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 20 章

　　魔藥教授辦公室那小小的套間裡，斯內普正躺在那張簡陋的鐵架單人床上。他的眼睛閉得很緊，就像要阻隔外來的窺探一樣；同樣，他的眉毛也皺得很緊，似乎正被什麼可怕的東西困擾著……
　　“呼……呼……不……”
　　一串並不清晰的痛苦呻吟從他抿緊的嘴唇間扯開一條縫洩露出來，猛然急促起來的呼吸讓他的鼻翼劇烈地起伏著。
　　“夠了……停……”他輾轉得更加厲害，突然一挺身坐了起來，伴隨著他在夢魘中最後掙扎出的聲音，“停止————————！！！”
　　……眼前熟悉的佈置讓他平靜下來，可他的手還是循著舊有記憶摸索到左前臂那個淡淡的痕跡上……
　　——越是想忘記，越會發現它牢固地駐紮在你的記憶深處。十一年，不算短暫的日子，但當年的傷痕仍如昨天才剛剛綻開那般流淌著鮮紅的血。十一年前，鄧不利多握著我的手，以幾乎要鉗斷我的手的力道阻止我的顫抖。“噩夢結束了，西弗勒斯。”他盯著我的眼睛，湛藍的眸子正向我灌輸著一股令人平靜下來的奇特魔力，“你再也不用為此擔心了。”當時我是怎樣回答的？我好像笑了笑，慘白的臉色上，那笑容慘厲如鬼！
　　伸出手掌，斯內普用它們蒙住了臉，夢的殘像快速地閃過他的腦際——
　　獰笑的嘴唇，污濁的血紅瞳眸……
　　“西弗勒斯，多謝你告訴我這個有趣的消息。”蒼白的嘴唇一張一翕，含著血腥氣息的讚賞話語……
　　淒厲的尖叫劃破黑夜的寂靜，明亮的綠色光線之後的一片死寂……
　　“多謝你告訴我……多謝……”仿佛回音般重複著的話語……
　　“該死的……”斯內普低吟。
　　再一次地，他自暴自棄地恨不得當初鄧不利多沒有為他辯護，這樣他就可以待在那為犯罪者提供的冰冷牢獄，在那些披著斗篷的噁心傢伙的冰冷惡意中細數他及他們年少時的荒唐往事了。
　　但消沉是只屬於尚未從夢中清醒的最初幾分鐘的，沒有允許自己繼續表現出軟弱，斯內普張開眼睛，坐在床沿上，把腳伸向了床邊那雙黑色的軟鞋。
　　捏了捏眉間，昨夜的事情在他的腦海中重現出來——
　　
　　晚上十點，並不是一個拜訪人的好時間。儘管盧修斯?瑪律福也如此抱怨著漠無表情地將脫下的旅行斗篷折疊好的斯內普，但顯然始作俑者並不在意打擾了朋友的夜生活，把斗篷交給前來招待他的家養小精靈，便面對著瑪律福家的主人坐了下來。
　　爐火在耳邊劈劈啪啪地響，本該發出聲音的兩個人卻一邊一個安靜著。瑪律福垂著眼睛整理自己的袖口，斯內普則將交叉著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腿上注視著對面淡金色頭髮的男人。
　　曾經站在同一個主人身邊的兩個人現在還能算是朋友吧？在自己被鄧不利多的證言解救之後，他也很快就被無罪釋放了。精神被控制？真是高明的理由。而魔法部那些愚蠢的傢伙竟然就相信了。想必金加隆的魔力比受害者的血淚控訴更具有說服力。
　　“盧修斯，德拉克今年聖誕要在霍格沃茨度過——這不大好吧？”審視良久，斯內普慢條斯理地問道。
　　“身為瑪律福家的繼承人，經受一點鍛煉是應該的。”瑪律福回答得漫不經心，稍稍抬了抬眼睛，淡灰色的瞳眸閃過一絲老謀深算。
　　斯內普搖搖頭：“你應該知道霍格沃茨在這半年裡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對呀，要我說，鄧不利多已經老了，連這種騷亂都平息不了……”
　　“是你嗎，盧修斯？”斯內普目光帶著穿透人的銳利投射過來，問題更是單刀直入，“這個事件跟誰有關你和我一樣清楚——是你引發的這一切嗎？”
　　銀灰色的眸子輕輕瞟過來，眼簾下隱藏著些不屑一顧和嘲諷：“你太入戲了，西弗勒斯。還是鄧不利多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忘了自己原本待在他身邊的目的？”
　　眼神一凜，斯內普以絲毫不亞于盧修斯?瑪律福的冰冷嘲意回敬：“我永遠效忠於那個人。倒是你，盧修斯，你和你的兒子都在玩火。”
　　撇撇嘴角，瑪律福不置可否，卻突然轉換了話題：“想要看我的收藏嗎？既然你難得想起到我的莊園來做客。”
　　接著，他首先站了起來，回頭向斯內普嚴肅的臉孔優雅地微笑著：“那可都是些好東西啊……”
　　…………
　　儘管那裡的有關黑魔法的收藏琳琅滿目，斯內普還是克制著自己的強烈興趣，盡一切可能向盧修斯套話詢問真相，只是結果令他極度失望。
　　“如果不是魔法部這段時間追查得太緊，我是不會介意你從中選取一兩件令你中意的小禮物的。”臨別之際，盧修斯滿臉得色地說出表示遺憾的話語，親自從小精靈手裡取過被它艱難地捧在兩隻細瘦的手臂上的那件厚重的旅行斗篷，並把它交到斯內普的手裡，“這個假期，德拉克要由你多關照了，請你嚴格地管教他，西弗勒斯。”
　　“我會的，盧修斯。”深深望了一眼盧修斯?瑪律福，走向由小精靈引路的通向外面的走廊，斯內普的心情不太好，所以，當小精靈為他打開大門，並眼巴巴地望著他時，他沒有立刻注意到。而當他注意到時，那雙凸起的大圓眼睛正要從門後消失，那種仿佛要訴說什麼，卻又終於鼓不起勇氣的眼神給他留下了強烈的印象……
　　…………
　　“噢，教授……你也喜歡女生盥洗室嗎？”珍珠白的身影在他閃身進入時慢悠悠地飄了過來，桃金娘瘦小的影子本也擋不住窗外投進的明亮月光，於是，將深夜的潛入者看了個清清楚楚。
　　斯內普厭惡地皺起眉頭：“你要瞭解，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欣賞你的廁所。”
　　“可你還是來了！女生廁所！”桃金娘似乎覺得這很有趣，尖利的聲音拔得更高，好像要將城堡裡所有人都嚇醒似的高聲笑著。
　　“桃金娘，回答我的問題！”斯內普失去耐性地低聲咆哮著，但這當然是嚇不住她的。
　　“噢，我很樂意，教授。畢竟深夜還肯過來跟我聊天的人還從來沒有過呢！”月光下，珍珠白色的桃金娘眼鏡上閃過異樣的光，也許是因為興奮吧。
　　黑線……||||||
　　“那麼告訴我……”斯內普額角跳著青筋，剛準備提出問題，卻又被打斷了。
　　“要說‘請’，教授。”桃金娘饒有興致地糾正著魔藥教授不夠禮貌的提問方式，一根手指伸到斯內普的大鼻子面前搖了搖，“如果我還活著，我的年紀要比現在的你大得多——儘管從外貌看起來我還像是一個少女。”
　　雖然這是事實，但斯內普瞪著她還是很不情願。於是僵持了一段時間後，一個仿佛從牙縫中擠出的聲音在這個空間中響起：“請……”
　　“是的，請繼續說下去！”就像教會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要明白事理一樣，那聲音裡充滿成就感。斯內普翻了個白眼，繼續說下去：“關於50年前的那件事……”
　　“噢，還是那件事嗎？”桃金娘看起來好像對它沒什麼興趣，漸漸地向上飄，遠離了教授的視線，然後轉回身，向下看著他，“你不是看過那本書了？我當時已經把自己記得住的情況都說過了。”
　　“那一天……”
　　“對，我死了！”一聲尖銳的哽咽從她應該是喉嚨的部位響起，然後她的眼睛又立刻被淚水盈滿了，“那些欺負我的人還笑嘻嘻地到處傳播我的死狀，是……”她費解地歪著頭揪著她垂在右邊胸前的髮辮，仍在猶豫地回想。
　　“好了，就這些可以了。”不耐煩地揮揮手，斯內普像要趕走什麼討厭的東西似的一臉厭惡，“你可以走了。”
　　“走？這是我的廁所！”桃金娘很不滿地提出反對意見，然後見魔藥教授又看也不看地向她揮揮手：“那麼走遠點，不許影響我。”
　　“噢，你們都這樣，每個人都不把我當回事！”桃金娘嗚咽著躲到她的抽水馬桶裡去了，斯內普松了一口氣，把心中那種同病相憐的感受壓下去，開始搜索……
　　
　　搜索到那條隱藏在水龍頭下面的小蛇是唯一的收穫，但，正如鄧不利多所說，即使發現了什麼，在時機尚未成熟的時候也無法作任何事情。
　　斯內普惱怒起來，這種一籌莫展的狀況令他痛恨自己的無力，卻也知道，自己實際是非常需要耐心的。
　　再次下意識地撫過那曾經鮮明的烙痕，斯內普換下睡衣，解除了門和牆壁上的禁錮咒語，卻意外地發現外面有些不該出現的細碎聲音……
　　

