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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房不勝防》作者:阿扈扈(完結)

  第五十八章 回歸

  十月末,秋天已經有了成熟的色彩。陽光熾烈得讓人不敢直視,葉片中卻已經參雜了微微的黃暈。

  深秋之上,初冬未滿。

  車身隨著山路上散落的石子細沙微微的顛簸,小小的空間裡激盪了太過複雜的感情。

  是即將團聚的喜悅,還是剛剛分離的不捨,哪個究竟更加的深重,分辨不清。或者這種感情本來就是矛盾的統一個體,互相牴觸的很完整。

  佟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肘倚著窗框,紅著眼眶,瞇著眼看著一叢叢跳躍的蔥翠越過自己的眼簾。枝椏間的陽光,照射在半閉的眼瞼上,形成了奇妙的光影。

  歸途,一百八十多個日夜的變更之後,終於還是踏上了同樣的道路。

  生活竟然可以如此繽紛,如果不曾親身經歷,就算是有人給佟童講述這樣的一個故事,他也會一笑置之。

  不真實,添加了太多的藝術手法,修飾的痕跡太重。

  但是這就是生活,這麼的跌宕起伏,沒有哪出戲劇可以比擬。

  自從兩個月前,佟童再次回到蒼溪開始,一切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其實週遭的一切並未改變,改變的,只是人的心情。

  佟童覺得生活變成了一條河,氣勢磅礡,奔流不息。

  這兩個月發生了許多事情,雖然遠隔千里,但是只要手握著一隻小小的手機,彼此,就算是天涯咫尺了。這叫什麼?這就是科技的力量!

  凌浩的母親在佟童回蒼溪的一星期後,又飛回了大洋彼岸。

  凌浩和小易去送行,凌浩他媽看著隨著兒子的動作,不經意間露出衣服外面的那只掛在鏈子上的戒指,輕輕的撫了撫他的額發:「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靠你們自己努力了!」

  凌浩輕輕的點頭,伏在她耳畔叫她放心。抱著母親的臂膀堅實而有力,單只這麼有力的臂膀,就給人一種可以抵擋一切的信心。

  暑假結束之前,小易一直嘗試著聯繫周慧,可是始終沒有得到回應。新學期開學不久,凌浩接到了周慧的電話。

  周慧還是一如既往的恬靜,只是笑容看在凌浩的眼裡,透著絲絲的落寞和寂寥。凌浩嘗試著說些什麼安慰,卻始終沒有開口。

  「我還是,沒法見他!」周慧說的艱難,凌浩知道她說的是小易:「我只是讓你幫我帶句話給他,我不會再怪他,可是,卻沒有那麼快的釋然,也許不久之後我們還能是朋友,但,不是現在。」

  凌浩沉默,低下頭,輕輕抿了口小紫砂杯中的茶水,靜靜的看著嫩綠的葉片在水中起伏,唇畔勾起了一絲無奈的笑。結束和開始,都是自己在幫他倆傳遞。

  「還有,其實,他沒答應我,我們,只是朋友,並沒有確定關係!」周慧微微吐出一口氣,雙腿交疊靠在籐椅背上,輕輕舉起了茶杯,眼睛看向窗外:「你告訴他,好好的生活,別再,糊塗的傷人傷己了!」

  凌浩低著頭,輕輕的點了點,忽然想起那天自己揪著小易的衣領質問他的時候,他一直喃喃著「我沒答應、我沒答應」,原來,是沒答應周慧的表白。

  凌浩忽然很慶幸。慶幸什麼呢,也許是慶幸著哥們兒還沒糊塗的徹底。

  之後一天的黃昏,凌浩和鹹食遛彎回來,剛剛依依不捨的撂下佟童的電話,卻馬上又接到了佟童媽媽的電話。

  老太太在電話裡先是一番噓寒問暖,緊接著循序漸進的切入了主題:佟童去支教了,不久就會回來了,聽他說你倆和好了,沒事兒的話,那天和伯母一起去接他吧。

  凌浩一邊嗯嗯啊啊的答應,一邊在心裡把狡猾的童雙雙罵了愛、愛了又罵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這小子告訴自己的時間,足足比告訴他老娘的時間早了倆小時。

  雖然這麼糊弄老太太有些不人道,但是,這對凌浩來說卻是個好現象。這倔了吧唧驢一樣的童雙雙吧,他總算是知道親情誠可貴、老公價更高了。回家之前,還知道留點兒時間和自己廝磨廝磨。

  佟童輕輕的枕在自己的小臂上,想起凌浩當時在手機裡吧唧吧唧的隔著倆手機和幾千里,親著自己說著孺子可教啊孺子可教,就忍不住的勾起了唇角。臉上慢慢的爬上了紅暈,一直蔓延到耳根。

  只是轉念,神色又有些黯然。直到現在,眼角還是沙沙的疼。

  幾天之前,校長告訴學校裡的孩子們,說是他們這些支教的老師將要返家了,讓孩子們想一些小節目或是想說的話,為老師們開個小小的歡送會。

  當時教室裡很安靜,佟童就站在門邊上看著這些孩子們的反應。孩子們都緊緊抿著小嘴,眼眶微微的發紅,但是依舊很堅強的只是輕輕點頭,卻沒有流淚。

  佟童看著一張張隱忍的小臉,心裡默默的細數著點點滴滴的過往。他和這些孩子,可算是患難之情,生死之交了。

  心臟擰攪著帶動鼻子根兒跟著發酸,佟童狠狠的仰起頭,讓那些眼淚擺脫地心引力,重新逆流。只是邁上講台的腳步格外有力,寫著板書的背影異常挺拔。

  為他們上好最後一節課,是佟童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臨行前的一晚,學校的領導還有臨近的學生家長,一起請他們這些支教老師吃了一頓飯。

  菜色並不算華麗,但是一如歡迎他們時的那樣樸實又紛繁。他們的感謝,沒有說出口,卻都浸透在一粥一飯之間。

  天色越發的深沉,操場上拉起了幾盞高瓦數的燈泡,搭起了簡易的木頭檯子。教職員工們緊張的忙碌著,歡送會即將開始。

  孩子們穿著明麗的服裝,臉上的妝鮮艷的有些失真,但是卻掩飾不住一張張純真的小臉。

  小合唱,集體舞,詩朗誦,簡單的樂器演奏。孩子們一板一眼,不遺餘力。雖然沒有專的業燈光和伴奏,但是卻直直的敲進了人們的心裡。

  老師們的掌聲熱烈的響應。孩子們在台上張著小嘴,輕快的調子漸漸帶上了哭腔。佟童他們在下面拍紅了手掌,漸漸的哽咽,不能成語。

  幾乎是一夜未眠,一大早,佟童他們在村口看見接他們回去的大巴時,都有些恍惚。時間那麼的慢,又那麼的快,都讓人猝不及防。

  出來送行的是校領導和學生家長,時間還早,怕是孩子們都沒起來。昨天的歡送會上,最後一個個哭得精疲力竭,想必都還在睡著。

  佟童他們和校領導們一一握手道別,最後看了看依舊籠罩在晨昏中的村口的大樹,狠狠的轉頭,上了車。

  車子啟動的轟鳴聲中,漸漸參雜了些不同尋常的聲響。佟童回頭,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扒在了後車窗上。聞聲而來的小老師們,也都擠在佟童身邊,貼在了後車窗上。

  孩子們奔跑的小腳踐踏起漫漫的塵煙。一個個花著小臉,伸展著手臂,嘴裡嗚嗚的呼喊著。

  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再回來!

  佟童他們狠狠的點頭揮手,隔著小小的窗口做著漸行漸遠的約定。

  看著跑在最前面的木子,一顛顛的甩起兩條辮子,哇哇的大張著嘴,淚眼迷濛的小臉,佟童再也忍不住的摀住了嘴,泣不成聲。

  似乎連醞釀都不需要,情到真處,便順理成章了。

  「凌浩!丫要去相親啊!」小易坐在沙發上打著哈欠,扔了個靠墊過去。

  「去!我讓你來的!攪合!」凌浩巋然不動,依舊對著鏡子搔首弄姿,看著一根總也不服帖的髮絲,最後乾脆連根拔掉。

  他的雙雙啊,可算是盼回來了!

  凌浩扭頭看了看沙發上靠坐在一起的小易和秦子釗,禁不住撇撇嘴。倆燈泡非要給他照前程啊!大白天的,多餘麼不是!

  「凌浩!你不用瞥我倆!」秦子釗笑著從後面摟住小易,被小易用手肘頂著,依舊死不悔改:「我和易軒接了人就滾蛋!知道你倆春宵一刻的,耽誤不了!再說了……」

  說著秦子釗低頭用臉側蹭了蹭小易的鬢角,小易不耐煩的用手揮著,卻被這不要臉的一口咬住了指尖,輕輕放在嘴裡含住。

  「呃!受不了了我!」凌浩抱著雙臂蹦了蹦,抖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知道你倆也是春宵苦短的!行了!時間快到了!」

  臨出門前,凌浩接到了他老娘的一通越洋電話。知道今天佟童要回來,特意打個電話,表示慰問。凌浩嬉皮笑臉,說首長的意思一定會幫著帶到,被他老娘笑罵著掛了電話。

  幾個人等在出站口,抻著脖子瞪著眼。

  小易實在看不過去了,揪著凌浩搶走了他懷裡的那捧玫瑰花:「我的哥哥哦!你還沒燒包夠啊!佟童要是看見你抱著這個,估計扭頭又得扎回車裡去!」

  「那不能夠!你還我!」凌浩據以力爭,跟小易掙擺的面紅耳赤,剛要蹬著腿上牙咬,忽然背後讓人拍了一把:「在這丟人現眼的幹嘛呢!」

  「童童!」凌浩回身,猛地看見了佟童瞇著紅眼睛看他,忍不住的一把把人抱在懷裡,狠狠的揉搓,湊在耳邊囈語,像是能滴出水的溫柔:「歡迎回家!」

  「凌浩!」小易正用力,凌浩忽然一放手,他措手不及,往後退了幾步,險險被秦子釗抱在了懷裡,氣急敗壞:「你大爺的!」

  

  第五十九章 從長計議

  兩個小時究竟能做些什麼呢?

  比如說打一場架,或是看一場不錯的電影,速度快一些的幸運產婦們,說不定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見到她們的寶寶。

  但是,有些人吧,他卻選擇了一些比較耗費體力又沒有什麼建設性的活動,當然,你也可以說這是愉悅身心了。

  「你……嗯……輕、輕點兒!」「我……我這還叫重啊!你等會兒……這樣……這樣行了吧……」

  「啊!凌浩!」佟童尖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回身撿起一個枕頭朝著凌浩落荒而逃的背影就砸了過去。

  那個沒腦子的一把掐在了他的腰眼兒上,細細簌簌的麻癢過後,緊跟著就是鑽心的疼。他可是舟車勞頓了一宿的人,哪禁得住他這麼沒輕沒重的捏鼓。

  凌浩扒在門框上嬉皮笑臉的看著佟童鐵青著臉蹦下床,仰起脖子轉了兩圈,骨頭跟著卡吧卡吧響,又踢了踢腿,這才算是通體舒泰了。

  「我再給你按……」「你再敢碰我的!凌浩!」凌浩紮著兩隻手,三米開外就讓佟童給急赤白臉的呵斥回去了。

  「我這不給你按按你好舒服舒服麼!」凌浩據以力爭,那笑容,春風化雨,潤物無聲的。

  「你還敢舔著臉子說!」佟童徹底爆破,炸了毛一樣的呲著牙兩手就卡在凌浩的脖子周圍「你那也叫按摩!你是趁我走的這些日子找到新歡了,惦記著把我斬草除根吧!」

  「哪能啊我!我盼星星盼月亮的才把你給盼回來啊!我誠心可表日月可鑒啊!」凌浩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就差拿本語錄跳忠字舞了。= =

  佟童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瞇著眼睛看著凌浩,後退幾步回身拽開了自己的包,拿了套乾淨的衣服。

  微微的側目,餘光裡凌浩正鬼鬼祟祟的交疊著腳步,試圖偷襲。佟童猛地回身,點住了某人的鼻尖:「再敢耍花樣!」說著伸手比出把刀,衝著自己脖子來回的蹭蹭:「死啦死啦滴!」

  美人款擺腰肢,回身拋了個挑釁的媚眼,將那一室春光掩蔽在一扇厚重的門扉裡。

  英雄獨坐床畔,仰頭送了記祈求的秋波,卻只將那滿腔的思戀鎖在牢牢的心扉間。

  啊呸!

  他凌浩只能是這般棄夫的命運麼!他可是為了這春宵一刻什麼重色輕友見利忘義的事兒都干了啊!不能這麼賠了夫人又折兵!

  聽著衛生間裡嘩啦嘩啦的水聲裡夾雜著佟童些微變了調兒的歌聲,外加上舒服的歎息,凌浩捶胸頓足抓耳撓腮,恨不能把那鎖著的門板給卸嘍!

  但是他能麼?他不能!一是沒那膽量二是沒那氣魄,說的再明白點兒,他是有那賊心沒那賊膽,活活的讓佟童給施了緊箍咒了。

  這叫什麼?自作孽不可活!有人馬屁沒拍好,直愣愣的拍在馬蹄子上了。

  從火車站剛進門,凌浩三兩步的就把鹹食塞在小易懷裡了,一邊揚著手說著恕不遠送歡迎再來,一邊把人就推門外邊了。

  小易還沒緩過勁兒來,眨巴著眼睛看著特空曠的樓梯間,出口嗡嗡的帶著回音兒:「怎麼了這是!」

  「沒!」秦子釗特溫柔的撫了撫小易的發頂,又胡擼了下小易懷裡的毛腦袋:「凌浩體恤咱倆,這不給咱送了火鍋食材了麼!」

  鹹食眼淚狂飆,掙擺著四肢撓著漸行漸遠的房門。它可不能英年早逝成狗肉鍋啊!它的鍋爐小姐還等著和它洞房花燭呢!

  「你這是幹嘛!」佟童看著凌浩搓著手特像偷著人家雞蛋的表情,皺了皺眉毛。

  「那不是……」凌浩趕緊正色,一臉的仁義道德:「跟著忙活一早上了,趕緊讓人家回去歇歇啊!」

  「那鹹食呢?」「我跟你一去你媽那兒它自己在家多無聊啊!跟它小易叔叔回家玩兒唄!」

  「還挺自作多情!我說讓你跟我一起回去了?」佟童忍著笑轉身進了屋。

  「你沒讓,我岳母讓了啊!」凌浩一把把佟童推倒在床上:「老人家親自打電話過來的!倍兒有面子!」

  「誒!凌浩凌浩!你等等!」佟童忽然用手背過來拍著凌浩的屁股,特痛苦的在他身子底下扭動。

  「怎麼了怎麼了!」凌浩趕緊蹦下來,把佟童翻了個身,看著他臉色煞白的一字一頓:「抻、著、腰、了!」

  這悲催的命運!

  凌浩直咬牙,看了看表,還有不到一個半小時,心想著先把佟童按舒服了,說不定過會兒還能留點兒時間。

  人啊,就不能長那歪心眼兒,動機不純,結果他就不會好。

  這不是凌浩一把就按在佟童肋叉子上了麼!佟童倒是精神煥發了,留著跟他凌浩拚命的!想來點兒肌膚之親,再看他佟童心情吧!

  「給我媽打電話了?」佟童從浴室裡出來,歪著腦袋擦了擦頭髮,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喝!神清氣爽啊!

  「打了!」凌浩有氣無力,被佟童一撥楞,乾脆仰面癱在床上,面如死灰。眼神晦暗無光,跟條死魚似的:「告她一會兒就過去!別忙著去車站了!」

  「怎麼了你這是!」佟童兩三步躥上床,騎在了凌浩的肚子上,夠著他的衣領,拎起來拍了拍臉頰。

  「老鰥夫都我這樣兒!」凌浩一臉傷心欲絕的看了眼表,忽然眼睛一亮,猛地把佟童撂倒在床上:「時間尚早!夫人何不與為夫共赴巫山啊!」

  隨著高高上揚的尾音,凌浩手腳麻利的哪有一點失魂落魄啊。佟童被他壓得直哼哼,心裡咬牙切齒的罵著禽獸不如。

  「你輕點兒……輕點兒……呃……我腰真抻著了!」佟童雙頰嫣紅,兩腿勾著凌浩的腰,胸口劇烈起伏,熱氣呼呼的直往凌浩臉上噴。

  凌浩汗都下來了,本想先緩會兒等著佟童適應,沒想到這小妖精不著痕跡的就把修行不夠的凌某人給勾搭崩潰了。

  別說是腰抻了,就是折了這會兒也繃不住閘了。

  緊接著半小時裡就是哼哼哈哈嗯嗯啊啊外加上連踢帶罵,那個熱鬧哦,都趕上自由市場了。= =

  速戰速決。

  僅僅三十分鐘,立馬的乾坤逆轉。

  凌浩心滿意足的坐起身,看了看一邊精疲力竭的佟童,輕輕的俯下身子吻了吻他的鼻尖兒:「親愛的!咱一會兒打車去吧!」

  「哎呦!你們可來了!」佟童他媽從接到電話開始就前後左右的跳著慢三,佟童他爸實在是眼暈,拿著報紙擋住眼睛,跟客廳裡面挺屍。

  「媽!」佟童站定在門口,只一個字,就梗在喉嚨裡再也出不來聲了。半年啊,老娘看著怎麼就沒以前精神了呢。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佟童他媽趕緊摀住嘴,支吾著說鍋裡還燉著魚,兩三步的踉蹌進了廚房。

  「這老婆子!孩子回來這不是好事兒嗎!你哭什麼啊!」凌浩他爸趕緊把報紙放在一邊的茶几上,站起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嗯!雖說是瘦了,但看著比以前結實了!出去鍛煉鍛煉還是好事情嘛!」

  還好有凌浩扶著,要不佟童他爸這幾巴掌下去,佟童那剛剛操勞過度的小身板兒非送廠回修不可。

  中午吃飯時,佟童他爸高興,非拉著凌浩和佟童來上兩杯。佟童他媽拗不過他爸,緊著給兒子夾菜,看得凌浩一陣陣眼熱。

  「其實吧……伯父伯母……我這次來吧……我就……」酒過三巡,凌浩舌頭有點兒大,嘟嚕嚕的剛要說什麼,就被佟童一腳踩在了腳面上,冷著臉給嘴裡塞了塊酥肉「吃菜!瞧你話多的!」

  「不是!我就是吧!」「吃菜!」還沒等凌浩開口,佟童又往凌浩嘴裡塞了塊酥肉。

  「我……」「吃菜!」「你他奶奶的光給塞肉也不怕塞出脂肪肝來!」

  凌浩急了,一把撥楞開佟童的手,瞪著眼睛剛要掰叱,就讓佟童拎著領子給揪起來了:「媽!他多了!我先帶他去趟廁所!」

  「你為什麼不讓我說話!」凌浩一進衛生間就堆在馬桶蓋上了,伸著手翻著白眼衝著佟童點點點。

  「我問你,你要說什麼!」佟童壓低了聲音,抱著雙臂衝著凌浩瞪眼。

  「咱倆的事兒唄!」「我一猜就是!」佟童氣結的甩開手:「你那是嘴嘛!怎麼逮什麼說什麼呢!」

  「你什麼意思啊!你連我媽那禮你都收了!你還不打算讓我見光!嗚嗚……」佟童一把把凌浩的嘴給摀住了,壓低了聲音警告:「你懂事兒不懂啊!這是說這事兒的時候麼!我沒說不讓你見光兒,但這事兒不得從長計議麼!」

  「誒誒!別吃了!」佟童他媽隔著老遠,拿筷子敲著老頭兒的酒盅。佟童他爸正自得其樂呢,讓人攪了興致很是不耐煩,眉毛都立起來了:「你幹嗎啊!」

  「你不覺得這倆小子怪麼?」佟童他媽眼睛滴溜溜的圍著衛生間的門板轉:「惱得時候幾個月誰也不見誰,好起來又形影不離的!」

  「有什麼怪的!年輕人不都這個德行麼!」佟童他爸不以為然,伸手夾了塊木耳放進嘴裡,扯著脖子衝著衛生間吼:「小凌!佟童!快出來!我這還有好酒呢!」

  

  第六十章 氣象萬千

  「你起來!你給我起來!你還有臉睡呢!」

  酒醉酣然,凌浩正睡得香甜,全身骨頭都跟那扒雞似的,酥了。忽然被人提住了耳朵,不僅呵著涼氣往裡面吹,還凶神惡煞的擰,擰的凌浩都要抽搐了。

  「你幹嗎啊!」凌浩迷迷糊糊的吸了口流到嘴邊的口水,眼睛睜開一條縫,佟童那鐵青的臉色立馬映入眼簾。

  「睡得舒服嗎?」佟童忽然笑,笑著問凌浩,輕柔軟語說得凌浩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木訥訥的點了點頭,凌浩愣怔著眼睛問:「怎麼了!」

  「怎麼了怎麼了!你還問我怎麼了!」佟童氣悶的甩開手,側著身坐在了床沿上:「我問你,你還記得自己睡覺之前說什麼了麼?」

  「什麼?說什麼啊?」凌浩皺著眉頭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兒,看了看佟童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經擦黑了,自己睡了不短的時間。

  「童童!到底怎麼了?」凌浩爬起來從後面要摟佟童的肩膀,卻被佟童狠狠的甩開,依舊悶著聲音問:「我就問問你還記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你逼死我算了!好幾個小時了我又喝多了!你別得理不饒人啊!」凌浩急了,一挺身坐起來。跳下床看了看鎖著的門,鼓著腮幫子穿鞋。

  「你還生氣了!你還有臉生氣了!我……」凌浩一聽聲音不對,趕緊回頭,就看見佟童紅著眼眶,臉色漲紅。

  「怎麼了!你快別嚇唬我啊!」凌浩兩三步的躥回佟童身邊,趕緊伸著手胡擼著他的胸口幫著順氣:「怎麼這麼大的氣性啊!」

  「你……非嚷嚷著要和我爸媽說咱倆的事兒……我……我在衛生間裡好賴話都說盡了、我真不是不想說……不是……那不得找個合適的機會麼!」

  佟童抽了口氣,眼眶越發的紅,兩隻拳頭攥得死緊,胸口劇烈的鼓動:「你不依不饒的……我死了命的才把你按在臥室裡睡覺,捂著嘴不敢讓我爸媽看出事兒來……你還捶我……我要知道你喝完酒這德行……我……我……」

  完蛋操!凌浩心都涼了,看著佟童死緊的咬著自己嘴唇,啪嗒啪嗒憋著聲的掉眼淚,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剛才屋裡黑,佟童又背著身子,凌浩這湊近了才看見,佟童臉頰上一大片烏青,那可不就是自己懟的麼!

