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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獵人)玉笙寒》作者:淺本【完結+番外】

黑暗奏鳴曲

  很多時候我都在猜,庫洛洛到底在想些什麼。然而時間嘩嘩流過,我卻依然無法猜透他的心思。當年所發生的那些事情,我全都是悲哀地後知後覺。

  譬如說,他留下酷拉皮卡在桑裡鎮,其實只是為了留下旋律而已。

  當庫洛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不用想就知道酷拉皮卡會拒絕,而且會拒絕的很徹底。然而庫洛洛只氣定神閑地說了一句話,就改變了整個局勢。

  他說,留下,我會提供你一切關於「黑暗奏鳴曲」的資料,或者離開,然後死。

  我再一次確定,只要是幻影旅團團長所想得到的東西,從來就不會失手。

  「我真沒看出來,幻影旅團的團長竟然也會做這種虧本生意。」我瞥了一眼悠閒的庫洛洛,冷冷地說。

  桑裡鎮依舊平靜,那些慕庫洛洛之名來找茬的人現在也消失無蹤。酷拉皮卡因為傷勢在旅館裡靜養,旋律在調整著『陌上』帶來的後遺症。

  庫洛洛一如既往地坐在旅店門口的圓桌上喝咖啡,對於我的話充耳不聞,仿佛對天邊落日的興趣要來的比我濃。

  然而,在我平靜的「瞪視」下,他終於開口。

  「你覺得我不信你?呵,我一直以為這個問題淺顯到我們誰都不屑於去討論它。」他平靜地說。

  「你明知道我不想酷拉皮卡死!」

  「如果我說是單純地邀請呢?」庫洛洛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你覺得我會信嗎?」

  庫洛洛笑了起來,「那就理解為一時衝動也好。」

  我氣結。「您的一時衝動謀劃的真久!」說著,轉身要走。

  沒走幾步,身後庫洛洛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就當是對我的補償,我們說過的。」

  聽到這句話,我頓時定住了身形。

  「隨便你。」

  再次見到酷拉皮卡和旋律,是在晚上。同時見到的,還有剝落裂夫。

  剝落裂夫安靜地站在庫洛洛身後,感覺到我的目光後抬起頭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隨即兩眼又開始渙散。

  酷拉皮卡和旋律兩人有些不明所以的回過頭來看著我,我朝他們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庫洛洛心裡到底打著什麼樣的算盤。

  先開口的是庫洛洛。

  「旋律小姐,這是我的團員剝落裂夫。據他所掌握的資料,你所尋找的「黑暗奏鳴曲」下半部分,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知道,她的具體位置我們暫時還沒有掌握。但有一點,她是世界十大念能力者之一。」

  說到這裡,他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說:「寒或許應該會比較熟悉。她叫落亞?凱。」

  酷拉皮卡和旋律面面相覷,隨即同時把目光投向我。而我,卻是一臉的迷茫。

  「……落亞?凱?團長,你確定我認識嗎?」我疑惑。

  庫洛洛輕笑,「你不認識她,她卻認識你,而且對你恨之入骨。」

  我皺眉,腦子裡拼命回想,卻仍一片空白。

  「你殺了他的丈夫,德洛?凱。怎麼,不記得了嗎?」庫洛洛提醒。

  德洛?凱?那個世界前十的念能力高手?被我和伊爾謎殺掉的那個?

  酷拉皮卡和旋律依舊一臉疑惑,但旋律的興趣卻已經完全被激起,直直望著庫洛洛。

  「接下來就請我的團員和你們談,剝落裂夫。」庫洛洛淡笑。

  剝落裂夫應了一聲,領著二人到了另一個房間,留下淡定的庫洛洛和有些恍惚的我。

  「德洛的妻子……」我輕念出聲,「如果是德洛的妻子的話,恨我也是應該的。畢竟我殺了他丈夫。」對於德洛,我依舊和從前一樣敬重並欣賞著。

  庫洛洛迎上我的目光,輕笑,「我原以為你有怨必報的。」

  我挑眉,「怎麼說?」

  庫洛洛答道:「雖然我沒有什麼立場知道你是怎麼受的傷……我以為你知道落亞在追殺你。黑市上,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我睜大雙眼,詫異地望著庫洛洛,後者一臉「你果然不知道」的表情。

  「……你知道我的傷?」我驚訝。因為S級的任務,我難免會受傷,但因為旋律在旅團,我不想增加麻煩。

  「我以為我隱瞞的很好。」

  庫洛洛淡笑,「你從不化妝,受傷加疲憊,臉色總是會蒼白,仔細看就知道。」(作者:唉……看來團大平常看我家女兒的次數不少啊……)

  「……還有多少人知道?」

  庫洛洛想了想,「除了我,大概俠客也猜到了一些。」

  果然狐狸就是狐狸,他或許還猜到了我和揍敵客家定下了什麼約定。

  「雖然你受傷的具體原因我不知道,但不排除落亞有參與的因素在一面。」庫洛洛冷靜地說。

  我微微皺眉。的確,最後幾次的任務結束時,總會遭到一些神秘高手的攻擊……是我大意了嗎?我還以為是前幾次任務的復仇者……

  落亞……嗎?

  「你想說什麼?」我看向庫洛洛。

  「沒有什麼。畢竟你是我的團員,必要的關心是要有的。」庫洛洛雲淡風清。

  「少來,不要把你偽善的團長身份拿到我這裡來博得感激。」我鄙視。

  「偽善?我一片好心啊∼」庫洛洛的嘴臉立刻變成委屈狀。

  「……庫洛洛!」我咬牙切齒,「收起你噁心的表情!不要以為這樣……」

  「人回來了。」庫洛洛面帶微笑地看著不遠處緩緩走來的旋律三人,打斷了我的話。

  庫洛洛……你丫變臉是在翻書嗎?