第 21 章

        第 21 章

作者有話要說：
加了張插圖，水準有限，看看意思吧——




　　不知為何就出現在這裡了，五月眨眨眼，回頭看了一眼壁爐，裡面的火焰已經熄滅了，但還有嫋嫋的青煙悠悠轉轉……
　　
　　抱著必死的決心舔了舔雙胞胎的棒棒糖，味道卻是出奇得好，因為沒有心情吃飯而正好肚餓的五月不管之後會不會有可悲的後果，津津有味地吃著糖果走出了大廳，剛想拐下樓梯回地窖，卻被人叫住了。
　　“小小姐，不知你可否幫我個忙呢？”
　　鄧不利多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後，紫色長袍上銀星的裝飾閃閃發亮，肥大的袍袖中似乎正隱藏著什麼東西。
　　五月好奇地看了一眼：“當然，教授。不過……那是什麼呢？”
　　但是，憑校長的性格是不會那麼輕易就揭曉謎底的，所以，他只是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伸出瘦長的手指向她招了招：“來吧，我的辦公室裡有味道不錯的小餅乾呢！”
　　“唔唔~~~”五月跟上來，仍探頭向那袖子張望，一股熟悉的味道似有若無地飄來，讓她蹙眉回想了片刻，然後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地抬頭望向走在她身邊的校長。
　　“教授……”五月覺得嘴角有點抽搐，而且她終於有點理解斯內普為什麼對校長總是擺出一張無可奈何的惱怒臉孔了，因為她此刻也正為校長的作為而無比黑線著，“你……把草莓醬帶出來幹什麼？”
　　“呵呵，你注意到了啊~~~~”校長從袖子裡把那瓶醬紅色的東西拿出來，打開瓶蓋，逕自伸出食指探進瓶子裡挖了一塊，然後放到自己嘴巴裡品嘗，滿意地歎息，“冬天還能嘗到這種味道真是美妙啊~~~~對了，你要不要也嘗嘗，小小姐？”
　　“不，多謝，我想我有這個就可以了……”看著校長樂呵呵地將遞到她面前的瓶子收了回去，五月心有餘悸地把棒棒糖又放到嘴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舔起來。
　　“我想這是兩位韋斯萊先生的作品吧？”校長看著那塊糖微笑，五月一時有些猶豫，看看他，又看看糖：“嗯……教授，你不會是想……”
　　“呵呵，當然不是。”知道她在誤會什麼，鄧不利多笑著搖了搖頭，接著豎起一根手指，“這塊糖可是要好好品嘗的啊~~~~~”
　　“？”五月用視線詢問著校長，可他卻好像不肯往下說了。於是她也轉頭向前，發現那石雕怪獸已經在眼前了。
　　“那麼，教授，”緊隨在鄧不利多身旁站到石獸前，五月想起了來此的目的，“你要我幫什麼忙呢？”
　　“蘋果派。”面對前方，鄧不利多喊出一個詞語，石獸緩緩移開，那道石頭階梯正在牆壁的後面慢慢盤旋著向上。
　　“來吧，小小姐。”鄧不利多微笑著發出邀請，五月追上去，踏到階梯上繼續問：“教授，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鄧不利多轉向她，半月形眼鏡後面的藍眼睛閃爍著頑皮的光芒：“我不是說了嗎？蘋果派。上次吃過之後我可是意猶未盡呢！順便說一句：我的壁爐可是可以隨意到達霍格沃茨任何一個壁爐的呢——當然也包括有著強大防禦咒語保護的房間~~~~~”
　　之後——
　　“這麼美味的東西一個人獨享實在太說不過去了——小小姐，你介意幫我送一塊給斯內普教授嗎？我好像有些抽不出時間去他那裡呢~~~~”
　　然後，五月就稀裡糊塗地被校長拉進了壁爐，喊出了“魔藥教授辦公室”這個詞。
　　再然後，她捧著熱氣騰騰的蘋果派，站在斯內普辦公室的壁爐前發起呆來……
　　——出乎意料的好運呢……
　　事情的進展順利得讓人愕然，五月把派放到斯內普的書桌上，環視四周，最後，目光在那扇黑色的木門前停住。
　　她走過去，手指輕拂過門上已經開始剝落的漆片，眼睛仿佛能夠透視般地看著裡面——當然，她什麼也看不到。魔藥教授會把自己封閉得很嚴密，不給任何人窺探的機會……
　　“聖誕快樂，教授……”她垂下目光，輕輕問候，儘管面對她的只是那扇無聲的門。
　　——如果我也讓你說出同樣的話會不會很任性？
　　她自怨自艾地想著，轉回身，看到的是一個工作狂的毫無生活情趣的房間，除了桌上那有著美麗的金黃色澤的蘋果派……
　　斜著眼睛瞥了一下緊閉的房門，五月壞壞地勾起一抹笑來：“不要怪我哦，教授~~~~是鄧不利多教授讓我來的呢~~~~”
　　
　　於是，當斯內普聞聲把門打開時，看到的已經不再是自己以前的辦公室了——
　　披著銀霜的聖誕樹，從天花板飄落的魔法雪花，槲寄生和冬青組成的聖誕飾帶……
　　——她是把霍格沃茨大廳微縮後搬到這裡了嗎？
　　站在門口袖手旁觀五月的不亦樂乎，斯內普發現那張小臉上洋溢著前些天一直缺少的光彩，心，不由得就放鬆下來……
　　“哎？”站在梯子上正踮著腳尖往聖誕樹上放一顆大大的金色星星，五月的眼角餘光掃過屋子的角落，突然發現了教授黑色的沉默身影，卻只是萬分詫異地眨著眼睛……
　　“誰允許你進來胡亂改變我的房間佈置的，月小姐？”斯內普瞟一眼面目全非的辦公室，又把目光轉回不知為何仍在愣神的五月身上，“好吧，我需要一個解釋。”
　　“哦？哦，那個是因為……”說著，五月就想從梯子上下來，誰知一腳踩空，“啊！”
　　斯內普歎口氣，懸浮咒語自然而然地從口中流淌出來，使五月避免了與地面的親密接觸。可是，當她能夠睜開眼睛（前面幾秒鐘因為害怕而閉上了眼睛）以後，她卻還是莫名地盯著斯內普，眼睛裡含著幾分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喜。
　　“我希望你的腦子不會這樣就被嚇壞了，月小姐。”斯內普不耐煩地躲開她的打量，快步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在那遝落滿了魔法雪片的作業上釋放清潔咒語。
　　可是，當他驀然抬首時，又發現五月無聲無息地湊了上來，趴在桌子邊上仍舊打量著他。
　　“你該死的到底在看什麼！”有點惱怒，也有點無奈，斯內普盯著她的眼睛，在裡面看到了自己蒼白臉龐的投影。
　　這時，那對黑珍珠似的眼睛彎了彎，從裡面漾出一絲暖融融的笑意來。
　　“你剛才在笑，教授。”她輕輕地說，笑容美麗。
　　忽然覺得尷尬起來，斯內普掉轉目光，隨意應了個冷哼。
　　“……我一直期待著能看到你的笑容……”五月的聲音如夢囈般縹緲，斯內普轉過臉來，發現她的目光也朦朧地飄遠了。
　　——如果這時候使用攝魂取念……
　　可是，斯內普立刻阻止了自己繼續想下去。在他看來，這跟一個無恥的盜竊者沒有什麼兩樣，而他，有他斯萊哲林的自尊！
　　於是，他將視線再次向下移動，無意中從她放在桌面上的右手上滑過……
　　皺了皺眉毛，斯內普剛想說出自己的疑問，五月卻好像從冥思中清醒過來，笑著轉向他：“差點忘了，那份蘋果派已經快涼透了，教授你是現在要吃嗎？”
　　“蘋果派？”斯內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書桌上，那個金澄澄的可愛食物，在肚子要條件反射地擂出聲響前轉開視線，“不用說，你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鄧不利多的主意？”
　　“教授……”五月歪著頭瞧他，“你怎麼可以在學生的面前直呼校長的名諱？”
　　——又耍什麼心眼？
　　斯內普瞪她兩眼：“那又如何？”
　　五月故作愁眉苦臉加萬分無辜狀：“這個……不好說……”
　　“快說！”愈發不耐煩了，而且斯內普很清楚這也是五月的目的之一。
　　“您這樣……”五月又瞧他一眼，低下頭去，“您這樣……我會學壞耶……”
　　黑線……||||||
　　——這就是她要達到的第二個目的了。
　　揉揉額角：“月小姐，今天是耶誕節，我想好好過個節日，你認為如何呢？”
　　五月偷偷瞧他一眼，抿著唇微笑：“那麼，我去給您沖杯咖啡。”
　　“在這之前，”斯內普的臉色已經開始發黑了，他揮手一指一室淩亂，低吼，“把這堆破爛給我清理出去！！！”

　　