  「童童!我錯了!我真錯了!你別憋著啊!你出點兒聲啊!把臉給我看看!」凌浩單膝跪在佟童身前,伸出手要撫上佟童的臉頰。冰涼的指尖剛觸碰到青紫的皮膚,佟童就一陣戰慄,慌忙扭開了臉。

  「童童!疼?是不是?」凌浩輕輕的握住佟童的手,感受到強烈的抗拒,就加大了手勁兒,緊緊的攥住不放:「你打我!打我!」說著就舉起那隻手朝著自己臉上狠命的拍。

  「你這是幹嘛!」佟童壓低了聲音瞪著眼呵斥,狠狠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撇著臉,嗓音微微的沙啞:「我不是怪你,我就是接受不了你酒品怎麼那麼差。」

  「我,太心急了!」凌浩眼神有些黯然,又握住了佟童的手:「我是太想得到你父母的認可了,所以,哎,要不都說急火攻心走火入魔呢!」

  「凌浩,你別急!」佟童依舊低著頭,只是指尖輕輕的握了握凌浩的手:「咱倆的事兒我肯定得跟我爸媽交代,我都收了伯母那樣的禮了,就已經做好破釜沉舟的準備了,我知道我自己擰,認準了的事兒就一條道兒跑到黑,牛都拉不回來!」

  佟童輕輕的抬起頭,吸了吸鼻子,揉了揉凌浩的頭髮:「只是,給我些時間好嗎,你和我父母對我而言都很重要,你們任何一個我都不想傷害!」

  「佟童啊!小凌!倆人睡醒了嗎?」佟童他媽忽然在外面喊了,倆人趕緊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應承了一聲。

  「起來歇會兒吃飯了!」佟童他媽把新做的幾個菜和熱好的中午的剩菜都端上了桌,回身又看了眼睡眼惺忪的佟童他爸:「都是你!中午非灌他倆酒!飯都沒怎麼吃!」

  「嘿!說話歸說話啊!你別上手啊!」佟童他爸揮舞著報紙抵擋著佟童他媽伸過來,要戳在他腦門上的手指:「再說了!是我灌他倆的麼!那不他們也高興麼!是吧小凌!」

  「對對!」凌浩抻著脖子答應著,手底下疊好了被,抬眼又看了看佟童的臉,心疼的直嘬牙花子:「我給你煮個雞蛋滾滾,要不過兩天一上課,學生們看見你這臉,還以為佟老師去了趟蒼溪就學會打架鬥毆了!」

  說著凌浩把疊好的被交給佟童,佟童打開立櫃門,背著身子把被放在了最頂層。背後忽然一沉,凌浩溫暖的雙臂緊緊圈住了他的腰身,溫熱的氣息烙在耳畔輕輕吹進了耳朵裡:「雙兒,以後我要是再犯混,你就抽我,往死裡抽,抽死了我都不說一個『不』字!」

  「淨胡扯!抽死了還怎麼說!」佟童斜眼瞪了眼凌浩,扭開他的手,輕輕回身開了房門,努力的憋住了笑。

  凌浩在後面伸了個懶腰,忽然覺得背後一陣酸疼,搖了搖腦袋,跟著佟童出了臥室,趕緊跑廚房煮雞蛋去了。

  笑話,他佟童能是吃素的嗎?還用等著他凌浩再犯渾的時候整治?他早就下了黑手,趁他迷糊的時候,順著腰眼後背一陣掐,往死裡面掐。= =

  佟童在他爸媽那沒呆住,轉天就和凌浩回了自己家,之後就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要有什麼事兒。

  佟童他媽自打兒子走後也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想想兒子臉上的青紫,再想想凌浩跟著忙前忙後的拿著雞蛋給兒子熱敷,半夜裡就坐起來推佟童他爸:「老頭子,我這心裡不消停,越想越覺得這倆小崽子不正常!」

  「你是不正常了!」佟童他爸咬著牙翻身,把枕頭捂在了自己耳朵上:「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神經病!」

  星期五的時候佟童回了趟學校,先到學校報下道,然後再聽聽學校的安排。

  佟童臉上的青紫雖然有消退,但還是留了些印記,一路上相熟的人都跟佟童打招呼,一臉驚訝的問著佟老師這是怎麼了。

  佟童心裡氣啊,尷尬的笑著說是跌跤了,一面還得謝謝人家的特別關心,心想讓凌浩疼的幾晚上睡不著覺是不是有點太心慈手軟了。

  一進系辦公室,佟童就讓人給團團圍住了。裡三層外三層的都是噓寒問暖的,有幾個不錯的哥們兒還勾著佟童的脖子捶捶打打,說這丫來無影去無蹤啊,一聲不吭就直奔前線了。

  佟童輕輕扯了扯唇角,問怎麼沒看見秦子釗。幾個老師訕訕的說人家今兒沒課啊,看見沒,人不在就有人惦記,咱們,空氣!

  臉上笑著,佟童心裡卻忐忑。自己去支教的事兒,看來院領導還是給了很合理的解釋了,那張照片的事兒,看來是石沉大海了。

  幾個人聊得正歡實,忽然有人在門口咳嗽了聲,大家紛紛抬頭看了看,都撇了撇嘴,回了自己的辦公桌。

  「佟老師回來了啊!」系主任操著自己獨特的尖細嗓音,款擺著腰肢,嗒嗒的踩著高跟鞋踱到佟童面前。一股濃郁的香水味直撲面門,佟童笑了笑,輕輕的往後錯了錯。

  「哎!回來了就接著好好工作啊!學生們還都等著你呢!」說著系主任輕輕拍了拍佟童的肩膀,用眼睛掃了掃周圍,又登登的踩著高跟鞋出了門。

  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辦公室裡的老師們都站起來抻著脖子看了看,又都坐在位置上開始東拉西扯。

  「聽說了麼?系裡要改組了,她現在還勁勁兒的呢,過兩天還不知道是不是系主任了呢!」「可不是麼,哎?聽說梁斌呼聲挺高啊,剛評了副教,就是民意測驗一般,不知道院裡面什麼意思。」

  當時的佟童只是捧著一杯同事給沏的茶,靜靜的坐在一邊,面帶著微笑輕輕搖頭,卻不知道他們說的事,將給自己帶來一場無妄之災。

  週日晚上佟童失眠了,凌浩摟著他,在耳邊哼哼唧唧的唱了半宿催眠曲,才算是把人哄著了。但是還沒等睡踏實呢,就又讓鬧鐘給叫起來了。

  凌浩黑著倆眼圈,看著憂心忡忡的佟童,緩慢的爬起來把自己的唇湊了過去:「親愛的加油!沒問題!」

  佟童推開教室門的一霎那,忽然覺得安靜的有點窒息。說了句同學們好,發現教室裡依然鴉雀無聲,輕輕咳了咳,想要打發走愈見濃郁的尷尬。

  「我……」「啪」的一聲,還沒等佟童說話,前排中央的四個男生,忽然伸手拽開了四個綵帶花炮,金色的彩紙四處紛飛。

  佟童愣怔著看著成詩喊著起立,整個階梯教室的一百多個學生,聲音整齊劃一:「歡迎老大回家!」

  佟童哽咽的不能成語,靜靜的立在講台上看著成詩抱了捧紅玫瑰送進自己手裡,輕輕的伏在他耳畔低語:「康乃馨都賣完了,你就湊合湊合吧!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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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捲土重來

  「童啊!今兒真就只有咱倆吃飯麼?」衝著滿桌子的菜撇嘴,又看了看廚房裡依舊興致勃勃顛著勺兒的佟童,凌浩忍不住扒在了廚房門口。

  「霍!」老遠就看見炒鍋裡竄起老高的火苗,凌浩下意識的往後退了步,緊接著又往廚房裡跑,怕佟童讓那火苗燎著,卻見佟童兩眼放著精光,兩三下,把菜盛進了盤子裡:「齊活!吃飯去!」

  凌浩石化了,徹底石化了。

  「你站那幹嘛?」佟童站在桌子邊把圍裙解了下來,看了看依舊愣怔的站在廚房門口的凌浩,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去!把上次喝剩下的那點白酒拿來!」

  「你幹嗎啊!」佟童驚詫的看著凌浩直愣愣奔著自己額頭來的手,使勁的撥楞了下去。

  「我看你是不是發燒了!」凌浩悻悻的收回手,慢慢溜躂到客廳另一邊的小吧檯,仰起頭,從吊櫃裡夠出了那瓶酒:「我說!你今兒撿著元寶了?」

  「你怎麼那麼俗呢!」佟童扭身坐在了椅子上,手拿著筷子用白眼瞥著凌浩:「你以為誰的人生快樂都跟你一樣那麼粗淺啊!」

  「那我看看你怎麼高尚了!」凌浩嬉笑著踱近佟童身邊,低頭輕輕的啄了啄佟童的唇:「呦!甜的!」

  「別鬧!」佟童拽著凌浩,把他按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微嗔的臉龐立馬春風和煦:「你看!」說著站起身,把放在遠處茶几上的那捧紅玫瑰放到了凌浩懷裡。

  「呦!送我的啊!」「美得你!學生送的!我都沒想到,我一進教室,一點聲音也沒有,誰知道是憋著勁兒的給我驚喜呢!」

  佟童看著凌浩驚訝的表情,兩手疊放在桌子上,微微揚起頭,一臉的洋洋得意,就像給同伴炫耀新收穫的好玩具的小屁孩。

  「不錯不錯!這月季可是開得夠旺的!」「胡說!明明是玫瑰!怎麼,怎麼就是月季了!」

  佟童一把奪過來,跑到茶几邊,先拎著花瓶注滿了水,又拿了把剪刀開始剪枝,小心翼翼的跟剪自己孩子似的。

  凌浩看看一桌的熱菜,無奈的晃悠到佟童身旁,蹲下來攬住他的肩膀,伸手從旁邊的花束裡抽出一朵:「你聞聞。」

  佟童疑惑的看了看凌浩,湊著鼻子上前聞了聞。

  「怎麼樣?香嗎?」看著佟童皺著眉搖了搖頭,凌浩斜勾著唇角,一臉的沾沾自喜:「玫瑰可是有香味兒的,別看長的差不多,那可是本質區別,還有,住宅裡最好別養月季!」

  「為什麼啊!」佟童看了看手裡瞬間變成月季的玫瑰,兩三步撲到凌浩的背上:「說!不說我就拿剪刀結果了你!」

  「哎呦!我說我說!你先下來!」凌浩回身把佟童揪過來摟進懷裡,看著他倔強的昂著頭,忍不住的點了點他的鼻尖,湊近了往他耳朵裡吹起:「因為跟你一樣,有毒!」

  「你淨胡說!」佟童掙擺出凌浩的懷抱,一屁股墩在了椅子上,給自己滿了杯白酒:「我才不聽你廢話!有沒有毒我也養著!」

  「養!養!」凌浩陪著笑坐在佟童對面,伸手去夠酒瓶子,卻被佟童拍回來,有些無奈的撇了撇嘴:「大不了跟你一起玩兒完唄!就當是殉情了!」

  「你就沒正文兒!」佟童斜睨著凌浩,伸手把凌浩的酒杯拿過來,斟滿了:「跟你說正事兒誒!我們系要改組了!」

  「改組?有你事兒麼?」凌浩夾了塊雞胸肉,伸著筷子點了點:「這菜有進步誒!獎勵獎勵!」說著又要扒過去吃人家佟童豆腐。

  「邊兒去!」佟童也夾了一筷子雞胸,輕輕點了點頭,是比以前炒的好了:「沒我什麼事兒吧!但是辦公室裡的老師說過兩天我們也要民意測驗呢,誒,梁斌,梁斌你記得麼?」

  「哦!就搬家時把你內衣褲扣地上那個!」凌浩微微皺了皺眉,在腦海裡總算是搜索到了那個人的印象。

  佟童不說話了,佟童放下筷子盯著凌浩的腦袋頂微微瞇了瞇眼睛,佟童雙手抱臂等著凌浩抬頭。

  凌浩忽然就覺得從頭頂往下泛涼氣,愣怔怔的抬起頭,就看見佟童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立馬的打哈哈:「那個,說,怎麼了?」

  佟童依舊抱著雙臂,從鼻子裡哼出口氣,這才又拿起了筷子:「他剛評上副教,聽說這次系主任名額裡有他,但是吧,我走的時候他不是一直帶我們班麼,我們班那些孩子好像不太喜歡他!」

  凌浩愣了下,慢慢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抬起眼看著佟童若無其事的夾菜,喝酒:「童童!我問你!你上次走,不光是因為我媽吧!」

  佟童夾菜的手忽然頓住了,輕輕的抬起頭,看了眼凌浩,又迅速的低頭,往自己碗裡夾菜:「你什麼意思啊!」

  「童童,這麼長時間我是一個字都沒問過,我等著你跟我說呢,可我看你似乎是沒有張嘴的意思,我就想問問你,你走,和副教授的職稱有關係麼?」凌浩微微探近身子,直直的看著佟童低垂的眉眼。

  空氣開始變得凝滯,原本喧囂喜悅的氣氛,似乎一下子被凍結成冰。

  「凌浩!」佟童放下筷子,輕輕歎了口氣,抬起眼,看著凌浩冷峻的臉,無奈的勾起了唇角,伸手撫上了凌浩的臉頰。

  「以前的事我真的不想再提了,現在想起來我還渾身冰涼,但是,凌浩,我答應你,以後無論再有什麼事情,我都會告訴你,我會全身心的依賴你,相信我,好嗎?」

  凌浩看著佟童柔和的眼神,很久,最後輕輕的咬著牙低咒一聲,又坐回了椅子上:「吃飯!給我滿上!」

  有時候,話就是不能亂說的。似乎是為了要印證些什麼,又或是要給佟童實踐自己諾言的機會,老天給了他一些風雨,注定要和凌浩一起挺過驚濤駭浪。

  「路上小心!」佟童把凌浩送到門口,晚上是遊樂場最熱鬧的時段,況且天還沒有涼透,人們都是躍躍欲試。

  「童童!」凌浩回身,欲言又止,最後輕輕的把臉湊過去:「我今天可能會晚回來,沒事兒別等我,早睡!親親我!」

  佟童低著頭,眼睛微微的上挑看著四周昏暗的樓道,猛地抬起頭,在凌浩的臉上啄了一口,迅速的把門關上了。

  佟童背靠著門,心臟跳的幾乎奪出胸膛。微微的仰起頭狠狠吸了口空氣,佟童拚命的搖著腦袋。

  瘋了瘋了!自己算是被凌浩拐瘋了!

  凌浩看著那依舊顫抖的房門,輕輕的把手放了上去,微微勾起了唇角:「傻瓜!」。

  快要到十一月了,樹上的葉片越來越零落,顏色越發的黃了。

  佟童走在清晨的校園裡,深深吸了口帶著晨露的空氣。天上還有淡淡的月影,天還沒有亮透。

  去年的這個時候,凌浩和他,就快相遇了。

  心裡忽然湧起一陣莫名的感觸,即使學了這麼多年的語言,佟童依舊不能確切的描述出自己現在的心境。

  怎麼說,人生真的很奇妙。

  南轅北轍的兩個人,一開始甚至是針鋒相對的,究竟是什麼,讓他們彼此吸引,更或者說是相愛,又要一直的愛下去呢?

  說不清楚,佟童輕輕的摘下低枝上的一片葉子,捏在手裡,又揚手讓它隨風飄遠。

  就是這樣,順其自然吧。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跟著自己的心意走吧。

  改組要在元旦之前完成,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全系的人員將做出大幅度的調整。這對誰而言,都算是天翻地覆。

  新進的小老師們經過了半年的支教鍛煉,有了一定的資質,要正式參與學校的日常教學了。

  退居二線的老教師們又留下了一部分空缺的位置,這就需要有經驗的人接任。

  管理層經過長時間的管理工作後,必然會有自己的管理缺失,或是不太盡如人意的地方,那麼,選出一個合格的管理者,又是一項重大的難題。

  所有的這些種種,都讓整個系草木皆兵。

  人們各自懷有的態度不同,像是佟童這樣隨遇而安的人,不在多數。千載難逢的機會,誰都想給自己一個更好的前景和未來。

  其實佟童並不是不想競爭,只是有了上次的事情,算是心有餘悸了。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你與世無爭,就可以避免的。

  這次的改組不僅要聽取老師們的意見,學生們的意見,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只要是合適的人選,並且擁有適合這個位置的能力,就會被給予平等的機會。

  「老大!」後背忽然被人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佟童狠狠的吐出一口氣。回過頭來,發現成詩正嬉笑著看著自己。

  「怎麼這麼早?」「早上有你的課啊!我什麼時候遲到過!」成詩輕輕的揚了揚手上的早點:「看見沒,早點都沒工夫吃!誒?老大!知道麼!你學生民意測驗可是咱系第二誒!」

  「第一是誰?」佟童輕輕的笑。

  「秦流氓唄!丫可是紅遍大江南北!」

  

  第六十二章 危機四伏

  「紅遍大江南北,」佟童說著回身,在黑板上刷刷的寫下「大江南北」幾個字,又回過身來用手撐住桌面,眼裡的光在那一瞬間就睿智了:「今早上和一位友人交談,她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我想問問各位同學,這『大江南北』書出何處?」

  下面一片嘩然,紛紛的交頭接耳,討論的是不亦樂乎。何處何處?莫非佟老師故意要為難為難咱們?

  佟童笑,輕輕的走下講台,帶著白色粉筆末的指尖輕輕點著靠牆第一排的桌面。女生輕輕的俯身,仔細的觀察那手掌。

  嗯,白嫩細滑,色澤飽滿,應該是未在外面受到苦累。

  女孩兒回身衝著眾翹首以待的姐妹們輕輕點頭,比出了大拇指。女孩兒們紛紛仰靠在椅背上,撫著胸口,都是長出一口氣。

  還好,她們的彆扭受保存完好,鄉間遊歷一遭,還是一樣的風華絕代。= =

  「就你!這位女生!你來說一下!」佟童輕輕回身,正看見坐在自己旁邊的女生衝著後面擠眉弄眼,一下子來了戲弄的興致,把她提點了起來。

  「沒事兒!大膽的說出來!只是個課堂擴展,無關你們的成績,不用瞻前顧後的!」佟童轉回身又上了講台,放出人畜無害的笑容,看著女孩深鎖著眉頭,一臉努力排出毒素的表情。

  「佟老師!您真是不厚道!」女孩忽然抬起頭,一臉的不滿委屈:「不僅沒記住人家的名字,還故意刁難人家!我又要問了,佟老師和那位友人提及的紅遍大江南北的又是何許人也?」

  哈哈哈!台上台下同時爆發出猛烈的笑聲。佟童伸出手指輕輕點著女生:「小女子甚是刁蠻,為師還真是無言以對了!也罷也罷,坐下!誰來說說!」

  賓主盡歡。

  成詩坐在後面三四排的位置,拿起袋子裡的包子狠狠咬了一口,沒咬到餡。又憤憤的咬了一口,霍!咬過了!

  氣悶的把包子皮往桌子上一扔,雙手抱胸的看著講台上侃侃而談的佟童。哎,秦流氓要不是在姿色上略勝一籌,估計這第一應該就是雙雙的了。

  台上的男人儒雅風趣,笑容謙和迷人,舉手投足間放射出的光芒,簡直是讓人不敢直視。

  哦!成詩雙手摀住眼睛,從指縫間偷偷的瞟著。這人怎麼一上講台就跟變身了似的!別管是他家的誰了,快來看看啊!看看你家的雙雙是怎麼丰姿綽絕的。

  成詩憋氣的吹了吹額前的頭髮,越發為那被人搶去的副教授職稱感到不平。什麼破學校,白瞎了他這麼個人了不是!

  「阿嚏!」凌浩狠狠的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眼眶紅紅的汪著淚光,楚楚可憐的看著在近處搖頭擺尾的鹹食:「你娘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面勾三搭四了,怎麼總感覺有人念叨我呢!」

  鹹食正追著自己的尾巴玩兒的起勁兒呢,聽見凌浩的話,忽然頓住腳步,歪著腦袋看著他。

  它娘?它只有乾爹啊?娘是哪來的?哪來的!

  「嗷!」的一聲,鹹食如離弦之箭啊,在客廳裡上躥下跳的。它爸不能這麼忘恩負義啊,乾爹一直陪著他同甘共苦,雖說有一陣溜號了吧,但是他也不能另覓新歡啊!它才不要娘呢!它要乾爹啊乾爹!

  凌浩看了眼小瘋狗,吸了吸鼻子,雙眼迷離的又倒回了沙發上。佟童說了,感冒的時候不允許他抱著鹹食。

  又到了暖氣將來不來那最寒冷的半個月,凌浩仰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將手臂放在額頭上,輕輕勾起了唇角。

  歲月流轉,光陰似箭。他和他的佟童,已經一起走過了一個寒暑。

  凌浩翻了個身,臉上的表情越發的恬靜。

  這一年中經歷的彷彿比他一輩子經歷的都要紛繁多彩。相遇,相爭,相知,相愛。酸甜苦辣,悉數嘗盡。

  凌浩慢慢滌蕩著腦海裡的記憶,驚詫的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因為愛上佟童而感到迷茫和彷徨。

  為什麼呢?