  旋律朝庫洛洛走來,眼睛裡有著激動的色彩,旁邊的酷拉皮卡臉色也比之剛才稍微緩和了些。

  「魯西魯先生,感謝你幫我找到了『黑暗奏鳴曲』的下落,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您完成的,我一定竭盡全力!」旋律說。

  庫洛洛微笑著答道:「呵呵,旋律小姐客氣了。旅團之前有所虧待,還請原諒。」

  我聽著幾乎笑出來。

  我敢拿我的人品發誓,庫洛洛想要的就是旋律剛才的保證!(作:似乎你的RP也不是太好……)

  氣氛似乎一下子就轉變成了齊樂融融的和諧狀態,敢情之前那「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感覺是我一個人YY出來的。看著庫洛洛和旋律兩人滔滔不絕地談論著「黑暗奏鳴曲」,我心中隱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極有可能非常不願去做。

  「寒,我決定和旋律小姐一起去找『黑暗奏鳴曲』的下半部分,一起去怎麼樣?」

  「我拒絕。」

  「這是旅團的活動。」

  「沒興趣。」

  「命令。」

  「……庫洛洛!!你給我聽好了,我拒絕!」

  我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庫洛洛,後者臉上依舊是招牌微笑,但眼睛裡卻早已經沒有了溫度。剝落裂夫緩慢地走到中間,伸出手舉著一枚硬幣。

  「用不到。」庫洛洛開口說,但眼睛還是直直地盯著我。「我不逼你。如果你想讓落亞繼續追殺你,請自便。」

  我定定地看著庫洛洛,沒有答話。

  的確,落亞這個麻煩一定要解決,否則後患無窮。

  但是,為什麼有一種被利用的感覺?

  「庫洛洛,我知道你的目的不會這麼簡單……」我俯下身低聲在庫洛洛耳邊說著,後者絲毫沒有被揭穿的尷尬,輕聲地笑了起來。

  「我答應。」我直起身掃了一遍房間裡的人,最後眼光鎖定在庫洛洛身上。「我和你一起去找落亞,但有一點我事先聲明——」

  庫洛洛點點頭,一臉了然:「我答應你,不會利用旋律試探你。當然,旋律小姐也不會刻意地傾聽你的心聲,對嗎?旋律小姐?」

  庫洛洛回頭看旋律,後者拼命地點頭。

  「那麼一天以後,出發。」庫洛洛站起身,宣佈結論。

  回到房間,庫洛洛在沙發上坐下,笑的溫和。「寒想說什麼?」

  我盯著庫洛洛看了幾秒鐘,心裡徒生一股無力,洩氣地說:「我想說,我應該先去洗澡。不然我想我止不住會和你動手。」

  庫洛洛「呵呵」地笑了起來。

  水嘩啦地在流,我兀自閉著眼睛,任思想翻騰著。

  庫洛洛這次的目的,難道真的只是「黑色奏鳴曲」嗎?還是說,他想通過落亞,達到什麼?是旋律,還是我?他說信我,為什麼還要試探?

  「啊啊啊好煩啊!!!庫洛洛你丫為什麼還沒死呢?!」

  沉默。

  「為什麼……還沒死?」我慢慢地自言自語咀嚼著剛才喊出來的話。

  啊!!!該不會是,我把什麼事情忽略了吧?

  「砰」的一聲,浴室的門被我撞開。我裹著浴巾就沖了出來,驚的庫洛洛也從書裡抬起了頭。

  「怎麼,連身子也不擦乾就迫不及待出來,就是為了這樣盯著我看嗎?原來我魅力這麼大?」庫洛洛開玩笑地說著。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只是依舊緊緊盯著庫洛洛,像是要把他看透一般。

  庫洛洛起身走到我面前,「又怎麼?難道要我親自幫你擦頭髮?」說著,手便摁上了毛巾。

  「等等等,等一下!!」我胡亂地揮掉在我頭上肆虐的庫洛洛的手。

  「怎麼?」庫洛洛挑眉看著我。

  我向後退了兩步,眼睛上下掃視著庫洛洛,然後又來到他身後,繼續查看。全身被審視了數遍以後,庫洛洛耐性再好也終於忍不住阻止了我像是檢查屍體一般的行為。

  一把抓住我正扯他衣服扣子的手,庫洛洛滿臉黑線。「你想做什麼?」

  「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口。」我試圖爭脫他的束縛。

  感覺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庫洛洛略微差異:「傷口?你是不是洗澡洗昏過去了?」

  我的動作兀自停下,抬頭看庫洛洛,一臉認真:「團長,請相信我,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偽裝自己的傷勢。放心,你沒有趁我受傷殺我,我不會趁人之危殺你的。」心裡補充一句:要殺也要在你重傷垂危的時候!(作:……你丫個小人。)

  說完,我便繼續起了偉大的「脫衣服」工程。

  而庫洛洛,聽完我的話,好笑地放開我的手,一臉「隨便你」的表情,乾脆在床上坐了下來。

  終於,庫洛洛的襯衣扣子被全部解開,某人性感十足地坐在床上,雙手撐著身體,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我的臉突然有些發熱。

  NND……庫洛洛你丫身材要不要這麼好啊……

  集中精神不去亂想,我一會碰碰這裡,一會拉拉那裡,最後一臉鬱悶地抬起頭迎上庫洛洛的目光,說:「團長,你的傷口呢?」

  庫洛洛眼睛裡深沉一片,意義不名地看著我,「我說過了沒有什麼傷口,你再這樣東拉西扯,後果自負。」

  「……沒有傷口?怎麼可能?不會是傷到腿了吧……」我自言自語著,完全忽略庫洛洛後面那句話,伸手就要去撕他的褲子。

  庫洛洛眼明手快地抓住我的手,歎口氣,「別鬧了。」

  我定定地看了他兩秒鐘,隨即放棄了檢查他腿的動作,說:「那你告訴我你的傷口在哪?」

  庫洛洛好笑地看著我,「為什麼你就認定了我受傷了?」

  我一臉看白癡的表情,「你不是和西索決鬥了嗎?西索再差也不會連傷你都做不到吧……」

  庫洛洛立刻「恍然大悟」,「原來你現在才想起來我和西索決鬥的事啊……」

  被他這麼一說,我頓覺尷尬無比。我訕訕地說:「團長啊……這個……其實……我沒有忘記……」好沒有說服力……

  庫洛洛側過身,一隻胳膊撐著身體,笑道:「聽你的話,好象已經認定我贏了?什麼叫『西索再差』?原來我在你心裡這麼強啊……」

  我乍舌。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是把庫洛洛放在了絕對勝利的位置。

  「……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啊!不是你真的贏了吧?!!」

  不可能!西索會輸?!(作:你到底想讓誰贏!!)