第 22 章

        第 22 章

作者有話要說：
似乎……某開始勤奮貼文卻沒人看了呢………………


　　半個小時後，房間恢復了它毫無生趣的整潔（“為什麼我不能用‘Scourgify’[清理一新]呢？您明明知道它會節省很多時間！”“冒著我珍貴的藏書和製藥器械被你毀於一旦的危險？不，謝了。”），斯內普坐在桌子前，感受到了饑腸轆轆。
　　“請用，教授。”一杯香濃的咖啡被遞到他面前，蕩漾著因熱氣而朦朧的深褐色漣漪。
　　用眼角斜瞟了一下，斯內普不耐煩地驅趕著身邊不受歡迎的人：“月小姐，我想你可以離開了。”
　　“但我想校長會很高興聽到我告訴他我見證了您確實好好用餐的過程這件事。”五月笑眯眯地趴在桌角上，對魔藥教授表現出十足厭煩的眼神視若無睹。
　　斜著眼睛又看了她一眼，斯內普歎了口氣，把話題轉移到自己正在吃的東西上面：“這個派似乎沒有想像中那樣甜……”
　　五月飛快地瞟了一下他的臉色，發現沒什麼異常，才放心大膽地為他解釋：“我在做的時候做了一點小小的改動，還在裡面加了桂花——怎樣，沒有那麼甜膩了吧？”
　　“花？”從斯內普猶豫的臉色裡可以看出他對此的不悅，可五月倒是很滿意，湊過來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搖了搖：“教授，憑你對魔藥學的研究不可能不清楚它的藥性吧？我可是因為您這段時間一直沒好好休息才特意用它來給您去去火啊~~~~”
　　“我以為這是你為鄧不利多做的。”薄唇勾起一抹嘲諷，斯內普黑曜石般的眼睛閃爍著些許戲謔望向突然張口結舌的五月。
　　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反擊，五月一時間尷尬不已。回想當時在校長室製作這些蘋果派的時候，難道真的不由自主地考慮到了魔藥教授的需求?
　　“呃……我想……其實是……”臉頰上的燥熱讓五月不敢再說下去了，她把臉垂得更低些，生怕斯內普會追問下去。
　　注意到五月難得緋紅的臉龐，斯內普雖然有些驚奇這小丫頭竟然還有說不出話的時候，但也對這難能可貴的安心用餐時間分外珍惜，於是也不理睬，直到最後將空盤子推給了五月。
　　“月小姐，我想你現在可以去向鄧不利多報告了。”
　　他對著如夢初醒地抬起臉來的五月說道，隨即起身，從衣架上取下了厚重的羊毛料子的旅行斗篷。
　　“教授！”五月的聲音顯現出幾分慌張，“你要去哪裡？”
　　不滿地扭頭瞥著五月惶急的臉：“似乎我沒有義務要向你報備。”
　　“不，我是說——”五月的話音停頓了一下，她不想好容易把握到的相處就這樣結束，而在她猶豫的時候，一股從心頭湧起的感覺鼓舞著她，讓她一下子增添了信心，目光閃亮著，“我可以在您外出時幫上一些忙，比如說……幫您拿東西！”
　　斯內普皺了皺眉：“你知道我要去幹什麼嗎？”
　　——應該是不知道的，但是……
　　“如果您要買東西，有我在，就不必一邊要照看東西，一邊還要付帳了！”
　　——狡辯。難道我還要人擔心會不會照看自己的東西嗎？
　　但當斯內普迎上了五月充滿希冀的眼神，原本想要不屑地拒絕她的念頭卻不知為何就消退了……
　　於是他挑起眉：“那麼你已經決定要跟我去翻倒巷了？”
　　“翻……什麼？！！”五月突然臉色大變，腳步不由得向後退，撞到了桌子，發出沉悶的聲響。
　　斯內普再次挑了挑眉，心情好像也受到了些影響似的，粗聲說道：“既然你不喜歡那裡就算了。”
　　——沒想到她會害怕……
　　斯內普在轉身去開門時不悅地想著，與其說是氣她的輕易放棄，不如說氣她不自覺表現出的畏懼更恰當些。
　　——反正我是那種習慣混跡於黑暗骯髒街巷的人……
　　心情不由得黯然，仿佛五月這下意識的反應是對自己的徹底否定。
　　——沒關係，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自己向後甩動的手被一雙溫軟的小手握住了，五月的聲音低低地從他身後傳來，還含著一些顫抖：“對不起教授……我不是對你……我……”
　　她深吸了一口氣，手抓得更緊：“……我……小時候在那裡迷了路……當我打開一扇門的時候……一隻攝魂怪撲向了我……”
　　慢慢地，斯內普回過身來，默默注視著低著頭獨自顫抖的女孩，抿得緊緊的嘴唇很久才張開了一道縫：“……後來呢？”
　　“媽媽找到了我……我以為我已經死掉了……那種冰冷的感覺……”
　　一隻堅實有力的大手攬上了她的肩膀，五月驚訝地順著那手臂看上去，發現魔藥教授正臉色嚴峻地俯視著她，內心的恐懼便奇異地漸漸消退了。
　　“你可以留在這裡。”斯內普盯著她的眼睛，知道哪裡才能讓她感覺舒服些。
　　“不，教授。”五月笑了，儘管嘴唇還蒼白地顫抖著，“對不起，讓您見笑了。但是，我想跟您去。”
　　“你確定？”手指觸到的感覺依舊是被恐懼控制的身體，斯內普又問了一遍。
　　“是的。”五月點了點頭，這次的目光更堅定了些，“我不能永遠懼怕它，而且，我知道——”
　　抓緊了手中體貼地沒有收回的蒼白大手，她的笑容又回來了：“如果和您在一起，我一定不會再懼怕什麼。”
　　
　　翻倒巷，向來少有人跡，更何況在這樣一個耶誕節裡。
　　與對角巷相鄰卻透露出截然不同的氣息的這個黑暗的巷子是白天陽光也照射不到的地方，至於說現在在對角巷裡洋溢著的節日氣氛跟這裡更是無緣……
　　斯內普早就想來這裡採購一些禁忌但很珍貴的藥品，但苦於這一段日子托密室怪物的福，自己根本就找不到時間出來，所以只好在這麼一個美好的節日裡到相熟的店裡去挑選自己需要的東西了。
　　走了一陣，斯內普停下腳步。
　　“怎麼了教授？”五月疑惑地問道，“已經到您要去的地方了嗎？”
　　沒有預兆地，斯內普霍然轉身，差點把緊貼著他的五月撞一個跟頭。
　　“月小姐，你就是這樣戰勝恐懼的嗎！”俯身對猝不及防坐在地上的五月粗聲咆哮，斯內普想到一路上都被五月扯著斗篷緊貼在自己身後，心裡簡直厭煩透了。
　　五月垂著眼睛嘀咕：“您總要給我時間適應啊，教授……”
　　“哼！”甩開了身後的包袱，斯內普終於能像以前那樣讓袍子像旗幟一樣在自己身後飄揚了。
　　“哇！教授，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呀！！”被他丟在身後的五月叫得很沒有美感，斯內普決定無視。
　　“嗚嗚~~~~~我站不起來了，教授~~~~~~~~~~~~”
　　黑線……|||||
　　“嗚嗚嗚嗚………………”
　　“夠了吧！”忍無可忍地轉回身大步走回去，斯內普一把拎起還賴在地上不起來的五月，發現……那雙眼睛裡真的泛起了淚光……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啊。”
　　“對不起教授……”
　　“別再說‘對不起’了！”
　　“嗚嗚，是的教授……”
　　“……快要到了，把你的淚擦乾淨。”
　　“好、好的……”
　　“月……”
　　“教授？”
　　“沒什麼可怕的。”
　　“……………………嗯！”
　　

