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即是李紈說頭疼,綠芽作為一個合格的小丫頭,自然是保持了高度的警惕,她甚至從荷包里拿出一小盒薄荷膏,用銀簪子挑出一點點,抹在了李紈的太陽穴上。
「姑娘好生歇息下吧。今兒在林家也夠兵荒馬亂的了。」
薄荷的涼意讓李紈定了定心神,心中也是一片冰涼。她雖說是一副閉目養神的摸樣,可心裡卻開始了盤算,那一僧一道大概對她的特殊有所瞭解,這便是一個無法預料的變動,因而這兩個人留不得,從這會子的事情來看,那一僧一道雖說有點本事,但說是神仙也不夠格,如今李紈雖說沒辦法把他們兩整死,但讓他們不敢再拿著如今的名號出來招搖撞騙,這也許可以做到。
既然如此,李紈同賈敏說的也不是胡謅,同廉親王妃修書一封很有必要。王妃慈善,最見不得小孩子受苦,若讓王妃知道那兩人曾經試圖害得人家妻離子散,王妃才不會管他們神仙與否,斷不會饒過他們的。至於世子,雖說世人說他頑劣不堪,可前些時日同船的瞭解,他也是個至純至孝的,只要王妃開了口,世子定會出力。
李紈的書信被如期送到了王妃手上,王妃看得是火冒三丈。都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可居然有人打著出家人的名義招搖撞騙不說,還行著拐賣人口之事。
「你看看,世上竟然有如此之人,打著方外人的名義,完全是敗壞了佛祖與道尊的清譽。」王妃莫氏氣沖沖的將書信摔到劉勵面前。
因事情描述的詳細,李紈的信還很有點厚,王妃也沒表明是誰送來的,劉勵便微微看了幾眼。廉親王是個寵妻、愛妻的,王妃的世界還有幾分天真,可劉勵在外當差,雖說一貫不正經,可什麼事情他沒有見過。所謂出家人,不過是說得好聽,誰知道那些佛廟庵堂里藏著寫什麼。
劉勵當做是一般的書信,沒太當回事兒:「母親何必為這些小人生氣,說不定人家也許是真心要化人出家,母親可不要氣壞了身子。」
「他們要化人出家,別哄鬼了!要化人家姑娘,最少要來個尼姑、道姑的吧,從沒聽說有和尚道士來度化女子的。就假說他們是度化的,一個和尚一個道士,度來的姑娘也只有一個,那人家姑娘到底是信佛還是信道?難不成還會一起信?我可沒聽說過佛道兩家有如此之和諧。」因劉勵漫不經心的態度,王妃更是生氣:「而且那兩個騙子也實在猖狂,居然就敢當場動手打人,若是紈兒被她們打實了,這會子怕是要很受些苦。」
「紈兒!不李姑娘!」劉勵驚了,若說本性,他是有幾分薄涼,可這會子竟是涉及到他的心上人,劉勵又配上了十二分的注意:「李姑娘怎麼了?」
王妃說完了之前的那些話,心中的氣憤已經發洩了不少,待到劉勵著急時,王妃倒是端起了架子:「信上都寫著呢,我兒自己看去吧。」王妃一邊說,一邊端起杯子做出飲茶的摸樣,寬大的大袖衫將她的臉面遮得乾淨,使劉勵全然看不見自己母親戲謔的表情。
瞟了眼有三四張紙的書信,滿心焦急的世子爺自然無法靜下心來閱讀,只好求助自己的母親:「好母親,您就大發慈悲告訴兒子吧,難不成看著兒子焦心很是有趣兒?」
王妃一臉正緊,口中說:「那是自然。本王妃最愛看你急得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似得。誰讓你從前都是一副萬事不傷心的摸樣,讓我這個做母親的少了好些樂趣。」說著,王妃拿著指甲戳了戳自己兒子的眉心,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劉勵一臉無可奈何,但還是說:「母親這會子可以告訴兒子了吧。」
「告訴你,那也……」王妃拖長了語調:「那可不行!你之前借著我的名義給紈兒送禮,我都還沒追究呢。」
「母親!您有什麼就一齊告訴兒子吧。」劉勵是真心急了。
王妃這才悠哉悠哉的說:「告訴你自然可以,只是你得負責督促,把那作亂的一僧一道給捉拿歸案。」
「那是自然的。」
王妃把李紈如何拿話說那一僧一道,那一僧一道如何怒氣動手打人都同自己兒子給說了個乾淨,成功的看著自己兒子的臉給變了顏色,而後問道:「你不會覺著是紈兒說話說過了,才招來那一僧一道動手打人吧。」
「哪裡的話。李姑娘說的都是正理,是那妖道、妖僧太過猖狂。」劉勵心中大恨,自己的心上人,見她微微皺下眉頭,自己都會心痛不已,他們居然敢伸手打人!雖說沒有真正打到,但也是罪不可恕!