  庫洛洛搖搖頭,「全團都知道,我和西索的決鬥推遲了,只有你不知道。」

  「推遲?!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有問過我嗎?我還以為你從不關心我的死活啊……」

  「誰說的,我……」

  「你關心?」

  「你去死!」

  庫洛洛翻過身平躺在床上,說:「我們的決鬥推遲在六年以後。」

  「六年……」

  六年,不就是我和馬哈約定的時間嗎?原來庫洛洛他,早就知道了啊……

  可是,為什麼呢?

  短暫的沉默。

  庫洛洛突然出聲:「寒,還檢查嗎?」

  我:「沒有傷口我還檢查什麼……」

  庫洛洛:「那好,過來把衣服給我穿好。」

  我:「……你開玩笑的吧,為什麼要我去,你自己穿!」

  庫洛洛:「是你執意要脫的,現在不應該你來收尾麼?」

  我:「……」

  我起身,看著仍舊躺著庫洛洛,一臉鬱悶地說:「坐起來。」

  庫洛洛略微詫異地挑挑眉,笑著坐了起來。

  我開始認命地一顆扣子一顆扣子地重新把它們系上,但手卻不知為何而有些發抖。一想到之前自己衝動的要脫他衣服,心裡突然就有些後怕。

  後怕什麼?有什麼好後怕的……

  看著我磨蹭的動作,庫洛洛幾不可微地歎了口氣,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睛裡卻更深沉了些。

  「我自己來。」庫洛洛磁性的聲音變的略微低沉。

  「哦……」我堪堪地停下手上的動作,有些無措地盯著庫洛洛。

  庫洛洛抬頭看了我一眼,又輕歎了一口氣:「寒,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消失,三秒鐘後你要再只裹著浴巾站在我面前,你絕對會後悔。」

  啊?

  「你說什麼?」

  庫洛洛定定地看著我,許久,歎了一口氣,一把攬過我,天旋地轉後,我便躺在了床上,而庫洛洛的臉,就在我的上方,幾乎零距離。

  「……庫,庫洛洛……你,做什麼?」

  庫洛洛看著我,「寒,我給過你機會的。」還沒反應過來,庫洛洛的唇便壓了下來。

  和上次完全不同的感覺,庫洛洛的吻如同攻城掠地,深沉又霸道,但卻帶著絲絲隱忍。屬於庫洛洛陌生又熟悉的味道逐漸包圍著我,他一手托著我的頭,帶著我生澀地回應。

  「唔……庫……別……啊!」

  浴巾被大力一扯,身體突然暴露在微冷的空氣中。突如而來的刺激讓我的腦子瞬間清醒了過來,反射性地一推,庫洛洛頓時停了下來。(作:你推什麼推!!)

  我大口地喘著氣,眼睛不受控制地緊盯著庫洛洛,沒有想到這麼容易就推開了……

  「……我數到三。」庫洛洛閉了閉眼睛,額頭隱約泛著汗水,「一。」

  我終於反映過來,推開庫洛洛,抓起浴巾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朝浴室奔去,身後,庫洛洛像是突然放鬆般沉沉地笑了起來。

  「MMD……庫洛洛你丫果然是個危險人物……」我靠著浴室門喘著氣自言自語。(作:……你該不會現在才知道吧……)

  【09.2.7 修完】


落亞

  第一夜,在充斥著狂亂詛咒與怨恨的葬禮上,我遇見了冷漠的陌生人。他用尖利的語言唾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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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薄霧,陰冷。

  「完全不能想像,在這種與世隔絕的窮山裡竟然還有人居住!」芬克斯邊跳上一塊大石頭上,邊自顧地大呼小叫。

  話一出,一行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深有同感」的表情。

  「當初是你自己要跟來的,現在抱怨太晚了。」飛坦一個飛刀甩過去,臉上卻是和芬克斯一樣的鬱悶。

  芬克斯輕鬆躲過飛刀,一躍到了前方,大喊著:「我怎麼知道『黑暗奏鳴曲」會是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

  剝落裂夫的聲音突然在芬克斯身後響起,嚇的芬克斯跳了起來,「不滿意的話,你可以選擇回去,團長不會說什麼。」

  一提到團長,芬克斯立刻沒有再說什麼。

  我走在隊伍的最後面,聽著他們的對話,頓時輕笑起來,朝著芬克斯說:「芬克斯,聽你這麼說,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麼從流星街那種鳥直接都不結婚的地方生存下來的∼」

  話一出,芬克斯頓時語塞,隊伍裡響起一陣笑聲,氣氛突然就沒有了之前因為惡劣環境而造成的壓抑。

  抬頭看走在前方的酷拉皮卡和旋律,經過一天一夜的長途趕路,旋律臉上的疲憊已經越發明顯,如今走這變態崎嶇的山路,她更是需要酷拉皮卡在旁邊攙扶著才能前行。但即使如此,她連一句「休息」都沒有說過——看來和畢生的夢想「黑暗奏鳴曲」相比,肉體上的折磨遠不算什麼。

  人,果然還是需要執念的。

  我的執念,在哪兒呢?揍敵客家嗎?

  旋律突然回過頭來,和我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視線交匯,眼睛裡寫滿了疑惑,「富力士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感受到我的目光了……不過還好,沒有再像從前一樣直接說出人內心想法了。

  「沒什麼,旋律小姐,以後喊我寒就可以了。」我淡淡地說著,對旋律的態度已經不再是之前那麼強硬的拒絕了。

  旋律吃驚地看著我,竟是有些受寵若驚,「那,那寒也叫我旋律就可以了。」

  我微微點頭,沒有再繼續這沒有營養的對話。

  隊伍突然停了下來,大家都詫異地看著最前面的庫洛洛。幻影旅團團長回過頭來,掃了一眼大家,給出了解釋:「等人。」

  「等人?還有誰沒有來嗎?」旅團新成員阿本迦納出聲詢問。

  庫洛洛沒有回答,只是朝我的方向看了看,我微微別開視線。

  自從那天晚上我很沒面子地逃跑以後,我和庫洛洛之間就彌漫著一種名叫尷尬的低氣壓。其實錯不在庫洛洛,而是我故意拉開了距離。

  琪琪那關於手相的預言又一次在我腦中響起,我不想承認,甚至害怕。庫洛洛這個人太危險,我惹不起,只能選擇最安全的距離。

  而庫洛洛,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麼,對於我的疏離,什麼也沒說。

  剛偏頭躲開庫洛洛的視線,身體卻突然僵在了當下,下一秒鐘,大腦才捕捉到了一股異常熟悉的感覺,手腕上的傷疤火辣辣地疼。

  身體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混著那人身上永遠有些冰冷的淡香,充斥著我的全部感官。手抬起來,卻不知該放在哪裡,最後只得落在腰上。感受到對方猛的一顫,我堅定著沒有收回手,生怕被人看出破綻,開口說話,聲音卻有些顫抖。