第 23 章

        第 23 章

　　又向前走了幾碼，斯內普停在了一家店面前，跟在他身後的五月禁不住抬頭打量著這家店。
　　——呃……好像也不用怎麼抬頭呢………………
　　這家沒有招牌的店似乎主要部分在地下，所以上面只簡單蓋了個一人多高的小屋子，看上去破破爛爛的。風一吹，屋頂上的殘雪紛紛墜落，露出年久失修的房頂，黑色的木頭仿佛一捏就會化成灰的樣子。看到這些，五月一點也不懷疑裡面也落滿了積雪。
　　斯內普沒有任何猶豫地徑直走了進去，那扇破舊歪斜的房門在被推開時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然後門上的古銅色鈴鐺便也隨之懶洋洋地響了兩聲。
　　五月很懷疑它能起到提醒主人“有客來訪”的作用，而不僅僅是個可有可無的裝飾。不過斯內普應該是沒興趣注意這些毫無意義的細節的，因為他已經大步走下了前面不遠處那道通向地層之下的黑暗而仄仄的石頭階梯——如五月所料，上面也隨處堆積著一些灰色的雪堆。
　　五月緊跟過去，聽到前面一個聲音輕輕念了一句“Lumos（螢光閃爍）”，很快，一小團銀色的光在她前面亮了起來。這也提醒了她——
　　“Lumos（螢光閃爍）！”五月得意洋洋地掏出魔杖喊出咒語，誰知卻迸出了一簇巨大的銀芒，把這小小的樓梯間映得雪亮，也把她嚇了一跳，不自禁地收回魔力，於是那簇銀芒很快便消失了……
　　——無意間流露出的魔力竟然這麼巨大……
　　斯內普回首望著驚魂甫定的五月，習慣性地嘲諷：“我很驚奇，月小姐，你到現在還不會控制你的魔力嗎？”
　　“啊，意外，意外而已……”五月訕訕地笑著，“純血巫師就是有這種煩惱，有時魔力大到連自己也覺得頭疼的地步……”
　　“在我看來，這只是為你自己的不勤奮找藉口而已。”斯內普打斷她的話，轉身又向下走去，在二十碼外，已能隱隱看到一絲光線從一個狹小的縫隙裡滲透過來。
　　五月聳聳肩。她並不想辯解自己為之付出的努力。多少次，她獨自練習到筋疲力盡，面朝下撲倒在冰冷而堅硬的石板地上沉沉睡去，每次都是被媽媽發現，把她送到床上去的。
　　“五月，你要變得很強。”媽媽的話激勵著她，而她知道，為了將來的那一天，她也很願意經歷這些苦痛……
　　斯內普在推開下面那扇黑漆漆的房門之前，扭頭看了一眼五月。她並沒有緊跟在他身後，反倒站在那裡露出一種若有所思的神情。斯內普困惑地皺起眉頭，雖然不知道又是什麼帶走了她的思緒，但可以確定的是，假如她再這麼精神恍惚下去，距離摔斷她的脖子的日子就不遠了。
　　“嘖！”斯內普咂咂嘴，擺出一副很不滿的表情，引起了五月的注意。
　　“月小姐，假如你更喜歡這樣魂不守舍下去，我建議你還是回去，以免給我增加不必要的麻煩。”冷冰冰地沉聲警告之後，斯內普轉進了應聲打開了房門的房間，聽到身後劈劈啪啪的腳步聲——五月趕過來了。
　　
　　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房間似乎也不比上面的小屋子好到哪裡，站在裡面，會感覺四面牆壁以一種危險的角度向中央靠攏，偏偏又有一塊破破爛爛的天花板從中間硬撐住它們，不讓它們得以順利集合，由著那幾面牆在四圍張牙舞爪而怡然自得。
　　進到裡面，五月才發現這裡實在簡單得可怕。年代久遠的牆壁上除了那些斑駁的歲月痕跡之外，還有大片的蜘蛛網垂掛下來，房間裡的擺設除了牆上一個安置火把的地方燃燒著一支火把外，就只剩下他們對面的那個不知積攢了多少年污垢的木桌了。
　　——這大概就是櫃檯了吧？
　　五月想著，正想把這裡看得更仔細些，突然被牆壁裡的一聲咳嗽驚得急轉回頭，發現那裡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稀疏的白髮下卻有一雙兇狠的眼睛，更為可怖的是斜斜貫穿他的整張臉的傷疤，在他蒼白的膚色上泛起詭異的紅色……
　　“喬，看你這回能不能幫到我的忙。”斯內普的黑袍簌簌作響，在經過五月身邊時，他順手把自己的斗篷丟給她，沒有理會五月因猛然負重而發出的輕呼，走向了那個老人。
　　可是，這個叫做“喬”的老人卻沒有看他。他的目光在五月身上轉了一下，蒼黃的眸子流露出幾分算計，然後才轉向斯內普：“西弗勒斯，真難得你肯介紹客人給我。”
　　“不。”斯內普在回答時瞥了一眼五月——她正努力從大堆的衣料後面露出臉來。
　　“不要打她的主意，喬。她是我的學生，而且……”輕蔑地聳起眉峰，迎著五月滿是期待的眼睛，斯內普假笑著，“我擔保她身上沒有一納特的銅幣，不是你做生意的好對象。”
　　無法控制地沮喪起來，五月低下了頭，聽到兩個人果然把她無視掉，開始交談了。她抱著那件沉重的旅行斗篷，無所事事地遊蕩起來，忽然發現在老人出現的地方有一道並不顯眼的門，不由好奇地回頭問道：“這裡是通向哪裡的呢？”
　　“……哦，西弗勒斯，你很不走運，哪怕只提早三個小時，我就可以提供非常新鮮的非洲樹蛇皮給你。可你瞧，現在我只能告訴你再耐心等待兩個禮拜了。”
　　“我有什麼辦法！該死的學生佔據了我絕大多數時間，難道你以為我會喜歡把耶誕節坐在火爐前安靜看書的時間耗費在到你這裡聽這些有關‘沒有現貨’的廢話嗎？”
　　“西弗勒斯，講講道理，我不是那些綁住你的手腳的學生中的一員，如果你不是我的老顧客，我發誓你早不能這樣完好地立在這裡了。”
　　“喬！我到這裡來不是為了聽你擺出年齡的優勢來教訓我的！”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說實在的，從你現在的言行，我實在很難相信你早已是一個成熟的巫師，而不再是一個青澀的孩子。”
　　“我說，喬！……”
　　五月眨眨眼睛，不再寄希望於得到答案，乾脆自己偷偷溜了進去……
　　
　　“哇哦……”
　　這是五月進入另一個房間後唯一能發出的聲音，她忍不住要驚歎於這裡魔藥材料的繁多和珍稀了。她就像怕驚醒它們的酣夢似的，手指輕輕從那些瓶瓶罐罐上拂過，細細辨認著那些只有在書上的圖片中見過的藥材，好像見到老朋友那樣低聲念誦著它們的名字……
　　“非買勿動，小姐。”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五月興奮地回頭問道：“這裡的藥材都是你的貨品嗎？”
　　不知為何只是一個人站在那裡的老人挑了挑眉：“你對它們有興趣？”
　　“嗯！”五月點著頭，難掩眼中的興奮之色，“從小媽媽就讓我體會到了魔藥製作的樂趣，我還有一本書……上面教給了我很多東西，對於上面提到的魔藥材料我一直很好奇，想要親眼看一看呢！”
　　老人猙獰的臉孔似乎因此變得柔和了一些，他因傷疤而向左邊彎起的嘴角微微露出幾絲笑意：“……你和那傢伙可真像。”
　　“那傢伙？”
　　“喬？快點拿出來，我還有事問你！”外面傳來斯內普粗聲粗氣的催促聲，老人不耐煩地向外瞥了一眼，又用眼角瞅著五月，“你最好也一起出去，這裡可不是沒法付錢的人可以進來的地方。”
　　“哦……”五月很不情願地回答著，從老人讓開的通路上走過去，被等在外面的斯內普怒瞪了好幾眼。
　　“別忘了你來這裡的原因，月小姐。”魔藥教授沒好氣地提醒著她，“我建議你最好現在就準備出一個箱子來——你為我拿東西的時候到了。”

　　

第 24 章

        第 24 章

　　從喬?湯姆遜的店裡出來時，白晝正從這片大地上悄悄隱退，五月拎著那個小巧的手提箱，感受到了裡面沉重的分量——
　　斯內普像要彌補自己沒有買到非洲樹蛇皮的遺憾似的，一個勁地往箱子裡塞東西，充分利用了裡面的每一平方毫米的空間，直到那些藥品材料幾乎可以將他的存儲櫃重新裝滿一回了，他才暫時罷手。
　　在他和店主商量價錢時，五月費力地把沉重的、同樣裝滿了魔藥材料的箱蓋合上，喘了幾口氣才將口袋裡的魔杖掏了出來。
　　“Reducio（速速縮小）！”她用魔杖點了點笨重皮箱的表面喊出咒語，皮箱立即縮小，但當它變成兩本書並排平放的大小時，卻不再變化了。
　　五月盯著它看，然後轉頭看看自己的魔杖，自言自語著：“是箱子太大的緣故嗎？”
　　於是，為了確定，五月又輕輕捅了捅再無變化的箱子，接著，她像是做了個決定似的挽起袖子，掄圓了胳膊……
　　“哼哼……”似乎為終於有機會施展而鬥志昂揚著，五月笑得很是得意，完全沒注意已經談好價錢並將它付訖的魔藥教授繃著臉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
　　“縮小咒語加強版——來啦！”
　　“咚！”
　　“啊！”
　　站在她身後的斯內普狠狠地用指節敲了她的後腦勺一下，隨後抱著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讓五月心生幾分畏怯：“住手，笨蛋！你想讓我三個月的薪水因你不負責任地即興表演而付之流水嗎？”
　　“我寧願您使用束縛咒語來阻止我，教授……”五月委屈地揉著痛處小聲嘟囔，被斯內普的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了：“然後還要為你解除咒語？不，月小姐，我相信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沒有那麼寬容的心，而且，他的時間也很寶貴。至於你，是否可以別再考驗我的耐心了？”
　　“西弗勒斯，等你要的東西到貨，我會用貓頭鷹捎信給你的。”喬?湯姆遜靠在門上對他說，之後目光轉向五月，意味不明地扯動了一下嘴角，好像在微笑。五月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見斯內普已經向店主點頭告別，走出了那道黑漆蒙蓋的門，於是也急忙跟了上去，卻見那背影黑袍霍霍，很快便融進了樓梯間的黑暗……
　　五月皺了皺眉，遲疑地問道：“教授，你看得清路嗎？”
　　不過，回答她的只有斯內普迅速遠去的腳步聲。
　　“湯姆遜先生，”五月又把頭伸進了門裡，對還沒有回到裡面的店主提出疑問，“斯內普教授來你這裡需要照亮樓梯嗎？”
　　“真荒謬！”喬?湯姆遜轉頭對她尖聲笑嘲，“他來這裡的次數多到閉著眼也能來去自如！”
　　
　　從昏暗的藥材店裡走出來，五月發現夜幕已不知不覺降臨了，一道頎長的黑色背影凝然而立，略微顯出幾分不耐煩。五月走向他，把腳步放得很輕，可衣物的簌簌摩擦聲還是驚動了那個人。
　　他轉過頭來，黑眼睛在黃昏的黑暗裡閃動著光芒，似乎是冷漠的，可五月卻對那視線微笑了。然後，她看到那雙眼睛微詫地睜大，再不自在地轉開……
　　“太慢了……”她聽到那個磁性的低沉聲音在不滿地咕噥。
　　“啊……”氣氛突然之間讓人感覺有點尷尬，她欲言又止地垂下頭，聽到那聲音又帶著嘲諷詢問道：“我應該不可以寄望你已經掌握了‘幻影移形’的要領了吧？”
　　——事實上我已經掌握了。
　　回想起自十一歲開始就由母親教授的那種魔法技能，以及自己和母親利用它做的一些愉快的短途旅行，五月在心裡回答。
　　“對不起，教授……”現實中，她卻表現得更加謙卑愧疚。
　　在一片靜寂中，斯內普無聲地歎了一口氣，轉身向巷子的另一頭走去：“那麼，我們只好像來的時候一樣，再次借用破釜酒吧的壁爐了。”
　　五月沒有立刻跟上去，她感覺到內心那個聲音又在催促她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教授！”她叫住前面的斯內普，忽然記起要偽裝，於是當斯內普回頭時，看到的又是一副無害的可憐表情。
　　他挑起眉，斜著眼睛瞪過去，意思是：“快說！”
　　“說起破釜酒吧……”五月發覺自己忍笑忍得很辛苦，“您不覺得我們趕回去時可能已經誤了聖誕晚餐了嗎？”
　　
　　破釜酒吧。
　　“一份三明治，一杯熱牛奶。我想這些就是你需要的全部了。”
　　因為是耶誕節，這裡的人沒有很多，斯內普坐在角落桌子的陰影裡對自己面前的五月說，眼神銳利，不容辯駁。
　　五月嘟著嘴踢著腳下的桌子腿，過了很久也不出聲。
　　“月小姐！”這回是含有惱怒前兆的低吼，五月只得抬起臉來，如小鹿斑比一般純潔無辜地撲閃著眼睛：“教授……再要一根烤香腸不會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吧？”
　　——嗯？難道真的過分了些？
　　五月盯著斯內普抿成一條線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我還是不要那個好了……”
　　“湯姆。”斯內普抬起手把老闆招了過來，“一杯威士卡，一份三明治，一杯熱牛奶……”他瞥了一眼五月，繼續說，“還有烤香腸。謝謝。”
　　“教授，你真是好人~~~~”五月合握著雙手討好地說。
　　“哼。”魔藥教授把臉轉向一邊，想來個眼不見為淨，卻忽然想到自己在這裡有些事可以辦辦，便又站起身來。
　　“教授？”
　　“不用跟著我。”
　　“教授……”
　　“也別讓自己的好奇心太強烈。”
　　“教~~授~~~~”
　　“你到底要說什麼！”
　　此時，晚餐已經上桌了。五月拿起那份三明治，向他揮揮手：“請別忘了快點回來——我是連一納特銅幣都沒有的可憐窮學生~~~~~”
　　
　　當斯內普回來的時候，他沒想到看到的會是這樣一種景象——
　　五月還是坐在他離開時坐的那個位置——這是當然的。
　　她面前的盤子已經空了，只有一些食物殘渣——這也很正常。
　　可是……
　　有誰能為他解釋，為什麼屬於五月的那杯牛奶還好好地放在桌上，可屬於自己的那杯威士卡卻不翼而飛了呢？
　　一個年輕的男巫坐在斯內普原來坐的位置上，正誘哄五月喝下一杯金橙色的液體。
　　“喝下它，你會感覺飄飄欲仙的，小姐。”
　　“不，謝了。”五月瞥他一眼，沒什麼興趣地扭頭看別處，感覺腦袋裡好像裝進了一隻小兔子，突突亂蹦。
　　——糟了，剛才一直心不在焉的，竟然沒有發覺自己的飲料被調了包……
　　她忍不住要抱住頭大聲呻吟，可理智告訴她最好不要那麼做。
　　——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迷蒙中盼望著那道身影出現，就如他每次出現在夢中，趕走糾纏她的夢魘似的。媽媽點著她的鼻頭告訴她：“這就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說小姐……”
　　“煩死了！！！”實在忍受不了那個人的喋喋不休，五月惱怒地拔出魔杖，直指著那個人的鼻尖，厭惡地撇撇嘴角，“離我遠點，否則讓你後悔都來不及！”
　　她眼神中的認真實在讓人心驚。斯內普毫不懷疑如果那個人還敢開口說半個字，某個危險的攻擊咒語就會立刻讓他除了慘叫什麼也發不出！
　　“月小姐，”他迅速走到她身後，按住她的肩膀，在接觸的一瞬發現她顫抖了一下，“放下你的魔杖，太危險了。”
　　五月沉默片刻，手中的魔杖垂了下來，這讓魔藥教授可以全心對付眼前那個礙眼的人。
　　“你準備對我的學生做什麼？”他眯起眼睛盯著那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的男巫，見他一臉驚慌地向後退去，目光一掃，伸手把他剛剛放在桌上的杯子拿過來，慢慢在鼻子下麵晃動兩下，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
　　“Sectem（神鋒無影的前半部分）……”
　　“Levicorpus（倒掛金鐘）！”五月搶在他前面喊出咒語。
　　斯內普扭頭看向她，眼中閃爍著猜度。
　　“一個很常見的小咒語，對吧？”五月聳聳肩，走到倒掛在半空中的那個人面前，歪了歪嘴角，笑出一抹狡黠，輕柔低語，“你還真是不走運呢……”
　　“別……不要！”那個人被她眼中的神色嚇住了，邊大叫邊掙扎。
　　“晚了……”懶洋洋地揮揮魔杖，一道銀光包裹了那個人，接著，光消失了，那個人也不見了。
　　這是一個演練過很多次的轉移咒語，會讓物體從一個地點以光粒子的形式轉移到一個連施咒語的人都不清楚的任意地點，五月有絕對自信在他開始分解時會體會到如同無數細小的刀片一點點切割的痛楚感受。畢竟她也曾經經歷過一次，那滋味只要一次，就再也忘不了了……
　　五月回身面對著沉默，卻好像一座準備噴發的火山的斯內普，她知道自己又暴露出一些不該讓他知道的秘密了，但她還是為教授剛才的保護而感覺心情很好——迷情藥。就摻在剛才那杯酒裡，卑劣的小把戲，她是絕對不會上當的。但，她沒想到斯內普會因此而發怒……
　　“教授……”她懶洋洋地笑著，發覺身體就像一團棉花，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雖然您有話要問，但是……能不能讓我睡一晚上再說？”
　　