  眉頭微微的縮緊又輕輕的放開,因為一切太過的自然。也許幾番尋找,只為在人群裡遇見他,所以只是一心想確定他是不是也和自己有著同樣的感受,其他的便再無閒暇去思考顧及,也更無足輕重了。

  「好!下課!」佟童輕輕擊掌,學生們站起身回以熱烈的掌聲。大家全都是酣暢淋漓,每次上完佟童的課,學生們都有一種暢遊世界的感覺,疲累卻滿足。

  走下講台,佟童一手拿著自己的教案,另一隻手摘下眼鏡,輕輕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些微的粉筆塵埃被帶進眼睛裡,便惹來了微微的酸澀。

  凌浩感冒在家,自己給他做好了飯讓他中午熱著吃,也不知道這個不著調的能不能照顧好自己,有沒有按時吃藥。

  擔心他、關心他、想念他,已經成為生命的自然組成部分,無需刻意,始終如一。

  洗了手,剛進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從背後攬住了脖子,抵住了喉嚨:「別叫!說!是誰讓你長這麼帥的!不然的話,呵呵,人和財我可是都要劫的!哈哈哈!」

  放蕩的尾音被佟童狠狠的一拳給扼制住了,秦子釗一手捂著肚子,另一隻手撐著牆壁,臉色通紅:「什麼兄弟……丫民意測驗得了高分兒……連下手都狠了……真真的叫人情何以堪!」

  「那紅遍大江南北的這位仁兄,你一進來就要劫財劫色又是所為哪般?」佟童拿來自己和秦子釗的杯,從櫃子裡拿出茶葉,給兩杯裡都沏上了茶水。把一杯遞給秦子釗,自己輕輕坐回椅子上,雙腿交疊,鳳眼微瞇著挑釁的笑意。

  「咦!這小子不厚道啊!」秦子釗嬉笑著坐在佟童身邊,尾音拖出濃濃的陝北調調:「我再怎麼折騰都是以色事人啊,您老人家那才是真才實學呢!」

  「行了行了!你倆都別謙虛了!」旁邊的老師也跟著一起開始玩鬧:「二位可都是咱們樓裡的紅牌啊!」

  「就是就是!院長聽說二位的豐功偉績後,可是有交代了!」一旁戴著眼鏡的女老師也來了興致,微微前傾,兩手撐在辦公桌上。

  「哦?院長有何交代?」佟童吹散了茶水表面的茶葉,和秦子釗一起瞇著眼睛,笑著看那位女老師。

  「院長他說了!」說著女老師輕輕拿起筆敲擊著桌上的馬克杯,形成快板的節奏,可偏偏是一嘴利落的桑哎哇(上海話):「阿拉這個院長時間當滴有點長,不如讓給小秦當,儂個佟童就要委屈些啊,給他當個副院長!」

  「哈哈哈!」女老師首先忍不住的爆破出聲,輕輕蹦著像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其他的老師全都無奈的笑著點著她:「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

  「誒誒!」年長些的女老師忽然出聲,大家齊齊聚攏,幾個人神秘兮兮的交頭接耳:「這些話都是咱們關起門來的玩笑話,可不好出去講的,免得惹麻煩上身哦!」

  「那是那是!」大家紛紛的散開,一臉的瞭然於心。非常時期,草木皆兵,你不得在意著點兒。

  玩笑歸玩笑,可有些事情,它明明是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嘍。

  週二下午全系例會,別管是平時怎麼個嘻嘻哈哈,到了這個時候,一個個都是正襟危坐的嚴肅認真。

  老生常談了,從佟童他們沒回來之前,理會就圍繞著全系改組,如今,也不外乎離著塵埃落定的時間越來越近罷了。

  「過兩天全系可要組織教職員工民意測驗了!」院長手裡拿著學生民意測驗的報告,微微皺了皺眉頭:「我可是要提醒有些老師了,提高自己的專業水平固然重要,但是不能學以致用可就是件相當遺憾的事情了。」

  老師們臉色都是異彩紛呈,肯定忍不住都對號入座了。

  「還有啊,我們做管理工作的各位老師!」院長清了清喉嚨,繼續翻看著手上的報告:「我們管理學生,同時也為學生們服務,如果因為自己職權在握,就刻意刁難學生,那可就是對工作本質的扭曲了!」

  「記住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學生們平時是有口難言,但是一旦有了突破口,壓力過剩可是要造成全面爆發的!」院長說完,把報告遠遠的扔在桌子上,雙手輕輕的捋了捋自己的頭髮。

  「各位老師,這次的人事變動,我實在的講,對你們無論哪個人,都會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對此,我是舉雙手贊成的,不要以為坐穩了某個位置就高枕無憂了!不進步,注定會被淘汰!好了,就講到這,散會!」

  說著院長站起身來,看了看佟童和秦子釗點了點頭,輕輕的踱出了會議室。

  老師們看著院長走遠了,也紛紛的圍過來,唧唧咋咋的圍著佟童和秦子釗,整個會議室熱鬧的成了一鍋沸水。

  眾人都是興致勃勃,孰不知在他們背後有道陰蜇的目光,始終在那兩人身上徘徊不去。

  

  第六十三章 腹背受敵

  又是晴空萬里,清寂無雲。氣溫並不寒冷,但是卻能呵出淡淡的白霧。

  這個時候,就是這個時候。

  凌浩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滿腔都是沁涼舒爽,嘴角不可抑止的上揚。手上穩穩提著一隻盒子,上面寫著大大的「好利來,愛就在你身邊」。

  緊緊攬著懷裡的玫瑰,又不敢捂得太實在。漂亮的花總是有刺,為了保護自己。凌浩輕輕低頭聞了聞,嗯,有濃郁的香味,這錢花的值,趕緊把佟童花瓶裡那些個月季花給換了,慢性自殺啊。

  「這是美麗的紀念日,紀念我們能重新認識一次……」

  凌浩頓住了腳步,靜靜側朵聽著,臉上的笑容綻放的更加絢爛,兩三步走進了那家音像店。

  「嘿!小姐!」「叫誰小姐呢!」凌浩把蛋糕和花束全都放在了門口的收銀台上,剛要開口,就讓看店的女孩給堵了回來。

  凌浩無奈,輕輕扭頭撇了撇嘴,回過頭來又是一臉的和顏悅色:「大姐,不,妹妹,你店裡放這歌叫什麼啊!」

  「問這個幹嘛!」女孩挑起了勾著眼線的杏核眼,將嘴裡的瓜子皮吐了出來,一蹬腿,下了高腳凳。

  「給我拿一盤那個CD。」凌浩說著開始翻口袋:「要正版的!」

  「呦!這可是老歌了!我給你找找吧!」女孩說著把瓜子皮全都撥楞在垃圾箱裡,閃身進了店裡的貨架間,踮著腳翻找:「買正版多吃虧啊,網上隨便一搜一堆!」

  「我就想聽正版的,」凌浩輕輕咧開嘴,臉上慢慢爬上幸福的紅暈:「這歌兒應景,來的正是時候!」

  「看你這執著勁兒的,有了!喏!」說著回身把沾了些灰塵的CD扔進了凌浩懷裡:「這張正版原來是45一張,這最後一張了,算你便宜,35!」女孩輕輕扭著腰肢閃進了櫃檯裡。

  「那謝謝了!」凌浩樂呵呵的掏出錢,把CD揣在了懷裡,提起自己的東西剛要出門,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誒?是正版吧?」

  「你這人真夠嗆!」女孩說著翻了翻白眼,起身抖了抖連身的毛衫,捋了捋額前的齊劉海:「我這明碼標價,正版盜版看價格就知道,童叟無欺!」

  「那行!謝謝啊!」「等會兒!」女孩急急追到了店門口攔住凌浩,戳了戳他懷裡的玫瑰:「這麼一大捧,你夠大方啊,給誰的?」

  「呵呵!」凌浩不好意思,想抬手搔搔頭髮,卻發現手裡提著東西,又無奈的放了下來:「那個,我和我老婆相識週年紀念!」

  「閃婚?」女孩驚疑的拉長了尾音,凌浩笑而不答,從花束裡抽了一支別在了女孩的鬢髮間:「謝謝你的CD!」

  「傻子!在哪兒瘋了那麼久!」佟童聽見了開門的響動,繫著圍裙從廚房裡追了出來。

  看見凌浩懷裡捧著的大束玫瑰和手裡提著的花式蛋糕,微微垂了眼,從凌浩懷裡接過了東西:「讓你買瓶料酒,怎麼帶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回來!」

  「壞了!忘了!」凌浩狠狠拍了下腦門兒,一臉的追悔莫及:「咳!我本來是去超市的,結果路過花店,再旁邊就是蛋糕店,我一心想著咱怎麼也得浪漫浪漫不是……」

  「魚我都煎好了!」佟童氣急敗壞,把東西一把墩在了桌子上,兩手叉腰堪比圓規:「沒料酒怎麼烹!啊!你怎麼又把腦子落家裡了!」

  「親愛的!哦!又生氣了!難道你不愛我了麼?難道你真的不愛我了麼?哦!」凌浩誇張的摀住胸口,一腳蹬在椅子上,一隻手握拳撐住腦袋做沉思者狀:「其實,葡萄酒烹魚的味道也不錯!」

  佟童看著凌浩,臉部輕輕抽搐,甩手轉身從吧檯上的吊櫃裡拿出剩了半瓶的葡萄酒,進了廚房。

  「童童!」凌浩從後面摟住端著鍋的佟童,輕輕用鼻尖蹭著他的頭髮:「別憋著,想笑就笑出來吧!」

  「滾出去!別在屋裡穿著羽絨服耍!回出去又感冒!」佟童奮力的在凌浩懷裡掙擺,忽然被什麼東西抵住了後背:「你藏什麼暗器了?」

  「哦!不說我還忘了!」凌浩往後蹦了一步,從懷裡摸出了寶貝:「聽聽這個!我一聽這歌,好麼!這不就為咱倆寫的麼!」

  「這是我們的紀念日,紀念我們開始對自己誠實……」

  凌浩跟著音響裡純淨的獨特嗓音輕輕哼著,淡淡沙啞的磁性嗓音格外迷人。佟童輕輕的笑,一手舉著高腳杯,一手托著腮,靜靜看著慢慢注滿的金色液體。

  第一次喝香檳,因為要慶祝我們的相遇。

  「童童!」凌浩站起身來,輕輕叫了一聲,臉忽然燒開了的紅:「那個,認識你整整365天了,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會說什麼,只是感謝上蒼,把你帶給我!」說著凌浩輕輕舉著酒杯伸到了佟童面前。

  「油腔滑調,還說不會說!」佟童說完,微抿著唇,卻掩飾不住蕩漾開來的笑意,也站起了身:「我,感謝你,凌浩,謝謝你一直堅持著愛我!」

  凌浩驚詫抬頭,看見佟童眼裡灼灼的光,猛地拉住了他的領子,把自己的唇狠狠壓了上去。

  輾轉碾壓,膠著的雙唇間發出甜膩的嚶嚀,來不及吞嚥的津液順著嘴角慢慢滑落,蜿蜒著晶亮的光澤。手裡的酒杯早就被拋到一邊,醇美的酒香四溢,纏著脈脈的溫情,慢慢發酵成天長地久。

  「叮咚!叮咚!」宛如狠狠的一記重錘,將兩人的酣夢敲的粉碎。

  「誰啊!」佟童整了整頭髮,抹了抹嘴趕緊往門口跑,急急的拉開門,整個人愣在門口:「媽!」

  凌浩聽見聲音也趕緊抹了抹嘴追了出來,又想起桌上翻倒的酒杯,趕緊跑回了兩步把倆酒杯都扶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整理儀容,就立正站好迎接佟童他媽的檢閱了。

  「呦!吃著呢!小凌也在呢!」佟童他媽說著換了拖鞋,把手裡的大塑料袋扔在了沙發上,抬眼看了看表,一點多:「我特意把飯點兒錯過了才來,這倒霉孩子,快降溫了,也不知道拿些厚衣服過來!」

  佟童他媽笑著往屋裡走,眼睛來來回回掃瞄著屋子,邊邊角角都不放過。

  「呦!今兒小凌生日?」佟童他媽說著就朝著桌子上的蛋糕走了過去,回身挑著眉毛看了看兩人:「我怎麼記得佟童和我說過,你生日是熱天的啊!」

  「陰曆!呵呵!那個,陰曆!」瞇著眼睛搔了搔頭髮,冷汗順著凌浩的背脊往下流。

  剛要伸手拉住佟童他媽,忽然看見老太太回身,眼睛瞇著笑,卻沒什麼溫度:「你這陰曆和陽曆可是隔著夠遠啊!」

  「對了!媽!你等會兒,我給你切半拉帶走!」佟童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去,捧起蛋糕就往廚房跑。

  「別忙活了!我和你爸都不吃這個,太膩!」佟童他媽說著坐在了桌邊的椅子上,忽然觸手一片濕涼:「呦!這撒的什麼啊!」

  「咳!喝了點兒酒!人家洋人不都講究把那香檳搖出泡沫來麼!我倆也抖愣來著,這不!」凌浩說著伸手拿著抹布,側身在桌子上劃拉劃拉:「抖愣過了!」

  「這孩子!和誰撕把個子去了?瞧這頭髮亂的!這衣服領子!真是真是!」佟童他媽站起身,幫著凌浩把衣領整了整齊。

  「佟童!我先回去了!」佟童他媽回身衝著廚房喊,佟童緊跑了兩步出來:「怎麼剛來就回去!待會兒再走,不行晚上把我爸也叫來,咱一起吃頓飯!」

  「快別折騰你爸了!」佟童他媽說著已經穿上了鞋:「我也沒什麼事,跑一趟就當遛彎了,你倆趕緊吃吧!別出來送了!小凌,我走了啊!你倆呆著吧!」

  凌浩「哎」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門已經被關的死死的了。佟童和凌浩對望了一眼,倆人忽然都癱倒在沙發上。虛脫了快!

  寒風裡,佟童他媽緊緊的裹了裹身上的棉服。出其不意,就是想看看這倆崽子平時是怎麼過的。

  本來心裡忐忑,想要證明什麼,又也許是為了逃避什麼,可今天的情景,卻讓她涼了半截心。

  蛋糕上的裱花,清清楚楚,紅燦燦的字,相識週年快樂。

  誰和誰!什麼相識又是香檳又是玫瑰的慶祝!不寒而慄!

  佟童太陽穴發脹,狠狠揉了揉,還是心神不寧。輕輕磕了磕教案放在桌子上,起身上了廁所。

  院裡領導找他談話,讓他做好上任的準備,教學組組長十之八九非他莫屬了。佟童臉上微笑著,心裡卻不安,不知是福是禍。

  家裡也是不得安生,母親的突然襲擊似乎帶著某種暗示,也許,揭曉底牌的時刻快到了。

  梁斌看了看佟童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佟童的書桌,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厚紙片,夾在了教案中。輕輕的拍了拍,重重舒了一口氣,走出了辦公室。

  梁斌走後不久,無人的辦公室裡響起了「嗒嗒」的高跟鞋聲,帶著憤憤的怨氣,嘩啦一聲,碰掉了佟童的教案。

  忽然一張紙片紛飛而出,那人蹲下身子撿起了紙片,愣怔了一下,緊接著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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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冬季是防火的重要季節。天干物燥,星星之火,便是燎原之勢。

  學校現在就起了一場火災。

  說是火災,只是比喻,因為有相同的性質。

  整個學校都在議論紛紛,焦點不外乎圍繞著一件事——論壇上的一個帖子。

  學校論壇的交流區是學生們經常流連的地方,不用真實姓名註冊,暢所欲言。學校的大小事宜、最新動態,皆是學生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這裡的信息流通,往往比傳統渠道更加迅速。

  最近學生們的話題都在文學系改組上,津津樂道,樂此不疲,越到謎底揭曉的時刻,大家越是興奮的品頭論足。

  兩天前,一張帖子引起了學生們的注意。

  題目相當吸引人的眼球——改組熱門人物不為人知的感情世界。

  一張照片,掃瞄的相當清晰,角度也刁鑽,擁抱耳語的兩人罩在昏暗的燈影下,氣氛相當曖昧。

  下面還做了一系列的文字描述,措辭精準,手法辛辣,文學功底應該是相當醇厚的。

  同文並茂,這可是少見的強帖。

  有人仔細觀察那張照片,忽然疑惑的指著面沖大家的那張臉:「那不是文學院的佟老師麼?」

  一石激起千層浪。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論壇上討論帖子,下面的回復一層層堆疊的比帝國大廈還要雄偉。

  學生的各種情緒一下被激發出來,唇槍舌劍,分歧立馬顯現。

  一派是博愛派,認為世間之愛皆平等,性別無關緊要,理應得到祝福。

  一派是激進派,認為同性之愛是被社會所不齒的,為人師表之人,怎麼可以淪喪道德底線。

  最後一派則是比較清醒的理智派。他們談論的不是帖子內容,而是發帖人的意圖。文學系改組在即,而帖子帶有傾向性的匿名發表,居心何在。

  事態蔓延的趨勢遠比預想更加迅速,幕後導演者坐在暗處,微笑著坐等漁利。

  「佟童,回來住吧!」佟童他媽背對著佟童,手下疊著剛剛晾曬好的衣服,語氣相當清冷。

  佟童微微愣怔,緊接著握緊拳頭,強自鎮定,心跳宛如擂鼓,聲音卻聽不出絲毫顫抖:「您忽然把我叫回來就為了這個?」

  「這個不值得你回來嗎!」佟童他媽猛然回身,眼眶漲紅的緊緊揪著他爸的一件毛背心,靜靜盯著佟童,胸口劇烈起伏,又猛地回過身去繼續疊衣服:「你有家,還有房子在那預備著,你賴在人家家裡我心神不寧!」

  「媽!」佟童輕輕坐在沙發上,兩手握拳抵住下巴:「您有什麼擔心的,不是有凌浩照應著麼!」

  「就是有他照應我才不放心!」佟童他媽狠狠的把衣服甩到一邊,渾身劇烈顫抖:「不管怎麼樣!你給我搬回來!你倆根本就不應該住一起!」

  「媽!您為什麼非要讓我搬回來住不可!」佟童輕輕的咬了咬下唇,心裡默默倒數,累積驚天的勇氣。

  「那你又為什麼非要留在那不可!」佟童他媽的眼淚開始慢慢溢出眼眶。

  「媽,你已經猜到了,是不是?」佟童輕輕傾身,將母親顫動的身體攬在懷裡,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就是那樣,我和凌浩,我們……」

  「我不許你說不許你說!」佟童他媽歇斯底里的推開佟童,眼淚早已決堤,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佟童臉上,捶打著他的雙肩:「你要是敢說出來就是要了你媽的命啊!」

  「媽!媽!你鎮靜點兒!」佟童急急抓住母親的雙手,決定破釜沉舟:「你聽我說,媽,我決定了,我要跟凌浩在一起一輩子了,我躲過逃過,但是逃不開躲不掉的就是命!我認命了!媽,您能不能也認命!」

  「我……」「你讓你媽認什麼命!啊?你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母子倆愣怔的看著一股風急急衝了進來,佟童他爸掄圓了照著佟童臉上就是一巴掌。

  老太太老早就把老爺子打發出去買東西了,誰知這麼早就回來了。

  佟童捂著臉,腦袋嗡嗡作響,慢慢有腥甜的液體順著嘴角滑落。佟童他媽奔過去抬起兒子的臉,看著那腫脹臉頰上的鮮血,急急衝過去抓住他爸的衣領往門口推:「你憑什麼打我兒子!打出個好歹你賠得起嗎!啊?賠得起嗎!」

  「都是你養的好兒子!慈母多敗兒!我以為他出息!他,他就是這麼給我出息的!」老爺子踢飛了腳下的菜,指著站在遠處的佟童,止不住的哆嗦:「你還認命了!你!你是要氣死我!你……」

  「他爸!」「爸!」「快去叫救護車!快去啊」

  聽著耳邊救護車轟鳴的笛聲,佟童看著緊閉雙眼的父親,一隻手緊緊握著他的手,另一隻手狠狠抹了一把臉。

  心裡焦急害怕,更想找到依托。

  「凌……」「你幹嗎!」佟童他媽擦了擦眼淚,一把搶過佟童手裡的手機:「你是嫌你爸血壓還不夠高麼!你是要活活氣死他才安心麼!」說著憤憤的關了機,扔進了自己口袋裡。

  「童童!童童!你說話啊!喂!」「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媽的!」凌浩把手機扔了老遠,光噹一聲,磕出了電池板。狠狠搓著自己剛剪的短髮,緊緊咬著牙,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剛才佟童他媽在電話裡的責備他可是聽的一清二楚,早知道自己說什麼也要跟去的,他一定是把倆人的事跟家裡說了,一定是!都怪自己太著急!這倔驢一樣的破孩子肯定沒有絲毫準備就和盤托出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凌浩緊緊攥著手機,手心裡冷汗密佈。佟童的電話死也打不通,秦子釗的電話一接通又掛斷,這他媽都玩什麼呢!

  「喂?秦子釗?」凌浩全身緊繃,心如亂麻,忽然聽到手機鈴響,趕緊接了起來。

  「喂?凌浩?找我什麼事兒?你聯繫的上佟童嗎?他總是關機!」秦子釗壓低了聲音,在走廊裡來回踱步。

  「我也正要問你!」凌浩狠狠咬牙,手裡緊了緊:「他回了趟家,一直沒回來,給我打電話卻忽然斷了,再打,就關機了!」

  「這樣好吧!」秦子釗狠狠出了一口氣,吹起了額前的碎發:「咱們兩個分別聯繫他,誰先聯繫上就通知對方,好吧,我這邊也有急事兒找他!」

  「學校那邊出什麼事兒了?」凌浩覺察出了秦子釗語焉中的不同尋常。

  「一兩句說不清楚,這樣,等散會了我去找你,好吧!就這樣!我先掛了!」秦子釗掛斷電話,又返身進了會議室。

  帖子事件愈演愈烈,終於引起了院領導的注意,緊急召開了小型會議。

  一開始院裡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可是冷處理並未達到預期效果。後來叫管理員強行刪了帖子,那悠悠之口更是再難堵上。

  一張小小的帖子,短短幾天之內,便引起了軒然大波。滿城風雨不僅是學生間的流傳,老師們更是加入期間,整個文學系改組成了一場爭名奪利的鬧劇。

  美國總統克林頓倒霉在什麼上了?性醜聞!

