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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天龍)刀白鳳》作者:司徒妖妖【完結+番外】

第 57 章

  「你!你這個妖女,還不把我的東西還回來!」秦紅棉一摸腰間,見段正淳與她的玉佩不見了,頓時臉上羞紅,美豔不可方物,可惜嘴裡卻在罵人——刀白鳳撇嘴:還美女咧,破壞形象!

  不過,秦紅棉雖然脾氣暴躁,卻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見漁樵耕讀四護衛都敗在了藍哥兒手下,她倒沒那麼傻直接沖上來——可惜!罵也是不行的!

  藍哥兒眼神一厲,手腕微動,剛吃了虧的段正淳立刻驚呼:「紅棉當心!」一陽指出,一道看不見的氣勁激蕩而去,可惜,那一抹綠色的來勢卻遠超他的想像,就聽耳邊秦紅棉慘叫一聲,段正淳嚇得回身去抱她:「紅棉?紅棉你怎樣?」

  秦紅棉背對著段正淳,掙開他的懷抱,泣聲道:「不!不要看我!段郎你別看!」

  段正淳急得不行,去扳她的肩頭,秦紅棉卻是性子狠辣,背對著段正淳,唰的持刀橫在脖子上,怒道:「你若看到我的臉,我便死在你面前!」

  段正淳驚然往旁看去,就見半枚竹葉軟軟掉在地上,後半截顯然被他的一陽指削去了,可是!前半截上,卻還帶著血珠兒!

  段正淳這才知曉,藍哥兒那一枚竹葉,取的卻不是秦紅棉的命,而是她的臉。可是,女子的臉,對女子卻比命還重要!

  四大護衛被藍哥兒點了穴道扔在地上,一動不能動,此時心裡卻均劃過一絲駭然:明明無冤無仇,怎的這年輕男子居然一出手就這樣狠?

  古篤誠和朱丹臣心裡卻是驚濤駭浪:他們與其他人不同,他倆當日隨同段正淳去擺夷族求親,是親眼見過藍哥兒的,那時的藍哥兒還一點武功都不會,眼下不過一兩年的時間,怎麼就成了這等境界的高手?

  藍哥兒冷哼一聲,一腳在動彈不得的古篤誠腰上一踹,古篤誠悶哼一聲,便自飛了起來,段正淳雖然柔聲安慰秦紅棉,卻也沒忘記注意那邊,一見古篤誠飛來,立刻便要出手去接,卻見眼前人影一閃,蘇星河已經先行躍起,在古篤誠衣領上一拎,原地轉了一圈兒卸去力道,便輕輕的放在了腳邊,抬手在古篤誠腰間、肩背處拍了幾下,便已解開了穴道,只是,眼神卻很詭異了。

  段正淳神色一松,作揖道:「多謝聰辯先生。」低頭去看古篤誠傷勢。

  藍哥兒卻又連連三腳起,其餘三人這次連哼都不能哼一下便已重重撞向蘇星河。

  饒是蘇星河脾氣再好,也要怒氣上心頭了,他剛才與古篤誠解穴,便已證明了自己心頭隱隱的猜想,知道藍哥兒竟是身懷逍遙派內功,他想著,藍哥兒要麼是李秋水的弟子,要麼便是巫行雲的弟子,但無論如何,均都比他晚入逍遙派,那便得叫他一聲師兄,他代為教訓,那也是天經地義了,便有意要給藍哥兒一點苦頭吃。

  只見蘇星河跨步上前,矮瘦的身體左一竄右一竄,靈活無比,手掌在三人背上一托,三人便次第落在了古篤誠身邊,喝了一聲,連退幾步,這才發現,穴道已解,待要再上前鬥,卻見武器早已全數落在了藍哥兒腳邊,頓時面紅耳赤,臊得退下。

  蘇星河卻是去勢不停,直撲藍哥兒,兩人眨眼之間已鬥了數個回合,使的都是逍遙派功夫,旁人只覺兩人動作飄逸,竟然像跳舞似地好看,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打鬥之間,藍哥兒兩人齊身已撲入竹林,但見竹葉狂飛,竹林來回搖晃,發出陣陣濤聲,不時有劈啪的斷裂聲傳來。

  四大護衛眼見情勢非常,也顧不得臉面了,趕緊上前撿起各自武器,刀白鳳冷眼瞧著,雖不阻止,卻是持鞭候在一旁,虎視眈眈。

  那傅思歸性情耿直,使一手熟銅齊眉棍,持棍在手,又是豪情萬丈,直道:「王爺,咱們要不要趁機出手?」

  朱丹臣手握判官筆,聞言遲疑了一下,回頭請段正淳示下,卻見段正淳扔在勸誘秦紅棉。他知道自家這個王爺,最是風流多情,便是王位也比不得他的紅顏美人來得重要,只能稍帶,臉上卻多少顯了急色。

  還好段二不愧是段二,稍許,便勸得秦紅棉回轉身來,只是仍舊以一隻手覆在半張臉上,無論如何不肯放下來,段正淳只得歎息一聲,道:「紅棉紅棉,都是段二害了你,段二保證,此次回大理,必向皇兄奏稟,娶你為妃。」

  那秦紅棉臉上一喜,雙目中立時閃出淚花來:「段郎,此話當真?」

  段正淳兩指併攏,指向天空,肅然道:「段二在此發誓,來日必娶秦紅棉為妃,若違此誓,天打……」

  秦紅棉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又笑又叫撲入段正淳懷裡,淚水卻是滾滾而下,終究是放下了覆在臉上的左手。

  刀白鳳抬眼看去,在她的方向,卻恰好瞧見那秦紅棉微微勾了勾唇角,不禁悵然回頭,本想對喬峰教育幾句類似于殷素素遺言的話,卻見喬峰雙拳緊握,雙目炯炯的看著眼前這場打鬥,於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摸摸阿哞的屁股,歎氣道:「瞧,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惹不得,因為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女人的臉跟腦子其實並不一定是成反比的。還好這是金大俠的世界,要是古龍老爺子的世界,那段二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卻說刀白鳳為何只能摸阿哞的屁股呢?原來阿哞剛才見秦紅棉居然意圖「偷襲」自己,當然要立刻跑到刀白鳳身後躲著啊,沒成想,這一躲,居然聞到了酒味兒!

  咱們聰明的阿哞立刻左聞聞,右嗅嗅,便在那樹剛剛結苞的桃樹枝下又拱又刨的挖出了好幾罎子好酒來,此時正樂滋滋的將牛頭埋進罎子裡,大喝特喝。也虧了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藍哥兒和蘇星河的打鬥之上,不然,定然有人要跳出來心痛至極的大叫:「真是牛嚼牡丹!大傷風景!」要知道,逍遙派的人,就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厲害,而聰辯先生蘇星河釀的酒,早已在江湖上備受讚譽,若說被頭牛糟蹋了,江湖上的人只怕個個都要氣死。

  還好阿哞心裡,刀白鳳是它主人,早知道,不聽刀白鳳的話那是沒有好日子過的,因而哪怕喝酒喝得正歡,也一定要符合刀白鳳的話點兩下頭。

  朱丹臣連忙上前對段正淳道:「王爺,屬下瞧那姓藍的不知道從哪裡學來一身詭異功夫,又心狠手辣得很,若是他嫉恨當初之事,只怕日後便是我們一大對頭,不如趁聰辯先生出手,這便……」其實他已經瞧出這藍哥兒或許便是聰辯先生同門,但是,既然聰辯先生也已出手,那便不算冒犯聰辯先生了,何況,那姓藍的在聰辯先生的地方,就敢隨意傷人,早已打了聰辯先生的臉面,只怕聰辯先生還要惱怒呢!

  段正淳從情意綿綿狀態中退出來,立刻精明了,只是,一旁刀白鳳一聽,卻是火冒三丈,一甩鞭子,嬌聲斥道:「你們還要不要臉了?剛才四個打一個我就不說什麼了,偏偏四個打一個沒打過,還要趁人之危嗎?」

  朱丹臣被個女子戳破心事,頓時面紅,但他既然是段正淳的家臣,那便要以段正淳的安危為重。他跟傅思歸古篤誠他們不同,傅思歸他們都是沒什麼心機的漢子,自家王爺又是個看到漂亮女人就……,總之,哪怕不要這張臉,這些事他也是不得不提的。因而撇過眼去,看也不看刀白鳳,只緩緩道:「還請刀姑娘顧忌咱們大理與擺夷族世代交好,切莫為個外人傷了和氣。」

  段正淳見刀白鳳怒氣上頭,一張臉登時豔若桃李,立刻便有些心猿意馬,不願讓刀白鳳以為他是個趁人之危的小人,只是,他還沒開口,卻見刀白鳳腰一插,非常反派的朝天冷笑兩聲,轉頭,一拍喬峰的背,將個喬峰拍得踉蹌兩步。

  「峰兒,告訴那群不要臉的傢伙,藍哥兒是不是你姑姑我的外人!」

  喬峰回過神來,鼻子一抽,連聲道:「好酒!好酒!」見刀白鳳怒目瞪他,立刻嘿嘿一笑,「自然不是,姑父是姑姑的丈夫,哪裡算是外人!」

  段正淳眼神一呆,難以置信的喃喃:「鳳凰兒你……你竟然嫁人了?」竟是半晌回不過神來,氣得秦紅棉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段郎!你果然騙我!你你你……」她轉頭怒視顯然知情的朱丹臣,「你們與我一起,去殺了那賤女人!」

  刀白鳳俏臉一紅,呸了一口:「你說誰賤?你……你個……隨隨便便就跟人跑了的女人還配說我?」

  秦紅棉頓時被踩到痛處,神色幾乎已經可以猙獰來形容。

  一旁朱丹臣幾人卻是一眼就瞧出自家主子對那刀白鳳有意,怎麼可能去觸黴頭?於是紛紛避開秦紅棉的眼神,根本不與她對視。

  秦紅棉又羞又急又怒,拔刀指著眾人,道:「好好好!你們是段郎的護衛,我秦紅棉村姑一個,使喚不得,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刀白鳳脾氣也上來了,長鞭一抖,道:「既然你們那麼卑鄙,想害我的男人,那也別怪我手下無情了!誰想動我的男人,我跟誰急!」

  先急的那個卻是段正淳,他天生一副憐香惜玉的心腸,加之又對刀白鳳念念不忘,怎麼忍心見自己心愛的女子互相殘殺?眼下既然拉不得刀白鳳,只能拉住秦紅棉,連聲勸撫:「紅棉住手,紅棉你快住手,唉,都說我與鳳凰兒沒什麼了,你怎麼就不信我?」

  「鳳凰兒鳳凰兒!你叫得這麼親熱,還叫沒什麼?」秦紅棉氣得眼淚直掉,只覺臉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止不住的心酸:她眼下傷了臉,那刀白鳳卻是人比花嬌,段郎這便要嫌棄她了是不是?

  刀白鳳還在那邊兒一個勁兒的跳腳:「對,我跟這姓段的種馬才沒任何關係呢!你自己樂意上公用廁所,可不表示別人也樂意!」

  秦紅棉雖然不懂「公用廁所」是何物,但也聽得出是罵人的話,頓時氣得牙齒咬得嘎吱響,比剛才自家挨駡還要怒:「你!你個妖女!竟敢罵我的段郎!」回手朝段正淳就是一刀,段正淳這次可不敢使小心思了,險險避開,秦紅棉已經撲向了刀白鳳。

  於是,女人的戰爭啊……開始了!


第 58 章

  秦紅棉武功雖然是三流,但性格暴躁,那充足的氣勢一開,乍一看去,還頗能唬住幾個人!

  段正淳雖然並不知道如今的刀白鳳的武功如何,但有個殺人不眨眼的藍哥兒在一旁虎視著,想也知道,秦紅棉只怕非但傷不了刀白鳳,命都還要丟在這兒,因而一退之下避開秦紅棉單刀便又立刻追了上去,插入刀白鳳和秦紅棉中間,伸手就使出小擒拿手去抓秦紅棉手腕:「紅棉快快住手!」

  秦紅棉一見,更是羞憤,揚手就是一巴掌甩在段正淳臉上:「你這麼護著她,還說跟那妖女沒有關係?」

  一巴掌落下去,卻聽居然是啪啪兩響,原來刀白鳳也順手給了段正淳一巴掌,還在跳著腳罵:「咱們女人打女人的,管你什麼事?」

  段正淳左右臉上頓時一邊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子,沒有得到蘇星河吩咐只敢立在一旁的青衣漢子中,不免有人露出驚詫的表情來。而段正淳的那幾個家將卻是訓練有素的低下頭去,作充耳不聞視而不見狀。

  兩個女人同時對視一眼,秦紅棉怒道:「你敢打我的段郎?」劈刀又朝刀白鳳砍來。

  刀白鳳腳下急退兩步,忽然眼珠子一轉,立時左一下、右一下,轉瞬躲到段正淳身後。

  秦紅棉武功太差,雖然緊追不止,卻仍舊只能被整得團團轉,段正淳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斷勸她,不斷的使擒拿手要去奪秦紅棉武器,秦紅棉火爆性子一上來,時不時的就要砍段正淳兩刀,或是甩段正淳兩巴掌,實在是手忙腳亂。偏偏刀白鳳還故意氣她,凡她打段正淳一巴掌,刀白鳳必然眼疾手快,也要打段正淳一巴掌,雖是起手晚,卻定然是與秦紅棉一同落下,一同響起那「啪」的一聲。

  反復幾次,秦紅棉忍無可忍,「啊——」的一聲怒吼,幾乎氣得雙目發紅。而段正淳生怕運功反抗,傷到內力遠不如己的秦紅棉,只能硬撐受了六七八掌,片刻之後,臉頰已經微微浮腫。他見秦紅棉忽然失態,頓覺好機會,眼疾手快朝秦紅棉擒去,只可惜秦紅棉早防備著他,一見他動作,立刻向後一退,只聽嗤的一聲,秦紅棉刀雖在手,袖子卻被段正淳撕了下來,眾目睽睽之下,一截如同嫩藕的小臂白花花的刺眼。

  刀白鳳立刻從段正淳身後繞了出來,做(☉o☉)狀退開幾步,眼睛睜得渾圓,心裡貓抓了一樣癢癢:就這時代,這看到手臂,是不是就跟看到裸體差不多呢?哎喲!好羞人喲!

  爪子立刻往臉上一捂,手指縫裡露出後面咕嚕嚕個不停的眼珠子。

  一旁的青衣大漢紛紛低頭不看,秦紅棉卻氣苦得渾身直顫,眼淚撲簌簌的掉,怒吼了一聲「段正淳!」轉身撲向刀白鳳,招數間隱隱已如含了死志一般,再不給自己留一絲餘地。

  可惜,她的氣勢再足,吼得再厲害,一張臉再漂亮,剛撲到刀白鳳面前,卻也只聽撲通一聲,背上受了一腳,立刻臉朝下渾身軟綿綿的掉在地上。

  秦紅棉視線裡,立時只剩下刀白鳳一雙繡著蔥綠花兒的鞋尖兒翹呀翹。

  刀白鳳拍拍手,繞著秦紅棉走了兩圈兒,才非常反派的叉腰,「HIAHIAHIA」的仰天大笑起來:「我傻了才潑婦一樣跟你打架!咱們五毒教,那是專業的,都不興打架!咱們要毒有毒要藥有藥!來一個倒一個,來倆個翻一雙!單挑不行,就上群毆!眾志成城,其利斷金,哦呵呵呵~」刀白鳳捂著嘴,笑得好不得意。

  段正淳啞然失笑,卻不得不對她一作揖:「多謝鳳凰兒手下留情,段某不勝感激。」

  刀白鳳看他的臉,紅紅腫腫的,不由有些心虛。

  她之所以對段正淳下手,不過是因為段正淳明知道她已經嫁為人婦,還對她一副深情厚意的模樣,那眼睛……隨隨便便看過來,便是一臉的淫·蕩·相,非常的!非常的不安於室!還「鳳凰兒鳳凰兒」呢,混沒尊重過她。可看段正淳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刀白鳳幾乎不忍捂臉:段正淳,你就是個M!

  臉捂完了,刀白鳳哆哆嗦嗦的從腰側小囊袋裡取出個小瓷瓶來,扭頭遞過去,低聲呻吟:「給!活血化瘀清熱解毒,刀白鳳出品,必屬精品,你……你還是把臉上的傷消了吧。」不然,我總會有一種M了你、滿足了你,你還躺在那兒扭動著喊「大爺~再來嘛~」的詭異感覺哇!神啦,這是怎樣人品的世界啊!

  秦紅棉一見,眼淚又是撲簌簌的掉,有氣無力的呻吟了一聲:「段……段正淳!你……你心裡若還有我,你……你便立刻替我殺了她!」說著拼著最後一點兒力氣,將手裡的單刀扔向了段正淳。

  刀白鳳看也不看,兩指一伸,夾住短刀,哢嚓一聲,掰作兩截,袖子再輕輕一揮,只聞一陣清香拂過,剛剛還能勉強說兩句話的秦紅棉直接兩眼一番,昏死過去了。

  刀白鳳一翻白眼,道:「形勢比人強都看不明白,活該你倒楣!」

  段正淳苦笑搖頭:「鳳凰兒你還是這樣……」他想到藍哥兒,滿嘴苦澀的將「可愛直爽」四字吞下,彎腰去扶秦紅棉,卻覺猛然一陣頭暈,撫額訝道:「鳳……鳳凰兒你……你……」也膝蓋一軟撲倒在秦紅棉身上。

  那邊漁樵耕讀四護衛臉上齊齊變色,頓時撲了上來,將刀白鳳團團圍住,刀白鳳左右看了兩眼,忽然雙手護在胸前,做遇色狼狀尖叫:「你們想幹什麼?」

  蹲在一旁的喬峰繞著阿哞轉了好多圈兒,任阿哞左右提防著他,也被他聲東擊西的搶走了一罎子酒,阿哞憤怒得直刨蹄子,可是,看看腳邊餘下的四罎子酒,終於只能憤憤不平的舍了芝麻先保西瓜。

  喬峰一口酒入喉,頓覺清香無比,渾身舒坦,立刻雙手抱住酒罈,仰頭咕嚕嚕的大飲,不期然聽到刀白鳳一聲尖叫,登時一口美酒噴出來,半晌,在阿哞的鄙視下才抹嘴喃喃:「姑姑真乃……」目瞪口呆想了半天,只想出一句,「真乃強人也!」

  四大護衛的面皮也是齊齊一抽,虧得朱丹臣與刀白鳳接觸多了,多少對刀白鳳的不定時抽風有了點抵抗能力,這才輕咳兩聲壓下胸口鬱悶,道:「刀姑娘,迷藥傷身,還請交出解藥來。」

  刀白鳳盯著四大家將,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忽然搓手心想:這四個在原著中好說也算是高手的,不知道我對上他們,贏不贏得了?頓時有些躍躍欲試。

  朱丹臣這人最擅察言觀色,頓時嘴角連跳了好幾下:他是真沒見過這樣的人啊!哪怕他一瞧這人表情就明白這人心裡在想什麼,可他就是死活沒辦法理解她的思路啊!

  朱丹臣肅然抱拳道:「刀姑娘,在下代我家王爺和秦姑娘向您賠罪,還請刀姑娘大人大量,賜下解藥。」

  刀白鳳施施然搖頭:「大量什麼的,我才沒有呢,我就是一小女子!」說著,拍拍手,轉身就要走。

  褚萬里與刀白鳳不熟,不知道她是個天□胡鬧,其實基本不傷人命的性子,只知道藍哥兒下手陰毒,生怕自家主子出事,一旁朱丹臣一個沒拉住,褚萬里已經將他手中的長杆一抖,杆上連著的鋼絲軟鞭立即就朝刀白鳳纏去:「妖女莫走!留下解藥來!」

  刀白鳳聽到耳邊風響,已知曉褚萬里下了毒手,立刻纖腰一扭,騰身避過,右手長鞭抖出,只聽一聲刺耳的空氣震動,褚萬裡手裡魚竿猛然滴溜溜直轉,褚萬里只覺掌心一陣生疼,就聽刀白鳳嬌哼斥道:「哈,背後偷襲,不要臉!放下吧!」

  褚萬里手掌火辣辣的痛,不由自主的放開武器,魚竿嗖的一聲擦著他的臉劃過,噗的一聲插入旁邊山崖,直沒入小半截,竿尾仍在嗡嗡直震。褚萬里再瞧自己手心,竟然已經被磨掉了大塊血肉。

  朱丹臣心頭一驚,不敢再存什麼試探的心思,卻見刀白鳳施施然走到段正淳身邊,見段正淳和秦紅棉兩人都眨巴了眼睛看著她,不由嘿嘿一笑,抓起秦紅棉的手啪啪兩巴掌打在段正淳臉上。

  秦紅棉頓時滿臉怒氣,段正淳卻是苦笑閉眼,喃喃:「鳳凰兒你……你便這樣討厭段某麼?」

  刀白鳳扭頭:「‘段某’什麼的,我才不討厭呢,比如你哥哥,就還不錯。」

  段正淳渾身一震,猛然睜眼:「你……你是不是還念著……」他已然想到曾經很是讚賞刀白鳳,也是段氏之中唯一與刀白鳳關係不錯的段壽輝,心裡一陣不是滋味兒:段氏之中,向來是他段二最受女子歡迎的。

  刀白鳳卻不知道他頭腦風暴如此厲害,只問秦紅棉說:「我見你剛才打段正淳不是打得挺高興嗎?怎麼眼下就生氣了呢?」

  刀白鳳拿一張香巾擦了擦秦紅棉的臉,秦紅棉頓覺渾身一松,已經能夠說話了:「我打我的段郎幹你什麼事?」

  刀白鳳眉梢一挑,揚揚手,道:「峰兒,拿罎子酒來。」

  喬峰看看自己喝得差不多了的空酒罈子,立刻朝阿哞一笑,阿哞頓時警惕的抬頭盯住他,喬峰嘿嘿笑著搓手道:「牛兄,這可是姑姑的吩咐,怨不得我。」

  阿哞低頭瞧瞧,半晌,猶猶豫豫的拿蹄子分出一壇去,然後睜大眼睛瞧喬峰走進。卻見喬峰老老實實走過來,抱起那罎子酒就轉身,可轉身之際,卻猛然探手,竟然又拎過一壇抱著就跑!

  阿哞頓時大怒,頭上牛角立刻就朝喬峰屁股而去。虧得喬峰輕功有長進才沒中招,跑近刀白鳳身邊,將一壇酒一放,已經縱身上了樹,哈哈大笑道:「多謝牛兄賜酒啦!」

  阿哞站在樹下,氣得腦袋直甩,偏偏那樹是棵歪脖子樹,斜長在懸崖邊,他是想撞都撞不到。只能忿忿然回去,可仍舊是一步一回頭,顯然不滿得很。

  喬峰樂得朗聲直笑,遠遠的,抱著酒罈敬了阿哞一口。阿哞氣得眼睛都紅了,低頭喝酒的時候,眼睛都還直瞪著喬峰,於是,悲劇發生了……

  阿哞猛然「哞哞」大叫起來,眾人齊齊看去,就見阿哞正蹄子亂刨,原地打轉兒!

  原來,它一個沒注意,腦袋埋得太進去,嘴巴塞罎子裡取不出來了!

  刀白鳳頓時笑得打跌,捂著肚子直叫喚。喬峰也哈哈大笑,半晌,才從樹下捏了團被冰雪凍硬的泥土狠狠朝阿哞擲去。只聽砰地一聲,那酒罈子碎開,半罎子酒流了一地。

  喬峰大笑道:「牛兄,如此,咱們便兩不相欠了。」

  阿哞懨懨兒的看他一眼,忽然轉過身去,只剩了牛屁股對著眾人——它羞澀了!

  這邊刀白鳳笑完了,喚過青衣漢子取了兩隻碗來,倒滿美酒,放在地上,盤腿坐下,這才對不住怒視她的秦紅棉道:「哎呀,別這麼生氣嘛,來來來,春暖花開陽光明媚,咱們婦女開大會。誰說咱們婦女沒地位?呸呸呸,那是萬惡的舊社會!」

  刀白鳳一摸秦紅棉的臉,一副色狼樣對懵懵懂懂回不過神來的秦紅棉道:「美女呀,其實,咱是來給你黑暗的人生指明方向的!」末了,還肅然狀點了兩下頭。

  沒成想,一轉頭,竟見段正淳聽得滿眼笑意,刀白鳳不由驚道,「你看什麼看?你又不是婦女。」轉而一想,抓抓腦袋,「算了,雖然你不是婦女,但你是婦女之友嘛,那就一起聽吧!」

  合掌捧在胸前,感慨:「啊,好久沒這麼抽了,真懷念啊!」


第 59 章

  在囧人鳳盡心盡力的抽風的時候,藍哥兒已經跟蘇星河兩人越鬥越遠,漸漸鬥到了珍瓏棋局的山谷之中。蘇星河畢竟年齡較大,鬥了這麼久,氣力難免不足,一個不察,便被藍哥兒一掌拍在了胸口。

  那胸口兩乳之間,正是檀中穴所在,而逍遙派的人,吸人內力儲於己身,向來都有兩處氣海,一處是任何習武之人皆知的丹田,一處就是旁人不知曉的檀中了。逍遙派也正是因為多了這一處氣海,方才能身負旁人數倍的內力。北冥神功因而威力無窮。

  蘇星河見藍哥兒一掌拍來之時,已覺危險,正待抽身後退,卻不想藍哥兒早已計在心中,左掌送出,右掌早已候在身側,蘇星河一退之下,倒仿佛是自己將檀中送上前去一般!

  蘇星河頓覺渾身內力洶湧而出,四肢登時酸軟,踉蹌兩步後退,在旁處一撐,方才勉強穩住身形。

  「你……北冥神功!」蘇星河呼呼喘息,覺得掌中凹凸有異,低頭看去,就見自己所撐的竟是擺滿珍瓏棋局的大青石,石面上刻滿縱橫交錯的棋盤,盤上早叫人磨得油光水滑的黑白兩色棋子交錯置放,緊緊吸在棋盤之上。

  蘇星河渾身一震,方才盤旋於心頭的「老夫命休矣」的死志頓時去了個精光。

  他守在這荒僻無人的擂鼓山上近二十載,均是為了師傅無崖子的一生心血,如何能死在一個毛頭小子的手上?

  蘇星河心頭大愧,高呼:蘇星河啊蘇星河,你怕了丁春秋一輩子,怕到裝聾作啞方才苟且偷生,沒想到,對上個晚生後輩,卻也只能做只縮頭烏龜!

  蘇星河心頭定了下來,思路便清晰了,這才體會到,檀中內力流失已不如一開始那般迅疾,方才確定藍哥兒並無殺他的心思。

  果然,待他只剩下一成內力之後,面前的藍衣小哥便施施然收掌,複盤腿運功一刻鐘有餘,這才睜開眼來。

  這時,蘇星河也已調勻了呼吸,坐在了珍瓏棋局旁,就如這十多二十年來,他每日所做的那樣。

  蘇星河撚子微笑,徐徐開口道:「敢問這位小哥高姓大名?真是好俊的武功,就是不知這棋力如何,可願與老夫手談一局,以圓老夫畢生心願?」說著做了請的動作,竟然也不裝聾作啞了。

  藍哥兒卻不吃驚他的突然開口,一撩衣角坐下,撚子在手,在棋盤之上仔細觀望片刻,隨口道:「在下姓藍,從小未有人教養,不勝棋力,還請老人家莫怪。」說著,隨手一下,塞了自己一大塊白子。

  蘇星河頓時啞然,他雖然被藍哥兒吸走一身內力,但他看藍哥兒年紀輕輕,樣貌英俊,資質又十分上乘,顯然就是師傅喜好的弟子人選。而且,藍哥兒既然會北冥神功,那便必然不是丁春秋的弟子了。他眼下內力盡失,若是丁春秋再找上門來,必然抵擋不住,如何還能守護幾乎成為廢人的無崖子?

  蘇星河只能歎息天意弄人,便想著,不如將這年輕哥兒收入師傅門下,成全了師傅最後的心願。只是,沒想到,哪怕他有心放水,這哥兒一上來,便走了這如提劍自刎橫刀自殺的一手!棋面頓時大變!叫琢磨這棋局二十來年的蘇星河做夢也沒想到,直撚了黑子在手半晌,方應了一招。

  他卻不知道,藍哥兒這一手其實是胸有成竹。

  你道這珍瓏棋局是從何而來?其實是早些年無崖子還在大理石洞中享福時,無聊之下弄出的一盤殘局。他自己跟自己下了將近一年,始終無法找到求勝之道,漸漸的,這珍瓏棋局便成了他執念。

  到後來,無崖子被丁春秋暗害,手足俱廢,雖然因為一身高深內力而保住了性命,卻再也無法如常人一樣行走,已然廢人。無崖子心中暗恨自己識錯了人,便想將一身內力和逍遙派掌門之位都傳予蘇星河,便於這忠厚老實的大弟子清理門戶,哪想,蘇星河卻怕了丁春秋,死活不肯受,無崖子逼得無法,又不想隨隨便便便宜了什麼歪瓜裂棗,於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囑咐蘇星河擺下這珍瓏棋局,廣邀天下模樣英俊的後生一年一會,便於他挑出個既貌美又聰慧的關門弟子。

  其實無崖子沒想到,對他忠心耿耿敬愛有加的蘇星河並不是怕了丁春秋才不肯受他幾十年的內力,而是同樣身為逍遙派弟子的蘇星河明白,無崖子如今只靠一身內力維繫生命,一旦傳給了自己,恩師便要立時歸天,因而才百般推脫,只想僥倖拖得師傅多活幾年,或許會有機會治好師傅一身殘疾。這也是二十年來,蘇星河除了研究棋道以外,唯一所做的事。

  只可惜,無崖子一身筋骨盡斷,蘇星河又沒有膽子在無崖子身上嘗試,只能尋些旁人來,捏碎一身筋骨再重新續接,多年反復。只可惜無崖子是陳年舊患,蘇星河便一直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因而這傷勢就一年復一年的拖了下來。

  不過,這些,藍哥兒都是不關心的,對於這珍瓏棋局,勝負之間,他早已爛熟於心。

  原來,藍哥兒過目不忘,雖然離開石洞的時候,刀白鳳忘記了搬走那棋盤,但聽聞刀白鳳懊悔,藍哥兒便輕輕鬆松的給她重新擺了出來。

  刀白鳳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便故意要與藍哥兒下棋,然後回想著書中所說,要先塞死自己大片白子放才有勝算,於是,其實並不太懂下棋的刀白鳳不知道拉著藍哥兒下了多少回,每回都下得亂七八糟,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應該被塞死的白子,賽得藍哥兒直翻白眼,差點按住刀白鳳打她屁股——要知道,會下棋的人遇到一個不會下棋的人,還被逼跟她下,那種痛苦,真是難以言喻。

  刀白鳳卻暗自嘀咕,所以說麼,就算有原著憑伺著,後門也不是這麼好走的,那麼大片的白子,你咋個知道該塞死那一片兒呢?

  藍哥兒信手而下,蘇星河臉上頓時時悲時喜,終於,將拈在手中的棋子往一旁一放,滿臉感慨道:「你贏了,你贏了!先師布下此局,二十年來無人可解,老朽一直有愧於心,今日總算可以一了心願了,多謝藍公子。」

  他合掌,對著身後三間木屋肅然拜了一拜,忽然轉過頭來,看著藍哥兒道:「藍公子看起來很是面善,老朽入門較早,不知道可否以老賣老,自稱一聲師兄?」

  藍哥兒撚了一枚光滑的白子在手,神情複雜的看著蘇星河,半晌,白子掉在棋盤上,啪的一聲跳起來,咕嚕嚕的不知道滾到什麼地方去了。

  藍哥兒輕輕一拍手,垂眼道:「恕藍某冒昧,敢問聰辯先生,平生可有什麼憾事?」

  蘇星河一呆,單手扶著青石桌面緩緩坐下,咳了兩聲,才道:「老朽一生,上敬師傅,下憐師弟,俯仰無愧於天地,唯有一事,二十年來日日折磨於心。」他內力大失,面貌更顯得蒼老,加之這擂鼓山高,氣溫很低,不由得便有些咳嗽,再絮絮說來,莫名的,便添了一分蒼涼之感。

  藍哥兒默默聽著,面上表情毫無動容。

  這邊兒開始走悲情路線,那邊兒的婦女大會卻正開得如火如荼。

  鑒於秦紅棉性格狠辣,又是一條路走到底的性子,再參考原著中,這女人居然追殺了段正淳別的情人一輩子,刀白鳳自覺沒那個本事勸她回頭,於是,刀白鳳想著,別讓這瘋子再來招惹自己,追殺自己一輩子就行了。所以,這次婦女大會的內容是這樣的。

  刀白鳳蹲在秦紅棉面前,諄諄教導:「小紅哦,我跟你說,我是見過段正淳的兄長啦族兄啦的喲,你這樣是不行的啦,你看他,雖然沒個正形,但好歹是皇族嘛,你這樣潑辣,在外面還好,要是在皇宮裡面,叫臣民看到了,多丟他們段家的臉呀?他怎麼敢娶你?」捏著段正淳的臉翻來翻去的給秦紅棉看。

  「還有還有哦,段正淳這傢伙的兄長,對了,就是保定帝啦,叫段正明來著,他可是個好男人喲,他老婆就是非常非常賢慧的女人,你當心一去,就讓皇后娘娘給對比下來了。」

  秦紅棉兩眼迷茫,忍不住出言:「那……那我怎麼辦?」

  刀白鳳一擊掌:「哎喲,你這就問對了!咱們不怕先天不足,就怕後天不努力呀!」

  「告訴你,對付男人,有兩大原則!一,回家以後,你是老大,但是,外人面前,絕對要給他留面子,那才能滿足男人那顆傲嬌的心嘛!」

  「傲……傲嬌?」秦紅棉更迷茫了。

  刀白鳳說到興頭,手一揮:「這個你不用管,然後,關鍵的第二點來了!」

  刀白鳳居高臨下,對秦紅棉豎起一根手指:「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像你這樣,倒貼著他的女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相處時倒是情意綿綿,可是,其實呢?他心裡是不稀罕的啦!男人,尤其是段正淳這樣的男人!歸根到底一個字:賤!」

  刀白鳳加強氣勢的偷偷的踩了段正淳一腳,踩得旁邊的四大護衛嘴角一歪,但心裡都偷偷的認為刀白鳳說得沒錯。朱丹臣甚至輕輕搖了搖頭,心想:王爺,難怪你栽在這刀白鳳手上了,微臣估計你,一輩子都要偷不著這女子了。

  「這……可是……」秦紅棉已經徹底的暈了,雖然還是警惕的覺得,刀白鳳說不定在迷惑自己,說不定這都是刀白鳳的陰謀詭計,但是,對比段正淳平日裡的所作所為,不由又暗自心酸:刀白鳳說的的確沒錯,她這樣瞭解段郎,難怪我鬥不過她。繼而又想到自己的師妹甘寶寶。

  那日,甘寶寶來尋她,恰逢她不在,竟與段正淳撞了個正面。段正淳這男人,說好聽了叫風流多情,說難聽了,便是沒有不偷腥的!何況甘寶寶天真活潑,於是段正淳一見之下,便騙了甘寶寶的姓名去,立刻,好好一個名字,到了段正淳嘴裡,就成了「寶寶,我的親親寶寶」,直把隨後撞破的秦紅棉氣得渾身發抖。

  甘寶寶這才知道,這男人竟是師姐秦紅棉的情人,羞愧之下掩面而去,段正淳卻是心心念念不忘。若不是因為此事,秦紅棉也決計不會允許正與她旖旎纏綿的段正淳突然前往擂鼓山。

  刀白鳳拍拍她的臉,嚴肅道:「沒有什麼可是!對於段正淳這男人,你就不能把他當寶,你得把他當草,對他不冷不熱的,他自然就巴巴的貼上來了。」

  一旁段正淳苦笑,可心裡卻是又酸又甜,止不住的心想:鳳凰兒怎地如此的瞭解段某?怎的每句話都說到段某心坎上去了?難道……難道她其實對段某……對段某……

  段正淳的心臟頓時撲撲撲的跳個不停,於是強撐著扭頭去看刀白鳳,卻只見到刀白鳳秀美的側臉,臉上表情一會兒一變一會兒一變,活潑生動,別有風情。

  段正淳只覺百爪撓心一樣心癢,恨不得立刻爬起來,將刀白鳳抱入懷裡,什麼都不要管了。

  他可憐的鳳凰兒,明明對他一片深情,竟然嫁給了個山野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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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蘇星河其實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陌生後生講那些陳年往事,但事實上,當藍哥兒問他的時候,他的確一下子就想起了他的妻子藍玉屏,並且徐徐的講了起來。

  玉屏是個漁村姑娘,是他還沒有拜入逍遙派門下時就跟他定下的娃娃親的。那會兒的玉屏愛笑愛鬧模樣又俊,還是村裡打漁的第一把好手,哪個小夥子不對她愛慕不已?哪個小夥子不把每次捕來的最大的魚送到她手裡?偏偏她每次都不要,連連擺手說:「我是有丈夫的人哩,哪兒能收你的東西哩?你快收回去呀!」

  誰都說他是上輩子積了福,才能娶到這麼好的媳婦。

  後來呢?哦,後來,他偶遇了師傅,癡迷上了那些精緻美妙的雜學,癡纏之下,終於求得師傅收他為徒,隨師傅離開了他自小生長的小漁村。也是那個時候,才十二三歲的屏娘追了他好遠,一路哭著大聲喊他:「你等等我,等等我呀,你要到哪裡去?你還回來不?讓我跟著你呀,別丟下我一個人!」

  那時還是個少年的他臊得滿臉通紅,師傅卻微笑著讓他帶上了屏娘。

  跟在師傅身邊,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那麼多的東西,都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他開始如饑似渴的學習,棋道、丹青、花藝、醫術、書法……,太多太多,乃至於忽略了屏娘已經由一個小姑娘長成了妙齡少女,也真正的成為了他的妻子。

  那場婚禮,甚至是由師傅親自主持的。後來他曾想,如果不是因為師傅親自主持,那會兒正沉醉於各項雜學的他,或許根本不會想到,他已經該與屏娘成親了。

  從那以後,在他忽略的漫長時間裡,屏娘一直一直陪在他身邊,他卻早已將她拋在了腦後。直到後來丁春秋背叛師門,屏娘也不知所蹤,他才後悔莫及,尤其,丁春秋那惡賊曾以屏娘性命來威脅過他,甚至……甚至還說屏娘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想到這裡,蘇星河講述的聲音一下子停住了,渾身一震看向藍哥兒。

  姓藍,不到二十歲,長相……

  蘇星河此時細細看來,才發現藍哥兒的眉眼之間和屏娘竟然有六七分相似,唇形卻與他自己年輕的時候很像。

  蘇星河嘴唇哆嗦,眼神大動,難以自抑:「你……你是……你是……」

  藍哥兒卻對他冷冷一笑:「我什麼都不是。」然後拂袖站起。

  蘇星河癡癡的看了藍哥兒許久,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像!太像了!屏娘啊屏娘,我記得,你也是這麼個執拗過頭的性子啊!若不是如此,你豈會跟著我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小子背井離鄉!屏娘,蘇星河對不起你!」張嘴,竟然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藍哥兒默默扭過頭去,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蘇星河卻是毫不芥蒂的在嘴邊一擦,便引著藍哥兒向後面的三間木屋走去。那三間木屋連在一起,既無門也無窗,看起來很是怪異。

  蘇星河右手一引,頗為感慨的道:「請吧,上天終究待蘇星河不薄,如此,老夫也算心願得了,哪怕立刻身死,也已滿足。」說著微微閉目,一副待死模樣。

  原來,剛才與藍哥兒交過了手,又加了一副棋局,蘇星河對藍哥兒的性格不說了若指掌卻是知道得八九不離十了。他既知道這人性格睚眥必報,又對自己頗有不滿,想來,屏娘只怕已經死了,才有藍哥兒前來報仇。

  以前丁春秋以屏娘和腹中孩兒的命威脅他時,他一則因為與屏娘的房事稀疏因而成親十來年了,屏娘卻一直沒有身孕,他便以為丁春秋說謊,二則,當時情況緊急,大義之下,他也的確顧不得屏娘母子,所以只能舍了屏娘性命才能保全師傅無崖子。但眼下既知道藍哥兒是他的兒子,再想想當初李秋水和丁春秋的手段,蘇星河卻是背脊發寒,難以想像柔柔弱弱的一個女子,當初曾為他吃了多少的苦頭。

  如此,這個孩子恨自己,也是必然啊!

  蘇星河心頭黯然,但他卻也不願藍哥兒背上殺父之名,因而心頭已暗暗打算,一旦師傅心願得了,他便自戕在藍哥兒面前,也算報了屏娘十多年來不離不棄的恩情。若是能與屏娘日後於地下相聚,再想方法求得屏娘原諒。

  另一邊,刀白鳳苦口婆心的傳授了一通經驗,便替秦紅棉解了毒,拍拍手正待站起來,卻猛然一陣頭暈砰地一聲又倒了下去。

  喬峰雖然年少,卻不是個粗心大意的人,他見刀白鳳與這一大群段氏的人對上,雖然暫時沒有危險,卻顯然處於劣勢,因而一直站在刀白鳳旁邊候著,此時見刀白鳳昏倒,小小年紀的他倒是第一個沖上前去扶住的人。

  見刀白鳳面無血色嘴唇發白,喬峰唬了一跳,連聲問:「姑姑,姑姑你怎麼了?」

  刀白鳳緩了好久,才稍有氣力,抬手在自己腕上一搭,臉色忽然變得非常奇怪:「峰兒,你家媳婦兒好像跑我肚子裡來了。」還多虧了藍哥兒最近很是努力啊!T____T喬峰「啊」了一聲,臉上一紅,跟刀白鳳兩人大眼瞪小眼。刀白鳳忙補了一句:「這次是真的,我不騙你。」

  喬峰心道:我沒說你騙我。

  刀白鳳卻是一拍額頭,一把拉住喬峰的袖子滿臉惶急:「完了完了,我得立刻給藍哥兒說,不然,他鐵定會收拾我。峰兒你記住了,可千萬別說我剛才跟人打架了啊?記得啊!千萬記得啊!」

  見喬峰不住點頭,刀白鳳這才讓喬峰扶她坐起,運氣丹田,對著藍哥兒離開的方向就是一聲大吼:「老公快回來!你老婆這回真有了——」

  那尾音在山谷裡轟隆隆的回蕩,那邊兒,正一掌劈開三間連著蓋的木屋的藍哥兒登時一呆,猛然扭頭。

  蘇星河也是唰的睜眼,一臉的似悲似喜,竟是比藍哥兒還激動似地,只可惜,如今的蘇星河內力大失,還沒反應過來,眼前藍衣一閃,藍哥兒已經不見了人影。

  而木屋裡面,一個被黑色繩子吊在半空的人影也是張口啞然。待細看去,才發現此人雖然年紀不小,卻是面如冠玉很是英俊,臉上一絲皺紋也沒有,下顎之上三尺長須也無一根斑白,真可說是神采飛揚,風度閒雅。此人便是僥倖未死卻全身殘廢只能被條布繩吊在半空的無崖子了。

  「星河,這是怎麼回事?」無崖子回過神來,問一旁滿臉激動的蘇星河。既然此人被他的大弟子蘇星河帶進木屋中來,必然就是破了他珍瓏棋局的後生了。

  他眼下武功盡失,唯有一身高深內力,要想好好教養出一個徒弟顯然已是不行了,因而只能寄希望於尋得一個聰明俊秀的弟子,悟性極高,那才能無師自通為自己報平生大仇。而剛才藍哥兒一掌之下破開木門,他一眼瞧著,心頭早已滿意了一半,沒成想,這人明明破開了木門,卻一眨眼就不見了?這到底是什麼人啊,竟然……竟然放著天下一等一的武功絕學不要?

  蘇星河手忙腳亂的給恩師行了禮,這才悲喜交加的跪在地上,連連叩頭道:「師傅,徒兒能再得見您老人家實在喜不自禁,剛才……剛才那孩子,師傅瞧著可還可心?」他說著,便偷偷去瞧無崖子的神色。

  無崖子知道蘇星河素來是個老實人,見他突然這般模樣,心頭便是一動,於是身子晃了一下,那綁在他腰上的布條自然也轉動了一下,令他可以直面對著蘇星河。

  莫說無崖子本來已對藍哥兒滿意了一半,單就說早些年他本來就有過將一身武功直接傳給蘇星河的考慮,眼下這大弟子如此模樣,他如何不多加斟酌?

  於是溫聲道:「星河,你對這年輕公子可是上心得很啊!」

  蘇星河嚇了一大跳,連連叩頭:「師傅恕罪師傅恕罪,這……這孩子……徒兒估計著,應該是屏娘的遺腹子,因而徒兒才動了心思,求師傅懲罰。」說著,滿面羞愧的跪伏在地連連叩頭,「師傅若不喜他,徒兒自然再為師傅挑選別的弟子。」

  不想,無崖子卻是臉色忽變,厲聲問:「星河!你的武功呢?你為何內力盡失?是不是丁春秋那逆賊又來過了?」

  蘇星河羞愧流淚:「徒弟對不起屏娘,這一身武功已經盡歸那孩子身上了。」他話雖然沒錯,但到底為藍哥兒遮掩了一二。

  無崖子歎息半晌,這才道:「如此也好,他已有你的內力,若再加上我的幾十年功力,丁春秋必然不是他的對手。如此,大仇得報。唉。」

  「星河你起來吧,為師知道你的為人,這孩子就算是你的兒子,若沒能破解為師的珍瓏棋局,你也必然不會帶他來見我,可見是我跟這孩子有緣啊!唉,當初屏娘若不是因為為師,也不會遭人毒手,說起來,倒是為師欠她母子二人的,如此一來,倒也是為為師贖罪才是。」

  蘇星河感激涕零,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好幾個頭,這才爬了起來。

  兩師徒在這邊自說自的,卻渾然不知道,眼下剛剛得了孩子的藍哥兒,還有沒有心思來陪這兩師徒抽風。

  如今,在藍哥兒眼裡,莫說無崖子這一身內力,只怕是天下人都死光了,都比不上他的老婆孩子重要。

  藍哥兒輕功運到極致,片刻就來到了刀白鳳身邊,見刀白鳳臉色不好,也顧不得追問懷孕的事,一把就將刀白鳳抱了起來,冷著臉道:「自己就是大夫,怎麼還往地上坐?這地上冷得厲害,還有沒化的冰渣子,當真不顧身體了嗎?」

  刀白鳳立刻低頭,做鵪鶉狀埋入藍哥兒懷裡,其實還在不停的對喬峰使眼色,不斷提醒喬峰記得為自己遮掩。

  一旁的阿哞正不滿刀白鳳害它丟了兩罎子酒,聽到刀白鳳挨批,立刻連連點頭,還討好的跑過來,圍著藍哥兒打轉賣乖,尾巴甩來甩去。只可惜它那麼龐大的身軀,任憑它如何討好如何賣乖,看起來也相當之詭異,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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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藍哥兒直接一腳踢在阿哞屁股上:「讓開!」便越過礙事的阿哞沖入了房中,立刻就指揮起一大群的青衣漢子來:「你,快去少點火炭來。你,去準備點熱水。還有你,快去熬碗姜湯。至於你……」竟是一口氣將滿屋子的青衣大漢都安排了乾淨。

  那群青衣大漢平日裡本就是用來待客的,凡是客人的要求無不盡心盡力滿足,因而此時雖然略有不滿,但仍舊乖乖的下去忙了。

  唯有那屋外的凍土之上,仍舊僵直不能動的段正淳正淚流滿面,口不能言,唯有在內心狂呼:鳳凰兒!我的好鳳凰兒!你是不是忘了我啊?快快放開段某啊!