第 25 章

        第 25 章

　　如果問到斯內普教授現有的33年生命裡還沒有遇到過什麼事情，眼前正在發生的無疑就是一件——
　　一個喝醉酒的年輕女孩走在他前面，自得其樂地邊唱邊跳，卻又方向明確地向霍格沃茨的城堡前進。
　　斯內普保持著一定距離跟在她身後，手裡沉甸甸的分量令他忍不住向天翻白眼的衝動——當他要求明顯腳步踉蹌的五月將那重要的箱子交給他時，她仍在茫然地讓那箱子在自己手裡做鐘擺運動，扭頭盯著斯內普，一副不知所云的樣子……
　　使用召喚咒語幾乎是硬搶過來的箱子現在在他的手中還是安然無恙的，斯內普默誦恰當的咒語讓它可以縮小到放進自己的口袋裡的程度。
　　不是不想用快捷些的交通方式，只是當他們走向破釜酒吧那燃燒著溫暖火焰的壁爐時，五月突然蹲在了地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教授……我想吐……”
　　——好吧，此路不通。同理可證，幻影移形這種飛速旋轉運動的方式也不能使用。而斯內普又不想在耶誕節的夜晚騎著掃帚背後帶一個神志不清的人穿越夜空……
　　“湯姆，我想你這裡應該有醒酒藥水……”斯內普還沒說完，就見一隻因用力而白裡泛著青色的手緊抓著他不放：“不要藥！”
　　——這樣就未免太過任性了……|||||
　　“月小姐，現在你要聽我的！”他低吼。
　　“不要！”
　　——那倔強不肯屈服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不然你就一個人留在這裡等酒精從你那混沌不堪的腦子裡完全退去再走！”
　　——屈服吧，我不可能再給你多一些機會了。
　　可是，五月永遠是令他驚奇的。
　　“好啊！”她大聲嚷嚷著，斜瞪著斯內普，眼神裡明顯的不甘示弱。
　　——到底是誰在幾小時前哭著叫我不要丟下她啊……
　　斯內普有些頭疼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後開口：“當然，如果你能夠自己走回霍格沃茨……”
　　“沒問題！”五月昂首挺胸地率先走了出去，斯內普從鼻子裡重重噴出一股氣，也隨著走了出去。
　　
　　平常，相信霍格沃茨和對角巷之間的這條路就不會有什麼閒人走著來去，更何況今天這麼特殊的日子。當斯內普與五月一前一後地走在初升的月亮底下時，他注視著兩人被拉長的陰影，滿臉黑線地想起這條路似乎是極其漫長的。
　　“我說教授~~~~~”走在前面的五月突然回頭，倒退著邊走邊問，身形危險地搖晃著，“剛才你去哪裡了？”
　　本來不想回答的，不過斯內普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要讓自己對別人隱瞞，於是他還是滿足了五月的好奇心：“到古靈閣補充我空癟羞澀的錢囊——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吧！”
　　五月點點頭，又轉回身去，幅度大到斯內普以為她就要摔倒。
　　——我受夠了！
　　斯內普憤憤地把目光轉向別處，套句五月說過的中國俗語，這叫做“眼不見心不煩”。
　　可他忘了，跟五月在一起，只有眼睛不去看是遠遠不夠的——
　　耳朵被迫接受著五月大聲朗誦的奇怪語言，雖然聽不懂，卻能感受到一種充滿韻律的美感。
　　“這是什麼？”他皺皺眉，用平常的音量問道，並不期待回答。而五月偏偏就聽到了，停止了踉蹌的腳步，轉頭看他。
　　“你不知道嗎，教授？”她眨眨眼睛，笑出狡黠的頑皮。
　　儘管明白自己又受到嘲笑了，但斯內普還是很想搞清楚這仿佛歌詠一般的神秘語言講述了些什麼，所以還是心情不爽地點了點頭。
　　五月低頭思考片刻，躍躍欲試地抬起了臉：“那我試著把它翻譯出來！”
　　說著，她又跑到更開闊的一片空地上，雙臂張開，就像要飛翔。之後，她開始說了，身體隨著那些語句旋轉、起伏，如同隨著旋律跳起了一曲一個人的華爾滋：
　　“……我翩翩而舞，清影隨人，這一刻，哪裡還像在塵世之中？月華流動，轉過華美的宮殿，照在無眠之人身上。月既圓，愁當消，為什麼卻要在人離別之際圓滿？人的遭遇，有悲，有喜，有離，有合；月也如此呵，品味著陰晴圓缺！這是自古以來的缺憾，從來未曾完滿。只希望所愛之人健康長久，這樣，縱使相隔千里之遙，我們仍然可以共賞著同一片月光……”
　　她的身影原本變幻如風中流雲，到了最後，卻愈見緩慢，直至完全停滯下來。她靜靜地站著，仿佛還在回味剛才的詩句。最後，她決心打破這一片沉寂，明亮的黑眸蕩漾著星光轉向了斯內普，恰好發現他的眼中一抹還沒來得及掩飾的驚訝。
　　“教授，”五月懶懶地歪頭笑道，“這是中國一首很有名的詩歌哦~~~~~”
　　斯內普微怔，很快便又沉下臉來。
　　——中國！又是中國！
　　他發誓早晚要將那個古老國度的一切都研究個透，以免又留給五月嘲笑他的機會。
　　漸漸地沒有興趣再陪她磨蹭下去了，斯內普抬頭看了看正向天頂攀升的月亮，不耐煩地催促起來：“月小姐，如果你只能以這個速度走下去，那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只怕第二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你還在疑惑著霍格沃茨為什麼還在那麼遙遠的地方呢！”
　　“……教授，請別那麼大聲……我的頭很疼……”
　　——哦，梅林！決定陪伴她走回學校的我是個呆子！
　　斯內普開始邁開大步，幾步就趕上了五月，並且超過了她……
　　一個身體軟軟地倒在他背上，五月的聲音細小，而且更像是呻吟：“教授……”
　　“快點說！”
　　“教授，我想吃冬瓜梅肉堡……”
　　——吃你自己吧。
　　斯內普心裡想。
　　“我想媽媽……”她的聲音有點哽咽。
　　“……那就回家去。”
　　“現在不行……”
　　“為什麼？”略微把臉轉過來，斯內普只看到五月黑色的頭頂靠在自己肩膀靠下的位置。
　　“……不行……”她搖著頭，依舊頑固，同時身體開始往下沉……
　　身後的呼吸變得深沉起來了，斯內普小心地轉過身，接住了已經睡熟了的五月，輕輕歎了口氣。
　　“月小姐，”他說，“這個耶誕節確實很讓人疲乏……”
　　——尤其因為你的到來。
　　他在心裡補充著，抱緊了沉沉入睡的五月，開始幻影移形。
　　——你的秘密已經隱藏太久了……明天，你最好……是的。
　　斯內普在自己的身體開始被無形的力量擠壓時暗暗下定了決心。