  「……小伊……」

  ######

  保持著擁抱的姿勢,我隱約聞到了一絲不同於以往任務的血腥味。

  伊耳謎抬頭朝我打了個眼色,我立刻反映過來,三兩下封住了伊爾謎身上的幾大穴位,不動聲色地把伊耳謎的身體重量轉移到我身上,望向旋律,我相信她聽得出來。

  要是敢說出去,你就死定了。

  伊爾謎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饒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偽裝著一副沒有受傷的樣子。我低頭一瞥,剛才摟過他腰的手指上,有著點點血跡。

  我從肩膀處抬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庫洛洛,後者面無表情地說,「原地休息。」

  「嘿,他們關係真好。」阿本迦納玩笑道,立刻收到了其他人的威脅眼神。

  我撐著伊爾謎,但外表看來卻像是伊爾謎環著我,「寒,好久不見,母親有話讓我帶給你。」說著,直起身望向庫洛洛,後者點點頭。

  我和伊耳謎避開眾人,找到一小處平坦的地面,伊爾謎順勢靠著石頭坐了下來,臉色瞬間急劇變化。我這才看清楚,伊爾謎的腰上有一處深可見骨的傷口,身上其他地方傷口細小。外傷並不至於使伊爾謎如此虛弱,應該是傷到了內部。

  「小伊,你看起來像是剛從血池裡爬出來的厲鬼。」我一邊嘴上輕鬆地說著,手上卻一點不敢鬆懈,止血,包紮,緊急治療。

  毫不在意伊爾謎的沉默——他回答我那才叫奇跡。

  「你等著,我找剝落裂夫借繃帶。」

  「不用,」伊耳謎拉住我,「馬上就沒事,你剛才那幾下讓我好多了。」

  我沒有說話,沉著臉看著伊爾謎。「給我個解釋。」

  伊爾謎頓了頓,說:「是裂刃,落亞的僕人,特質系。」

  我頓時楞住。

  回到眾人中間時,伊耳謎的臉色已經恢復過來,止血後行動已經無大礙。

  我看向庫洛洛,臉色不用看就知道差得不行。庫洛洛看了我一眼,說道:「由於旅團只知道她住在這附近,卻不知具體方位。地毯式尋找太過浪費時間,所以我選擇相信揍敵客家的情報網。看來,已經有結果了。」

  伊耳謎點點頭,「後面的路有點複雜,跟緊我。」

  眾人松了一口氣——比起沒有目標的趕路,還是有個目標更能鼓舞人心。

  我眯著眼睛在庫洛洛和伊爾謎之間來回徘徊。

  「根據揍敵客家規,在任務中,受任務緣故牽連,額外受傷,受任務者是可以向雇主額外追加費用的。」我面對庫洛洛,不緊不慢地說。

  庫洛洛沉思了一下,擺出了招牌笑容,說:「放心,旅團知道規矩。」

  「伊爾謎的雇傭金是多少?」【庫洛洛,不要攔我。】

  「5000萬。」【不要自亂陣腳,裂刃不好殺。】

  「追加800。」【不用你管,我殺定了。】

  「300。」【為了伊爾迷?】

  「500。」【這不關你的事。】

  「成立。」【隨你。】

  沉默。

  沉默。

  「怎麼突然沒人說話了?」阿本迦納小心翼翼地開口。

  「閉嘴。再說一句,小心我殺了你。」我沒好氣的回答。

  裂刃……俠客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這次就再加上伊爾謎。

  #######

  當伊爾謎帶著我們站到據說是落亞家門前的時候,饒是鎮定如庫洛洛,頭上也隱約掛了顆大大的汗——是不是高手都有些怪癖?德洛喜歡給人家做保鏢,金喜歡把自己埋在遺跡裡,而這個落亞,是不是喜歡虐待自己?

  眼前的……呃,茅屋——就是落亞家的大門……看來自從德洛死後,落亞開始自我墮落了。

  正當我發著感慨的時候,伊爾謎突然轉頭說:「接下來跟緊我。」

  「……你不是說這是門口嗎?」芬克斯驚訝地說。

  「我有說她沒有院子麼?」伊爾謎冷冷地說。

  刷……一陣冷風吹過。

  「前面有『迷障』,不要大意。」庫洛洛適時地開口提醒大家。

  伊爾謎沒有多說,推門走了進去。

  一路上所有人都小心謹慎,伊爾謎憑著經驗,很快走出迷障,一行人來到了一個大房子面前。

  飛坦還沒來得及推開門,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尖銳地響起:「遠方的客人,造訪落亞有何貴事?」

  庫洛洛和我互看一眼,我點了點頭,悄悄後退隱去身型。庫洛洛則向前一步,說:「落亞夫人,庫洛洛•魯西魯特來拜訪您,請略賞薄面。」

  「庫洛洛•魯西魯?呵呵,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幻影旅團。找落亞有事嗎?如果沒有,就請回吧!」