「你這不覺得紈兒也有錯?不會覺得她那張嘴太過厲害了,會招來禍端?」王妃依舊在試探。
劉勵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她能說會道是她的福分,至於禍端什麼的,只要我能護得住,還怕什麼言語上的禍端。」
這麼一來,咱們的世子爺對那癩頭和尚同跛腳道士是心中大恨,自然是不會放過他們。廉親王府雖說沒有實權,但名頭足夠嚇唬人,劉勵再上書請示了聖人後,就拉扯著揚州、蘇州、杭州等江南眾地的官員一起排查,專門針對市井上的混混拐子同各種寺廟、道觀還有庵堂。市井之地最是藏污納垢,那些宗教場所也是看著清淨,實際比什麼地方都骯臟,哪裡經得起這麼的排查。
一來二查,還真是查出不少被拐的受害孩童,有的是被拐去寺廟做小尼姑、小沙尼、有的是被拐去那見不得人的臟地方,還有的被拐子養起來,當成奇貨可居,準備高攀大戶,買個好價錢。
其中被拐孩童竟是真的有官家小姐,而且同江南大佬甄家有那麼一絲半毫的關係。江南甄家有一門遠親,家住閶門外十里街仁青巷的葫蘆廟旁,家中老爺名叫甄士隱,唯一的獨女兒於元宵節看花燈時被人拐了去。那小姑娘年僅三歲,但是生得雪玉可愛,日後的美貌也是可以預見。於是拐子便起了貪心,把她當女兒般養了起來,就等著日後拿她換大價錢。
因劉勵帶著官員排查,那拐子便被官府給一鍋端了,甄家小姑娘也因此獲得解救。甄老爺一家子自孩子被拐就茶飯不思,日日想著找回女兒,如今如願以償,自是大喜過望,把廉親王一家子視作救命恩人。
甄老爺原本是個稟性恬淡,不以功名為念的雅士,進過如此大劫之後也大徹大悟起來。他原以為功名無用,這會子倒是知道了官府的作用,於是重拾書本,潛心進學,來年考進了進士,入朝為官在此不提。
又說林家,林如海也參加到這次的大排查中,回家自然也同賈敏提起:「你是沒有見到。那小姑娘閨名叫英蓮,年歲同咱家玉兒差不多。生得也是金嬌玉質的,可惜就是被拐子給害慘了。小姑娘大多是白白胖胖、雪玉可愛的,但她偏生被拐子虐待,小小一張臉瘦的像只剩下個大眼睛似得,真心是可憐。」
賈敏也是一陣後怕,想到那日的場景,對著林如海感嘆道:「那日可多虧了李姑娘,要不咱們家玉兒也要受委屈了。那些拐子、騙子真心可恨,對那麼些小孩子也下得了手!也不怕天打雷劈,日後得報應。」
「是呀!」林如海嘆了口氣,也很是感嘆,而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我們還沒好生謝過李姑娘呢。」
賈敏臉上升起幾分難色:「妾身怕是把李姑娘給得罪了。」
「怎麼一回事兒?那李姑娘看著就是個闊朗大方的,難道有什麼地方給怠慢不不成?」林如海很是詫異的問道。
「還不是妾身嘴笨。妾身想著我娘家的內侄兒賈珠了。珠兒真心是個好孩子,李姑娘我也是愛得不得了。珠兒和李姑娘也有那麼一絲聯繫,就這麼有緣無分的怪是可惜。於是妾身便想著撮合一二,卻不想,這樣的話哪裡是能當著她那樣的姑娘家說的。李姑娘那會雖說沒有直接惱了,可她身邊的婢女卻好生刺了我一句。如此想來必然是生氣了。」
又是因為賈家!林如海真是氣得沒有脾氣了,如此看來,沾上賈家果真是沒有好事!心裡是這樣的想,林如海嘴上還是要安慰自己的妻子一二:「你且放寬心吧。李姑娘不會那麼容易生氣的。她之前答應玉兒,說會請王妃、世子幫忙,這會子不是就兌現了?」
「是呀,李姑娘若是惱了,大可以不管這事兒,免得麻煩。」賈敏的神色也高興了起來。