　　

第 26 章

        第 26 章

　　
　　在斯內普將睡得昏昏沉沉的孩子放到她自己的床鋪上時，他以為這個夜晚終於可以結束了。
　　顯然腦子裡有酒精作祟的五月並不適應那種突如其來的移動，所以雖然她值得慶倖地沒有嘔吐出意料當中的什麼穢物，可那青白的臉色、緊閉的雙眼和防護般蜷縮的動作卻讓魔藥教授難得地升起了一點罪惡感。
　　他凝視著她的睡姿，轉頭瞥一眼還在充分燃燒著火焰的爐子，確定她這樣做不是因為寒冷，而更可能出自一種習慣。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孩子都會這樣下意識地在夢中防護著自己，但斯內普知道自己是如此的。不堪回首的童年令他的意志愈發堅強，可那塊濃重的陰霾並沒有真正從他那高傲的心裡清除……
　　甩甩頭擺脫莫名其妙的感傷，他又望了五月漸漸平靜的臉一眼，留了些東西，便轉身出去了。
　　“斯內普教授！”
　　德拉克?瑪律福帶著克拉布和高爾沖了過來，精緻的臉龐因憤怒而燃燒著緋紅。
　　沉著臉站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口等候著自己的學生，斯內普感覺，這個夜晚又被無限延長了。
　　
　　一種深沉的睡意控制著她，她感覺自己好像一直在水裡載浮載沉。意識在清醒與迷茫之間徘徊了一段時間後，便重重地栽進了暗黑的無意識深淵。
　　她並不喜歡這種無法自主的無力感，總是下意識地想逃離。而且，有種聲音一直進入她的夢中，讓她不得安寧。於是在掙扎了許久之後，她終於猛然張開了眼睛，擺脫了夢的迷霧。
　　清醒過來，那個聲音更加清晰地傳進了她的耳朵，令人煩不勝煩。五月聽出了那種身體與木籠撞擊的聲音，歎了口氣：“小東西，你就安靜一些吧……”
　　眼前的天花板被閃動的火光映得明暗不定，但房間是溫暖的，讓人感覺不到外面的寒冷。五月把雙手撐在身後坐了起來，用力搖搖頭，想要甩開腦子裡的那團昏眩，但卻適得其反地讓自己感覺到更大的無力和更多的激痛，只能呻吟著扶住額頭。
　　從眼角瞥出去，目光在遊移間恍惚地辨認著，就在這時，那面經由校長之手送到她這裡的鏡子撞入了她的眼睛。
　　在明亮的火光中，那些乳白色的花瓣雕刻以極小的幅度開合著，仿佛在呼吸。不知是否注意到了五月的視線，它發出它特有的輕輕緩緩的聲音：“小小姐，你感覺還好嗎？”
　　“謝謝，不過，我感覺把我脖子上的這個東西卸下來感覺還會輕鬆些。”五月小心地扭動著自己的脖子，愁眉苦臉地回答，腦海裡不自覺晃過斯內普的身影——他背對著她，微微露出側臉，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然後飲盡玻璃杯中那些給人帶來燒灼感的液體，眉頭輕輕一聳……
　　“西弗勒斯?斯內普教授來過這裡。”鏡子盡責的彙報讓五月愣了兩秒鐘，之後才“哦”了一聲。
　　——這就能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了。
　　五月的手指下意識地按摩著自己頭上的幾個穴位，替自己緩解一下頭痛。
　　——那麼……
　　她的手指不由得停了下來：“……我說出不該說的話了嗎？”
　　接觸酒精並不在她今晚的計畫當中。或者說，今晚的一切都脫離了她的掌握，而她不過是憑著直覺在辦事而已，就好像……
　　“明天問問他們吧……”小聲嘀咕著，五月把自己挪到床邊準備下床。
　　“小小姐，根據我的經驗，這個時候，一個喝醉酒的小姐應該躺在她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覺。”鏡子勸阻她。
　　五月對它微微一笑：“你又錯了——一個小姐無論何時也不該喝醉。”
　　“小小姐！”
　　鏡子好像發怒了，平整的鏡面上泛起了波紋，由中心迅速擴散開來。不知為何這感覺似乎有點恐怖，五月趕忙擺擺手：“好吧，我只是要去配點可以讓自己舒服些的魔藥，馬上回來。”
　　“……那麼，請你小心。”百合花瓣柔順地回歸原位，這使它又恢復成一個普通鏡子的樣子了。
　　輕籲一口氣，五月扶著床頭掛著布幔的柱子站了起來，那個關著一個小囚犯的籠子吊在那裡，正因裡面白色的小蝙蝠意圖逃脫的碰撞而晃動不已，發出吱呦呦的摩擦聲。從柵欄的空隙看過去，小蝙蝠用它那雙如紅豆般的眼睛瞪著她，還威脅性地張開嘴，露出它尖利的小牙齒。
　　五月不以為意地把食指伸進去點點它的小鼻頭，沖著它不甘的目光笑了笑，轉身沿著牆壁向房門走去。可是，當走到正對床頭的牆壁前時，她卻又突然愣了一愣——撐在牆壁上以穩住自己搖搖晃晃的身體的手意外地觸摸到了一些異樣的凹凸痕跡，而在這之前，她確定它是不存在的……
　　“嗯……”迷迷糊糊地用手指來回摸索一下，五月困惑地皺起眉。
　　——什麼啊？這是……
　　眯著眼睛轉過臉來，發現上面果然有一些燒灼之後的痕跡，可它們卻像刀刻般有著尖銳的折角，顯而易見是咒語的效果——
　　今晚八點到我的辦公室來。
　　最後署名為大寫的兩個“S”。
　　“……教授？”
　　五月盯著那行文字繼續困惑了片刻，不知是借著酒勁還是什麼，竟無所謂地笑起來：“那麼何必不是今天，現在啊！”
　　下了決定，五月暫時忘掉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打開門，徑直來到不遠處斯內普的魔藥辦公室門前。
　　雖然是假期，但由於教師們要留下值班的原因，很多教授都睡在他們辦公室裡另附的小套間裡。五月甚至沒有想到看看時間是否合適，踢踏著自己的軟拖抬手就要敲門——
　　“教授！這不對勁！如果他們被關在那些衣櫃裡睡大覺，那麼在此之前我面前的克拉布和高爾又是怎麼回事？”
　　手停下來了，這突然爆出的聲音還帶著些青澀的尖利，五月眼前立刻閃過了一個淡金頭發藍灰眼睛尖尖下頜的小男孩。
　　——德拉克?瑪律福？
　　五月眨了眨眼睛，想要思考一下原因，她的頭卻再一次毫無預兆地疼起來了……
　　——還是先去配藥吧……
　　無奈地選擇了妥協，五月遺憾地又望了一下那道門，在走廊火把昏暗的照明下搖搖晃晃地走向學生的魔藥材料存儲處。

　　