  萬事皆准,只要涉及到下半身,必定是致命打擊。

  「各位老師,」院領導輕輕的喝了口茶,看了看四周:「想必帖子的事,大家都有耳聞,我想問問各位,對此有何看法?」

  鴉雀無聲,人人自危之時,自保最重要,誰也不敢往槍口上撞。

  「院長!」猶如破冰,系主任塗著丹蔻的指尖輕輕用筆敲擊著桌面:「論壇上的照片經過了仔細辨認,確實是佟老師沒錯!」

  大家屏住了呼吸,秦子釗摸著口袋裡的煙盒,眼睛觀察著各個老師的表情。

  「但是,我認為當務之急是要查出照片的拍攝和發佈者!」系主任話鋒一轉,掃了掃四周,輕輕站起了身:「大家都清楚佟老師的專業能力,而這次佟老師的民意測驗分數也是相當高的,現在有人利用佟老師的私生活造勢,必定是具心叵測!」

  「都靈老師說的很對!」院長站起身來,又看了看四周的老師:「說實話,這張照片我並不陌生,在副教授職稱評選期間,就有人將這張照片放到了我的辦公室。」

  「現在想來,我們教師隊伍當中居然有這種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卑鄙小人,就讓我氣憤難當!都靈老師!來我辦公室,我們商量一下,其他老師,散會!」院長走到門口,忽然又轉回身:「此次會議只叫了你們這些骨幹老師,若是我聽到了學校裡有關於此次會議的討論,一定嚴懲!散會!」

  「你過來!」剛剛走出辦公室,秦子釗忽然壓低了聲音叫住梁斌,揪住了他的衣領,不由分說的把人帶進了走廊盡頭的小衛生間。

  會議室門口有些走在最後的女老師看見了這一幕,議論紛紛,抻著脖子觀望,越發覺得事情撲朔迷離。

  「你他媽告訴我!照片是不是你發的!啊?是不是!」秦子釗把梁斌狠狠的抵在了冰冷的瓷磚上,眼神陰戾。

  「放尊重些!別跟我他媽他媽的!」梁斌被挾制住頸項,呼吸困難,臉色微微漲紅。

  「別跟我來這套!梁斌!」秦子釗放開他的領子,將手撐在他的頭側,伸出一隻手點著他的鼻尖:「我告訴你,與會的所有老師只有你在聽到要追查照片發佈者時,雙手不安的搓弄,你頰邊的冷汗,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梁斌不語,將頭扭向一邊,看著窗外。秦子釗依舊看著他,忽然一咬牙,狠狠的一拳捶在了牆壁上:「梁斌!佟童和你好歹還算朋友,大家平時都不錯,你他媽就這麼坑自己朋友!你這長的還是心嗎!」

  努力壓抑的咆哮,讓人頭皮發麻,秦子釗狠狠點著他的胸膛,咬牙切齒:「我現在之所以還控制自己的音量,就是想幫你一把,等到事情真的查到你頭上,我就是想救也救不了了!」

  「那照片是我拍的沒錯!可他媽真不是我放在論壇上的!」梁斌滑坐在地板上,狠狠揉搓著頭髮:「我那次也是偶然在巷子裡看見他和凌浩的,我本來只是把照片夾在他教案裡讓他知難而退,主動找院長退出競爭,誰知幾天過去了,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秦子釗輕輕點起一支煙,吸了一口,交給了梁斌,自己也點起支煙,慢慢蹲下身子:「為了這麼點兒職位,你值當麼!」

  「你不懂!」梁斌抽了口煙,執煙的手一直顫抖:「孩子一出世,花銷忽然就大了,我在這干了將近十年了啊!我混出什麼了我!老婆一直念叨,我是男人啊!我也沒辦法啊!」梁斌說著抹了把臉,眼眶依舊紅著。

  「那梁斌,話既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要你一句實話!」秦子釗狠狠吸了口煙,又吐出來,用手按住太陽穴:「那帖子真不是你發的?」

  「要他媽的是我出門我就讓車撞死!你信了麼!」站起身子,梁斌雙眼暴突的看著秦子釗。

  「你先別急!」秦子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側身靠在了梁斌身邊的牆壁上:「這樣一來,事情就麻煩了,我覺得那人是想連你和佟童一起整垮!」

  

  第六十五章 醜媳婦見公婆

  「凌浩,你等等!佟童的電話!」秦子釗說著急急擺手,凌浩和小易紛紛貼近,三個腦袋緊緊湊在小小的手機邊。

  「子釗!我,佟童!」佟童拿著手機微微側身,佟童他媽也跟著上前貼近兒子。一隻耳朵聽著聽筒,另一隻耳朵還得聽著病房裡老頭子的動靜。

  累!真累!老的小的就是一個都不讓她省心!

  「我這兩天可能都去不了學校,我爸高血壓犯了,現在在醫院呢!」佟童著急,這時最想把事情跟凌浩說說,可是母親寸步不離,別說是打電話了,連個「凌」字都不讓他提。

  「老爺子怎麼樣了?在哪呢?」秦子釗微微側目,給凌浩使著眼色,讓他稍安勿躁。

  佟童現在說話肯定不方便,怎麼也得先把醫院地址問出來,萬一聽筒那邊的人聽見凌浩的聲音又把電話掛了,那不是前功盡棄了麼。

  「在二中心,情況還算穩定,血壓算是控制住了,但最少得住院觀察幾天,」佟童又往前走了幾步,母親急急跟上來,連讓他交代一句的機會都不給。

  「病房號告訴我!我一會兒就過去!」秦子釗說著伸手招呼凌浩和小易穿外套,又衝著話筒壓低了聲音:「你等會兒,換人和你說話!」

  「童童!」佟童聽見電話那頭壓抑的聲音,愣怔了好一會兒,等緩過勁兒來,心臟都要停跳了,剛要開口,卻被那邊的人攔住:「你別說話,聽我說,你是不是,是不是把咱倆的事和家裡說了?」

  「嗯,」沉默了會兒,佟童才輕輕點頭,額前的碎發隨著低頭的動作刺進眼眶裡,扎疼了眼睛,眼眶漸次發紅。

  「傻瓜!」凌浩輕輕罵著,卻掩不住心疼:「別再說別的讓老爺子激動了,我們這就過去,不管有什麼事我都在你身邊,別害怕!」

  「嗯!」佟童有些哽咽,趕緊仰起頭讓眼淚逆流,要是被母親看出什麼端倪,估計這話就說不完了。

  「等我!」凌浩放柔了聲音,又輕輕衝著話筒吻了吻:「等我!」

  「說完了?」佟童他媽仰起臉看著兒子,佟童點點頭,乖乖把手機交給母親。佟童他媽把手機又揣回口袋裡,卻並沒關機:「我剛才也是糊塗了,你學校還得交代呢,以後這誰來電話,我先過了目,我看你還敢亂聯繫!」

  老太太說著扭身進了病房,佟童在身後輕輕咬著唇,心想著一會兒母親要是真看見凌浩說不定又是一場血雨腥風,不由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可又如何呢,問題總該面對面解決的,況且,他現在那麼的想念凌浩,那麼的需要凌浩,其他便都微不足道了。

  況且,佟童有自信,母親不會把事情在醫院裡鬧開。

  為什麼?

  小佟同學為何這般喜好面子?bingo!全憑父母言傳身教!想他佟童為了面子那時能旱鴨子跳水池子,他父母可能在醫院裡把家醜外揚麼?絕對不能夠!

  「媽的!」凌浩在出租車後座上狠狠咬牙,憑空揮了一拳,最後又抱臂無奈的閉眼仰靠在椅背上:「怎麼什麼事兒都一塊來了!」

  「你要幹嘛啊!撒什麼瘋啊!」小易狠狠的斜了他一眼,在耳邊謹慎的交代:「我告訴你啊,一會兒到了醫院你可給我管住自己,別頭腦發熱就不管不顧的,人家佟童為你都做到這地步了,你也得對得起人家,懂不懂?」

  凌浩不說話,依舊閉著眼睛喘粗氣。小易輕輕拉扯著凌浩的衣領子:「你到底聽懂了沒有?屬扎嘴葫蘆的啊?」

  「你別攪合他了!他心裡明白著呢!」秦子釗從前座回過頭來叫住了小易。小易訕訕的甩了手,賭氣似的倚在了後座上看著窗外:「你說說你們這都是什麼事兒!你們學校也是的!什麼破人啊!還老師呢!」

  「對了!」凌浩猛地坐起身子,急急抓住前座上秦子釗的衣領:「咱可說好了,到了醫院,學校的事兒咱可是一個字都不能跟童童提!」

  「呦!不是啞巴啊?」小易支起身子,勾著唇角,斜眼看著凌浩:「一提你家童童就精神了,瞧你那膩乎勁兒,都這節骨眼兒了還衝著手機吧唧吧唧的親呢!」

  「我抽你啊!別以為有人在前面撐腰就跟我在這能耐!」凌浩瞪眼,小易梗著脖子,拳頭捏得嘎巴響:「沒丫在前面我也敢!告你凌浩,別跟屬狗似的逮誰咬誰!連好賴都不懂了!我那是為誰啊!」

  「得!你倆都給我歇菜!窩裡反算什麼能耐啊!有本事跟那背後算計人的拚命去!」「閉嘴!我們哥倆的事兒你多什麼嘴啊!」小易和凌浩異口同聲,氣勢洶洶的把秦子釗給堵了回去。

  秦子釗縮了縮脖子,看了眼旁邊全身緊繃的司機,輕輕笑著讓人家煙:「那個,師傅,來一棵?」

  「不了!」司機師傅帶著白手套,機械的擺著手:「公司有規定,開車時不允許抽煙!好了!到了!」

  看著那三個走遠的背影,司機師傅坐在車裡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怎麼那麼熟呢?忽然茅塞頓開,司機師傅一腳油門兒到底,飛野似的奔逃啊。

  就是幾個月前那個大雨天去醫院的幾個年輕人!那時候這幾個人坐的不是一樣的位置,這還少一個,估計那童童什麼的就是那戴眼鏡的。他以後再也不去那小區門口等活兒了,太刺激了!

  「童童!」凌浩老遠就看在等在住院部門口的佟童,佟童看見凌浩,急急的跑下了樓梯,倆人都要抱一塊兒了,小易忽然在旁邊咳嗽了一聲,佟童紅著臉縮回了手,看了看秦子釗他們:「麻煩你們了,我這,哎!」歎了口氣,佟童低下頭,不言語了。

  「傻啊!要朋友幹嘛的!別戳這了!伯父在哪一層?」秦子釗說著拍了拍佟童的肩膀。

  「哦!我帶你們上去!」佟童說著回身走在前面:「我跟我媽說你要來,我媽還說別折騰你了,我……」停住腳,回身看了看小易和秦子釗:「要是一會兒出什麼狀況,幫我勸勸我媽!」

  「放心吧你就!」秦子釗勾著小易的肩膀,衝著他挑挑眉:「我倆就是那消防栓啊滅火器!」「德行吧!臭美的你!」小易瞥了眼秦子釗,狠狠把人甩在了後面。

  「童童!」凌浩緊跑了兩步,伸手緊緊握住了佟童的手。十指相扣,一陣戰慄瞬間躥過佟童的背脊,緊接著溫暖在全身蕩漾,眼圈又泛潮了。

  「瞧人家倆!」秦子釗嘖嘖的咂嘴,伸手要夠小易的手。小易一把掐在了他的胳膊上,咬著牙威脅:「老實點兒你給我!」

  「媽!他們來了!」佟童他媽聽見了兒子的聲音,急急帶上門出了病房。老遠看見秦子釗還有身邊一個沒見過的年輕人,還沒來得及笑呢,就讓走在最後面的那個人給堵心黑了臉。

  「你把他叫來幹嘛!」佟童他媽看著凌浩,回身就把佟童揪回自己身邊質問:「你能耐啊!你什麼時候聯繫上的!我這寸步不離的都看不住你,還真是長大了哈!」

  「伯母!我……」「沒!伯母!是我叫凌浩跟過來的!我們幾個接到佟童電話時在一塊兒呢!」秦子釗不著痕跡的用手肘碰了下凌浩,示意他先別說話,笑著把手裡的東西交給佟童他媽:「伯母,伯父現在怎麼樣了?」

  「還行,睡著呢,你一會兒進去看看他去!讓你來就夠麻煩的,還帶什麼東西啊!」佟童他媽強顏歡笑,接過東西看了看旁邊的小易:「這位是?」

  「哦!唐易軒!」秦子釗說著一把拉過小易,小易輕輕點著頭,娃娃臉騙死人不償命的微笑:「伯母好!」

  「這孩子!長的多乖巧啊!你朋友?」佟童他媽仰起臉輕輕拍了拍小易的臉頰,微笑著扭臉看著秦子釗。

  「哦!不是!」秦子釗說著攬住了佟童他媽的肩膀:「凌浩哥們兒,我愛人!」

  「呼」的一聲,一股寒風順著樓道裡關的不太嚴實的窗戶灌了進來,樓道裡的所有人都被凍住了。

  「那個,小秦,我帶你進去看看你伯父!」佟童他媽嘴角抽搐,僵硬的扭身拉開了病房門,把秦子釗讓了進去。

  「你倆什麼時候商量的?我怎麼沒聽見呢?也不怕把老太太刺激著?」凌浩強忍著笑,伸手捶了捶小易的肩膀:「謝了啊!」說著從口袋裡抽出只煙剛點上,就讓佟童給抽走了:「煩人!除了抽你還會別的嗎!」

  「商量個毛啊!」小易啐了一口,從佟童手裡搶過那支煙,放在自己嘴裡砸吧:「我當時都懵了!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

  「伯母!」凌浩遠遠看見佟童他媽和秦子釗從病房裡出來,急急站起了身。小易也趕緊掐滅了手裡的煙,跟著站了起來,卻不敢抬頭看老太太,低頭看著秦子釗的腳尖吭哧吭哧的磨牙。

  「小凌,你跟我過來一下,」老太太有些尷尬,輕輕咳了咳,看見自己兒子起身,馬上呵斥:「你給我坐那兒!」

  「媽!」佟童站起身來拉住母親:「你跟他說的事肯定跟我有關,你總得讓我也聽聽吧!」

  「你是不想讓我說麼!」老太太忽然陰下臉來:「也好!我就一句話交代在這!」說著看向了凌浩:「以後你和佟童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認識誰!他要是再敢跑去找你!我就打斷他的腿!」

  「伯母!」「媽!」

  「喂?」秦子釗遠遠看見那邊似乎情況有異,剛想過去幫著勸勸,忽然聽見手機鈴響,趕緊找了個清淨的地方接起來:「梁斌!那邊怎麼樣?」

  小易也急急的從長椅上站起來跑到秦子釗身邊,指著電話用嘴型問著:「說什麼了?」

  秦子釗輕輕擺手,讓他別急,仔細聽著電話那頭梁斌打聽來的消息。

  學校已經派專人查了帖子的ID,,註冊學校論壇的那個ID用的郵箱是新開通的,而且僅註冊論壇時使用過,再沒其他記錄。IP是在一家公共網吧,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指望那家網吧的管理嚴格,使用機子的用戶會有登記信息。

  「怎麼樣?」小易看見秦子釗掛斷了電話,急急扒住了他的肩膀。

  「敵人很狡猾!」秦子釗仰靠在牆壁上,看著小易一臉擔憂,又笑著刮了刮他的鼻尖:「放心!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

  

  第六十六章 抉擇

  「佟童!你爸可還在裡面躺著呢!」佟童他媽臉色陰沉,狠狠把佟童揪到自己身邊,點著他的鼻子一字一頓:「我告訴你,別以為在醫院麼裡我不敢鬧就治不了你!」

  「童童!」凌浩伸手,卻被佟童他媽擋住,看著臉色漲得通紅的佟童被隔在了母親背後,狠狠壓低了聲音忍耐:「伯母,我想問問您,您為什麼要拆散我們!」

  「為什麼?」佟童他媽驚異的回頭,看著凌浩不可置信:「你居然問我這個,凌浩,虧我一直還覺得你懂事兒,原來你就是這麼糊塗的!」

  「你是什麼?一個男人!」佟童他媽壓抑著聲音點著凌浩的胸膛,回身又指著自己的兒子:「他是什麼?他也是一個男人!你們是兩個男人啊!你們怎麼在一起!」

  「媽!你要說這個,那我可以告訴你,你放心,我和凌浩已經在一起將近一年了。」佟童握著母親的肩膀,強迫她面對自己:「我沒缺胳膊沒少腿,而且我覺得很幸福!」

  「你居然跟我說幸福!」佟童他媽狠狠紅著眼眶,揪住自己兒子的衣領:「我告訴你佟童,你們不要臉了我還要,別惹我再做出什麼什麼失控的事兒!」

  「伯母!」凌浩急急抓住佟童他媽的肩膀,被狠狠甩開,卻又伸手抓住:「伯母,您看看這個!」

  凌浩說著從自己懷裡掏出那條鏈子,拿起上面的戒指:「您和我媽都是做母親的,我想您的心情她完全能體會,可她想通了,她給了我和童童祝福!我請求您也祝福我們吧!」

  「媽!」佟童說著也掏出了自己鏈子上的戒指:「媽!這是凌浩媽媽送給我們的,這戒指只傳給凌家人,她現在把這個交給了我,就是對我的認可,媽,你們都是母親……」

  佟童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母親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臉上。凌浩驚慌的撲過去,心疼的捧起佟童的臉,仔細一看,眼淚都快下來了。

  佟童臉上的青痕,剛才自己只顧著急,怎麼就沒看見呢!這麼一大片,肯定是父親生氣時打的。

  「疼麼?」凌浩指尖剛要撫上佟童的臉頰,就被佟童輕輕擺著手攔住了:「我沒事兒!你再這樣,我媽看了可是火上澆油啊!」

  聽著那帶著笑意的低語,凌浩輕輕縮回了手,扶著佟童站穩了身子,抬眼就看見佟童他媽渾身哆嗦著指著他倆:「真是不要臉到家了!你都把自己歸在老凌家了!」

  老太太頹然的坐在長椅上,雙手緊緊抓著褲腿,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原以為只有女兒是給人家生的,沒想到我這兒子胳膊肘也是沖外拐的!」

  狠狠抹了把臉,佟童他媽抬頭看著依舊依靠在一起的兩個人,臉上忽然露出冷然的笑:「佟童,我生的你,最知道你的脾氣秉性,就算現在扒了你的皮,你也不會回頭是吧!」

  佟童沉默,看了看緊緊攙著自己的凌浩,輕輕低下了頭:「媽!對不起!」

  「別跟我說對不起!」佟童他媽說著擺手站起了身,走到兩人面前:「我就問你一句話,佟童,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留著幫我照顧你爸,你還是我倆的好兒子,你和凌浩就算陌路了,前塵往事我也絕口不提。要麼,就跟他一起走,你就再也別叫我媽!」

  「媽!你明明知道我都放不下!你是想要了我的命麼!」佟童抬起的臉上早已佈滿淚痕,凌浩緊緊攥著他的手,表情異常誠懇:「伯母,我不是要搶走您的兒子,我只是想和他共同生活,和他一起孝敬你們!」

  「我用不著!也無福消受!」佟童他媽臉色很沉靜,看不出絲毫的波瀾,依舊直視著自己兒子步步緊逼:「就問你一句話,要他,還是我和你爸!」

  佟童低頭咬著唇,緊緊握著凌浩的手。遠處穿梭來往的人群似乎和這靜止的空間被一層鋼化玻璃隔絕了,喧囂躥不進分毫。

  「我留在這!」彷彿一個世紀,佟童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凌浩不可置信的看著身邊表情堅定的佟童,緊接著垮下了肩膀露出苦澀的微笑,放開手靜靜的站了會兒,慢慢朝著樓梯口走去。

  明明知道佟童不可能為了自己放棄家人,況且自己本意也不是自私的把佟童奪走,可為何還是壓抑的不能呼吸。

  是因為,再一次,被拋棄麼?

  「媽!你別誤會,我留在這並不意味著放棄凌浩,只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況且我爸是因為我才進的醫院,我該盡自己的孝道!」佟童靜靜看著凌浩遠走的背影,輕輕勾起唇角:「我愛他,矢志不渝!」

  「你滾!滾!我用不著你的孝道!我只當沒生過你!滾啊!滾!」佟童母親還來不及微笑,瞬間歇斯底里的捶打著自己兒子,拚命往樓梯口推。

  「媽你別這樣!」佟童抓住母親的雙手,輕輕搖著頭後退。凌浩猛地回身緊跑了兩步,從後面一把摟住快要踏空的佟童。

  「伯母!伯母!」秦子釗和小易甩了煙,急急跑過來抱住淚流滿面的佟童他媽,輕輕幫著老太太順氣:「您別急壞了身子!」

  「你讓他倆走!我不想再看見他倆了!」佟童他媽依舊閉著眼睛喘著粗氣,抬手無力的揮著:「走!快走!」

  「媽!」佟童想要上前,卻被秦子釗攔住,抬眼看了看他身後的凌浩,秦子釗擺手輕聲交代:「你倆先回去!我和易軒在這,你倆現在除了惹老太太生氣什麼作用也起不了!」

  「這……」凌浩看看懷裡的佟童,有些為難。「讓你回去就回去!這有我倆呢!快走!」小易衝著凌浩擺手,輕輕把老太太扶起來,往病房那邊走。

  凌浩和佟童站在樓梯口,直到再也看不見佟童他媽的背影,這才轉身。「童童!」凌浩急急摟住佟童的腰,倆人一起蹲坐在了樓梯上。

  「別這樣!童童!會好的!會好的!」凌浩流著淚輕輕撫著佟童的發頂,吻著他的額角。剛才倆人剛回身,佟童就踉蹌著差點滾下樓梯。

  「凌浩!我冷!」佟童緊緊抓著凌浩的衣襟,渾身哆嗦:「我冷,怎麼這麼冷……」懷裡的聲音越來越小,慢慢的哽咽,直至無聲的慟哭:「凌浩……凌浩……」

  「我在這!我在這!」凌浩一手搓著佟童的臂膀,另一隻手抓著他的指尖輕輕的吻:「我們一直在一起,我們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夜已經深了。

  凌浩坐在出租車的後座,看著窗外的燈火闌珊,回頭輕輕吻了吻懷裡佟童的額頭,看著他陷入睡眠後依舊緊皺的眉頭,輕輕歎了口氣。

  「老太太怎麼樣了?」凌浩頭側夾著手機,輕輕扶起佟童:「來!童童!我給你擦擦背,別動啊!」

  「睡著了!」秦子釗回身看了看,小易正給窩在沙發裡的老太太蓋毯子:「佟童怎麼樣了?」

  「正發燒呢!」凌浩換了邊臉夾著手機,從被子裡掏出佟童的手用涼毛巾擦拭著:「剛給吃了退燒藥,迷糊著呢!」回來還沒坐穩當,佟童就燒起來了,幾個小時過去,依然沒有退燒的跡象。

  「沒事把他!」秦子釗皺了皺眉頭,回身看了眼疑惑的小易,用嘴型告訴他佟童發燒了,小易也趕緊跑過來湊到話筒邊聽著。

  「沒事兒!著涼外帶著急,一會兒再不退燒我就帶他掛水去!」凌浩看著佟童嫣紅的臉,心疼的撫了撫:「告訴小易,你倆的恩德,哥們兒記著,以後赴湯蹈火!」

  「別來這套!」小易一把搶過手機:「淨整沒用的,這邊有我們呢!好好照顧佟童」說著壓低了聲音,看著微笑的秦子釗吐了吐舌頭:「任重而道遠!積蓄體力準備再戰吧!」

  「凌浩的電話?」小易剛撂了電話,佟童他媽的聲音就從背後響了起來,把他和秦子釗嚇出了一身冷汗。

  「伯母怎麼沒睡?」秦子釗看著老太太要起身,趕緊跑過去攙扶。小易也跟著跑了過去,把毯子拎起來給老太太圍好腿腳。

  「你接電話時我就醒了!」佟童他媽衝著小易輕輕點頭,小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兩手交疊著站到了一邊,回頭看了眼佟童他爸,睡得還算安穩。

  佟童他媽站起身來,輕輕走到佟童他爸的病床邊,撫了撫他的額頭,眼淚又漫上眼眶:「子釗啊,你告訴我,你們這些孩子到底都想的是什麼?」

  「伯母……」,小易輕輕喚了一聲,只是咬著唇,再也說不出什麼。秦子釗把侷促的小易輕輕按到身後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老太太身邊,輕輕拉起她的手:「伯母,每個陷進這種感情的人都試圖掙扎過,易軒,佟童,都曾經逃避過!」