「話雖如此。」林如海繼續說:「我們家還是失禮在先,上門賠禮也是應該的。李姑娘如今借住在叔叔嬸嬸家,他家也有個同玉兒年歲相仿的姐兒。你若是上門表示,也不妨帶著玉兒,日後也能上門走動,讓玉兒多個姐妹玩伴,豈不快哉。」
「知道了,知道了,妾身會是那般不曉得事情的人嗎?」
……
第59章
李二嬸收到賈敏的拜帖時,多少是有幾分驚訝的。她是個普通的內宅婦人,不懂得爺們在外面的複雜問題,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己家老爺的上峰的妻女,會來家裡做客,那真是莫大的榮光。於是哪怕是自己身上不便宜,也強打起精神要親自操辦。
「二嬸,林夫人不過是來家裡做做客,尋常拜訪罷了,用不著這麼大的陣仗。」想著李二嬸之前的狀態不算太好,李紈生怕她操勞著。
李二嬸笑得滿臉榮光,一臉慈愛的對著李紈說,「你這孩子,平日里都那麼聰明,這會子怎麼就憨上了。林大人如今也算是一方大員,那林夫人賈氏也是出身榮府的貴女,聽說他們家姐兒也是嬌貴著的,哪裡能怠慢,要好生尊敬著才好。」李二嬸出身也不差,只是如今二房一家子在江南官場四處碰壁,甚至被人算計得鬧得家宅不寧的,於是生活也磨平了她的稜角,做姑娘時候的傲骨也早已不見。
「紈兒如今年紀小,任性下也無妨。日後要是成了親,可萬不能如此行事。」李二嬸拉著李紈的手,繼續說著自己的媳婦經。
李紈總是有幾分傲氣的,她也知道,對於有些人,不是你放低姿態就能結交的。有時候與人結交,風骨與氣度也是很重要。她正準備勸說,可一旁的張嬤嬤卻扯了扯李紈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
雖說不太明白嬤嬤的意思,但李紈也依著她的眼神暗示,沒有說多。李二嬸找李紈談話也不過是發洩下心中的焦慮。自從她同李二老爺調來揚州,還沒怎麼同其他女眷正常交際,懷孕後就更是沒有出門,害得家裡的綺姐兒都沒個小姐妹。
待到李二嬸離開,李紈才開口問道:「嬤嬤為何不讓我同二嬸說。我們家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戶,比不上林家現在的地位,可太過熱切也難免讓人看不起,白白失去了書香人家的氣度。要是被林夫人看輕了,那不是辦壞了事兒。」
「姑娘說的是有到底,可萬事要因人而異。」張嬤嬤勸解道:「你二嬸閒了這些日子,家裡的大小事兒也都是你管著,這會子她骨頭恐怕都送了。難得她現在有精神,就讓她勞動一番,也算是活動活動筋骨。」
李紈的奶嬤嬤鄒氏是個老實人,尋常也是多做事、少說話,這會子也插嘴說:「只要兒太太精神頭好,腹里的孩子也自然是好的,到時候也有利於生產,姑娘到時候就多照應著就夠了。」
「是呀,那林夫人也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產生誤會。」
李二嬸精神好,全家最不高興的莫過於秋姨娘了。她是揚州人,來往的也多是同等鹽商家的姑娘。那些人家的姑娘規矩也就那樣,自然也不會因為秋氏做了姨娘而知道避諱,反而有時候會羨慕她,覺得做姑娘不比做姨娘自由。
秋姨娘對比著李二嬸,覺得自己最自豪的就是自己在揚州的交際圈子。如今李二嬸也開始交際了,來往的還是揚州數得上數的官家夫人,秋姨娘的心便開始不平衡了,尋思著找點事情。
「艷兒,你說那日鹽商方家的姑娘說的是真的麼?他們家想‘求’林大人辦事,想請林夫人一聚。」秋姨娘長長的指甲划拉著香粉盒子,不小心將其中的香粉剜出一大塊,不由得大為心疼:這可是馥郁香里有名的香粉呀!