第 27 章

        第 27 章

　　聖誕假期的第二天，清晨時分的霍格沃茨出奇的安靜，不知是不是前一晚留校的為數不多的幾個學生鬧得太晚，現在還大多賴在床上。斯內普閉上酸脹的雙眼仰靠在椅子上按摩著眉間，沉默地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教授！這不對勁！如果他們被關在那些衣櫃裡睡大覺，那麼在此之前我面前的克拉布和高爾又是怎麼回事？”
　　德拉克的憤怒掩飾不住他心中的不安，他的眼睛驚恐地大睜著，像只發現自己逃到了懸崖邊，面對的只有絕壁和追兵的小獸那樣惶恐。
　　“你……對他們說了些什麼？”
　　如果面對的是克拉布和高爾，斯內普知道德拉克會毫不忌憚地說出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秘密，但是……
　　聯繫一下自己前段時間所丟失的魔藥材料，很容易就可以知道那是用複方藥劑所達到的變形效果，犯人的真實身份昭然若揭，可現在應該還不是公佈的好時機，尤其在他沒有掌握任何有說服力的證據前。
　　“沒……沒有……但我好像說了關於斯萊特林繼承人的事……”德拉克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咬著嘴唇垂下眼睛努力回想，接著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哦……我說到了我父親……”
　　斯內普盯著德拉克驚慌失措的臉，嘴唇抿緊了些。
　　“但、但是！我想他們並沒有探聽出些什麼，畢竟對於密室我也可以說是一無所知的！”試圖安慰自己，德拉克恢復了些自信，注意力就又轉向研究敢於蒙蔽具有高貴瑪律福家血統的自己的不可饒恕的人的身份上了。
　　從德拉克前面那些回憶的話語裡，斯內普輕易就能判斷出他們這樣大費周章的理由。他瞥了德拉克一眼，發現他仍在義憤填膺地說著些什麼，忍不住在心裡暗歎一口氣——現在的孩子太不成熟了，而自己的任務卻是要讓他們迅速成長起來……
　　“我確信是你們的嘴巴和巨無霸的胃招致了這一切。”斯內普裹緊身上的袍子，冷冷地掃視了自己被人暗算的兩個學生一眼，冰冷的程度讓那兩個大塊頭抑制不住自己肩膀的抖動，“……當然，也你們那顆空空如也的大腦袋的功勞也不應該被人遺忘。”
　　即使在火光的陰影裡，斯內普也可以看到兩個男孩尷尬漲紅的臉色，於是甩甩手叫他們出去。
　　“德拉克，”他叫住準備一起出去的瑪律福家少主人，盯著他困惑的眼神，沉聲警告，“注意你的言語，德拉克。你的父親會很關心他的兒子有沒有給他製造麻煩。”
　　德拉克張開嘴想要爭辯，在他嚴厲的視線下終於還是放棄了。可是，在三個人的身影從他的眼前消失後，斯內普還是聽到了走廊裡德拉克對另兩人的遷怒。
　　——暫時先這樣吧。
　　知道改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成的事，斯內普對昨天的事情做了總結，接著又讓自己埋首於前一天沒有處理完的學生功課上——他可不想任工作這樣越積越多。
　　門被輕輕敲響了兩下，魔藥教授停下筆，對著房門微蹙一下眉頭，對這個時候會來的訪客很沒有概念。
　　“請進。”鎖緊眉頭的他面容不能算是和善的，而當他發現推開門探進來的腦袋是五月時，表情更可以稱得上是“惡劣”了。
　　“教授……”
　　“什麼事？”
　　“我想問……哎？教授你昨夜又沒有好好休息嗎？”五月注意到他眼睛下面疲憊的黑影，閃身走進了魔藥教授的私人空間。
　　坐在書桌後面，惡狠狠地瞪著五月一步步接近自己，斯內普驀然感到一陣緊張，因此語氣更加叫人不敢苟同：“我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聘請你做我的健康顧問了，月小姐！”
　　聽出了他的拒絕，五月無可奈何地停下了腳步，在他目光的催促下說出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是您在我寢室的牆上留了言，對吧，教授？”
　　“有什麼問題嗎？”斯內普眯起眼睛盯著她泰然自若的臉，下意識地回想一下自己留在牆上的話。
　　“您說‘今晚’……”
　　——對了，就是這個疏忽。我實在該把日期留在後面的。
　　斯內普再次拿起羽毛筆，在一份寫得很髒亂的羊皮紙上寫出自己的批改意見。表面上不動聲色，可內心已經懊惱起自己的失誤了——他幾乎可以想像出五月一臉得色試圖挑戰他的忍耐極限的樣子。
　　“……真是抱歉，昨天回來我一直在睡，醒來時好像已經超過八點了呢~~~~~”
　　讓筆尖在紙上快速滑動的手停了一下，斯內普慢慢抬起眼睛，站在他面前的五月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頭髮垂著頭向他道歉：“不知是否可以改在今晚呢，教授？”
　　——她……沒有發現？
　　斯內普感覺很意外，卻無法從她的行為神態上看出什麼端倪，於是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那麼，今晚八點。教授再見！”
　　愉快地搖著手，五月蹦蹦跳跳地出去了，斯內普凝視著她的背影，一股不是很叫人舒服的感覺從心底升了起來，讓他煩躁地劃掉了自己剛剛寫的所有字。
　　
　　——教授想必發覺了吧？
　　五月忍不住笑意地猜想著斯內普現在的表情。
　　昨夜喝了藥重新入睡前，她又看了一眼牆上燒灼的痕跡，並且發現了魔藥教授的那點錯誤——大概斯內普認為睡得深沉的自己不可能在早上之前醒來吧——於是決定利用它再讓自己的分院院長小小鬱悶一下。
　　——不知媽媽看到我這個樣子會說些什麼呢~~
　　五月用叉子叉著自己盤子裡的肉餅，掩不住嘴角的輕笑。
　　“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可以分享嗎？”
　　空無一人的旁邊座位突然響起彬彬有禮的聲音，五月嚇了一跳，望過去卻發現出現在眼前的是韋斯萊家雙胞胎頑皮的笑臉。
　　“秘密。”心情很好地把右手食指豎在自己的嘴唇前，五月向他們眨眨眼睛，然後一邊一個攬住了他們的肩膀，稍稍壓低了聲音：“還有就是——謝謝你們昨天的棒棒糖。”
　　“效果很好？”喬治對她眨了眨右眼。
　　五月對他點點頭。
　　“試驗成功。”弗雷德粲然一笑。五月猛地將他往桌子上壓，裝出惡聲惡氣的樣子：“果然把我當實驗品？”
　　“當然！”雙胞胎異口同聲，和五月一起放聲大笑，就算把大廳裡其他用餐的人笑得莫名其妙也毫不在乎。
　　笑夠了，五月放開攬住他們的手，望著兩個男孩湛藍的快樂眼睛真誠道謝：“謝謝你們的福靈藥水。”
　　“你發現了啊。”弗雷德一點也沒有感到意外的表情，但笑容裡卻有什麼更深的東西沒有表現出來。五月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陣，再看喬治，發現似乎也有同樣的東西隱藏在他眼裡。
　　“你們……”
　　“怎麼？”雙胞胎歪著頭對她露出迷人的笑容，五月歎了口氣，收起自己深思的表情，搖了搖頭：“沒什麼……”
　　

第 28 章

        第 28 章

作者有話要說：
真是廢話+跑題的集合。
現在尋找寫東西的感覺，撓頭ing


　　儘管在意著雙胞胎究竟對她隱瞞了些什麼東西，五月卻知道追問也是沒有意義的，所以她只是聳了聳肩，吃過早餐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圖書館，沉浸於那裡浩如煙海的藏書中了。
　　因為是聖誕期間，沒有多少人會願意在這麼一個昏暗沉悶的地方消耗掉自己美好的假期，所以圖書館裡顯得空蕩蕩的。五月翻了一陣書，沒有在那裡面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於是起身挑選其他相關書籍，意外地碰上了東瞧西看的帕西?韋斯萊。
　　“Hi，好巧！”把書倒到左手上，五月抬起右手向通道另一邊的格蘭芬多打招呼，沒有想到帕西看了她一眼，就慌慌張張地跑開了。
　　“喂……”
　　“安靜！”不遠處，坐在管理員位置上的平斯夫人尖聲警告，她那雙鑲嵌在她凹陷面頰上的冰冷的藍眼珠閃爍著憤怒的光芒，長長的鷹鉤鼻哼出不滿的氣息——這絕對不是任何一個霍格沃茨學生想領受的。
　　“我很抱歉，夫人。”五月匆匆忙忙地挑了自己想看的書逃回了自己的角落，臨去前又瞥了平斯夫人一眼，發現她又將注意力放在掃視圖書館的每個角落上了，於是，趕在那雙禿鷲般陰寒冷酷的眼轉向她之前消失在拐角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滑過，五月在偶爾一次抬頭活動僵硬的脖子時再次看到了帕西?韋斯萊，同時瞟到一個長髮的身影跟隨在他身邊，一時因驚奇而將眼睛睜大了些，看著沒有發現她的視線的兩個人走過去。
　　——到底要不要把這個告訴喬治和弗雷德呢？
　　彎起嘴角笑了笑，五月把目光重新移向自己正在研究的魔藥配方，羽毛筆被她很不慎重地在手指間轉來轉去，而她的心很快便已回到自己研究的事情上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圖書館裡也幾乎快沒有人了。五月專心記錄著書籍中的資料，沒有感覺到時間的飛速流逝。
　　“遲到啦！”籠罩在一片沉寂中的圖書館裡冒出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尖利聲音，而且就在五月身邊。正在專心致志做筆記的五月嚇得抖了一下手，筆尖上飽蘸的墨水立刻被甩出來兩滴，落在下面寫滿了字的羊皮紙上。
　　幾乎同時，一道白色的影子從五月的袍子口袋裡倏地跳了出來，一下子蹦到了桌面上——
　　原來那是一隻身著黑色小禮服的白色兔子，右眼上還架著一個小圓鏡片，一根細長柔軟的鏈子連接著它，直到兔子的腦後……
　　它掏出內袋裡不知怎麼裝進去的大大的黃銅懷錶，眯起眼睛仔細地再次看了看上面的指針，然後又突如其來地大叫起來：“遲到啦！”只是這次，它的三瓣唇就好像不知疲累似的把這個詞重複起來沒完。
　　驚魂初定，五月撫著胸口，想起這是自己從《愛麗絲漫遊奇境記》那本插畫書中抽出的兔子形象，一時好玩想用它來當鬧鐘的，不信你看那叫叫嚷嚷的兔子，根本就是一張二維圖畫嘛~~~~~不過她定的時間好像是……
　　“啊！七點半了！！”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的是一幅有點恐怖的圖景，五月像坐了彈簧似的從座位上跳起來，顧不得收拾一下桌子上攤開的書本，抓起那張羊皮紙就想往外沖。
　　“你這該詛咒的壞孩子！”平斯夫人如同鬼魅一般從書架之間冒了出來，那長長的鷹鉤鼻加大了她臉上陰影的面積，看起來更加猙獰可怕。
　　“你這小惡魔！在圖書館裡製造出這麼多聲響，還敢不負責把你拿出的書籍收回原處？”她大步走過來，兇神惡煞似的舉起她的魔杖，對跟在五月身後跳著叫“遲到啦”的兔子厭惡地喊出“specialis revelio （原形立現）”，讓它閉上那張聒噪的嘴，重新變回一張紙，轉頭再想找五月，卻發現她已趁機溜出很遠了。
　　“給我站住！”
　　對於平斯夫人不敢讓人恭維的尖叫聲，五月採取了不聞不問的態度，眼看大門就在50英尺外向她敞開，而從她肩膀擦過的一道魔法光束卻後發先至，擊打在大門上，讓它瞬間變成一張血盆大口向五月咆哮著。
　　“嘖！”五月咂了一下唇，也掏出了自己的魔杖：“抱歉，我現在可沒有時間被門吞下去品嘗味道啊……Reducto（粉身碎骨）！”
　　門應聲而碎，恰好讓五月順利通過了，然後她在沒有停下腳步的情況下回身又發了一個咒語：“Reparo（恢復如初）！”
　　“我知道你！等著瞧吧，我會向校長先生報告你做的好事！你也永遠別想再出現在圖書館！記住，永遠！！”
　　逐漸自動拼合成原來形狀的大門縫隙裡傳出平斯夫人怒不可遏的吼叫聲，五月吐了一下舌頭，奔向通向下方的樓梯。
　　
　　不過，在下去的過程中她又遇到了些阻礙——一架樓梯怎麼也不肯和另一邊的樓梯對接，狂躁地獨自擺來擺去。沒時間跟它生氣，五月扒著扶手看看下面，只能看到一些好像小黑豆的人在走來走去。
　　“真是麻煩啊……”
　　自言自語著脫下自己的外袍，利用變形咒語將它變成一個傘包，五月二話不說就翻身跳過扶手玩了一個自由落體，在擦過耳邊的颯颯風聲中做好了一應準備，看準時機，拉開了背後的降落傘，在悠悠下降時抱怨一句：“我玩什麼心跳啊……”
　　幸虧此時，大部分人都還停留在大廳，剛才走動的人也都離開了，所以五月降下時並沒引起什麼騷動。一落地，她不耐煩地將外套恢復原樣，繼續向地窖飛奔。
　　——梅林保佑，別再來什麼擋路的了……
　　剛這樣想，前面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那扇隱藏在牆壁中的門突然打開了，裡面的燈光直瀉出來，同時晃動著幾個黑色的人影……
　　“……在霍格沃茨過耶誕節也沒什麼嘛，那些因為密室怪物而逃走的人也真夠可笑的了。”
　　“躺在醫務室的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一定很寂寞吧，要不要我們去安慰他們一下啊？”
　　在一陣狂肆的大笑聲中，佈雷司?沙比尼突然驚叫一聲，把目光轉向他的人只來得及捕捉一個輕盈躍起的身影用一隻手在他肩頭支撐一下，靈巧地翻了過去。
　　“Woo?!!”在她落地時，他們都看清了那頭柔柔落下的黑色長髮，齊聲叫了出來。而她卻只回頭向他們眨了一下眼：“多謝。”
　　
　　——怎麼感覺這一天做的事情還沒有這幾十分鐘做得多呀……
　　終於看到了前方的黑色木門，五月慢下腳步，讓自己的呼吸正常一些，又靠在牆壁上等了一會兒，在八點的鐘聲敲響的同時敲響了魔藥教授的辦公室房門。
　　“是誰？”沉穩而磁性的聲調透過門傳了出來，五月深吸一口氣——
　　“教授，是我。”