  誰也沒注意到他,唯有同樣受了氣的阿哞。

  於是,受了氣的阿哞眨了眨那對圓滾滾的眼睛,吧嗒吧嗒的走過來,雙腿一岔,就在段正淳身邊兒拉了一泡牛屎。然後便立刻得意洋洋的扭著圓滾滾的胖屁股撒丫子的跑開了。

  段正淳心頭狂怒,卻苦於有口不能言,自此,跟阿哞接下大仇,每次都恨不得把這頭牛宰來吃掉


第 61 章

  這一次,懷孕的刀白鳳徹底的失去了人身自由,為了防止刀白鳳肚子裡的孩子再次莫名其妙的沒有了,藍哥兒不容拒絕的決定讓刀白鳳在床上先躺三個月,再徐徐圖之。

  刀白鳳拉著被子,虎著臉說:「喂喂喂,上一次孩子沒了,又不是流產好不好?」

  藍哥兒哼了一聲扭頭,置之不理。

  藍哥兒是蘇星河的兒子這事大概已經在擂鼓山上傳開了,蘇星河估計也沒想著瞞這一群口不能言的青衣漢子,因而,一大群的青衣漢子對待藍哥兒和刀白鳳的態度轉眼之間就殷勤得詭異了——於是,這直接導致,到處都有眼睛在盯著不安分的刀白鳳,於是,每次刀白鳳想要出門溜達溜達,不出十步,就會被陰著臉趕來的藍哥兒扔回床上去,幾次之後,刀白鳳甚至被藍哥兒按在床上打了一通屁股,羞得刀白鳳再也不敢亂跑了——她沒臉見人,不,是連阿哞這頭牛,她都沒臉見。

  於是,反抗不能的刀白鳳規規矩矩的在床上直躺了大半個月。

  而突然有了兒子蘇星河更是陷入了立馬就會有孫子的天上掉餡餅的巨大驚喜裡,歡喜得不得了,哪怕藍哥兒根本沒想過要認他,也殷勤備至的將逍遙派的好東西全數整理了出來,什麼千年人參啦直徑近一米的靈芝啦,居然都不止一支的==|,可見逍遙派攢了多少好東西。

  甚至,這老頭子生怕別人吵到了他家媳婦兒安胎,立刻就寫了信令青衣漢子四下送出去,讓幾個月前就收到他的信趕來擂鼓山赴約的年輕後生們都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啊,咱們不下棋了。令江湖中人都紛紛暗自嘀咕加揣測。

  不過,段正淳一行人是早已經到了的,那倒不方便攆人家走。蘇星河本來是希望段正淳自覺一點的,可是,一開口,剛說了一句「老夫招待不周」,段正淳就直接說:「不慌不慌,蘇老前輩儘管去忙,段某自行逛逛就是。」就這麼厚顏無恥的住下來了,完全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

  可惜,藍哥兒知道!還知道得很清楚!於是,段正淳哪怕每天到刀白鳳的院子外面轉上一圈兒,也沒能見上佳人一面,甚至,回去之後就上吐下瀉,去了半條命。

  據差不多已經成為刀白鳳的眼線的青衣漢子們依依呀呀比劃,甚至於,段正淳這廝,回去之後,足足半個月的時間,都沒有與秦紅棉同房喲!嘖嘖,對於一匹種馬,這分明表示他鴨梨很大嘛!

  幾乎快生黴了的刀白鳳如今唯一的樂趣就是偷窺、偷聽、偷傳段正淳的私密,雖然這讓藍哥兒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不過,考慮到刀白鳳如今是雙身子,但凡他惹了這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傢伙,這傢伙就要把根本一點鼓起來的趨勢都沒有的肚子一挺,一副「你惹我?你真的要惹我?你確定了你現在敢惹我?」的小人模樣,藍哥兒就決定原諒她的小人得志。

  不過,一轉頭,藍哥兒狠狠的捏了捏拳頭:刀·白·鳳!你皮癢!咱們日後走著瞧!

  鬱悶的藍哥兒哢嚓一聲捏碎了一根水竹,決定讓段正淳給自家心情不太好的老婆製造更多的笑話來舒緩懷孕初期的焦躁——其實,當他知道自家老婆只是想看段正淳的笑話的時候,他的心態已經平和很多了,儘管,只怕沒一個人會相信他這話。

  藍哥兒去往段正淳的院子時,秦紅棉正往刀白鳳那裡去。

  這些日子裡來,秦紅棉一直在想當初刀白鳳說的那些話,只可惜,她雖然不是名門閨秀,卻也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子,當初信了段正淳的甜言蜜語,信了他會八抬大轎迎娶自己,便這麼暈暈乎乎的將自己青青白白的身子給了段正淳,她還能怎樣?

  她也想對段正淳愛理不理,她也想想讓段正淳如最初兩人偶然一面時那樣,對她噓寒問暖,百般花招盡出,只為搏她一笑啊,但是,她敢嗎?

  段正淳是怎樣的人,這麼久相處下來,她雖然不能說瞭解得透徹,但明白了五六分還是有的。他是那樣的風流,所有的美貌女子,嬌憨的、任性的、端莊的、冷豔的、兇狠的……無論哪種,在他眼裡,都像百花一樣,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美,沒有哪一種美人,是他段正淳欣賞不來的。

  她的身子、她的心,都完完全全的給了段正淳啊,所以,她怎麼敢!怎麼敢!怎麼敢像刀白鳳一樣,吊著他,耍著他,混不把他當一回事?

  她生怕她一轉身,這風流多情的男人就又投入了別的美貌女子的懷裡啊!也唯有刀白鳳那種,有個英俊了得的好丈夫在身邊,混不把段正淳當一回事的人,敢說出這種話吧?

  秦紅棉心裡隱隱有妒,隱隱有恨,隱隱有不甘,但更多的,卻是深深的茫然無助。

  她什麼都沒有,她只是一個山野女子,她打不過他,也不如他有權有勢,甚至,她連自己唯一有的清白都已經沒了,她能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秦紅棉輕輕的撫了撫小腹,隱隱有種期待:說不定,等她有了段郎的孩子,段郎便會對她一心一意了吧?段郎發了誓,說等回了大理,就稟告兄長娶她為妃的不是嗎?

  春暖花開,哪怕擂鼓山地勢頗高,也終究擋不住春天的腳步,不過半月時間,山上積雪已經漸消,傾耳聽去,便能聽到暗處有水聲融融。秦紅棉卻在這樣大好的春光裡,在自己對自己的安慰中,幾乎落下淚來。

  段郎段郎,我真恨不得,一刀砍下你的頭來,讓你時時刻刻陪在我身邊,再也無法拋下我。偏偏,我卻捨不得。

  這就是我的孽障啊!

  秦紅棉看到刀白鳳的時候,刀白鳳正在跟蘇星河兩個臉紅脖子粗。

  如今的刀白鳳在蘇星河眼裡,就是一塊寶,無價的那種。單看兒子對刀白鳳的百依百順,蘇星河就知道,要想父子相認,得先拿下了刀白鳳。所以,只有一個時候,蘇星河才會這樣寸步不讓的跟刀白鳳吵架,那就是關係到無崖子的病情的時候。

  沒錯,大半個月了,無崖子那身幾十年的內力還沒傳給藍哥兒,原因就是藍哥兒如今都堅定的圍繞在刀白鳳的身邊,根本就不理睬這位逍遙派掌門——還是帥掌門哦!

  後來,見過無崖子的刀白鳳曾偷偷的猜過,難道是因為藍哥兒深切的明白,其實她是個美型大叔控?雖然……九十多歲的無崖子其實已經夠格做她爺爺的爸爸了,但是,就外形來說,人家的確是個三四十歲的美大叔嘛!

  所以說,武功這玩意,可真是跟科學與發展的國策背道而馳啊!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咱們暫且不提。

  眼下,有意討好刀白鳳的蘇星河跟這只囧人湊到一起後,發現……

  琴棋書畫?刀白鳳的唯一感想是:「這幅畫不錯誒,畫得很像誒!是畫的門口的桃花嗎?」,蘇星河咬著後牙槽,一臉憤恨的說是,額頭上青筋卻在止不住的跳:這是幅人物畫啊!雖然比較抽象,但也不至於看不出來是個人的背影吧?

  花藝?當蘇星河將幾盆珍惜的蘭花搬到刀白鳳房中時,卻聽刀白鳳張口就問:「這哪兒來的草啊?哇,養得真好誒,天這麼冷都這麼綠!難道是萬年青?」蘇星河直接轉身,將幾盆蘭花哪兒搬來的,又哪兒搬走了。並且深刻的認同了段正淳的一句話——刀白鳳就是一山野村姑!

  可是!聰辯先生!人家段正淳說的是,你家兒子是山野村夫好不好?還有,你什麼時候開始聽壁腳的?這話,段正淳應該只在後來偷偷跟他的四大家臣說過吧?

  於是,努力了很久,成天宅在擂鼓山上的蘇星河總算找到了跟刀白鳳的共同點,那就是醫術(其實,如果蘇星河你會的雜學能少一點,你就不會找得這麼困難了)。

  可惜,刀白鳳的醫術雖然不一定比蘇星河強,但她的很多觀念卻跟蘇星河迥然不同。比如對於無崖子的傷勢,刀白鳳直接指責蘇星河在別人身上做實驗的方法不對。

  「蘇星河!你這老混帳!你家師傅是人,那些窮苦百姓就不是人了嗎?你憑什麼捏碎別人的骨頭?憑什麼要別人受這樣的苦?」氣急了的刀白鳳根本就不管什麼輩分,直接指著蘇星河就罵——本來她是要跳起來罵的,可惜剛剛有這個趨勢,就被藍哥兒按住肩膀按了下去。

  「不過是些賤民,若不是老夫給了他們一口飯吃,他們仍舊是死路一條,老夫又沒要了他們的命,何罪之有?」蘇星河吹鬍子瞪眼,那模樣,如果不是藍哥兒面無表情的候在一旁,只怕他立刻就要撲上去了。

  「你你你!你氣死我了!」刀白鳳抬手灌了一口參湯,被那濃郁的參味兒嗆得直吐舌頭。

  藍哥兒在一旁笑——也只有這個時候的刀白鳳,才不會對這些味道不佳的東西推三阻四,這才是他沒有阻止蘇星河來跟刀白鳳爭辯的原因之一。至於另一個,當然是因為有氣無力躺在床上咬著被角的刀白鳳實在太過可憐兮兮了。

  「你救了他們的命,是你對他們的恩德,是你自己的善緣,但你有什麼資格挾恩求報?我敢說,你捏碎人家骨頭的時候,人家絕對不會說,好,你對我有恩,你捏吧。你這根本就是暴力!你根本就是罔顧他人意志!你你你……草菅人命,你算什麼大夫?」

  蘇星河冷哼一聲,一摸山羊鬍子,斜眼道:「若能為恩師之疾出得一星半點之力,便是他們求也求不來的造化!」

  刀白鳳幾乎一口熱血噴出來:「你放P!無崖子他算哪根蔥?連自己的徒弟情人都要背叛他的混帳東西,也就你個愚忠的愣頭青,把他當塊寶!」

  蘇星河一拍桌子大怒而起,一巴掌拍向刀白鳳:「大膽!沒上沒下的東西!」

  旁邊藍哥兒看也不看直接一拂衣袖,怒極之下忘記自己已經是個武功全無的廢人的蘇星河就這樣輕飄飄的飛了出去,撲通一下摔在地上。

  已經習慣了的蘇星河直接爬起來,在門外跳著腳跟刀白鳳繼續對罵,剛罵了兩句,就在同樣習慣了的青衣大漢的攙扶之下邊罵邊跳腳的離開了。

  這樣的情況,幾乎每天都有一次……

  而秦紅棉來的時候,刀白鳳跟蘇星河爭執的內容總算是有了點深度。不過,這次,與其說爭執,不如說是一邊倒的單方面批鬥吧。因為,這日的蘇星河完全的抬不起頭來。

  「你到底有沒有一點點作為的大夫的自我認識?你就算弄上百個上千個人來做實驗,又有什麼用?無崖子的傷,拖得越久,就越棘手好不好?」

  「可是……可是……若有什麼差錯,老夫……老夫就萬死難贖其咎了。」蘇星河在刀白鳳咄咄逼人的氣勢下縮了縮脖子,一點都看不出來威震武林的聰辯先生的睿智模樣——凡是沾上無崖子的事,蘇星河就像變了個人似地,刀白鳳哪怕不願意,也忍不住的一天比一天想歪——這老頭子不會真跟無崖子有什麼基情吧?不會吧?

  可是,想想無崖子那比段種馬更加無敵的荷爾蒙光環,刀白鳳實在難以說服自己——這可是連兩個九十多歲的老太太都能為了他鬥上一輩子的牛掰男人啊!吸引吸引一直呆在他身邊的弟子,只不過是隨隨便便輕而易舉的事吧?

  刀白鳳看向蘇星河的眼神禁不住的詭異了,哪怕她偷偷的打了自己兩巴掌。

  沒辦法,她實在跟不上思想的速度啊!


第 62 章

  蘇星河見秦紅棉來了,立刻不好意思的將手一背,抬頭挺胸的出去了,竭力保持了自己的高人模樣。刀白鳳在他背後嗤之以鼻。

  刀白鳳對秦紅棉的觀感不算好,因而招呼了她坐下便不理了。而這秦紅棉性格剛毅,從來不曾求人,於是,一時之間,吞吞吐吐,竟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似地不停的動來動去,仿佛那凳子上有針一樣。偏生刀白鳳向來不是「體貼」的人,竟也不關切一聲。

  秦紅棉憋得無法,只能滿臉羞紅的低聲道:「藍夫人,還請藍夫人教我,怎樣……怎樣才能讓段郎一心一意待我。」說著,微微掀起眼皮,偷偷的看了刀白鳳一眼。

  饒是刀白鳳本質有點囧,也沒能扛住秦紅棉的這一問。

  怎麼看,她在秦紅棉心裡,也得是半個情敵吧?感情段正淳招惹的女人太多,秦紅棉都已經學會合縱戰術打擊異己了?

  於是,半晌,刀白鳳才試探著道:「要不,給他下個蠱?」

  秦紅棉眼睛一亮,傾身過來:「蠱?什麼蠱?聽聞苗女擅蠱,不想竟是真的?」

  刀白鳳微微後仰了腦袋,避開有些興奮的秦紅棉,皺眉道:「外面漢人,有好多都叫咱們擺夷族為苗人,其實不然。苗人有白苗,有黑苗,作風習俗都完全不同,不能混為一談。咱們擺夷族只能說是苗人裡的一支……」

  秦紅棉卻難免急切,不耐聽刀白鳳這些,忙打斷道:「是啦是啦,武林人士都說苗人擅蠱,操縱人心無所不能,便是讓人拋棄妻子也是易事,能耐大得很,所以被武林中人稱為歪魔邪道。」她抬眼看了刀白鳳一眼,惶惶然道,「藍夫人,我不是說你。」

  刀白鳳聽出她試探意味,心頭冷笑,猜她只怕是懷疑自己給段正淳下了什麼蠱,才讓段正淳對自己念念不忘。刀白鳳又氣又覺得好笑,也不辯駁,手腕一動,腕上銀飾叮叮噹當的響,陪著刀白鳳綿軟的聲音,煞是好聽。

  「你說的就是我那又怎麼了?我若是歪魔邪道,豈是旁人說不是就不是了的?我若不是歪魔邪道,嘿嘿,若是這些武林正道真要降妖除魔,又豈是我一面之辭就能化干戈為玉帛的?」

  「其實,管他是不是歪魔邪道,說到底,還不都是一個道理:誰拳頭大就聽誰的。就算我是歪魔邪道,那些武林中人,若是明知道是來送死,你且瞧瞧,又有幾個大俠肯來除魔衛道的。哼。」說著輕輕一哼,秦紅棉惶惶然埋下頭去,喏喏稱是。

  刀白鳳說這話,卻是進而想起了喬峰日後的遭遇,因而心有不平。

  天龍八部一書裡,段譽和虛竹都是兩個運氣好到頂的愣小子,虛竹還稍好些,心性淳樸若赤子,雖然得了好運,但也經歷過不少磨難,倒是段譽,從生下來到長大,錦衣玉食養著,卻從不知道為父母分憂,為大理百姓謀福,說是一顆慈悲心,其實不過是口中會念幾句佛經罷了。說說而已,誰不會?實際上呢?明明享受了大理世子的榮華富貴,卻只會四處招惹美貌妹妹,偏又在嘴巴上念著個天下第一的美人,徒惹了多少女子為他暗自神傷。真是什麼本事沒有,偏偏什麼好運都被他占了乾淨。任誰看了都要嫉妒一下的,包括刀白鳳自己的上一輩子。所以啦,搶了段譽的好處,刀白鳳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的。

  可是,三兄弟裡,真正的大英雄大豪傑喬峰呢?不但一生坎坷,眾叛親離,還落得個三軍陣前自刎的結局!真是極大的諷刺和對比。

  喬峰不過就因為一個契丹人的身份,便被整個武林追殺,昔日的朋友,昔日受過他恩惠的人,仿佛一下子就跟他有了血海深仇似地。

  每每看到聚賢莊上,眾人信誓旦旦的要喬峰償命,刀白鳳就恨不得罵一句:「好!你們厲害!你們看不起人家契丹狗賊,那你們先把欠人家的還出來!誰曾受過喬峰救命之恩的,先自刎了再說!」

  喬峰接掌丐幫十多年,生性豪爽,刀白鳳估計著,這江湖上的人,只怕沒幾個沒受他恩惠的。這些人說得鬧熱,罵得爽快,其實不過都是一群沒膽子殺往遼國的窩囊廢,逮著個落單的,便想借著自己人多勢眾一擁而上。有誰敢說自己沒半點陰暗心思,不是想借了喬峰威名,摘了喬峰人頭,好讓自己霎時間威震武林的?刀白鳳最見不得這種陰險的小人。

  這就是所謂的武林好漢的俠義啊!好!好得很!

  刀白鳳與喬峰已經處了大半個月了,眼看著就要將喬峰送回玄苦那裡,實在很是捨不得。

  但她除了能跟喬峰說說話,適當的指點指點喬峰的武功,卻根本不敢多做其他。

  一則,現在的喬峰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刀白鳳也不敢叫個心性還不成熟的半大孩子突然承受這種劇變,因而她與喬峰雖然相處融洽,卻絕沒有從對方如今的父母師傅手裡把孩子奪走的道理,喬峰也絕不會願意。

  二則,既然喬峰不得不繼續跟在玄苦汪劍通手下,那麼,但凡刀白鳳將喬峰影響得有一點兒不像原著中那個正直勇猛的漢子了,玄慈會不會就對這個孩子下毒手呢?除非刀白鳳殺上少林寺,將玄慈弄死,再殺上丐幫,將個原著裡死了都還要防著喬峰的汪劍通也弄死,否則,被影響被改變的喬峰面臨的危險豈非更加防不勝防?而顯然,要憑一己之力就剁了中原武林勢力最大的兩大幫派的老大,莫說刀白鳳只為了個「偶像」決計做不出來,就算要做,那也絕非輕輕鬆松就辦得到的。

  三則,如果喬峰不會降龍十八掌,如果喬峰不是那個英雄了得的漢子,那還是她喜歡的那個喬峰嗎?那還是那個令人心折的真正大俠嗎?

  所以,刀白鳳只能不著痕跡的影響一點點喬峰。

  比如,刀白鳳會跟喬峰講一講他們擺夷族,講一講外人眼中的擺夷族和他們真正的擺夷族,藉以告訴喬峰,並不是別人怎麼說,或是大家都這麼說,說的就是真理了。她甚至不敢以宋遼常年交戰,邊界之上其實早已沒了善惡之分,普通百姓都不過是求口飯吃來做比,只敢說說跟大宋關係不那麼緊張的苗民。刀白鳳只盼著喬峰長大之後真如原著那樣豪爽智謀,能夠理解她的苦心。

  至於另一方面麼,刀白鳳則是摸著肚子暗暗發誓:我一定給你個好老婆,陪著你伴著你,與你相扶相持,榮辱與共,絕不會像阿朱那樣,令你遺憾痛苦半生!

  刀白鳳相信,那個喬峰,頂天立地,只要有一個人信他愛他與他相扶相持,便絕不會自棄自厭,絕不會輕言生死。那便是她欣賞的喬峰呵!

  秦紅棉被刀白鳳的氣勢駭了一跳,半晌,才諾諾道:「能否……能否請藍夫人賜下蠱蟲?」

  刀白鳳聽她口口聲聲叫著「藍夫人」,知她是防著自己對段正淳有什麼心思,因而時時提醒自己。她雖然對段正淳沒有想法,但遇到個這樣的女人,卻也煩惱厭惡得很,於是冷笑道:「你也說咱們苗人的蠱毒讓江湖人害怕得稱之為邪魔歪道了,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是隨手可得的?段夫人請吧,刀白鳳沒那個能耐解決你跟段正淳之間的問題。」

  秦紅棉臉漲得通紅,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刀白鳳於是多了一句嘴:「段夫人,其實,刀白鳳有個法子,你若是想得通,狠得下心,多半便能拴住段正淳了。」

  秦紅棉眼睛一亮:「你說,不管什麼法子,我都照做!」

  刀白鳳移開眼睛道:「段正淳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若想他不在外面沾花惹草,唯有一個方法。便是大度一些,將他看上的女人都給他娶回去。家裡的女人多了,自然不得安寧,段正淳安慰了這個,便要安慰那個,他哪裡還有精力,再去外面沾花惹草?」

  秦紅棉身子一晃,喃喃:「這……這……不成不成,你不是說了嗎?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若是家中女人吵鬧,惹得段郎厭了,愈發的在外留戀,那可如何是好?」

  刀白鳳嗤道:「你守不住他,自然有守得住他的,那麼多個人,那麼多雙眼睛,還能讓段正淳跑了,那便只能算他段正淳厲害了!更何況,段正淳不是最憐香惜玉嗎?三個女人一台戲,若是家中女人多了,天天爭來吵去,天天為他爭風吃醋,又跟外面的風流快活有什麼區別?段正淳只怕享受得很呢!」

  見秦紅棉一臉恍惚的走遠了,刀白鳳忍不住搖了搖頭。如果秦紅棉真信了她的話,刀白鳳敢保證,段正淳是絕對沒機會再往外面跑了,只可惜,那群花樣百出的女人裡,康敏才絕對是拔得頭籌的那個,而不是她秦紅棉。還有阮星竹,性子溫婉,大家閨秀,到時候,在一群掙來搶去成天鬥氣的江湖女子之間,倒有可能是最討段正淳喜歡的。

  藍哥兒走進來,手從被子裡伸進去,在刀白鳳肚子上摸了摸,摸得刀白鳳咯咯笑才住手,斜睨了刀白鳳一眼道:「你倒是瞭解段正淳得很。」

  刀白鳳伸臂挽住藍哥兒的脖子,將他拉倒在自己身上,嚇得藍哥兒趕緊撐在刀白鳳身側,免得壓到了她。

  就聽刀白鳳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對你更瞭解哩,由內到外的瞭解喲!」說著,輕輕的咬了一口他的耳朵。

  藍哥兒耳朵尖兒一抖,看向刀白鳳的目光立刻有些綠油油了,刀白鳳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掩唇打了個哈欠,施施然躺下睡覺。藍哥兒一笑,伸手從她衣服底下摸進去,見刀白鳳微微一縮,這才緩緩的道:「鳳凰兒,咱們來日方長。」

  刀白鳳看他一眼,忽然呻吟一聲,拉過被子捂住了腦袋。

  藍哥兒看得好笑,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將刀白鳳抱在懷裡,半晌,方徐徐道:「你有沒有覺得喬峰看起來有些眼熟?」

  刀白鳳愣了愣,拉下被子盯住藍哥兒,就見藍哥兒緊皺了眉頭道:「鳳凰兒,我懷疑喬峰不是宋人。」

  刀白鳳緩緩張開嘴,愣愣看著藍哥兒,藍哥兒伸手在她下巴上一托,令她嘴巴合上,這才點了點刀白鳳的鼻子,湊到她頸邊吻了兩下,道:「鳳凰兒可還記得當初被我們合力治好的那個大叔?有沒有覺得喬峰與那人很是相似?」

  刀白鳳慢慢回想,突然大悟:藍哥兒說的那位大叔,因為是他們兩人聯手治好的第一個病人,所以,哪怕如今的刀白鳳經手之人已不下百,也絕無忘記的道理。而且,那位大叔很是彪悍,哪怕當初的刀白鳳和藍哥兒都還是個半大孩子,他也神色不變的任由倆人對著他搗鼓過去搗鼓過來,自然愈發的令人記憶深刻了。

  由於那會兒刀白鳳已經十來歲,算是個半大姑娘家了,因而凡是為那大叔洗澡一類的事,都是由藍哥兒經手。不然,若是刀白鳳那會兒就看到那人胸口的狼頭,一準兒早早就往喬峰父子身上想去了。

  往日裡沒人提起這茬,刀白鳳自然不會將喬峰跟自己的病人聯繫起來,可是,藍哥兒一提起,刀白鳳便愈發懷疑了,忍不住問:「那位大叔胸口可有狼頭?」

  藍哥兒眼睛一眯,忽的咬了一口刀白鳳的指尖,見刀白鳳鼓著眼睛看他,這才輕笑著,來回舔著刀白鳳指尖,直舔得刀白鳳腳趾頭都蜷了起來,才緩緩道:「嗯,鳳凰兒是偷看了那位大叔呢,還是偷看了喬峰?」

  刀白鳳頓時毛骨悚然,嘿嘿笑著撲上去,翻身坐到藍哥兒身上,萬分豪邁的一甩腦袋:「何必啊!我家老公這麼帥了,我看別人做什麼?是哦老公?」說著,討好的在藍哥兒臉上吧嗒了兩口。

  藍哥兒斜眼看她,忽的微微側頭,嘴巴撅了撅,刀白鳳趕緊捧住藍哥兒的臉,在藍哥兒嘴巴上狠狠的親了兩下。藍哥兒這才哼了一聲,大人大量的不予追究了。

  刀白鳳一抹額頭,心有戚戚然,忽然想到當初在葉二娘院中偶遇蕭遠山的事,這才理清那日的那股子違和感——那日,蕭遠山分明是認出了她,有意放水啊!不然,她只怕早就重傷在蕭遠山手下了!

  直到這時,刀白鳳心裡才陡然升起一股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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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藍哥兒心裡既然有所懷疑,隔日,便招呼了喬峰喂招。當然,途中使點手段,東拉一下,西劃一手,一個不好意思,就偷看到喬峰胸口的事自然是無可避免了╮(~▽~)╭經過一番堅強的鬥爭,刀白鳳終於爭得機會在一旁觀著,時而出聲指點,三人之間,竟如一家人般和諧。

  其實,喬峰與兩人相處時日雖短,但因為刀白鳳夫妻都是隨意的人,跟喬峰的豪爽性子很是合得來,因而相處倒也快活。加之想到刀白鳳肚子裡,說不定就懷著他的老婆,年紀尚小的喬峰更是隱隱覺得稀奇,日日都要來陪刀白鳳說一會兒話,眼神兒更是止不住的往刀白鳳肚子上瞄。

  他這小動作,刀白鳳如何看不出來?刀白鳳心頭好笑,便招呼了喬峰坐過去,隔著衣服讓他在她肚子上摸了摸。

  其實,隔著衣服,又不過一個多月的身孕,哪裡摸得到什麼?但人類向來對生育一事看得極重,古時一些部落的圖騰上甚至都有相應的圖案,稱其為「天賜之恩」,喬峰一個男子,又從來沒人與他說過這些,更沒人與他這般親近,因而竟是受寵若驚的模樣。伸手去摸時的小心翼翼,看得刀白鳳咯咯直笑。

  如此相處下來,喬峰心裡早把刀白鳳夫妻當做了親人。所以,哪怕被藍哥兒扒了衣服,喬峰也沒多想。倒是刀白鳳咦了一聲,笑:「峰兒胸口狼頭,倒是栩栩如生。」

  喬峰一抹腦門兒上的汗,乾脆扯開衣襟散起熱來:「哈,姑姑說得是,我娘說我這狼頭,還嚇哭過別人家的小孩子呢!」

  刀白鳳掩唇直樂,道:「峰兒可知這狼頭是哪兒來的?要是我啊,就刻朵花什麼的,可不興弄個狼頭。」

  喬峰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茶,道:「那倒不知道了,自我記事以來,這狼頭就有的。」說著嘿嘿一笑,「不過,比起一朵花來,我倒寧願是個狼頭。」

  刀白鳳調笑說:「這倒奇了。不過我聽說有些大家族裡,倒的確有在小孩兒身上刻上族徽的做法。峰兒你這狼頭這麼精緻,一瞧就不是凡品,莫不是你還是個什麼大家族的遺孤?」

  喬峰苦笑:「姑姑快別笑話我了。我爹爹媽媽就是普通農戶,哪裡是什麼大家族?」

  刀白鳳點到即止,道:「嗯,過些日子,峰兒就要隨玄苦大師回去了。我身子不利索,只怕不能去送峰兒了。待我身子好些,再去拜見峰兒父母可好?峰兒先與親家母親家公說清楚,可別讓親家母親家公以為我怠慢了才是。」

  喬峰笑道:「峰兒曉得的。」

  喬峰走的那天,因為天氣突然變冷,刀白鳳被勒令不能送喬峰下山。

  喬峰見刀白鳳眼圈兒紅紅的模樣,忍不住也犯了離愁,很是捨不得,但仍是直叫刀白鳳快回去,別傷了身體。刀白鳳不聽,直惹得藍哥兒發飆了才不得不聽。

  一行人中,大概只有阿哞在實打實的高興了,搖頭擺尾好不滿意日後再也沒人會在它偷酒喝的時候冒出來,死活要搶走一半了。

  哼哼,它才不樂意跟他碰酒罈子呢!它想全部都歸自己!全部!

  可惜喬峰理解不了它的糾結,居然還來抱了一下它的腦袋,說什麼「牛兄,日後再也沒人陪你喝酒啦!」,阿哞搖頭擺尾,拿腦袋去推他,心道:太好了!

  沒想,喬峰哈哈大笑道:「牛兄快別蹭了!我也捨不得你啊!好啦好啦,下次見面,一定再與牛兄暢飲一番!」說著還嗅了嗅鼻子,道,「其實,我還是覺得二鍋頭更好喝,更帶勁,下次一定要讓牛兄也嘗嘗!」

  阿哞一呆,幾乎一牛角給喬峰捅去:誰捨不得你了?你個只知道喝二鍋頭的傻子!

  阿哞下巴一揚,一副「我跟你不是一個級別的」的囂張模樣,喬峰則朝眾人揮了揮手,在兩個青衣大漢的陪伴下下山去了。

  阿哞偏頭看著,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腦袋一垂,還真有點捨不得了。於是,喬峰沒走多遠,就聽到一陣轟隆隆的聲音直沖過來,喬峰側身一讓,卻被阿哞的牛角直接掀了起來,再落下來時,已是阿哞寬闊的背上。

  阿哞昂首挺胸,一副「不屑」的模樣,喬峰卻聽刀白鳳遠遠的笑:「峰兒,既然阿哞捨不得你,便讓它送你回去吧!你們倆也正好去喝一頓二鍋頭、女兒紅啊,哈哈!」

  喬峰哈哈大笑,抱住阿哞脖子一陣亂揉,阿哞奮力反抗,最終,卻羞澀的垂下了腦袋,一股腦的往前跑——刀白鳳太過分了!怎麼可以直接點明它的捨不得呢?

  刀白鳳的肚子在兩個月後跟吹氣球一樣迅速的脹大了起來,任擂鼓山上的名醫多得誰來了都要嚇一跳,也紛紛急了。

  如今的擂鼓山上,雖然聰辯先生的名聲沒在醫術上顯出來過,但他的弟子閻王敵薛慕華卻是名滿江湖。至於薛慕華是怎麼跑來的麼,事情是這樣的……

  包括薛慕華在內的函谷八友雖然被蘇星河逐出師門,但這八人心裡都明白,這是因為蘇星河害怕丁春秋暗害他師兄妹們,因而八人雖然不再是逍遙派弟子,心裡卻一直仍舊認蘇星河為師。所以,每年的二月初八擂鼓山之約,這八人都要到擂鼓山來給蘇星河磕頭。

  這一次蘇星河雖然遣散了擂鼓山之約,但於這八人的心思,卻接受了。

  當日,函谷八友本只想著在竹屋之外齊齊磕頭,問候蘇星河安好,蘇星河卻突然出現在八人面前,並且開口說話,直把八人嚇得半晌說不出話來。等八人確信眼前的確是恩師之後,竟然齊聲大哭,誓言不要命也罷,一定護得恩師安全。

  原來八人是知道蘇星河跟丁春秋之間的恩怨的,因而一見蘇星河突然開口說話,便以為恩師要與丁春秋一決生死,所以悲從中來,齊齊表志。

  刀白鳳對此的反應是,轉頭上上下下打量藍哥兒:「話說,為什麼逍遙派從老的到小的,全出忠犬呢?明明一個個做師傅的,都不夠稱職啊!難道逍遙派挑徒弟的標準,真這麼火眼金睛?」

  藍哥兒一翻白眼,直接將刀白鳳撲倒,幽幽道:「鳳凰兒,不要隨便惹我,你老公很久沒舒緩了。」

  刀白鳳嘿嘿奸笑,一挺肚子,扭來扭去:「哎呀,沒辦法嘛!人家不方便!」

  藍哥兒捉住刀白鳳手,從刀白鳳的嘴角緩緩的往下滑,一邊兒滑一邊兒貼著刀白鳳耳根輕笑:「總有方便的地方是不是?」

  於是,刀白鳳臉綠了,然後便被「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了。

  所以說,如今的擂鼓山上,已經集結了江湖上最頂級的幾大名醫了——雖然,眼下,薛慕華已經喜滋滋的轉而當起了婦科護士。顯然,這一方面,在之前,還不是薛神醫的專長,所以,如今年紀尚輕的薛慕華正頭懸樑錐刺股的惡補這方面的知識呢,並且每天都要跑到刀白鳳面前安慰她一通:「別焦躁,別擔心,一定會平安生下孩子的!」

  刀白鳳恨不得說:「誰焦躁了?明明是你們在焦躁好不好?」

  大概是為了讓刀白鳳別「焦躁」吧,薛慕華甚至每天都要帶一個人來給刀白鳳解悶,從老大到老么,除去薛慕華自己,剛好一週一輪回。這八人之中,刀白鳳最喜歡的應該是老六馮阿三和老七石清露,至於原因……

  「相對於聽也聽不懂的琴,看也看不懂的棋,搖頭晃腦吵得你頭疼的書呆子,剛說了一會兒話就開始頭也不抬的畫狂,還有一個開口就跟瘋了一樣搞cosplay的戲子,一個會給你刻玩具的木匠和可以陪你談談純天然化妝品的女孩子,肯定是要可愛得多的吧?」

  對頭,刀白鳳如今很熱衷於和石清露一起,研究研究用那些鮮花什麼的開發護膚品,儘管藍哥兒對此嗤之以鼻——刀白鳳的解釋是,難道你認為我天生麗質,不用化妝?

  既然天下名醫齊聚一堂,那麼……

  蘇星河摸了摸刀白鳳的脈,搖頭走開:「我瞧是真的。」

  薛慕華亦一臉沉重:「弟子也以為不錯。」

  藍哥兒則渾渾噩噩坐在刀白鳳床前,看著刀白鳳異常鼓脹的肚子沉思不語。

  刀白鳳眨巴眨巴眼睛,忽的拿手肘去拐藍哥兒:「得了吧,現在大家都說是雙胞胎了,你還好意思把我壓在床上呢?嗯,我要多運動運動,免得生不下來。」

  藍哥兒一下子顫了顫,將刀白鳳抱在懷裡。

  沒錯,刀白鳳的肚子如今鼓得特別快,快得不正常,於是,這一群名醫齊齊會診,最後的結論是:刀白鳳懷的是雙胞胎!

  或許,對現代人來說,懷雙胞胎是件很普通的事,甚至全家上下都要大大的高興一番,可是,對古代來說,卻不太一樣了。

  男人自然以多子多福為榮,因而,兒子越多,當然越高興啊,可是,古代的醫療條件對於所有的女人來說,卻是一個真真切切的生死關卡!古代,至少有一半的女人,都是死在生孩子這事上的!因而,雙胞胎,也就意味著,難產的幾率就更大了!

  若是第二胎第三胎是雙胞胎還好些,女子的盆骨,會因為生產而受到磨損,這種磨損,會讓女子的盆骨越來越大,也就是說,生產之時,就更加容易令胎兒通過。這也是為何女子的第一胎總是要難生一些的原因。可刀白鳳不但懷了雙胞胎,還是第一胎就懷了雙胞胎!這讓藍哥兒一下子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刀白鳳本來還有點害怕的,可看到藍哥兒這愁眉苦臉的模樣,再對比著上次藍哥兒那盼孩子的歡喜,那些害怕就拍著翅膀呼啦啦的飛走了,只覺得心裡甜蜜得不得了。

  刀白鳳握了藍哥兒的手,笑道:「好啦,別苦著臉了,當心兒子生出來,就跟你一樣,成天拉著個臉。」她伸手摸了摸藍哥兒的臉,忽然又說,「咦,其實拉著臉也不錯呢,肯定不容易長皺紋。」

  藍哥兒頓時哭笑不得。

  刀白鳳見滿屋的名醫都在為她一個人愁眉不展,心頭一暖,道:「蘇老前輩,我有一個法子,若有前輩幫忙,倒是十拿九穩。」

  蘇星河頓時精神大振,連說:「你說你說。」

  薛慕華也立刻看過來,一副準備記筆記的好學生模樣——這人最近學婦科學瘋了。

  刀白鳳笑著握了藍哥兒的手,道:「不知道蘇老前輩聽說過沒有,我曾經行醫的時候,曾與人剖腹取金?」

  蘇星河一呆,可惜他成天宅在擂鼓山上,還真不知道,一旁的薛慕華倒是連連點頭,雙目放光:「聽過聽過,薛某只以為是江湖人誇大傳言,沒成想竟是真的!」那眼神兒……只怕若不是顧忌著刀白鳳的身子,立刻就要撲過來與刀白鳳詳談了。

  其實,那次也是刀白鳳第一次給人剖腹,是因為某個昏官胡亂斷案惹了眾怒,竟然還放任最重要的證人在獄中吞金,惹得群情激奮。恰好刀白鳳路過,便來了一手剖腹取金,險險救了證人性命。只不過,後來這事傳開了,竟是越傳越懸了,說刀白鳳生死人肉白骨的說法,只怕就是從這裡傳出去的。

  蘇星河也是聰明人,而且經驗豐富遠超刀白鳳,一聽就明白了:「你是說,若有不測,即剖腹取子?」

  刀白鳳感覺到藍哥兒握住自己的手一緊,立刻對他安撫一笑,道:「正是。剖腹一事,若是下刀巧妙,完全可以不傷人性命,再以羊腸線縫合,癒合也不慢,只是日後會在傷口留下一條難看的猶如百足蜈蚣的疤痕罷了。」刀白鳳轉頭笑看了藍哥兒,問,「老公不會嫌棄我哦?」

  藍哥兒直直看她半晌,忽的輕笑一下,罵道:「傻子,自然不會。」

  刀白鳳這才長噓了一口氣,心道:人家都說孕前焦躁,可也應該是我焦躁吧?為嘛我一個孕婦還得去安慰這一屋子的男人啊?

  「剖腹……羊腸線……」蘇星河和薛慕華喃喃一陣,猛拍大腿,哈哈大笑著而去,一副恨不得立刻就試試的模樣。

  刀白鳳連忙喊:「你們可別又去抓人來試啊!」

  那兩人齊齊揮手,一臉嚴肅:「不會不會,江湖之上,需要剖腹治病的人,多得是,多得是啊!」

  刀白鳳哀聲捂臉:完了,只怕這一段時間受了傷的江湖俠士一旦碰到了熱情的蘇星河師徒,日後每人都要在肚子上頂一條蜈蚣印痕了。她實在沒能力制止這倆人給人強行開刀——哪怕別人明明不需要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腦補:

  蘇星河和薛慕華兩師徒準備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裡,鍛煉剖腹的手藝,於是,出山了,熱情的給江湖俠士們看病,令江湖俠士們受寵若驚。

  只不過,俠士們都不明白,為嘛明明是肩背上受了一刀,這倆師徒一定要一手針線一手刀子的,硬要在他肚子上來一刀!

  於是,江湖傳言,此乃蘇星河的不傳秘技!

  
第 64 章

  刀白鳳的生產是在第二年的二月。擂鼓山上地勢高,氣候冷,前些天剛下了一場雪,刀白鳳這孕婦的房子裡早通了地龍,倒是半點不冷。

  這段日子,因為知道刀白鳳即將生產,因而雖然萬般不便,藍哥兒卻是日日陪房,半夜的時候,刀白鳳開始陣痛,剛有一點響動,淺眠的藍哥兒立刻醒了過來,喊了一聲,早算好日子的眾人頓時行動了起來。

  蘇星河薛慕華兩人,這會兒人命關天,也不回避什麼男女之別了,藍哥兒雖然擅長的是毒,可對於醫道,總比普通大夫瞭解得透徹得多的,所以也一起進了產房。

  於是,整個產房裡,唯一的一個女性,竟然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大媽——這人是蘇星河大半年前著人送上擂鼓山來的,喚作徐媽,這大半年時間裡,便在刀白鳳身邊,做些男人不方便做的活計,比如給刀白鳳擦拭身子什麼的。

  說起這徐媽,倒也是個牛人,這人直到三十五歲高齡了才有了身孕,讓她老公徐大叔逢人都要高抬一下下巴——男人麼,那方面能力強,誰不自豪?

  然而徐媽的年齡到底太大了,生產自然困難,偏徐大叔又是半生無子,這徐媽竟然到了三十五歲了,才懷了頭胎。這一生產,那才真是兵荒馬亂,徐媽痛得幾度昏迷過去。情急之下,徐家人也顧不得閒話了,求到了早放出風聲免費接生的蘇星河和薛慕華兩個大男人面前。而早劃煩了男人女人死人活人肚子的蘇星河和薛慕華師徒自然也是大喜,兩人騎著馬,一夜賓士了百多裡路趕來為徐媽動刀,總算是令其平平安安誕下了一個白白胖胖足足十斤多的大胖小子。這還多虧了徐媽平時就是個身強體壯做慣了農活的,不然只怕蘇星河師徒還沒到,已經給這肚子裡的大胖小子折騰死了。

  徐媽一家人自然感恩戴德,徐大叔這個刨了一輩子黃土的老農本來以為自個兒是要絕後了的,乍然得子,高興得簡直恨不得把蘇星河師徒供奉起來。卻不知道蘇星河師徒也是高興得不得了,薛慕華甚至拉過蘇星河在一旁悄聲說:「這孩子看起來白白胖胖健康得好,不如接到擂鼓山上去,也算給小師弟衝衝喜?」

  薛慕華師兄弟八人,誰不知道蘇星河盼著藍哥兒能叫他一聲爹呢?因而但凡背著藍哥兒,便立刻改口喊人家小師弟,每次都聽得蘇星河鬍子一翹一翹的好不高興。^不過,也僅限於背後喊喊罷了= =|

  蘇星河也是個脾氣怪異狠得下心的,單看他將手下弟子全都剪掉舌頭就能看出這聰辯先生其實也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因而一聽不錯,那也不用考慮別人怎麼想了,立刻就招呼了徐媽一家大小收拾收拾上山去了。

  也虧了徐大叔一家脾氣好,又對蘇星河師徒感恩戴德,加之請了男人給自家老婆接生,這話說出去……怎麼著也是不太好聽的,又因著對江湖中人的一點點畏懼,居然就這麼乖乖的跟著蘇星河師徒走了。

  不過,這擂鼓山上,山澗之中,卻有不少好地的,加之又沒人敢來收租,徐大叔一家人見了,倒是大喜,便樂呵呵的住下來了。

  徐媽身體強壯,休息了個把月便恢復了過來,蘇星河他們倒也沒想過欺負人家一個女人,於是只讓她平日照顧照顧刀白鳳就是,順便傳授刀白鳳點產前產後經驗。唯有藍哥兒讓徐媽有點害怕——任誰一見你,就倆眼綠油油的盯著你懷裡的娃,你也會覺得背上發涼的。所以,徐媽每次見了藍哥兒,就跟貓見了老鼠似地,抱著自家大娃就溜。

  為嘛叫大娃呢?嘿嘿,當然是因為徐大叔認為他還會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娃啊!多多益善嘛!徐大叔常摸著下巴上一小撮鬍子,得意洋洋的說:「我老徐身體還是很強壯的!」

  可惜,劃別人的肚皮,跟劃自家人肚皮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莫看蘇星河薛慕華兩人都是橫的,可一聽到刀白鳳叫痛,卻是齊齊臉色大變。

  滿頭大汗的刀白鳳睜眼看到一群圍在床前的男人那慘白慘白的臉,差點沒暈過去:這這這!難怪醫院動手術,都不准有親屬關係的醫生上!神呐,你饒了我吧!這一群人真能給我接生嗎?

  藍哥兒單手抵在刀白鳳胸口檀中穴上,綿和內力緩緩送入,另一隻手則緊緊握著刀白鳳的手,一直念叨:「疼不疼?疼不疼啊鳳凰兒?沒事吧?別怕別怕!」

  刀白鳳被他問得一口咬在他手上,藍哥兒卻也不放手。

  刀白鳳只能松嘴,好不容易,才在陣痛的間隙裡有氣無力的呻吟了一句:「藍哥兒,你放手,我的手……被你捏得好痛……」

  藍哥兒這才大驚,嗖的鬆開手,手足無措的站在床邊,一副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模樣,竟然可憐兮兮的。

  最後,指揮大局的人居然落到了一個刀白鳳怎麼都沒想到的人頭上——無崖子!

  無崖子這人,雖然感情上有點兒拎不清,但的確相當有才華,武功自不必說,便是號稱精通雜學的蘇星河也曾說過,他所學尚不及師傅十之一二,可見無崖子是多麼的才華橫溢。

  可惜,不管他曾經是多麼的風度翩翩才華橫溢,刀白鳳抬頭看到一個人飄飄忽忽跟鬼似地人進到產房時,仍舊嚇得差點沒兩眼一白直接暈過去。

  卻聽那人沉聲開口,喚道:「星河!鎮定點!像什麼樣子!」

  又依次吩咐:「來人,快去燒水!再取烈酒來,再將這房間消毒一次,還有星河、慕華,你們各人都給我出來,換上以沸水煮過後的衣服才可進屋。」見刀白鳳直愣愣的看著他,那位美大叔才對刀白鳳安撫一笑:「莫怕,有我無崖子在此,必然不叫你有事。」

  刀白鳳眼睛一瞪,想說:「無崖子?你就是無崖子?好年輕一個小白臉大叔,難怪這麼勾引人!」可惜,出口卻成了:「啊——」

  她又痛了。不,應該說,還好她又痛了= =|

  蘇星河等逍遙派弟子對無崖子的迷信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旁人難以企及的地步,因而,雖然無崖子如今手足俱廢,但只要有這個人在這裡坐鎮,蘇星河和薛慕華立刻就發揮出了他們名醫的素質,各項事情頓時有條不紊起來。更何況,為了刀白鳳的生產,各項用具、藥材、手術順序等等都是從幾個月前就開始準備的,絕無差錯。

  而向來躲在一旁裝鵪鶉的無崖子之所以會來,也是因為這一屋子的人實在六神無主,才有函谷八友中的石清露靈機一動,將這尊大佛請來主持大局的緣故。事後,藍哥兒夫婦很是感謝了石清露一番。

  刀白鳳是頭胎,又是雙胞,因而陣痛一直從頭一天半夜持續到第二日日薄西山才愈發頻繁了起來——這才是真正的生產關到了。

  也多虧了刀白鳳是習武之人,平日鍛煉得多,又明白如何保養,不然,只是這長時間的體力消耗,就足以奪走一些女人的生命了。

  而到得第二天太陽將近落山的時候,房間裡則點亮了刀白鳳仿照手術燈令馮阿三製作的燭臺,照得房間裡一片透亮,影子淡得幾乎看不見。

  經過一天一夜的忙碌,蘇星河師徒兩人也憔悴了許多,本來,若是依著兩人的武功,不當如此的,但兩人一則心理壓力太大,二則,蘇星河的武功早已被廢,年齡又大了,撐不住也是自然。

  大抵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刀白鳳生產之後,藍哥兒與蘇星河父子之間的關係似乎緩和了許多。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太陽堪堪落山,薛慕華就急道:「羊水破了!」

  藍哥兒不住的為刀白鳳擦汗,刀白鳳休息了好久,忍著痛沒有叫,便是留著力氣等這會兒,立刻就配合著薛慕華在她腹上的雙掌推動輕揉之力使起勁兒來。

  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雙胞胎互搶產道的關係,一分鐘、兩分鐘……刀白鳳自己已分不清多長時間過去了,雙胞胎卻始終不肯出來,而她畢竟已經痛了一天一夜,力氣也漸漸跟不上了。

  蘇星河撿起用沸水煮過的手術用具,對薛慕華使了使眼色,兩人就要上前推開藍哥兒為刀白鳳動手術,卻見滿頭大汗的刀白鳳忽然睜眼,道:「等等!藍哥兒,扶我起來,我站著生!」

  幾人都是醫生,一點就透,立刻就明白了刀白鳳這話的意思。的確,若是站著生小孩兒,因為下墜之力,自然要容易生產得多,可是,對產婦的體力消耗卻相當厲害。

  這個時候卻容不得旁人猶豫,藍哥兒立刻命徐媽準備了桶盆等物,雙手從刀白鳳肋下穿過,臂上稍一用力,就將渾身發軟的刀白鳳提了起來,緊靠在自己身上站於盆子裡面。

  此時的刀白鳳,早已因為懷孕成了球形,少說也有一兩百斤,小心翼翼之下,本來十分難以攙扶,但藍哥兒平日裡便常為刀白鳳揉捏浮腫的雙腿,或是扶著刀白鳳在房間裡慢慢走動,因而卻是做熟了的,容易得很。

  眼看著血水夾雜在羊水之中,從刀白鳳大腿直往下流,漸漸漫了盆底,蘇星河師徒兩人卻焦急了起來——他們兩人雖然實驗了無數次,但人體實在太複雜,又無前人前例可循,對剖腹產其實並無完全把握,更何況刀白鳳身懷雙子,自然給剖腹產帶來了更大的困難。

  兩師徒當然也希望刀白鳳能夠順產,因而才拖到了現在,只是,若是萬不得已……剖腹卻是別無選擇了。可是,刀白鳳如今已經受了這麼久的罪,若是這個時候才動刀,刀白鳳能不能撐得過去?