秋姨娘心情不好,自然會找旁的地方發洩。看著艷兒吞吞吐吐半天沒有回答,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拔下簪子就要戳艷兒的嘴:「是有人拿針把你的最給縫上了,還是有人拿烙鐵把你的嘴給烙上了,主子要你回話,你裝什麼啞巴!」
「姨娘饒命、姨娘饒命!饒命呀!」艷兒哭喊著,可就是不敢回答秋姨娘之前問的話。
艷兒可不是傻瓜,秋姨娘再怎麼磋磨她,也不敢要了她的性命,可要是隨著秋姨娘的話,算計了林家夫人,那肯定是沒個好下場。如今家裡是二姑娘管家,二姑娘可不像自家太太那樣好糊弄,到時候事情浮出來,她肯定會被秋姨娘拉出來墊背,這會子受點皮肉之苦,總比丟了性命強。
聽說要去李家做客,小黛玉那是高興得睡不著覺,還沒到日子,就拉著自己母親問:「母親,玉兒那日要穿什麼衣服?」
「母親,玉兒到時候扎什麼頭髮好看?」
「母親,玉兒要不要給李姐姐帶小糖人?」……
黛玉不好好睡覺,鬧得賈敏也沒有辦法,只好捏著她的鼻子:「我家玉兒何時成了只小麻雀,整天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母親……」黛玉揪著賈敏的衣襟,尾音拖得又綿又長。
自己女兒是心肝寶貝蛋,賈敏是萬分捨不得說重話的,見這情況也只好說:「你要是再不睡,明兒就什麼都不用帶給你李姐姐了。你眼下的一圈烏青就足夠你李姐姐笑個夠。對了,李姐姐還有個妹妹,你莫不是要在李家妹妹面前丟人?」
被賈敏這般威逼利誘,黛玉才肯閉上眼睛好生睡覺,只是她翻來覆去的小身子洩露了她心裡的激動。
第二天黛玉果然黑了眼圈,生性好強的她怕在李紈面前丟了面子,甚至找來自家母親的脂粉,求綠草姐姐幫她抹在眼下,遮一遮眼圈。
到了李家內宅,看著同李家二嬸一起迎出來的李紈,黛玉似乎是飛也似的跑了過去,抱著李紈說:「李姐姐,可想煞玉兒了,姐姐都不去找玉兒頑。」
雖說看著女兒充滿活力的樣子,賈敏很是高興,可她畢竟同李二嬸不熟悉,在李二嬸的目光下就有了幾分尷尬:「玉兒失禮了,還望李太太見諒。」
「林夫人才是客氣,小孩子家家的,哪裡有什麼失禮與不失禮。姐兒一派天真,想來就是好的。」李二嬸自然接著說了下去。
賈敏看著李二嬸身邊的小李綺,也笑著說:「這是家裡的姐兒吧,看著就是怪聰明伶俐的,小小年紀就這麼知禮懂事兒,可不簡單。」
李二嬸笑開了花:「哪裡、哪裡,綺兒也是個調皮的,如今我身子笨重,要不是她姐姐幫著照看,我才看不住這個魔星。」
似乎是為了驗證李二嬸說的話,李綺看著黛玉拉著自家堂姐的手不放,便自個兒走上前去,扯了扯黛玉的衣袖:「這是我姐姐,才不是你姐姐呢。」
「李姐姐怎麼不是李姐姐了?」黛玉不甘示弱的回敬了過去。而且她腦袋轉的快,於是就借著李綺年紀小,說話吐詞不清,把「李姐姐」同「你姐姐」混為一團的事情,暗中嘲笑李綺。
「呵呵呵呵呵……」賈敏同李二嬸相視一笑,看起來都是對自己的女兒沒了辦法。看著兩個小姑娘的一派天真,也捨不得去糾正她們的禮節問題。
李綺癟了癟嘴,揪著李紈的裙邊:「姐姐,姐姐,咱們去花園看金魚吧。」黛玉嘴巴厲害,李綺也不差。李紈畢竟是李綺的堂姐,她可以名正言順的叫李紈姐姐,可黛玉就得叫李姐姐了。
李綺招呼著李紈,可就是當黛玉不存在的樣子,想必是心裡的建設還沒做好。