  「那為什麼還……」「既然逃避過,最後卻依舊選擇了這種結果,那就是真的愛啊!」秦子釗幫著佟童他媽把臉上的淚抹去:「伯母,接受不了是人之常情,我是天生的,我媽無從選擇,只能接受,但是您不一樣,我只求您給他們些時間,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幸福好嗎?」

  佟童他媽低著頭,感受到秦子釗柔和懇求的目光,最後依舊沒說話。

  誰也沒看見,在佟童他媽身後,有眼淚,順著佟童他爸緊閉的雙眼,輕輕滑落。

  「子釗!」小易輕輕叫住要出門的秦子釗,撫了撫他的臉,心疼的皺了皺眉:「到了學校,沒事兒就歇歇!」

  倆人回到家只瞇瞪了幾個小時,上班時間就到了。

  「放心!」秦子釗揚起的笑臉活力四射:「在家好好歇會兒,中午去看看凌浩他倆,帶點吃的過去!」

  「您這是什麼意思!」秦子釗看著面前的院長,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您這是要把佟童開除了麼!」

  「你給我冷靜!」院長急急站起身,拍了拍秦子釗的肩膀歎了口氣:「你也說了,佟老師家裡有事,正好借這個機會歇歇,有些學生很在意佟老師的情感取向,對他的教學頗有微詞,為了學校管理,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可是事情還沒水落石出,怎麼能妄下判斷!」秦子釗有些激動,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急急擺手,壓抑著聲音:「對不起院長,我知道您也不想這樣,可是佟童對這份工作的熱愛有目共睹!」

  「就因為有目共睹我才讓他暫時休息!」院長看了看秦子釗,轉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熙來攘往:「我怕再讓他上課,有些同學會有什麼過激反應,到那個時候,才是真的沒有回還的餘地了,你應該明白,我是在盡所能的保護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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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與人為善

  「他這麼迷糊多長時間了?」小易抻著脖子看了看依舊昏睡的佟童,微微撇了撇嘴,輕輕的喚著:「佟童!佟童!聽得見嗎?」

  「這都睡了十多個小時了,就今早上掛水兒時都沒怎麼醒!」凌浩看了看表,把佟童扶起來,用小勺兒餵了些水在他嘴裡。

  「那燒退了麼?」秦子釗皺了皺眉頭,伸手探了探佟童的額頭:「不怎麼熱了,怎麼就睡不醒了呢!」

  「累了!睡吧!」凌浩說著給佟童掖好被角,又輕輕撫了撫他的額頭,抬起頭,伸手輕聲把秦子釗和小易讓出了臥室:「咱去外面!」

  「這麼說,佟童暫時是不用去學校了?」凌浩狠狠吸了口煙,又重重吐出去,執煙的手輕輕抖了抖,皺緊的眉頭忽然放開,緊接著輕輕勾起唇角:「也好,正好歇歇!」

  「抽完這棵你倆都別抽了啊!」小易衝著凌浩和秦子釗說完,起身到陽台上打開了一扇窗,伸手把煙都扇出窗外:「佟童這嗓子肯定難受,你倆還跟大煙囪似的!沒看我……都忍著呢麼!」小易說著打了個哈欠,一抬腳,窩在了沙發裡。

  「子釗,這麼說來,那發照片的是一石二鳥,他應該知道這照片是梁斌照的,他往網上這麼一放,一般人都會以為拍攝者就是發佈者,那梁斌就算完了,佟童和我的事就著照片這麼一公開,也算是把佟童扳下馬了!」凌浩把煙蒂拈滅在煙灰缸裡,雙手輕輕捋了捋頭上的短髮:「你們教師隊伍裡,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別當著我家和尚罵賊禿啊!」小易就著秦子釗附在他額上的手,抬頭枕在了秦子釗的腿上,仰起臉來看著秦子釗衝著他微笑的臉:「你和梁斌那邊兒查的怎麼樣了?」

  「這星期四下午我倆都沒課!」秦子釗說著抬眼看著凌浩:「盡早去趟網吧,要是有登記更好,沒有登記,我們只能碰運氣了,看看有沒有人記得那天發照片的人!」

  「誒?我說!」小易輕輕揪了揪秦子釗的衣服下擺:「那梁斌怎麼就答應跟你一塊兒查這事兒了呢?」

  「不懂了吧!」秦子釗輕輕刮了刮小易的鼻尖,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只有查出是誰在背後使壞,梁斌才能把自己的過錯減到最低,我為了佟童,他為了自己,現在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唇齒相依,唇亡齒寒!」

  「易子!子釗!」凌浩輕輕站起身,兩手放在秦子釗的肩頭上,低頭又看了看小易:「哥們兒,真不知道怎麼報答了!」

  「嘿!得了吧!」小易說著輕輕拍了拍凌浩的手,看著他紅著眼眶,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和子釗可想好了啊!」

  說著笑著抬眼看了看秦子釗:「等這些事都消停了,我和子釗就把租的房子都退了,佟童那房不還在後樓閒置呢麼!我們準備買過來,到時咱們前後樓,也有照應!」

  「嘿!這好!」凌浩抹了把臉站起身,笑著拍了拍秦子釗的肩膀:「你們也別買了!回等佟童過完戶你倆就住進去!首付我倆可不要,按揭可得你們自己交啊!」

  「得了吧你!」秦子釗把小易的腦袋放在沙發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我倆能白住你的房麼!到時候打個七折就算你報答我倆了!哈哈!」

  「光!」「什麼聲音!」凌浩支著耳朵,緩過神來趕緊跑進了臥室。小易也從沙發上坐起來和秦子釗一起跑進了臥室。

  「童童!」凌浩急急的跑到床邊,把跌坐在地上的佟童抱上了床:「要喝水就叫我一聲啊!我看看手剌著了嗎?」凌浩說著抓起佟童的手,反正的看看,沒有半點兒傷痕,這才放下心來。

  「我喊了!」佟童輕輕的咳了咳,嗓子還是啞得出不來什麼聲:「我一看水就在那小櫃上放著,想著別麻煩你們了,就……」

  「沒事兒!人沒傷到就行!」秦子釗把碎玻璃掃淨了倒在門口的紙簍裡,把東西放下撐著小易的肩頭看了看佟童:「舒服點兒了嗎?」

  「嗯!」佟童點了點頭,就著凌浩的手,把滿滿的一杯水都喝進了肚子裡。「我把粥熱熱,一會兒吃點兒好喝藥!」凌浩說著折身去了廚房。

  「子釗!」佟童讓小易輕輕扶著躺下了身:「你告訴我,學校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再吃點兒吧!」凌浩舉著還剩了半碗的粥,皺了皺眉頭給佟童擦了擦嘴。佟童輕輕搖搖頭,躺下把眼睛閉上:「半小時之後叫我吃藥!」

  「童童!」凌浩把粥碗放在不遠處的小櫃上,輕輕俯下身,用額頭抵著佟童的額頭,在他耳邊低語:「咱這幾天不去學校了,咱好好歇歇行麼!」

  「凌浩!」佟童沙啞著嗓子,努力的擠出聲音,伸手輕輕撫著凌浩的頭髮:「我都知道了,我沒事兒凌浩,我在家陪著你,我哪也不去,我真該歇歇了,真的,挺好的!」

  「到了!」秦子釗把車停下,輕輕抬起下巴點了點:「就這兒!」

  「可夠偏的啊!」梁斌扒過身子,看了看那不大的門面,輕輕啐了一聲:「操!真是夠費盡心力的!」

  「行了吧!還為人師表呢!別一張嘴就是國語!」秦子釗說著將車熄火,拔下了鑰匙:「趕緊下車!時間緊迫!」

  事情並不算順利,網吧的負責人對秦子釗他們很警覺,畢竟是要查閱這裡的客戶信息,你不知道人家居心何在。

  最主要的是,這間網吧管理不善,壓根就沒有登記用戶的身份信息。

  就這麼前功盡棄了麼!不甘!

  秦子釗倚在網吧斑駁的外牆上吸著一支煙,微瞇著眼睛看著遠處不斷變化著形狀的雲朵。梁斌一直低垂著腦袋,最後蹲下身子狠狠捶著自己的腦袋:「我他媽的……這叫什麼事兒啊!」

  「起來!」秦子釗扔了煙蒂,拎著梁斌的領子把他拽了起來:「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我不信做過的事兒留不下印記!」

  兩人正說著,網吧裡忽然走出個中年婦女,看樣子是網吧的清潔人員。秦子釗靈光乍現,緊跑了兩步攔住那個婦女:「大姐!我麻煩您點兒事兒!」

  秦子釗幹什麼的,教語言的!依靠他那三寸不爛之舌,把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尋妻故事說的感天動地。

  清潔大姐聽得淚眼婆娑,說一定仔細回憶回憶那天坐在那台機子上的女人,好幫那邊痛不欲生的梁斌找回老婆,幫嗷嗷待哺的孩子找回娘親。

  為嘛就認定會是娘親發佈的照片呢?他秦子釗經過這麼多天的思索,早就把那幕後黑手的形象描摹出了大概,只是空口無憑。他現在要的,就是證據。

  「有的!」大姐忽然豎起手指,很激動的衝著天點啊點:「那天正好是我的班,你說的那個時間段,網吧裡進來過一個女人,頭巾墨鏡什麼的裹得可嚴實了,一開始我也是覺得新奇,多看了幾眼。」

  梁斌早就不顧懊惱了,急急扒過來扶著秦子釗的肩膀仔細聽著。歎為觀止啊,心裡就尋思丫秦子釗莫非會觀星辰知命理?咋就能料事如神了呢!

  「她一直衝著電腦,我也沒看清她長什麼樣,後來她忙活完了要走,站起身剛要裹那一堆東西,我正好掃到她腳底下,不小心用掃帚抹了她的褲腿,呵!不依不饒啊!你說說這笤帚能有多髒!」大姐說著有些激動,聲音徒自拔高。秦子釗輕輕笑,直說大姐別生氣。

  「後來就吵起來了!四周圍的人都跟過來勸,她非讓我道歉不可,我一開始說什麼也不幹,後來我們老闆也過來了,我一想,咱出來是掙錢的,為了這點兒事兒丟了飯碗不值當的,只好低頭認了錯!」大姐說著抹了抹紅著的眼眶,想必還是委屈難當。

  「對不住您了!」秦子釗說著拍了拍大姐的肩膀,從口袋裡掏出了張照片:「您再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對的!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認得!」大姐說著咬牙切齒:「這裡有幾個常來的孩子那天也看見了!」大姐說著回身衝著網吧的玻璃門裡點了點:「你問問他們,他們肯定都記得這個女人!」

  「謝您了大姐!」秦子釗說著剛把手伸進口袋,梁斌就擠過來把兩張百元鈔票笑著塞在了大姐手裡:「謝謝您了,您也別生氣了,我替我那不懂事兒的媳婦兒跟您道歉了,沒別的意思,給孩子買點兒吃的!」

  大姐慌張著擺手,推拒了半天,看著盛情難卻,只好笑納。臨走還回身衝著秦子釗他們交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儘管過來找她,她二四六當班。

  「你真是……」「謝你還來不及!哪能再讓你破費!」梁斌說著拉開車門,扔給秦子釗一棵煙:「我啊!破財免災!」

  「你來這幹什麼!」佟童他媽聽見敲門聲,剛把人讓進來就急眼了,狠命的把人往外推:「你出去!出去!」

  「伯母!」凌浩緊緊抓住佟童他媽抵在自己胸前的兩隻手,依靠著牆停穩了身子:「我過來看看伯父,您別著急,我撂下東西就走!」

  「看什麼!怕你伯父血壓不夠高啊!」佟童他媽咬牙切齒,黑眼圈一點都不影響週身散發出的戾氣。

  「伯母!」凌浩不敢上前,有些為難的搔了搔頭髮:「佟童這兩天病了過不來,過兩天我和他一起來看伯父!」

  「什麼病……病死了也跟我沒關係!」下意識的關懷立馬變成了惡言惡語,佟童他媽抵著門框抻著脖子驅趕:「他那天走了就跟我倆沒關係了!是死是活那是你們的事兒!我不用你來看我們!你讓他也別來!眼不見為淨我!」

  覺得自己的氣勢還不足以震懾住凌浩,佟童他媽狠狠揮手,打翻了凌浩提來的保溫桶。光啷一聲,淡橘色的濃稠米汁順著傾倒的桶口,流了一地。

  「佟童!」小易回身把盛好的粥遞給佟童,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到椅子上,倆人拿起勺,一人舀了一勺同時放在嘴裡,瞬間……

  「噗!」小易一口吐了出來,看著強自忍耐的佟童,忍不住指了指碗裡的粥:「什麼啊這是!怎麼這麼難喝!」

  「凌浩給我爸熬的山楂粥,說是降壓的!」佟童說著又舀起一勺放在嘴裡,忍不住勾起唇角,摘了眼睛,揉了揉鼻樑:「我爸要真喝了,血壓不飆升才怪呢!」


  第六十八章 朋友

  「快來嘗嘗!」凌浩站在廚房裡就開始吆喝,興奮的咧著嘴笑,到客廳裡一看,有點兒懵:「人呢?」

  小易捂著身邊秦子釗的嘴,斜瞪著眼睛威脅:「別笑了!再笑我把你推出去喝凌浩那粥去!」

  「你別捏我肚子!」秦子釗極力抑制,臉部相當扭曲,最後還是爆破了:「哈哈哈!我以為你什麼都不怕呢!凌浩太人才了!」

  「你倆窩這幹嘛?」凌浩端著一白色托盤,循著聲音猛地拉開壁櫥門,疑惑的看著目瞪口呆蹲在一起的一對兒,一拍腦門兒,趕緊把手裡的盤子舉到了他倆眼前:「快嘗嘗!新品!」

  「哦!上帝啊!」小易雙手摀住自己的臉,一頭扎進秦子釗的懷裡。秦釗笑得花枝亂顫,摟著小易一起坐到了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的衝著凌浩擺手:「你先……先擱桌子上……我倆一會兒就過去!」

  「童童呢?」凌浩三兩步的搖晃到桌子邊上,忽然想起了家裡的最重要人士。

  「我在這呢!」佟童推開衛生間的門,差點兒倒在門口,凌浩趕緊竄上去把人抱在懷裡:「怎麼了這是!」

  「你還敢問啊!」佟童沒好氣兒的甩開凌浩的手,看著旁邊衝著自己膽怯搖著尾巴的鹹食,一彎腰,踉蹌著把它揪起來摟在懷裡,一抬腿,窩在了沙發上。

  佟童病還沒好利索,就成了凌浩的試驗品。

  和該著老天有眼,凌浩帶去醫院的那罐粥讓佟童他媽給打翻了,要不這新仇舊恨算下來,佟童他爸能讓凌浩給氣厥過去。

  凌浩回來聽取了群眾意見,也知道這樣道歉,不僅沒誠意,還帶點謀殺嫌疑。於是閉門修煉,定要熬出一碗好粥來孝敬岳父。

  佟童不能吃油膩,凌浩這一鍋鍋的粥,就讓他連哄帶騙的都成了佟童的飼料。不過秦子釗和小易最近常來走動,也幫著分擔了不少,救命之恩啊。

  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現在人人談粥色變。

  「凌浩!我都消化不良了!別再招我了啊!」佟童說著抱著鹹食又往沙發下面滑了滑,卻被凌浩一把揪起來摟在懷裡,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特深情,特誠懇:「相信我,這次沒錯的!」

  「怎麼樣怎麼樣!」凌浩趴在桌子上,眨巴著眼睛看著坐在桌邊面色凝重的三人。鹹食看不下去了,耷拉下兩隻耳朵,「嗷」了一聲,緊緊摀住眼睛。

  氣氛很凝重,凌浩眼睛都眨不動了,有些沮喪的把下巴搭在了桌子上。

  「不錯!」聲如破曉,凌浩有如起死回生,抬起眼攥住佟童的手,激動的聲音都顫抖:「真的麼!」

  「嗯!」佟童輕輕點點頭,死命的抽回手,抽了張紙巾,優雅的抹了抹嘴。

  「那你倆!」「吃好了!」小易說著抹了抹嘴,又看了看旁邊秦子釗的空碗:「怎麼樣?」「嗯!不錯!可圈可點!」秦子釗也抽了張紙巾,抹了抹小易的嘴,又蹭了蹭自己的。

  「子釗!」佟童接過凌浩端來的牛奶,輕輕坐在沙發上:「如果能回學校我當然高興,如果不行,我就再找份新工作,無所謂的,千萬別再為了我的事兒鋌而走險了,我真的謝謝你了!」

  「山人自有妙計!你就別操心了!」秦子釗笑著接過凌浩遞過來的一杯茶:「況且,這後患不除,以後還會興風作浪!那就不是影響你一個人了!」說著看了看身邊喝著茶不吱聲的小易:「對吧!易軒!」

  他把自己的計劃說給小易的時候,引起了小易極力的反對。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非得把事情做到這步!」小易氣悶的坐在床上,最後狠狠的把自己摔在床裡:「況且,況且你為佟童這麼經心,我……我……」

  「我什麼?」秦子釗輕輕伏在他身邊,笑著用手撥弄著他的額發,被小易狠狠的拍走,乾脆側躺著摟住他:「易軒,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吃醋時特招人!」

  「我沒有!」小易狠狠側身,把後背留給秦子釗。秦子釗欺身從背後窩在他的肩窩裡吹起:「是沒有吃醋還是沒有人告訴過你?」

  「你!」小易回身狠狠瞪著眼,卻被秦子釗輕笑著摟在懷裡摩挲:「易軒,你不知道,我和家裡因為性向的事兒鬧翻時正是大學,要是沒有佟童一家的支撐,我熬不到現在!」

  小易輕輕抬眼,就看見秦子釗臉上溫和的笑容:「況且,我的事保不準哪天也會被人拿到檯面上說事,這一次算是永絕後患了!」說著吻了吻小易的額頭,又把懷抱緊了緊:「相信我,我要是真對佟童有什麼想法,孩子都領養倆了!」

  小易惱羞成怒,剛要呲著牙反擊,就被秦子釗輕輕的刮了刮鼻尖:「況且,沒有佟童,我怎麼能認識你呢?」

  「準備好了麼?」秦子釗繫好安全帶,看了看身邊的小易。小易緊緊攥著安全帶,狠狠的深呼吸,最後咬咬牙:「哦了!」

  「準備好了麼?」凌浩把裝著粥的保溫瓶拎在手裡,另一隻手拿著鑰匙,看了看依舊穿著拖鞋坐在沙發上的佟童。佟童摘下眼鏡,輕輕揉了揉鼻樑,站起身:「出發!」

  兵分兩路,各自奮鬥。

  「誒?快看快看!」坐在最後排靠窗的女孩拉著旁邊的女孩衝著靠牆的座位指著:「那男孩你見過沒?」

  「沒啊!好可愛啊!誒!」旁邊的女孩說著又拍了拍前座的女孩:「你看那邊那男生,見過麼?」

  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上課前,因為坐在最後排的那個男生,班裡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全班一百多個學生,不論男女,都抻著脖子瞪著眼的往那一角看,有的熱情點兒的女生,還拿出手機卡嚓卡嚓衝著那男生拍,邊拍嘴裡還邊嘟囔:「嘿!給配個腹黑誒!」

  小易鼓起腮幫子,衝著牆趴在桌子上,狠狠把領子豎起來擋住臉,手指靈活的按著手機鍵。

  你們班這些個孩子怎麼就這麼燒包呢!-_-#

  「嘀嘀!」秦子釗正翻看著教案,做著課前的最後準備,忽然聽見手機短信音,趕緊掏出來。點開一看,忍不住勾起唇角,抬眼看著那窩在牆角的一點,單手利落的按著手機鍵。

  親愛的,這只是熱身,待會還有暴風驟雨,挺住!^3^

  「好了!上課!」手機剛顯示「已發送」,上課鈴就響了。秦子釗收起手機,笑著回過神,兩手撐在了講台上。

  也許是因為小易的到來,孩子們非外激動,上課鈴響過後許久,班裡依舊喧囂不減。秦子釗只是站在牆邊,靜靜的把雙臂抱在胸前,瞇著眼等著。

  漸漸的,有人意識到了秦子釗的沉默,提醒周圍流氓生氣了。於是乎,學生們三三兩兩的停止了議論,最後全體靜坐看著秦子釗。

  「都聊痛快了?」秦子釗帶著一絲戲謔的笑,回身走上講台,拿了只粉筆,在黑板上剛要落筆,忽然回身,一臉誠懇:「真說痛快了?」說著看看表:「沒事兒!剛上課五分鐘,要是不盡興我就再留給你們一刻鐘半小時的……」

  「秦老師!」「行了!那咱上課!上次課咱們講到……」

  小易一隻手撐著頭,瞇著眼睛看著講台上侃侃而談的秦子釗,心裡五味雜陳。神采飛揚,怎麼就只想到了這四個字呢?