  蘇星河看了一眼藍哥兒那肅然的面色,一時心頭淒涼——他無法判斷,若是真到了生死關頭,這個他欠了一輩子的兒子,會選擇孩子,還是妻子。只是,他卻明白,那樣的選擇,不管最後到底如何,這個本就冷寂的兒子,必然都會耿耿於懷一輩子!

  是一輩子啊!

  蘇星河滿臉淒苦,回頭去看鎮坐一旁的無崖子,卻見無崖子臉上表情鎮定,心頭這才稍安。卻聽薛慕華忽在耳邊驚呼:「出來了!師傅出來了!」

  蘇星河也顧不得去糾正薛慕華的語病了,嗖然回過頭去,果然見到了胎兒的頭部,頓時長舒了一口氣,竟然止不住的落了兩滴老淚。

  而等在產房外面、只差把耳朵貼在產房牆壁上的函谷八友也是齊齊一陣歡呼。

  生了第一個,第二個就容易了,不到半個小時,蘇星河和薛慕華已是一人一個抱在懷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兩個大男人,也不嫌棄剛生下來的小孩兒一身髒兮兮的,忌諱!

  兩人正在大樂,卻聽藍哥兒忽然驚道:「不對!為什麼鳳凰兒的肚子還鼓著?」

  早樂得沒邊兒了的蘇星河和薛慕華啊了一聲,齊齊回過頭去,就見被藍哥兒扶著抱著站在木盆之中的刀白鳳雙腿之間,又冒出一物來。

  蘇星河和薛慕華頓時齊聲大叫:「天啊!怎麼還有一個?」於是,產房之中,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虧了徐媽有經驗,立刻接過兩個新生兒,放到一旁熱水中清洗乾淨,不然,這二月間的天氣,哪怕屋子裡燒了地龍,也得把孩子凍壞的。

  徐媽邊給孩子洗,邊看著一屋子不著調的男人嘀嘀咕咕暗自腹誹——顯然,這徐媽因為上山時間不夠長,還沒體會到逍遙派的抽風精髓。

  刀白鳳生完三個孩子,漲成圓形的身材總算勉勉強強癟了下去。

  藍哥兒心疼不已的將臉色慘白的刀白鳳扶到床上躺好,又喂了一碗參茶,刀白鳳的臉色這才好了許多,立刻轉頭就問:「快,給我看看,男的還是女的?」

  蘇星河薛慕華包括那手足俱廢的無崖子三個男人,都正圍著三個新生兒笑得見牙不見眼。聞言,蘇星河頭也不回,直接把爪子從繈褓裡面伸了進去,依次偷襲了三個新生兒一把,立刻更樂了:「男孩兒!都是男孩兒!哈哈哈,我蘇星河的兒子就是厲害!」

  藍哥兒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哼,厲害什麼?你蘇星河的老婆生兒子的時候,也沒見你多厲害!」

  蘇星河頓時焉兒了,可憐兮兮的看了藍哥兒一眼。

  聽到這話的刀白鳳卻是直接眼睛一翻:「怎麼都是男孩兒!我要怎麼對峰兒交代啊!」伸手抓住藍哥兒衣角,乾淨俐落的暈了過去,「老公,靠你了!」

  
第 65 章

  居然是三個男娃!刀白鳳醒來之後一怒之下立刻將其分別命名為招妹、盼妹、喜妹。

  逍遙派眾人頓時全受了驚嚇,齊刷刷搖頭,這個哀歎太沒有美感了,那個哀歎真是敗壞我逍遙派名聲,可惜,唯一能管一管刀白鳳的那個人卻只是滿臉幸福的坐在刀白鳳床邊,與能取出這樣完全沒有美感的名字的人親親熱熱得叫人牙酸,看也不看強烈反對的逍遙眾,直接點頭:「好,你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

  蘇星河大驚,可惜,他的地位,扔藍哥兒心裡,估計就跟阿哞差不多,所以哪怕捋袖子,也沒半分威懾力,還好,逍遙派的人,別的什麼沒有,就是空閒多,今天你出馬,明天我出馬,煩得藍哥兒夫妻倆連親熱的時間都沒有了,總算是這三個囧囧有神的名字成了小名。

  蘇星河和無崖子不知道,就因為他們今天的這一舉動,這三個娃長大以後,齊齊對他們產生了一種溫暖的歸屬感。當然,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三兄弟裡面,喜妹因為是最後一個出生的,缺氧太久,先天又不足,因而最是瘦弱,跟只小貓似地,就連哭起來的時候,都是細聲細氣,光見臉頰憋得通紅,若不仔細聽,卻連聲音都聽不到。更令人心焦的是,喜妹生下來沒多久,就又是休克又是發燒,偏偏這麼點兒大的孩子,既不敢用重藥,又根本喂不進去藥,直弄得擂鼓山上一群人雞飛狗跳。

  要不是無崖子才華橫溢經驗豐富坐鎮參謀,要不是有蘇星河幾個月來又偷又搶又威逼的從江湖上官府中弄來不少好東西,要不是薛慕華日夜不錯眼的幫忙看著照顧著,只怕這個孩子就要活不下來了。

  刀白鳳生完孩子身體大傷,直斷斷續續睡了兩天才清醒,聽聞此事,當時便差點給三人跪下。藍哥兒雖然心裡仍有疙瘩,自此卻再沒阻止蘇星河抱著孩子喜滋滋的以爺爺自居,顯然嘴上不說,心裡卻已經默認了父子關係。

  刀白鳳先前還曾懷疑過,藍哥兒之所以會放過蘇星河,會不會就是因為當時乍然得知她懷孕,生怕她出了什麼問題,才留著這個名醫以防萬一。但眼下,這些都已不重要了,不管如何,能夠緩和這段父子仇怨,刀白鳳仍舊是歡喜的。

  人誰無過?蘇星河的忠蘇星河的義,畢竟是隨的這個時代的主流,其實並無該批判的地方。

  喬三槐夫婦剛從山上下來,便見一輛極寬闊氣派的馬車從路旁咕嚕嚕而過。馬車旁還跟著一頭神俊無比的大水牛,皮毛油光水滑的,尤其那體型,真是又高又壯,老兩口幹了一輩子的農活,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壯的水牛呢!

  喬三槐老伴兒立刻看呆了,半晌,才長長歎息了一聲,道:「真是可惜喲,這麼壯的馬,不來耕地卻來跟著馬車跑,真是作孽喲!咱們家要是什麼時候也能有這麼頭健壯的牛,那可就好了,唉。」

  喬三槐趕緊擺手制住老伴兒,眼睛不住的瞪:「你不要命啦是不是?當心著點兒說話啊你,要是被人聽去了,可有得咱們好受了。」彼時宋朝馬匹緊張,凡能用上馬的,不是有權有勢的,便是家境殷實的大戶人家,絕不是喬老漢這種老實巴交的人惹得起的。

  喬老太也知如此,趕緊諾諾稱是,跟老伴兒兩人拿了農具便往家走,還沒走到門口,喬老太就驚了,連忙扯喬三槐袖子:「老頭子,你瞧那牛!你瞧!可不就是咱們剛剛才在路上看到的?」

  喬老漢抬頭看去,就見自家院子外面那顆大棗樹底下,果真停著一輛車,馬車旁,那頭大水牛正在那大棗樹上蹭脖子呢!

  喬老太縮了縮脖子,小聲道:「莫不是聽到咱們說的話了,來找咱們麻煩來了?」

  喬三槐本也嚇了一跳,聞言卻反而瞪了她一眼,一下子就挺起了胸脯。可惜他幹幹瘦瘦的模樣,再怎麼挺也威武不起來:「沒見識!咱們這是哪兒?這可是少室山腳下,是少林寺大和尚們的地盤!就是那些遼狗,也絕沒有敢到這兒來撒野的!怕什麼怕?」說著,抬頭挺胸便朝自家房子走去,只是,怎麼看,怎麼令人覺得,他那抬頭挺胸的樣子也是故作鎮定。

  倆人還沒走近,就見自家房子裡推門出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那可真是男的俊女的俏,喬三槐夫婦看得一呆,喬老太甚至一開口就是喃喃:「這……這山溝溝裡的,啥時候冒出這神仙樣的人來的!」

  那女子本正喝斥那頭大水牛呢:「阿哞,你還蹭!就你這麼蹭下去,今年的棗子可就沒有了!」那大水牛立刻焉兒答答的垂了腦袋,一屁股坐在棗樹下,竟然是一副生悶氣的樣子。

  那女子卻伸出一隻手去,在那水牛耳後撓起來:「這裡癢是不是?你這傢伙,就是毛病多!」

  那居然還有名字的大水牛卻是一副享受極了的模樣,將個簸箕大的腦袋,直往那嬌俏俏的女子身上蹭。

  那女子聽到喬大娘這麼說,卻是撲哧一笑,回過身來,行了個好看極了的禮,軟糯糯的喚:「兩位是喬大叔喬大娘吧?咱們沒等主人回來,就先自行進了屋,實在是失禮,小婦人在這裡給兩位賠禮啦。」

  正盯著阿哞眼睛都捨不得轉一下的喬三槐立刻老臉一紅,連忙擺著手說使不得,就聽那女子又笑盈盈的道:「咱們也是事急從權,這身邊帶著孩子的,路上又錯過了人家,可把孩子餓著了,趕著給孩子熱羊奶呢,這才擅自進屋的,還請兩位不要怪罪才是。」

  兩人這才注意到,那一男一女懷裡,都抱著一個小小的蠶絲繈褓,小繈褓偶爾動兩下,顯然裡面正裹著孩子呢。

  喬家兩口子本是人到中年都還沒孩子的人,老兩口琢磨著,莫不是前輩子做了什麼孽?於是一直燒香拜佛,果然結了善緣。於是,有一天,少林寺一個大和尚便叫住了兩口子,將個大胖小子送到了兩夫妻手上。

  那大和尚說,這孩子是他們幾個弟子從契丹人手裡救回來的,少林寺和尚雖然路見不平出手相助,但去得晚了,這孩子的父母親戚便全被契丹狗賊害了,只救下來這麼一個奶娃,知道兩夫妻心地善良一心向佛這才拜託兩人撫養。

  老兩口聽聞,自是喜不自禁,嘴裡大罵了一通契丹狗賊沒人性,死了以後要下地獄一類的話便喜滋滋的將孩子接了過來,又聽了那老和尚的話,為了防止這孩子知道身世想不開,或者不親近倆老,便只說是自己的孩子。虧得這少室山下農戶就那麼幾家,相距還很遠,因而也沒人懷疑,只是,這喬三槐生得矮矮小小瘦啦吧唧的,那孩子長大了卻是又高又壯一個頂倆個的好漢,那便是喬峰了,因而常惹人笑話。

  有人就說啦,說喬三槐,你這孩子莫不是從哪兒抱來的吧?怎滴跟你一點兒不像啊!

  喬三槐聞言那是一定要一挺胸脯怒叱的:「你這是怎麼說話的?我喬三槐就生不出好兒子來了嗎?」

  老兩口因為這些經歷,對小孩兒便尤其好,自家喬峰,長得快,食量大,老兩口平日都節約得很,什麼都省給喬峰吃,便是別人家的孩子,老兩口見了,也是笑容滿臉。因而一聽面前女子說是為了孩子才擅自進了自家的門,老兩口便連僅剩的一點兒戒心都拋開了。

  喬大娘心癢癢的湊過去,探頭一看,立刻笑得整張臉都成了一朵菊花,使勁的拉喬三槐,連聲喚:「哎喲老頭子快看,多水靈的孩子啊!」在一打量,「呀,這是雙胞胎啊!」

  那女子尷尬一笑,道:「不,不是雙胞胎,是三胞胎,屋裡還有一個,只是那孩子體質弱,吃完就睡著了,不敢抱出來。」

  喬大娘一臉驚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眼前女子,喃喃:「怎麼又出一個三胞胎?前些日子聽聞峰兒那丈母娘給峰兒送了信,說生了個三胞,轉眼,這裡又出一個啦?」

  面前那女子臉上一紅,小聲道:「這個……我……我就是峰兒的丈母娘……」

  喬大娘眼睛一下子睜得大大的:「哎呀,你就是刀白鳳呀?哎喲喂,瞧我瞧我,快快快,快進屋裡坐!」說著,熱情極了的沖進屋子裡去,將桌子椅子全都擦了一遍,臉上笑容更大了。

  那喬三槐夫婦雖然是頭一次見刀白鳳,但喬峰卻常常跟老兩口說起。

  老兩口聽聞喬峰說刀白鳳是大大有名的大夫,又是什麼觀音娘娘下凡來著,又是什麼武林名宿的,便很是害怕自家峰兒配不起人家閨女。一直念叨著,等刀白鳳夫婦上門,那是一定要好好招待的。可沒成想,竟鬧了這麼個烏龍。

  喬三槐夫婦對望一眼,臉上都有些發紅,喬三槐被自家老伴兒拿手肘拐了兩下,只得出面,訥訥道:「這個……峰兒出門去跟玄苦大師學武去了,老頭子這便去叫他回來。」

  刀白鳳輕輕搖著臂彎裡的二兒子,趕緊搖頭,輕聲道:「不用了喬……嗯喬大哥。」因著刀白鳳和藍哥兒年紀都輕,喬三槐夫婦卻是人到中年了才有了喬峰,因而刀白鳳實在忍了好久,才喊出那聲大哥。

  「峰兒習武重要,哪兒能因為我們便耽擱了,是吧老公?」

  藍哥兒如今是有子萬事足,當然,如果能再有一個女兒,那就更滿足了,不然,盡是一群臭小子圍在身邊,那可沒甚看頭。因而聽到刀白鳳問話,那便聽也沒聽清楚,便點頭應了一聲。

  喬三槐夫妻只覺得,這年輕小夫妻倆雖然看著不好相處,其實倒是好人嘛,峰兒能得這樣好的妻家,真是大大的有福氣。

  他身後的老伴兒又開始不斷的拿手肘拐他,喬三槐自己心裡也發癢,忍啊忍,終於沒忍住,把腦袋伸過去,依次瞧了瞧刀白鳳懷裡和藍哥兒懷裡,還有一邊兒包成小團子的三個娃,只覺得個個都水靈靈的好看。那眼睛喲,黑溜溜的,一看就機靈,那小嘴兒喲,粉嫩嫩的,一看就能說會道,那小臉更是瞧著比豆腐還嫩滑,真是分不清哪個比哪個好了。

  於是,喬三槐咳嗽兩聲,小心翼翼,又略帶不好意思的問了:「那個,親家母呀,咱能不能問問,這個……這三個裡面,哪個是我們家峰兒的老婆呢?」

  刀白鳳臉上一呆,一旁的藍哥兒正在大兒子臉上捏來捏去,捏得大兒子嘴巴一歪,吐了他一手的口水,藍哥兒卻是毫不介意,拿了棉帕擦擦,繼續捏,可聽得喬三槐這一問,卻立刻帶著一臉詭異的笑容轉過頭來,盯住了刀白鳳。

  刀白鳳縮了縮脖子,將二兒子舉高一點,擋住了自己的臉,也擋住了喬三槐夫婦那期盼的眼神兒,這才諾諾道:「那個……我寫信的時候,沒好意思說,這三個……這三個都是……男孩子。」

  喬三槐夫婦眼睛一直,身子一僵,半晌,齊齊的耷拉了腦袋。

  刀白鳳頓時深感自己罪大惡極,立刻舉高了手裡的娃連聲道:「不過不過,你看這三個,老大叫招妹,老二叫盼妹,老三叫喜妹,你瞧,一聽這名字,你們就能放心了是吧?很快就會有女娃的!真的真的,相信我嘛,是老公?」說著,轉頭努力的努力的瞪住藍哥兒。

  藍哥兒被逼無奈,歎息一聲,轉過頭來,再歎息一聲,點點頭,竟是半點脾氣沒有的說:「是,親家放心吧,我們夫妻會繼續加油的。」

  喬三槐老兩口的臉頓時紅了個透。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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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喬峰傍晚歸來的時候,遠遠就見到阿哞在院子裡攆著一頭母羊亂跑,嚇得母羊咩咩直叫,跟在母羊後面的小羊更是腿都軟了。

  喬峰大喜,知道刀白鳳夫妻必然到了,立刻從山上飛奔下來。一年時間過去,喬峰的武功顯然又精進了不少,借著山勢飛奔而來,山風鼓起衣衫,真如大鵬展翅般英姿颯爽。

  阿哞正將那綁在棗樹上的母羊攆得咩咩亂叫,大概覺得好玩,正得意洋洋的搖頭晃腦,待察覺異樣回過頭來,已被喬峰一把抱住了腦袋,哈哈大笑道:「牛兄,別來無恙啊!」

  阿哞想要驕傲的抬高腦袋,可惜正被喬峰按住使勁亂揉,頓時氣得給了喬峰一蹄子。

  屋內聽到聲音的幾人都出來了。

  招妹盼妹被刀白鳳夫妻已哄著睡了,唯有喜妹身子弱,在繈褓裡哼哼唧唧的輕聲哭,就是不肯睡,直到被刀白鳳抱在懷裡,才吮著指頭不鬧了。藍哥兒對此很是不滿,斜了一眼,酸溜溜的道:「怎的我一抱,他便硬要吵鬧?」

  喬峰趕緊過來,給二老和刀白鳳行禮,眼睛卻止不住的往喜妹身上看去,刀白鳳怕再鬧烏龍,直接掀開了一點兒繈褓角給喬峰看,小聲道:「峰兒,這個,嗯,喜妹是弟弟,屋裡還有倆,都是弟弟。」

  喬峰愣了一愣,轉頭去看喬三槐夫婦,果然見老兩口沒甚精神的樣子,於是笑著道:「峰兒知道了。姑姑不需介意。峰兒年紀還小,不需早早考慮這些事。」又過去,輕輕的拉了拉喬三槐夫婦,「爹爹媽媽,你們二老累了一天了,快別站在這裡,峰兒這便去做飯。」

  喬峰年少懂事,見父母年紀大了,自己又身體強壯,平日家裡的活計,能幫著做的,都要做上一些。做飯是還小的時候就會的。

  喬大娘見他懂事,臉上一喜,誒了一聲,卻還是忍不住嘟囔到:「可峰兒你都十歲了,這媳婦兒還沒生出來,那等生出來了,得多大?總不能叫咱們峰兒一直等著吧?」

  喬峰輕輕的拉了拉他,回頭給刀白鳳歉意一笑,他自然知道,自家媽媽雖然自以為說得小聲,但刀白鳳也好,藍哥兒也好,都是耳聰目明的人,豈能聽不到的?刀白鳳頓時愈發愧疚了,小聲道:「那個……要不……峰兒你若是碰到什麼好物件,便不需再等我家姑娘就是。要是耽誤了峰兒,我也過意不去。」

  喬峰卻肅然道:「君子一諾,喬峰既然答應了姑姑,那便絕沒有反悔的道理。莫說三五年,便是十年八年,喬峰也自然等得。爹爹媽媽只是關心則急,絕沒有退婚的意思。是吧,爹爹媽媽?」

  刀白鳳立刻無地自容,想著自己可千萬別好心辦壞事啊!

  喬三槐夫婦老臉一紅,喬三槐連連擺手道:「唉,藍夫人你……你別多心,這老婆子就是嘴巴多。」

  喬大娘臉上一紅,喏喏稱是,趕緊說:「哎喲老頭子,快去快去,快將那大母雞捉來,宰了招待親家。你瞧瞧,親家母連點奶水都沒有,那可怎麼得了?怎麼喂孩子?」說著還回頭教育刀白鳳,「我說親家母啊,孩子重要,可不能挑嘴。

  刀白鳳被喬大娘的熱情再次臊紅了臉,見喬峰聞聲去了,趕緊叫住,道:「峰兒莫忙。」轉頭對喬大娘道,「大娘,我來見你們,是有事兒的。」

  「喬大哥喬大娘,你看,峰兒也這麼大了,平日裡跟著玄苦大師習武,都照看不了你們老兩口,我想著,你們願意不願意跟我去擂鼓山?」

  喬三槐沒成想刀白鳳會問出這種話,老兩口面面相覷:「這……」

  刀白鳳卻是為了避開日後的那場慘案,自然要再接再厲,趕緊道:「此去擂鼓山,路程自然不近,但若是二老願意,我自然立刻便能叫人前來幫二老搬家。二老若是捨不得地裡的糧食,也可以再等一段兒時間。」

  「二老別的什麼都不用操心,咱們擂鼓山上,房子住處都是現成的,好地也有不少,眼下就徐大媽夫妻倆種著,那是忙也忙不過來的,好多好地都荒著呢,可真是可惜了。」

  刀白鳳曉得,誰不戀家呢?誰願意背井離鄉呢?古時候多少人遭了災荒,可災荒過後卻也總是歷經艱辛的要回老家去,這種思想,一直到千百年後,都還存在著呢,尤其是老人家,哪怕遠居海外,也心心念念著要落葉歸根。這是中國的傳統思想,要打破,其實很難。可是,縱觀喬峰一生,真正將喬峰逼上了絕路的,卻也就是這喬三槐養父母的雙雙死亡!

  刀白鳳對蕭遠山此人其實還算喜歡,但唯一討厭的一點就在這裡了:自己一輩子沒養過兒子,甚至不來看一眼,還盡給兒子搗亂。你說你對別人復仇,那便算了,可人家喬三槐養大了你兒子,對你那是有恩啊!你再怎麼怨恨,就那玄慈的心思,絕對不可能將你兒子的身世如實告知這老兩口,你抽的什麼風要把罪過歸在這倆老人身上,雙雙害死人家?

  縱觀喬峰一生,只怕在他心裡,真正最痛苦的,卻是少室山上驟然得知實情,竟是親生父親殺死了對自己恩重如山的養父母!

  所以,某日,見了徐大叔一家在山間勞作的情景,刀白鳳立刻靈機一動,不如將喬三槐接到擂鼓山上來?他蕭遠山功夫再高,要想在逍遙派殺人,那也沒那麼容易吧?不過,再一想,卻是不成,蘇星河和無崖子都廢了啊,還真沒抵擋得住蕭遠山的人呢!

  雖然刀白鳳覺得,蕭遠山殺喬三槐,應該是回少林途中一順手的事,但她卻不敢冒這個險,於是,竟然產生了一個荒唐的念頭:要不要找機會宰了跟藍哥兒有大仇的李秋水後,把童姥給弄山上來算了?童姥雖然脾氣不好,但就原著看來,那只是個稍微有點怪脾氣的老奶奶嘛,摸順了毛,還是很可愛的!

  這麼打定了主意,刀白鳳這才跑來,用凡是農民最上心的土地來勾引這老實巴交的老夫婦來了。

  果然,喬三槐夫妻一聽,立刻就念叨了:「荒著啊?怎麼能荒著呢?多可惜啊!」

  刀白鳳趕緊點頭,一本正經:「對啊,多可惜啊!可是,沒人手啊,忙不過來的,那也沒辦法。所以我才想著,親家你要不要過去?農具耕牛什麼的,都是現成的,親家你隨便用就是。,對了,種出來的東西,都歸親家你自個兒,那山溝溝裡,沒人敢來收租收稅。」

  喬三槐的臉頓時紅了,典型的激動的:「都歸咱自個兒啊?這這這……真的嗎?」

  刀白鳳很是認真的一點頭:「真的,比珍珠還真。是吧老公?」

  藍哥兒正在一旁考校喬峰武藝,雖然喬峰武藝精進不少,但比其他來,那還是差得遠的,因而並沒占去全副心神,聞言一點頭:「真的。」

  顯然,藍哥兒那張臉比刀白鳳這張臉可信多了,喬三槐老兩口一下子就相信了,不好意思的捏著手覷刀白鳳:「這個……這個怎麼好意思……」

  刀白鳳一見有戲,頓時拍板:「別啊,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那就這麼定了,等你們地裡收成了,我就叫人來給兩位搬家啊!兩位別客氣,有什麼想帶走的,都帶走就是,那邊兒都放得下!」

  喬三槐一張早叫黃土染得黃黑黃黑的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花兒,連連搓著手道:「多謝,真是多謝,哎喲,峰兒,峰兒快來給親家磕頭。」

  喬峰正與藍哥兒對招呢,喬三槐一點看不懂,只覺得眼花繚亂的,也不知道兩人對招之時,他這樣做有多危險,還好藍哥兒與喬峰差距太大,收放自如,一個擒拿手,抓住了喬峰雙掌,一收一推,喬峰便跌出幾步,等再站穩了,已經是喬三槐面前。

  喬峰一聽喬三槐的話,就要跪下,被刀白鳳一手拉住,道:「峰兒不需這樣,男兒膝下有黃金,峰兒要做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才是。」

  喬峰聽聞,肅然稱喏,便只對刀白鳳行了一禮。

  刀白鳳沒想到喬三槐這麼好拐騙,本來準備了好些東西,眼下便只需用來鞏固效果了。便喊了喬峰去馬車上取下來。

  喬三槐一看,啊了一聲,見是大包大包的種子,還有幾樣嶄新的農具。那農具倒還好說,但那種子,一顆顆飽滿渾圓,比喬三槐平日所見,那是要大上許多的!喬三槐頓時激動得抓了一把在手,摸來摸去,愛不釋手。

  原來,無崖子所會甚多,如今他既然不在木屋裡面裝吊死人了,便讓馮阿三造了一輛輪椅,成天的跑來逗弄三個寶寶。

  或許是悶了十多二十年,給悶壞了,無崖子如今很是話癆,於是,每次跑來刀白鳳這裡,就要受嫌棄,只能悻悻然的這兒晃悠一下,那兒晃悠一下,連見了徐大叔一家人種地,他也要去多幾句嘴。

  不過,他的身份在哪兒,徐大叔一家都很是尊敬他,他說什麼,不但不嫌棄,還奉若聖旨。於是,無崖子高興了,成天的跟徐大叔一家紮堆。就連每天早上,徐大叔一家出門下地,無崖子便要幾個青衣大漢抬著他的輪椅把他也送過去。

  這麼一紮堆,無崖子忍不住就開始賣弄了,居然還把間種套種一類的給搗鼓出來了,令徐大叔的收成好了許多。這下子,徐大叔一家更是把無崖子捧上天去了,半點不嫌他囉嗦。

  刀白鳳見了,很是稀奇,心想,果然勞動人民的智慧是強大的!於是,一回路過的時候,隨口說了個雜交水稻。

  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無崖子天生奇才,一聽,立刻摸到了這其中的一點兒玄機,頓時興奮了,一頭就栽了進去,還叫了上百的青衣漢子南下南洋、廣南一帶,西去西域,北上遼國,竟是四處尋找起各種優良物種、稻種來,真的開始了漫長而艱辛的研究。

  刀白鳳瞧他那勁頭,再想想這事情可能產生的巨大影響,頓時肅然起敬,而考慮考慮逍遙派那牛掰無比的壽命,刀白鳳有時還真懷疑,說不定無崖子還真能研究出來?

  當然,就算是研究出來,那也得幾十年後的事了,畢竟條件限制啊!所以,刀白鳳如今拿來的種子,還只是無崖子跟徐大叔的合夥成果,但也比一般的水準好上了老大一截了,何況,這裡面還有青衣漢子們送回來的某些新鮮農作物,譬如向一些色目人買來的玉米、紅薯等呢。

  對於農民來說,什麼最重要?當然就是種子、農具、耕具這一類的啊!

  那會兒農作物的產量太低,靠天吃飯,一旦遇上災荒年間,便有無數的人吃不飽肚皮,古時候多少農民起義,就是因為這個事!可見刀白鳳送的這個禮,雖然咱們瞧著沒什麼大不了,其實,是多麼的令喬三槐激動了。

  刀白鳳阻止了喬三槐宰殺母雞,死皮賴臉的求著自己的專用大廚藍哥兒下了趟廚房,將喬三槐見都沒見過的紅薯玉米煮來吃了些。

  那紅薯個頭極大,吃法花樣又多,玉米摻入稀飯裡,味道也是新鮮甜美,喬三槐吃得連連點頭,轉頭就將剩下的紅薯玉米收了起來,那是再也捨不得動了,要留著做種的。

  就連喬峰聽刀白鳳說了這玩意的產量,也是滿臉喜色的感慨道:「有了紅薯玉米等物,何愁天下百姓沒飯吃?咱們大宋定會國富民強,再也不怕遼人了!無崖子老前輩此舉,真是天下人獲利!」

  刀白鳳聽他出口便提遼人,知道這一年來,玄苦肯定又灌輸了好多東西給他,卻也不便點破,只笑著點頭。等吃完飯了,更是對著喬三槐老兩口嗖忽扔出殺手鐧來:「而且,二老若是願意去擂鼓山,我還有一樣東西可以送與二老的。」

  喬三槐雖然覺得,已經收了刀白鳳這麼多好東西了,再收,那就顯得太貪心了,可是,見刀白鳳拿出的東西都那麼的新奇,卻是忍不住的想看看。

  刀白鳳嘿嘿一笑,湊過去小聲道:「阿哞那傢伙,最近脾氣大得很,肯定是……那個那個了,我想著,什麼時候把他弄去配種算了,等生了小牛,送一頭與二老,二老看著如何?」

  刀白鳳做賊一樣的話音剛落,屋外阿哞卻是哞的一聲大叫起來。喬峰愣了一愣,立刻拍著桌子哈哈大笑:「牛兄這……難道是害羞了?」

  正撅著嘴巴呼呼大睡的喜妹被這聲音嚇得手腳一哆嗦,眼看著就要睜開眼,藍哥兒立刻輕輕的晃動起來,那嗖然瞥向喬峰的眼神兒,令喬峰的笑聲嘎的一下便卡在了喉嚨裡,一臉的不好意思。

  藍哥兒捏著喜妹的小手輕聲道:「峰兒,奉勸你,最近別挨阿哞太近。」

  喬峰的笑容頓時直接苦在了臉上。


第 67 章

  刀白鳳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繼續高高興興的回擂鼓山這一精通婦科的地方修養,可惜,剛到山下,就高興不起來了。

  她家老爹抄著手在山下亭子裡等她呢!光看那背影,刀白鳳就知道自家老爹在生氣呢!

  刀白鳳和阿哞的脖子同時一縮,阿哞甚至偷偷的、偷偷的退了好幾步,躲在了馬車後面,嚇得拉車的馬揚著蹄子一叫。

  刀白鳳鄙視的看了一眼阿哞,心道,沒出息!那邊兒老爹頭也不回的哼了一聲:「鳳凰兒,還不過來!」

  刀白鳳立刻也沒出息的看向了藍哥兒。藍哥兒微微一笑,湊過來在她臉上吻了吻,推了刀白鳳一把,對著生氣的岳父揚了揚下巴。

  刀白鳳看看藍哥兒,左手一個招妹,右手一個盼妹的模樣,只能自個兒抱著喜妹陪著笑臉湊到老爹面前,甜膩膩的喊了一聲:「爹~~~」

  刀老爹一拍桌子,可惜,繃著的臉一對上刀白鳳那討好的模樣,就不太繃得住了,只能伸手捏了捏刀白鳳的臉,氣呼呼道:「爹什麼爹?居然是雙胞!這麼危險的事,居然不跟爹說一聲!你還知道我是你爹?」

  刀白鳳伸手把喜妹往老爹懷裡一塞,殷勤的給自家老爹又是捏肩膀又是捶腿的,繼續扯著臉笑:「爹,別擔心嘛,你看我眼下不是好好的?你看你看,喜妹多可愛不是?還有招妹盼妹,藍哥兒快抱過來給爹爹看看。」

  刀老爹手忙腳亂抱住軟綿綿的外孫,低頭跟喜妹圓溜溜的大眼睛對望半晌,終於一點點的敗下陣來,臉上表情一下子柔和,伸手摸了摸喜妹嫩呼呼的小臉,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了:「真像!鳳凰兒,我記得,你剛生下來的時候,也是這麼大一點兒,圓溜溜的眼睛就這麼盯著我,像會說話似地。 可你娘……你娘……竟然就這麼去了!」

  刀白鳳雖然對那個娘沒什麼記憶,自然也就沒多少感情,但看刀老爹模樣,卻止不住的眼眶一酸,蹲下去,將腦袋靠在老爹腿上。

  刀老爹伸手摸了摸她腦袋,歎息一聲道:「你不知道,我聽說你居然懷的是雙胞,還……還生得那麼難時,我這心裡是什麼感覺。我就想啊,難不成這老天爺真對我刀青葙如此殘忍,妻子女兒居然都要折在這事兒上!」

  刀白鳳見他身子都在發抖,終於抱著刀青葙的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爹,爹我錯了,爹我以後再也不瞞著你了。」

  刀老爹拍拍她頭頂,笑道:「算啦,我知道,你也是捨不得爹爹擔心,何況,這擂鼓山上,有藍哥兒父親和薛神醫在,爹爹也幫不上什麼忙,來了也是添亂。」

  一旁藍哥兒聽到「父親」二字,略有不適,見刀老爹看過來,還是喚了一聲:「岳父放心,我會照顧鳳凰兒的。」

  刀老爹嗯了一聲,笑道:「嗯,這次真是多虧了親家和薛神醫了。來來來,快給我看看我的怪外孫。」說著,樂呵呵的湊過去,將三個外孫來來回回的瞧了好幾遍,挨個兒的逗弄了,可惜幾個外孫不太給面子,招妹睡得正香,被他這麼一惹,直接一小腳丫子踢在了刀老爹臉上。

  刀老爹樂呵呵的笑:「瞧瞧,這胳膊這腿兒喲,可真有勁兒,是吧,外公的小寶貝蛋子喲!」末了,拉著刀白鳳說,「鳳凰兒你瞧,還是喜妹最像你啊,瞧瞧這眼睛,瞧瞧這小嘴兒,有點兒翹的對不對?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嘛!就連這睡覺的時候老愛把腦袋藏起來的習慣都跟你差不多啊!哈哈!」

  刀白鳳也沒聽人說過自己小時候,稀奇得很,立刻擠過去,跟老爹坐一邊兒,捏捏喜妹的小翹嘴,嘟囔:「爹,喜妹又不是姑娘家,你別這麼說嘛!」

  刀老爹哈哈大笑,一旁藍哥兒卻也帶了點笑意,道:「爹說得沒錯,我都看到好多次呢。」

  刀白鳳一下子轉過頭來,瞪著藍哥兒:「好哇,你居然趁我睡覺的時候進來!你你你……」轉頭撲到刀老爹身上亂蹭,「爹,你怎麼可以讓他隨便進來嘛,我我我……我那會兒還穿著開襠褲呢!」

  刀老爹哈哈大笑,拍了刀白鳳的臉一下:「你還穿著開襠褲滿寨子亂跑呢,哪裡只被藍哥兒看到過?」

  刀白鳳的臉,嗖的一下紅了。

  蘇星河遠遠看到的,就是藍哥兒與刀青葙父女有說有笑的樣子,心頭禁不住嫉妒了一下,然後就是幽幽一歎:自己的確虧欠了這孩子,若不是刀青葙父女,莫說跟這孩子父子相認了,只怕依這孩子的性子,見面就能跟他拔刀相向,眼下,他還能貪求別的嗎?

  這樣想著,便對刀青葙遙遙抱拳,打了個招呼。

  刀青葙因為掛念女兒,將教中事務都吩咐了下去,此行便在擂鼓山上住了下來。只不過,幾人這段時間都忙於刀白鳳生產,或是刀白鳳生產之後的小孩兒照料的事,都沒想到,丁春秋竟然會找上門來。

  丁春秋當初之所以會與蘇星河立下誓言,如果蘇星河裝聾作啞,便不找蘇星河麻煩,其實是有兩個原因的,一是他不知道無崖子並沒有被他害死,而他自己又不通雜學,一時之間攻不破蘇星河的奇門八卦,生怕與他合謀的李秋水知道他「害死」了無崖子,與他翻臉,因而不敢糾纏,其二,則是因為當初蘇星河騙他,說逍遙派三大絕學在星宿海一帶,讓他自己去找。

  丁春秋想著逍遙派的確是起源西域,自然信了,這才隻身前往星宿海,建立了星宿派,只是,二十年來,一直沒能找到三大絕學,只是改創出了化功這一邪功,威震武林。

  而這二十年來,丁春秋幾乎可以說是翻遍了星宿海的每一寸土地,仍舊一無所獲,已經懷疑蘇星河當初所說是騙他了,只是,在丁春秋心裡,這世上,知曉逍遙派武學的人,唯剩下三人,天山童姥巫行雲和西夏太后李秋水不論是武功害死勢力,他都惹不起,只能盯住一個頗受無崖子喜愛的蘇星河。知道他性情很是執拗,其實還是有點害怕把蘇星河給弄死了。

  而這一年多以來,蘇星河為了刀白鳳行走武林,又是實驗剖腹產,又是四處搜羅藥材的,遠在西域的丁春秋終於也得到了消息,頓時大喜:這可是蘇星河先破了誓言啊!看那傢伙還有什麼話說!

  古人對誓言看得極重,當然,出爾反爾的反派咱們是不能考慮的。

  由於丁春秋的勢力沒在中原,因而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等他集結了弟子撲來擂鼓山的時候,丁春秋不知道,如今的擂鼓山上,蘇星河武功盡失,藍哥兒一個小小晚輩,卻因為無崖子的諸多指點和一身渾厚內力,早已超過了單憑邪功震懾武林的丁春秋。

  不過,大概,最令丁春秋糾結的,還是藍哥兒服食過莽古朱蛤而百毒不侵吧!

  丁春秋因為心思陰毒,又只在武學上有些天賦,自然就被無所不通無所不精的無崖子不喜了,認為其「天資不足已繼成衣缽」,因而並未傳授多少高深武功,唯有這使毒一道,丁春秋天賦頗高,幾乎是無師自通,不但學得極快,還創出了不少的新奇手法。哪怕是無崖子也要嘖嘖稱奇的。

  於是,連這最精通的一手本事都被人克了,那還真稱得上是十足的悲劇了吧?可憐的丁春秋!


第 68 章

  丁春秋上擂鼓山的時候,擂鼓山上正是溫情一刻。

  招妹盼妹都是壯壯的小夥子,長得肉嘟嘟的,胳膊跟藕節似地,可招人疼了,尤其,這倆小子還總是張著一張剛冒了一顆牙的嘴巴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任誰一逗就要仰著腦袋拍著手跟人走,雖然走不上多遠肯定得一屁股坐下吧,可這態度就招人喜歡了呀!

  每當這時,刀白鳳都覺得自己在兒子心目中的地位受到了巨大的威脅,因此,每每看到倆兒子咿咿呀呀跟在幾個不停拍巴掌不停往外掏稀罕東西的老不休後面偏偏倒倒追著時,刀白鳳都抱著最是乖巧的喜妹哼上一聲:「張牙舞爪!沒有氣質!沒有立場!」

  一旁嘴角含笑看著這一切的藍哥兒詫異看過來,刀白鳳老臉一紅,立刻低頭逗死活不肯學走路的喜妹,做鵪鶉狀。

  藍哥兒眉梢一挑,笑著湊了過去。那籐椅雖大,也容不下一家三口啊!刀白鳳立刻推他:「喂,別擠到兒子!」

  藍哥兒一偏頭,瞅著刀白鳳。刀白鳳見他模樣,不知為何,心裡就是一慌,果然,啊的一聲,懷裡還抱著喜妹的刀白鳳就這麼囫圇個的讓藍哥兒給抱起來了,再落回來,已是藍哥兒懷裡。

  藍哥兒湊到刀白鳳耳邊,道:「讓那兩個臭小子走了也好,這大半年的,鳳凰兒,我們一直不曾親熱呢。」

  刀白鳳抱著喜妹,眨巴眨巴眼睛,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活像被人調戲的良家婦女。藍哥兒頓時覺得有些意動。

  刀白鳳卻是不察,慌慌張張往四處一看,卻見那些青衣漢子已眨眼就不見了。刀白鳳吞口口水,心道,這些人的輕功倒是好,嘴裡卻結巴了:「你你你……我警告你!你手別亂動啊!都說了別亂動了你還來!這大白天呢!」手裡喜妹一舉,「還有你兒子看著呢!」

  藍哥兒手已摸到了刀白鳳腰上,刀白鳳生了兒子,被大補一通,腰上立刻有點兒肉了,摸起來手感甚好。藍哥兒只覺這眼下微風白雲的,天氣甚好,這屋外籐椅之上,又別有趣致,至於那幾個老不休,多半要帶著他那倆兒子晃悠到下午才會回來,多好的機會啊!

  可是,一抬頭,就見喜妹扒在刀白鳳肩膀上,睜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盯著他,藍哥兒頓時郁卒了:這個兒子怎麼就又不喜歡爬,又不喜歡走,什麼都落後別的兒子一步呢?最要不得的是,他還就喜歡粘他媽!

  藍哥兒雖然郁卒,但這調節能力那還是很快的,於是張口就咬上了刀白鳳的耳朵,還舔了一下。

  刀白鳳頓時一哆嗦,赤紅著耳朵差點從藍哥兒懷裡跳出去——之所以是差點兒,因為藍哥兒立刻眼疾手快的將她又拉了回來。

  可惜刀白鳳這一屁股坐下來,卻正好坐在藍哥兒蓄勢待發的傢伙上,藍哥兒頓時抱住刀白鳳就是唔的一聲低吟,聽著又是愉悅又是痛苦的,刀白鳳頓時再也不敢動了,眼睛卻止不住的往底下瞄去:該不會……那啥,讓她給坐出毛病來了吧?

  藍哥兒的硬體設施那麼良好的,當然沒那麼容易被坐出毛病來的啊!可是,等他雄赳赳氣昂昂準備再戰的時候,扒在刀白鳳肩上的喜妹忽然嘻嘻笑起來,拍著巴掌張著只長了兩顆小米粒的嘴巴就來了一聲:「爹爹……」轉頭,又抱住刀白鳳的脖子,「媽媽……」

  這兩聲兒,雖然喊得不是很清楚,但那威力是巨大的,莫說藍哥兒一下子滿臉驚喜的發呆,刀白鳳也是愣住了。

  喜妹小腦袋擱在刀白鳳肩膀上,黑溜溜的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愣是讓人從他那張小臉上看出疑惑來了,就見他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張嘴,又是一聲:「爹爹媽媽……啾……」小嘴巴一噘,正是刀白鳳最愛跟兒子啾來啾去的模樣。

  這次可就利索多了,倆年輕父母也聽清楚了,刀白鳳頓時歡喜得抱著兒子小腦袋就狠狠的啾了兩下,啾得喜妹一臉的口水,嘴巴一扁,就要哭了,兩手一伸,眼圈兒紅彤彤的望著藍哥兒:「爹爹……爹爹……」

  藍哥兒心裡忽然很軟很軟,跟那天上飄過的白雲似地。

  這個小兒子,生下來的時候,就是兵荒馬亂,差點就養不活。他是親眼見到那氣若遊絲的模樣的。後來,刀白鳳奶水不足,大兒子二兒子便只能吃羊奶,唯有這小兒子體弱,刀白鳳捨不得,日日親自餵養,可即便如此,這小兒子還是跟兩個哥哥差遠了。

  招妹盼妹會爬了,他卻連翻身都還困難,等招妹盼妹歡歡喜喜開始學走路了,他卻爬兩下就要手腳一軟趴在地上,任你再怎麼逗弄,那是寧願嘴巴一扁細細聲的哭也是不要動的。

  若說三個兒子裡,最招人喜歡的,鐵定不是這個風吹就倒的小兒子,但最讓人心疼的,最讓這擂鼓山上眾人操心的,卻絕對是這小子。逍遙派的諸多的寶貝藥材,更是流水一樣用在他身上,這才將他一點一點的寶貝大了。

  不過,說實話,藍哥兒其實一直都是害怕的,怕這個兒子用的藥多了,反而令他身體狀況每日愈下,日後落下病根兒。畢竟,是藥三分毒。因而,藍哥兒兩夫妻都想著,不會爬就不會爬吧,晚點兒走路就晚點兒走路吧,只要能好好的活下來,長大成人,那便是了。可沒想,今日,這小兒子竟是給了倆人一個大大的驚喜。

  藍哥兒臉上陡然露出笑容來,這樣鮮明的笑容,哪怕是刀白鳳,也很少在他臉上見到。

  伸手接過可憐兮兮向自己求助的兒子,藍哥兒就是一口親上奶娃娃嫩嫩的臉頰,往上一扔,哈哈大笑起來:「不愧是我的好兒子!不愧是我的乖兒子!爹爹的寶貝疙瘩,爹爹的親親寶貝兒!」

  這樣的話,刀白鳳從來沒想過會從藍哥兒嘴裡聽到。藍哥兒這人,會做,但從來不會說。因而,刀白鳳愣了一下,轉眼便也笑了起來,連連招呼著:「輕點兒,輕點兒!當心嚇到喜妹!當心摔著!」

  喜妹的確被嚇了一下,小手緊緊的抓著藍哥兒的一撮頭髮,黑溜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起來可憐極了。可等藍哥兒再拋兩下,喜妹卻忽的咧開嘴,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小手歡喜的拍來拍去。

  而丁春秋,就是在這個時候非常招人厭的跑出來的= =|丁春秋這人吧,大概是當弟子的時候被無崖子訓斥得太多了,缺乏了自信,因而,自立門派以後就有了一個相當詭異的愛好——愛聽奉承話。因而,這丁春秋人未至,卻已先聲奪人。

  就聽喜妹咯咯咯的笑聲中忽然夾雜了幾聲亂七八糟的馬屁,什麼「星宿老仙,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威震中原」,什麼「擂鼓山的蛇蟲鼠蟻,還不快快滾出來迎接咱們星宿老仙,若是爾等跪下求饒,或許老仙心情大好,饒爾等一命也無不可」,或者,什麼「師傅你老人家談笑間便能將這山上的妖魔小丑置於死地,揮揮手便能夷平擂鼓山,如此功德無邊法力蓋世,徒兒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這些妖魔小丑還不出來向師傅你跪地求饒,等下定叫他們見識師傅的厲害」,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若是一句兩句這樣不知所云的話,任誰聽來都要目瞪口呆,覺得這些人是不是腦殼壞掉了,可當這麼一大群人都高喊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口號黑壓壓的朝山上來時,藍哥兒和刀白鳳便只能對望一眼,渾身無力了。

  喜妹膽子本來就小,一聽這震天響的馬屁聲,還間或夾雜著一聲兩聲的喇叭嗩呐絲竹簫管的聲音,立刻哆嗦了一下,閉緊嘴巴,轉身撲到刀白鳳懷裡,抱住刀白鳳脖子,那是什麼都不敢說動也不敢動了。

  其實,本來,那些絲竹簫管的聲音是不難聽的,但因為雜亂無章,竟白白的變成了噪音。

  刀白鳳聽到耳中,一邊兒安撫著兒子,一邊兒頓悟了:丁春秋你聽這樣的聲音都聽得起勁,難怪學究天人的無崖子要看不慣你了!你該不是音癡吧?

  是的,一聽到這聲音,任誰也知道是丁春秋來了,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片刻,就連聽到聲響的蘇星河和函谷八友也抱著倆寶寶飛奔回來了。

  倆寶寶分別被石清露和李傀儡抱著,大概是跑得急了,倆兄弟的小虎皮帽子都歪了,差點兒遮住眼睛。一個寶寶大概沒被抱舒服,還在不滿的亂踢腿兒。刀白鳳一眼看去,便見小寶寶那只動來動去的腳上,胖嘟嘟的腳丫子正露在外面呢,顯然,鞋子都不知道丟哪裡去了!

  招妹和盼妹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刀白鳳和藍哥兒倆夫妻若不仔細,幾乎也分辨不出來。刀白鳳這麼遠遠的一眼,也瞧不出來那光腳丫的到底是老大還是老二,但想到這倆隻身體倍兒吃嘛嘛香,倒也不用擔心。

  但石清露氣喘吁吁的跑近後,一眼瞧到小寶寶那光溜溜的小腳丫子,卻一下子面紅了,趕緊拿手握住,生怕冷了寶寶的腳板心,晚上來個拉肚子什麼的。

  寶寶天真無知,卻是高興極了。他正是喜歡走路的年齡,頓時不住在石清露手裡蹦高高,兩腿一彎一彎的,不一會兒就把石清露弄出了滿頭大汗。一旁沉默寡言的馮阿三見了,伸手接過寶寶,伸掌抓住寶寶兩隻腳丫子,準備任他蹦來蹦去。

  可惜,馮阿三一大男人,哪兒比得上石清露軟綿綿還帶著花香舒服?寶寶頓時皺著一張臉不斷的朝石清露咿咿呀呀的伸手,惹得馮阿三的臉也漸漸紅了。

  便在這時,那詭異的馬屁聲音越來越大,前面轉彎兒處,終於顯出一隊人來。

  那隊人足足幾十上百,有的敲著鼓鑼樂器,有的手執長璠錦旗,紅紅綠綠的,跟道士招魂似地,看得刀白鳳牙齒發酸——這丁春秋果然不但是音癡,還審美觀異常,難怪吹毛求疵得幾近龜毛的無崖子要不喜歡他!