  庫洛洛不著痕跡地輕打了個手勢,說:「庫洛洛對夫人的『黑暗奏鳴曲』很有興趣,希望有幸能拜聽一段,希望夫人成全。」

  「果然是『黑暗奏鳴曲』……哼,請回吧,恕落亞難以從命。」

  「夫人不再考慮一下嗎?」

  「幻影旅團團長,我告訴你,我落亞說不行就是不行,管你是誰!」落亞的態度突然變得強勢起來,「還有,讓你的小貓收起她的爪子!在我的眼下,什麼小動作都不可能成功!」

  話音未落,伊爾謎便已具現出釘子,庫洛洛抬手示意伊爾謎不要輕動,笑著開口道:「夫人,這可由不得你了。」

  話剛說完,庫洛洛眾人面前的門「嘶啦」一聲便碎成了兩半,眾人均急速後退,或跳向兩邊閃躲,然而庫洛洛、伊爾謎和飛坦卻是在門碎裂的一刹那強勢地沖了進去。

  「別動!」落亞尖銳的聲音響起,庫洛洛等人強制地停了下來,眼前的一幕使稍後進來的眾人楞在了當場。

  淡紅色的念逐漸彌漫著,不遠處裂刃被念線和念針穿透身體釘在地上,而屋子正中間,一個風華的婦人正不斷流著血的脖子上赫然架著通體雪白的長月。

  正當眾人正要送一口氣時,婦人卻突然笑了起來。她慢慢從椅子上直起了身,眾人這才看清楚,酷拉皮卡更是擔憂地喊出了我的名字。

  映入眼簾的,是貴婦人的一隻手,直直地沒入了我的腹部。

  她緩慢地轉身,朝庫洛洛笑的風情萬種。

  「庫洛洛•魯西魯,想讓她活著,就立刻給我從眼前消失。」

  【09.2.7 修完】


死亡遊戲

  我,還活著吧……

  身體麻木,腹部的巨痛侵蝕著感官,仿佛下一秒就會失去知覺了。依稀感覺到身體內落亞的手,刀絞般,火辣辣的。

  丫個老女人竟然如預先知道般,躲開長月,四兩撥千斤,把所有的攻擊全都轉回給我……恍惚間聽到酷拉皮卡喊我的名字了,白癡,喊我沒用,殺了那老妖婆才行!

  眼睛還能看到發生的一切,但卻越來越模糊。飛坦和芬克斯沖了過來,但被落亞的結界彈開,酷拉皮卡的鎖鏈到了眼前,但落亞卻提著我快速躲開,你大爺的就不能把手抽出來嗎?!!

  啊啊!天殺的落亞,你個老女人,竟然拿我來擋伊爾謎的釘子……好痛,對我下的束縛不解開,我連動都無法動!血要流幹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

  「……落亞,放了她。」這是,庫洛洛的聲音。

  「哈,笑話!幻影旅團的團長,難道說,你在乎這個丫頭的死活嗎?」

  「夫人,她可是旅團一大戰鬥力呢,死掉了豈不可惜?」庫洛洛因落亞的話而楞了一下,隨即說道,「何況,夫人你對一個與你無關的晚輩下手,不覺得是多此一舉嗎?」

  「呵呵,庫洛洛•魯西魯,你錯了,她可不是毫無關聯的晚輩喲!就在剛才,我好象聽到那個金色頭髮的小美人喊她『寒』呢!……寒,寒·富力士,呵,她怎麼可能跟我沒有關係呢?」

  金色的頭髮……酷拉皮卡吧……

  庫洛洛,你說,我是不是要死了……

  可是,我不能死在這裡,起碼不能死在落亞手裡啊!

  「德洛是我殺的,你找錯人了。」伊爾謎冷突然冰冰地開口。

  「你?呵呵,揍敵客家的小鬼,別以為我不知道,德洛的確是這丫頭殺的,而你,是幫兇!一樣逃脫不了干係!!」落亞側身躲過飛速而來的釘子,開口道:「小子,別不知死活,看在你姓揍敵客的份上,最好不要讓我對你動手!」

  南宮寒,千萬別死……還有和揍敵客家還有6年的約定沒完成呢,還沒有找到金,還沒有找到琪琪預言的命運解決方法,還沒有殺掉裂刃……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能再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落亞你個白癡!!!我要殺了你!!

  「寒!」

  「落亞!」

  「呀……不好意思,我忘記自己的手還在她身體裡呢,下意識就用了一下勁∼」

  【會好的……再等等,再等等……會好的,快了,馬上……】

  「不想和揍敵客家作對?」庫洛洛向前逼近了一步,看著落亞,突然笑了起來,「可是夫人,難道你不知道,你手上的人是揍敵客家內定的下任家主嗎?」

  伊爾謎面如寒霜,但卻沒有反對。

  這句話,像平地的一聲驚雷,瞬間在整個大廳裡爆開。

  「你說什麼?!」

  【再等等……快了……和解穴一樣,不要著急,集中精神衝開那個精孔……】

  落亞頓時驚在當地,緩慢地轉回頭看著眼前這個面無血色的女子,「你說她是,揍敵客的,下任家主?」

  【落亞,你給我去死!!】

  閉上眼睛,忍住即將到來的巨大疼痛,我一下釋放了體內所剩的所有念力,依靠著內力的支撐,一下子彈開了落亞在我身上所下的所有束縛,連同落亞本人,全都被狠狠彈了出去,從腹部傳來的巨痛瞬間襲擊了我的整個身體,我差點昏厥。

  念壓在大廳爆開,淡紅色的念如旋風圍繞在我身邊,越來越快,凜冽之氣隨之急劇擴散。原本高高束起的頭發散了開去,黑色的長髮飄散在周圍,蒼白的臉因為疼痛而失去了任何表情。

  就像是,地獄盛開怒放的彼岸花。

  微微歪了歪頭,感受著身體如同卸下了千斤壓力般的輕鬆感,我身型一動,瞬間來到落亞面前,提起她就是狠狠一腳,緊接著用手狠狠把她摁向地面。睥睨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落亞,我冷冷地開口,「親愛的夫人,所謂的轉移攻擊抵消念力,並不是你一個人才會的!」

  落亞一臉驚恐,「你……我的能力,你怎麼……」

  我冷笑,「如果這都想不明白的話,那就真的對不起我的老師了。」原理基本相通,即使你是特質系又怎樣,變通一下就可以了,剛才彈開你的一瞬間,你的念就已經沒有了!

  眾人:汗……你是變化系,人家是特質系,兩個完全相反的能力竟然能讓你說變通就變通了?