  那一舉手一投足裡,揮灑出來的,都是他所未見過的魅力。

  小易想著,輕輕趴在桌子上,把臉埋在雙臂間,雙頰緋紅一片。

  這樣的男子,這樣的男子,是屬於他的,那種感覺,很奇妙。

  「好了!」秦子釗把粉筆遠遠扔在了粉筆槽裡,準確無誤,引來下面一陣唏噓。拍了拍手,外面的鈴聲忽然而至,他微微側頭,用手點了點:「怎麼樣!時間掐的夠準吧!好!下課!」

  同學們全體起立,鼓掌把秦子釗送出了教室。

  這節課是大課間,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小易還坐在教室裡沒動,女生們都躍躍欲試著想去打個招呼,誰成想……

  「同學們安靜一下!」小輔導員卿卿和系主任都靈忽然走進教室,卿卿走上講台,看了看旁邊的都靈,微微點了點頭,舉起了手上的一摞紙張。

  小易聽著身邊學生們或驚訝或疑惑的議論,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下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佔用同學們一些時間!」卿卿說著清了清喉嚨:「現在呢,我這裡有一張教學質量評估表,就針對剛才秦老師的那節課,我們做一次小範圍的評估,不記名,大家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感受給出評價,時間緊迫,麻煩大家在給出各項分數後,把總分自行計算一下!」

  說著卿卿把手裡的調查表分了一半給都靈,兩人按人數把調查表分給了每排第一個同學,依次傳遞。

  小易輕輕咬著唇,看著周圍的學生似乎已經忘卻了自己的存在,或皺眉,或低語,都是一門心思的認真填寫表格。

  秦子釗在外面靠在離門不遠的牆壁上吸著煙,伸出手,輕輕攪散了繚繞在周圍的煙霧。不遠處的教室裡忽然有人伸手輕輕招呼,秦子釗急急捻滅了煙,緊跑了兩步。

  「謝謝!」從卿卿手裡接過表格,秦子釗走上講台,立刻引起一片嘩然。他只是輕輕的翻閱表格,並未對週遭的反應加以回應。

  「好了!我有幾句話想和大家說!」秦子釗抬起頭,把表格放在桌子上拍了拍手,眼神看了看角落裡的小易,立馬回過頭來衝著大家微笑:「我剛才看了一下大家對我的教學評價,分數還是相當高的,我在這裡謝謝大家了!」說著他走到講台側面,衝著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那我現在想問問大家!」秦子釗走回講台正中,忽然話鋒一轉:「大家對同性戀有何看法?」

  面面相覷,學生們紛紛交頭接耳。秦子釗輕輕擺了擺手,把聲音壓了下去:「佟老師的事,想必大家都聽說了,佟老師現在被勒令停課了,知道什麼原因麼?」

  秦子釗靜靜看著下面的學生,漸漸的,喧嘩聲越來越小,直至鴉雀無聲。

  「因為有些同學認為佟老師的性向影響了他的教學質量!」秦子釗的聲音徒然拔高:「原來你們這節人數最多的公共課是他在講授的,我想,質量好壞,你們心裡自然有數,現在我不說這個,我給大家介紹一個人!」

  秦子釗看向角落裡的小易,小易輕輕點頭,在大家的注視下,走上講台,站在秦子釗的身邊,衝著下面鞠了一躬。

  「這位是我的愛人,唐易軒!」

  秦子釗的話就像在平靜無波的水面上扔下了重磅炸彈,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如若給大家帶來了什麼困擾,我只能說句抱歉,我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我只是想告訴大家,通過剛才的調查來看,我的性向,並沒有影響教學質量!」

  學生們看著講台上誠懇微笑的秦子釗,表情異彩紛呈。不遠處,都靈站在卿卿的身邊,兩手緊緊的握成拳,指甲陷進了皮肉間。

  

  第六十九章 將軍

  「凌浩!」佟童急急拉住凌浩的袖口,眼看著樓層要到了,他卻忽然膽怯了:「我……」

  「童童!」凌浩回身把佟童揪在自己袖口上的手攥在手裡輕輕摩挲,臉上有著無奈和寵溺:

  「我們總是要得到他們的諒解的,我們要在一起,要一輩子在一起,如果得不到父母的肯定,不是很遺憾麼!」

  佟童不說話,低著頭看著電梯裡凹凸的金屬地面,凌浩的聲音又溫和的響起:「我們要努力,一直努力,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同意的。」

  「叮!」電梯門洞開,外面的人一股腦的湧進來。凌浩抓起佟童的手,輕輕的捏了捏那冰涼的指尖。「讓一讓,謝謝!」的不住喊著,總算是排除萬難走出了電梯。

  「都靈老師!」秦子釗遠遠的喊著,女人猛地頓在原地,輕輕握了握拳頭,最後轉過身來,臉上的笑容很勉強:「秦老師,還有什麼事兒?」

  辦公樓的走廊裡很安靜,上課的時間裡幾乎沒有人跡。剛剛那個大課間所發生的事情,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校園。

  「剛才的事兒謝謝您了!」秦子釗微笑著走到都靈面前,看著她努力壓制著怒氣的臉龐,忽然靠近,貼著她的耳畔輕笑:「您的文筆真是不錯!」

  「你這是什麼意思?」都靈微微挑起眉,臉龐上已經透出了微微的慍怒。

  「您的帖子寫的真是傳神啊!」秦子釗輕輕依靠在牆壁上,側著臉看著她:「我的事情是不是讓您震驚了,您要不要把我和易軒也拍成照片然後圖文並茂的講解一番?定個時間,把我倆拍的上鏡些!」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我還有事,先走了!」都靈轉身,高跟鞋踏的鏗鏘有力,拳頭握緊了又放鬆。

  「都靈老師!您從佟童教案裡拿那張照片的時候,手有沒有抖!」

  「你別太過分了!」都靈狠狠回身,憤憤的伸手指著秦子釗的鼻子。秦子釗微笑著一手插著口袋,另一隻手輕輕攥住了都靈豎起的指尖,微笑的臉龐猛地陰沉下來:「您覺得自己萬無一失了麼?網吧裡可有好多人還記得您當時吵架時的颯爽英姿呢!」

  都靈猛地抬眼,錯愕的看著秦子釗。秦子釗輕輕的笑,又恢復到剛才的漫不經心:「我真是不得不佩服您,一石二鳥,天衣無縫,其實我本來只是懷疑您,畢竟您最怕失去這個職位,況且,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您,怎麼忽然就對帖子的事那麼盡心盡力的出謀劃策了呢!」

  「只是您錯誤估計了!」秦子釗笑著看了看窗外掉光了葉子的梧桐:「扳倒梁老師和佟童,似乎並不能完全保住您的職位,畢竟,民意測驗,我是最高分!還有,」

  看著都靈鐵青的臉色,秦子釗慢慢踱到了她的近前,一臉玩味的琢磨:「與人為善啊!我真是要感謝您的斤斤計較,要是沒有那場爭吵,我可是在網吧裡得不到任何關於您的信息啊!我只是有一點特疑惑,您怎麼就能知道,那放照片在佟童教案裡的,就是梁老師呢?」

  都靈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換了無數的色彩,最後忽然鎮定下來,看著秦子釗輕輕的笑:「我倆在走廊上打過一個照面,我再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裡面可是空無一人,哼,我當時也是忐忑呢,還想著會不會另有其人,可是在全體會上他那緊張的表情,讓我徹底放下心來了!」

  都靈忽然湊近秦子釗,輕輕伏在他的耳畔:「可就算我說了,這裡還有什麼人麼,你有什麼證據告訴院長這一切都是我幹的,網吧的那些人,他們說的,也可以是全部被人收買的謊話啊!」

  「那這個呢?」秦子釗笑著從口袋裡拿出一支小小的錄音筆,說著要按上播放鍵:「您自己說的話,可是很有說服力啊!」

  「你!」都靈瞪著雙眼反手要去搶那只錄音筆,秦子釗高高的揚起手,壓低了聲音輕輕笑:「自己去院長室交代一切,我會和校長求情,爭取把對你的處罰降到最低,你如果不願意去的話,那我也不介意給院長來個原音重現!」

  秦子釗把錄音筆揣在口袋裡,轉身踱步,輕輕勾起唇角,遠遠的看見小易等在樓梯口,臉色有些擔憂。秦子釗勾住他的肩膀,輕輕在他臉上啄了一口:「走!回家!」

  「伯母!」凌浩抵住病房門,另一隻手一直拉著低著頭的佟童:「您起碼讓我們進去看看伯父啊,佟童他也來了!」

  「回去吧!我不想見你!他願意跟你回去就讓他去!我就當沒生過他!」佟童他媽聽凌浩說兒子來了,微微的愣怔,緊接著又狠命的抵住門。

  「凌浩!」佟童抿著嘴抬起眼,看了看緊閉的門扉,最後低下頭輕輕的咬住唇:「咱們,還是走吧!」聲音低沉晦澀。

  「你就這麼輕易放棄了麼!」凌浩回過頭來瞪著眼睛,緊緊的抓住佟童不放:「佟童!拿出你當時選擇我的決心!我們……」

  「你倆在外面嚷嚷什麼!還嫌不夠丟人!」佟童他媽猛地拽開了門,凌浩一個踉蹌,差點撲到老太太身上,急急站直了身子,拉著佟童一起往後退了退:「伯母!」

  佟童他媽沒有理會凌浩,看著自己兒子,粗粗的喘了一口氣:「你還真是出息啊!有了他幹嘛還要爸媽啊!我看生你的是他不是我!」

  「媽!」佟童皺著眉抬起臉,又看了看四周:「您別這麼說,我……」

  「你什麼!」佟童他媽眼眶忽然漲紅,扭著臉抹了把眼淚:「你還真是沉得住氣,凌浩都往這跑了三四趟了,你就一眼都沒瞧過!生你幹什麼!除了氣我還能幹什麼!」

  「伯母!我上次和您說過的,佟童病著剛好些……」「我不用你告訴我!」佟童他媽抬高了聲音喝斷了凌浩的話,扭臉瞪著佟童:「他要是想來!腿就是斷了也能爬來!」

  「媽!」佟童抬眼,又順著病房的門縫往裡看了看:「我爸,他好點兒了麼?」「還沒死呢!」佟童他媽生硬的甩下話,雙手抱在胸前。

  「您別這麼說啊!」佟童低下頭,眼眶也是漲得通紅:「我進去看看我爸!」說著推門就要進去,卻被老太太急急攔住:「說好了!你進去見了你爸就別想再跟他回去!」

  佟童微微的愣怔,遲疑著又把手縮了回來。

  「走!」佟童他媽紛紛的甩手回身,剛要進屋,卻被凌浩拉住了手:「您等等,我給伯父熬的核桃粥,降壓,讓他趁熱吃!我們再來!」說著把保溫瓶塞到佟童他媽手裡,拉著佟童就往電梯走。

  「誒!回來!你們!」佟童他媽拿著保溫瓶站在病房門口直跺腳。「老太婆!你進來!別在外面蹦躂了!」佟童他爸忽然在裡面喊,佟童他媽咬了咬牙,拿著保溫瓶進了病房。

  「這是第幾回了?」佟童他爸把報紙放下,摘了眼睛放在桌子上。「第三次了!」佟童他媽把保溫瓶一把墩在桌子上,氣悶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想起什麼似的又起身來到佟童他爸床前,撫著他的頭看了看他的臉色:「難受麼?」

  佟童他爸輕輕搖了搖頭,閉著眼睛又窩回了被子裡:「這次送的又是什麼粥?」

  「說是核桃粥!」佟童他媽說著打開了保溫瓶的蓋子,看了看裡面濃稠的米汁裡面夾雜的點點桃仁。

  「嗯,還挺香的!你給我盛點兒嘗嘗!」「他爸!」

  「都說了不讓你鋌而走險了,怎麼還……」佟童看著秦子釗,歎了口氣,甩手坐回了沙發裡,伸出手捋著自己的頭髮:「你要是也因為這件事丟了工作,你讓我怎麼過意的去!」

  「嗨!」秦子釗笑著擺擺手:「你別多想啊,又不是為你一個人,哥們兒渾身本事,還怕找不到工作!再說了,還有我家易軒養著我呢,是吧!」說著秦子釗摟著小易蹭了蹭。

  「嗯!再不行鹹食分口吃的也夠你吃了!」小易拍開秦子釗的臉,扭臉看著鹹食趴在狗窩前,兩隻前爪緊緊的蓋住碗裡的親親腸。

  「沒事兒!不用你養著!我賺錢把你倆都供起來!」凌浩端著一盤水果放在了桌子上,坐在了佟童身邊。

  「凌浩!你倆今兒去醫院怎麼樣?」秦子釗伸手拿了一塊橙子,又遞給小易一塊,倆人一起下嘴,喝!齁酸!眉都擰到一塊了。

  佟童沮喪,本來都伸到果盤的手又縮了回來,凌浩也輕輕歎了口氣。小易和秦子釗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倆:「怎麼,還是不讓見老爺子?」

  「可不是麼!」凌浩撇了撇嘴,斜著眼看了看佟童的發頂:「他媽跟門神似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

  「我抽你啊!有你這麼說話的麼!」「我錯了!」凌浩趕緊伸手抱住佟童的肩膀,攥住他握成拳頭的手,笑著親了親:「可是我家雙雙那叫一個堅決,一說見他爸就不能和我回來了,愣是沒進去,不過我倆這次有進展!」說著凌浩兩眼晶亮的看著秦子釗和小易:「他媽把我熬的粥留下了!」

  「那叫留下啊!」佟童沒好氣兒的甩開凌浩,斜眼瞥了瞥他:「那是死皮賴臉塞到手裡的!」說著拿了塊橙子抬眼看著秦子釗:「誒!子釗,你怎麼就那麼篤定都靈回去找院長自首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秦子釗摟著小易一起仰靠在沙發上:「她生性那麼多疑,必定會相信我那沒開機的錄音筆錄下了她的話,再說她自我保護意識那麼強,肯定要把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啊!」

  秦子釗看著周圍驚訝的臉,回頭衝著呆愣的小易點了點下巴:「對吧?易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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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章 滿懷著期待

  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因為有著太多的未知和出乎意料,生活才是生活。

  「你還真是……你讓我說些什麼好呢!」院長無力的按住額頭,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你這算是什麼,將我一軍!」

  「您別這麼說!還真不是這個意思!」秦子釗無奈的笑笑,從口袋裡掏出煙盒,點了一支煙遞給院長。院長微微一愣,緊接著接過煙,兩人都是默默的坐著抽煙不說話。

  「你不知道現在消息的流通速度!」院長用執煙那隻手的拇指輕輕按了按太陽穴,狠狠的吐處一口氣:「這才幾天,全學校都知道中文系的老師特立獨行了!一個佟童還不夠,你跟著這麼一攪合算是對我處理的抗議?」

  「您這是說哪的話啊!」秦子釗靠在椅背上瞇著眼睛,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我也是迫不得已,您知道,佟童自己的感情沒有影響到學校裡的任何人,他那麼認真敬業,但得知他的性向之後,大家的反應又是怎樣的?」

  院長不說話,依舊悶著頭抽煙。秦子釗攪散了周圍的煙霧,無奈的勾了勾唇角:「身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我會覺得同病相憐,兔死狐悲,如果某一天我的戀情曝光,您能保證我會得到更好的結果麼?」

  「可是,你明明知道改組的人選都已經定下來了!你,這是讓我措手不及啊!」院長站起身把煙蒂捏滅,依靠在辦公桌上,依舊不住的按著太陽穴。

  「我明白,」秦子釗笑著將煙捏滅,站起身來:「想當初您可是教了我和佟童將近四年啊,您對我們的器重,我真是感謝了!」說著他給院長深深鞠了一躬。

  「可您知道的,我和佟童似乎都沒有那個被破格提升的命!」秦子釗看著無奈揮著手的院長,釋然的笑笑:「這件事的後果我都想好了,如果不能再繼續留在學校,我和佟童也許會去別的地方繼續教書,也許會做其他工作,反正我們還年輕,如果還能留下來,我們會一如既往的盡心盡力!」

  院長定定的看著秦子釗,最後轉身又坐回了椅子上,一手支撐著腦袋,無力的向他擺了擺手:「你先回去,這邊的事一旦有了處理結果,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的!」

  秦子釗笑著點了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轉身剛要拉開門,院長卻忽然出聲:「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都靈老師,前兩天來過我的辦公室,告訴我帖子是她發的!」

  秦子釗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顆心猛地上提,緊接著又落下,踏實的要流出眼淚。

  「過後我會和幾位負責人就她和梁斌的行為商量出一個處理意見的!」院長微微歎了口氣:「我是真不明白啊!這些老師們為什麼非要用這麼極端的方法,呵,怎麼說,算是排除異己了!」

  像是不需要秦子釗的回答,院長站起身,走到了秦子釗跟前:「你那時候就說這件事你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院長忽然輕輕笑了笑:「只是還真是不明白,你小子到底是怎麼逼著都靈老師說出實話的?」

  「也沒什麼!」秦子釗笑著看了看過去的恩師:「就一隻壞了的錄音筆,那天收拾東西的時候忽然翻騰出來的,您教過我們,制敵的最好辦法,就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她是完全倒霉在自己的多疑和過剩的自我保護意識上了!」

  沒錯,沒開機的錄音筆,因為早就壞掉了。那是什麼時候誰送給他的,秦子釗早就不記得了。他只記得那時自己似乎喜歡寫一些東西,經常會到處遊走著採訪一些人,於是有支錄音筆便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似乎是為了那個送他錄音筆的人才和家裡攤牌的,那後來呢,為什麼沒能終老,為了什麼而分別,秦子釗甩了甩腦袋,記不起來了,統統記不起來了。

  但是又如何呢?秦子釗微瞇著眼,看著頭頂上普照眾生的光輝,滿足的勾起了唇角。

  小易那天忽然塞了一隻狹長的盒子在秦子釗的手裡,秦子釗打開一看,不免驚奇:「你送我這個幹什麼?我現在已經用不著了!」

  「用不著你也給我收著!」小易鼓起腮幫子,每當他意識到自己的任性而詞窮時,就會不自覺的鼓起腮幫子:「我,我不喜歡你帶著那只破錄音筆招搖!」

  秦子釗啞然,緊接著攥著手裡嶄新的錄音筆,把小易摟在懷裡。感受著懷裡倔強的扭動,秦子釗只是滿臉的寵溺:「易軒,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愛!」

  壞了的東西,離開的人,其實早就放掉了,只是放掉的時候太過匆忙,來不及整理罷了。

  「小凌,你什麼時候見你伯父開始這麼緊張了!」佟童他爸坐在病床上,看著坐在自己近前手足無措的凌浩,忍不住笑了笑:「既然都讓你來了,就是想心平氣和的跟你談談,別擔心,我不會跟你伯母一樣激動的。」

  「伯父,我……」凌浩欲言又止,手底下一直揪著自己的衣服下擺:「那個,您的病好些了麼,我,其實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沒想到?哼!」佟童他爸把眼鏡摘了放在手邊的小櫃子上,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你當時拐別人兒子的時候就什麼也沒想過?那時候你伯母總跟我說你倆不對勁兒,我還埋怨她想多了,看來我還真是老糊塗了!」

  「您別這麼說啊,我……」「不說這個了!」佟童他爸輕輕擺手打斷了凌浩的話:「今天叫你來,是有正事跟你說!」

  「我爸到底要跟凌浩說什麼啊!」佟童坐在病房外間的沙發椅上,侷促的皺著眉頭,抻著脖子往裡面看。

  「給!喝!」佟童他媽沒好氣兒的甩了一杯水在桌子上,提了提褲腳,坐在了沙發上:「我怎麼就沒見你這麼擔心過我和你爸呢!不是就叫凌浩自己來麼,你跟過來湊什麼熱鬧!」

  「我能不來麼!」看著老娘一臉驚奇的看著自己,佟童清了清喉嚨,低頭伸手拿了旁邊的杯子握在手裡:「您一直也不讓我見我爸,我不是也想藉著這個機會來看看麼!」

  「看!自己說話都沒底氣吧!」佟童他媽聽著兒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斜著眼瞥了瞥他:「還不是怕我和你爸把你家凌浩拆吧了扔下水道裡!」

  「媽!」「你說實話!」老太太的神色忽然暗淡下來,只是低著頭:「你實話告訴媽,這麼多天,你有沒有想過你媽!」

  「媽!」佟童放下手裡的杯子,攥住了母親的手,感覺到有水珠落在自己手上,心的某一處被狠狠的觸動,鼻子根兒發酸:「怎麼會不想,當初您讓我滾的時候,我覺得天都塌了!」

  「那為什麼還是狠著心就這麼把你爸你媽都扔了!」老太太說著抹了把眼淚,倔強的看著窗外。

  「媽,您當初也說了,您生了我,最瞭解我啊!」佟童說著無奈的歎息:「我知道自己這輩子只能跟凌浩綁在一起了,即使知道會讓你們傷心,我也無法回頭了,我從小就好勝,面子面子,要不是被這要命的面子拖累著,我也不會最後什麼面子裡子都不顧了!」

  「要不是因為面子,我不會非強擠著和凌浩住在一個屋簷下,要不是為了面子,我不會為了跟凌浩搶路嬈差點兒丟了自己的小命,要不是為了面子,我不會拋下凌浩遠走他鄉!」佟童放開手,輕輕笑了笑:「意氣用事,到最後,把自己都搭了進去,我也認命了!」

  「您說什麼!」凌浩驚詫之下猛地站起了身子,呆愣的看了老爺子許久,才又慢慢的坐回椅子上。

  「你別這麼激動!」老爺子拿過小櫃上的水喝了一口:「那天喝了你的粥,味道還真不錯,謝謝了!」老爺子衝著凌浩笑著點了點頭。

  「吃人家的嘴短啊!」老爺子又無奈的歎了口氣:「我那時就邊吃邊想,你三番五次跑過來就為了送這麼一碗粥,這孩子,真是夠實在的!」

  凌浩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輕輕的咧開嘴笑。

  「我家那個兔崽子從小就比別的孩子好強,他那天說出那樣的話,我真是氣懵了!」老爺子讓凌浩扶著往下挪了挪身子,又擺擺手讓凌浩坐下聽他說。

  「我在這病床上躺著,外面的一切我都聽得真真的,我就想這兔崽子打死也不會回頭了,凌浩這孩子,總該有些過人之處吧,不然他怎麼會那麼死心塌地。」

  「我躺著這幾天,什麼都沒幹,就想你倆的事兒呢,也許是想明白了,也許還不明白,總之,我給你倆一年的時間,不管你們怎麼過,我和他媽都不干涉,要是你們過得不好,就別再腆著臉子跟我說什麼要在一起的廢話,我就是打斷了他的腿,也不會再讓他跟你走!」老爺子有些激動,趕緊閉著眼睛,輕輕喘了口氣。

  「就一年,你記住了凌浩!機會我給你們了,別再說我們不通情達理!」老爺子說著躺下衝著凌浩擺了擺手:「出去吧!我得歇歇了!」

  老爺子是依靠怎樣的勇氣才說出這番話的,不得而知,只知道他把想法告訴老伴兒的時候,老太太差點踢翻了腳下的椅子。

  「你不同意又能怎樣!人家乾脆不回來見你!」他當時說這話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那麼平靜。

  佟童他媽無力的垂著頭哭泣,他就輕輕的攬著她的肩膀勸慰:「別哭,你就看看他倆是怎麼個過法,好壞咱都不攔著,給個機會,咱們也算仁至義盡了!」

  「凌浩!你怎麼了?說話啊!我爸都跟你說什麼了!」佟童看見凌浩呆愣的從病房裡間走出來,急急走上去揪住他的胳膊。

  「佟童!我們,他們,答應了,雖然只有一年,但是答應了!」凌浩緩過神來,握住佟童的雙肩,欣喜若狂的語無倫次。

  「謝謝您!」凌浩拉著愣怔的佟童給佟童他媽鞠了一躬,老太太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扭過身子不看他倆。

  「您放心,我和佟童一定會好好過的,您只會多一個兒子,絕不會失去自己的兒子,我和佟童一定會加倍孝敬兩位!」

  要說什麼呢,凌浩的豪言壯語,以後會有很長的時間等著他去慢慢實踐,各位就只有靜觀其變了。

  太陽東昇西落,一天天的流轉,光陰只會似箭。我們都是些這世上最平凡的人,得到什麼失去什麼,其實都不是特別的重要,只要還記得對未來始終充滿著期待,我想,那就足夠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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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冤有頭債有主