  就在這絲竹鑼鼓聲中,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緩步而出,他身後還有數十人排成兩列,猶如護法一樣跟著。就見那男人手中一柄鵝毛扇,滿頭白髮,頜下三尺銀須,飄飄然走來,真如神仙一般——那頭髮鬍子銀亮得,刀白鳳都懷疑他染過,不然怎麼這個年紀,就白得這麼……額……飄逸了?

  函谷八友的臉色卻是齊齊一變,薛慕華湊到藍哥兒耳邊,牙齒咬得咯吱響,說:「小公子,那就是丁老怪了!」他們師兄弟八人,論武功論身份,都比不上藍哥兒,自然是以藍哥兒為尊了。

  藍哥兒微微眯眼,嘴角緩緩的、緩緩的勾上來,薛慕華見此,怕他大意,忙道:「丁老怪手段陰毒,最善毒藥,小公子千萬小心,千萬小心。」

  藍哥兒看他一眼,因為這段時間相處最多,又受薛慕華大恩,倒是對他點了點頭,很是和善的道:「我知道了。」

  薛慕華見此,才算放下了一半的心,他卻不知道,藍哥兒愈是和善,那是愈發有人要倒楣的。

  這時,就聽一旁的刀白鳳忽然張口結舌來了一句:「哇靠,一個五音不全還沒審美的傢伙,裝什麼神仙!當心裝B被雷劈!」

  她話音剛落,那因為前些日子下雨被泡得鬆散的山上忽然異聲一響,沒等幾人反應過來,幾塊大石已轟隆隆的滾了下來,啪啪啪的砸在剛剛從那彎道拐過來的丁春秋一行人頭上。

  那剛剛還跳著腳又是吹嗩呐又是瞧鑼鼓又是扯著嗓子歌功頌德的人群中頓時響起一陣慘叫「哎喲!」「救命!救命!」「我的腿!腿!」

  丁春秋雖然因為武功高強避過此劫,但也弄得一身狼狽,一下子就從雲端跌了下來。

  函谷八友齊齊的咕咚了一聲口水,齊刷刷的盯住刀白鳳。

  刀白鳳滿目遺憾的搖頭,拍著喜妹的背歎息道:「瞧,我都叫他不要裝B了。」

  刀白鳳懷裡抱著的喜妹頓時拍著小巴掌的笑了起來,沒牙的嘴角流下一絲銀絲。刀白鳳淡定伸手,替他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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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丁春秋這人大概是裝B裝慣了,那亂石還在嘩啦啦的滾,遍地的弟子跟滾刀肉似地還在哀嚎著,他已趕緊的抖乾淨了長袍上長鬍子上的石頭泥土渣子。

  星宿派的弟子可謂敬業了,雖然哀嚎聲不斷狼狽不堪,但也總有人在一兩聲的「哎喲」之間大呼一兩句什麼「師傅果真驚天地泣鬼神」一類話的話,雖然稀稀拉拉了一些,但敬業精神是可貴的,多多少少,也增強了丁春秋的氣場。丁春秋就在這敬業的氣氛中敬業的搖著鵝毛扇子翩翩的走了過來。

  或許是藍哥兒和刀白鳳年紀太輕,丁春秋竟沒看進眼裡,只慢條斯理的掃了一眼緊張兮兮的函谷八友,便對著竹屋長聲笑道:「大師兄,師弟遠道來訪,你怎的閉門不接呀?」

  後面那一溜連滾帶爬總算跑了過來的眾弟子立刻搖著布幡吹著嗩呐跳來跳去大呼:「師傅神通廣力無邊,那老賊一見您的尊駕自然就嚇得不敢出來啦!」

  丁春秋紅光滿面,鵝毛扇輕搖,聽一群弟子翻來覆去吹捧了幾遍,這才裝模作樣一抬手:「不得無禮。」眾弟子又吹噓幾聲,這才漸漸住嘴。

  那邊兒竹屋吱嘎一聲響,就聽輪子聲轆轆,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冷冷笑了一聲,道:「丁春秋,你瞧我是誰。」

  這聲音一入耳,丁春秋登時渾身一顫,手裡鵝毛扇子頓住,大張了眼睛瞧去,就見一輛輪椅被人緩緩推出,輪椅之上,無崖子一身淺灰色長衫,眼神冷淡的瞧過來。

  無崖子這些日子以來吃好喝好,又有人陪他嘮叨,自然比以前故作神秘的懸吊在密不透風的木房子裡氣色好多了,而且,他坐了輪椅,長袍遮住了雙腿,竟然半點看不出殘疾的樣子。

  丁春秋一見,膝蓋就是一抖,差點便要跪下去。在場這麼多人,都被美大叔無崖子的出場震懾住,大概也只有關心裝B被雷劈的刀白鳳瞧見了這點兒細節。

  原著中,包不同曾嘲笑星宿派弟子,說他們入門的三門功夫,便是馬屁功、法螺功和厚顏功,沒想到眾弟子竟然欣然贊同,甚至說包不同頗有天賦,問他要不要加入星宿派,可見星宿派弟子是多麼的……額……敬業了。

  你瞧,一見無崖子如此囂張,立刻便又有弟子跳出來了,大罵大吹不止。沒成想,這次,丁春秋卻是一收鵝毛扇,彎腰道:「師傅你老人家身體康健,徒兒見了很是喜歡,徒兒問師傅你安好無恙。」他回手一抖袖子,鵝毛扇子上撲出一股霧濛濛的煙霧來,幾個正盡心盡力為丁春秋壯膽的弟子猛然大張了眼睛,伸手扼住自個兒喉嚨,死不瞑目的說了一聲:「師……傅……」便已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轉眼便見臉上發黑。

  丁春秋這才施施然直起身來,將鵝毛扇子收在袖中,笑道:「徒兒許久不見師傅,正自心喜,偏偏這些人吵得師傅心煩,真正該死。」

  那一溜的星宿派弟子齊刷刷的後退了好多步,紛紛捂住嘴巴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無崖子的臉色卻也不好,他知曉丁春秋這一手雖然多半是乍然見他沒死,有些心煩,但其實也多有示威的意思。

  若是他不曾殘廢,莫說一個丁春秋,就是十個百個,他也不放在眼裡,但這大弟子蘇星河本來就沒武學天賦不說,丁春秋如今的使毒功夫已是如此的出神入化,那就更加敵不得了。

  無崖子禁不住看了無動於衷的藍哥兒一眼,心頭有些悲哀:他無崖子的性命,如今精要靠一個晚輩來保!

  無崖子料得,依藍哥兒這冷厲的性子,連自己的父親都不那麼容易原諒,對一個間接將他母親逼入絕境的丁春秋,必然是沒甚好感的。所以,他對藍哥兒會出手的把握,多多少少還是有五六成的。

  可惜無崖子和蘇星河都不知道,當初的藍玉屏還落到過丁春秋和李秋水的手上,受盡折磨,差點沒命。若是他們知道了,那麼,只怕還會詫異,藍哥兒怎麼現在都還沒動靜的?

  「丁春秋,你背叛師門,竟然還敢來見為師,膽子倒也不小。」

  丁春秋笑道:「徒兒得知大師兄違背誓言,這才前來送大師兄一程的,師傅你老人家身子不好,就在一邊兒歇著,且看徒兒為你清理門戶。」

  函谷八友頓時齊齊大罵無恥,李傀儡更是唱做俱佳。

  無崖子哈哈大笑起來,就見他白跑輕緩,長須如銀,那才是真的仙風道骨,丁春秋是拍馬也趕不上。

  「你以為,有我在,你還能動得了星河?還能在這擂鼓山上撒野?」

  丁春秋果真遲疑,就聽無崖子又說:「我知道你以為我武功盡失了,是,我如今筋脈盡毀,形同廢人。」蘇星河和大罵丁春秋的函谷八友頓時面色赧然,齊齊跪下,磕起頭來。無崖子卻直直的盯著丁春秋,微微一笑:「但我逍遙派武功,精妙無雙,你焉知我苟且偷生這許多年,不能教出一個足以替我報仇的關門弟子?」

  丁春秋臉上頓時顯了驚異之色。

  若無崖子只說後面一句,丁春秋必然還要想想信不信,但無崖子張口就說自己武功盡失,這自爆其短的一招,卻反而讓丁春秋遲疑起來。

  當年,無崖子就對蘇星河偏袒得很,如今,他叛出師門,無崖子便只剩下這麼一個親傳弟子,若要他相信無崖子會任由自己在他面前將逍遙派一網打盡,莫說心高氣傲的無崖子,便是江湖上任何一個小門小派,也覺不願這樣丟臉的。因而,本來已經猜到無崖子武功盡失的丁春秋卻一下子就因為這句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話懷疑起來——莫非,無崖子雖然被他出其不意打落懸崖,實則受傷並不重,如今將養一二十年,仍有一戰之力,所以這才百般哄騙他,誘他過去?

  丁春秋想到蘇星河精擅醫道,愈發篤定,竟然輕搖鵝毛扇,不進反退了好幾步。

  刀白鳳見了,頓時對無崖子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便在這時,藍哥兒對她一笑,站出人群,拱手,恭恭敬敬道:「師傅說得是,徒兒這就替師傅報仇。」

  蘇星河等人大異,繼而大喜,無崖子面上也松了一口氣:他雖然詐得了丁春秋一時,總不能詐他一世,藍哥兒這時願意站出來,那是再好不過了,至於他未曾正式投入逍遙派門下,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說他本就是蘇星河的兒子,只說無崖子確實多方指點過他,那也相當於有了事實上的師徒名分了。

  丁春秋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似笑非笑的看了無崖子一眼,心道:便是你如何了不起,這等年輕的白麵哥兒,又豈是我丁春秋的對手?

  自小,丁春秋習武的天賦便極高,單看他能自創武功,便已摸到了宗師這個級別的門,因而,藍哥兒這年紀,哪怕同樣天賦極高,那也還有幾十年的差距擺在那裡,不是那麼容易跨過的。

  星宿派眾弟子這會兒也回過神來,紛紛為丁春秋助陣,神功蓋世一類的贊詞,那是不要命的往外扔,見丁春秋沒再突然抽風要自己人的性命,這便更高興了,喊得簡直震天響。

  一旁的山上又撲簌簌的落下來一點兒細碎的泥土。

  可丁春秋心思這麼一松,與藍哥兒交手第一下便吃了個大虧。

  丁春秋向來自稱生平有三大絕學,一為化功,一為三笑逍遙散,一為他這周身的毒功。要說起來,其實三笑逍遙散也是丁春秋毒功之一,但丁春秋卻要單獨提溜出來,可見這毒的厲害。

  三笑逍遙散無色無形,中毒之初,臉上顯出古怪笑容,中毒者自己還不知道的時候,便笑得三笑,已經沒命了。江湖上的人,大多都知道丁春秋化功的厲害,卻沒幾個知道這三笑逍遙散,其實是因為中了化功還有命活,中了這三笑逍遙散,卻一瞑不視了。

  丁春秋想到無崖子當初那般不待見自己,今日卻收了這麼個年輕後生,雖然這後生眼下不一定會比自己厲害,但若無崖子傾囊相授,日後必然要出於自己之上的。丁春秋一則怕來日多了個厲害的對手,二則又嫉妒得很,因而一出手,就是置人於死地的三笑逍遙散。

  可惜,藍哥兒一則服用了莽古朱蛤,二則,他內力其實早已高出了丁春秋一大截,根本不懼任何毒藥,丁春秋三笑逍遙散出手,便想看無崖子親眼見著自己的關門弟子死在面前的好戲,化功就沒使出來,因而一與藍哥兒對上一掌,便是驚愕大呼:「你……你竟然會我化功,不,不對,這……這難道就是北冥神功!」

  丁春秋慌亂了一瞬,接連躲閃了幾下,藍哥兒卻是窮追不捨,一副只攻不守的拼命模樣。丁春秋過得幾招下來,頓時心頭大安,心道年輕人果然浮躁。又聽身後星宿派弟子搖旗呐喊,丁春秋自然更不願丟了面子,便運起了化功與藍哥兒對起招來。

  一掌相觸,藍哥兒果然面色一變,丁春秋頓時得意,那飄飄廣袖之中,更是射出幾點碧油油的磷火,轉眼便頓時困住了藍哥兒周身四面八方。

  丁春秋心道,自己這化功是用諸多毒物練出來的,劇毒無比,轉眼便要化去敵人全身的功力,這年輕後生必然要快快撤手的,只是,他這一撤手,那便要撞入我的磷火陣中了,倒叫無崖子親眼瞧瞧,他這最後一個關門弟子是要活生生被燒死,還是中了我的三笑逍遙散被毒死。

  丁春秋算盤打得劈啪響,卻沒想到,藍哥兒忽然勾唇一笑,直接朝他撲了過來!那堵住藍哥兒退路的諸多觸之即燃的磷火自然無用了。

  丁春秋咦了一聲,雙掌拍出,這出掌看似極慢,實則藍哥兒一動,已連續接了丁春秋足足十八掌。丁春秋以慢打快,十八掌後忽然身形一晃,竟然抽身急退!

  場上形勢陡然急變,就見丁春秋飛速後退,藍哥兒身形詭異,左晃一下右晃一下,步法絕妙,在後面緊追不捨。那不斷呐喊吹簫助陣的星宿派弟子頓時被這劇變弄得不知所措,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丁春秋退得極快,一退之下,便入了星宿派弟子之中。丁春秋情急之下,竟然隨手抓起諸多弟子,便朝藍哥兒拋去。

  就見那些弟子,被丁春秋抓住之前還活蹦亂跳的,可被丁春秋擲出之時,已是發出嗤嗤作響的焦臭,混如一件巨大的暗器,朝藍哥兒襲來!

  原來,這又是丁春秋的一門獨門秘技腐屍毒了,他那一抓之下,已將手上喂著的劇毒送入那人血液皮膚之中,使那人滿身都是屍毒,敵人倘若出掌將腐屍掠開,勢必沾到屍毒,就算用兵刃剝開,這陰毒無比的屍毒亦會沿著兵刃沾上手掌,甚至,閃身躲避或隔空出掌,掌風帶動下,也難逃毒氣侵襲。實在是陰狠無比。

  丁春秋毫不在惜弟子性命,一退入人群之中,便已隨手扔出十來俱毒屍,周圍頓時哀嚎四起,眾多弟子慘叫踩踏,只為遠遠逃開丁春秋身邊。

  丁春秋一番動作之下,又是退避,又要運功使毒,那已然流失小半的內力便有些跟不上了,到得這時,心下一松,腳下一下子就慢了下來,甚至有空想到,那三笑逍遙散竟還有這諸多毛病,若是一下子就將人毒死了,也不需他跟這人交手。

  沒成想,他剛這麼想著,就見那扔出去的十多具腐屍忽然調轉方向紛紛朝自己而來。丁春秋大驚,隨手抓起一個跑得慢的弟子,在對方的慘叫求饒聲中劈空扔去,那弟子頓時與數具腐屍撞在一起,將腐屍撞飛出去,自己也抽搐一下,轉眼斃命。

  可那跟在其後的,卻還有一襲極其亮眼的寶藍色袍子,一掠而至!

  丁春秋慘叫一聲,不及應招,只淒聲大呼:「你竟不懼毒!」

  藍哥兒已伸手捏住了丁春秋的喉嚨。

  他一身寶藍色長袍上面被諸多奇臭無比的腐屍腐蝕得到處都是洞,發出詭異的氣味,轉眼已比乞丐還不如。

  內力大失的丁春秋看著他,忽的慘然大笑起來:「師傅啊師傅,你好偏的心,徒兒自以為聰明,創立出化功,卻不想,你早已有了這手,卻就是不傳給我!北冥神功,好一個北冥神功!」

  他銀須白髮,此時仰天長笑,眼角帶淚,竟然惹得人心頭發酸。無崖子嘴唇蠕動,終於無言可說。

  
第 70 章

  「哪裡來的無恥東西,北冥神功也是你這等貨色可以相提並論的?」丁春秋話一出口,就聽人大喝一聲。

  那人顯然武功極高,開口時聽聲音還在山腰處,話一說完,已能瞧到其人的人影,就見那人幾個起落,已飛快的撲了過來。

  藍哥兒驚駭于此人的武功,敵我不明之下,只能迅速放開了丁春秋,急速後退,就見那人身形靈巧,轉眼已撲到丁春秋面前,啪啪兩巴掌便甩在了丁春秋的臉上。

  丁春秋偌大個男人,竟被小巧非常的來人兩巴掌就輕飄飄的扇了出去,摔出一兩丈遠,落地之時,噗的一聲,就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本就已偃旗息鼓的星宿派弟子頓時噤若寒蟬,個個縮頭縮腦膽戰心驚,一副恨不能挖地藏起來的模樣。

  來人身形小巧,形如童子,但聲音卻非常蒼老,猶如七八十歲的老人,兩樣相配起來,很是怪異。刀白鳳啊了一聲,轉頭就朝無崖子看去,心道,沒想到童姥竟然來得這麼巧。

  原來,刀白鳳擔憂無崖子殘疾之後,逍遙派無人可挑大樑,便偷偷的往靈鷲宮送了一封信。但一則靈鷲宮遠在西域,往返也需一兩月時間,二則,童姥這人性格古怪,未必會信,刀白鳳便也不報什麼希望,甚至,生怕若是遣青衣漢子去送信,反招殺身之禍,因而還特意囑咐了那漢子,令他尋到縹緲峰腳下時,便重金托個女子送信上去。切莫以身犯險。

  刀白鳳卻沒想到,依童姥和李秋水兩人對無崖子的執念程度,莫說刀白鳳信中都明明白白的指出了無崖子如今的慘狀,請她前來主持大局,一切前因後果地址都詳情都說得清清楚楚不說,便是只有一點捕風捉影的碎枝末節,童姥必然也要親自前來查探清楚的。

  只是,因為刀白鳳的特意囑託,那青衣漢子重金托了縹緲峰腳下的農婦上山送信後,就立刻起身返程,童姥雖然一收到信,便立刻派了部下女子下山來尋人,卻是無論如何都尋不到了,這才耽擱了童姥的事。不然,只怕童姥還要來到丁春秋的前面。

  童姥冷笑兩聲,站到丁春秋面前:「我當是哪來的小兔崽子,原來是你這不要臉的東西,竟敢跟李秋水那賤人勾結,好好好,便讓你看看你姥姥的手段。」

  丁春秋內力本已被藍哥兒化得七七八八,這種情況下又受了童姥兩巴掌,傷得絕對不輕,一聽童姥這話,臉上頓時大駭,翻爬起來,也顧不得一身狼狽了,立刻便要逃走。

  童姥呵呵兩笑,追也不追,只隨手一拂,身旁不少凝在樹葉兒上的水珠便像受了什麼吸引一樣,紛紛的落入了她的掌中,就見童姥雙掌一合,再分開時,掌心已凝成了五六片薄薄的寒冰。

  丁春秋眼下不過剛跑了幾步,已然慘呼一聲,只覺右腳之上,伏兔穴、陽交穴同時奇癢難當,不由得一下子滾翻在地。他這一滾,立時,背上、肩上、腰腹之上幾處大穴都同時癢麻難當,又有刺骨寒意順著幾處大穴侵入體內。

  不多時,全身骨頭筋脈都如千千萬萬隻螞蟻在啃噬一般,瘙癢無比,偏偏怎麼抓都如隔靴搔癢,越撓越難受。

  丁春秋哇哇慘叫著,摸出全身的解藥悉數喂入嘴裡,卻沒有一樣能解此毒,反而一身疼癢愈演愈烈。

  丁春秋此時內力已失,更加無法壓制童姥借冰片打入他體內的內勁,於是,不過一小會兒,丁春秋已將渾身衣服抓得稀爛,一身白白嫩嫩的皮膚被他抓得稀爛,那銀也似地鬍鬚,更是根根斷裂。一時之間,慘不忍睹。

  一旁星宿派弟子見了,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竟是轉眼便罵起丁春秋讚美起逍遙派來。一開始還只聽是稀稀拉拉幾個,很快,便有人回過神來,那聲音,轉眼便越來越大,仿佛一群人生怕落在人後,惹了童姥不高興一般。

  無崖子聽得這些人亂七八糟的聲音,愈發覺得世事無常,歎息一聲,讓蘇星河將他推了出來,啞聲道:「師姐,你怎麼來了。且先饒春秋一命吧,總歸也有我的不好。」

  童姥聞得他的聲音,竟然渾身一顫,匆匆點頭,喝道:「張嘴!」

  丁春秋趕忙張嘴,童姥已彈了兩粒藥丸進去。丁春秋的疼痛這才稍稍止住。但童姥何等性格的人,自然不會放他好過,因而也不過減輕了他的痛苦而已。

  童姥看他服用完畢,竟然仍不轉身。其實,童姥剛才發狠收拾丁春秋,不過是掩飾自己遠遠瞧見無崖子的心情,那心情,激動、悲傷、歡喜、酸澀……各種各樣,百般陳雜,童姥一時之間,捋不清楚,只覺得眼眶發熱。

  但她這麼大年紀的人了,又向來好強,靈鷲宮上下向來被她嚴治,這麼幾十年下來,令她愈發的不願示弱於人,才強自壓抑了這麼久,可即便如此,如今一聽無崖子用那蒼老的沙啞的聲音一叫她,童姥竟然流下兩行淚來。丁春秋呻吟痛呼間隙之中,一抬頭,見到此情此景,沒得一愣。

  「師弟……你……你這腿,真是被李秋水那賤人給害的嗎?」童姥一把抹去眼角淚水,這才緩緩回過神來,一見曾經風流倜儻的無崖子如今卻不得不借助輪椅才能行走,禁不住心頭發酸,頓時恨恨發問。說起李秋水的名字,更是尖利得嚇人。便連丁春秋的呻吟叫聲都蓋不下去。

  刀白鳳一把捂住懷裡兒子的耳朵,心道:老人說了,孩子小時候見多了什麼聽多了什麼,可是要受影響的。

  她趕緊的拉了藍哥兒的手,見藍哥兒一動不動的盯著在地上打滾哀嚎的丁春秋,便輕聲道:「我知道你恨丁春秋害了娘,但丁春秋內力盡失,你已是報了仇了,他如今又這樣痛苦,豈不比取了他的命還折磨?走吧走吧,老一輩的愛恨情仇,看了是要長針眼的。」

  刀白鳳指指自己眼睛,手腕一轉,指向那邊兒的竹屋,踮著腳湊到藍哥兒耳朵邊,掩著嘴巴小小聲的說:「咱們去那邊兒,關上門,從門縫裡偷偷看就好了。不然,我怕被報復!」

  藍哥兒眨眼看她,半晌,這才微微一笑。接過大兒子二兒子,一手一個抱住了,便攜了刀白鳳往一邊兒走去。

  函谷八友一見,面面相覷一陣,也立刻輕手輕腳的退場了。唯有那蘇星河,因為推著無崖子的輪椅呢,眼見著徒弟兒子兒媳婦走了個乾淨,那也只能苦著臉眼巴巴看著,心裡不住的念叨:完了完了!師傅這師姐的脾氣,可不太好!哎喲,師伯你別瞪我啊,師傅不開口,弟子真的不敢走……

  刀白鳳滿懷同情的回頭看了一眼,拍拍胸脯,對藍哥兒道:「看吧,心放寬就好了。你的仇啊,其實已經報了,就別再過不去那道坎兒了,啊!瞧你這臉,可別讓兒子學去了!那誰說了,‘給我一朵菊花,我就能裝下整個地球’,嗯嗯,咱們用不了這麼大,但裝條船什麼的,還是可以的麼!」

  刀白鳳雖然主意打得好,但童姥是什麼人?刀白鳳剛關了門,正趴門上睜大了眼睛往外看呢,一粒石子已啪的一下打了過來,將那竹子做的門打了個對穿。還好童姥不過警示,沒下什麼狠手,刀白鳳兩根手指松松一夾,便將石子夾住了。可那也再沒膽子偷窺了。於是,只知道童姥與無崖子兩人在外面談了好久,一直到傍晚十分,才見童姥推著無崖子緩緩走回來。

  正落山的太陽從兩人身後照過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童姥身形嬌小,只稍微低下頭,就能在無崖子耳邊說話,兩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竟然顯得非常和諧。

  刀白鳳正給兒子換尿布呢,事實證明,不管是多聰明的小孩兒,那也都是要尿床的。將兒子的尿布取下來,再換上乾淨的,再恨恨的在無齒下流的小東西肥嫩嫩的屁股上輕輕打了兩下,刀白鳳一抬頭,就看到童姥與無崖子親密的樣子。

  那種親密,倒不像情侶,反而有一種閱盡千帆看盡滄桑後的釋然,是一種可以手牽手相互扶持下去的微妙感情。

  刀白鳳這麼看了兩眼,忽然覺得很是感動,一邊兒給兒子搓著尿布,便一邊兒輕聲的唱起很久沒想起過的歌了。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

  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

  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裡的寶……」

  可惜,再經典的歌,二十多年過去,也只不過能記得這麼幾句了,刀白鳳反反復複哼唱幾遍,到把幾個孩子的尿布都洗乾淨了,一轉身,就見到藍哥兒站在後面看著她,那眼神,讓她情不自禁的就紅了臉。

  藍哥兒對她一笑,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根長簫,放在唇邊,輕輕的吹了起來。

  就已聽剛剛被刀白鳳哼了幾遍的旋律緩緩的飄了出來。依舊是那並不完全的幾句,簫聲還帶著點如泣如訴的低緩,刀白鳳卻是眼眶一熱,一下子撲到了藍哥兒懷裡,將藍哥兒撞得連退了兩步才站住。

  刀白鳳腦袋在藍哥兒懷裡來回蹭了兩下,方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腦袋一偏,看到無崖子和童姥兩人也朝這邊看來,這才靈機一動,轉移話題:「呐,果然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是吧?你說要是逍遙派招收弟子,都男女比例一比一,也不會有兩女苦戀一男的事情發生了吧?」

  那邊兒內力高深的童姥嘴角一抽,手指一動,一片葉子便朝刀白鳳飛來,唰的一下削去了刀白鳳鬢邊的頭髮。

  刀白鳳呆了一呆,待伸手一摸,立刻哇的一聲大叫起來:「人家留了這麼久的長髮!半邊兒禿,太難看了啊!」

  童姥一笑,向來不按規矩辦事的她對莫名其妙的刀白鳳倒是很是有好感,甚至彎腰對無崖子說:「你這弟子,倒是很有意思。」

  無崖子臉上也顯了笑容,卻如慈祥的老人一般,只是點了點頭。

  他剛才已將這些年的事情都與這師姐說了,想必她也明白,若不是藍哥兒不肯受他內力,他如今早已沒命了。雖然這師姐個性向來很強,但卻是性情中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想必不會對這兩個小輩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他倒是不擔心的。

  那邊兒,刀白鳳眼看著手裡的許多斷發,忽然捂臉奔入房中,哭喪著臉大喊:「我一個月不要見人啦!」藍哥兒在後面哭笑不得大喊:「鳳凰兒,鳳凰兒,你……哎呀,你把孩子給忘記了!」

  藍哥兒一手抱一個,卻還是多出了一個,實在沒什麼辦法了。

  被忘在地上的老大盤著腿,含著手指頭,仰著腦袋,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家爹爹。這麼偏著腦袋看了一會兒,見自家爹爹的確不理自己,這才扁扁嘴,自食其力的拽著爹爹袍子站起來,伸手去抓老二的腳。

  藍哥兒被孩子抓著衣服,站都不敢站直了。

  這老大跟老二兩個,都是身體強壯的,平時都是丟一起養,向來是打來打去慣了,因而他這裝可憐無果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搶這個弟弟的位置。

  老二被他揪著腳抓得煩了,一甩腿,剛好一腳踹在老大的腦袋上,老大一個沒站穩,就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終於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藍哥兒低頭一看,老大的眼眶已經青了。頓時有些著急了。

  這時,童姥走過來,拎住老大背後衣服上多出來的兩根奇怪帶子,跟老大烏青的眼眶對望了幾眼,忽然哈哈一笑,回頭看無崖子:「師弟,這孩子倒是有意思。既然是三個孩子,至少也得有一個拜入咱們逍遙派門下不是?就這個了怎麼樣?」


第 71 章

  刀白鳳賴在屋裡一個月不出來的結果就是,她又懷孕了= =|而刀白鳳的爹,聽說自家外孫轉眼就被逍遙派搶走一個,氣得吹鬍子瞪眼,立馬,把老二也瓜分走了。

  刀白鳳想了想,反正她生了三個嘛,這肚子裡還懷著一個,於是,要不乾脆大大方方的把三兄弟分出去算了?一個姓蘇,一個姓刀,一個姓藍,剛剛好啊!

  刀白鳳將這姓看得不太重,就她看來,管那三小子姓什麼,那都還是自個兒兒子嘛,還白白多出幾個人疼愛教導,就算論後臺,那也要大上一圈兒嘛,沒什麼不好。便找藍哥兒商量。

  藍哥兒的想法就不一樣了!這姓的什麼,可就是繼承的誰家的香火呢!姓藍還好,姓刀他也想得通,誰讓刀老爹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刀白鳳拉扯大,卻連個續弦都沒有呢?總要讓刀家留個後吧?可是……姓蘇……

  刀白鳳見他皺著眉毛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矯情!死要面子!明明成天見人家叫三個娃寶貝孫子也不說什麼的!

  「喜妹這小身板兒,若不是虧了蘇老爹和逍遙派,未必活得下來呢,便是知恩圖報,也是應該的。何況……」刀白鳳捂了嘴偷偷的笑,「喜妹身上呀,日後不知道還要投多少好東西進去呢,咱們兩個人單勢薄的,上哪兒給他折騰得出來?有個逍遙派做靠山,也不虧啊!」

  藍哥兒將刀白鳳摟入懷裡,忽然輕歎一聲,道:「鳳凰兒,多虧有你。」

  於是,三個娃娃就在他們一歲多點兒的時候,被明目張膽的瓜分了。

  童姥如今已在擂鼓山上住下,對於自己挑好的徒弟陡然變成了個風吹就倒的小娃子,不滿極了,成天嘀嘀咕咕,對著小喜妹橫挑鼻子豎挑眼,每每將站的東倒西歪搖搖晃晃的小喜妹罵得可憐兮兮的。

  無崖子經過丁春秋一事,卻看開了不少,在一旁樂呵呵的看著,道:「師姐莫急,慢慢來吧。喜妹身子不好,你莫強求他。武學便罷了,他樂意學多少,你便教多少,倒是這醫術,便是為他自個兒的身子好,也得讓他多學學。呵呵,這醫術,師姐你可就不行了,還得請教星河和喜妹他娘。」

  童姥聞言瞪了無崖子一眼,竟有些不好意思,氣呼呼的坐在那兒,嘀嘀咕咕的跟喜妹大眼對小眼。看了半晌,卻終究抵不過喜妹那小狗一樣的眼神兒,伸手將喜妹攬入懷裡,心肝寶貝兒一樣疼。

  童姥年逾八十,一生無子,其實很是喜愛小孩子的。她那靈鷲宮中的女弟子,便是曾經她四處遊歷時,撿來的棄兒。

  其時普通人家多以生男為喜,女孩兒很受嫌棄,童姥時不時撿幾個回去,幾十年下來,竟然撿了那麼多。由此,也可見當時世道並不太平富裕。

  大概也因為這救命之恩的關係,童姥雖然治下嚴苛,可靈鷲宮上上下下對她卻極是忠心。

  盼妹則改姓了刀,跟著刀老爹去學使毒去了。五毒教得了琅嬛福地裡的許多書,勢力大振。只是那書數量太多,沒有幾代的積累,就算學了也只不過是囫圇吞棗,未必是福,因而刀老爹至今未向族人透露太多。不過,其中的諸多醫學典籍,對五毒教倒是大有裨益,與五毒教歷來的傳承醫毒之術結合起來後,竟是柳暗花明一般的嶄新境界。

  刀老爹在刀白鳳一歲多的時候,還在思念亡故的妻子,因而錯過了刀白鳳牙牙學語跌跌倒倒的可笑光景,如今見了盼妹這胖嘟嘟的可愛樣子,立刻便寵得不行,成天的拎著盼妹衣服後面的牽引帶子,一老一小排排站的滿山溜達,不時的教盼妹說幾個字兒,講幾句話,倒不求要教什麼,只是祖孫同樂一場,和諧極了。

  唯有招妹,又被童姥看上,不時便要被拎過去習武,又是唯一一個被藍哥兒劃到手下教導的,被灌注了藍哥兒三份兒的「關懷」,很受了些壓迫。

  藍哥兒認為,招妹既是大兄,不但不能輸給其他兩兄弟,還得擔起兄長的責任來,照料保護兩個兄弟和日後的妹妹,自然需要格外努力。於是,可憐的招妹,倒是三兄弟裡最辛苦的那個。

  至於為何說刀白鳳肚子裡那個是「妹妹」呢,卻是因為這次懷孕的刀白鳳跟上次完全不同。

  上次刀白鳳懷孕,幾乎還沒注意到,便把孩子生下來了,雖然因為三胞胎的關係,生產的時候很是驚險,但懷孕的階段卻是很輕鬆的,連孕吐什麼的都幾乎沒有。可是,這次剛一懷上,刀白鳳便是成天的泛酸嘔吐,不但什麼都吃不下去,渾身上下更是一點兒力都沒有,沒幾天,人就消瘦了。

  這情況,顯然跟上次懷孕截然不同。刀白鳳這才哭喪著臉說:「這次肯定不是兒子了。你瞧我懷的兒子,從來不折騰我的。」

  刀白鳳這胎頭三個月是真辛苦,吃吃不下,睡睡不安穩,沒幾天被折騰得脾氣大變,動不動就冒火不說,還一會兒要吃這個,一會兒要吃那個,偏偏真把東西放她面前了,她又吃不下去。也虧了藍哥兒疼老婆,盡心安撫,任憑刀白鳳怎麼折騰,哪怕每次都是他剛做好了的菜一端上來就又被刀白鳳嫌棄,也從不發脾氣。

  幸虧這擂鼓山上的醫生不少,不論是逍遙派還是五毒教,都有不少精通此道的。否則,只怕刀白鳳這女兒還沒生下來,便先把這當媽的折騰得不想生了。

  如今已在擂鼓山上定居的喬三槐夫婦,聽聞這胎是女兒,也是歡喜不已,每日的來陪刀白鳳說說話。

  刀白鳳其實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可孕婦就這麼奇怪,脾氣上來了,那是怎麼都控制不了的,只能偷偷的托了喬大娘去跟藍哥兒幫她道個歉。喬大娘一臉調侃笑容去了,回來,便拍著刀白鳳的手背道:「瞧,我就說了吧,藍公子必然不會怪你的。藍夫人你真是好福氣哩,藍公子說了,夫人受了苦,他幫不上忙,由著你發點脾氣是正該,讓夫人你不要放在心上哩。」

  這邊兒話才說完,那邊兒藍哥兒已捧了個瓦罐進來,裡面裝著刀白鳳上次說想吃的甜不辣。刀白鳳聞見那味兒,卻又是一捂胸口,哇的一聲反起酸來。

  這些日子裡,刀白鳳還抽了個空,將她搬空了琅嬛福地的事兒跟無崖子說了,無崖子雖然感慨,卻也只得作罷,道:「那也是你的福緣,便送與你吧。」倒是童姥很是高興,連聲道:「若叫李秋水那賤人知道了,必然要氣死她!你這小丫頭,這事兒做得合你姥姥的心意。」

  無崖子神色愈是暗淡,搖頭道:「我與秋水妹之間,其實也說不清到底是誰對不起誰。」

  童姥頓時怒了,指著無崖子就道:「李秋水那賤人,害得我一輩子長不大,又害得你差點死了,你還要為她說話!」

  丁春秋如今在擂鼓山上,很是受嫌棄,但有童姥生死符制住,卻也不敢耍花樣。不過,謀害無崖子這事,他卻是無論如何不敢一個人擔下來的,他又極會說話,不過三言兩語,便將罪責盡數推到了李秋水身上。什麼李秋水勾引他啦,什麼李秋水以逍遙派典籍秘訣引誘他啦。加之丁春秋自創的化功**跟北冥神功的確有異曲同工之妙,童姥又跟李秋水向來不和,竟然深信不疑,倒也留了丁春秋一命,令他在擂鼓山上打雜。丁春秋雖有怨恨,卻也不敢不從。

  而這一通新仇舊恨的,童姥自然愈發的不待見李秋水了。於是一聽聞無崖子竟然還為李秋水說話,又想到李秋水當年總歸是與無崖子有夫妻之實的,比她這麼個「外人」那是要親熱多了,難免便要想,難道雖然如今陪在他身邊兒的明明是我,他心裡終究還是想著那賤人多些?

  至於星宿派那一溜的弟子,雖然當日見勢極快,個個都是轉眼就將童姥捧上了天,馬屁拍得震天響,卻反而招了童姥厭惡,啪啪兩巴掌拍死幾個,其餘人等立刻做鳥獸散了。可惜這些人實在倒楣,剛跑下擂鼓山,就被追隨童姥而來的九天八部弟子擒住了。

  九天八部的女子,平日裡本就最是厭惡這些每個正經的男人,見這些人甫一見面就是又唱又跳的喊什麼「姐姐妹妹」「仙子娘娘」,頓覺輕薄,長劍一抖,唰唰唰殺了幾個,直殺得一群男人鬼哭狼嚎,這些女子才來回稟童姥,求童姥處置。

  童姥對這些小嘍囉怎會上心?開口便是殺了。刀白鳳卻向童姥討了個好,將這些人一些弄在擂鼓山下耕地,一些弄去經商去了。誰讓這些人這麼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呢?童姥生死符一下去,自然沒一個敢起什麼反叛心思,弄去經商,那是再好不過的。

  這些人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就算當初落到丁春秋手下時,有那麼幾個不是自願的,但這些年來,做的壞事,卻也夠他們挨個的死一遍了,能留得一命已是他們的運氣。

  刀白鳳這一胎,直到過了頭三個月,才漸漸的安分了下來。這胎自然不是什麼雙胞三胞了,到得年底大雪的時候,一片喜氣洋洋中,刀白鳳終於平平安安的誕下了一個小姑娘,刀白鳳堅持取名藍精靈。

  其餘人等想著,精靈古怪,那也沒什麼不好,便認了。

  這一次接生的卻是藍哥兒了,上一次人命關天,讓蘇星河薛慕華等等一眾男人進入產房,那是無可奈何的事,可這一次,蘇星河也罷,薛慕華也罷,就算是無崖子,也只能在旁邊兒房間裡坐著,若是藍哥兒頂不住了,才准過去幫忙。

  不過,刀白鳳懷胎十月,藍哥兒便埋頭苦學了十個月的婦產,刀白鳳此胎又是順產,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問題。

  那邊兒三小子一聽到哇哇的哭聲,立馬眉開眼笑的推門沖了進來,招妹盼妹兩人平時嬉鬧慣了,一路你推我我推你,生怕落到了誰的後面,唯有喜妹,咯咯笑著,跟在兩人後面慢慢跑。

  果然,倆跑前面的小子剛進門兒,裡面就是一聲大吼:「跑什麼跑?當心你娘吹了冷風!還不把門關上!」

  自從三個孩子兩歲多了,也漸漸懂些事了,藍哥兒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明明很是疼愛孩子,可一到孩子面前,便情不自禁的端起姿態,扮演起嚴父角色來,怎麼都扭轉不過來——藍哥兒曾經還猶豫不安了很久,私下裡偷偷讓刀白鳳去問問三個兒子,會不會不喜歡他。可見他不是故意要嚇唬孩子的。

  盼妹有刀白鳳她爹撐腰還好點,唯有招妹,一見藍哥兒面兒,簡直是立刻抬頭挺胸站直姿勢,全身上下都盡其所能的端起來,一副小大人模樣。

  倆孩子一被藍哥兒吼了,果然腳步一頓,招妹正要轉身去關門,就見喜妹氣喘吁吁的跟進來,把門吱嘎一聲關上了。丁點兒大的人,嘿喲嘿喲的蹬著八字腳使勁兒關門的樣子,那模樣,滑稽得要命。

  藍哥兒斜眼看到,嗯了一聲,轉臉又訓兩個大的:「你們還有沒有一點點哥哥的樣子?瞧瞧喜妹多懂事!」

  倆小胖墩兒垂著腦袋懨懨兒的站著,不住的點頭承認錯誤,直到藍哥兒懷裡的小不點兒一甩手,咿咿呀呀的叫喚起來,才眼睛一亮抬頭看去。

  藍哥兒臉色也一柔,招呼了三小子過去,小心翼翼解開繈褓,道:「過來瞧瞧你們妹妹。天氣這麼冷,不要隨便開門,不然當心妹妹受涼。」

  招妹小大人樣喚過喜妹,指指藍哥兒旁邊的床榻:「你身體不好,坐這兒。」又指另外一邊,「招妹坐這兒,我是哥哥,我不坐。」

  疲憊的刀白鳳睜開眼睛,摸了摸招妹的腦袋:「招妹是個好哥哥呢。」

  招妹臉上一紅,飛快的抬眼看了藍哥兒一下,見藍哥兒也對他贊許的點點頭,立刻興奮得臉都紅了,愈發的把個小胸脯挺得高高的。

  藍哥兒替刀白鳳接完生,自然有別的媽子來收拾。房間裡雖然還有血腥氣,但也好多了。

  喜妹爬上床榻,卻先回頭趴到刀白鳳身邊,撅著嘴道:「娘親,呼呼,喜妹呼呼就不痛了。」

  原來,三小子在旁邊房間聽到刀白鳳時不時慘叫一聲,嚇壞了,偏偏蘇星河和薛慕華都笑盈盈的說,當初生他們三個的時候,還要慘烈,血留了一小盆兒,把三小子嚇得……臉色那是齊齊一白!

  喜妹一說,招妹盼妹也連忙插了進來,一時間七嘴八舌,三張小嘴巴都撅起來,硬要給刀白鳳呼呼。

  刀白鳳哭笑不得,又有點尷尬,便在三個小子臉上一人親了一下,三個小東西這才作罷,轉頭打量起新妹妹來。

  三小子高興過頭了,渾然忘了抱著這新妹妹的是自家恐怖老爹,紛紛伸手捏來捏去。

  招妹眉頭一皺:「怎麼這麼小,像老鼠!」

  藍哥兒臉一黑。

  盼妹卻直搖頭,手舞足蹈比劃:「才不是呢,是猴子!皺巴巴的,紅彤彤的,像猴子屁股!」

  藍哥兒手一抖。

  喜妹要矮一些,扒著繈褓皮左看右看,正要說「好醜!」,一抬頭看到自家爹爹那黑透了的臉,嘴巴一張,轉臉看著倆哥哥,話已經變了:「才不是呢!蘇爺爺說了,我們生下來也這個樣的!」

  招妹盼妹嘴巴大張,齊齊撲向刀白鳳,甩著兩條小短腿兒直撲騰。

  這個說:「娘親,我才不是老鼠呢!不是的不是的!」那個說:「喜妹胡說,我才不像猴子呢!外公說我最漂亮了!」

  刀白鳳一手摟住一個寶貝蛋,樂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藍哥兒額頭上幾乎要啵啵啵的冒出幾個井字來,一聲大吼:「一個個的!都給我滾出去!別打擾你娘休息!」

  喜妹大大的張開嘴,委屈極了:為什麼……我都沒說壞話了,還是要滾出去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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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這幾年,由於神宗皇帝一意推行變法,大宋跟遼國的關係時好時壞,邊境之上,屢受侵擾。小靈兒出生時,虛歲已有十四的喬峰已然投入丐幫門下。

  刀白鳳這人,只對原著裡的各種奸.情記得清清楚楚,至於這種需要翻來翻去推論猜測的細枝末節那是一點兒都記不住的,因而並不知道這事已比原著早了整整三年。

  原來,少林武學博大精深,武林泰山北斗之位實至名歸。玄苦雖然對喬峰疼愛有加,但其實也多為傳授一些基本的運氣法門,頂多強身健體打好基礎,而那些真正的高深武學,玄慈是決計不可能放任任何一點流入遼國的可能性發生的。偏偏喬峰得了刀白鳳夫妻指點,加之本身天賦極高,武藝突飛猛進,雖然年紀尚輕,但已然是年輕一輩之中的佼佼者。玄苦既不願違背師兄之意,又捨不得埋沒了一塊良才美玉,無法,只能求汪劍通收喬峰為徒。

  而汪劍通,考慮到今年來宋遼關係緊張,邊界之上時有大禍,正是用人之際,便同意了。至於額外心思,大概多多少少也存了點兒。

  因而,喬峰得到小靈兒出生的消息時,小靈兒已經四個多月了。

  喬峰托人送了張波斯地毯到擂鼓山,卻是喬峰與丐幫眾人攔截一隊打草穀的遼人時的收穫。

  那波斯地毯色澤豔麗,織物柔軟,圖案精緻,是喬峰摘了對方小隊的首領人的腦袋才得來的。他雖然武功不錯,但不過是個半大孩子,何況軍陣之中,個人力量渺小得幾乎不可言說,能得了這張波斯地毯,確實很不容易。

  刀白鳳詢問那送東西的丐幫一袋弟子,便聽那弟子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的讚揚喬峰是何等的英武豪爽,末了,又露出一臉遺憾,顯然,對於自己還比不過一個比自個兒年紀還要稍小些的半大男子漢,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刀白鳳心頭稍安,知道喬峰多半沒受什麼重傷,至於小傷,那就當是男人的勳章好了!於是笑盈盈的答謝了那年輕丐幫弟子,又將一些傷藥交給對方,托他帶回去。

  年輕弟子連連答應,刀白鳳正待送人下山,一眼卻瞄到不遠處的樹後,三顆小腦袋時不時的露出來,不禁失笑,喝道:「躲什麼躲?還不出來見過丐幫的小英雄。」

  年輕弟子被刀白鳳這一聲稱呼弄得面紅耳赤,卻又不自覺的挺起胸脯來——他雖然沒殺遼狗,但卻是上了戰場幫忙傳了音信的,平日裡跟別的小乞兒吹噓起來,那也是一腔膽氣來著!