  感覺到逐漸走近的庫洛洛,我深吸一口氣,強撐著身體,「夫人,來場交易如何?我們之間暫且不談,旅團的目的是『黑暗奏鳴曲』,你給個條件吧。」

  落亞陰鷙的臉上盡是怨恨:「我要你的命,同意嗎?」

  腳上用力,我踩得更狠了,臉上揚起笑容,說:「落亞,給我看清楚,現在是我在給你活著機會!不要忘了,我們是幻影旅團,不要給我太得寸進尺了!」

  落亞憤恨地看著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承認我說這話有些勉強。

  失血過多使我有些暈眩,身體受到的衝擊過大了。但要是真的決定殺了她,我仍舊可以,只不過,付出的代價有些不值得。

  一陣沉默,落亞抬起頭,冷笑道:「好!幻影旅團,你們贏了。」

  我放鬆一笑,直直地倒在了庫洛洛身上,昏睡過去。「……團長,謝了。」

  謝謝你接住我,謝謝你幫我爭取了反攻的機會。

  謝謝你剛才成全我肆意和落亞談條件的任性。

  #######

  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間擺設簡單的房間裡。抬眼,看到的是伊爾謎冷冰冰的臉龐,冷峻的線條明顯昭示著主人的不快。

  「……小伊,你這樣散發冷氣是想凍死我嗎?」我無力地開口,感受著身體的狀況,發現除了有些失血過多以外,基本沒什麼大礙,然而來自地獄石的那部分力量卻又重新回到了長月之中,使長月又變成了先前的血紅色。我心中一驚,立刻抓起長月開始感知,生怕又回到以前那被封印的狀態。

  「還好,還好。」只是僅僅把多餘的力量存進去而已,還是可以釋放出來的。

  「……還好什麼?」伊爾謎的聲音冷冷地在頭頂響起,抬起頭,正好對上他沒有溫度的眼睛。

  「你在生氣?」

  「……」伊爾謎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他伸出手扶我起來,繼續說:「以後,不要大意。」你明明可以壓制落亞的。

  ……意思就是說我戰鬥經驗不夠嗎?我只是沒想到她會轉移攻擊而已。

  我吐了吐舌頭,朝著門口說:「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來?」

  門被推開,庫洛洛面帶笑容地靠在門邊,「只睡了一個多小時,我很驚訝。」

  「難道你想讓我睡上幾天嗎?」我邊檢查著自己的身體,一邊頭也不抬地說,「不過,謝謝你幫我找了床。」

  「一直抱著你我也會累,所以就向落亞要了房間。那個女人意外地很好說話。」庫洛洛說著,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伊爾謎,之前我說的話……」

  伊爾謎開口打斷了庫洛洛,說:「我知道,假的。」

  「是說我是揍敵客家主的事嗎?」我接道,「庫洛洛,虧你編的出來。」

  「權宜之計而已。」庫洛洛揮揮手。

  我沒有繼續多說。

  的確,在揍敵客家這樣看中血統的家族裡,我不可能像庫洛洛說的成為下任家主。根據約定,我只是為奇牙爭取到了6年的自由而已。

  換言之,我把自己做為抵押,換取了伊爾謎的終身自由,以及奇牙18歲成年前的為所欲為。

  「團長,你來看我,不會只是因為擔心我的傷勢吧?」我意味深長地看著庫洛洛。

  庫洛洛和伊爾謎交換了個眼神,既而開口道:「寒,你準備好了嗎?」

  我看了看庫洛洛,又看了看伊耳謎,聳了聳肩,「我可是很怕死的,怎麼能讓自己輕易就死掉?放心吧。」

  庫洛洛臉上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那好,黑暗奏鳴曲,幻影旅團要了。」

  ######

  在落亞的要求下,我們來到一間空蕩蕩的房間。房間中央是一張長桌,周圍放著11把圓型椅子,最前方1把,兩邊一邊5把。

  再次見到落亞的時候,落亞妖冶的臉龐上依舊掛著虛假的邪魅笑容,只是看向我的眼睛多了份濃濃的恨意。

  落亞優雅地在最上方的座位上坐下,抬起頭,說:「請就坐吧,各位。」

  庫洛洛、伊爾謎、酷拉皮卡、旋律、飛坦、芬克斯、剝落裂夫、阿本迦納、裂忍,以及我,整整10個人,坐在了那分散在兩旁的椅子上,沒有任何順序。

  我的兩邊,分別是旋律和伊爾謎,庫洛洛坐在我的斜對面,裂忍坐在離落亞最近的地方,酷拉皮卡則離我和庫洛洛都相對很遠。

  「那麼各位,我的條件是,死亡遊戲。」剛坐定,落亞那尖細的聲音便不緊不慢地響了起來,「……而賭注,則是『黑色奏鳴曲』和各位的……命!」

  一片沉默,氣氛卻明顯緊張了起來。

  「所謂的死亡遊戲,相信各位都有耳聞。(作者:大姐,你錯了……這幫人平時不可能會知道的……)兩組,三個回合。規則嘛,要稍微改變一下。我,是法官。其他人由抽籤決定一個殺手,一個員警,剩下的作為平民,可以被殺手任意選擇殺害。當然,殺手要和被殺者決鬥,生死天定。而員警,則可以選擇袒護一個人。」

  落亞繼續說:「每個人都有為自己辯解的機會,並說出自己心裡的殺手人選,被眾人指認是殺手最多的那個人,就要和員警交手。

  庫洛洛點了點頭,說:「夫人的意思是,無論是殺手,被殺者,員警,被指認者,都有可能死掉,沒有人是必死或是必生?」

  落亞朝庫洛洛嫣然一笑,說:「沒錯,強者勝,弱者死。」

  我用手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面,漫漫消化著落亞的話,開口道:「交手的地點呢?勝負的標準又是什麼?」

  落亞瞟了我一眼,說:「我的特質系的另一能力是進入思維世界和製造異界空間。交手地點就在我所化出的空間裡,各位只需要跟隨我用意識進入就可以。當然,空間裡所受的一切傷都會在回到現實世界的同時返回自身。至於勝負標準——」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道:「座位兩邊各是一組。從現在開始,沒有所謂的旅團,如果你們不幸站在了對立面,那對不起,是你們運氣不好。」

  「……遊戲結束時,如果庫洛洛那邊留下的人多,那麼你們贏,我奉上東西,否則就輸,庫洛洛和寒·富力士死。」

  你個老妖婆,把自己放在了最安全的位置!