  當初做闌尾手術之前,醫生就曾和我說過,會有術後感染的可能。我當時一心只想徹底的擺脫痛苦,毅然決然。我覺得有些事,它就不會輪上我。

  誰知道,老天爺這回又把眼睛給閉上了。手術後的第二天,怎麼說呢,高燒不退。其實直到現在,我還覺得我是迷糊的。

  凌浩和佟童跟著忙裡忙外,我特過意不去。人家倆,統共就一個星期的時間聚在一起,多半兒又耽誤在了我的身上,我覺得自己特對不起他倆。

  後來秦子釗把他倆都打發回家了,說不是什麼特嚴重的事兒,傷口感染而已,醫生有辦法可以讓我退燒。

  他說的時候很輕鬆,嘴角還勾起特淡然的笑,但是卻一直緊緊握著拳頭。我知道,他只是為了讓凌浩和佟童放心,他自己卻放不下心。

  我覺得我是遭報應了,接二連三的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全都因為我惹得無辜的人傷心難過。

  我腸子都悔青了,我反省來著,就算我再怎麼糊塗,也不應該把周慧牽扯進來的。

  冤有頭債有主,可我都不知道該找誰。

  還好是暑假,要不我真怕秦子釗累崩在我床旁邊兒上。我可能是真的燒迷糊了,要不我當時不會問他那樣的話。

  他當時正一點點兒的往我嘴裡餵水,眉頭皺出了一個大疙瘩,我特想給他胡擼平了,可又懶得抬起手。也可能是抬不起來了,就覺得手上掛了倆千斤墜一樣,齁沉。

  在我的記憶裡,秦子釗始終是光鮮亮麗的,像只公孔雀,花枝招展的到處吸引異性的注意,發洩著過剩的荷爾蒙。

  可是現在吧,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一個詞在我腦子裡招搖過市,鮮明的閃閃亮——憔悴。

  我靜靜的看著他,發現他的頰邊露出了青青的胡茬。原來他總是把下巴刮得特別光潔,我都不知道,他原來有連鬢的鬍鬚。

  我聽很多女孩兒說過,有連鬢鬍鬚的男人,露出青胡茬時特有男人味兒。

  「易軒!你怎麼了!」我正看著他,琢磨丫要是把鬍鬚留起來會是個什麼德行。想著想著腦子裡忽然蹦出了李逵,當時就把自己給囧了。他一出聲叫我,一口水就這麼直愣愣的嗆進了我的肺管裡。

  咳嗽我不怕,怕的是我一咳嗽傷口就突突的牽扯著撕心裂肺。我咬著後槽牙忍耐,越發覺得自己是遭報應了。

  「我給你叫醫生去!」他站起來就要往外跑,我狠狠的一把揪住他,盡力穩住呼吸,最後一字一頓的問著,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那是我說的。

  我說,我要是就這麼一直燒下去,成了聾子傻子,你還稀罕我麼。

  他先是一愣,緊接著回過身來把我放平在床上,輕輕的揉著我額前的碎發笑:「你要是聾了,我就把你帶回家養著,告訴別人你是我老婆,反正你也聽不見,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傻了那就更好了,我就只讓你認識我一個,天天教你喊我爸爸,咱也趕時髦來回父子!」

  我當時反應挺遲鈍的,琢磨了半天,最後算是惱羞成怒了,抬起丫子就要踹他,卻被他一把攥住了腳踝,輕輕放回了被單裡。

  「別亂動!記吃不記打呢!傷口疼了怎麼辦!」他笑得溫柔,眼睛裡能滴出水一樣,聲音輕柔的像是絨毛毛,刮搔著我的心,一陣陣的麻癢。

  「再說了!你這一腳下去,我要是以後都不行了,咱怎麼享性幸福生活不是!」

  我徹底氣結了,背過身子不再看他,滿腦子都是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雖然我沒看見,但我知道。斜斜的勾起一邊唇角,勾魂攝魄,就是引人一步步墜入無底深淵的撒旦。

  那一刻,我想我才是真的認命了吧。

  秦子釗走進我生命的那天,陽光很燦爛。我們一起堵在凌浩和佟童的那間新房的大門口,都是據以力爭的不讓分毫。他笑得招眼,眼神上上下下的在我身上逡巡。我抻著脖子瞪他,特想給他幾拳。

  後來想想,一切真的都是命。凌浩能和佟童遇見是命,我栽在秦子釗手裡,又或是他栽在我手裡,也是命。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吧。

  我替凌浩接的那個電話,後來想想,可能算是改變了我的一生。他一張嘴就氣勢凌人,可我也不是個軟柿子,磕在一起,就注定會要命。

  我們一起幫著佟童出謀劃策,他就成天成天的跟我起膩。我承認,我當時心裡別說是厭煩了,甚至是慶幸有人這樣陪著我的。

  我怕孤單。野孩子一樣,被父母放養,除了錢,沒別的。我是所謂聯姻的產物,是沒有感情的產物。所以能和凌浩一直都是哥們兒,算是同病相憐吧。

  後來我發現,秦子釗似乎挺稀罕我的,總說哥請你吃這吃那,沒了事兒就一起逛街。我一開始挺稀奇,我第一次看見男人這麼能逛街,這麼能打扮自己,還,這麼稀罕我。

  所以,人性中那陰暗的小小優越感,讓我沾沾自喜了。深層次的東西,我沒考慮過,甚至是忘乎所以了,以至於我忘了一個定理:萬事皆有因,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和壞,愛和恨。

  時間漸漸的臨近春節,我們越發頻繁的呆在一起,連最初的理由都不用再考慮,一切都是那麼的天經地義。

  直到年三十兒的晚上,我們一起去飯店吃了年夜飯。從飯店出來,身後的天空上一瞬不停的有煙花閃過,映在彼此的臉上,有些失真。

  他說:「易軒,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聲音那麼輕柔,一點也沒有醉意。

  但是我當時醉了,我一開始不可置信,直到他欺身上來吻住我的唇,我才瞪著眼睛一口咬在他的舌頭上。

  像是一瞬間被引燃的炸藥,我回身直指著弓著腰捂著嘴的秦子釗:「我說你他媽的為嘛有事兒沒事兒總在我這兒起膩!原來是想在老子這兒找便宜!他媽的變態!離老子遠點兒!」

  說完我甩手扭臉就往前跑,風呼呼的從我耳邊滑過,扯得耳朵生疼。我越跑眼睛越酸,最後像是迷住了,淚流滿面。

  我精疲力竭,一屁股癱在地上「嗚嗚」的哭,零星的幾個路人齊齊朝我行注目禮,還有好心眼兒的蹲我旁邊問我藥在哪個口袋。

  我當時腦子都要炸開了,和著眼淚衝著四周圍晃動的影子吼:「都他媽的離我遠點兒!都滾都滾!」

  「瘋狗!」有人悻悻的罵著我,我忽然就不出聲了,呵呵笑著,掛著滿臉的眼淚站起身來,抹了把臉。我可不就是瘋狗麼。

  我一步步的往家踉蹌,我都不知道我都醉成那個德行了,怎麼還能記得家在哪兒。掏出鑰匙對著晃成四個的鎖孔玩命兒的捅,捅不進去就罵,罵了門鎖的祖宗十八代,最後特無力的癱在門邊兒上。

  我心疼,疼到胸口上跟壓了塊大石頭似的,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我就知道,所有對我好的人,都是想圖點兒什麼的,我沒想到連秦子釗也不例外。

  我還記得剛才吃飯的時候,我看見窗口路過一特漂亮的小姑娘,衝著人家吹口哨,秦子釗滿臉的不屑:「你丫這輩子肯定沒有女生願意要!」

  我當時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伸手招呼了下他的後腦勺兒,咬牙切齒的和他掰叱我怎麼就沒人要呢,是缺鼻子還是少眼了!

  「你問問哪個女生願意旁邊帶一男朋友,不僅看著比自己年輕,還長的比自己水靈!」秦子釗從口袋裡掏出了支煙點上,斜挑著眉看我,輕輕的勾起了唇角。

  真他媽的諷刺,我當時就無言以對了。

  打從初中開始,我身邊就沒少過女生,可都是什麼心思?看著我跟看自己兒子似的慈愛,母性氾濫啊,就喜歡捏我的臉。

  後來我也認命了,反正也算是變相的桃花罩頂,外人看著是這麼回事兒就行了,也算是對我這小虛榮心變相的滿足了。

  一天,有個女生遞了封情書給我,我當時差點兒沒高興的蹦起來。打開信一看,說放學後約我在學校後面的林子裡見面。

  我興沖沖的去了,到那就看見了我們班最高的那個男生。後來我才知道,那女生是替人帶話的。

  他說唐易軒,我覺得你挺不錯的,咱倆玩玩兒吧,說著他就上來開始拿他那手往我身上亂劃拉。

  「玩兒你媽!」我回手就是一拳,我覺得我要是隻貓,當時背上的毛兒肯定是炸起來的。

  「給你臉還不要了!」他也急了,過來揪住我的領子,稜角分明的臉看著格外猙獰:「你不知道咱班男生都不願意跟你湊合麼!娘們兒!要不是還有臉蛋兒,你以為老子願意和你說話!」

  我是徹底被激怒了,娘們兒!去他媽的娘們兒!我跟那個男生在林子裡面撕扯捶打,讓人按在地上掐著脖子依舊不遺餘力的伸著拳頭。

  最後他從嘴裡啐出口血沫子,輕輕的哼了一聲:「有爹生沒娘管教的還真是野!」說著捏了捏我的臉,從我身上下來整了整衣服,哼著不知名的調調走遠了。

  再後來,我就開始學會用拳頭了,像只刺蝟,隨時準備攻擊靠近我的人,為此被孤立,也在所不惜。我才不是娘們兒!想在我身上找便宜的賤貨,一個個都給老子滾遠點兒!

  我迷迷糊糊的想著,嘴裡嘟嘟囔囔,都他媽的滾。後來手裡攥著鑰匙,就歪在我家門口,沒了知覺。

  恍惚中,感覺自己像是飄了起來,溫暖的懷抱,就像是當初在母親的子宮裡。我越發的不捨,鼻子根兒發酸,緊緊的揪住,不遺餘力。

  

  陽光熾烈的照射在眼瞼上的溫暖,讓我有種想哭的衝動。我承認,我是懦弱的,我太喜歡流淚。

  酒精的作用,致使我頭疼欲裂。睜開眼睛的一瞬,我甚至不知自己置身何地。輕輕的瞇著腫脹的眼睛看看四周,才發現,我躺在自己的臥室裡。

  毫無疑問的想起昨天溫暖的懷抱,我肯定,將我抱進屋裡的人,就是秦子釗。

  他沒留下任何的痕跡,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但是昏睡前躺在冰涼樓道裡的觸感那麼真實,我不會記錯,除了他,也在不會有人會一路的跟著我確定我是不是安全。

  之後的日子裡,我們倆一直重複著躲藏和追逐的荒誕行徑。我甚至為了不給自己任何看見他的機會,整日整日的不出門。還好,有鹹食陪著,不那麼寂寞。

  秦子釗的電話我不接,任憑鈴聲一遍遍的響徹在空曠的空間裡,直到忽然的中斷,帶著深重的無力和憤懣。

  我曾經打開過秦子釗的一條短信,他問我,你逃避的是我,還是你自己。

  呆愣的瞬間,我下意識的狠狠把手機扔了出去,嚇得鹹食驚慌後退。他憑什麼就那麼自己以為的覺得比我自己還瞭解我。

  二月十四號,翻看著日曆,因為思考太過密集而麻木的腦細胞,還是被這些數字輕輕的刺激了一下。

  回頭看了眼鹹食,忽然冒起了小小的破壞心理,算是為這幾日的寢食難安找些輕鬆的節目。抱著縮成一團的鹹食,我剛拉開門,就看見了門口的秦子釗。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幾乎是要衝口而出的話,卻在話到嘴邊的瞬間急急剎住了車,慶幸的沒讓自己的堅持變成難看的無理取鬧。

  懊惱的發現我們現在是騷擾和被騷擾的關係,於是心裡的惱怒便愈燒愈烈。他不說話,靜靜的走在我身邊,讓人連出言驅趕的理由都找不到。

  我們一起上公車,下公車,然後走一小段路,一起出現在了凌浩家的門口。

  我那天喝了很多,佟童的手藝真不錯,我莫名羨慕甚至是嫉妒凌浩了。那麼溫馨的家的感覺,他在久違之後,竟尋尋覓覓的在佟童身上找到了。

  被一起安放在黑暗臥室的那一刻,我惶恐的預感到似乎會發生一些事情。秦子釗欺身上來時,我拚命反抗,卻發現無濟於事。酒精影響了我的行動力,四肢超乎想像的麻痺。

  我神志不清的咒罵捶打,忽然很心酸。淚眼婆娑的看著秦子釗迷濛的臉,問他為什麼這麼對我,是不是一開對我好就是為了在我身上找便宜,我不是他想的那麼好欺負。

  他愣怔著就著晦暗的月色看著我,身體嵌在我的兩腿之間,輕輕撫著我的臉:「易軒,你怎麼會這麼想,你就是因為這個才會拒絕我是麼?啊?是嗎!」

  他的歇斯底里將我震驚在當場,我瞪著雙眼,不明白他從何而來的憤怒。沒給我任何的喘息時間,他狠狠的一口咬住了我的唇。

  雙手被他狠狠的攥住壓在頭頂,我驚慌失措,胡亂的掙動著雙腿,卻絲毫撼動不了他的壓制。陌生的疼痛幾乎將我撕裂,他靜靜的伏在我身上不動,輕輕吻著我順頰而流的眼淚。他說易軒,那不是欺負,是愛。

  混亂迷離的夜晚,我始終在痛苦和暢快之間游離,覺得自己會就此毀滅。秦子釗溫柔的呢喃似是近在咫尺,又遠隔天涯。

  很久之後,我曾嘗試壓抑著羞赧回想那晚的事,卻發現一片空白,留在心底的只有當時掙扎的不甘。

  自此,我有了身為受害者的擋箭牌,逃避成了理所當然。秦子釗卻不肯放手,狡猾如他,也便多了條對我窮追不捨的理由:他是男人,要對我負責。

  天氣漸漸的轉暖,我依舊狠著心冷著臉,對他形同陌路,只是偶爾會想起他短信裡曾經問我的那句話:你逃避的是我,還是你自己。

  我甚至因為這句話而迷茫過,這麼牴觸或是拒絕,究竟是因為悖德的愛情,還是因為年少的不堪記憶。

  三月天,我和秦子釗也像這時的天氣般,反覆無常,捉摸不定。他有時會一刻不停的和我聯繫,即使沒有回音。有時也會石沉大海般,銷聲匿跡。

  後來我問他當時的想法,他只是嬉笑著一臉的流氓樣:「欲擒故縱,三十六計裡,我最喜歡這個!」

  初春的夜晚,秦子釗褪下一身的魅惑,輕輕的將我的手包入掌心,問我冷不冷。那時我正獨自在空曠的街道上發呆,大家去慶祝校慶演出的成功,我越發覺得自己的多餘。

  我刻意忽略了他攥住我指尖的那一刻,心尖上的顫抖,更不想究其原因。

  秦子釗的車裡很溫暖,車載音響裡一直播放著藍調,慵懶的捲起一波波的睡意。他不說話,只是專心致志的開車。

  我將頭扭向窗外,眼前隨著音樂閃現著一幕幕與他之間的過往,忽然驚慌的發現,和他在一起時的快樂,並不僅僅是有人陪伴那麼簡單。

  直到現在,我仍然不願承認,也許,我早就動了心。說不上是被什麼吸引,抑或是秦子釗本身就有著致命的誘惑力,不被吸引,才是真的荒謬。

  佟童的離開,不僅讓凌浩陷入了恐慌,更讓我波動的心神忽然一下子成了死灰。我沒有凌浩那麼無所畏懼,佟童的不辭而別,讓我對自己的退縮有了更深的認知和無奈的認同。

  於是,在那次下車前,答應秦子釗會考慮的事情,也只能把最決絕也是最安全的答案丟給他。

  他當時不可置信的看著我,說他什麼都不怕。可看到我緊閉的雙眼,他高高揚起了拳頭,卻沒有落下。

  也許是疲了累了,自從那次會面我問出了佟童的下落之後,秦子釗就再也沒有聯繫過我。

  本該如釋重負的,心卻偏偏像是被挖去一塊般的空虛,很難受。

  看著凌浩對愛情的積極爭取勇往直前,我除了佩服,更羨慕他能有那樣的勇氣,我,辦不到。

  周慧的表白,算是一個契機,在我最低潮,想要找到感情寄托的時候,像是一塊露出海面的礁石。

  但是,也許是理智尚存,我並沒答應周慧,確定關係。我說我們相處試試,只是朋友一樣,如果可以,我們再繼續。

  KTV裡的事,讓我徹底失去了理智,別說是凌浩他們始料不及,連我自己都被自己嚇壞了。只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秦子釗抓住別人的手,其他的一切,便再也思考不了了。

  凌浩那麼憤怒的問我,知不知道周慧傷心難過成什麼樣。我除了震驚和後悔之外,大腦一片空白。我的本意並不是傷害。

  我開始混亂,顛三倒四的說著當時的心情,說著想要和秦子釗同歸於盡的瘋狂,卻在秦子釗抓住我的肩膀質問我敢不敢的時候,忽然感到恐懼。

  屋裡很安靜,只聽得到他粗重的呼吸,他始終雙眼如炬的看著我,讓我羞愧的無所遁形。我臉色灰白,落魄的像是囚徒。

  「易軒!」他忽然出聲,語氣中帶著無奈,手輕輕的撫上了我的發頂:「我很清楚,我無法對女人動心,所以我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愛人,那麼易軒,你呢?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是什麼?這句話像是魔咒一般,縈繞不去。是啊,傷了自己,傷了別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雲山霧罩,恍惚間,有股疼痛,越發強烈的從下腹竄上來。我努力睜開眼,就看見秦子關切的眼睛裡滿是擔憂。

  之後的混亂嘈雜,我始終都神志不清,除了劇痛,我還意外的看到了秦子釗哭得一塌糊塗的臉龐。想取笑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鼻子根一個勁兒的發酸。

  再之後,就是現在我躺在床上,迷糊著讓秦子釗像伺候爹一樣的伺候我。我心裡滿溢愧疚,默默決定,乾脆賠給他一輩子得了,反正這麼翻天覆地的一折騰,我想也沒有女孩願意要我了。

  去機場送佟童的時候,我還燒的迷糊,點滴打了幾次,效果是有,但是不大,只能在秦子釗肩膀上勉強掛著。

  他不想讓我去,但又執拗不過,一路的喋喋不休,像個老媽子。

  機場人聲嘈雜,我有氣無力的靠在秦子釗身上,看著佟童皺著眉聽著凌浩的囑咐和無理取鬧的撒嬌,輕輕的勾起唇角,卻不敢笑出聲,怕傷口疼起來。

  「小易!」佟童甩開凌浩,兩三步的竄到我面前,又看了看秦子釗:「我有幾句話和小易交代,你扭過臉去別聽!」

  秦子釗無奈,輕輕的把我放在佟童身上靠著,跟凌浩一起雙手抱臂站在一邊。我輕輕伏在佟童肩頭,聽著他的輕柔細語,會心的笑了笑。

  他說,牛角尖你也鑽夠了吧,我是過來人,再明白不過。子釗是個好人,別錯過了。

  我點點頭,輕輕說著謝謝,轉身又被秦子釗接手摟在懷裡。實在是燒的癱軟無力,也就不再顧及什麼男性自尊了。

  「對了!我想起來了!」佟童意氣風發的剛要邁步,忽然扭臉衝著秦子釗點著食指興師問罪:「子釗!我當時交代你不許告訴凌浩我在哪兒!你就是這麼受人之托的啊!」

  「我……」「你讓他別告訴凌浩,可沒說不許告訴我啊!」我攔下秦子釗的話,衝著佟童啞著嗓子笑。

  佟童慢慢走近,瞇眼看了看我,又輕輕拍了拍秦子釗的肩膀感歎:「英雄一世啊,終歸難過美人關!算了!我到點兒了!祝我一路順風吧!」

  「傻帽兒!」凌浩不失時機的又抱了抱佟童:「是一路逆風,飛機逆著風才安全呢,順風就墜機了!啊呸呸呸!」

  說完自己懊惱的又是吐口水又是碎碎念,佟童早就沖天翻了翻白眼,跟我們招了招手,進了登機口。

  「佟童和你說什麼了啊?」回了醫院,秦子釗一邊用小勺兒舀著蘋果泥餵我,一邊微笑著逼供:「說吧!說破無毒!」

  「子釗啊!」我輕笑著一口含住滿滿一勺蘋果泥,瞇起眼睛,看著他一臉受寵若驚:「忘了!等我記起來哈!乖!」

  ——番外完——





  番外 一年


  三百六十五天,凌浩和佟童曾經用這些時間相遇、相愛並決定相守,現在的他們,又要用這些時間,來向父母們證明,他們可以照顧彼此一輩子。

  這一年裡發生了許多事情,比如說,嗯,學校的辯論賽。

  臨近新年,正是各種活動活躍舉辦的時候,辯論賽本來就已經排在日程上了,只是辯題依舊在徵集之中。誰成想佟童和秦子釗的事情正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怎麼樣,現成的論題啊。

  能殺進辯論賽決賽的兩支隊伍可都是個中翹楚,就算論題再怎麼邊緣,也能游刃有餘。

  同性戀對社會造成了消極影響。

  辯論的雙方唇槍舌劍引經據典,爭論的不分伯仲,當時會場內的氣氛很熱烈,時不時爆發出掌聲。

  當時的凌浩和佟童、小易和秦子釗,都坐在會場比較黑暗的一角里,看著台上學生們劍拔弩張的針鋒相對,四個人也有著自己的思考。

  一直以來,人們都對同性戀這個字眼避而不談,一旦觸及,也像是在說珍奇異獸的心理,伴著好奇、鄙夷的態度,很少能有人同情或是理解他們。

  而台上的雙方,正好代表著現實中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當然,辯手們也許不定是站在本方觀點上的個體,但是,他們一定要讓自己的觀點得到更多人的贊同。

  從個人、社會、乃至世界聯繫,從人生觀價值觀到世界觀,幾乎面面俱到,在場的所有人無不熱血沸騰,凌浩他們坐在台下,第一次有了認知,原來自己的性向還影響了這麼多的事情。

