。
下次更新:暫定隔一天,6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