  我和庫洛洛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卻暗自皺起了眉。庫洛洛那邊,是飛坦、阿本迦納、芬克斯和剝落裂夫。我這邊,是酷拉皮卡、旋律、伊爾謎和裂刃。

  伊爾謎伸手揉了揉我的眉心,說,「放心。」我偏頭朝他笑了笑,認真地點了下頭。

  再次抬頭看向庫洛洛,兩人同時開口,道:「同意。」

  落亞笑容瞬間擴大開來,手一翻,一人面前便躺了一張撲克牌。

  「那麼,遊戲正式開始。」

  【09.2.7 修完】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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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

  所謂的死亡遊戲,賭的,是運氣和實力。

  每個人手上都拿到一張撲克牌,落亞「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說:「記住哦,拿到鬼牌的是殺手,紅心A是員警。下麵,請依照我的口令行事!∼」

  翻開紙牌的一角,我微微挑了挑眉毛——恩……既不是鬼牌,又不是紅心A……看了一眼對面的庫洛洛,後者仿佛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一般,也抬起頭來和我對視,眼睛裡是一片期待中的玩味。

  似乎,團長也是任人擺佈的命運啊……

  落亞的聲音響了起來:「那麼各位,天黑請閉眼。」

  說著,一個響指,眾人眼前頓時一片漆黑,視覺能力瞬間被剝奪,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旁邊旋律緊張的呼吸聲,除此之外,所有人都鎮定自如。

  落亞……竟然可以剝奪人的五感?!

  落亞說:「殺手請睜眼,請告訴我你想殺的人是誰。」

  三秒鐘後,落亞發出了一段輕笑,說:「呵呵呵呵,我知道了,請殺手閉眼,員警睜眼。」

  依舊像是什麼都沒發生,只是旋律的呼吸卻更急促了些。呀,都忘記了,旋律她,可是根本就不需要用眼睛看就知道誰是殺手了呢!

  那麼,誰是殺手?誰又那麼倒楣呢?

  隨著落亞的又一個響指,眾人立刻恢復了視覺能力。我心想,若是落亞真的可以這麼輕易地剝奪人的五感的話,那豈不是很麻煩?

  條件反射地抬頭看了一眼庫洛洛,只見他輕輕對我搖了搖頭。猜到了我在擔心什麼嗎?

  思緒被落亞拉回了現實,只見她笑意盈盈地抬起一根手指,說:「很可惜,我們的員警沒有為任何一個人擔保。不過恭喜寒小姐,你,被殺了∼!」

  眾人的眼光立刻集中到了我身上,我輕輕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身邊旋律卻仿佛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安靜地坐著,沒有出聲。

  果然,旋律是除了落亞以外,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落亞:「那麼,請南宮寒小姐說說自己的遺言。你認為,誰是殺手?」

  我靜靜地環視了長桌上的所有人,只見每個人都神情淡定,反而是庫洛洛一臉的幸災樂禍看戲的表情。我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最後,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旋律身上。

  「旋律小姐,你說,我應該懷疑誰呢?」

  旋律一驚,緊張地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笑了笑,轉身,指著我另一邊的方向,說:「他,裂刃,他是殺手。」

  裂刃緩緩地轉過頭來看著我,臉上掛著一絲的驚訝。「我?為什麼?」

  我笑道:「因為我討厭你。」

  「就這個原因?」

  「是啊是啊,就這個。」

  落亞冷笑一聲,「那麼,覺得裂刃是殺手的,請舉手。」

  默默一數,4個人同意。

  正當落亞準備開口的時候,旋律卻突然把手舉了起來,我詫異地挑挑眉。然而,庫洛洛和伊爾謎兩人,在旋律把手舉起來的同時,也把手舉了起來。

  這樣的話,加上我,一共是8個人。

  我轉過頭笑對落亞,等著她說話,落亞臉色不太好,卻還是開口道:「好吧,寒·富力士,算你運氣好。裂刃的確是殺手,但這不等於結束!我說過了,實力說話!」

  說完,落亞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緊接著一個響指,意識仿佛被什麼力量拉扯一般,等一切穩定時,我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一個奇怪的空間裡。我和裂刃在中間,其他人在最週邊,似乎被什麼神奇的力量隔絕在外。

  「這就是我的次元空間。接下來,就讓我們欣賞一下你們的生死之戰吧!」落亞說。

  我好笑地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對裂刃說:「真是可惜,之前我的念針把你釘到了地上,卻沒有給你致命一擊。早知道,讓你早點超脫了。」

  裂刃冷哼了一聲,惡狠狠地說:「呸!你殺了我主人的丈夫,又打傷我主人和我,這筆帳我今天一定要跟你算清楚!想殺我?你做夢!你就等……」

  我身型一動,鬼魅般突然出現在了裂刃的身後,反手一用力,刀便沒入了裂刃的身體。匝了匝嘴,甩了甩手上的血珠,我逼近裂刃的耳邊,「……是你在做夢吧,自己的刀進入身體的感覺是不是格外地舒服?」

  「你……你什麼時候……」

  「你廢話太多,我等不及,就走過來了!∼」

  眾人:汗,你那叫「走過來」的話,什麼叫跑?

  「……我詛咒你!……詛咒你!!啊啊啊!!!」

  念線一扯,看著裂刃的頭三兩下滾到腳邊,一臉嫌惡,「詛咒我?呵,我都不知道被多少人詛咒過了,不是還沒死嗎?」

  俠客,小伊,不好意思沒能讓你們親自動手。

  我緩緩抬起頭,朝落亞所在的位置看去,落亞眯縫了下眼睛,舉起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幻境立刻消失,眾人又回到了現實世界中。

  「……你一直在隱藏實力嗎?」落亞嘴角抽搐。

  我把手撐在桌子上,抬起頭無辜地看著落亞,沒有回答。倒是庫洛洛呵呵地笑了起來,說:「隱藏實力?夫人倒不如說她戰鬥經驗不足。」

  胳膊一軟,我差點沒托住腦袋。回過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庫洛洛:多嘴!