  藍蒼梧、刀紫河和蘇青洛三個小鬼頭你推我攘的從樹後走出來,看刀白鳳一眼,齊齊咧嘴一笑。

  這三個寶貝蛋,一直兩歲了都還被喚小名,刀老爹是最先給二娃取名的,因為刀家取名,中間那字兒一般都是某種色彩,比如刀白鳳和刀青葙,青葙更是一種藥名兒,於是,輪到孫子輩兒了,刀老爹便取了個紫河,恰好也可入藥。藍哥兒和蘇星河見了,便也紛紛的給孩子取了大名。

  三個孩子到底是一母同胞,藍哥兒和蘇星河也不想讓三個小鬼的名字聽起來不像一家人,便紛紛延續了刀老爹的取名特色。

  蒼梧,出自《楚辭·九歎》,「就顓頊而陳攵辭兮,考玄冥於空桑。旋車逝於崇山兮,奏虞舜於蒼梧。」蒼梧雖是漢郡名,但也有取蒼柏梧桐的美意,更暗指其為長兄,需如蒼柏梧桐,亭亭如蓋,照拂幼弟幼妹。

  至於青洛二字,亦為地名,有五代詩人齊己《梓栗杖送人》詩雲,「拄去客歸青洛遠,采來僧入白雲深。」刀白鳳私下懷疑,蘇星河是借此句偷偷的、不著痕跡的表達他對藍姑姑的思緬之意。

  這半年來,青洛大了些,總算露出點兒男孩兒的天性來了。刀白鳳深知,愈是身體不好,愈是不能把孩子拘著,於是放任老大老二將青洛帶著滿山跑,捉蛐蛐兒啦,捕蟬啦,烤紅薯啦,雖然常常摔一身泥回來,但長期下來,青洛的身體果然好了不少,至少生病的次數沒那麼頻繁了,不過,才這麼點兒大,居然就斷了一次腿==|以前刀白鳳總怕青洛沒點兒小孩兒的活潑,現在卻又覺得,兩個鬼靈精湊一起,已經夠讓人頭痛了,再加一個青洛……

  果然,三個小鬼頭湊一起嘀咕了幾聲,便全部一副乖巧的樣子跑了過來,拉著小乞兒「大哥哥」「厲害哥哥」一類的喊個不停,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沒一會兒就把小乞兒給喊暈了。

  刀白鳳抱著睡得臉蛋紅彤彤的小靈兒撇撇嘴,心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沒想到,三個小鬼頭還真的只是嘴巴甜蜜蜜的把個小乞兒哄得暈頭轉向,旁敲側擊問了些喬峰的情況,就把人放走了。

  刀白鳳正暗自疑惑呢,就見薛慕華搖著扇子走過來,微微一笑,扇子一合,道:「方才聽太師傅說,今日三個小孩兒剛學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一課。」

  刀白鳳頓時笑起來:「哈,這些小傢伙……那要是學到後面了可怎麼辦?」

  薛慕華捋了鬍鬚,但笑不答。

  這時的刀白鳳萬分沒有想到,所謂一語中的,便是這麼來的。

  小靈兒三歲的時候,開始跟三個兄長一樣,分到一小塊兒地。興奮極了。

  木匠馮阿三早在小靈兒過生日之前,就做好了小農具送她,小鋤頭啦,小鐮刀啦,小花布袋啦,都放在小背簍裡一塊兒送過來,喜得靈兒抱著馮阿三的腦袋就是甜甜的一聲:「謝謝馮叔叔。」

  馮阿三的臉頓時紅了個透,倒是石清露落落大方,道:「靈兒喜歡什麼花兒,便給你石阿姨說,石阿姨給你弄成香囊放小布袋裡,背在身上自然香香的,才不像那些泥裡滾出來的男孩子呢!」

  石清露才與馮阿三成了親,那小花布袋雖然是馮阿三送出手的,但任誰也知道是石清露的手筆。

  靈兒挎著花布袋左看右看,在石清露臉上啵了一下,笑眯眯道:「謝謝石阿姨,石阿姨送靈兒些種子吧,靈兒自個兒種。」

  石清露拍著手笑:「這個主意好,咱們靈兒這麼乖巧的女孩子,可別像你倆哥哥,盡種些什麼番茄玉米的。女孩子就得漂漂亮亮香噴噴才好。」說著便從腰側布袋裡掏出幾粒飽滿的花種來,細細的說與靈兒聽。

  恰好三個男孩兒回來,聽到了,頓時不滿。

  藍蒼梧倒了一杯水,遞給兩個弟弟喝了,這才老氣橫秋的理理衣服,一背手,說:「石阿姨這話說得不對,娘親說了,她小時候也種菜做飯洗衣挖藥呢,咱們現在雖然有各位青衣叔叔們照顧,卻也不能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這地裡長出來的東西可沒什麼貴賤之別。」

  刀紫河連連點頭,從布兜裡掏出來一個喜得乾乾淨淨的紅番茄,逗小狗一樣拋給靈兒,靈兒哎喲一聲跳起來接住,刀紫河立刻哈哈大笑,搖頭晃腦道:「就是就是,你瞧,咱們種出來的東西,大部分可下了靈兒的肚子。哦,除了老三的草藥,那都是為他自己種的,是吧老三?」

  蘇青洛一身的藥味兒,顯然也是剛從他那一小塊兒草藥地裡回來,卻是一副懨懨兒的模樣。

  刀紫河有些奇怪,拐了拐他的腰,問:「怎麼了這是?」

  蘇青洛撇撇嘴:「上次問蘇爺爺要來的一株草靈芝死了。明明兒前些天還好好的。」

  刀紫河眼睛一眯,賊眉鼠臉的擠眼睛:「我瞧蘇爺爺的草藥圃子裡,可還有好多株呢,咱們再去偷偷挖一株就是。哥哥陪你一起。可別說哥哥不疼你。」說著,大大的揚了下巴。

  兩人之間忽的冒出個小腦袋來,靈兒晃著腦袋上的小辮子拍著手哈哈笑:「二哥,我聽到了,我聽到你要去幹壞事!」

  刀紫河捋著袖子就要去捂靈兒的嘴巴,被靈兒東躲西藏避過,氣得刀紫河哇哇大叫。

  石清露正與藍蒼梧說話呢,一聽到,立刻捏住了刀紫河的耳朵,笑駡:「小東西!又出什麼餿主意?可別帶壞了你家弟弟妹妹!」

  刀紫河踮著腳哎喲哎喲直叫:「石阿姨你可別胡說,平時出主意的都是青洛呢!」

  石清露啪的一巴掌拍在刀紫河腦袋上:「胡說八道!蒼梧向來最聽話最老實,青洛斯斯文文的,就你最滑頭!」

  靈兒也拉著青洛的手臂連連點頭,得意洋洋的對刀紫河做鬼臉,一臉「你完蛋了吧?」的小人得志模樣:「就是就是!大哥三哥最好了!」

  刀紫河哇哇大叫,跳腳指著靈兒罵:「小混蛋!叛徒!把我的番茄還回來!那還是老爺爺前段時間才給我的苗秧!稀罕著呢!」

  小靈兒掏出番茄來,用胖嘟嘟的手擦了兩擦,嗷嗚一口咬下去,留下個大大的牙印子,抬頭,得意的甩甩小辮子:「被我吃過了!喏,你還要麼?」

  刀紫河瞪大了眼睛,無可奈何。一旁藍蒼梧一巴掌拍他腦袋上,拉著臉訓:「紫河你是哥哥,怎麼可以跟靈兒計較?」

  刀紫河看看藍蒼梧,再看看靈兒,陡然委屈極了:「你……你幹嘛跟爹爹一個樣?」

  恰好刀白鳳提著兩條鮮美的鯽魚進來,問:「哎喲,這都怎麼了?」

  刀紫河幾步撲到刀白鳳懷裡,扭來扭去:「娘,他們都欺負我!」

  石清露捂嘴直樂:「哎喲,二娃誒,我們可怎麼敢喲?」

  刀紫河從刀白鳳懷裡露出倆眼睛來,瞪了石清露一眼,揉揉耳朵,仰著臉告狀:「娘,就是石姨!石姨她捏我耳朵了!」

  刀白鳳給他揉揉耳朵,寬慰:「好啦好啦,你是男子漢嘛,捏捏耳朵怎麼了?等石姨有了孩子,你就去捏石姨的小孩兒的耳朵吧,偷偷的捏回來,你石姨可就不敢惹你了。」

  刀紫河頓時大樂:「這個法子好!」

  一旁的馮阿三腦袋已經快低到雙腿間去了,一張臉通紅。石清露終究也比不過刀白鳳厚臉皮,一跺腳,道:「好哇,鳳凰兒,連你也笑我!下次可不給你做花露了。」

  靈兒好奇極了的蹬蹬蹬跑過去,摸摸石清露的肚子,抬頭,問:「石姨,你肚子裡也被塞了小寶寶呀?塞了幾個呀?我媽媽肚子可大了,大哥二哥三哥一起塞進去都裝得下呢!」

  石清露臉上一紅,就聽靈兒又問:「三哥說,靈兒也是被人偷偷塞到娘親肚子裡去的。」

  眾人紛紛看向蘇青洛,蘇青洛一張臉難得的紅了。

  靈兒皺著眉頭:「可我聽薛叔叔說,女兒生孩子好痛的,那人怎麼不把靈兒直接給媽媽呢?下回誰要是往靈兒肚子裡塞娃娃,靈兒一定要跟那人說一說才行。」

  刀白鳳腦子猛然浮現出極其不純潔的畫面,趕緊甩了甩腦袋,嚴肅的說:「那是因為人家都是半夜三更等大家都睡了,才私下裡偷偷的送娃娃!」

  滿屋頓時齊齊默了,馮阿三飛快的起身告辭。

  一旁的藍蒼梧愣了愣,終於回過神來,他年紀到底比靈兒大了將近三歲,周圍又好幾個大夫,可不像靈兒這麼傻乎乎的,於是背手哀歎:「家門不幸啊……」

  刀白鳳瞪他一眼,道:「幹什麼幹什麼?幹什麼學你爹?今天還要不要聽睡前故事了?」

  四個娃頓時齊齊舉手:「要!」

  刀白鳳方才滿意:「昨天說到那個故事了?」

  靈兒跳著舉手:「我知道我知道!昨天說完了西遊記,娘說今天講天龍八部的。」

  刀白鳳恍然點頭:「哦對,天龍八部。嗯,天龍八部啊……」

  「這樣吧,你瞧娘上次給你們將西遊記,隨便說個地兒你們就要問在哪裡,可容易打斷娘的故事了,這次,咱們直接來個角色扮演好了,人名兒地名兒咱們都用現成的,等會兒娘講故事的時候,講到誰,你們要是樂意演那人,娘就用你們的名字頂進去,怎樣?」

  四個孩子頓時齊齊點頭,興奮極了。

  刀紫河張嘴就說:「我要當孫悟空!」

  刀白鳳拍他腦袋:「天龍八部裡可沒孫悟空。我說你小子,人不樂意當,幹嘛偏要當猴子?果真是只坐不住的猴兒!那成,吃了晚飯,咱們就開始講了啊!」

  四個孩子齊齊大樂,紛紛動手幫忙做飯。

  刀白鳳他們擺夷族這些年生活好些了,可深山裡住慣了的人,向來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當初,既是是貴為族長的刀老爹,吃飯縫衣也都是要靠自個兒的。

  刀白鳳想著,這時代的商品經濟可不發達,可不是什麼東西都能買得到的,若是什麼都不會,遇到什麼時候條件惡劣了,難道就冷死餓死嗎?因而如今雖然有青衣漢子們服侍,但也並不讓幾個孩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果然,幾個孩子都做慣了的,極其伶俐的就將兩條魚收拾了,唯有靈兒,年紀小了些,幫不上大忙,可也能幫著看下灶裡的火。於是,很快,睡前故事就開始了,刀白鳳的陰謀也開始了……

  刀白鳳想著,這古時候,那常常是面都不能見一面就要成親,可不利於培養夫妻感情。

  喬峰如今又忙,一年到頭也不一定見得著靈兒一面,上哪兒培養感情去?靈兒記不記得住他都是個問題。於是,那就講故事吧!

  刀白鳳就不信了,聽了天龍八部的,怎麼可能不喜歡喬峰?反正現在天龍八部的故事已經亂七八糟了,講出來也沒什麼大礙。至於什麼宋遼矛盾,隱晦一點兒,回避一下,也就是了。

  刀白鳳雖然給靈兒和喬峰定下了娃娃親,可也要努力讓這倆孩子你情我願的。反正,孩子嘛,越小越容易受影響。

  於是,一個月後,天龍八部講完了。某天,刀白鳳就聽到靈兒私底下為難的跟刀紫河說:「二哥,我……我還是喜歡喬峰多些,怎麼辦?」

  刀紫河怒了:「你上次明明跟我說了你也喜歡孫悟空的!」

  靈兒撅嘴,為難了:「可是……可是那是只猴子啊!我上次見到猴子了,覺得……好醜。」

  刀紫河一甩腦袋:「你……你種族歧視!」


第 73 章

  正是春暖花開的三月天,官道上得得得的走來一頭大水牛,那牛顯然有些老了,卻仍舊毛光水滑,顯然被人照顧得極好。

  路邊幾個農家人見了那牛的體型,有些害怕的退到一邊兒,卻又忍不住眼紅的竊竊私語。

  那牛背上還坐了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小姑娘,見幾人害怕,趕緊對幾人咧嘴一笑,拍著大水牛的頭說:「別怕別怕,阿哞可聽話哩。」

  小姑娘聲音嬌脆,明眸善睞,笑顏若花,看得幾個農人齊齊一愣,再回過神來,小姑娘已經一邊兒唱著歌一邊兒甩著腳,騎上大水牛走遠了。只那一雙繡花鞋,仿佛一對翩飛的蝴蝶兒,上下飛舞。

  遠遠的還能聽到小姑娘脆生生的聲音,在唱奇怪的歌:「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他們活潑又聰明,他們他們調皮又靈敏,他們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綠色的大森林,他們善良勇敢相互都歡喜……」

  幾個農人摸了摸腦袋,心想,這是誰家姑娘,單瞧那頭上戴的金環,也知道家世不錯,怎滴騎頭牛?幾人想了想,便隨意拋在了腦後,挑起擔子趕路去了,都沒注意到,一個乾瘦的男人站在路邊兒,盯著小姑娘走遠的方向,眼裡顯出無窮的貪婪來,只有走得近了才能聽到,那人嘴裡盡在念些:「金珠、碧玉、蜀繡、象牙……好寶貝,都是好寶貝……」

  原來,幾個農人沒什麼眼力,只覺得小姑娘頭頂上束著小偏髻的簪環看起來亮閃閃的,顯然是金子打造,卻絲毫沒覺得,小姑娘那一身兒不顯山不露水的打扮裡,比這金環值錢的東西可多了去了。只不過,認不出來的,自然不會心生歹念,認得出來的,見一個小姑娘,帶這麼多好寶貝在身上,卻是氣度沉穩內斂,沒有一樣顯得突兀炫耀,顯然已經不是家世不錯能夠辦到的,因而並不會眼力那麼淺。也唯有這劉二黑子,窮瘋了,才會起這貪念。

  在靈兒騎著阿哞慢吞吞的朝無錫去的時候,刀白鳳卻著急了。

  靈兒本來是說要去集市上玩兒的,刀白鳳自然許了,還給她了兩貫銅錢一包碎銀子和幾顆金彈子,沒成想,靈兒去了兩天都沒回來,刀白鳳回房一翻找,才發現這丫頭居然在枕頭下面藏了一封信,信上說她回大理去看外公去,讓刀白鳳不要擔心。

  可這河南擂鼓山距大理何止千里?靈兒從小在擂鼓山長大,從來沒有單獨出過遠門兒,刀白鳳哪裡放心得下?

  還多虧了藍哥兒心細,翻找一番,這才長籲了一口氣:「鳳凰兒別急,靈兒把她的寶貝都帶走了,還有阿哞跟著,必然不會吃虧的。再說,她平日裡雖然老是耍滑頭偷懶不練功,但連無崖子老先生都誇她天資聰穎,卻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對付得了的。」

  刀白鳳聞言仍舊嘟囔:「阿哞可老了,未必護得住她。」心裡到底不那麼慌了。

  夫妻倆立刻收拾了東西準備趕回大理,渾然不知,靈兒根本就是指東打西,一上路就托了個藥商給大理五毒教送了一封信呢。

  信自然是給五毒教主刀青葙的,信上說自己去找喬峰去了,又是賣乖又是裝可憐,讓親親外公千萬要保護靈兒,別讓媽媽沖過來打她。刀青葙看了,笑著直罵,但也覺得靈兒到底是大姑娘了,出去闖闖也沒什麼不好。何況,喬峰武藝高強名氣又大,又是少有的幾個壓得住這小鬼頭的,有他護著,必然不會惹出什麼麻煩來,便也開始想了,怎麼才能勸得住刀白鳳。

  靈兒算盤撥得劈啪響,想著,等她的信送去了五毒教,自家爹爹媽媽定然也發現自己離家出走了,可惜,無錫離擂鼓山,可比大理近多了,等爹爹媽媽收到她的信了,她也早到無錫啦,有峰哥護著她,她才不怕向來很聽峰哥話的媽媽呢!

  至於爹爹?爹爹從來都只打哥哥們的,可不打她!

  話說靈兒為什麼會突然跑去找喬峰呢,這是有原因的。

  靈兒從小在擂鼓山長大,身邊兒伴著的人員那是相當複雜,偏她嘴巴甜,又頂會看人臉色,加之整個擂鼓山上,就她一個女孩兒,自然招人喜歡。雖然小靈兒總是偷懶不愛練功,但無崖子會的東西可不止武功一樣,她小時候就覺得無崖子老爺爺好可憐,常常跑去陪無崖子說話,一來二去,竟被無崖子發現,她對廚藝很有天賦,於是,這下子,小靈兒就更招人喜歡了。連一貫對誰都沒有好臉的童姥都對她疼愛有加。

  也不知道靈兒這性格怎麼就跟童姥這麼臭味相投的,兩人湊到一起,竟然親得跟親祖孫一樣,於是,靈兒長到快十六了,唯一兩年特別刻苦練功就是為了幫老奶奶報仇!

  童姥的仇人是誰?自然是李秋水啊!靈兒十四歲的時候,被童姥帶著離了一趟擂鼓山,到西夏去了——刀白鳳後來老覺得,靈兒就是這麼給跑野了心的。真是失算!

  靈兒和童姥這一趟西夏之行,自然是沒能取了李秋水的命,究其原因,咳咳,就是靈兒這笨蛋打草驚蛇了。

  這兩年,早已接掌了丐幫的喬峰盛名一時無兩,便連西夏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女都成了他的粉絲。靈兒那晚和童姥潛入皇宮的時候,就正聽到那深閨寂寞的公主和她那貼身侍女談論喬峰呢。

  那銀川公主靠在窗邊兒,看著天上一幕星河,臉蛋紅紅的說:「你說那喬峰什麼模樣?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我聽說他很是英武呢!天下英雄誰都服氣他的!」

  她那貼身侍女掩唇輕笑,顧盼間卻顯然也很是仰慕喬峰的模樣:「奴婢也不知道呢,不過,想來總是大英雄大豪傑吧?」

  銀川公主單手支頤,輕歎一聲道:「可惜我是不能去見一見的。」

  童姥與靈兒正隱在暗處,一聽,便對靈兒促狹一笑。靈兒聽得咬牙切齒,心裡直罵:「要你管要你管!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總歸都不是你的!」

  靈兒與喬峰從小定親,有這一層關係在,自然從小看喬峰的目光就會有些不一樣。本來不愛害羞的人,見了喬峰,面上總也有點小女兒樣兒的。這邊是先入為主了。而喬峰雖然幫務繁忙,不能總是陪著她,但一旦得空也總要來擂鼓山看看靈兒看看自己父母的。

  喬峰英雄了得,正符合情竇初開的小女兒心目中對男人對英雄的所有幻想,小女孩兒沒個不喜歡仰慕的。加之他身材雖然魁梧,心思卻很細膩,平日裡哪怕不能常常來看靈兒,總也會托幫眾弟子與靈兒帶一封信,幾件便宜又新奇的小玩意兒,因而靈兒對他隱隱約約本來就很有好感。眼下突然有人覬覦她的峰哥哥,靈兒就算是小孩子心思,也總有一種被人搶走了東西的惱火。

  靈兒武功不及童姥,這一動怒,呼吸之間就有了變化。本來,銀川公主李清露年長靈兒幾歲,武功雖然不錯,也不過與靈兒伯仲之間,自然不可能聽出來這細小變化,偏偏也是靈兒倒楣,李秋水卻在這時來了,一下子便有察覺,頓時出手!

  童姥自然為靈兒攔了下來,兩人大打出手,可惜,這確是在李秋水的地盤上,打草驚蛇之下,童姥自然討不了好去。若不是童姥機智,用無崖子來激怒李秋水,靈兒又聰慧,裝出一副天真不知事的模樣,卻狀似無意的隨口說些無崖子與童姥如何如何親密的話來,似是而非間,氣得李秋水心智大失,兩人只怕還要陷在西夏皇宮之中。

  靈兒很是愧疚,覺得自己誤了童姥的事,沒成想,兩人逃出來後,童姥卻是哈哈大笑,只道:「能將李秋水那賤人氣成那個樣子,真比殺了她還痛快!靈兒,姥姥果然沒白疼你!」

  靈兒這才又雄糾糾氣昂昂的挺起了小胸脯,可這一挺,又驟然想起,剛才那銀川公主的胸脯可比她大多了……

  這一次西夏之行後,靈兒一直心情鬱鬱,童姥以為靈兒還在自責,還常來安慰她,卻不知道靈兒心裡想的是,峰哥哥比自己大那麼多,肯定不喜歡自己這個小丫頭樣。

  於是,不滿極了的靈兒一直等啊等,終於等到自己成大姑娘了,便高高興興的上路去找喬峰了。

  沒成想,還沒到無錫城呢,居然遇上了山賊。

  靈兒看到一群陡然從草叢裡、樹後冒出來的人,頓時興奮的張大了嘴,心想:出來了出來了!一二三四五……呀,果然一共十三個人,我的武功還是有進步的嘛!

  劉二黑子正向那山賊頭子不斷討好細說,那山賊頭子見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不由有些赧然,連那粗聲粗氣的聲音都放低了些:「你,那個,把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兄弟們就……就饒你一命!你千萬別逞強,當心……嗯,那個,當心花了臉不好看。」

  劉二黑子一聽,急了,趕緊湊過去出壞主意:「老大,嘿,那個,你看這小姑娘長得不錯是不是?那個……大哥您還沒娶妻……」

  山賊頭子和靈兒的表情一下子同時變了,靈兒一伸手,喊:「等一下!」一群男人立刻看了過去,靈兒怯生生的道:「你們……你們是山賊嗎?」

  眾山賊齊齊點頭,靈兒水靈靈的大眼睛裡立刻放出興奮的光彩:「那你們為嘛不說話呀?」

  眾山賊你看我,我看你,一個拿著柴刀的光頭疑惑的問:「說啥?」

  靈兒握著小拳頭興奮的揮了揮:「我媽媽講的故事裡,做山賊的,一出場都會大吼‘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的,你們是忘啦還是不專業啊?」

  眾山賊捏了捏手裡的武器——都是些柴刀之類的,臉上紛紛顯出些窘迫來,齊齊去看那頭子。

  山賊頭子正待振作精神,卻見靈兒非常自動自覺的取下頭上的金環遞給他,小巧精緻的金環在靈兒的手心裡金光璀璨。

  「喏,這個給你們好了,以後不要做壞事啦。今年收成不好,我家的地也減產了呢,可要是打劫,讓官府知道了,可是要流放的。我看你們年紀,你們家中都還有妻小吧?就算沒有妻小,也總有老人的,你們這些頂樑柱要是沒了,一家的日子可就更不好過了呢。唉,我媽媽說了,這世上,大部分人都不是自個兒願意去做壞事的。」

  那山賊頭子臉上頓時一赧。周圍一群本來就有些害怕的男人更是遲疑了起來,紛紛小聲喚他:「大哥……要不……要不就算了吧?俺婆娘還等俺回去呢!這金環……也挺值錢的了。」

  劉二黑子頓時急了,眼睛幾乎落在靈兒耳垂上的兩顆金珠上移不開,連連催促山賊頭子。

  靈兒卻對他招招手:「喂,你過來吧,我這兒還有只金環,你要麼?」

  阿哞頓時不滿的搖了搖頭,靈兒笑眯眯的摸了摸它的腦袋,它才安靜下來。

  劉二黑子本來還對巨大的阿哞有些懼怕,可見靈兒轉眼又掏了只金環放在手心裡,立刻顧不得了,三步兩步沖上前去,生怕被人搶先了,對著靈兒手腕就是一抓——他竟然貪心的還想把靈兒整個的從牛背上拉下來!

  沒成想,他剛碰到靈兒手腕,那金環猛然跳了起來,劉二黑子慘叫一聲,滾落在地,一群打劫的男人頓時嚇了一跳,就見一道金色在草叢中一閃而過。

  靈兒不慌不忙的抽出只竹哨放在唇邊,咿咿嗚嗚的吹了幾聲奇怪的調子,那金色頓時從草叢裡探出頭來,嘶嘶的吐著猩紅的信子。

  原來,這哪裡是什麼金環,卻是一條細若小指的金色小蛇!因為靈兒一開始就拿了一隻金環出來,混淆了視聽,眾人這才沒有注意分辨!

  那小蛇聽到靈兒哨聲,立刻彈射起來,動作靈活無比。靈兒一伸手,那小蛇就嗖的一聲射入了她的袖中。

  靈兒笑眯眯的道:「可我媽媽還說了,對於那些真正的壞人,那就不能留手了。別說什麼回頭是岸,你回頭了,就該被原諒了?那些被你害過的人又上哪裡去討債去?對了,我二哥還說,該出手時就出手,嗯嗯!就是這樣!」

  一群大男人,這會兒再對上靈兒可愛的笑容,背脊上卻是齊齊一寒,紛紛退了兩步,而劉二黑子,此時卻連抽搐都停止了。瘦小的身體蜷作一團,面目猙獰,顯然死前痛苦極了。

  靈兒埋頭打開腰側布囊,眾劫匪紛紛哆嗦了幾下,卻見靈兒摸出一小包種子來,皺著眉道:「我身邊兒帶的多是花種,糧種就這麼一點兒啦,你們拿回去試試吧。我聽無崖子爺爺說,這種水稻應該要比咱們平時種的多產一倍呢,不過,咱們那邊兒也才今年新種,到底能產多少,心裡也沒底。」

  山賊頭子看了靈兒兩眼,靈兒笑眯眯的看他:「快呀,我不害你的。」

  山賊頭子卻飛快的將那金環掏了出來,撲通跪下,連聲道:「是咱們眼皮子淺,聽了奸人挑唆,就起了歹念,求姑奶奶饒命!」

  其餘人等見了劉二黑子死相,早已腿腳哆嗦,頓時撲通撲通跪了一地,連聲哀求起來。靈兒見了,只能將那種子放在路邊,道:「我說的是真話,不騙你們。」說著,騎了阿哞,從幾人旁邊繞過去了。

  隔日,進了無錫城。而早有機靈的小乞丐去回報了就在無錫的喬峰。

  喬峰又喜又急又好笑,遠遠的便迎了出來,可惜,剛拉下臉來,還沒來得及訓斥靈兒呢,靈兒已經從阿哞身上跳了下來,歡天喜地的撲向了喬峰,像一隻靈巧的蝴蝶似地:「峰哥哥,峰哥哥你想靈兒沒?」

  喬峰將她一下子舉起來,哈哈大笑:「一別兩年,靈兒又長大了,可長成個漂亮小姑娘了。」他這麼一說,陡然想起靈兒是自己未婚妻,頓時也赧然了一下,便將靈兒放下。卻見向來吵吵鬧鬧的靈兒這會兒竟然也低了頭,臉蛋兒紅紅,不由會心一笑,伸手去牽靈兒小手,握在手心裡,慢慢的朝城裡走去。

  靈兒跟在喬峰身邊,時不時的偷偷瞄喬峰一眼,喬峰明明知道,卻不點破,只面帶笑容的往前走。周圍有些乞兒見了,紛紛往這邊兒看來。

  靈兒悄悄的握了拳,往喬峰身邊兒靠近了一點兒,心道:「哼,我的峰哥,才不給別人呢!」

  喬峰心裡卻在苦笑:完了,不知道藍姑姑夫妻卻要急成什麼樣子了,定要快些叫人去通知一聲才是。

  這對小男女不知道,已經進入了大理地界的刀白鳳這時也遇上了意想不到的麻煩呢——段正淳!

  
第 74 章

  段正淳這些年將他的紅顏知己那是一個又一個的娶回了鎮南王府,如今,鎮南王府中,已有了秦紅棉、甘寶寶、李青蘿(原著中的王夫人)、康敏,還有阮星竹。

  左擁右抱,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當然都是美事,可時間長了,男人的風流天性總是難免忍不住的。俗話說,家花總是不如野花香的,便是這個道理。

  可惜,這王府中的正妃側妃,個個都不是好相與的,段正淳想要偷香,那也不那麼容易了。最能體現出這點兒來的,便是阮星竹的進府。

  阮星竹不像段正淳的其餘幾個妃子,她既不懂武功,亦不像李青蘿家世不凡,左右只是個小家碧玉,沒有任何後臺,因而,她初識段正淳時,兩人雖然情投意合,段正淳亦甜言蜜語,許諾來日必風風光光迎娶於她,可不過剛剛燕好幾日,蜜語甜言猶在耳,轉眼,段正淳卻被風聞趕來的幾個女人直接給押回去了,至於那些諾言……哈,幾個女人沒有劃花阮星竹的臉,已是段正淳拼死保護。

  可憐阮星竹卻一朝得孕,未婚生女,名聲大壞,家中兄嫂責駡,容不下她,女兒也讓兄嫂給送了人。直到三年之後偶然再遇段正淳,一身粗布衣裳與人做粗活的阮星竹已是傷痕累累,淚眼斑斑哭訴埋怨,段正淳這才心生愧疚,回去求了兄長,由皇兄出面調和,這才終於令他成功迎娶了阮星竹。只是,這時再去找他那可憐的女兒,卻早已不知去向了。

  而有了阮星竹一事,段正淳那幾個女人自然將他看得更嚴了,平日裡不拘段正淳去哪兒,總有一個女人會陪在他身邊兒,說是爭寵,其實也是為了看著他,免得一個沒注意,府中有多出幾個女主人來。

  大抵是經此一事,幾個女人也終於發現了,她們幾個在個王府之中爭來鬥去,難道竟然是為了白白便宜外面的野女人不成?也實在太不划算了!這外面的花花世界何其之大?美人何其之多?如何是她們比得過的?因而幾個女人之間,竟然和諧了不少,至少,對上外人時,很是齊心協力。

  這倒是段正淳沒有想到的。

  這日,陪著段正淳出外散步的,便是阮星竹。阮星竹性格天真活潑,性子卻很是溫柔,在段正淳那群彪悍強硬為主的女人裡,還是很得段正淳喜歡的,平日裡,段正淳若是心情鬱悶,便會去鏡湖院裡與阮星竹說說話。

  而阮星竹也知道,自己在這王府之中,既不像秦紅棉甘寶寶,兩人同出一門,感情非比尋常,互相有個照應,而且跟著段正淳的時間也是最久的;也不像康敏,聰明機變,膝下還養著段正淳唯一的兒子段瑾,又得了保定帝親自出面,封為正妃,地位與她們這些側室不同;更不像李青蘿,家境殷實,手下亦有不少勢力。

  她阮星竹唯一的依靠,便只有一個段正淳,所以她從來不逆段正淳的意思,便是偶爾使脾氣,也不過是撒嬌罷了。

  但同時,阮星竹也知道,若是段正淳在她手上跑了,她回了王府,必然也討不了好去,因而倒也從未想過要放段正淳出門兒風流一番。

  段正淳與阮星竹行到郊外,山花爛漫間徐徐而行,段正淳心情頗好,一路或是吟詩,或是與阮星竹**笑鬧,卻見官道上兩匹駿馬奔來,馬上一男一女,赫然便是刀白鳳夫婦了。

  段正淳整個人便是一呆,一時柔腸百轉,早些年殘留的一點兒心思和這些年來的鬱鬱一起浮上心頭,正往阮星竹頭上插的一朵小花兒也落在了地上。

  阮星竹抬頭看去,雖然並不認識刀白鳳,但看段正淳神情,卻也明白了大半。她卻只是微微一笑,提裙退到路邊兒。

  刀白鳳與藍哥兒兩人風塵僕僕趕來,奔得近了,才看到段正淳。刀白鳳勒住奔馬,情急問到:「段王爺,請問你可曾看到靈兒?」

  刀白鳳夫婦一路緊追,料想著明明應該已經趕上靈兒了,但一路之上問來,都沒人見過,生怕靈兒出了什麼事,自己卻與她錯失了,因而見到一個認識的人,便忍不住又停下詢問。

  段正淳自然是見過靈兒的,只不過那卻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刀白鳳本來就不欲與他糾纏,因而不過是一面之緣,那之後,段正淳對靈兒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是刀白鳳的女兒,若說長什麼模樣,他卻是想不起來的。

  但段正淳見刀白鳳俯下身來,眼珠兒看著他,裡面再無他人,粉頰上滿是焦急,流露出慈母光輝來,不免怦然心動。

  他如今的年齡,自然不會再對那些小姑娘有什麼心思,因而平日裡他那一群妃子們笑他是不是又想去勾搭什麼小姑娘回來,他都是一笑置之,但刀白鳳這樣的年齡,既有少女的嬌柔,又有女人的嫵媚優雅,卻正正好勾得他心裡發癢。

  何況,「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段正淳對刀白鳳,早已是數次求之不得了。

  藍哥兒驅馬走近,對刀白鳳道:「鳳凰兒莫急,一路上的五毒教弟子都不曾見過靈兒的面,我瞧這小丫頭多半不曾南來。」

  刀白鳳擦去額角汗水,仍是不掩急色,道:「她不南來,能去哪裡?她除了跟著童姥去過一趟西夏,唯一離開擂鼓山,便是回去擺夷找我爹爹。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她出了事,又是個女孩子,要是落入歹人手裡,那可怎麼辦?藍哥兒,我……我……」

  刀白鳳說著說著,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了下來。藍哥兒捏了捏她的手,翻身下馬,將刀白鳳抱下馬背,摟入懷裡,道:「別急,別急,有我在這裡。」

  刀白鳳伏在藍哥兒懷裡,輕聲哭泣。這一路急趕,刀白鳳大腿內側早已被磨得生疼,整個人疲憊不堪,被藍哥兒這樣一摟,哪裡還忍得住?那淚水便如珍珠一般,沿著粉頰滴滴滾落。

  藍哥兒目光一側,就見一旁段正淳也是目露關切的模樣,頓時不滿。

  卻聽段正淳道:「鳳凰兒別急,若是靈兒到了大理境內,必然有關防記錄,不如隨我回府查閱一下,可好?」

  刀白鳳聞言看向藍哥兒,藍哥兒摸摸她的腦袋,歎息一聲,對段正淳道:「不敢麻煩段王爺,還請段王爺喚我夫妻姓名即是。」

  段正淳一噎,轉臉卻又很是高興的說:「不麻煩不麻煩。咱們大理跟擺夷族向來親如一家。」

  藍哥兒聽聞這四個字,終於黑了黑臉。

  段正淳領著刀白鳳還未到王府,王妃康敏早已聽聞下人報告,簡單瞭解了刀白鳳的身份,當然,還有許多年前,段正淳求親不成的那段兒事。

  康敏笑了笑,心頭已清楚了大概。

  她到鎮南王府時,也不過是個鄉下姑娘,比阮星竹都還不如。可她天生就跟阮星竹不同,阮星竹覺得自己比不上別人,便做低伏小,只求一個安身之地,她康敏所求卻不同!

  康敏機敏百變,初遇段正淳時,便是一時溫柔無比善解人意,一時剛硬強勢性烈如火,一時又活潑嬌俏猶如十幾歲的小女兒,將個段正淳拿捏在手指間,分分寸寸,妥帖無比。段正淳與她在一起,只覺得每一天都新鮮無比,每一天都食髓知味,每一天都心癢癢的想知道,下一刻她還有什麼面貌不曾讓他知道。因而,哪怕當初秦紅棉、甘寶寶,還有個剛強性烈的李青蘿都又哭又鬧,甚至提劍要殺段正淳,段正淳還是偷偷的將康敏娶了回去。

  而彼時不過一個窮人家的小女兒的康敏,一窮二白,甚至連一點武功都不會,能到如今終於位居王妃之尊,其中艱辛,段正淳一個男人,或許從未想過,但單看如今,便是李青蘿那樣烈性得三句話不對勁都要提劍砍人的女人都不敢對康敏說的話明著反對,便知道康敏早已今非昔比。另一方面來說,康敏也從來沒將這群只知道搶個男人的愚蠢女人,放在心上。

  而這段正淳,政事之上,還比較拎得清,可後院之中,卻是一塌糊塗。康敏能從眾多女人之間脫穎而出,生下段瑾,手腕自然非常。

  可以這麼說,如今這鎮南王府裡,十個人裡便有四五個是心向康敏的,就連漁樵耕讀四大家將都不得不承認,若不是有康敏管理著段正淳的後院,只怕這位王爺早已紮在女人堆裡出不來了,而這鎮南王府也早已不知道變成了武打行還是戲園子。

  因而,就連四大家將也是真心將康敏看做了當家主母的。他們也知曉康敏聰慧,便是段正淳也常與之商議政事,因而對於康敏所問,雖然隱晦,卻也並無隱瞞,只不過多少還是替段正淳解釋了幾句,圓了面子。

  康敏天生的風情嫵媚,便是一句話一個眼神兒,也透著股骨子裡的勾魂兒,聽聞朱丹臣的解釋,康敏卻不過一笑置之,渾然不當回事:「左右不過是個求之不得罷了,哼,男人。」

  不過是一聲輕哼,柔柔軟軟,聽在旁人耳裡,不知道為何,竟然比指著段正淳鼻子大罵他無恥下流還叫人止不住的抬不起頭來。朱丹臣面上一赧,可惜對於自家王爺這點兒毛病,他也不好置詞,恰好這時聽到門外有人來報,段正淳回來了,朱丹臣趕緊看向康敏,生怕這府中一眾女人發難。

  ——如今的擺夷族早已勢力大漲,周邊小部落紛紛依附,段氏的皇位,起碼一半兒都要依賴於人了,也不知是禍是福。

  康敏懶懶起身,一身嫵媚風情,看得下麵一干人等面上一紅。

  就見康敏招手喚來如今不過十五歲的段瑾,為其理了理衣服,這才千嬌百媚一笑,柔聲道:「瑾兒你是大理世子,也隨娘來,好生拜見兩位叔叔阿姨。」

  段瑾恭敬應下,跟在康敏身後迎出府外。渾然不管那群柳眉倒豎的小媽和異母妹妹們,心裡卻浮起點不屑:一群短視的女人!

  朱丹臣見了,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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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喬峰身為丐幫幫主,諸事繁忙。

  而丐幫貴為天下第一大幫,消息靈通,因而但凡遇到什麼江湖恩怨,邊防告急,或者,就連這個幫派的弟子搶了那個幫派的活計等等等等這一類雞毛蒜皮的事,也總有人找上門來,讓丐幫主持公道。

  如此這般,喬峰的事情,實在有點多,有點雜。他性格豪爽,雖然不喜這些,但身為一幫之主,在其位謀其政,卻也不得不處理得妥妥帖帖的。

  因而,喬峰接了靈兒,方與她說了幾句話,將她介紹給了平日就跟在身邊兒的幾個弟子,便不得不進屋去忙了。

  丐幫弟子成分複雜,幫中有汙衣淨衣兩派,淨衣派弟子大多家境殷實,也有本身就是江湖上成名人物的,只是憧憬仰慕丐幫作風,才投入了丐幫。比如這無錫城中的丐幫總舵,便是早些年一位吳姓弟子獻的。

  靈兒牽著阿哞,在一名不住偷眼瞧她的丐幫弟子的牽引下撅嘴離開,到別院歇下,還被喬峰責令,寫一封信回去給她爹爹媽媽報平安。靈兒咬著筆頭,心想,寫就寫吧,反正過了這麼多天了,等爹爹媽媽收到我的信了,鐵定都氣過了,頂多罵兩句就是。

  到得天快黑了,靈兒正翹首企盼呢,卻有弟子出來跟靈兒說,喬幫主幫務繁忙,不能陪她吃飯了,讓她想吃什麼零嘴,便叫人去買。

  靈兒看著一桌也稱得上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臉卻一下就拉了下來,心道:這個丐幫幫主感情一點兒都沒意思啊,連吃個飯都沒時間,那可怎麼行?對身體可不好!

  一旁年輕弟子看著那桌子喬峰方才吩咐了人特意從天香樓叫過來的飯菜,不住的吞口水。靈兒心裡嘀咕完了,笑眯眯的對他招招手,道:「來,我們一起吃。」

  那弟子連連擺手,面色尷尬:「使不得,使不得。」

  靈兒摸摸小肚子,道:「這麼大一桌子菜,我可吃不完。」

  那弟子一笑道:「那便等姑娘吃完了,再賞在下一口飯吃就行。咱們丐幫弟子,本來就是吃冷飯冷菜的命。」

  靈兒撇撇嘴,有些不屑這話,她娘刀白鳳因為小時候過得不怎麼好,因而並不怎麼挑剔,但若條件允許,也是能講究就要講究的。她娘說了,明明能過得更好,還硬要吃苦的,通常都是吃給別人看的,可虧的卻是自己,不划算。

  靈兒雖然這樣想,臉上卻不顯,偏頭問他:「峰哥哥平日也這樣忙啊?都吃不上熱飯的嗎?」

  那弟子一臉自豪的一拱手,道:「喬幫主日理萬機,前些日子才領著弟兄們抗擊了遼人。他是大英雄大豪傑,這些小事,自然不放在心上。」

  靈兒了一聲,心道:憑什麼別人的事是大事,自己的反而小了?

  那弟子見她興致不高,便將讚美喬峰的話全數吞了下去。

  靈兒沉默吃完了飯,牽著阿哞出了一趟門,再回來時,阿哞的籃筐裡卻多出了好些東西,多是食材或者調料,只是,許多東西,一群丐幫弟子見都不曾見過。

  都這個時候了,賣東西的好多都收攤了,這些還是靈兒敲開了幾家大酒樓,用金珠子跟人換來的呢!

  一行弟子紛紛側目,就見靈兒歡歡喜喜的牽著阿哞鑽進了廚房。

  廚房大娘見自家陣地失守,哎喲一聲,問左右:「這……這廚房可不能玩兒,要是傷了姑娘可怎麼辦?要不要去告訴喬大爺一聲啊?」

  那年輕弟子撓撓腦袋,道:「還是算了吧?幫主吩咐了,任憑姑娘怎麼玩都行,幫主說,姑娘是有分寸的人,不會給大家添麻煩的。」

  那廚房大娘還在嘀嘀咕咕,卻聽廚房裡已經響起了鍋碗瓢盆的聲音,趕緊跑去看,可還沒跑到地兒呢,就見靈兒已經掩著口鼻花著一張小臉沖了出來,不住的咳嗽,眼淚直流。

  大娘一見,哎喲一聲,拍著大腿就笑了起來:「我的姑娘誒,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吃的還是喝的?給大娘說一聲兒,大娘來做還不成嗎?」

  靈兒小臉羞紅,連連擺手道:「不不不,不用了,我就想給峰哥哥做點兒養胃的吃食。他老這樣飽一頓餓一頓的,還那麼愛喝酒,可對腸胃不好。日子久了,要生病的。」

  靈兒捂著臉低下腦袋,小聲道:「我……我真的會做飯,我就是……就是不太會燒火。」

  原來,平日在擂鼓山上,燒飯的雖然是靈兒,但燒火這樣的事卻是那些青衣漢子們做的,靈兒廚藝雖然精通,但這土坯灶台,可不是那麼好搗鼓的,因而湯中食材還沒下鍋,人倒先讓黑煙給熏跑了。

  大娘看著靈兒一張花貓臉笑得直不起腰來,末了,抹了眼淚,在靈兒臉上捏了一把,道:「我的姑娘誒,怎麼不叫大娘幫你啊?走!大娘幫你燒火去!真是個好姑娘呢,下回誰再敢說你小丫頭片子配不上喬大爺,大娘第一個不饒他!」

  一旁的幾個丐幫弟子臉登時紅了個透,轉身跑了個乾淨。

  原來,這些年來,喬峰從來不近女色,私下裡早就有人說起過,後來才知道,喬峰原來是自小定著親呢!

  幾個弟子曾上擂鼓山與喬峰送信,見過靈兒,便將靈兒繪聲繪色的說了出來。只是,喬峰與靈兒年齡相差本來就大,喬峰年少成名的時候,靈兒還是個滿山跑的野娃娃呢,於是,越聽,眾人越是有一種喬峰被糟蹋了的感覺。

  不然,你當為什麼靈兒一來找喬峰,這宅子裡就突然多出這麼多年輕弟子來的?便是這些年輕弟子最是崇拜喬峰,因而一傳十十傳百,全都擠過來看喬峰的小未婚妻呢!

  不過,這些弟子,多是些窮苦人家出身,雖然覺得靈兒漂亮可愛吧,但平日裡最常聽人說的,都是些什麼「大屁股好生養」一類的話,都覺得靈兒嬌滴滴的,不是個過日子的人,不是什麼良配。所以,靈兒雖然才到這兒一天,私下裡,關於她的八卦早已被傳出千兒八百種了——可不要小瞧了男人的八卦能力!

  不過,這些弟子怎麼都沒想到,廚房大娘竟然當著靈兒的面,把這話給說出來了!臊不臊人啊這!

  喬峰處理完雜務,已是月上中天,伸了個懶腰,才覺得肚子咕咕的叫得厲害。

  轉頭看了看窗外月色,忽然想起靈兒來,不由得會心一笑:小傢伙明天鐵定嘴裡不說什麼,但那忽而瞧過來的眼神兒裡,准保全是埋怨。

  喬峰心裡一柔,升起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有些時候難免又覺得新奇,當初那麼點兒大的一個小不點兒,怎麼這麼快就長成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呢?

  會抱著他的胳膊親親熱熱的喚他「峰哥哥」,會在給他的回信裡偷偷的講她父母之間的笑話,還殷殷切切囑咐他,千萬不准告訴她爹爹媽媽——當然,每封信的末尾,都還會附上一句,喬爹爹喬媽媽身體安好,峰哥哥勿念。

  他喬峰身擔一幫重任,天南海北的到處走,其實並不能總是第一時間收到靈兒的信,但眼看著那寫信的筆跡從稚嫩到成熟,他總有一種喜悅的感覺,仿佛……仿佛不管他走得多遠,總有那麼一個人,在牽掛著他,在可笑的嘀咕著什麼丐幫不厚道,折騰人,為他抱不平。

  因而,他雖然是個不耐煩去哄女人的人,但每次,靈兒聽說他去了哪裡哪裡,撒嬌一樣,仿佛不經意的說什麼那邊兒什麼什麼東西好的時候,他也總會給她搜羅回來。或者,有時候起了壞心思,便明明早早就已經搜羅了回來,卻就是不寄給靈兒,看靈兒這樣故意說了一次兩次,終於有些失望了,才托人將東西送去擂鼓山。

  每當這時,下一封信裡,他就能看到一個張牙舞爪的小傢伙。

  喬峰站起身來,走出房門,一股夜晚的涼氣撲面而來,他抬頭看去,咦了一聲,卻見靈兒的小院兒裡竟然還亮著燈。

  他知道靈兒在這裡就認識他一個人,怕她害怕,便並未將靈兒安置得太遠,反正,大家都知道靈兒是他的未婚妻,兩人又是江湖兒女,謹守禮儀已是足矣,不需要再恪守太多。

  喬峰拍了拍餓扁的肚子,笑道:「不知道這會兒,廚房還有吃食沒有。便是有碗面,那也不錯。」

  喬峰大踏步朝靈兒院子走去,剛走了幾步,卻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捧著什麼急急忙忙的朝他跑過來了。

  喬峰眼力極好,一眼就認出了靈兒,生怕她捧著東西不看路,趕緊出聲:「靈兒,這麼晚了還沒歇下嗎?」

  靈兒呀了一聲,一下子刹住腳,身形輕靈,好看極了,喬峰心裡贊道:「不愧是逍遙派出身。」

  就見靈兒抬起頭來,喜滋滋的捧高了手裡的大提籃,道:「峰哥哥做完事了啊?快快快,我一直用小爐子給你熱著呢!」

  喬峰心裡一動,掀開提籃蓋子,就見裡面整整齊齊的放著幾個碗。喬峰依次揭開,一股香味兒頓時散了出來,勾得他肚子又是咕咕直叫。

  就見湯是大蒜魚頭湯,菜是羊肉燉蘿蔔,一個拌菜,和一碟子炒雙菇,還有一盤花生米,最妙的,還有一小壺酒。

  顯然,每樣菜都考慮到了喬峰的食量,分量十足。那香味兒和菜色,僅僅一看一聞,已令人食指大動,絕不是普通人做得出來的。真不愧是連無崖子都稱讚過的手藝!

  靈兒搖了搖那小壺酒,笑道:「別告訴無崖子老爺爺,這可是我偷的蘇爺爺孝敬他的東西呢!不多,就三壺!我猜你准愛!今天可只許喝一壺!」

  那酒壺蓋子尚且嚴嚴實實,但漏出來的一絲絲酒香已將喬峰肚子裡的酒蟲勾得直亂竄了。喬峰吞了口酒涎,笑道:「還是靈兒瞭解我!」

  靈兒神氣的一揚下巴,道:「那是!我本來還想做兩個鹵菜的,可惜沒有現成的鹵料,沒時間啦。下次做給峰哥哥吃。」

  她將提籃蓋子合起來,拍拍籃子底部,道:「還有足足兩大大碗公白米飯,可餓不著你!」

  喬峰臉上笑容更盛,伸手握住靈兒小手,輕聲道:「那靈兒忙活了這麼久,可餓了沒?」

  靈兒小手一動,喬峰只做不知,握了不放,靈兒臉上一熱,撅嘴道:「峰哥哥不說,我本來還不覺得的,現在,少不得要分掉峰哥哥半碗白米飯啦,沒吃飽可不許怪我。」

  喬峰哈哈大笑,接過提籃,牽了靈兒往前走,道:「好說好說,把酒給我留下就成了!」

  靈兒不輕不重的在他胸口拍了一下,嬌嗔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飯菜趕不上蘇爺爺的酒麼?」

  喬峰捏了捏靈兒的小手,偏頭看她,直看得靈兒面紅耳赤,方才小聲道:「自然是各有各的好。」

  靈兒被這話羞得心裡像揣了只小貓似地,拿一隻手提了裙邊兒,伸出她穿著繡花鞋的小腳來,從裙子下面輕輕的踢了喬峰一下,小聲罵他:「原來峰哥哥也挺不正經的。下回,嗯,下回……」

  喬峰推開門,牽靈兒進去,笑問:「下回如何?」

  靈兒顧左右而言他:「下回峰哥哥吃什麼?」

  喬峰頓時又大笑了起來。

  
第 76 章

  段正淳一一與刀白鳳介紹他那一群妻妾的時候,刀白鳳臉上的表情可謂是變幻萬千,尤其,聽到那位王妃娘娘叫康敏的時候,刀白鳳更是心有餘悸的吞了口口水:這女人可是金大俠小說中,排得上號的智慧與狠辣集于一身的牛人,雖然刀白鳳挺佩服她的決絕的,可是,刀白鳳自覺,就她這樣的小蝦米,確實消受不起。

  再看到康敏生的兒子的時候,刀白鳳就更是目光詭異了。

  這個段瑾,跟原著中的段譽大不一樣,氣度禮儀完美無缺不說,還有一身不錯的武藝,看段正淳那模樣,顯然也對這個兒子相當滿意。

  刀白鳳心情一瞬間很微妙:為嘛「刀白鳳」教出來的兒子,就是個二的,而康敏教出來的,就這麼的有氣勢呢?這也太瞧不起人來了吧?