「哼!」黛玉從綠草那裡拿來一個小匣子,遞給了李紈:「李姐姐,你看。這是玉兒找街上做糖人的大叔做的,花樣是你上次送我的花中四君子。」黛玉的小臉上寫滿了顯擺,她甚至動了動小眼皮,挑釁的照著李綺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姑娘出門的機會不多,對外面的世界自然很是好奇的。李綺見過自己父親帶回來的糖人,可沒見過糖人做成花中四君子的摸樣。她原本想湊過去看看,可見著黛玉的眼神,又退了回去。李綺跺了跺小腳:「哼,花中四君子的糖人算什麼。我父親還送給過我一套孫猴子大鬧天宮的面人呢!面人可以描漆上彩,比你的糖人有趣百倍。」
「我的糖人可以吃!」
「我的面人可以看!」
「你的面人中看不中吃!」
「你的糖人能吃不好看!」
……
兩個小姑娘徹底亂了套。從沒見過這架勢的李紈只好一手拉上一個:「咱們綺兒同玉兒都是好孩子對麼?」
「那當然!」兩個小姑娘異口同聲的回答說。
「既然都是好孩子,那就得和和睦睦的。這樣子才親香。玉兒的糖人好吃,綺兒的面人好看,如果是和到了一起,不就是既好吃、又好看了?兩個人一起玩耍,不就什麼都有了?」李紈捏捏這個,又摸摸那個,好不容易才將兩個小姑娘安撫好。
李綺同黛玉雖說是安靜了下來,可暗中還是相互較勁,不是你瞪我,就是我瞪你,似乎在說:我是給姐姐/李姐姐面子才好好同你玩耍的。
孩子們玩孩子們的,大人也只是在一旁看著,並不參合進來。才幾歲的小姑娘哪裡會記仇,一起玩樂了一會兒,李綺同黛玉又好的和親姐妹似得。弄得李紈還在一旁佯裝吃醋。
第60章
兩個小姑娘又玩又鬧,看著李紈多少有幾分感傷。她的巧姐兒……前世她掐尖要強,根本是無瑕照顧巧姐兒,後又一心想著生個兒子,對巧姐兒的照料根本不算周全,比起如今的玉兒同綺兒,巧姐兒算不上多嬌養。偏生巧姐兒是個命苦的,被她這個不成器的親娘連累,被賣去了那見不得人的臟地兒,日後的姻緣也不算好。她也不是說劉姥姥不好,劉姥姥是她永生永世的恩人,可總不能因為恩情,就讓她違心的覺得巧姐兒配板兒是一樁好姻緣吧。
李紈在這邊分神,李綺同黛玉兩個小丫頭便感到了那麼一絲絲的不對勁。黛玉扯了扯李綺的小辮子,「綺兒,李姐姐不會是真的吃醋了吧。」
李綺沒那麼敏感,大大咧咧的說:「姐姐最是豁朗大方的,哪裡會那麼容易生氣吃醋的,肯定是我們看錯了。」
「不是的,李姐姐看起來都快哭了。」黛玉同李綺的動靜鬧得並不小,可李紈依舊是沒有察覺。
因為這樣,後知後覺的李綺才真正感覺到一絲絲不正常:「明明姐姐最和善的,莫不是咱們兩個做了什麼讓她不高興?」
兩個孩子小心翼翼的依偎了過去,李綺拿著手裡的九連環對李紈說:「姐姐,你幫綺兒看看這個吧,綺兒解不開了。」
黛玉也接著說:「玉兒也不會呢?」
因為年紀小,兩個小姑娘並不是很懂人情世故,只是用著自己的小心思,小心翼翼的討好著李紈。香香軟軟的兩個小身子,溫暖的觸感拉回了李紈的思緒,也不由得讓李紈感動了一番。黛玉同李綺都是聰明伶俐的好姑娘,九連環什麼的一早就玩熟了的,哪裡說會存在解不開的情況。
「解不開就找姐姐呀,難道就不能兩個人一起解出來?」李紈也只好笑著這樣說。難不成還得讓她這個做姐姐的承認自己不會玩九連環,在這方面上連兩個妹妹都不如?