　　

第 29 章

        第 29 章

　　時間回溯到五月敲響斯內普的辦公室房門前二十分鐘——
　　燭光閃動的封閉空間裡空無一人，斯內普現在正停留在與它一牆之隔的碩果僅存的魔藥存儲室中。他走下梯子，確保每一步都堅實地踩在那些木板上，手裡小心地握著一個小小的水晶瓶子，清澈無垢的液體在裡面優雅地擺蕩出細小的波紋……
　　吐真劑。這種被魔法部列為高危級別的魔法藥品向來妥善地保存在架子的最上層，平時是不會輕易被拿出來用的。斯內普曾經想過，如果要把那討人厭的波特二世趕出學校，利用吐真劑讓他把他那些自以為為他帶來了榮耀的荒唐冒險史當眾說出來顯然是最簡單而有效的方法，不過每當他有這種想法時，做為這個學校最不可思議存在的鄧不利多校長就會適時地出現，提醒他這種做法是如何的孩子氣……
　　“好吧，相信這次你也管不到我了吧？”
　　——非常厭惡這種感覺，渾身上下都藏著秘密的五月令人無法安心。無論如何……這次不可能讓你繼續蒙混過關，月小姐！
　　重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柔軟的黑色皮椅在召喚他坐下來放鬆一下一整天都得不到鬆弛的神經。在他的高負荷連續工作之下，桌上那些礙眼的羊皮紙總算可以用移動咒語丟在牆角的桌子上不加理會了。因此而顯得很寬大的桌上空間除了照明用的蠟燭之外，還擺著一副茶具，雪白的細瓷上描畫著水紅色的嬌豔玫瑰和墨綠色的纖細莖蔓，一小罐茶葉擺在旁邊，還沒有往裡面添加。
　　看到那茶具上面繁瑣的線條和鮮豔的顏色，斯內普厭煩地皺了皺眉，對於不理會他的意見，而只知想當然地硬塞給他一些叫做“禮物”的東西的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校長產生熟悉的惱怒與無可奈何混雜在一起的感受。
　　不過，今夜它倒是可以派上用場。
　　斯內普繞過桌子坐了下來，把手中的吐真劑在桌子上放好，拿起那小罐茶葉打開蓋子聞了聞，氣味並不濃烈，倒有一種似有若無的清香，讓他想起自己拿到它的那一天的情景——
　　“教授，這是我家鄉的名茶呢~~~~~~”剛下魔藥課，五月就擠到察看學生交上來的魔藥成品的斯內普身邊，得意地舉著一個小罐子向他炫耀，鋁制的外殼被裡面的東西碰撞得沙沙作響。
　　斯內普瞥了一眼留在教室裡沒有來得及走掉的幾個學生，他們立刻如同被狼追的兔子那樣立刻跑得沒影了。
　　“那麼月小姐，你是自願留下來為我完成這些整理工作嘍？”魔藥教授露出他仿佛與生俱來的那種惡意嘲笑的表情，微揚的下巴給他創造了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五月愕然地望著他，習慣性地眨了眨眼睛，一張興高采烈的小臉耷拉下來，嘴裡嘟嘟囔囔道：“教授，你也不希望麥格教授因為我遲到而扣斯萊特林的分數吧？”
　　斯內普鎖著眉頭，不耐煩地撇撇嘴，看起來心情更不好了：“我不知道你已經學會拿斯萊特林的分數威脅你的分院院長了，月小姐。”
　　“但是……”五月怯生生地抬眼看了魔藥教授不善的臉色後，小心地措著詞，“如果三分鐘內我還不往變形課教室趕的話，這分數就丟定了……您知道的，因為魁地奇比賽我們輸給了格蘭芬多，所以現在總分上是我們比較落後呢……”
　　“立刻給我消失！” 一邊低吼著，一邊後悔起自己幹嘛要跟這小妮子一般計較，斯內普眼角瞟到五月嘴角的竊笑，還有……
　　“等等，”他叫住她，指指自己桌子上多出來的那個小鋁罐，“拿走你的東西。”
　　“現在它是您的！”五月笑著回頭，“清熱解毒，教授，要好好消消您的火氣啊~~~~~”
　　
　　“造成我肝火旺盛的元兇不就是你嗎？”
　　結束了回憶，斯內普愈加火大地想起，在整個霍格沃茨，敢於當面頂撞他，又時常好像很無聊地想些捉弄他的伎倆，而且似乎摸透了他的脾氣的人……就只有自己分院的這個叫做“五月”的莫名其妙的女孩子了！
　　——既然她是這樣一種人，那麼對於她酒醉時保證會說出實情這一點抱持懷疑的我使用一些必要的手段也是無可厚非的。
　　把透明的水晶瓶子放在手裡，斯內普看了看一旁漂亮的茶壺。
　　——只需要三滴……只要在這裡面加上三滴藥水，她就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我所要知道的所有秘密倒個一乾二淨。
　　轉回目光來，盯著那瓶子美麗的棱角，以及裡面安靜不動的透明液體……
　　——完全沒有問題，而她，也怨不得我……
　　“咚咚咚——”
　　“是誰？”
　　“教授，是我。”
　　是五月的聲音，斯內普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松了一口氣，左手拉開抽屜，右手順勢就將那珍貴的魔藥丟了進去——
　　“進來。”
　　
　　深吸一口氣，五月抑制不住自己有些緊張的心跳。她清楚，在這一夜過去之前，自己的某些秘密就要被揭開。至於距離最終的真相還有多遠的距離，她無法猜測，也不敢猜測。
　　也許正因如此，在她推開門，抬眼就看到斯內普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盯著她時才會慌張地結巴起來：“教、教授！”
　　“還算準時。”斯內普沒有移開自己的眼睛，仍盯著她說。
　　“是、是的……”五月低下頭，眼睛四處亂瞄，發現了斯內普桌上的茶具，馬上找到了可供轉移的話題，“教授您要沏茶嗎？”
　　冷眼旁觀著五月的反應，斯內普“哼”了一聲，見五月又那麼熟門熟路地走過來，聞聞茶葉，看看茶具，很內行似的指點著：“教授，泡綠茶還是紫砂壺比較好呢。”
　　“哦。”還是不多說話地盯著五月，然後很詫異地發現她竟然從自己的櫥櫃中翻出了一套自己從沒見過的茶具：深褐的壺身有著柔軟的弧度，上面似乎還雕刻著些什麼東西……
　　注意到斯內普的視線，五月吐了吐舌頭：“想到只給您茶葉而沒有配套的茶具，所以我昨天來時順便帶來一套……”
　　——想當然爾，憑五月的一文不名是沒辦法買下這些東西的，所以……
　　斯內普翻了個白眼。
　　——阿布斯，你真是多事！
　　“教授？”
　　“嗯？”
　　還在忍不住生著悶氣，斯內普沒有在意五月的態度，直到聽到她說：“請放心，我會告訴您一些您想知道的事的。”
　　猛省似的抬起眼睛，就在他面前，五月認真地看著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