  段正淳雖然很想跟刀白鳳攀談攀談,拉拉關係,但莫說周圍一眾妻妾女兒虎視眈眈,就是刀白鳳的急切,也讓他的如意算盤打了個空。

  段正淳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著人下去調閱關防記錄。

  秦紅棉與刀白鳳是早就認識的,因而,康敏替她安排的位置比較靠前。不過,見到刀白鳳只是與她點了點頭,並沒再有什麼熱絡的表現,康敏端莊得體的笑容中便顯出幾分意料之中的滿意來。

  她自然看得出段正淳緊巴巴湊上來的那模樣起的是什麼打算,但她並不像李青蘿等人一樣,怒目圓瞪,一身敵意,反而是從內心裡散發出一身的喜悅來,與刀白鳳攀談不已。

  康敏確實是個妙人,這已無關她的容貌。原著中,她區區一個女子之身,沒有半點武功,卻可以將整個武林玩轉於掌上,心智可見一斑。如今,不過是討好討好刀白鳳,卻是小菜一碟。

  康敏知道刀白鳳如今心焦女兒,自然對其他的就不那麼放在心上,因而對吃食禮儀上便沒這麼注重,反而輕歎著與刀白鳳拉了拉兒女經,就像每一個擔憂孩子的母親一樣。刀白鳳被她幾句話說在心坎兒上,便不由自主的跟她聊了起來。康敏不一會兒就跟刀白鳳談得投機,聽聞刀白鳳講那幾個調皮鬼小時候的事,更是配合的連連驚呼。

  一旁秦紅棉看了自家閨女一眼,見她規規矩矩的站在身後,這才滿意一笑,心裡覺得,這樣端莊才有堂堂郡主的氣度,哪裡能像那康敏?跟個賣笑的似地!

  康敏風情萬千,天生尤物,偏偏占著正妃的位子,早讓其餘幾人不滿極了,偏偏無法。

  秦紅棉與一旁的甘寶寶不屑道:「瞧那女人的樣子!我可沒見她對誰這麼客氣過。這還有王妃的樣子嗎?」

  其實,康敏雖然出身差,但她人卻聰慧,幾年王妃當下來,氣度氣質早已不差,若非她刻意勾引,絕沒有人說她一句不對。秦紅棉這話實在有些酸了。

  甘寶寶笑道:「師姐,算了,更沉不住氣的可不是我們。」

  秦紅棉一眼看去,見李青蘿絕美的臉上顏色變來變去,既不滿刀白鳳對她的冷淡,更不滿段正淳與康敏都不著痕跡的討好刀白鳳夫妻,顯然,已是沉不住要發作了。

  秦紅棉與甘寶寶相視一笑,心裡都想:她也有今天!

  李青蘿仗著貌美,仗著手裡的勢力,平日,王府之中,除了康敏,便是她最得意。不過,李青蘿那性子,強硬慣了,自康敏崛起後自然也吃了不少虧,甚至,連段正明都親自出面婉轉的提醒過她,因而,這些年,她倒也聰慧了些,偶爾倒也有點溫柔的舉動。而像她這樣強慣了的人,一點點的溫柔便讓段正淳受寵若驚,倒也挽回了段正淳不少心思。

  只是,人啊,江山易改本性卻永遠難移。

  秦紅棉和甘寶寶的目光裡,都透出了這個意思。

  康敏只作不見,拉過段瑾,指著他對刀白鳳道:「瞧瞧,瑾兒小時候也很費了我些精力呢,還好平平安安長大了。我卻又覺得他少年老成了些,與我不貼心了。」

  段瑾彎腰笑道:「娘親,哪有的事。」

  康敏橫他一眼,在他額上一點,這才看向刀白鳳,道:「唉,我托大,叫藍夫人一聲妹妹吧。真沒想到,妹妹年紀輕輕居然就育有三子一女了,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回頭嬌媚的橫了段正淳一眼,「王爺,您讓人找的關防檔怎麼還沒送來?你們男人,就知道尋花問柳軟玉溫香,卻不知道咱們女人養孩子的辛苦。這丟了孩子,你們卻是不著急的。」

  藍哥兒一直在注意段正淳這一屋子的妻妾,心裡微覺有趣,直到聽到這話,才放下茶杯看過來,道:「那也未必。段王爺是天縱奇才,常人卻不能比。」

  康敏掩唇而笑,道:「妹妹真是好福氣呢!」

  段正淳尷尬轉頭,恰好官員送來官方檔登記,便轉了話題。

  康敏趁機說:「聽聞妹妹的女兒也才年方十六,正是與瑾兒同歲呢。我瞧妹妹這樣不凡,妹妹的女兒,定然也聰慧可愛得很,可不比一般人家,我還真想見見。」

  刀白鳳呀了一聲,心裡一塊大石終於撲通一聲掉了下去,看向康敏的眼光也恍然大悟:感情這人打了的這個主意呢!

  一旁全生女兒的女人們按捺不住了,真如被人戳了痛處一般。

  李青蘿首先爆發,一拍椅子,斥道:「感情王妃自己沒生女兒,對著個外人貶低起來,便不心疼了。」

  她的女兒段語嫣臻首低垂靜立於她身後,嬌羞柔美,的確在刀白鳳進來的時候,吸引了刀白鳳很大一部分目光,只是,想到如今的這位移動大百科連百科全書的功能都沒了,完完全全的成了花瓶,刀白鳳便沒了興趣。只不過,對於這位姑娘的記憶能力,刀白鳳還是很讚歎的,估摸著,扔現代,怎麼都得是個博士,高智商人物!

  刀白鳳這麼一想,陡然記起:呀,這位也是逍遙派的血脈呢!

  逍遙派果然牛人眾多基因彪悍,就算隔代隔代再隔代,那也總有那麼點兒閃光點的。

  不過,顯然,刀白鳳目前沒在李青蘿這隔代得少得多的女人身上看到那閃閃發亮的地方。

  若說刀白鳳還有點顧及李青蘿自己恐怕都不太清楚的逍遙派身份,藍哥兒卻不一樣了。

  藍哥兒面色一冷,哼道:「夫人品級如何?」

  李青蘿臉一青,剛剛起身的康敏卻趁勢又坐了回去,笑語盈盈。

  藍哥兒續道:「原來這鎮南王府便是這樣沒規沒距的地方,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插主人的話。」

  其餘女人聞言,臉上都是怒容一顯。

  這裡的人,除了康敏和段正淳稱得上主人,她們這些側室,說好聽了也是個妃子,說難聽了就是小老婆,是妾室,是奴婢!

  段正淳查了關防過來,便見李青蘿提劍瞪著藍哥兒夫妻,頓時大驚。

  他對藍哥兒夫妻的武力和自己這幾個只會在內宅打一打的老婆的武力還是很清楚的,就算不清楚,那也是不清楚藍哥兒夫妻如今的實力扔下李青蘿多遠了。因而頓時緊張起來。

  恰在這時,外面卻傳來一聲大喊:「爹爹媽媽,你們在這裡是不是?兒子有靈兒的消息了!」

  一聽是跟在刀老爹身邊兒的二兒子的聲音,刀白鳳和藍哥兒頓時站起來,李青蘿還沒看清楚,就覺兩股清風從身邊嗖然而過,刀白鳳夫妻的身影已經從正堂消失了。

  段正淳關切的跑過來,問呆住了的李青蘿,道:「青蘿,青蘿你怎樣?」

  李青蘿手一松,手上扭曲端著的寶劍一下子掉在地上,卻是藍哥兒手腕輕輕一帶的傑作。

  李青蘿卻是幾掌打在關切迎過去的段正淳的胸口,又怒又羞的喝斥:「段正淳!你就讓你老婆這樣被人欺負嗎?你還是不是男人?」

  段正淳臉上頓時尷尬起來,可惜一屋的女人,這會兒竟然個個都是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肯支援他。

  刀白鳳和藍哥兒一奔出去,就見刀紫荊正翹著腳一副流氓相坐在牆上,笑嘻嘻的看過來。

  刀白鳳腳尖在牆上一點,直接跳了上去,刀紫荊哎喲一聲,轉身就要跑,被刀白鳳伸手揪住耳朵。

  刀紫荊立刻哎喲哎喲的叫起來:「娘親娘親快放手,你也太不講道理了,我明明是來送好消息的,你怎麼還捏我耳朵啊?」一副浪蕩俏公子的造型頓時被破壞了個乾淨。

  刀白鳳扭了兩下,這才洩憤的放手,哼道:「讓你賣關子!說!你妹妹上哪兒去了?」

  刀紫荊揉揉耳朵,哀怨的瞅了刀白鳳一眼,嘟囔:「怪我幹什麼啊?要怪,怪你好女婿去呀!我家妹妹都讓人給拐跑了!」

  他這話一說,刀白鳳頓時知道靈兒跑去了哪裡,立刻齜牙。

  不過,變了臉色的卻不止刀白鳳一個,另外的,除了藍哥兒,竟然還有康敏。

  康敏看看自己兒子,歎息一聲,心裡默默的打算了幾下,臉上到底仍舊掛著得體的笑。

  那邊兒,刀白鳳已經開始捋袖子要去收拾藍精靈了。刀紫荊卻直接顛著腳幸災樂禍:「娘親誒,別怪兒子沒告訴你,外公說了,‘自己想想,你有多久沒回來過擺夷了,該不是不要我這老頭子了吧?’」

  刀紫荊豎起三根手指,一本正經:「誒誒,別看我啊,我發誓,這是外公原話。嘿嘿,外公說,你敢學那誰誰誰,過家門而不入,嘿嘿,就等著他收拾你吧。」

  刀白鳳琢磨了一會兒,放下袖子,揮手,卻又拎著刀紫荊的耳朵嘿嘿冷笑:「臭小子,別以為你外公就能替你報仇了。心裡幸災樂禍了不是?我告訴你,你外公怎麼收拾我,我就怎麼收拾你,最好替你娘我好生祈禱吧!」

  刀紫荊的臉頓時垮了下去。

  而下面的王府院子中,站在秦紅棉身後的少女終於被這母子間的互動逗得撲哧一聲笑出來。

  秦紅棉惱怒的回頭,瞪了她一眼,那少女趕緊的收回笑容,又擺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刀紫荊卻早已瞧見,心裡轉了幾圈兒,最終,對著少女偷偷的露出一個笑容,那少女卻偏過頭去,一本正經的裝作沒看見。

  無錫的丐幫總舵之中,靈兒這會兒正提著一個篾簍子踩在阿哞背上采桃花呢,絲毫不擔心刀白鳳的秋後算帳——她對自家外公是很有信心的呢!

  一瓣、兩瓣……

  挎在靈兒手腕上的篾簍子裡很快堆了薄薄一層鮮豔的花瓣,靈兒輕輕的踩了踩阿哞的背,笑:「哎喲阿哞呢,你往前面走一點兒呀,我采不到了。」

  阿哞從鼻子裡噴出一股鼻息,撇過腦袋不聽話。

  靈兒收回手,皺著眉頭看阿哞,一會兒,恍然大悟:「好哇,你又想威脅我!我才不幹呢!就這麼點兒桃花,頂多釀兩大罎子酒啦,你只有半壇,足夠啦,其餘的都是峰哥哥的,可沒你的份兒!」

  那邊兒院子裡的喬峰聽到自己名字,敏感的抬起頭來。恰好他已連續處理了好久的事,正有些疲乏,便沿著走廊負手走了過來,就見靈兒趴在阿哞背上扯著阿哞的大耳朵正跟阿哞討價還價呢!不由臉顯笑容,屏住呼吸站在廊下。

  靈兒拍阿哞的大腦袋:「阿哞我跟你說,做牛不要太貪心!你要是貪心,嗯,嗯,就一壇都不給你。我去找人借梯子去!」說著作勢欲走。

  阿哞腦袋晃了晃,顯然很猶豫,靈兒提著裙子瞄它一眼,再接再厲:「我釀的酒可比外面買的好喝,要不是阿哞你陪我私奔,我才不給你呢!釀酒很麻煩的!」

  私奔兩個字讓喬峰心頭一窘,嘴角也露出點笑容來,還好笑的搖了搖頭。

  阿哞晃著腦袋想了很久,終於被說動了,乖巧的聽靈兒的指揮,讓靈兒踩在它背上,在一樹桃花間輕快的采來采去,一身粉衫靈動,美麗極了。

  全冠清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幅如詩如畫的美景,不由呆住,半晌,才低低的吟起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第 77 章

  喬峰握住靈兒的手,笑道:「這是我的未婚妻靈兒。

  全冠清臉上表情一僵,過了片刻,才笑道:「原來是幫主夫人,那可要恭喜幫主了。」

  喬峰哈哈大笑,領著全冠清進了內堂,也不知道談了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靈兒已摘滿了一提籃的花瓣兒,喜滋滋的捧到喬峰面前給他看:「峰哥哥快看,我與你釀桃花釀喝。」

  喬峰摸摸她腦袋,樂了:「那麼甜絲絲的酒,怕是釀給你自己喝吧?」

  全冠清笑著迎上前來,對靈兒道:「原來靈兒姑娘也好杜康,那正好,初次見面,全某未有備禮,不如下次便請靈兒姑娘暢飲幾杯如何?」

  其實,全冠清樣貌不錯,說話文雅,穿一身洗得乾乾淨淨的書生長衫,只衣服下擺處打了幾個補丁,倒也稱得上風度翩翩儀表不凡。加之年紀又輕,已身居大智分舵舵主一職,實在稱得上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靈兒一偏腦袋,笑眯眯道:「哪兒是我好酒呀,明明是峰哥哥實在太好酒,我二哥說,夫唱婦隨,偷了好多酒出來要我陪他喝,我才學會喝酒的哩。」

  全冠清和喬峰面上同時顯出一陣尷尬,喬峰趕緊喝住靈兒,忙不迭的將全冠清送出去了,再回來,就見靈兒坐在廊上,正甩著腿看他。

  「我媽媽說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別人的便宜不能沾。這人好奇怪,我與他又不熟,幹嘛要請我喝酒?」

  喬峰儘管跟刀白鳳已有數次接觸,還是被這似是而非的論點弄得怔了一怔,正待待教育教育這姑娘所謂人情往來兄弟情義,靈兒卻已經撐著廊柱跳下來,拉住了喬峰胳膊,一臉猶豫掙扎。

  喬峰看得好笑,便按捺住心頭所想,便見靈兒終於嚴肅了表情,仰起一張小臉道:「峰哥哥,我瞧這人眼神兒,就跟我二哥每次想拿我頂缸時一模一樣,賊亮賊亮的,鐵定不是什麼好人。你……你可要小心他些啊!」

  喬峰肅容道:「靈兒不可胡說,全舵主為我丐幫勞苦功勞,智計謀略無雙,大智分舵眾弟子對他讚譽有加,靈兒你怎可背後傷人?你年紀尚輕,我暫且不怪罪於你,但不可有下次了。」說著,牽了靈兒的手往裡面走。

  靈兒卻是急了,道:「峰哥哥,我不是要挑撥你們的關係,可你想呀,一則,他未曾得人通報,便直闖內宅,是為無禮,二則,他……他明知道我是你的妻子,怎麼還能口出輕言?此人眸光不正,行事卻一步不差,定然心機深沉,是個假仁假義之輩。此人若是一朝得勢,還不知要弄出怎樣的麻煩來呢!」

  喬峰陡然握住靈兒雙肩,道:「靈兒,你雖聰慧,但江湖經驗到底太淺,切記,今日這話,不可讓第三個人知道。」

  靈兒看看左右,才發現兩人已進了喬峰的院內,喬峰武功高強,平日裡又事事親力親為,因而他這院子裡,竟是一個外人都沒有,最是安全。

  靈兒恍然大悟,一頭紮進喬峰胸口:「峰哥哥,我知道錯了。」

  喬峰摸摸靈兒腦袋,笑道:「靈兒卻也讓我很吃驚了。全冠清此人,心思靈活,忠奸難辨,但他手下弟子很受了他些好處,對他倒是忠心耿耿,加之他目前確實未做出對丐幫有害之事,我卻還容得下他。而且,我丐幫大勇大義的好男兒雖多,像全冠清這樣的善於經營之輩卻太少,倒也離不得他。何況,大智分舵,也非執掌於他一人手中,副舵主王兄弟,是老幫主的義子,老實忠厚,對我丐幫忠心耿耿,有他牽制,想來全冠清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喬峰說完,卻也陷入了沉思。

  以前,有恩師汪劍通在時,喬峰跟在他身邊,雖然學了很多,但真正接手了這一個大幫,才知道,其中條條款款,絕非一是一二是二那樣簡單,其中彎彎繞繞,卻也比別處少不了一星半點兒。著實讓性情豪爽的喬峰很是不耐。

  喬峰低頭看到靈兒頭頂柔和的發旋兒,忽然覺得:有此嬌妻相伴,若是有朝一日,卸下這一幫重任,就這麼攜手江湖,管江湖不平之事,行男兒當為之為,那是何等瀟灑光景啊!

  喬峰正在遐想,懷裡靈兒卻是麻花一樣扭起來,小拳頭在喬峰胸口敲個不停:「好哇!峰哥哥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偏偏嚇唬我呢!」

  喬峰捉住靈兒雙拳,哈哈大笑,手掌一翻,將一樣物事插上靈兒髮鬢:「是是是,是我不對,我在這兒給靈兒賠禮了。」

  靈兒咦了一聲,摸摸髮鬢,卻是一枚觸手光滑的木質發簪,表面刻了些古老的紋飾。

  靈兒偏頭去看喬峰,嬌嗔道:「峰哥哥什麼時候買的啊?哼,總不能是平日裡就買來留著逗小姑娘的吧?」

  喬峰的大掌一下子拍在靈兒頭上,見靈兒撅著嘴巴一副不滿的模樣,又趁機使勁揉了揉靈兒的小腦袋,板著臉喝斥:「胡說什麼!自是你來的那日才買的!」

  靈兒那日將金環送了人,頭髮便散下來了一半,喬峰一眼瞧見,便在路邊小攤上隨手買了支發簪回來。這些年來,他與靈兒送過不少小玩意兒,倒對靈兒的喜好摸得准幾分,這木簪雖然不值幾個錢,但做成鳥喙模樣,倒也樣式新鮮,不會讓靈兒嫌棄。不過,那日到了院兒裡,靈兒扒拉了幾下小布袋,便扒拉出來了一把梳子和一個小髮夾,又將頭髮梳了起來,喬峰便沒把木簪拿出來。

  喬峰左右看看,解開靈兒頭髮,為她籠在手心。只覺入手光滑冰涼,如上好的絲帛,還帶著淡淡的花香。

  喬峰緩緩道:「我與你自小定親,眼裡看的,心裡想的,自然就只有你一個,哪裡還會去看別的姑娘?」

  靈兒側身坐在廊下,從袖中取出一柄角梳遞過去,喬峰接過來,細細的梳靈兒滿頭的烏髮。

  梳了片刻,就聽靈兒輕聲問道:「峰哥哥,那……如果與你定親的不是我,是不是,你就不會喜歡我了?」

  喬峰聽她聲音泫然欲泣,很是傷心害怕的模樣,喬峰卻被她這個問題難住,想了想,仍是搖頭:「這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英雄前輩,我自然日日想要前去拜訪,其餘的,除了你,男人女人,在我眼裡卻都沒什麼分別。」

  靈兒破涕為笑,回身抱住喬峰熊腰,道:「倒是我鑽牛角尖了。反正,如今的峰哥哥眼裡心裡只有我一個就對了。是吧峰哥哥?這話可是你自個兒說的!」

  喬峰面色一赧,他剛才說的那話,這會兒回想起來,卻是叫人臉紅心跳,只不過,剛才靈兒問得認真,他便答得認真,哪兒想得到一絲旖旎去?

  靈兒見此,眉眼彎彎岔開話題:「峰哥哥還會梳頭麼?」

  喬峰粗大的手指將靈兒的頭髮靈活的梳成一個簡單的小髻,笑道:「難不成,你還當我一個乞丐花子平日裡連梳頭穿衣都有人伺候嗎?」

  靈兒笑話他,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對不對,你可不是乞丐花子,你是乞丐花子的頭頭呢!」

  喬峰見她表情靈動,活潑可愛,加之剛才一番表白,氣氛曖昧,不禁怦然心動,伸手竟將靈兒動來動去的手指尖兒抓入掌心,靈兒大異,微張了嘴抬頭看來,便見喬峰在她指尖上輕輕吻了一下。

  靈兒的臉登時紅了個透,喬峰也愣了一下,匆匆放開了手,道:「我還有事,便不陪你了。」急匆匆就要離開。

  靈兒一下子反應過來,腳一蹬,人已嗖忽撲了過去,吊在喬峰背上,吧唧一口便啃在了喬峰臉上。等喬峰一臉目瞪口呆的回過頭來,靈兒卻已經飄然落在院中,提著她放在廊下的一籃子花瓣兒向喬峰回首,嫣然一笑:「我也有事,不配峰哥哥了。」

  說著,一手提籃,一手提裙,飛也似地的跑開了。

  喬峰愣在那裡,摸摸被撞的臉,終於啞然失笑——也不知道他這臉上,會不會留下個牙印子?大概,他皮糙肉厚的,不會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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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話說這全冠清急急前來尋喬峰,竟然失了平常禮數,擅闖後院,其實並不是靈兒說的那樣無禮,而是事關重大。因而全冠清一走,喬峰便召集了眾多弟子,一一吩咐下去,令如今在無錫附近的弟子盡皆積聚起來,三更之後便要赴惠山涼亭之約。

  說起這惠山之約,卻是丐幫與西夏一品堂積怨已久而來。

  丐幫耳目靈便,各位義士們更是扶助大宋抵禦外辱,數次挫敗西夏、遼國的陰謀,令這些國家恨得牙癢癢,甚至,有西夏遼國的武士曾言,要滅大宋,必先滅丐幫,由此可見丐幫對大宋的敵人們造成了多大的麻煩。

  這些年來,西夏小國不惜花費重金招攬武林人士,終於建成了西夏一品堂這一亦軍亦武的堂口,據潛藏西夏的丐幫探子而言,連臭名昭著的四大惡人亦歸附其下,想來西夏是自持羽翼豐滿了,便迫不及待的要給丐幫好看,竟渾然不顧丐幫近幾年來在喬峰的領導下愈發的威名赫赫,出手便毀了西夏的丐幫分舵,傷了丐幫數十名弟子,甚至有丐幫高位弟子在西夏一役中殞命,丐幫上上下下無不憤慨,紛紛勢要報此仇。

  喬峰身為丐幫幫主,自然等同身受,只是諸事煩身,沒得機會前往西夏罷了,不曾想,這西夏一品堂竟然欺上了門來,于情于理喬峰亦沒有回避的道理。他藝高人膽大,莫說什麼四大惡人,便是八大惡人十大惡人,那也是混不放在心上的。全冠清舵下弟子被西夏一品堂擒住,或重傷或殞命了好幾人,唯有一人被對方放了回來報上惠山之約,全冠清自然又驚又怒,喬峰卻是唯有忿怒而無驚恐,哪怕對方將時間卡得如此至少,眼看只剩一日時間可準備,顯然是想趁丐幫人手不齊之時兀自出手。

  這些幫中雜事,喬峰向來覺得靈兒還是小孩子,是從來不跟她說的,甚至,為了不打擾到半夜入睡的靈兒,喬峰還特意將幫內弟子碰頭的地方定在了惠山腳下,而不是這大院兒之內。

  這日白天,喬峰甚至特意陪靈兒出門逛了一圈兒,將靈兒逗得笑盈盈的,於是早早上床入睡。

  快到三更的時候,喬峰還到靈兒窗外看了看,見靈兒抱著被子睡得香噴噴,臉蛋紅撲撲,這才會心一笑,翻身出了院牆,只留了三四個弟子守在外院。卻不知道,他這一去沒多久,便有人急急趕了過來,幾乎是與喬峰擦肩而過。

  喬峰功夫了得,一路狂奔到得惠山腳下時,內勁剛剛運轉沸騰,正是胸中豪氣最重之時,只覺所向披靡,銳不可當。

  此時三更天剛過,齊聚山腳的丐幫弟子不過數十人,點了幾個熊熊的火堆席地而坐,雖然滿面憤慨,卻是鴉雀無聲,可見丐幫紀律之明。只不過,喬峰一眼看去,卻見入目多為年輕的三四袋弟子,雖然知道西夏一品堂是故意趁人之危,心頭也不由得略微訝異了一下,但他英雄氣概,渾然不怕,與眾多弟子一一見過,隨口便叫出了不少低等弟子的名字,叫各位弟子均激動無比。

  這些弟子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平日裡就最是仰慕喬峰,因而聽得喬峰召集,就首先趕到,倒也不出喬峰所料。

  便在這時,遠遠響起了車輪轆轆的聲音,喬峰起身看去,就見一群弟子押著一輛裝滿酒罈的馬車向這邊兒而來。

  喬峰耳聰目明,一眼就認出打頭的大漢正是大智分舵的副舵主、前汪幫主義子王風運,頓時放下戒心,大著笑迎上前去,一把抱住王風運雙肩,就在王風運背上拍了兩下:「王兄弟別來無恙!」

  喬峰幼時跟汪劍通學武,雖說他是少林出身,但一身武藝,大多卻是汪劍通傳授,可以說,沒有汪劍通,就沒有如今的北喬峰,他與汪劍通更是名為師徒,實如父子。

  而這王風運則是遼宋邊境人士,父母均為遼人打草谷時所殺,正好碰到汪劍通,被汪劍通所救,憐他無依無靠,便收為義子,帶在身邊。

  其時喬峰不過十歲光景,正隨汪劍通抗擊遼人,見王風運比他自己還要小上一兩歲,卻橫遭厄運,很是憐惜他,一來二去,兩人常年相處,雖無血緣,卻勝似親兄弟。到後來汪劍通傳位喬峰而非義子王風運,有心思詭異之徒便到王風運跟前挑撥,王風運竟是二話不說,斷其一臂,又到喬峰面前請罪,後自請為大智分舵副舵主,可以說是行事磊落的好漢一條,這也是喬峰能夠放心用全冠清的最大原因。

  但眼下,喬峰這一拍王風運的雙肩,卻覺王風運渾身一僵,聯繫到方才他幫主令下,這附近的乞丐花子竟然多數不來,登時心裡警惕,目光朝王風運身後看去,只做不知的依次見過了跟隨王風運一起前來的吳陳宋奚四位長老並百來名弟子,這才笑道:「還好四位長老到了,否則,喬峰真怕勢單力薄,讓那西夏蠻人占了便宜去,不能報我丐幫二十三位弟子殞命的大仇。」

  喬峰此話一出,頓時挑起了幾十位弟子的同仇敵愾之心,立時,那些三四袋弟子盡皆大罵起西夏一品堂來,紛紛吼叫著勢要跟西夏一品堂拼個你死我活。

  宋奚陳吳四大長老臉上也顯悲憤之色,喬峰心下大尉。

  他見四大長老前來,分列王風運左右,隱有挾持王風運之勢,雖然心頭信任四大長老德高望重都是義氣之輩,但也就害怕有人正是利用了此點,挑唆了四大長老挾持前幫主義子行那叛逆之事,因而一句話便指出丐幫當下急事,將丐幫眾人的情緒都挑動起來,免得受人挑撥。

  喬峰親熱的拉著眾位長老走到火堆旁,滿是風霜的臉被那紅彤彤的火光一印,頓時生出一種肅然悲壯之色來。

  「咱們丐幫能在江湖上有一立足之地,無不是靠著幫眾兄弟團結一心互相扶持,各位都是有情有義的好漢子好兄弟,向來就如一家人一般,西夏人殺我丐幫一弟子,便如斷我等一手足,此仇不共戴天!」

  下面弟子滿目含淚,紛紛喊起來:「此仇不共戴天!」

  喬峰又道:「咱們雖然是貧苦出身,但無不有滿腔熱忱,素來以匡扶大宋為己任,西夏北遼無不聞我丐幫豪傑之名而喪膽。與西夏一品堂為敵,既是報家仇,亦是嘗國恨!」

  喬峰說到這裡,頓覺滿腔豪情湧上心頭,一時情難自抑,虛空一抓,一股氣流襲向幾步外的馬車。拉車的馬兒頓時騷動兩步,後面馬車上層層疊疊高壘的酒罈子豁然跳了起來,淩空躍入喬峰手中。

  那酒罈很大,想來至少也是十斤一壇的,隔了這麼遠距離,居然輕若無物的被喬峰一抓而至,登時便贏得滿場喝彩,氣氛一時掀到□。有識貨之人更是大聲喊道:「喬幫主,你這一手難不成是失傳已久的擒龍功?」

  喬峰微笑道:「喬某不過初窺門徑,貽笑大方了。」

  底下眾弟子紛紛笑道:「喬幫主武功出神入化都只不過初窺門徑,那咱們可就只能一輩子在門外徘徊了,各位說是吧?」

  底下弟子紛紛笑著應好,喬峰放眼看去,心頭大石這才砰然落地,他一巴掌拍開手中酒罈泥封,抓著壇沿舉高在手,緩走幾步,無意的站到了全冠清身邊,道:「想來各位也都知道了,前些日子,咱們丐幫在興慶、順州、懷州等地的分壇均遭到了西夏一品堂的圍攻,不少兄弟被西夏狗賊害死,咱們丐幫上下無不悲痛,奈何咱們在西夏勢力不強,喬峰覥為一幫之主,卻不能為咱們的兄弟報仇,實在無顏見死去的各位兄弟!」

  底下丐幫弟子聽了這話,想到當日衝破敵人圍攻跑來報信的丐幫兄弟那一身的血跡,個個護目含淚目眥欲裂,紛紛吼叫起來:「幫主!這怎能怪你?都是西夏狗賊的錯!」

  「對!咱們這就跟西夏狗賊拼了!定要給兄弟們報仇才是!」

  「他!俺就是不要這顆腦袋,也要殺他幾個西夏狗賊,叫他們血債血償!」

  喬峰見幫中眾人群情激奮,也覺熱血上湧,瞥眼見全冠清隱隱有退入人群中的趨勢,便將手裡酒罈子一舉,大聲道:「四位長老,全舵主,王兄弟,我丐幫的各位好兄弟們,那西夏一品堂若是蝸居西夏,咱們倒是不容易辦他,但他竟敢欺到咱們丐幫的地盤上來,說不得,我喬峰便要為咱們死去的兄弟報仇了!喬峰就以此酒立誓啦!」說著,接過一個弟子送上來的大大碗公,一傾酒罈,便是滿滿一碗,向宋奚陳吳並王風運、全冠清一敬,仰頭便喝下。

  底下弟子轟然叫好,紛紛走過來取酒就喝,宋奚陳吳四大長老面面相覷,捏著酒碗有些尷尬,唯有全冠清臉上卻顯出些得意來。

  原來,喬峰見先到的弟子都是武功不出挑唯有一腔熱血的人,反觀跟著四大長老而來的,卻無一不是幫中好手,心下便是暗疑,但他深知宋奚陳吳四大長老和王風運為人,知道幾人絕不可能在大敵當前的關頭鬧出什麼事來,便猜這事莫非是全冠清挑唆了什麼?因而說話之間,幾步位置變化,已將全冠清納入掌風籠罩範圍之下,一道視線過去,渾然威儀,已叫全冠清心下畏懼。

  喬峰粗中有細,深知當前形勢一個不慎便要鬧得幫中大變,因而制住全冠清後,便先以言語安撫了眾弟子,再指出當前形勢,激得眾弟子都與他先立下共同對外的誓言,也是告訴四大長老,不管對他喬峰有何不滿,先報了幫眾大仇再說。

  喬峰雖然不懼以一敵百,但他為人仁義,不願對幫中弟子動手,因而卻想拖下來,分而化之。

  眼見三更天要過,喬峰酒量好,滿飲之後仍無醉意,便準備召了眾弟子依計行事,先行上山埋伏,沒成想,他剛一動作,卻是他無論如何都料不到的一個人猛然擋在了他的面前。

  喬峰心頭這才驚濤駭浪,驚然出聲:「王兄弟,你這是做什麼?」

  四大長老一臉猶豫,便是有人隱約想要出手拉住王風運,卻也被其他人拉住了。

  喬峰這才真正擔憂了。

  王風運身材高大,與喬峰也不相上下,加之有汪劍通傳授武功,雖然不能學唯有幫主才能學的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但一身武藝,也是丐幫之中數一數二的,加之他的身份,雖然年紀並不大,卻很得丐幫弟子敬重,因而他這麼一攔,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王風運紅著一張臉道:「你不能上山!」

  喬峰心頭微怒,面上卻不顯,道:「王兄弟說的什麼話,喬某身為丐幫幫主,為丐幫兄弟報仇一事,自然義不容辭。」

  王風運脖子一梗,道:「正是因為此乃我丐幫大事,才不容你喬峰插手,馬副幫主之仇,王某還未弄清楚,如此關頭,誰又知道你到時候是幫哪邊!」

  喬峰登時顯了怒容:「王兄弟的意思,難道是暗指馬副幫主之死是我喬某下的手不成?」他虎目掃過四大長老的臉,見幾人都隱隱避開他的目光,登時心頭一涼,上前一步,「難道四大長老也是如此作想?」

  吳長風迎上喬峰的目光,不自覺的心虛後退了兩步,直到抵上了旁人,才陡然驚覺,老臉一紅,陳孤雁最是耿直,心虛情急之下,一口就說出:「這也怪不得我們,全舵主與王副舵主證據確鑿,咱們也是為丐幫打算。」

  喬峰仰頭哈哈大笑,笑聲震得周圍樹葉索索作響,滿地的丐幫弟子聽得莫不是心驚膽戰,均想:「江湖都說南慕容北喬峰,幫主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喬峰向地下盤腿一坐,順手在全冠清身上拍了兩下,全冠清嘴巴一張,已經不由自主與喬峰一起坐下,已是無法開口了。

  就聽喬峰道:「好好好,不知道我喬峰有什麼對不起丐幫的,既是證據確鑿,還請人將傳功執法長老請來,將我喬峰的罪責一一判定清楚才是。」喬峰深知王風運性情過於耿直,這也是汪劍通選了喬峰而不是王風運做丐幫幫主的最大原因,因而,直到這時,喬峰仍舊認為,王風運是受了全冠清的蠱惑。

  喬峰見丐幫六大長老,其中四人都在場,深怕傳功執法二長老被人暗害,便先制住了全冠清,再令人前去將兩人請來。

  全冠清見王風運果然聽喬峰之言坐下,登時心頭大急,心道:早知道這王風運是靠不住的,這執法長老白世鏡向來跟喬峰交好,丐幫上下無不知曉,若是等白世鏡到了,喬峰這惡賊如何還能伏誅?

  其實,此時喬峰心裡也是萬分焦急,眼看丐幫與西夏一品堂大戰在即,丐幫上下居然人心浮動,一個弄不好,豈不是讓丐幫元氣大傷?若是丐幫折在他手中,叫他如何對得起恩師汪劍通?

  還好丐幫弟子向來對幫主敬若神明,此時雖然個個不明所以,但見喬峰鎮定自若,便也紛紛各個按職依輩分圍坐一團坐下。喬峰又說了些寬慰的話,還好沒過多久,就有悉悉索索急促的腳步聲從西邊兒傳來,不多時,就聽有人連聲問:「幫主何在?幫主可好?」或是:「,咱們可上了人當了,給關得真是氣悶!」

  喬峰這才站起,竟然見傳功執法長老、大仁、大義、大勇、大信各舵舵主竟然都在其中,心下頓時大異:這全冠清好大的能耐,竟然能夠不動聲色,將大部丐幫重權之人都掌控起來,他以前倒是小瞧了他了!

  心頭也終於起了殺意:如此心懷鬼胎之人再也留不得了!

  卻見執法長老白世鏡急急奔將過來,匆匆對喬峰行了一禮,道:「幫主,你那院子裡可是住著有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喬峰面色陡然劇變,宋奚陳吳四長老只覺眼前一花,喬峰已到白世鏡面前,四大長老面面相覷,這才想到:雖然一直知道喬峰武功卓絕,沒成想竟到了這等境界,他們四個老頭子,以為憑他們四人合力,便能制住此人,真是癡心妄想!

  就見喬峰握住了白世鏡雙肩:「那是我的未婚妻靈兒,白長老難道見過她?」

  白世鏡指著動彈不得的全冠清,厲聲道:「那就要問全舵主了!原來那姑娘是幫主未婚妻,我還道堂堂丐幫一舵舵主,居然將個小丫頭擄來,是為合意。哼哼,真是好能耐!」

  喬峰頓時一掌朝全冠清拍去,全冠清身體一震,猛然後摔出去,噗的一口吐出血來,顯然內腹已傷。

  喬峰厲聲問道:「全冠清,你對喬某有何不滿,儘管沖喬某來就是,如何對個小姑娘下手?這便是你的為人之道嗎?」


第 79 章

  白世鏡面色蠟黃,貌不驚人,但他執掌刑罰,鐵面無私,平素裡就愛板著張臉,很是威嚴,丐幫上上下下就算沒犯事的人也要畏懼他三分,何況眼下除件兒舵主長老被人莫名囚禁的大事?

  白世鏡上前步,對上同為六大長老的宋奚陳吳四人也毫不留情,板著張蠟黃老臉冷冷問詢:「昨日傍晚時分,有大智分舵弟子前來傳幫主號令,將等眾人騙上太湖湖心大船,揚言敢有異動,便要為丐幫清剿不軌之徒,敢問四位長老事先可曾知情?」

  白世鏡此話出,眼下四散坐著的數百名丐幫弟子頓時轟然炸開鍋,好不容易被喬峰安撫下來的群人臉上紛紛顯出驚懼之情。大仁、大信、大義幾位被囚的舵主顯然也被挑起氣憤之情,嗖忽站到喬峰身後,對全冠清虎視眈眈。唯有大勇分舵舵主,有些左右張望,拿不定主意。

  下子,幾大分舵的弟子均都唰的下跟在自家舵主身後,形成壁壘分明的三大陣地。

  四大長老中,宋長老年紀最大,隱然四大長老之首,卻被白世鏡如此責問,頓時老臉泛紅,尷尬異常,時支支吾吾不出話來。恰逢全冠清被喬峰掌擊在胸口,情急追問靈兒下落,便趁勢解開他的啞穴。

  全冠清外號十方秀才,口齒伶俐,為人奸猾,喬峰本就因為此,才出手就他啞穴,盡占先機,卻不曾想,全冠清倒也是個人物,雖然身中掌,內腑受傷,竟然在喬峰精光如電的淩厲目光注視下朗聲大笑起來,任憑口鮮血不住噴湧,倒也將在場弟子並尷尬異常的四大長老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全冠清喝聲道:「嘿嘿,喬峰,虧身為堂堂丐幫幫主,卻跟邪魔外道勾結,還有何面目跟丐幫眾兄弟交代?」

  白世鏡厲聲道:「胡八道!還不快快出靈兒姑娘的下落!」

  全冠清嗖然直視白世鏡,搖搖晃晃站起來,捂著胸口傷處道:「白長老,不需恐嚇于,全冠清切問句,身為執法長老,若是丐幫幫主違背大義,與奸人勾結,可要受罰?」

  白世鏡道:「自然!身為幫主,知法犯法,罪加等!」

  全冠清笑道:「好!」他看向喬峰身後,那裡有幾個丐幫弟子都是見過靈兒的,「各位可知道幫主夫人,是什麼人?」

  眾人竊竊私語,相視莫名。就聽全冠清道:「大家不知道也不足為奇,但星宿老怪丁春秋想必各位不會不認識吧?」

  此話出,丐幫弟子均齊齊啊聲,有人:「丁春秋?難道那姑娘跟丁春秋又關係?」有人:「全冠清胡什麼,靈兒姑娘真善良,豈能跟丁春秋有什麼沾染?」

  全冠清渾然不理,揮手,身後幾名弟子散開,抬幾個傷者上來。

  喬峰見他舉動,明知道他定然是早有安排,可眾目睽睽之下,被全冠清先下手為強潑髒水的他竟然無法阻止,只能看著。

  就見那幾個傷者兀自呻吟痛呼不止,臉色發黑,身惡臭,顯然是中劇毒。

  全冠清對陳孤雁陳長老抱拳道:「陳長老以彩蠍為武器,精通毒藥,可請陳長老代為查看本舵弟子傷情。」

  陳孤雁頭,走上前去,片刻後,看喬峰眼,道:「此幾名弟子,的確身中奇毒,此毒詭異,老夫無能為力,也辨別不出是否是丁春秋下的手。但江湖之中,若論使毒的功夫,的確無人能出丁春秋其右。」

  陳孤雁此話看似不偏不倚,但喬峰心細,早已發現,自幾個受傷弟子被抬上來,四大長老相互對望眼,似乎當真下定什麼決心。話語之中,隱隱已有講罪責推到喬峰身上的意思。

  喬峰心中有氣,面上卻不驚慌,磊磊大方道:「靈兒出身門派喬某不便細,但喬某與靈兒的婚約,卻是早些年當著老幫主的面兒定下的,那時靈兒尚未出生,還是靈兒父母親自出面,既然老幫主都不曾反對,靈兒怎可能出身邪魔外道?事,相信王兄弟多年跟隨老幫主身邊,可為喬某作證。」

  王風運頭,道:「確有此事。」

  那些驚懼看向喬峰的眼神才慢慢散去,唯有全冠清哂笑道:「保不定人也是有變的。」

  喬峰面色沉,喝斥道:「全冠清,是對老幫主不敬嗎?」他目光向四周掃,那威嚴氣勢,頓時讓人自覺矮頭。喬峰含著怒氣道:「當初見證喬某與靈兒婚約的,也不止老幫主人,此事若要細究下去,不難查出真相,喬某還不屑與撒些慌。想來,靈兒父母些年不曾在江湖上行走,倒有不少人忘兩位前輩的名頭,但幾位長老想必還記得,人稱妙手觀音的五仙教聖。」

  幾位長老齊齊啊聲,宋長老面色喜,上前步道:「可是為老幫主治傷,對丐幫有大恩的妙手觀音藍夫人?」

  喬峰微笑道:「正是,靈兒正是妙手觀音的獨。當初喬某得兩位前輩青眼,正是藍夫人與老幫主療傷時,與喬某定下婚約。」

  下面年輕弟子都不知道刀白鳳名頭,紛紛左右詢問,但看幾位長老的模樣,卻也明白那靈兒姑娘絕非什麼邪魔外道。於是,立刻便有人揚聲喊起來:「全舵主,還不快快出靈兒姑娘下落來。」

  吳長風也是轉身,擒住全冠清雙肩,手下使力,本就受傷的全冠清頓時個支援不住,撲通跪在地上。

  吳長風厲聲道:「全冠清,忘恩負義的小人,靈兒姑娘父母對丐幫有大恩,就算有再多理由,也決不能傷人家,還不快快交代靈兒姑娘下落。」

  全冠清卻也硬氣,忍著劇痛抬頭看喬峰,道:「幾位長老切莫受喬峰蒙蔽,全冠清雖然制住靈兒姑娘,但無論如何不敢傷害姑娘,只是怕等下全某出喬峰奸計,喬峰情急傷人,才未雨綢繆。」

  吳長風喝斥道:「放的狗屁!」

  全冠清卻直視吳長風道:「難道吳長老不想為馬副幫主報仇?」

  奚長老手中鋼仗揮,虎虎生風,喝聲道:「全冠清,話什麼意思?難道馬副幫主之死另有隱情不成?」

  全冠清道:「正是!此事王副舵主可證實,馬副幫主正是知曉件攸關喬峰名聲的大事,才被喬峰惡賊所害的!全某本不敢出此等大事,但恰逢西夏品堂前來尋釁挑事,全某深知,若是喬峰惡賊包藏禍心,不定,丐幫就要盡數折在今日,才幹冒下之大不韙以命相搏!」

  宋長老趕緊轉向王風運道:「此事干係重大,還請王副舵主主將其中隱情來才對!」

  王風運此時方抬起頭來,就見他雙眼睛通紅,顯然也很是掙扎。

  就聽王風運緩緩道:「亦不知道馬副幫主之死到底是病死還是真為喬幫主所害,但全舵主所隱情卻有其事,丐幫中知道此事的人唯與馬副幫主二人而已。」

  原來,汪劍通雖然將幫主之位傳給喬峰,卻仍舊怕他有朝日暴露出什麼狼子野心,於是親筆修書封,盡述喬峰身世留給馬大元。王風運年輕氣盛,汪劍通也怕他身遭不測,便不曾給他過信中內容,但卻給他,若是日後喬峰兢兢業業領導丐幫也就罷,若是有朝日,馬大元或王風運但凡有人身遭不測,便有另外人可以制衡喬峰,將此事出來。

  王風運人很是實誠耿直,馬大元雖然死,但卻是生病死的,自然不是什麼身遭不測,他便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不曾想,昨日全冠清找上門來,將封書信遞給他,是在馬大元身上發現的,恐有疑,求他做主。

  王風運才第次看到汪劍通留給馬大元的信,知曉喬峰的身世,自然是又驚又懼又疑,疑的是難道馬大元之死當真別有隱情?懼的是,如果此事當真,喬峰如今執掌丐幫十餘年,早已根基深厚,他如何撼動得?驚的卻是,喬峰竟然是契丹孽種,他王風運曾發過誓,輩子都要見個契丹狗賊殺個,為他父母報仇,沒成想,自己竟與個契丹人稱兄道弟二十餘年,如何對得起父母?

  王風運六神無主之下,全冠清自然將眾計策出來,王風運想也沒想,便連連頭,於是,才有當下幕。

  王風運個大漢,起當初汪劍通的囑託,起喬峰的身世,竟然是虎目含淚,激動異常。喬峰聽也是兩耳嗡嗡作響,時是難以置信,時又擔憂靈兒安危,竟然怔在當場。底下弟子反應更是七七八八不煩言。

  王風運將信取出來,信上火漆自然已被他拆閱之時損壞,但幾位長老都信得過他,倒也沒什麼,何況幾人都認得汪劍通筆跡,取出信來,對著火光看,都確認無疑,更是揮手之下,唱起蓮花落歌,令眾弟子頓時依著歌聲所指齊齊將喬峰圍在當中。

  丐幫雖是上下齊心,但也絕非鐵板塊,喬峰平時出事公正廉明,自然得屬下尊敬愛戴,但難免也有那奸詐之徒心生不滿,此時頓時有人冒出來,大聲呵斥喬峰:「契丹狗賊,還不快快納命來!」

  「對!將契丹孽種趕出大宋境地去!」

  「要為死去的兄弟報仇!兀那契丹狗賊還不血債血償!」

  喬峰站在眾人包圍圈中,時心頭翻江倒海,數個念頭冒出來,又被他強壓下去,但眾人的責駡貶斥卻是悉數傳入他耳中,令他心中百般苦澀,心道:喬峰為丐幫兢兢業業十多年,難道就因為宋遼之分,便要六親不認?

  喬峰受刀白鳳影響雖然不多,但他為人聰慧,又常在宋遼邊境上走動,因而所見之下只消真正設身處地想,所思已然不同,加之如今有父有母又有未婚妻,心裡知曉不論自己是什麼人,總有人信他愛他,因而會兒雖然自苦,倒也不像原著裡那般只覺前無去路後無歸途,片黑暗。

  周圍丐幫弟子手中竹竿在地上敲出悉悉索索的聲音,聲音高高低低整齊無比,卻是丐幫打狗陣法。

  喬峰身在其中,面無懼色,只遙遙看著幾位神情不的長老,道:「幾位長老,喬峰有父有母,此事真相未明,幾位長老如何能如此倉促行事?」

  幾個長老面上陣尷尬,道:「此事攸關丐幫聲譽,不得不慎重。」

  喬峰朝邊緩緩走來,他動,看似隨意,那圍著喬峰的百來名結陣弟子跑來跑去,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於是,偌大個陣法,竟然只能隨著喬峰的走動齊齊移動,見之下,真是可笑得很。

  喬峰站到幾位長老兩步之遙的地方,便停住,雙目如電般射向全冠清,道:「幾位長老行走江湖數年,難道不知道,世上模仿他人筆跡的本事,雖然不是人人都會,但也不算精密,為何聽得個小人之言,就要陷喬某於不義?難不成,比起全冠清,喬某平日的為人,就樣讓諸位信不過?」

  著又轉向王風運:「王兄弟,信可是親自從馬副幫主身上取出的?可能保證信中途沒被人動過手腳?」

  王風運呆,緩緩搖頭。

  幾位長老見此,面上也都顯出遲疑之色,全冠清急,恰在時,就聽聲阿彌陀佛之聲傳來,眾人轉頭看去。就見太陽初升之下,個老和尚緩緩走來。

  喬峰雖然被困陣中,仍舊遙遙抱拳道:「喬峰見過智光大師,智光大師別來無恙。」

  那智光和尚遠遠走來,看到喬峰鎮定自若的模樣,雖然明知對方為契丹胡虜,卻仍禁不住心折,道:「喬幫主好氣度。」

  喬峰道:「喬某如今議罪之身,不敢當幫主。」

  全冠清卻是大喜,迎上前去:「智光大師,終於來。」

  王風運聽喬峰的話,智光大師輕念佛號,猛然抬頭,直視全冠清道:「全施主,往事已矣,何苦多生事端。」

  喬峰卻道:「智光大師來得正好,全冠清擒在下的未婚妻,在下擔心得很,喬某雖與大師不過面之緣,但喬某深信大師為人,亦信大師身為局外之人,必然不偏不倚,還請大師代為前往探視靈兒安全,以慰喬某憂心。」

  喬峰此言出,落落大方的磊磊之態,立刻便讓不少搖擺不定的丐幫弟子安心,紛紛想到:喬幫主些年領著們大傢伙殺那麼多契丹狗賊,怎麼可能是契丹人?定然是遭人陷害的。

  而智光大師也不甚贊同的看向全冠清,對喬峰作揖道:「老衲定然以命保施主平安。」

  幾位丐幫長老更是羞得老臉發紅,連連示意全冠清放靈兒。全冠清逼得無法,只能讓人領智光大師前去查看靈兒安危,卻私下交代,不等邊事,不能讓靈兒脫離掌控。

  沒成想,幾個弟子領智光大師離開不過半個時辰,卻是匆匆而回,面有驚惶之色,剛想湊到全冠清耳邊回報,就被心中有愧的吳長風拎住摜在地上,喝斥道:「大膽!有什麼事不能當眾的?」

  那弟子連連磕頭,偷覷全冠清幾眼,只能道:「那靈兒姑娘……靈兒姑娘出事。」

  頓時,在場數人都神情大變,喬峰更是從打狗陣法中躍而起,把抓住那弟子,怒聲喝斥:「什麼?」

  那些結成打狗陣法的弟子連跑動將近個時辰,此時又累又渴,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喬峰從號稱無人可破的打狗陣法中輕輕鬆松的跑出去。

  
第 80 章

  被喬峰擒住的弟子頓時只覺呼吸困難,手腳亂抓之後仍不得解放,只能手足無措的向身後指去。喬峰才扔下他,疾奔而去,不兩步,就見幾個丐幫弟子抬著塊木板快步而來,那木板之上的人纖弱憔悴衣衫淩亂,不是僅僅半日未見的靈兒是誰?