「那姐姐同我們一起頑。」兩個小姑娘生怕她們玩起來又一不小心的冷落了李紈,讓她們的好姐姐再次「吃醋」。
就像前世黛玉對賈母說的,黛玉自會吃飯起,就會吃藥了。雖說李二嬸極力邀請賈敏同黛玉留下來吃飯。可賈敏思慮著總不能讓黛玉在別人家吃藥,為了不耽誤吃藥的時辰,於是便拒絕了李二嬸的好意。
看著李綺依依不捨的摸樣,李紈雖說不強留,但也勸說了幾句:「林夫人莫慌,總要等著車套好了才能回去嘛。玉兒好不容易出門做客,便讓她多玩會兒吧。若是她心裡高興便是比吃了靈丹妙藥還要舒坦。」
黛玉也眼巴巴的看著賈敏,小聲懇求道:「母親……」
賈敏也沒有辦法,只要故意唬這個臉說:「那就再多玩一會兒,車套好了可就不能磨蹭了,若是回家晚了,小心你父親擔心。」
李紈為表重視,親自讓張嬤嬤去吩咐馬房的下人,要好生準備好賈敏她們的車馬。
套車這技術不算難,若是技術熟練,半盞茶的時間便能準備好。可七等八等,等來的不是車馬準備好的消息,而是馬房管事的賠罪。
「求太太們見諒,出了點岔子,那車馬不是能馬上準備好的。」那管事雖說的賠罪,但多好還是帶著蒙混過關的心態,不想把問題說清楚。
若是尋常,這還真會被他蒙混過去,畢竟再等等便好。可賈敏憂心著黛玉吃藥的時辰,生怕過了吃藥的點,於是立馬問道:「我們用的是自家的車馬,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這會子就突然出了岔子了呢。」
管事的仍舊在逃避:「太太您是金貴人,哪裡懂得車馬這方面的醃臢事兒。馬畢竟是畜生,總會有不聽話的時候。」
聽著彷彿是這個理兒,可李紈總覺得不太對勁。賈敏出自京里的賈家,講排場講臉面的性子同賈母如出一轍,她們家的馬可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不說毛色、花紋了,就是脾性也是極好的,哪裡會那麼容易不聽話。
想到這些,李紈挑了挑眉:「有話直說,磨磨唧唧的像什麼樣子!再不說,仔細著你的皮!」
李二嬸原覺得李紈戾氣太盛,覺得姑娘家如此不好,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李嬤嬤卻攔著她了,並故意高聲說:「太太你別擔心,二姑娘能處理的,仔細著您的肚子,莫讓這些下賤胚子氣壞了您的身子。」李嬤嬤在二房這邊極為有臉面,她的話分量那是不一般的重。
如今李家最金貴的莫過於李二嬸的肚子了。李家孩子不少,可男孩卻只有一個。大房多少還有維哥兒一個男孩,二房可是一直沒有的。既然李嬤嬤都拿李二嬸肚裡的孩子說事兒了,那管事的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說清楚,怕落不得個好,於是撲騰一聲跪了下來,對著李二嬸磕頭到:「太太慈悲,小的不是故意隱瞞的。」
這會子李紈更火了,那管事去求李二嬸,那還是抱著是柿子趕軟的捏的念頭,還想逃避,不敢交代清楚。「這位爺,你可小心這點,若是嚇著我二嬸同她肚子里的小少爺,那可是有你好看的。」
被李紈叫「爺」那管事的這才是真心嚇破了膽,那小姑奶奶接手管家的日子雖說不長,可誰都知道她是個殺伐果決的主兒。
「小的萬不敢期滿姑娘呀。只是林夫人的車馬是真心不能用了,小的這邊還在想辦法呢。」管事的不停的磕頭求饒。
賈敏驚訝了:「什麼叫我家的車馬不能用了?耽誤了我的時辰,你擔當的起嗎?」
「小的也不知道呢,林夫人馬車上的車軸磨損了大半,車夫的馬鞭上也被人塗了藥。」
這話聽來,眾人心中都大為驚駭:車軸受損,若是平平靜靜的到可能無事,可馬鞭上被人下了藥,那就不簡單了。這要是出了事兒,輕則受傷,重則要人性命。