  辯論賽的結果相當出乎意料,無勝無敗。因為論題本來就是模稜兩可的東西才會引起辯論,至於辯手的好壞麼,有目共睹,旗鼓相當。

  不過主持人在做結賽總結的時候,說的一句話很是引人深思:性向的多元化,就像是這個世界發展中各種事物的多元化一樣正常,也許存在即合理。

  所有的事情都是這樣,沒有絕對的對與錯,是與非。

  辯論賽結束的第二天,院長就把佟童和秦子釗請到了辦公室。

  「準備回來上課吧,你倆都存在即合理了,同學們還能有什麼異議呢!」半大的老頭子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淡淡的調侃味道,那是一種視如己出的親暱表現。

  至於系裡的人事變動,也算是塵埃落定了。秦子釗和佟童暫時都是教學組的負責人,以後有機會再調整。梁斌不進不退,依舊堅守自己的崗位,不過也算是得到了教訓,再也不會急功近利的做出什麼損人利己的事了。

  三個人相見,冰釋前嫌,不由都有些感慨,也都想到了那個曾使他們陷進為難境地的女人。

  都靈辭職了,並不是領導要求她辭職,而是懂得趨利避害的女人知道,再留下來只會令自己難堪。學校高抬貴手,沒在她的簡歷裡留下什麼痕跡,也許再找一份不錯的工作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要看她有沒有痛改前非的決心,反正教育系統的信息流通速度是相當快的。

  佟童和秦子釗回到學校的第一天,學校就空降了一個系主任。果敢強悍的男人,給人以無形的壓迫感,只是他第一次見到梁斌的時候,忽然勾起唇微笑,讓人不寒而慄。

  春節前,凌浩和佟童回了一趟蒼溪,孩子們看到日思夜想的佟老師時,都愣怔的站在原地,不一會兒就都湧過來一起抱住佟童。凌浩手裡抱著一箱的書包被擠在了最外面,心裡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木子的臉埋在佟童的胸前,始終不出聲音,最後輕輕的嗚咽和著越來越明顯的潮濕,一起將佟童的眼眶撞紅。

  「別哭!老師答應你,以後每年寒暑假都過來看你們!」佟童輕輕撫著木子的腦袋,帶著淚痕的臉上,綻放出溫和的笑容。

  「佟老師!」木子穿著佟童為新她買的羽絨服,輕輕拉了拉佟童的衣袖,附在他的耳邊問著:「那個哭鼻子哥哥到底是您什麼人啊?」

  佟童微微愣怔,緊接著故作驚訝的笑著問木子:「你還記著這件事呢!」木子重重的點頭,佟童看了看遠處和孩子們踢球踢的正歡的凌浩,笑著蹲下刮了刮木子的鼻尖:「哥哥是老師的愛人,木子可要保密啊!」

  小傻瓜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搖著腦袋表示自己不會說出去。孩子也許還不能明白為什麼佟老師會說一個男人是自己的愛人,總之希望等她能明白的時候,佟童還能是她最喜歡的佟老師。

  因為一年之期的約定,凌浩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處理著和佟童父母的關係。佟童終於忍無可忍的和凌浩吵架了。

  「一年兩年你能忍受,可是你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難道你就一輩子都這麼謹小慎微的對待我的父母!」佟童瞪著鳳眼,胸口劇烈鼓動,最後無力的坐在床沿邊:「凌浩,該是什麼樣兒就是什麼樣兒!」

  凌浩愣怔的半天緩不過勁兒來,忽然茅塞頓開般的瞪大了眼睛,猛地把佟童撲倒在床上,兩眼晶亮的看著佟童緋紅的臉頰:「親愛的!」說著狠狠一口含住佟童的唇,嘴裡嘟嘟囔囔的含糊不清:「你說的對!該是什麼樣兒就是什麼樣兒!」

  於是又是春暖花開,佟童喘息不已的看著在自己身上馳騁的凌浩,輕輕勾住他的頸項,送上了自己的唇。什麼都說不了,彼此早就是不可分割的整體了。

  佟童他爸出院了,凌浩和佟童過去接的,自此便每週末都要去拜訪,雖然往往得不到佟童他媽的好臉色,但依舊是樂此不疲。

  秦子釗和小易買下了樓後的那套房子,裝修的時候小易差點兒和秦子釗散伙。沒這麼白使喚人的,雖說以後這也是自己家吧,但是秦子釗這一忙著上課就把小易自己給扔進水深火熱裡了,兩個月下來,不成人形啊。

  喬遷新居那天,又是震天價響的放著鞭炮。秦子釗看著憔悴許多的小易臉上掛著笑容,忽然了使勁兒把小易打橫抱了起來:「咱不坐電梯了,走上樓去!」

  小易驚詫的連捶帶打,秦子釗忽然在樓梯上踉蹌一下,小易老實了,緊緊攬住秦子釗的脖子,臉上爬上了紅暈,緊緊咬著唇翻白眼兒。

  凌浩拉著佟童嬉笑著和大衛他們擠進了電梯,剛一踩上去,電梯就「嗶嗶」的響個不停,眾人一致決定,把哈皮扔下去,讓他緊隨著秦子釗的步伐,美其名曰幫他減肥。

  時間慢慢流轉,眼看著又到了初冬,凌浩接到大洋彼岸的電話,爸媽要回國,說要見見親家,一起吃頓飯。

  家宴的氣氛還是有些詭異。單間裡面的十人大圓桌,六人分坐兩邊,凌浩和佟童坐在起,旁邊都坐著各自的爹媽。

  一開始氣氛還是很融洽的,只是不免有些尷尬。凌浩和佟童忙著給兩邊的老人布菜,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察言觀色。

  兩位老爹一個穩健持重,一個風趣儒雅,倒是相見甚歡,無奈的看著兒子,把酒相談,當爹不易啊。

  凌浩和佟童看著談話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進行,都頗感欣慰,剛要碰個杯以示慶祝,不料……

  「什麼叫你們家的人啊!和著是我兒子嫁給了你兒子不成!」佟童他媽忽然拍著桌子站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啊。

  「我是這麼說的麼!再說了,不也就是這麼個意思麼,你問問他倆到底是誰嫁給誰了!」凌浩他媽也不甘示弱,指著僵在一邊的兩隻,目光凶狠。

  其實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凌浩他媽和佟童他媽本來姐啊妹啊的相談甚歡,就算是心裡不怎麼歡,但是看那情投意合的兩隻是怎麼也不可能分開了,迫不得已向命運低頭了,也裝出了甚歡的狀態。

  「哎,您放心,佟童也是我凌家的人了,我以後和他爸肯定會拿他當自己孩子看待的!」

  凌浩他媽話其實沒什麼不對的,兒子的愛人可不就是自己家的人麼。可是話聽在佟童他媽的耳朵裡就是別有用心,本來同意倆崽子在起就是無奈的默許,時聽兒子歸在人家家裡,顆炸藥算是燃。

  這誰嫁給誰不就等於是問誰上誰下麼!

  這不僅是話不能亂說的問題了,那是性命攸關的事情!說實話,佟童他媽那本來就在氣頭上,這句話出去還不出人命嘍。要是說謊話吧,一是凌浩心裡覺得彆扭,二來,凌浩他媽也不幹啊!

  這問題就僵在這了,一觸即發,倆老娘伸著手就要掐架,倆老爹一看形勢不對,甩了酒杯就跑上去抱住自己老伴兒,還一個勁兒的衝著對面賠不是。

  倆崽子手足無措,左右為難。凌浩忽然掐了一下佟童的手背,耳語了幾聲,佟童意會,輕輕點著頭遛到他爸身後,又在老爺子耳邊嘀咕了幾聲。

  「哎呦!」「他爸!」「親家公!」「老哥哥!」

  一時間包廂裡亂作一團,佟童他爸癱坐在椅子上,佟童趕緊跑過去幫著順氣,凌浩扶著老爺子,伸手攔著佟童他媽和自己爹媽:「先都別過來,讓我伯父緩會兒!」

  高血壓啊高血壓!佟童他媽追悔莫及,眼淚一下就下來了。凌浩他媽趕緊坐在一邊抓著佟童他媽的手安慰:「你可不能著急啊,孩子他爸不還指著你照顧呢麼!你要是急出個好歹他可怎麼辦啊!」

  佟童他媽抬眼看了眼凌浩他媽,低下頭點了點,抓住了凌浩他媽的手,又抹了抹眼淚。凌浩他爸皺著眉頭剛抻著脖子看了看,就見佟童他爸眨了下眼睛,心也就放了下來。

  這一年,就在極其混亂的家宴上落下了帷幕。凌浩和佟童都意識到,階段性勝利遠遠不夠,要達到最終目標,還有很漫長的道路要走,君需努力啊。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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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之夫妻相性50問



  1姓名

  浩:凌浩。

  雙:佟童。

  2年齡

  浩;(翻著白眼算了算)28多點兒。

  雙:30。

  扈:(驚詫0 0)你不是80後啊!

  雙:(鳳眼寒光畢現)有什麼意見麼?

  扈:(猛嚥口水)沒,繼續。

  3性別

  浩:我真看不下去了,我家童童不說我也得說了,你看不出來麼!

  雙:(雙臂抱在胸前,微笑不語)

  扈:(懊惱的要摔本子)下一題!

  4兩人的初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浩:07年十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那時我正給房子放風呢,他和我岳母忽然就來了,特氣勢,還要起訴我呢,不過那時他挺斯文的。(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雙:除了岳母那句基本屬實。

  扈:= =|||

  5對對方的第印象?

  浩:剛不說了麼,特斯文,雖然後來我發現我錯了……(發現雙雙瞪眼,聲音越來越小)

  雙:(無視凌浩的抗議,擦了擦鏡片)缺心眼兒。

  6認為自己的性格如何?

  浩:熱情、行動力強,不過我家童童還書我辦事不過腦子。(委屈的撇撇嘴)

  雙:執著、認真,我承認我自私。(特儒雅的看著某扈微笑)

  7認為對方的性格如何?  

  浩:倔強、執著、認真,(遮住臉悄悄告訴某扈)還特彆扭。

  雙:缺心眼兒,但人挺好的,很善良,對我也算包容。(輕輕咳了咳,不看嬉皮笑臉的某只)

  8最欣賞對方的地方?

  浩:對事認真、執著。

  雙:善良,對朋友真誠,有耐力。

  某扈:(‾﹃‾)乃說滴是哪方面的耐力。(被兩雙眼刀齊齊射中,悶頭老老實實記筆記)

  9對對方有哪些不滿?

  浩:彆扭,小彆扭怡情、大彆扭傷身啊!(剛要激動站起,發現雙雙滴大白眼兒,又坐回去)

  雙:不動腦子,稍顯幼稚。

  10平時見面怎樣稱呼對方?

  浩:童童、雙雙、親愛的。

  雙:凌浩

  某扈:你真沒情趣,浩浩你辛苦了!(戰友般與某只親切握手)

  11希望對方怎樣稱呼你?

  浩:(雙眼放光)老公、相公、官人……

  雙:(伸手衝著凌浩後背就是一巴掌)去死!

  某扈:(0 0)你希望他叫你去死?!

  雙:(鳳眼微瞇,看著瑟瑟發抖滴某扈)你是也想死麼?

  12兩人的關係進展到什麼程度?

  浩:(嬌羞不已)亂問什麼啊,大姑娘家家的!

  雙:(輕咳)人類結合的最高程度了。

  某扈(擦汗)你還真是學語言的……

  13告白的是哪方?

  浩:我得想想,要是不算他欲擒故縱的勾搭我,那應該是我,我先吻他的麼。

  雙:(咆哮)誰勾搭你了!你不想想你當時跟那小獸醫眉來眼去的眼珠子都快出來了!

  某扈:(輕輕咳了咳)話說,雙雙,你那貌似就叫吃醋……

  雙:(揪著凌浩的衣領回頭瞇著眼睛看著某扈)你說什麼?

  某扈:(冷汗,嚥口水)呃,咱下一題。

  14兩人初次約會在哪裡?

  浩:我想起來了,童童!咱還沒約過會呢!

  雙:(斜眼)說你沒腦子你還總謙虛,從認識起就住在一起,還用得著約會麼。

  15愛對方到什麼程度?

  浩:我覺得世界上要是沒有他,地球就不轉了,起碼我的地球就不轉了。

  雙:(輕輕咳了咳,有些臉紅)為了他,我面子裡子都不要了。

  某扈:(淚汪汪,抹臉)真感人!

  16你倆本來不彎,或貌似不彎,但為什麼最後彎? (這是某w要問的=w=)

  浩:(皺著眉頭)不知道,我自己也納悶兒呢,要不我是隱性的?(扭頭看雙雙)

  雙:(喝了口茶,看向某扈)你問我倆?你不覺得應該最清楚麼?

  某扈:……下一題

  17有沒有過實在受不了對方性格的時候

  浩:沒有,再彆扭我也喜歡!

  雙:(深思)除了上次他把我襯衫掖的跟抹布似的,基本還可以。

  18最幸福和最痛苦的時候?

  浩:最幸福的就是他紅著臉囑咐我這囑咐我那的,最痛苦的就是地震後的那四十八小時,我不知道他好不好,心急如焚。

  雙:(哽咽)再也,不會那樣了!

  某扈;(用鉛筆敲桌面)誒誒!別煽情,問題!

  雙:(瞪眼,直到某扈縮到牆角才清了清喉嚨)最幸福的就是每睜開眼看見他,最痛苦的時候,就是無奈的不辭而別……(再次沉默)

  浩:童童……(攥住雙雙的手摩挲,表情沉重)

  某扈:咳咳,下一題。

  19曾經吵過架嗎? 都是些什麼樣的爭執呢?

  浩:幹嘛曾經啊?最近一回是昨晚上,我洗完澡,上床爬到他身邊,本來想……

  雙:(瞪眼)凌浩!

  浩:(灰溜溜低頭閉嘴)

  某扈:(饒有興致的觀望)怎麼樣了後來?

  浩:(委屈)睡客房了!

  20怎樣和好的呢?

  浩:跪下!

  雙:你讓誰跪下呢!

  浩:(哆哆嗦嗦)我說我就差給你跪下了!

  某扈:……

  21兩人間有隱瞞的事嗎?

  浩:(氣貫長虹)沒有!

  雙:除了職稱的事兒

  浩:你到現在都沒告訴我是不是因為這個才走的!

  雙:長腦子了你就能想明白!

  某扈:下一題!

  22什麼時候感覺到自己是被愛的,或認為那是對方愛的表示?

  浩:(臉紅)他特配合我的時候……

  某扈:(0 0)什麼特配合你的時候?

  雙:你還想問麼?

  某扈:呃,你說!

  雙:無時無刻。

  浩&扈:(同兩眼晶晶淚光)雙雙……

  23除了對方,有沒有對其他人產生過心思?

  浩:路嬈,怎麼說,總覺得那個不算,差點兒意思,又說不上差在哪。

  雙:也是路嬈吧,但像是任務一般,僅僅是在某個時間應該做某件事。

  24對方性感的表情是?

  浩:微張著嘴喝著熱氣喊我的名字。

  雙:那是表情麼!他沒有性感的時候!

  浩:你那是打擊報復!不就因為我說了你特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一面麼!就你那小氣勁兒!

  雙:(胸口劇烈起伏)凌浩!

  浩:(幫著順氣)你別生氣!我錯了!

  某扈:(抽搐)下一題。

  25你有什麼嗜好?

  浩:不算嗜好吧,就是比較喜歡狗,鹹食!鹹食呢!(鹹食遠遠的搖著尾巴張著嘴往邊顛,還沒到凌浩跟前,就被雙雙的眼刀殺回了狗窩)

  雙:嗜好,看書吧。

  26對方有什麼嗜好?

  浩:看書看報看字典!

  雙:跟狗玩兒。

  27兩人在一起時最讓您覺得心跳加速的事情?

  浩:他偶爾會變得很放蕩。

  雙:你說誰放蕩呢!

  浩:(拍自己臉)瞧我這破嘴!是奔放!奔放!

  雙(翻了翻白眼兒又看看某扈)你剛才問什麼?

  某扈:……什麼時候……

  雙:(擺手打斷)忽然勾著唇角,笑得很魅惑。

  浩:(雙眼放光)真的麼?

  雙:哄你玩兒呢!

  某扈:= =|||

  28如果對方的樣子改變了,還會愛上嗎?

  浩:會!

  雙:看吧……

  浩:怎麼還看吧!

  雙:(瞪眼反駁)我要是變成八十歲老太太你還能愛我麼!

  浩&扈:……

  29初次H的地點?

  浩:家裡。

  雙:臥室。

  某扈:(撇撇嘴)真沒創意!

  30當時的感想?

  浩:跟做夢似的!

  雙:我醉了!

  31當時對方的樣子?

  浩:很誘人。

  雙:不同以往,有些霸道,(臉紅)但還是很溫柔。

  32初夜的早上,說的第一句話?

  浩:童童,起了哈!

  雙:凌浩!

  某扈(冷汗)對!還扔了個花瓶過去。

  33每星期H的次數?

  浩:不固定,想的時候就做吧。

  雙:他隨時隨地禽獸,沒有固定次數。

  34對方最敏感的地方?

  浩:耳根。

  雙:沒有。

  浩:(不服氣的站起來)男說的,你握著我的時候我就特敏感!

  雙:你那不叫敏感,是個人被握著脆弱點的時候都有反應。

  某扈:(跪地)我求你倆了!那幫丫頭要把門擠破了,咱下一話題吧!

  35用句話形容H時的對方?

  浩:魅惑。

  雙:性感。

  浩:(激動)說實話了吧!我還是有性感的時候的!啊哈哈哈!(仰天大笑)

  雙&扈:……

  36坦白說,你喜歡H嗎?

  浩:不坦白說我也喜歡啊。

  某扈(咄咄逼人)別模稜兩可的,yes or no!

  雙:你不喜歡!的71

  浩:撒謊!你每次都舒服的哼哼!

  雙:(青筋直暴)凌浩!

  某扈:……

  37一般情況下H的場所?

  浩:床上。

  某扈:場所!場所!

  雙:所謂的場所,可以解釋為……

  某扈:(無力擺手)下一題!

  38你想嘗試的H地點?

  浩:廚房!

  雙:你惡不噁心!

  浩:真的!我特想看你只穿圍裙的樣子!(起身過去輕輕用鼻子蹭著雙雙的臉)

  雙:(用手狠狠把臉拍走)離我遠點兒!你再這樣兒我就哪也不想嘗試!

  某扈:(抹把鼻血)下題!

  39你會在H前覺得不好意思嗎?或是之後?

  浩:不會!

  雙:沒臉沒皮的你會什麼啊!

  40你覺得自己很擅長H嗎? 那麼對方呢?

  浩:怎麼說啊,我也是摸著石頭過河,你覺得我擅長麼?(扭臉看雙雙)

  雙:(優雅的喝口了茶)沒和別人嘗試過,沒比較就不知道他算不算擅長,我嘛,談不上擅不擅長,只是單純跟著本能走。

  浩&扈:0 0

  41你覺得與戀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嗎?

  浩:原來可以,現在不行。

  雙:從沒嘗試過,也不想嘗試。

  某扈:真狡猾。

  42H中比較痛苦的事情?

  浩:H中沒有,我要是想他不給的時候我比較痛苦。

  雙:橫衝直撞。

  某扈:真夠言簡意賅的。

  43受方有沒有反攻過呢?

  浩:沒有!

  雙:(斜睨著凌浩)誰那時候在帳篷裡非要負責的!

  浩:那能算嗎,你只是進去了,又沒動……(聲音越來越小)

  某扈:(摀住鼻子依舊流著鼻血)下一題!

  44曾有過受方主動誘惑的事情嗎? 那時攻方的反應?

  浩:有,他去蒼溪之前,我當時心裡很忐忑,知道他有事瞞著我,卻不知該怎麼開口問,只想著就算傷到他也無所謂,起碼能讓他乖乖呆在家裡,不會離開,所以很粗暴。

  雙:(低著頭)我當時想著我倆到頭了,無論他怎麼對我我都承受。

  某扈:(吸了吸鼻子眼淚汪汪)下一題,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45你的「第一次」發生在幾歲? 那時的對象是現在的戀人嗎?

  浩:(輕聲咳了咳)十八,成年了出去慶祝下,好像是比我大的姐姐。

  雙:(忽然站起來抓住凌浩的衣領猛搖)你居然連跟誰都記不清了!

  浩:(拍著雙雙的肩膀,最後乾脆摟著他坐在自己腿上)再也不會了,有了你之後我誰也不要了!

  某扈:(膽怯的拉了拉雙雙的衣擺)那個,你呢!

  雙:(兇惡的瞪著雙眼回頭)你說呢!老子不算DIY跟他的時候還是處呢!

  某扈:呃……

  46你最喜歡被吻到哪裡又最喜歡親吻對方哪裡呢?

  浩:最喜歡吻他的唇,喜歡他吻我……(壞笑著看著自己下身)

  雙:你想都別想,我不想你吻我,也不想再吻你了!

  浩:(腿一軟,差點跪地上)我真錯了!

  47H時你會想些什麼呢?

  浩:什麼都想不了,滿心滿腦子都是他。

  雙:(臉紅)有一次看到過一扇門,門後面有座很漂亮的花園。

  48一晚H的次數是?

  浩:三四次吧,我不知道,累了就倒下了,但還是不想退出來。(壞笑著伸手要摸雙雙屁股)

  雙:(面無表情狠狠拍開狼爪,瞇眼看著某扈):你要是再問這麼無聊的問題我就拒絕回答。

  某扈:我錯了!

  49對你而言H是?

  浩:如果是和童童的話,像是最美味的食物,寧可吃多了撐死也值得。

  雙:義務,夫妻間應盡的責任!

  浩:(氣憤)就這些!就只是義務!

  雙:凌浩!坐下!

  浩:(乖乖坐回原位)

  雙:如果是和他的話,就像是滋潤生命的泉水。

  浩&扈:(* *)真美好!

  50最後請對戀人說一句話。

  浩:我愛你,我會好好照顧你一輩子,會好好孝敬咱爸媽。

  雙:我希望你能長點兒腦子……

  某扈:(看不下去了,拍桌而起)佟童!你真過分!這也算是真情告白啊!就算沒什麼甜言蜜語也不要一直打擊我家浩浩的自尊心啊!

  浩:(淚眼汪汪點頭附和)

  雙:(不屑的輕輕哼了一聲)那是前半句,後半句,就算沒腦子是會傳染的病,我也願意和你呆在一起一輩子。的daca

  浩&扈:(「光」一的聲齊齊倒地)……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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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的文
因房子而結緣
凌浩和佟童經歷了不少困難
乞求雙方父母接納
終塌實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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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長 過程好曲折
不過結局很完美 尤其是番外兩位爸爸裝病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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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媽都很護短
還是爸爸們合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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