  丐幫雖然對喬峰有懷疑,但則喬峰方才所的確也令人多想些,二則,丐幫大多數人還是重情重義之輩,並非那些草菅人命之徒,眼下盡皆掛念靈兒的安危,見喬峰脫離打狗陣法,倒也並未強行阻攔。

  只見靈兒面色蒼白,衣物雖然仍舊周全,也依稀可見有人匆匆整理過,但那淩亂褶皺之態,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喬峰只覺太陽穴砰砰直跳,心頭陣劇痛,想要將靈兒攬入懷裡,手抬起放下,反復幾次,竟然都不敢觸碰。直到見靈兒側頭陣咳嗽,睫毛輕顫,才猛然回過神來,把脫下外套將靈兒包裹住,才極其輕柔的攬住,溫聲喚到:「靈兒?靈兒怎麼樣?不要怕,別怕,峰哥哥在裡,峰哥哥陪著。」

  丐幫眾人也是滿臉驚愕,繼而愧疚、自責、惱怒盡數浮現,眾人等紛紛瞪向全冠清,吳長風更是怒吼聲,把擒住全冠清的衣領,厲聲喝斥:「全冠清!畜生!到底對靈兒姑娘做什麼?」

  丐幫幫規之中,本就有幾條最重最緊的規矩,為不□不偷竊不欺淩弱小,而全冠清身為舵之主,竟然對喬峰的未婚妻、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做出樣下作之事,莫對不起喬峰,對不起靈兒父母,就是江湖中人知道,又將如此平日裡總是將仁義放在嘴上的丐幫?

  全冠清也是臉震驚,個踉蹌就要向靈兒撲去,可惜他身受重傷,當下眾人又都防著他,因而撲之下非但未成,還被吳長風狠狠摜下,腳踩在胸口。

  貫老實的吳長風此時已是老臉通紅雙目盡赤,渾然如頭瘋牛,只惶惶然不敢去看喬峰的眼睛。

  全冠清本就重傷,摜之下頓時連連咳嗽起來,連吐好幾口血,才喘息著連連搖頭,淒聲道:「不是,不是!靈兒姑娘,信,全某從未想要害,靈兒姑娘……」聲音陡然厲,「是誰?到底是誰敢背著全某對靈兒姑娘下手?」全冠清厲箭樣的目光陡然向自己的親信弟子射去。

  自以喬峰騙出靈兒後,直都是他最為心腹的幾人在看管靈兒,難道,些人中,竟然有人敢背著他對靈兒行不軌之事?

  沒成想,憔悴昏迷的靈兒聽到全冠清聲音,竟然渾身抖醒過來,猛然縮入喬峰懷裡,泣聲道:「峰哥哥,全冠清……全冠清他……他對靈兒有戀慕之心。嗚嗚,他……他配不上靈兒。」

  此話出,頓時坐實全冠清的罪名,不少人甚至下子就想到全冠清陷害喬峰的動機。被全冠清挑唆起事的四大長老甚至唰的拔出武器,齊齊對準全冠清:「全冠清小人,色膽包,竟然陷害幫主!可惡等聽信小人之言,做的幫兇!」

  王風運愣之下也撲通聲跪在地上,對喬峰連磕好幾個響頭:「喬大哥,咱們二十多年的兄弟,竟是非不分,王風運對不起!」著,拔出大刀就朝脖子上抹去。

  「王副舵主!」幾大長老此時圍著全冠清,眼看救援不及,卻聽哐當聲,王風運的寬背大環刀已掉在地上。旁智光大師唱聲佛號,滿臉欣慰道:「喬幫主大仁大義以德報怨,老衲佩服。」完,卻是轉身,對幾位長老道,「但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不得不多言句,全舵主所喬幫主身世之謎,確有此事,全舵主並非欺瞞各位。」

  剛剛還喊打喊殺的丐幫眾人齊齊愣住,看向德高望重的智光和尚,智光和尚撚動佛珠,道:「唉,此事事關重大,若非近來幾件大事都跟此事有關,老衲也不願舊事重提。」

  宋長老問:「近來大事?智光大師所可是指近段時間江湖上不少德高望重的前輩盡遭意外之事?」

  吳長風揮手中鬼頭刀,吼道:「不可能!鐵面判官單正家出事之事,老吳就跟咱們喬幫主在起,絕不可能是喬幫主所為!」

  吳長風性情豪爽,平日裡就跟喬峰關係頗好,次若非全冠清出示證據,又有王風運證實,他是決計不可能反喬峰的。因而喬峰嫌疑輕,他便樂得為喬峰話。當然,也是因為他雖有舍小義全大義的想法,但到底對不起喬峰,因而心頭有愧。

  智光大師唱喏聲,道:「自然不是喬幫主所為,喬幫主直到現在,也不知道,他自己原是姓蕭的吧?如何與單施主為敵?」

  汪劍通遺信上只喬峰原是契丹後裔,有朝日恐他有反宋之心,並未詳細明當初的雁門關事件,因而此話聽到喬峰耳裡,也如聲驚雷,但他眼下卻顧不得那許多,最擔心的卻是靈兒,因而只分半心思,聽智光將三十年前的往事道來,掌心卻直抵在靈兒背上,將內力緩緩送入。

  被他抱在懷裡的「靈兒」此時也是渾身不自在,微微睜眼看向樹後草叢中,偷偷的、狠狠的齜下牙。而那草叢裡,靈兒小腦袋埋在地上,眼睛咕嚕嚕的盯著智光和尚,恨不得在對方光溜溜的大腦袋上狠狠的敲下:要個和尚來管閒事啊!氣死!還有,三哥!做什麼靠峰哥哥那麼近?……幹嘛還往他懷裡鑽?氣氣氣……回真氣死!

  蘇青洛此時卻是有苦不出。

  人體何等奇妙?縮骨功雖然能強行改變人的高矮胖瘦,但也絕不可能將狀態直保持下去,蘇青洛從小身子就弱,因而雖然拜在逍遙派門下,武功卻不如和,倒是那雜七雜八的東西,學不少,不然,也不會剛接到消息尋上門來,就被靈兒逮住,強行扮成那小丫頭,更是精妙得連喬峰都認不出來。

  但他的縮骨功快扛不住啊!何況,做態對蘇青洛精通易容之術的人來雖然容易,但要在高手內力都送入體內,還不被察覺差異,那就難啊!

  蘇青洛邊兒將臉埋在喬峰胸口,邊兒想:「要死,果然遇到那小丫頭就沒好事。」邊兒,還動動鼻子,然後皺張本就跟靈兒有三四分相似又刻意裝扮過的臉:好大的汗味!

  智光和尚完那段恩怨,便垂目撚動佛珠,輕聲道:「三十年前那事,是們對不起喬施主啊!喬施主若有怨恨,老衲願意力承擔。」

  丐幫眾人回已經被波三折弄得暈頭轉向,但看向喬峰,看到喬峰懷裡氣息奄奄柔弱無比的靈兒,頓時,那愧疚之心就上來。何況,雖然有幾個涉及雁門關事的人出事,但顯然,都不是喬峰做的。有層在裡面,加之份愧疚之情,丐幫對喬峰倒不如原著裡那樣狠絕。

  倒是喬峰,懷抱「靈兒」站起來,對智光大師行禮,道:「大師所言,喬某未辨真假,不敢妄信,待喬某查探清楚,再上五臺山請教。」

  智光和尚頭道:「老衲隨時恭候蕭施主。」他既已喬峰生父叫蕭遠山,自然也就改稱呼。

  丐幫中人此時就如無頭蒼蠅般驚惶無措,正要迎向喬峰,卻見道瑩綠光芒唰的射向人群之中。定睛看,卻是丐幫幫主信物打狗棒。

  喬峰此時已躍上拉車的白馬馬背,扯掉套索,將靈兒橫放身前,雙腿夾馬腹,白馬頓時揚蹄奔出去。

  吳長風追幾步,喊:「喬幫主,要去哪裡?」

  喬峰遠遠回到:「喬某如今身世有疑,不可再擔丐幫幫主職,還請各位長老另選賢能。」

  丐幫眾人頓時哄鬧起來,那全冠清見此良機,嗖然從地上跳起來,飛快的朝樹林外跑去,卻見道疾風猛然打向全冠清後背,全冠清整個人頓時飛撲出去。

  就聽喬峰遠遠道:「全冠清,靈兒若是有事,哪怕涯海角,喬某也必然回來找算帳。今日靈兒傷勢要緊,喬某暫且饒命!」

  回過神來的四大長老趕緊朝全冠清追去,只見草叢之中血跡斑斑,卻已不見全冠清人影。幾人還待再追,卻聽陣極是密集的馬蹄聲響起,四面八方包圍而來。

  宋長老啊的聲大叫,道:「不好!今日是與西夏品堂之約!」他心裡還有句話沒出來,喬峰不當幫主,丐幫還有誰能跟西夏品堂的高手相抗衡?

  如此,竟也沒人有心再去追全冠清,自然不會注意到,草叢之中,另外個嬌小的身影已緊追而去。

  喬峰策馬奔出不遠,立刻反手扣住懷裡「靈兒」的命門,冷聲道:「是何人?為何冒充靈兒?」

  蘇青洛睜開眼睛,長噓口氣,陣劈裡啪啦的骨骼生長之聲響起,剛剛還不過小姑娘姿態的人轉眼已是風度翩翩的少年郎模樣。

  蘇青洛伸手在手上倒些藥水,在臉上搓幾下,那臉上便有死皮樣的東西隨之掉下來。

  喬峰趕緊鬆開手,遲疑道:「是……」

  鬱悶無比的蘇青洛眼淚汪汪的喊:「妹夫,要為做主啊!」

  喬峰頓時尷尬無比,從馬背上跳下來,跟蘇青洛拉開距離,道:「原來是蘇公子。是……」

  蘇青洛再如何體弱,也絕對比靈兒要高上許多的,此時身裝已不太合身,蘇青洛倒是不在意,幽幽的抹額頭,忽的咬牙道:「靈兒那鬼丫頭,如果不取全冠清那混帳小人的命,絕對跟沒完!」

  喬峰訝然,就見蘇青洛轉過頭來,張雌雄莫辨的臉上全是泫然欲泣的委屈:「那小人居然摸的臉!」

  喬峰心頭跳,想:還好還好,還好靈兒無事。

  但想到全冠清那會兒想非禮的人畢竟還是靈兒,喬峰就覺得,自己剛才臨走那下,下手真是太輕——他本是察覺懷裡人的異常,害怕靈兒被莫名出現的第三人擄走,才對全冠清手下留情,免得斷線索,沒成想,那全冠清還真對靈兒有非分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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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靈兒身碧色短打隱藏在樹葉之間,雙腿勾住樹枝,氣息漸漸放緩,幾乎與樹、與草、與吹過林間的風融為體。

  旁邊鳥巢裡幾隻羽翼漸豐的小雀兒嘰嘰喳喳的叫得歡,對成鳥不斷的飛來飛去,將覓得的蟲子喂進小雀兒的喉嚨裡,對於旁邊那個動不動的人,竟然半分不曾察覺。

  連向來最是機敏的雀鳥都無法察覺屏息靜氣的靈兒,何況是受傷嚴重惶惶逃竄的全冠清?

  靈兒緩緩的抬高雙臂,在旁邊雀鳥嘰嘰喳喳的叫聲中,用手中的小巧勁弩對準全冠清的腦袋,然後,頓頓,緩緩的下移到胸膛。

  江湖中人,向來自視甚高,大多時候,都與軍隊井水不犯河水,也看不起那些只會大刀砍殺甚至連內力都沒有的士兵,但靈兒不同。

  還小的時候,娘就教,「偉人,黑貓白貓,抓得到耗子就是好貓」,所以咯,管人家什麼手段,總歸要笑到最後的那個人,才是贏家。因而,靈兒用起軍中之人才會使用的勁弩來,是兒心理負擔都沒有。何況,勁弩還是十歲生日時,精通機關的巧匠馮阿三在諸葛連弩的基礎上改進後送給的生日禮物呢!

  考慮到子的臂力,整個勁弩不過子小臂長短,輕巧靈便,射程卻驚人的達到百丈,也就是三百多米,能十支連發不,百米之內,更能洞穿甲胄,力道驚人。靈兒將其取名為袖裡紅妝,「袖裡」是勁弩小巧,「紅」之字,則是此孥出,必取人性命。明明血腥之事,卻被個「紅」字得美妙起來。

  刀白鳳見過此孥之後,甚至撫著額頭喃喃而回,彼時喜滋滋的靈兒只隱隱約約聽到的感歎:「簡直就是狙擊槍啊狙擊槍,勞動人民的智慧果然不是等小白能夠小覷的。能不能來個人讓不要麼自卑啊啊啊!」

  所以,當全冠清借著西夏武士突襲之機逃離惠山腳下,終於露出大鬆口氣的表情時,倒掛在樹梢上的靈兒卻是眼睛眯,終於按下袖裡紅妝的機括,只聽噗噗噗三聲,方才放下警惕的全冠清慘叫聲,整個人都被突如其來的勁道帶得向後跌出三步有餘。

  只聽篤的聲,竟是整個人都被釘在樹上。

  全冠清自知活不成,終於狠心起以死相拼之意,袖子抖,枚藥丸反手捏在手心,運起最後力氣放聲大罵,不料無論他罵得如何難聽,那背地裡偷襲之人卻始終不肯現身。

  全冠清只覺眼皮子越來越重,整個人都因為流血過多開始發冷抽搐起來,才見眼前綠衫晃,個人影從樹頂落下來,自然是默念著「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努力避其鋒芒的靈兒。

  全冠清也是眼睛猛睜,手心裡威力巨大可同歸於盡的炸彈藥丸也掉在地上,只嘴唇慘白的顫兩下,喚道:「靈兒姑娘……」

  在逍遙派裡,靈兒的對手向來都是爹、娘、兩個哥哥(三個身體弱,娘要關心愛護他)、姥姥等等系列牛人,雖然無崖子常常靈兒資不凡,但每每跟群牛人對打,於是每每被拍扁在地的靈兒早就對武功徹底失望。小孩兒嘛,還沒個定性。也造成靈兒總是耍小奸計逃避學武的愛好。所以,雖然有無崖子的鐵口直斷,但靈兒始終覺得自己武功非常非常垃圾,也造成靈兒對上全冠清都不敢正面碰撞,反而耍麼多旁門左道的原因。

  此時,聽到全冠清要死不活都還能認出自己,靈兒趕緊的將小金蛇給甩到全冠清脖子邊兒,警惕的盯著那嘴唇都發紫的人,口氣卻豪氣干雲:「找死啦敢對付人!」

  全冠清此時已近神志昏迷,強睜眼睛去看靈兒,嘴唇不住抖動。

  靈兒見他手抬幾下都沒抬起來,憑自己略知的那兒醫術,估計著人流的血量,不死就是沒理。因而也不那麼懼怕,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將腦袋偏到全冠清嘴邊,問:「什麼?」

  就聽全冠清有氣無力喃喃:「靈兒姑娘……沒事,真是……太好……」

  靈兒愣,心裡忽然升起股異樣的感覺。渾身血跡的全冠清卻是勉力笑,腦袋低,吻在靈兒面頰之上。

  盤在全冠清頸邊的小金蛇見靈兒猛然捂著臉頰跳開,吐信子,口咬在全冠清頸上,全冠清登時咽氣死去,只餘句誰也不曾聽到的輕歎:「恨不相逢未嫁時……」臉上卻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

  靈兒捂著臉站在林子裡,幾穿葉而過的光斑落在頭上、肩上,看著那胸口還插著的弩箭,臉上卻帶著笑容死去的子,時之間,茫然不知所措。

  樹林間,鳥兒依舊歡唱,小金蛇吸血,才從死去的全冠清肩頭遊下來,搖頭晃腦的爬到靈兒身邊。旁邊樹上的雀兒見生死對頭,頓時不敢再叫,時之間,樹林之中,竟然片死寂,直到遠遠有馬蹄聲傳來,靈兒才猛然回過神來,袖子兜將小金收入袖中,飛身上樹梢,就見群西夏武士將眾不得動彈的丐幫乞兒綁在馬上賓士而來。

  靈兒撇撇嘴,心道:丐幫也不是好東西。旋即又苦惱:救不救他們呢?若是峰哥哥知曉見死不救,會不會罵呢?轉而定下主意:嗯,看那西夏武士就覺得厲害得很,般個弱子,還是不要自不量力的好,免得勞煩峰哥哥又要回頭救。

  樣想,靈兒立刻翹起嘴角笑起來,覺得自己很是善解人意。那西夏武士之間,個面目嚴重灼傷、拄著對雙拐行走卻全無障礙的人卻若有所覺的朝邊兒看來,靈兒趕緊捂住嘴,再次使起龜息**——也就些旁門左道學得精通。

  被綁在馬背或馬後的丐幫眾人均瞧見頂死在樹幹上的全冠清,時之間,想到眼下被西夏品堂擒住,無不感同身受,竟然對全冠清起同情之心,連路對西夏品堂有氣無力的罵聲都消停不少。

  靈兒見眾人等走遠,才緩緩調回呼吸,從樹梢之上躥下來,心道:世道太危險,還是跟在峰哥哥身邊兒安全。立刻便要拔腿依著三哥留下的,別人瞧不出來的暗記朝喬峰那邊兒追去。沒想到,剛動腳步,道勁風卻朝頭頂襲來。

  靈兒啊的聲驚呼,個扭腰避過勁風,卻聽個人鴨子般難聽的嘎嘎笑聲,又是數道勁風朝腰間襲來。

  「再扭!再扭!娃娃腰扭得真好,讓試試嶽老二的鱷魚剪子剪不剪得斷!」

  南海鱷神本來還對自家老大突然回轉的行為嘀嘀咕咕,結果,見靈兒輕功得,姿勢還漂亮,立刻來興趣,揮舞著只大鱷魚剪興奮的上躥下跳,不住的朝靈兒腰上哢嚓嚓剪去。

  「暫停!暫停!」不消會兒,靈兒已是香汗淋漓,雖是慌亂之間,但也知曉周圍不止南海鱷神個人,力敵顯然是不可能的,頓時伸手,止住南海鱷神的動作。

  南海鱷神差沒止住去勢,直撲靈兒身上,見靈兒驚愕的睜大眼睛,副「武功好次」的模樣,頓時雙腿頓,將自己整個人都□地上,才得意洋洋的看向靈兒:「怎麼樣啊小娃娃?」轉頭,卻對立在邊兒兩眼放光的雲中鶴大罵,「雲中鶴,不要臉的,不准對看上的小娃娃動壞心思!」

  靈兒撲哧笑,偷偷的轉眼打量四個奇奇怪怪的,心道:就是四大惡人啊!其實還蠻可愛的嘛!

  卻飛快的跑到嶽老二身邊,伸手去拉他,臉怕怕的模樣道:「瞧!瞧!瞧他那樣子也不會老老實實的聽的話啊!他要不聽偏要欺負可怎麼成?」

  嶽老二扯扯腿,可惜他剛才根筋得太厲害,足足將自己膝蓋都埋到土裡,若不是靈兒在旁使勁拉他,估計還真不好把自己給□。

  「他敢!有嶽老二在此,他敢動!」

  靈兒趕緊靠過去,幫忙把嶽老二的另只腿也□,然後特狗腿的縮到嶽老二背後,可憐兮兮仰臉:「那要負責保護!」

  嶽老二暈暈乎乎拍著胸膛打包票:「放心吧,有嶽老二在此,誰都不敢動!」

  靈兒甜膩膩的誇他:「嶽老二真惡誒,不愧是四大惡人!」靈兒多多少少也聽過四大惡人的傳言,果然,嶽老二聽個小姑娘誇他惡,那可比誇他好要高興多,揮著鱷魚剪就道:「放心放心,雲中鶴那廝若敢動,嶽老二定哢嚓聲擰斷他的脖子!」

  那邊兒抱著個孩子輕聲哄著的葉二娘聞言抬頭看來,道:「老三!不要為個外人傷咱們的和氣。」

  嶽老二啊啊啊的大叫:「什麼老三!老子是老二!」

  葉二娘卻不理他,逕自看向靈兒,冷冷笑:「小姑娘好聰明的心思好伶俐的嘴好精明的功夫,若不是老大,連二娘都不曾察覺樹上有人呢,且讓二娘討教幾招試試!」話音未落,方才還臉慈母樣抱著孩兒輕聲哄著的葉二娘已經並指成爪朝靈兒攻過去。

  靈兒驚呼聲,仗著逍遙派輕功左右躲閃,嘴裡連聲大叫:「岳老二,嶽老二好不要臉,剛剛才要保護的,怎麼在旁看好戲?」

  嶽老二抓著頭亂髮大吼:「屁!老子是不讓雲中鶴那混帳東西動,可沒要保護!」

  靈兒發簪被葉二娘手指抓,帶落在地,靈兒終於怒,但眼見著還有個武功最高的死人臉在旁不曾出手,於是也不敢托大,只個勁的挑唆嶽老二:「不要臉不要臉!話不算話!剛才是誰有嶽老二在此,誰都不敢動的?嶽老二羞也不羞!」

  嶽老二抓著頭髮啊啊大叫幾聲,終於揮著鱷嘴剪鱷尾鞭沖上來,對著葉二娘就是鞭子:「給閃開,不要動小姑娘!奶奶的,老子嶽老二才不是不要臉的人!」

  葉二娘躲得幾下,見嶽老二竟然真的下手不容情,頓時怒,將懷裡哭鬧不休的嬰孩兒扔,就跟嶽老二對在起:「岳老三,莫以為二娘怕!個沒頭腦的,被人利用也不知曉!」

  「放屁!」

  靈兒縱身接住那嬰孩兒,隨手扔在地上,心裡默念:好自為之好自為之,反正眼下是自身難保。

  沒成想起身,卻被個瘦高個攔住。那人竹竿似的身形,自然就是號稱窮凶極惡的雲中鶴。

  雲中鶴摸著對鋼爪笑盈盈道:「姑娘真是聰明伶俐,不動招式就讓嶽老三那傻子跟二姐對上,莫不是以為樣便能逃出去不成?」著,伸手就去摸靈兒的臉。

  沒成想手還未伸到,道金光閃,雲中鶴慘叫聲退後兩步,就見手背之上已經多兩個牙印。

  雲中鶴飛快自己幾處穴道,見那牙印已瞬間發黑,趕緊摸出懷裡幾顆藥丸吞下,看向靈兒的目光已經惡狠狠起來,道:「有毒?臭丫頭,還不快把解藥拿出來!」

  原來,方才趁著嶽老三的搗亂,靈兒已經將小金蛇盤在頸上,以防萬。

  雲中鶴見那蛇毒忒是厲害,不敢怠慢,舞起鋼爪就朝靈兒攻過去,靈兒此時早已不敢再耍什麼花招,腳下使開淩波微步,手上運起童姥所授的山折梅手就跟雲中鶴對在起。

  逍遙派的功夫極是精妙,入門極快,門下任何個入門弟子,便當得上江湖上的二流好手,但是,逍遙派的武功也極為挑人,若是沒有資質,那便只能永遠停留在個水準上,終其生也未必能有精進。

  靈兒資極好,但不愛學武,因而雖然仗著逍遙派武學的奇妙內力不弱,但未曾與人動手的人跟雲中鶴樣的高手對起手來,卻也左支右絀。

  雲中鶴掛念自己性命,倒也不敢下死手,但四大惡人手上的人命沒有千也有數百,不將人弄死的方法他知曉的可不是樣兩樣。

  因而沒過多久,靈兒就不得不邊打邊退,思索脫身之計。不曾想,直在旁默然不曾動手的死人臉忽然伸出根拐杖擋住雲中鶴的個重手,回拐在靈兒胸口兩下,靈兒便動彈不得。

  靈兒眼珠子滴溜溜直轉,就見那死人臉胸腹起伏兩下,發出陣極是怪異難聽的聲音問道:「媽媽是妙手觀音刀白鳳,爹爹是青竹公子藍意明是也不是?」

  那邊兒葉二娘聽到話咦聲,也不跟嶽老三打,退回段延慶身邊看靈兒幾眼,自言自語道:「倒也有相似。尤其那眉眼之間。」

  段延慶回頭看眼,不曾話。

  那邊兒靈兒見段延慶沒有惡意的樣子,趕緊頭:「是呀是呀,未婚夫還是丐幫幫主喬峰呢,不過他現在不做乞丐頭子。」

  
第 82 章

  四大惡人長居海外,近年才回中原,因而雲中鶴卻不認識什麼觀音娘娘佛陀菩薩的,只不過出自自家老大的口,那卻反駁不得,但眼見靈兒頗有些自傲的把喬峰的名頭也提溜出來,向來自詡「貌比潘安」的雲中鶴卻見不得,哼聲便道:「也不知他是不做,還是旁人不讓他做。」

  靈兒立刻咬住排小米粒似地白牙,看他眼,然後,用種頗為明白,頗為諒解,頗為理所當然的語氣緩緩勸解:「知道是嫉妒,可那也沒辦法,且消消氣吧。」

  雲中鶴登時差沒跳起來,對鐵爪指著靈兒就道:「什麼?個小姑娘家家的,卻是不知曉人的好,不如由教教如何?」著,伸手就去摸靈兒的臉。卻被葉二娘下六七分力氣撥開。

  葉二娘眼見段延慶那樣,便知靈兒的命保住,於是臉上表情也輕鬆。對雲中鶴對人做的那些事也沒什麼好感,因而也想警告他下,便打在雲中鶴手腕麻穴之上。

  而那二十多年前,刀白鳳曾幫過葉二娘次,雖然不曾幫截下幼兒,但恩情葉二娘卻是直記在心裡的,倒不因為當惡人,便忘記,自然愈發不喜雲中鶴對靈兒動手動腳。

  葉二娘哼聲道:「老四,是老大的人,手下悠著兒。」

  雲中鶴雖然不滿到嘴的肥肉就麼飛,那也沒有辦法,只悻悻然退下。

  段延慶看著靈兒沉思許久,忽以腹語術道:「很好,有個條件,要是答應,便放。」

  「什麼條件?」

  「若是有朝一日,段家有變,你們擺夷族,卻不能幫那段正淳。」

  靈兒眼珠子咕嚕嚕轉,道:「若是要想們幫,別不是擺夷族人,便是是擺夷族族長那也不行。」

  段延慶頭:「你們只要不幫段正淳,只做壁上觀,那就行。」著,內勁從細長鐵杖底端透出,嗤的聲在靈兒胸口,靈兒立刻能動。

  靈兒才拍手歡喜道:「那好那好,爹爹可看不慣段正淳,爹爹不喜歡,就不喜歡,外公定然也是不喜歡的。我們自然不會幫他。」心裡卻明白得很,若是數年前,話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的,也虧擺夷族如今有挺直腰板硬話的資本,才敢隨便出「不喜歡」三字。

  世上,能單憑喜好辦事的人,著實太少,靈兒所見,也不過逍遙派的姥姥罷,實在令人羡慕。

  段延慶道:「如此甚好,走罷。」

  靈兒抬步要走,段延慶卻又突然出聲:「媽媽可好?」

  靈兒回過頭來,眨巴眨巴眼,笑:「自然好的。」吐吐舌頭,「不過,眼下大概不太好。」

  段延慶見神色,知道刀白鳳絕不會「不太好」,而靈兒真機靈模樣也很是得他喜愛,不由從胸腔裡發出陣駭人的笑聲來。但他面上已毀,表情僵硬,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令靈兒不由得打量好幾眼。

  靈兒摸著小金蛇腦袋,笑道:「哈,媽媽幾肯定在使勁的想逮,變著方兒的罵,成上火,怎麼好得?」

  段延慶又是哈哈笑,看得旁嶽老三不住嘀咕:「不得不得,老大今日莫不是撞鬼不成?」

  段延慶沒理他,對靈兒道:「倒是頑皮,是偷偷跑出來的麼?」

  靈兒頭,想想,跑過來,從懷裡掏出個小瓷瓶來,抓起段延慶左手放到他掌心裡,眉眼彎彎道:「別人都是惡人,瞧卻還不錯,瓶子裡的藥是老爺爺替配的,孩兒家家有個傷疤要不好看的,祛疤很是厲害。瞧臉上的傷仿佛有許多年,也不知道有用沒用,且試試吧。若是有用,嗯,就找個五毒教弟子給傳話,日後再給送去就是。」

  說完,揮揮手:「哎喲,可得走,峰哥哥見麼久還不回去,定然要生氣的。」著身姿靈巧的在樹上連連輕,便消失在樹林之中。

  旁邊雲中鶴瞄段延慶手心裡的小藥瓶眼,暗自嘀咕:四大惡人不錯的,小姑娘倒不是第一個,那些貪生怕死之輩,或是作惡多端之輩,得多,倒不算稀奇,可竟然給連見都怕的老大送東西,卻著實稀奇。他心頭便掛記上個令他好奇的小姑娘。

  段延慶見掌心小瓷瓶也愣愣,那小瓶乖巧精緻,果然是女子玩物,入手還帶著靈兒的體溫,片刻後才冷下去。

  段延慶揭開瓶口嗅兩下,然後一怔,繼而搖搖頭。他面色僵硬,卻也沒人能瞧出他是否笑,但都聽得他句:「倒與那藥方有七八分相似。」順手,將藥瓶揣入懷裡。

  旁嶽老三湊過來,連聲問:「藥方?什麼藥方?老大原來還治過臉的啊?」

  段延慶素知他根筋,還沒腦子,倒也不跟他計較。

  蘇青洛隔不遠便有灑下藥粉,那藥粉旁人嗅不到,靈兒隨身攜帶的小金蛇卻喜愛得很,因而不消多久,就見到刻意等的喬峰二人。

  靈兒個飛撲撞入喬峰懷裡,生怕喬峰罵,便陣裝乖撒嬌。不料喬峰在頭上摸,卻板起臉:「靈兒!老實,都幹什麼去?」

  靈兒咦聲,伸手摸,卻見發尾短截。原來輕功雖然靈巧,避過嶽老三的鱷嘴剪,但發梢仍舊被剪去小段兒,喬峰心細,自然就瞧見。

  武器特殊,那也不能是全冠清弄的,只能不情不願原原本本的把遇到四大惡人的事出來,還沒完,靈兒便被喬峰拎起來,驚叫一聲,已被扔在馬背上,屁股上啪啪啪落下喬峰的大巴掌,足足有四下之多。

  靈兒方才沒反抗那是沒反應過來,而等反應過來,喬峰卻已經打完。

  靈兒呆呆的看喬峰會兒,立刻撲騰著兩條小腿兒伏在馬背上嗚嗚大哭起來,喬峰先還不理,但不一會兒,去瞧靈兒,就見兩眼紅紅,張小臉之上全是眼淚,顯然傷心得狠,頓時就有些手足無措。

  蘇青洛眼見喬峰雷厲風行連個喊停的機會都不給,直看得嘴巴微張,目瞪口呆,心裡連叫厲害。等見靈兒越鬧越厲害,才趕緊拉過喬峰到邊兒,輕咳兩聲,道:「妹夫,咳,知道是惱靈兒擅自行動身陷險境,但……唉,動手卻也太快。不知道,靈兒丫頭,平日裡雖不像般小丫頭那般愛哭,但哭起來,卻是沒完沒的。就跟那冬的陰綿雨似的。」

  喬峰黝黑臉頰微微紅,道:「多謝蘇公子提點,喬某……喬某也是時心急,尚未反應過來,便已……便已……」便已打妹妹屁股話,他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出口。

  方才他與蘇青洛直等啊等,等老大半,靈兒仍舊未回,心裡本就七上八下,若不是蘇青洛臉篤定,他又不好隨便扔下靈兒最是體弱又不怎麼會武的三哥,早已去尋人。

  於是,不知為何,方才見靈兒發尾被削,心頭立刻想到,若是刀再偏三寸,削去的豈非就是靈兒顆小腦袋?頓時,股火氣就已沖上心頭,等他反應過來,巴掌早已落到靈兒屁股上去。

  蘇青洛臉痛苦的捂住耳朵,道:「你是知道的,咱們擂鼓山上,有的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高人,可要說起來,卻沒人不怕丫頭哭的。那哭,可是連平素最是威嚴的童姥都要只能笑容滿面的哄。」

  蘇青洛臉愁苦的扶住旁邊兒棵樹幹,連連搖頭,哀怨道:「哎喲小身板兒,可禁不起呀,禁不起……」

  費心費力這麼多,見喬峰仍是只形於色不現于行,蘇青洛心頭呸兩下,恨不得腳踹在喬峰屁股上,不過,想想喬峰的武功,他只怕到時候喬峰不曾傷到,自己卻被人家給震飛,只能作罷,心裡卻撇嘴:瞧瞧,小妹,就是選的老公,木頭塊!

  那邊兒喬峰已回過味兒來,趕緊將靈兒從馬背上抱下來。靈兒亂撲亂蹬,哭得打嗝:「放開放開,嗝,峰哥哥竟然,嗝,打屁股……」

  喬峰把將摟住,任憑粉拳打在自己胸口,黝黑臉上微紅,放低聲音道:「靈兒,若是旁人,卻不樣急。」

  靈兒俏臉紅,汪滿是淚水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喬峰,嘴撅,哼聲,撇過頭去。

  喬峰盤腿坐下,將放在懷裡,大掌覆在靈兒臀上,送入股溫熱內力:「如此,可疼得好些?」

  靈兒瞥眼瞧見家三哥此時正副「看看地,但相信絕沒看」的表情。靈兒張臉登時紅得發燙,連嗝都給羞回去,不打,心道:疼倒是不疼的。

  喬峰大掌已在靈兒臀上輕揉起來,隔著幾層透氣的絲綢布料,又有內力源源不斷送入,愈發顯得那大掌滾燙炙熱,靈兒彆扭的動動,終於哇哇大叫:「好好,不痛不痛。」頭紮進喬峰懷裡。

  喬峰嘴角噙著笑,卻無論如何不敢笑出聲來,趁勢收手,卻仍句:「卻不知道傷到沒有,靈兒身上必定帶著逍遙派的靈藥吧?若是傷,定要上藥才是。」

  埋在喬峰胸口的靈兒氣得狠狠口咬下去,可惜喬峰身肌肉,哪裡有下口的地方?

  喬峰胸腔震,終是沒忍住笑出聲來,道:「千萬別傷靈兒牙齒,靈兒心裡若有氣,打回便是。」

  靈兒哼聲抬起頭來,對著喬峰揮揮小拳頭,趾高氣昂道:「那可不成,要把幾巴掌留著,日後若有對不起的地方,再狠狠的討回來!哼!」

  「那靈兒可要虧,定然找不到打回來的機會的。」

  「哼,誰知道呢?」

  邊蘇青洛看得下巴差兒掉下來:麼容易就哄好小丫頭?

  隨後摸摸鼻子,心道:果然生外向,唉!可真是心酸喲!

  那邊兒喬峰靈兒已經商量開。

  喬峰:「此行便先去擂鼓山吧,的身世,定要先行問過爹爹媽媽才行。二老養育喬峰三十年,喬峰豈能因為旁人封信句話便置父母親情于不顧?不論喬峰是否二老之子,事也需第個告訴他們才對。」

  靈兒抱著喬峰胳膊可憐兮兮道:「可是……萬回去,爹爹媽媽就不讓出來怎麼辦?」

  喬峰笑著將攬住,道:「是喬峰的妻子,跟在身邊是理所當然的。」

  靈兒和蘇青洛齊齊呀聲,齊齊盯住喬峰。

  喬峰卻只做不知,扶靈兒上馬,轉頭對蘇青洛道:「蘇公子暫且忍忍,到城裡,喬某便為蘇公子買馬。」

  靈兒卻哧溜下下馬背,跳到喬峰身邊,揮手不屑道:「切,就三哥那身板兒,怎麼好意思跟他搶馬?三哥騎馬吧,跟峰哥哥兩人走路就好。」

  蘇青洛笑道:「那就多謝小妹。」心裡卻酸溜溜的想:自己想跟情郎濃情蜜意,卻來拿項,哼哼,人果然都外向,聯手帶大的都靠不住啊靠不住!

  於是,路,那眼神兒都止不住的往那個掛在喬峰胳膊上的人背上狠狠的戳,可惜靈兒混不放在心上。

  走好會兒,嘰嘰喳喳扯許多旁的話的靈兒終究還是沒忍住,低頭玩耍著喬峰幾根粗粗的手指,偷偷瞥喬峰兩眼,終於還是問:「峰哥哥,……剛才那話,是不是……回去擂鼓山就……就跟成親呀?」雖兩頰微紅,但要問的話,卻也定要問的。

  喬峰低頭看靈兒眼,摸摸腦袋,微微笑道:「怎麼?靈兒不願意?」

  靈兒立刻跳起來,笑:「願意的,願意的,怎麼不願意?」聲音越來越小,「老早就願意的。可不許笑。」

  喬峰哈哈大笑,將其攬入懷裡:「自然要笑,喬某還要哈哈大笑,求之不得的事,喬某如何不笑?」

  
第 83 章

  「不要靠麼近,之間,請隨時保持距離,謝謝。」是在某家酒樓裡,喬峰離開去買馬的間隙裡,蘇青洛捏著酒杯淡淡回出的句話。

  「三哥好小氣。」是撅著嘴的靈兒討好的為蘇青洛斟上小杯竹葉青酒時的抱怨,不過,心裡想的卻是:好討厭,都怪那個全冠清,麼早惹麻煩,害的桃花釀也沒時間釀好,不然,三哥大概會更好話些。三哥就喜歡那些沒什麼酒味,偏多花香水果香的酒,哼,不如峰哥哥豪爽。

  心裡念著喬峰,自然是怎麼瞧都好。絲毫不覺得,旁邊兒好些年輕姑娘,都含羞帶怯的朝蘇青洛看又看。

  蘇青洛懶懶的瞥靈兒眼,整個人如同沒骨頭樣斜靠在酒樓的窗口邊,自有室陽光落滿他身肩,捏著酒杯的手指在陽光之下猶如透明,緩緩的轉動著手中物。

  「呵,那便當小氣好。」

  靈兒偷偷吐吐舌頭,知曉路上的偏頗真惹惱三哥,那便只能抱著三哥的條手臂苦著臉連聲求饒:「好三哥,親親三哥,要如何才能原諒靈兒嘛?」

  蘇青洛伸出根手指頭頂在靈兒額頭上,將推開,道:「是要原諒,還是想讓回去之後幫話,免得喬峰求親事受爹爹姥姥他們阻礙?」

  靈兒道:「明明知道。」

  蘇青洛頭:「知道是知道,只是,明明白白叫價,清清楚楚還錢。兩樣的價錢可不樣,自然是要問清楚。」

  靈兒撅嘴:「好吧,是為求親。三哥向來最會話,爹爹和大哥都聽的,幫幫好嘛~」靈兒心裡還有句未,三哥向來最會裝模作樣。只是,既然是有求於人,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的。

  蘇青洛微微笑,道:「那也容易,但有個條件。」

  「三哥。」靈兒笑得好不討喜。

  「得替取來無崖子爺爺的鬍子才成。」蘇青洛微眯眼睛。

  「!那會被姥姥打死的!」

  「正是,所以才要去取啊,姥姥向來最疼。而且,又沒要把無崖子爺爺的鬍子整個的剃掉,只需替取來那麼截就行。」

  靈兒道:「好吧。」末,臉同情的搖頭,「想來又是跟二哥打賭?次又賭什麼?可憐的二哥,肯定還在想著怎麼刮掉無崖子爺爺的鬍子!他怎麼每次都輸,偏偏到下次,還能鼓起勇氣跟打賭呢?」

  「那可不知道,大概是二哥勇氣可嘉吧。不過,次,與他賭的卻是,誰輸,誰就替對方洗年的襪子並裡褲,可不許假手他人。」蘇青洛笑得奸詐極,還不知道從哪裡摸把扇子出來,在手裡輕輕的扇啊扇。

  靈兒扶住額頭,哀歎:「可憐的二哥,真是太可憐!」

  靈兒敢保證,二哥若輸,三哥送去的襪子和裡褲,定是非常非常難以忍受的。當然,家三哥是相當愛乾淨的人,因為不習武,身上便不如大哥二哥般容易出汗,而且常年帶著股淡淡的藥香,味道在子裡來,是很好聞的,二哥必然也是樣覺得,才自覺佔便宜做下個約定,可他二哥上那麼多次當怎麼還學不乖呢?他到時候怎麼就敢保證,那被他憤恨的洗啊洗的,定就是三哥的襪子和裡褲呢?

  蘇青洛仰頭飲下手中竹葉青酒,輕笑道:「雖然覺得二哥可憐,但想來靈兒依舊不會拒絕的提議吧?」

  靈兒立刻握拳,義正言辭的道:「自然不會!為哥哥分憂,乃靈兒的份內之事!」只是,另個被犧牲的哥哥,那卻早已放在腦後。反正,二哥從小到大,便直率極,向來是被欺負的那個,想來他也習慣。

  或許,蘇青洛不定是四個孩子裡最討人喜歡的那個,但由於他的身體狀況他絕對是最招人憐惜的那個,而且,向來「老實」又「靦腆」的他的話,別人也很容易相信。

  所以,當靈兒跟蘇青洛擊掌為誓定下盟約後,靈兒跟喬峰的婚事至少成半。

  無錫離擂鼓山不遠,逍遙派自然有逍遙派的手段傳信回去,因而行人回到擂鼓山的時候,山上眾人早已虎視眈眈等著。

  刀紫荊守在山下等著,手裡極炫耀的學著蘇青洛模樣捏把摺扇,翻來翻去,遠遠的,便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迎上來:「小妹,可完,爹爹媽媽在上面等著三堂會審呢!」轉向蘇青洛的時候,就更加得瑟,「三弟,就更完,找到小妹的下落,居然不早早的傳信回來,嘿嘿,次看怎麼逃!」

  蘇青洛微微笑,也不自己被丐幫擒住,只不慍不火的回:「難為二哥在裡等麼久,靈兒,們上山去吧。」

  刀紫荊頓時有種拳打在棉花裡的無力感,跟在幾人後面喂喂大叫,可惜,除喬峰因為禮節會與他搭話,蘇青洛和靈兒兩人都徹底的把他當空氣,令刀紫荊頓時積肚子氣,心裡鬱鬱:難為他在山腳等兩個時辰,就為看兩人的笑話呢!哼,好歹是自家兄弟,他又不是非要看他倆挨頓好打,可兩人,就不能給他服個軟麼?居然偷偷跑去玩,都不叫上他起!

  刀白鳳的確是準備狠狠的收拾頓靈兒的,但剛剛拎住靈兒的耳朵,喬峰就是跪,臉嚴肅認真的將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刀白鳳頓時放也不是,繼續拎著也不是。

  刀白鳳其實也有好些年沒見過喬峰,只覺轉眼之間,那個半大孩子就長成魁梧壯實的漢子,刀白鳳真是又喜又憂,喜的是,蕭哥誒!終於見到真格的蕭哥!嗷嗷嗷,果然跟想像的樣又高大又壯實又威風凜凜啊!憂的是,嗚嗚,原來已經是大媽輩兒麼?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旁的藍哥兒見,哪有不知道刀白鳳心裡想什麼的?反正,刀白鳳從來都對喬峰另眼相待,他早早就知道!