賈敏大怒:「你把我當傻子哄呀。我家的車馬來時都是檢查過一次的,當時好好的,怎麼這會子就出了問題,這府里管車馬的是你,你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林夫人問他,還不如問這個。」張嬤嬤領著下人,帶著一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小子走了進來:「這小子鬼鬼祟祟,一直在門外徘徊,打探著我們府里何時有女眷出門。」
那小子大聲喊冤:「小的冤枉呀!小的是巡鹽御史林家的下人,奉我家老爺的命令,說是來問問太太同姑娘何時回家。」
「是嗎?」賈敏冷笑道:「我這個做主母的怎麼不知道府里有你這麼一號人!」賈敏怒急了,一把拍向桌案,手上的玉鐲子都被震碎。
李二嬸見賈敏生氣至此,也分外尷尬,岔子是在自己家裡出的,還好沒出事兒,要是出了事兒,這後果不堪設想。
李嬤嬤卻帶著幾分疑惑,皺著眉說:「這小子我怎麼看著就有幾分眼熟,想在哪裡見過。」
「還請嬤嬤為我證明,小的真不是歹人呀。」那小子見李嬤嬤如此說,便打蛇隨棍上,趕忙說:「咱們林家同貴府也是通家世好,咱們家老爺同府里的大老爺還是同年,來往多了,自然看著眼熟。」
原先眾人還真有幾分懷疑,怕是張嬤嬤抓錯了人,這會子便是真正確定下來了。那小子說的的確不假,可原先李家同林家交往的真心不多,要不是李紈來江南,還不知道能不能聯繫得上呢。
李紈端著茶冷笑:「勞煩你了,為了害人,功課倒是做了不少,只是有些事兒要打聽清楚,理所當人是最要不得的!」
「怎麼可能!這些都是府里……」因為李紈一激,那小子便沈不住氣了,雖只說漏了半句,可得到的信息依舊不少。
賈敏看著李二嬸道:「如此說來,是貴府里出了內賊了。」
李二嬸氣得直哆嗦,李紈倒是思慮開了:這府里的內賊,恐怕就只有府里西苑的哪位了。
這時候李嬤嬤驚叫道:「我想起來了,你這小賊曾經跟著方家人來過!」
這話來得正好,李紈對著賈敏說:「讓林夫人笑話了,這事兒必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的。」她又對李二嬸說:「還得勞煩二嬸把秋姨娘請過來。」
「那小賤/人,她是要乾嘛!」李二嬸依舊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秋氏來得時候未見異色,只是見著賈敏還在,有幾分驚訝罷了。她甚至一身婀娜的對著賈敏行禮道:「這便是林夫人吧,聽說早年是個艷冠京城的美人,今兒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話說的輕浮,賈敏鄙夷的看了秋姨娘一眼。不說那秋氏似乎同今兒的岔子有幾分牽連,就是這身做派,賈敏就萬分的看不起。
李二嬸端起當家主母的氣勢,對著秋姨娘呵斥道:「秋氏,你可認識下面的那個人?」
「瞧姐姐說的,妹妹我不過是一個內宅的姨娘,哪裡認識些人呀。妹妹可比不得姐姐。」秋姨娘彷彿才看見那個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小子,驚詫的說:「這又是哪裡的小廝做錯了事兒呀。真真是該死!我們這等人家,不管是冒犯了太太,還是衝撞了二姑娘,那可都能要了你的命的!」秋姨娘這一番話說的叫一個陰陽怪氣。她甚至對賈敏說:「讓林夫人見笑了。」她的話真心讓李二嬸氣得肝疼。
作者有話要說:溪溪是個宅鬥無能……但願不會被嫌棄……秋姨娘要炮灰了,這樣腦殘也說的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