  於是,眼睛微眯,重重哼,刀白鳳頓時凜,做嚴肅狀放開靈兒,喝道:「峰兒快快起來,莫讓丫頭生出什麼僥倖心思來!此事可不可二,藍精靈給聽著,別以為有峰兒求情,便能饒過,去後面屋裡跪著去,沒的吩咐,不許起來。」T____T知道多想叫蕭哥。

  靈兒吐吐舌頭,見旁童姥不住的給使眼色,趕緊乖乖的退開。

  喬峰將遇到靈兒之後的事細細來,他心中到底顧念著幾分丐幫的情誼,本想替丐幫遮掩二,可藍哥兒是什麼人?時不時問上句,出其不意的反復詢問之下,幾相印證,已是冷哼出聲,道:「丐幫?果真不愧是下第大幫,想來是不曾將旁人看在眼裡的!」

  喬峰心中歎,知道藍哥兒極其護短,若是讓他自己推敲猜測,只怕丐幫更討不好去,只能詳詳細細原原本本將事情個清楚。

  沒成想剛剛送靈兒回房的童姥正好聽到,啪的拍桌子,人已遠去,遠遠留下句:「全冠清,他該慶倖他是在靈兒手上!山童姥的孫兒也是旁人動得的嗎?」童姥向來將靈兒當親孫兒看待的。

  童姥武功極高,便是想追,也來不及,只見黑暗之中,又有不少人跟在其後,想來是九八部的子。

  刀白鳳苦笑道:「童姥脾氣,除無崖子前輩,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半句。」轉頭吩咐道,「蒼梧,快快追上童姥!誒,不讓童姥動手是不可能,但切莫讓與丐幫起大衝突。」

  藍蒼梧長身玉立,也不追問,已追上去。

  刀白鳳歎道:「如今宋遼皆是蠢蠢欲動,丐幫英雄不管做什麼錯事,但民族大義之上從未有虧,麼多年,不知道多少丐幫英雄為此拋頭顱灑熱血,刀白鳳雖然未必贊同他們的某些所為,但也不得不承認,是做不到如丐幫英雄那般英勇豪邁,置個人生死如無物的。既是如此,那至少不能為己私欲,傷丐幫根本。」

  喬峰聞得此言,心頭贊,仔細琢磨,也從話裡聽出勸解意味,正待詢問,刀白鳳又道:「先前有些話,心裡雖懷疑過,但因不曾挑起,便從來未,如今聽丐幫峰兒不是宋人,才想起。」

  喬峰怔,聽聞喬峰回來的喬三槐夫婦恰好趕來,遠遠就喊起來:「峰兒?可是峰兒回來?」

  闊別已久的熟悉聲音讓喬峰心頭陣激動,問話頓時咽下,大步跨出門外,就見夜色之中,兩個老人的身影顫顫巍巍而來,那喊聲還帶著些氣喘的斷斷續續,顯是兩位老人跑得急。

  些年來,擂鼓山上住的人越來越多,院子便建又建,已分成數個院落,喬三槐夫婦是住在後院的,趕到主屋來確實有些距離。

  喬峰只覺雙目微濕,哪裡還等兩個老人走近?輕功展,人已掠出去。喬三槐夫婦更是只覺面前有風撲來,瞬之間,喬峰已近在眼前。

  「峰兒,真是峰兒。」喬三槐夫婦借著主屋透出的微薄光亮仔仔細細的仰頭打量著面前高大魁梧的喬峰,眼淚頓時止不住的流下來。

  喬三槐轉頭便喝斥老伴兒:「峰兒回來,多高興的事,哭什麼哭!」

  喬大娘正不住的摸著喬峰的臉,喬峰也正低著頭讓背脊佝僂的母親撫摸,只覺心頭又酸又澀又是滿足。喬大娘聽聞話,卻是好不服氣,抹著眼淚就嘀咕:「盡,還不是哭得像個什麼似地!」

  喬三槐老臉紅,嚷嚷道:「胡八道!子漢大丈夫,哭……哪裡哭?」卻是飛快轉頭,將眼淚兩把擦去。

  喬峰內力驚人,自然看得清二楚,卻也不破,只滿臉笑容的手個扶住老母老父,道:「媽媽別爹爹,就是峰兒自己,也差忍不住要哭呢。是峰兒不孝,麼許多年都不曾來看過爹爹媽媽。」

  喬峰擁著雙親往主屋走,抬頭見刀白鳳等人都在門口站著,等著,目光往旁邊斜,果然看到被攆去後面跪著的靈兒也在角落裡往邊兒瞧,想來是聽到他爹爹媽媽的聲音才跑過來的。

  會兒見他看過去,靈兒立刻對他笑笑,比個手勢,踮起腳尖輕手輕腳就要縮回去,卻聞藍哥兒輕哼聲,道:「來都來,又跑什麼?還不快過來拜見喬伯伯喬嬸嬸?」

  靈兒嘻嘻笑,跑過來,從喬峰手裡接過喬大娘扶住,道:「喬嬸嬸小心些。」

  喬峰左右看看,心裡前所未有的滿足,心道:「宋人又如何,遼人又如何?喬峰頂立地,行得正站得直,端的是在其位謀其政,總歸從沒做過違心之事,又有什麼區別?喬峰啊喬峰,如今父母俱在,還有嬌妻相伴,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如此想,路上盤旋心裡不去的那愁思瞬間就盡去,竟是不出的柳暗花明。

  刀白鳳見喬峰神情,心頭大大的舒口氣。再看喬峰與靈兒相視之間的情誼,又放下份心。

  當初許諾與喬峰結親,就是想將喬峰從他那悲慘的命運里拉出來,但是,卻不想兩人之間,只不過被紙婚約強扯到起,因而些年來,很是在靈兒面前誇獎喬峰,爭取潛移默化。如今見兩人郎情妾意,不禁心頭微暖,嘴角就挑起來。

  旁邊只手忽的伸過來,刀白鳳怔,低頭看看,再轉頭看看。藍哥兒卻仍舊是那副嚴肅無比的樣子背脊挺直的站著。

  刀白鳳頓時撲哧笑,見藍哥兒看過來,卻也只得也學對方模樣,裝嚴肅。

  刀白鳳招呼喬三槐夫婦坐好,見幾人敘舊完畢,怕喬峰不好開口,思量下,便借著靈兒次的遇險,將喬峰身世之疑帶出來。

  刀白鳳知曉老兩口不是江湖中人,不明白事對喬峰的傷害有多大,生怕他們以為喬峰嫌棄他們,便特意丐幫眾人的態度,末,補充道:「倒也不是那丐幫翻臉無情,只是江湖道義之下,他們不得不如此罷。不然,傳出去,別人都要笑話丐幫,他們畢生都在與遼人做對,沒想到,竟找個遼人來做幫主,以後丐幫就要在江湖上抬不起頭來。唉,丐幫到底沒對峰兒趕盡殺絕,可見他們還是留有情面的。」

  喬三槐卻被那驚險迭起的描敘嚇的愣愣的,死死的捏住喬峰的手,半晌,才臉後怕的喃喃:「……些乞丐花子,怎麼樣啊!喬老漢養大的兒子,他們憑啥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啊?遼人咋啦?兒子不是還幫著他們殺那麼多遼人嗎?家峰兒可沒有對不起他們啊!些人,怎麼下子全翻臉不認人!」

  喬大娘在旁不住頭,拉著喬峰反復的看:「就是就是,峰兒傷著沒有?快快讓娘瞧瞧!哎喲,什麼丐幫的,可太不講道理。聽遼人就要喊打喊殺的,那宋人裡的壞人也多去啊,哪有竿子全打翻的?」

  喬峰聽得此言,心裡最後的疙瘩才下子解,撲通聲跪在地上,對著喬三槐就是幾個重重的響頭,抬起頭來時,已是雙目含淚,字字道:「喬峰叩謝爹爹媽媽的養育之恩!不管喬峰是宋人還是遼人,喬峰但凡在世,都是爹爹媽媽的兒子!」

  「誒,誒誒,好兒子,好兒子,快快起來。」喬三槐轉過頭去,連連抹淚。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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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

  丐幫損失頗重,尤其是當初囚禁過靈兒的大智分舵,幾乎死傷過半,若不是收到消息的刀白鳳急忙忙的讓人送信喬峰和靈兒的喜事在即,只怕童姥仍舊不肯收手。

  讓負責勸阻童姥的藍蒼梧很受傷很鬱悶,雖然面上依舊是那副嚴肅嚴謹如翻版藍哥兒的模樣,但梅蘭竹菊四姐妹卻都悟的不住互相擠眼。當然,倒也不會有人當著藍蒼梧,不然,向來把大哥形象看得很重的藍蒼梧大概得以頭搶地去。

  說起梅蘭竹菊四劍,也是個稀奇。四人是一胎孿生,不論樣貌舉止高矮胖瘦還是性情脾氣都是模樣,樣的瓜子臉蛋,一樣的眼如漆清秀絕俗,乍看,便像一個人似地,當然,再看,還是像一個人= =|可憐刀白鳳,這麼許多年下來,都還沒分清楚過誰是誰,只記得幾人的衣衫顏色。也不知道是可憐刀白鳳,還是個人喜好問題,四姝倒從未換著顏色穿衣玩兒,均依次著淺紅、月白、淺碧和淺黃。

  四姝是還在繈褓裡就被童姥撿回靈鷲宮的,十七年來由童姥親自傳授武藝,與童姥有事實上的師徒之誼。雖然童姥一如既往的凶巴巴模樣,但誰都知道疼愛四個姑娘——單看住在擂鼓山上這些年,獨獨將四姐妹一直帶在身邊兒差遣服侍便知道。因而,四姐妹與刀白鳳的四個兒倒得上是青梅竹馬,否則,四人也不能從藍蒼梧那嚴肅正經的臉上看出心事來。

  喬峰與靈兒的喜事基本上是水到渠成,喬峰既然提出來,刀白鳳想想人家都三十,還是個處,咳咳,那也不好意思讓人家再等麼,因而雖然藍哥兒有些不樂意,刀白鳳磨上會兒,好說話,也就OK。

  逍遙派的人,本就隨性,擇日不如撞日,等童姥回來,便熱熱鬧鬧的辦起婚禮。大紅花轎抬著靈兒,從這邊兒竹屋搖搖晃晃出來,兜上一圈兒,最後落在主屋前。

  靈兒鳳披霞冠,珠翠羅綺,身段兒芊芊,看得迎上前去的喬峰呼吸腳步同時一頓,滯片刻才伸手去牽自己的新娘。

  一旁嬌叱聲起,四個俏麗身影卻落在喬峰與靈兒之間。

  喬峰雖為靈兒風采所攝,卻並非不曾察覺,也正因為察覺,才未出手。

  就見梅蘭竹菊四劍一溜兒排開,笑嘻嘻的舉著劍,劍尖對準喬峰:「喬大爺,婢子們可要得罪。童姥吩咐,喬大爺要娶靈兒姑娘,可得勝過四婢手中寶劍才是。」四人一胎孿生,劍術圍合輾轉都比旁人更有靈犀,四人配合起來,倒也分外厲害,尋常高手都討不好去。

  喬峰從善如流,笑道:「好好,只是……」

  一旁靈兒揭蓋頭在指尖轉成團豔麗紅雲,笑容滿面接上:「只是比武打架之前,那可不能沒酒喝。峰哥哥,瞧我說得對不對?」

  喬峰面上一赧,與靈兒笑,道:「還是靈兒懂我。今日滿山都是好酒,酒味兒可早把喬某肚子裡的饞蟲給勾出來,這會兒正蠢蠢欲動呢!」

  刀白鳳抓起罎子酒就朝喬峰扔去,笑駡:「峰兒果然不改英雄本色。」

  喬峰劈手接過,鼻子吸,頓時大喜,道:「謝過岳母啦!」掌拍開封泥,仰首就灌。

  就見美酒如流水從壇口傾瀉而出,喬峰喉頭不住滾動,那足足五斤的大罎子不會兒就空,竟是半點不灑,偏偏喬峰肚子不過微微脹大而已。看到旁的靈鷲宮婢和些五毒教眾不住咋舌。

  倒是阿哞,聞到酒味兒,也不知從哪裡轟隆隆沖出來,仰脖子就是叫,頗為不滿的盯著喬峰。

  喬峰哈哈大笑,卻將酒罈子翻,道:「牛兄,可來晚。」

  阿哞頓時不住刨蹄子。靈兒推喬峰,笑他:「可別惹阿哞,擂鼓山可是阿哞的地盤,當心它帶著它那群牛子牛孫掀!」

  喬峰聲,從善如流:「如此,倒是惹不得,喬某可得記清楚。」

  阿哞頓時甩著尾巴得意洋洋慢步而過,自有奴僕送上美酒伺候位牛大爺。

  刀白鳳倚在藍哥兒身邊,從婚禮開始到現在,臉上的笑容就沒消過,時也忍不住取笑:「峰兒,可莫喝得腿軟,到時打不過梅蘭竹菊,可就得將家靈兒留在擂鼓山上喲!」

  喬峰哈哈大笑,手攬過靈兒纖腰,道:「岳母哪裡話,且看小婿如何摘走岳母掌上明珠!」

  四姝對望眼,齊齊嬌喝,兩人攻頭,兩人攻腳,同時搶攻上來,呼喝聲整齊如同人:「喬大爺當心!」

  喬峰卻是不慌不忙,捉靈兒右手,將靈兒攬入懷裡,道:「靈兒,咱們夫妻齊上。」

  靈兒笑道:「那可好呀!」

  喬峰五指抓,靈兒腰上紅綢便被他納入掌中,喬峰握住靈兒柔荑,內力一運,那紅綢頓時呼呼鼓動,柔軟綢緞瞬間鋒利若刀。喬峰拍靈兒手肘穴位,靈兒右手跳,頓時送出去,隨之而去的,還有嗖忽而過的紅色,啪的聲打在菊劍腕上。

  菊劍驚呼聲,劍已脫手,但出自童姥□,應變卻是極快,劍方脫手人已半空扭,反左手去接。

  喬峰登時喝聲好,只可惜,菊劍招慢,四姝列成的劍陣登時有瞬間的空隙。

  雖只是瞬間,那也足夠!

  喬峰又是反手推出掌,雖不是降龍十八掌此等至高武學,但他內力雄渾,勁風所至,與菊劍同攻上八路的梅劍只覺胸口悶,內力頓時提不上來,人便跌出去。

  蘭劍竹劍二姝見轉眼之間,自家姐妹已去其二,雖然早已知曉自己四人不是喬峰對手,卻也急紅臉,下招立刻就搶半步。

  喬峰目光犀利,眼瞧見,笑道:「多謝四位姑娘承讓!」

  話音未落,就見喬峰靈兒兩人猶如雙飛之燕般齊齊躍,落下之時,兩人正好踢中二姝手腕。

  當當兩聲,二姝手中寶劍應招落地。而直到時,菊劍方才左手接住脫手之劍,可惜,舉目望去,那三個姐妹卻已全敗,只能面上紅,跺腳退下去。而喬峰已借踢之力,攜靈兒躍入喜堂之中。

  藍蒼梧見四姝捏著劍悶悶不樂,便慢走兩步退到人後,側首溫言道:「莫急,你們四人年紀還小,峰哥卻早已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都‘北喬峰南慕容’,你們敗在他手下,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梅劍腳尖在地面輕輕劃,小聲道:「可……喬大爺像我們這般年紀的時候,已經在江湖上闖出名頭。」

  蘭劍也:「藍少爺也不過與婢子般大。」

  藍蒼梧搖頭道:「 你們是女子,走的本就是輕靈路線,與峰哥硬碰硬,自然吃虧。便是娘也沒那個實力的。」

  四姐妹對望一眼,竹劍問道:「藍少爺是……我們應該偷襲?」

  藍蒼梧臉上一僵,道:「竹劍,別胡。」

  四姝齊齊咦聲,人手同時拉住藍蒼梧,齊聲問道:「藍少爺,如何知道是竹劍的?」

  原來,今日是靈兒與喬峰婚禮,四姝自然都換下平時的衣裳,齊齊搶梅劍的淺紅穿上,站在一起,說話走路,便是笑容,都是一模一樣,就連今日前來幫忙的靈鷲宮姐妹,也沒有幾個認得出來的,卻不料藍蒼梧一下子就分個清楚。

  四姝頓覺好玩兒,對望一眼,又齊齊指著自己笑問:「那藍少爺可曾分得出來是誰?」

  藍蒼梧倒也不惱四姝的放肆,臉上反而顯出笑容來。

  說起來,三兄弟也是一胎同胞,長相上都很相似,但蘇青洛從小體弱,身形上就差很多,而藍蒼梧與刀紫荊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不過為人卻敦厚得多,平日不苟言笑,那就跟刀紫荊的嘻嘻哈哈痞子樣沒兒相似,因而從未有人分不清楚三兄弟。便是單看笑容,藍蒼梧也與刀紫荊斜勾嘴角沒兒相似,只讓人覺得溫暖踏實。

  藍蒼梧依次過面前四姝,指出四姝名字,聽得四姝咦咦驚呼。四人對望眼,愈發興致高昂的將藍蒼梧推得轉個方向,笑道:「藍少爺可不許看!不許偷看!」

  藍蒼梧寬容從言,四姝飛快的變換位置,待藍蒼梧轉回身來,卻依舊個不錯。四姝才驚異認,四個腦袋湊在起,盯著藍蒼梧嘰嘰喳喳。

  便在時,堂屋中傳來拜地的聲音,藍蒼梧與四姝才趕緊進屋,就見首座之上,坐滿滿一排,刀白鳳夫妻、刀老爹、逍遙派的幾位大人物還有喬三槐夫婦。看起來好不怪異,也唯有逍遙派幹得出來種事。

  刀紫荊搶喜娘的活,站在旁喜滋滋的扯長聲音喊:「拜地!」

  「二拜高堂——」高堂依次下來,可就拜得久。

  「夫妻對拜——」刀紫荊眼珠子咕嚕嚕轉,大喊:「快去洞房!」

  喬峰臉上頓時一赧,刀紫荊卻相當沒眼力勁兒的湊過去,拿手肘去拐喬峰,小聲道:「可需小弟教妹夫幾招應付房中之事?」

  喬峰張黝黑的臉頓時黑透,咬牙道:「不需要!」攜笑得直不起腰的靈兒飛快的往後堂去,走幾步,喬峰側頭去看,就見靈兒臉上其實也早紅。

  喬峰心頭一暖,伸手握住靈兒柔荑,彎下腰來,湊到靈兒臉頰邊。

  靈兒睫毛顫抖,緩緩閉眼。

  喬峰嘴唇靠近,最終卻是側頭,只在靈兒臉頰上輕輕拂過,攬靈兒入懷,低聲道:「靈兒,謝謝。」

  靈兒靠在他胸前,指尖輕喬峰胸口,一字字道:「是夫君嘛。」

  喬峰笑,刀紫荊那大大咧咧的聲音卻又來破壞氣氛:「妹夫!妹夫怎麼還沒回來?總不能會兒就去洞房吧?心急什麼?快來喝酒!要大大的灌醉,讓今晚上連洞房的力氣都沒有!哈!」

  喬峰臉頓時黑透,靈兒趴在他胸口笑得哎喲哎喲直叫喚,半晌,才踮起腳在喬峰嘴角吻,推推他道:「峰哥快去灌翻二哥,不然,不然……」俏臉紅,側過身去,聲音下子降不知道幾個調,「不然晚上鬧洞房,可就有得煩。」

  喬峰心有戚戚然,連連頭:「是,這就去。……先回房等?」他輕輕的摸摸靈兒臉頰,忽覺不舍,直到刀紫荊幾乎要衝進來拽人,才匆匆而去。

  卻不料,喬峰雖然灌趴刀紫荊,卻還有個興致高昂念叨著鬧洞房都念許久的刀白鳳!

  
第86章

  刀白鳳其實鬧過洞房,只有次,還是上輩子的時候。可惜,結婚的姑娘的老公卻是當兵的,身體強壯而魁梧,眼神充滿殺氣,站那兒,就只會讓人想起個詞:硬邦邦!令上輩子只是個普通小老百姓的刀白鳳暗自膽怯,於是沒敢鬧得太厲害。

  至於自己跟藍哥兒成親的時候,擺夷族的親戚大概都礙著家爹爹的面和藍哥兒那冷冷的面容,也沒幾個人敢來鬧騰。當然,也有擺夷族的鬧騰方法不太樣的原因在裡面吧。而且,刀白鳳就算再喜歡鬧騰,也還沒傻到喜歡別人來鬧騰自己的地步。所以,想想可以鬧自己偶像的洞房,刀白鳳覺得,連腳趾頭都充滿力氣!

  刀白鳳曾經聽聞過的啃蘋果吃麵條的把戲挨個的搬上檯面,整得喬峰張臉紅裡透黑,黑裡透青。童姥也是個唯恐下不亂的,自然力頂刀白鳳的稀奇把戲。可惜,刀白鳳意料之中的好戲卻並沒看到多少,讓不不得不住口的抱怨:「武俠!恨武俠……」

  像麵條什麼的,眼看著越咬越短,刀白鳳激動得都快爬桌子上去,可正當睜大眼的時候,道勁風猛然襲來,刀白鳳條件反射的避開,等恍然大悟再回頭時,卻只見到喬峰與靈兒飛快分開。

  刀白鳳頓時焉兒。虧旁的靈鷲宮弟子們還看得捂嘴驚呼不斷,羞紅著臉頰咯咯咯直笑。喬三槐老兩口更是看得笑駡起來,最後更是不好意思的閃人。

  刀白鳳不由鬱悶:代溝!就是代溝!就樣就滿足?咱要看的是最後那兒精髓啊!

  可是,當刀白鳳拎著吊起來的蘋果準備重振雄風的跑上前去的時候,還沒站穩腳,就被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黑臉的藍哥兒猛摟住腰,跳窗而去,留下呼呼夜風送來刀白鳳的大聲掙扎抗議:「放開!放開放開啊!都還沒看夠呢!」

  藍哥兒咬牙:「沒事,回房們自己試!」

  刀白鳳頓時捂嘴、垂頭,泣涕。

  而逃過劫的喬峰與靈兒兩相對望,迅速齊齊起身,個關窗,個關門,將剩下的那些遠沒刀白鳳臉皮厚的圍觀者迅速的攆走。

  於是,晚,至少有兩間房裡都「戰鬥」到很晚很晚……

  當刀白鳳被按在床上翻來翻去再翻來翻去,紙老虎終於怒,抗議:「喂!有完沒完啊!都大把年紀,不要老是跟小輩比好不好?要注意身體啊!」

  正耕耘得汗水淋漓的藍哥兒差沒軟掉,牙齒咬得咯吱響狠狠瞪住刀白鳳。

  刀白鳳傻笑。

  藍哥兒手撐在刀白鳳頭側,危險的眯眼,食指緩緩的時輕時重的從刀白鳳肩頭滑到鎖骨,再沿著胸口勻勻的下滑,刀白鳳呆呆看著,就見滴汗水從藍哥兒瘦削的下巴緩緩滑落,性感極,不由咕咚口口水。

  藍哥兒勾唇笑,低頭,額頭幾乎與刀白鳳相抵:「鳳凰兒是在抱怨為夫近來不夠努力嗎?還是,覺得為夫的體力比不上小輩?」

  刀白鳳哆嗦,默默扭頭,淚流滿面:完!都為夫!

  趕緊滿臉賠笑,熱情的為藍哥兒捏捏肩,再捏捏腰:「沒有沒有,不是心疼的身體嗎?」

  「嗯?」

  「的意思只是,咱們其實可以留力氣下次再戰,真的!」刀白鳳用嚴肅無比的表情沖藍哥兒用力頭,還握下拳。

  藍哥兒卻是不屑嗤笑,本來緩緩磨蹭的動作猛然變成劇烈的向上頂,刀白鳳幾乎尖叫出聲,還好瞬間意識到擂鼓山上幾位牛逼的大人物超常的聽力,趕緊把捂住嘴,心道:可悲的住宿條件!連夫妻正常生活都沒法過!

  好吧,其實,持續性還真不是正常範圍內的= =|藍哥兒拍拍刀白鳳討好的在自己腰上捏來捏去摸來摸去的手,認真的安慰:「沒事,覺得,的身體還是很好很強壯的,雖然已經不需要再生個小孩,但‘種子’的品質和數量都恢復得很快很好,所以,不需要‘留’著。」著,便以行動充分而嚴謹的證實。

  種子?刀白鳳嘴角抽,四肢攤平躺下,仰望帷帳,什麼都不:藍哥兒其實是嫉妒吧?絕對是嫉妒!唉,理解,畢竟,突然下發現自己老的確不太容易接受。

  但是,發現自己就麼跟另外個人牽著手走半輩子,其實也挺幸福的,不是嗎?

  而另間紅燭鸞帳的房間裡,毫無所覺的被岳父嫉妒著的「年富力強」的喬峰正褪去靈兒身上繡著彩鳳的嫁衣。

  絲繡束腰褪去,紅綢的嫁衣悄無聲息的滑落,層層疊疊。喬峰大掌過處,紅綢之下細膩的皮膚便羞澀的露出來。柔嫩的皮膚被他粗糙的大掌撫過,不期然的浮出比嫁衣更動人的紅雲來,甚至還接二連三的冒出極其細微的戰慄小疙瘩。

  喬峰不由笑,看靈兒眼,心道:原來小丫頭也沒看起來樣鎮定。

  強作鎮定的靈兒卻被他笑弄得大羞,抬起腳就給喬峰腹上下,自然被喬峰捉住腳踝,那粗糙的拇指撫過,癢得靈兒咯咯直笑,那兒羞赧便樣沒。

  「峰哥哥,替脫好吧?」靈兒坐起來,期待的看著喬峰。大紅的嫁衣從肩頭滑落恰恰遮住腳踝,層層疊疊的散開著,像朵怒極盛放的牡丹,頭青絲順著光裸的背搖曳,愈發稱得靈兒膚白如玉。

  喬峰捉住靈兒柔荑,目光中映著跳躍的燭火,低聲道:「好。」

  靈兒抿唇而笑,抬高雙臂輕輕脫去喬峰衣物,頭青鬱鬱的狼頭登時躍然而出,栩栩如生得如同張牙舞爪,靈兒晃眼瞧見,差沒跳起來。

  喬峰登時樂,伸手去捏靈兒鼻子,笑話:「沒成想靈兒的膽子竟般小,還當孩樣,什麼都不怕呢。」

  靈兒張嘴去咬他手指,卻被喬峰眼疾手快躲過。

  靈兒只得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拿手指戳著喬峰胸口道:「才不是呢!是狼頭好生威武,從來沒見過!」

  喬峰就見酥肩半露,臉頰微紅,腮幫子像只小松鼠似的鼓囊囊的,雙手叉腰,流波的眼眸半是撒嬌半是埋怨的瞪著他,心頭立時陣滾燙,呼吸竟然不受控制的急促起來。

  相隔如許之近,靈兒如何能不發覺?顆心頓時撲撲直跳,就見喬峰緩緩傾身過來,那青鬱鬱的狼頭齜牙咧嘴,愈來愈近。

  靈兒再如何膽大,也仍舊是個備受寵愛的小姑娘,感覺到喬峰的急促的喘息和滾燙的熱氣,感覺到此時的喬峰與平日的截然不同,登時渾身僵硬,只覺如同面對頭兇狠的餓狼,迎面盡是股極度壓抑的鼓躁和兇暴,對方只要伸爪子,自己就要被按倒吃個乾淨。

  等被喬峰平放在床上,靈兒終於猛的彈,翻身伏倒在喬峰身上,帶著哭腔道:「峰哥哥,等……等會兒!……好怕!怕!娘,第次好疼的。」

  喬峰此刻正箭在弦上,聞言差沒憋紅臉,粗喘陣,才手足僵硬的摟過靈兒,輕拍靈兒後背甕聲甕氣道:「乖,別怕,會輕輕的。」

  靈兒肩膀縮,偷眼往喬峰身下瞧眼,下子,眼淚愈發掉得飛快:「可……可……那個……」

  喬峰差沒翻白眼,也不知道他那岳母成親之前給靈兒什麼,只能溫言撫慰。

  靈兒伏在喬峰身上,漸漸被喬峰的親吻和撫動的大掌帶起□,只覺身上又麻又癢,不由扭扭身。喬峰猛握拳,連聲粗喘,靈兒立刻睜著雙水靈靈紅彤彤的眼睛像只小兔子似的趴在喬峰小腹上動不敢動,見喬峰憋紅的臉,終於咬著唇道:「峰哥哥,……不礙事。」

  喬峰見那模樣,好不心疼,心道:分明還是個小姑娘。

  指腹擦去靈兒眼角淚花,喬峰次第吻著靈兒全身,極力安慰道:「來吧,慢慢的,就不怕。」

  靈兒睜大眼睛看喬峰會兒,忽的扭頭低喃:「峰哥哥怎麼知道得般清楚?」飛快的瞄喬峰眼,又飛快垂下。

  喬峰仰躺床上,雙手握住靈兒纖腰,將放在小腹上,旖旎風光頓時盡納入眼底,只覺又是折磨又是享受,口中卻笑道:「便如何對之事無知,身邊也總有些兄弟去過那青樓豔所,總比小姑娘知道得多罷?」

  靈兒極輕,坐在喬峰身上幾乎不費他什麼力氣,但那輕飄飄的重量,又恰好在人敏感至極的小腹,稍微個動作便要撩撥得人發狂,喬峰卻似渾然不覺,任由額上汗水滲出,也由著靈兒邊摸索,邊臉蛋通紅的偷看他,嘴裡還溫言的與靈兒著話。

  靈兒見,終於咬咬牙,撲通就往下坐,立刻啊的聲慘叫,泫然欲泣。

  喬峰登時嚇得顆心都快跳出來,虧他初出江湖來從未被嚇得樣厲害過,動作極快的把握住靈兒纖腰,急問:「怎麼靈兒?痛不痛?傻姑娘!」

  靈兒小臉慘白,卻強作勇敢模樣咬牙搖頭:「不……不痛!都不痛!真的!」

  喬峰苦笑:怎能不痛?連他都被弄痛!

  只是,下卻再也忍不住,又等會兒,便是個翻身,將靈兒壓在床上。

  而等切盡酣,卻已濛濛亮,屋內紅燭發出聲輕響,也燃盡。

  喬峰赤身坐在床邊,看著靈兒疲憊的睡顏,只覺無限甜蜜,又在靈兒臉頰上親幾下,卻仍覺不夠,倒是睡得迷迷糊糊的靈兒卻被他的絡腮鬍子給騷擾到,嘟囔兩句,揮手,啪的聲毫不客氣的打在喬峰臉上。

  可憐喬峰少年成名,名震江湖十多年,敗於人手的時候都極少,被人甩耳刮子更是從未有過,如今卻因為偷香竊玉挨巴掌。

  偏偏挨巴掌不,被打的喬大俠心裡還喜滋滋的!

  靈兒踢著腳翻個身,嘴裡嘟囔:「峰哥哥……輕……輕兒……」

  方才被打的偷香之人耳朵太靈,臉上轟的燒起來,輕咳兩聲,見靈兒翻身之間眉頭緊皺,便知靈兒太過受累,心頭不禁埋怨自己:明知道靈兒年紀還小,竟然如此不知節制,喬峰啊喬峰,別人都坐懷不亂,也道自己不是好色之人,沒想到根本不是如此。

  不過,雖然樣,喬峰卻知道,昨晚他已經很是注意,不然,依他的武功和體力,絕不會還未亮盡,便讓靈兒歇下。

  喬峰伸手摸摸床單,入手盡是濕漉漉的粘膩,趕緊撿起落在床邊的大紅嫁衣,將靈兒輕手輕腳裹住,抱入懷裡。

  大概是實在累,或是對喬峰太熟悉,靈兒將腦袋往喬峰胸口埋,小小的吧嗒下嘴,醒也未醒。

  喬峰單手將床單扯下來,打開新房櫃子瞧,果然還有好幾床嶄新床單整整齊齊疊著,於是又輕手輕腳鋪好,才將睡得不那麼安穩的靈兒再放上去。

  靈兒觸軟綿綿的床褥,便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來摸去,摸到軟軟的枕頭,才像只小狗似的蹭過去,側身趴下。

  喬峰看得好笑,卻見剛剛趴下的靈兒不會兒又開始滿床到處摸,摸來摸去,眼見著眉頭皺,竟然有醒來的趨勢,喬峰只得把另個枕頭塞到靈兒懷裡。

  迷迷糊糊的靈兒揉兩下,卻是毫不客氣的腳踹開,喬峰逼得無奈只能側身倒下。沒成想靈兒很快就摸過來,小手在喬峰臉上摸幾下,臉上表情松,小腦袋便埋入喬峰胸前,徹底呼呼大睡起來。

  喬峰見此情景,不由愣,繼而,心裡陡然浮起股不清道不明的溫暖和滿足,於是摟靈兒在懷,也閉上眼睛。

  早上,喬峰靈兒以及刀白鳳,都沒有起來吃早飯>o<,負責做飯的梅蘭竹菊四姐妹湊到起,捂著嘴竊竊私語。

  藍哥兒人坐在桌邊兒,吃得臉安然,絲毫不受影響。

  
第87章

  喬峰並沒能在擂鼓山上呆得太久,就不得不匆匆前往少林寺,因為,他的授業恩師玄苦被人殺了,而江湖傳言是喬峰下的毒手,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據說,是有個小沙彌做證人。

  喬峰聽聞此事自是又怒又愧又冤,心道必然是自己連累了恩師——玄苦雖然只教過他一些粗淺武功和吐納之法,但他對喬峰的慈愛卻如父親一般。

  而喬三槐夫婦也早與喬峰說清楚了,他的確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兒,但當初少林寺的大和尚說的卻是,他的父母是被遼人殺害,唯有還是嬰兒的他被少林和尚們救了下來。這說法明顯與當初智光和尚之言矛盾,雖然感情上喬峰更希望少林寺的說法成真,但此番多種事情交雜,喬峰理智上卻已明白,多半是少林和尚打了誑語。

  藍蒼梧也說,喬峰胸口狼頭確是遼地低俗,遼人凡生了兒子,便要紋上這狼頭,意欲賦予其勇氣、力量和智慧。他常年在外經商,走南闖北,手底下也有幾個遼人,胸口都有這種狼頭,不過沒有喬峰的狼頭來得精細罷了,用色和手法都比不上,想來喬峰應該是遼國貴族之後。

  喬峰想到連日種種,不禁心胸氣悶,一陣全速奔跑,等他反應過來,已孤身站在了擂鼓山頂峰之上。

  山風獵獵,喬峰卻巋然不動如山,唯一身布衣被風扯得呼啦啦作響。喬峰全力狂奔一個多時辰,體內勁氣沸騰,如今騰騰熱氣從頭頂透出,與這山間霧氣混做一團。

  喬峰看著底下雲霧繚繞變換,終於猛然一把扯開胸口衣物,對著落山之日大吼出聲:「我是遼人——遼人——遼人——」那聲音如孤狼嘶嚎,在整個山谷回蕩,久久不息。靈兒隱在不遠處,靜靜聽著,略帶擔憂的看著,卻並未打擾他。

  她娘說過,男人,總有那麼一些脆弱是不需要讓人知道的,哪怕那個人是他最親密的老婆兒子也一樣。

  待得那猶如鹹蛋黃一般的暮日最後輕輕一躍落入山后,整個天地都暗了下來,喬峰這才一回身,對著樹後伸出手,溫聲道:「靈兒,走吧,回去了。」

  靈兒沒再躲藏,嗯了一聲從樹後出來牽住喬峰的手。喬峰眉頭一皺,脫下外衣與靈兒披上,將她半攬在懷,略帶愧疚道:「是我不好,讓你受累了。」

  靈兒與他並肩站在山頂之上,將頭靠在他胸口,輕聲道:「峰哥你說的什麼話?我是你的妻子,自然要與你同擔待的。」

  喬峰待她微涼的小手被握得漸漸暖和了起來,這才嗯了一聲,道:「我如今想來,當日惠山腳下幾位長老曾提到武林中的大事,吳長老又說那絕對不是我做的,想來,那段時間相繼出事的幾位武林前輩必然都是與當年雁門關外之事有干係的,不然也不會讓人想到我頭上來。不想如今恩師又身遭厄運……」

  「不管那惡人到底想幹什麼,想來,哼,能讓人信誓旦旦說是我喬峰下的手此人也不會與我全無干係。少林僧人德高望重,倒也不會將空口無憑的事隨處宣揚,此番少林之行,便是龍潭虎穴,我喬峰少不得也要闖上一闖了!」

  靈兒聽他又是那英武勃發睥睨武林的氣勢,心頭這才定了,仰首道:「好,我與你同去。」

  喬峰也不阻止:「那是自然!你我夫妻同心,此等大事,我如何能撇下你?那背後暗害喬某之人,喬某定然要好好瞧瞧!」

  靈兒撇嘴道:「你就是想撇下我也不成,我追也要追去的!」

  喬峰爽朗大笑,捏了捏靈兒小手,道:「夫妻本為一體,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他頓了一頓,將靈兒被山風吹亂的頭髮別到耳後,這才輕聲道:「如此確實辛苦你了。等少林事了,我們再去雁門關看看吧。然後,你想去哪裡,我便陪你去哪裡,好不好?你曾說想去看看大漠黃沙,還想看看碧海藍天,我們得閒了,便隨你大哥的商隊一起四處走走吧,想來,你大哥還不至於嫌棄我這護隊吧?」

  靈兒嗯了一聲,抱住喬峰熊腰。

  刀白鳳明知事情始末,卻無法說,急得嘴角冒泡。

  原著中喬峰最傷心的應該就是養父母和玄苦的被害,但她能把喬三槐接來護著,卻不可能上少林寺把玄苦偷出來啊,只能默默祈禱玄苦好運,沒想到玄苦還是遭了毒手。刀白鳳心裡也就有了那麼一咪咪的罪惡感,跟自己見死不救似的。

  藍哥兒見她母雞一樣滿屋打轉,不禁皺眉,用力咳嗽兩聲,見刀白鳳看過來,才一邊處理著五毒教的教務一邊道:「鳳凰兒,喬峰是個成年人了,而且,北喬峰南慕容的名頭在江湖上已經響亮了十來年了。」所以,你能不能別對別的男人,尤其是成年男人這麼關心?你不要忽略了這還是在你丈夫我的面前啊!

  五毒教近一二十年發展太快,人員太複雜,頗有些畸形發展的趨勢,實在很令人頭大,所謂萬事開頭難,這無規矩不成方圓的,難就難在要一點一點劃出個大家都認同的規矩圈子來,刀老爹自詡年齡大了,精力不濟了,於是藍哥兒雖然擔著五毒教護法的職務,卻已經逐步接手大部分的教務,他的工作並不輕鬆。尤其,刀紫荊那逆子,還從來不知曉為他分憂。

  藍哥兒想起那兒子,下筆便是重重一頓。

  刀白鳳聞言卻是一錘拳,目光發直:「啊,我都忘了,還有慕容家這個混蛋!這一切都是他們搞出來的啊!不成不成,我得去提點提點!」說著,一溜煙的跑出去了。

  藍哥兒看看自己手下的成堆教務,再看看刀白鳳遠去的背影,淒涼無比的坐下,任勞任怨。

  這次要急著趕路,加之阿哞的確老了,便沒帶它。喬峰夫妻正牽了馬出來,就見刀白鳳急急趕來,隔老遠就喊:「峰兒,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應是與你身世有關的。」

  刀紫荊掩著嘴與蘇青洛說:「我瞧著凡是從我家老娘嘴裡說出來的話,多半沒個正經事。」

  一旁藍蒼梧武功最好,耳朵也最尖,聽到了,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家二弟後腦勺上,刀紫荊哎喲一聲,卻不敢反抗,只能捂了腦袋嘀嘀咕咕:「大哥就知道憐香惜玉,對自家弟弟可從來沒那麼好,動不動就要揍我。」

  四劍不樂意了,嗖的把刀紫荊圍在中間,一齊叉腰嘰嘰喳喳:「二公子什麼意思呀?」

  「大公子這叫風度,可不像二公子,便是連我們姐妹也要欺負的。」菊劍撇嘴,斜著眼睛看過來。

  「哎呀,二公子這話說得冤枉了吧?可沒見大公子成天價的拾騰三公子不是?還有靈兒姑娘,也向來與咱們大公子最親近了,倒是二公子你,成天想著欺負靈兒姑娘吧?」

  四個你一句我一句,末了叉腰瞪眼齊齊總結:「二公子可別想冤枉大公子!」末尾還重重一哼。

  刀紫荊摸摸鼻子一臉苦笑,蘇青洛在一旁笑盈盈看著,任他往自己身後躲:反正,怎麼躲,女人的怨氣都是躲不過的嘛!

  蘇青洛瞥眼去瞧他大哥,見他大哥依舊嚴肅正經的望著前方,不過,蘇青洛目光一轉,果然就見他大哥耳朵尖有些紅了,心頭立刻偷笑了一下:從小的時候大哥一副儼然長兄風範的模樣給他洗澡時他就發現了,大哥的耳朵和腰側特別敏感,別看他平日裡一臉嚴肅正經的模樣,那耳朵尖可沒少暴露他大哥那格外敏感的內心。

  蘇青洛唰的扇開扇子,笑容滿面的扇了兩下。

  刀白鳳跑近了,狠狠揪了一下刀紫荊的耳朵,這才道:「峰兒,你親生的爹爹說不定根本沒死。」

  喬峰不料她一開口就是這樣大的一件事,一時之間竟是愣住了。

  刀白鳳道:「以前你小,我只覺得你有些面熟,加之你也不是沒有爹媽,我便沒有多想,如今你長大了,又有雁門關一事牽扯出來,我這才想起,曾經我曾救過一個男人的命,那人竟是跟你長得一模一樣,連身形都一樣!」

  喬峰頓時有些激動,手一下子握成拳,手背之上青筋直跳。

  靈兒也為他高興,拉著刀白鳳胳膊連聲撒嬌喚媽,語氣裡大有你為嘛不早點說的埋怨,氣得刀白鳳一巴掌扇過去,心道:果然是女生外向!

  喬峰聲音微顫,道:「岳母,可能……可能與小婿細說?」

  刀白鳳一邊兒回憶一邊兒道:「那時我方才八九歲吧,藍哥兒也不過十一二,我倆也沒什麼名聲,不過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罷了,那人確實受了很重的傷,若不是因為他是我和藍哥兒練手的第一個人物,想必我也不會有這麼深的印象。」

  刀白鳳感慨的望著喬峰,心道:蕭遠山啊蕭遠山!沒想到我那麼小就已經遇到過大boss了,果然是穿越女待遇咩?

  刀白鳳與喬峰細細說了當初之事。蕭遠山也是運氣,想來他從崖上摔下後沒有摔死就回去找人報仇去了,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居然受了那麼重的傷,還中了毒,更離奇的事,居然還生生的從北地跑到他們南疆來了。不過,這原因什麼的,那也不管刀白鳳的事了,刀白鳳說這些,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藉口……

  喬峰又驚又喜,就聽刀白鳳又道:「我心裡還有點猜測,也不知道成不成。」

  喬峰哪裡管這麼多?連忙讓刀白鳳說就是。

  刀白鳳道:「我後來又遇到過你那爹爹一次,當然,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你爹爹,不過,想必他是認出我來了的,不然,依他的武功,當時傻乎乎沖上去跟他作對的我只怕只需他一巴掌就要被拍死了。」

  喬峰聽得好笑,但他素來知道自己這個岳母說話沒個正形,如今又知她對自己父子兩個都有大恩,那是更加感激刀白鳳了,自然不會笑話她,面上表情那是端正得很的。

  倒是刀紫荊滿不在乎道:「哎喲,倆親家嘛,他怎麼會拍死你?」可惜話一出口,就被刀白鳳拍翻在地,只能捂著腦袋哼哼了。

  刀白鳳道:「如今回想起來,那時他的武功之中已帶了不少少林武學,你若此去少林,說不定還能見到他。」

  她怕喬峰誤會,又忙說:「不過你爹爹一開始絕非是前往少林寺偷經的,我第一次見他為他救命之時,曾把過他的脈,那時他還一點少林內功都沒有。第二次見他時,也不過十年過後吧,他便能將少林武學使得出神入化,我料他這些年必然都藏在少林寺的藏經閣中。」

  喬峰有些擔憂:「少林高手如雲,玄字輩的僧人莫不是武功精湛,爹爹若果真是藏在藏經閣中,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

  刀白鳳頓時起了小心思,道:「你那爹爹武功高得很,我畢生所見,唯慕容博能與之一戰,便是如今的你,若不仗著年富力強,也未必是你爹爹的對手,你不需擔心。」不過,慕容博曾吃過藍哥兒的虧,也不知道現在還是不是蕭遠山的對手。

  喬峰頓時意氣風發,翻身上馬:「多謝岳母相告,小婿這便上少林寺去了。」

  刀白鳳見靈兒也忙不迭的上了馬,禁不住一翻白眼,又在心裡罵了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上前一拉喬峰馬韁,道:「慢著!」

  「你如今受人污蔑,貿然前去少林,只怕不妥。雖然我相信,憑你的身手,少林寺要想留下你,也不容易,但你此去若要尋人,卻是不方便了。這樣吧,讓這三兄弟與你同去如何?」

  刀紫荊剛要跳起來,就被刀白鳳眼刀一甩:「不然,你就留下來幫你爹爹處理五毒教的事!」

  刀紫荊頓時焉兒了,討好笑:「娘誒,媽誒,我家妹妹妹夫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我哪兒能不去呢?你說是吧?」說著,又是捏肩又是捶手的。

  刀白鳳也不理他,看向最讓她放心的大兒子,藍蒼梧忙說:「兒子知曉怎麼做。」轉頭,警告的瞪了一眼刀紫荊。刀紫荊登時撇撇嘴,卻不敢對這想來敬愛畏懼的大哥反抗。

  四劍在那兒你推我攘了幾下,終是四個人一起湊過來,對刀白鳳露出四張一模一樣的笑臉:「藍夫人,四劍願同去伺候大公子。」

  刀白鳳看著這四個她從來分不清誰是誰的姑娘,略微有些糾結:得了吧!就你們四個的心思,我還能不知道?若說伺候,你四個怎麼不跟著去照顧我家最是需要人照顧的小三啊?我……我真對5P很介意啊!人家古人說了,鐵杵都還能磨成針,我……我兒子好歹還是肉的啊!

  但她知道自己這個大兒子,最是聽話,她若真干涉了,估計這大兒子還真不答應了,白白浪費了這麼好四個姑娘,於是點點頭道:「你們既然願意去,待會兒去給童姥說一聲便好。」

  四劍齊齊露出笑臉,歡喜得只差沒跳了起來:「既是藍夫人答應了,童姥必然應允的。」

  喬峰見此情景,與靈兒了然對望一眼,都露出了笑容。他對三兄弟抱了一拳,道:「有勞三位兄弟了。」

  蘇青洛笑笑,搖著他那墜了青玉的扇子道:「都說是自家兄弟了,都一家人,何必客氣。」

  幾人紛紛牽來馬,當然,蘇青洛是乘馬車的,然後,幾人分了四批,分別朝少林寺去了。

  若說為何要分成四批了,卻是有原因的。

  這些年,因為逍遙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結了,薛慕華便也不需折騰念想別人的武功了,大大方方的回歸了逍遙派,於是,這治病救人的事也就歸了薛慕華。至於刀白鳳,因為修習九陰真經,如今那赤練仙子的名頭可比妙手觀音響亮多了。

  於是,這麼十多年下來,別人也沒想到將這兩個截然相反的外號想到一起去。再加上刀白鳳的三個兒子都不同姓,江湖上竟無人知道,這三個赫赫有名的年輕後生竟然是同胞兄弟。

  尤其是蘇青洛,他這些年跟在薛慕華身邊的時間可比刀白鳳身邊多多了,已經深深的打入了武林白道。旁人都以為他是薛慕華的弟子,還送了他個外號叫賽華佗。

  刀白鳳聽聞此外號時,很是激動了一番,不過,外號居然悲摧無比的叫毒蠍子的刀紫荊可就恨得牙癢癢了,尤其,當他跟蘇青洛說起這點的時候,蘇青洛居然一臉遺憾的看著他,扇著他那裝B的扇子說:「這事便告訴我們了,外號還是自己取來得保險。」

  刀紫荊聞言,眼睛登時瞪得老大:「你不是這麼不知羞吧?還真自己取的啊?」

  蘇青洛輕笑點頭,扇上的青玉墜子輕輕晃動,加之他一身天青色蜀錦織袍,端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只恨得刀紫荊後牙槽發癢:「那倒也沒有,只不過稍稍提點了一下,免得別人想來想去反倒想岔了。呼,好歹算是沒有出現你這樣的悲劇呀!」

  刀紫荊轉身,咚咚直捶地。

  他不過是跟著外公和爹學使毒而已,這些武林中人怎麼可以就此無視他好歹雖然打不過喬峰但跟丁春秋比起來已經不遜色了的武功呢?他怎麼看也是一風流瀟灑英俊魁梧的翩翩公子吧?他不都已經把自己最毒的小金蛇送給妹妹防身了嗎,幹嘛還說他毒?有他這麼好的哥哥嗎?難道五毒教出來的,就不能給個好外號了?也太歧視人了吧!

  可惜,外號這東西,已經取了,那是沒得改了的,除非,像他娘那樣,有倆。

  所以,刀紫荊如今算是江湖上小一輩裡出了名的邪派代表。

  至於藍蒼梧,因為為人端方又不乏靈活,加之因為刀白鳳覺得坐吃山空不是個事兒,便將生意上的很多事交給了他。這些年下來,依託著無崖子曾叫人滿世界的尋找稻種以及五毒教中有不少販夫走卒,教中成分複雜消息極度靈通的優勢,藍蒼梧還把生意漸漸做到了西夏、遼國以及海外,採買回來不少珍惜之物,如今已經是大宋有名的大商人——這還虧了江湖混亂!

  原來,武林人士最喜歡做的就是什麼劫富濟貧,至於富人是誰?不好意思,在武林人士眼裡,除了那些當官的,就是那些吞了老百姓血汗錢的商人了。

  這些俠士們可不管什麼按勞分配什麼運營成本,反正就他們看來,你剛剛才從人家老百姓那裡花五個銅板收上來的東西,轉手就要賣十個二十個銅板,那就是奸商!那就是該殺!那可就不手軟了。至於搶回去,到底有沒有一部分落入自己腰包了,那真不必言說——人家大俠也要吃飯嘛,吃飽了才能接著劫富濟貧不是?因而,不少商人都不得不花很多錢養很多保鏢,卻還是難保貨物不失的。

  難怪從古到今,不少皇帝都以「俠以武犯禁」為由大力整肅武林遊俠,從大範圍來說,從整個國家統治來說,這的確是個毒瘤。

  不過,藍蒼梧就占強了。他的武功,可比那些大俠什麼的高出老大一截了。最開始接手生意時,藍蒼梧自然要親自上陣,恰逢有人不長眼睛想要借機生財,被他下手一頓血雨腥風之後,立時便震懾住了不少武林中人。

  ——那下手之人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水上混飯吃的,本來是見藍蒼梧船隊氣派,不但有十數隻之多,而且每只吃水之深,一見就是有油水的。對方卻沒請多少保鏢之人,自然也就沒道上之人給他們打招呼,便以為是個毛頭,有心叫對方吃點苦頭,以後好給孝敬,沒想到對方一人四女就幾乎折了他們一半的人手。

  後來又有不少人不信邪,前來挑戰,均被藍蒼梧挑斷手腳筋扔衙門去了,就再也不敢來捋老虎須了——開玩笑,死便死了,要頭一顆要命一條,武林眾人最憎恨最厭惡的,卻莫過於蹲大牢了!那多丟面子啊?

  當然,衙門老爺就高興了,他這三年任期內的政績可就有了啊!便與藍蒼梧的生意大開方便之門。

  至於藍蒼梧,卻是頓悟,回頭就開了幾間鏢局,一時之間名聲赫赫,人稱……咳咳,那外號也不好聽,叫什麼鐵笛算盤,就因為他第一次與人動手之時,恰好正在船頭吹笛,便順手用上了。

  不過藍蒼梧卻不在意,刀紫荊拍著大腿笑他的時候,他一邊兒做著帳單表格,一邊頭也不抬的說:「江湖人大多沒什麼文化,不要去跟他們一般見識。」頓時就噎住了刀紫荊:(/#-皿-)/_|____|_掀桌啊!你是在嘲笑我只會跟文盲計較對吧?對吧對吧對吧?

  其實,藍蒼梧還真不是= =|

  這就是刀白鳳為何叫三個兒子去幫忙的原因了,反正,江湖上沒人知道這是三兄弟不是?憑著這三兄弟黑白官三道通吃的本事,為喬峰做個把證,證明個清白什麼的,那還不容易?

  刀白鳳這樣想著,卻沒想到,她那三個兒子裡面,除了大兒子老實聽話,老二老三可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這老大平日裡還可震懾震懾這兩個小的,可這回,他身邊兒帶上了梅蘭竹菊四姐妹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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