  看到我的表情,庫洛洛輕笑了起來。

  落亞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庫洛洛,手握緊又放鬆,最後終於平靜地說:「第二輪開始。」

  #######

  像是商量好了一樣,我、庫洛洛和伊爾謎三人開始小心翼翼地觀察旋律的一切反應,包括表情、呼吸、動作,甚至眼神。

  首先,我們都不想在這場遊戲中捲入過多的是非,我們的目的,只是「黑暗奏鳴曲」而已。

  其次,旋律的能力,正好能幫我們順利通過這場遊戲。

  所以,當落亞宣佈阿本迦納被殺的時候,我和庫洛洛伊爾謎同時發現,旋律的臉色變的無比凝重,似是在掩蓋波瀾的情緒。

  輪到旋律指認殺手時,她遲遲沒有開口。然而,在落亞的催促聲中,她終於舉起手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直直地指向一個我們誰都沒有想到的人。

  飛坦。

  我驚訝地看著旋律,又看了看飛坦,最後笑了起來。伊爾謎面無表情地看我,不明白我在笑什麼,我朝他揮了揮手示意沒事,但卻還是笑個不停。

  當然,對面的庫洛洛臉上也有著淡淡的笑容。我相信,他發笑的原因和我相同。

  落亞沒有給我們更多的時間,只是接著把指認殺手的過程進行完畢。結果意外的沒有前一次團結,除了庫洛洛,幾乎每個人都被指認了。

  只是,飛坦的票數最高罷了。

  落亞看著這樣的結果,不禁冷笑了起來,說:「真是不好意思,飛坦先生被我們的員警保護了,所以,他無緣和殺手交手了。那麼排除飛坦先生的話,請再次投票。」

  我同情地看著飛坦,發現他果然一副鬱悶到死的表情——一定是悶壞了,好不容易可以打打架,卻還剛剛好被直接排除了。

  第二輪的指認並沒有太多的懸念,酷拉皮卡毫無意外地背上了4票,我、庫洛洛、剝落裂夫和芬克斯,旅團的所有票都在他身上。根據比賽規則,多數勝。

  落亞環視了我們一圈,有些驚訝卻又理所當然地說:「啊啦……沒錯,殺手,就是這個金髮小帥哥∼」

  話音落,旋律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指節發白的拳頭洩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旋律,你錯就錯在,你永遠不會指認酷拉皮卡。然而你卻不知道,旅團的團規是,禁止團員內鬥啊!所以,飛坦是絕對不可能去殺阿本迦納的!

  我們又一次回到那個次元空間,這次站在中間,是酷拉皮卡和阿本迦納。

  「殺阿本迦納,是因為他是除念師吧。」庫洛洛站在我旁邊,眼睛盯著場內的戰鬥,不冷不熱地說著。「看來,鎖鏈手對於我恢復念力非常的不爽呢!」

  「……所以要先殺掉除念師,然後再找機會封了你的念嗎?」我惋惜地看著場中的酷拉皮卡,和阿本迦納交手,他還是綽綽有餘的。「還是沒有長大啊……」幻影旅團的團長怎麼可能給你機會讓你一次又一次封他的念呢?

  場中巨大的一聲響,阿本迦納已經倒在了地上。庫洛洛無所謂地笑了起來,「酷拉皮卡死了你會傷心嗎?」

  我怔了一下,「我已經幫他爭取過活著的機會了。如果到了最後,他還是死了,那只能說明,他本就該死了。」

  而所謂的證明幸福,本就是一句該死的空話。

  這時,落亞的聲音響起:「酷拉皮卡桑,根據比賽規定,你殺了他以後,要和員警交手喲∼」

  酷拉皮卡還沒有答話,旋律便先喊道:「不行!酷拉皮卡連續戰鬥,身體會吃不消的!」

  然而剝落裂夫慢慢地走到場中央,朝酷拉皮卡擺好了架勢,阻止了他所有的退路。

  剝落裂夫,竟然是員警。

  「剝落裂夫,我用你保護嗎?我很弱嗎?!」飛坦已經非常不爽地對著場內吼了起來。

  剝落裂夫看了一眼發瘋的飛坦,冷冷地說了一句:「我隨便選的。機會不用就是浪費。不是你就是芬克斯,再不然就是寒或者團長。」

  話音落,被他點到的幾個人頭上同時隱約落下一滴汗——在這個怪人眼裡,我們都是一個存在感……連團長都淪落了……

  酷拉皮卡戒備地站在剝落裂夫對面,手上的鎖鏈已經蓄勢待發。

  芬克斯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飛坦,你說誰能贏?」

  飛坦看著場上正露出全身小孔的剝落裂夫,「不確定。我們不知道剝落裂夫的能力有多強,但鎖鏈手很強,這一點毋庸質疑。團長,你看?」

  被問到的庫洛洛沒有回答,而是把問題推給了我,「寒覺得呢?」

  我平靜地看著場上使出秘法的旅團成員,淡淡地吐出四個字:「酷拉皮卡。」

  聽到我的話,旋律驚訝地轉回頭,一把拉住了我的袖口:「寒小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輕輕把手抽了出來,沒有回答。

  庫洛洛緊盯著場內身上開始不斷出現傷口的兩人,半晌,淡定地說:「……看來,回去以後要開始考慮增加團員的事情了。」

  聽著庫洛洛的話,芬克斯和飛坦頓時沉默了下來。親眼見證同伴的死亡,這樣的感受,旅團經歷的太多了。

  場內酷拉皮卡開始慢慢轉為上風,剝落裂夫被壓制的很痛苦。

  然而,不出意料,酷拉皮卡鎖鏈的另一端,絲毫沒有偏差地沒入了剝落裂夫的心臟。旅團的12號團員,睜大了眼睛,緩慢、筆直地倒在了地上。

  伴隨著殘破的繃帶碎片。

  瞬間,場內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就連落亞,也是意外地沒有拖遝,乾脆俐落地解除了幻境,回到了現實。

  一天之內損失兩名團員,幻影旅團,就算是達到了目的,這樣的代價,也不會令人滿意吧。

  我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旋律細心的為酷拉皮卡包紮傷口,再看著他那如火般燃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面的旅團眾人,一時間竟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酷拉皮卡,你不是說過,不想再找旅團報仇了嗎?為什麼到最後卻還是選擇了這條路?

  ########

  第三輪開始時,我的情緒有些低落。

  應該說,阿本迦納和剝落裂夫的死,如果說是命運使然的話,我本不應該有任何的感覺。只是,酷拉皮卡此刻「復仇天使」般的形象讓我有些鬱悶。

  旅團和酷拉皮卡,兩邊對我來說,羈絆都不大。所以我本可以坐壁上觀,不去參與這些事情。然而之前我卻因為自己的一時私心,損害了旅團的利益,保住了酷拉皮卡的命——這一切也不過是想讓酷拉皮卡幫我證明自己也是有活著價值罷了。

  可就如同庫洛洛說的,這件事,本就是我做錯了。既然想證明,為什麼不自己來?

  冷笑。證明什麼的,如果酷拉皮卡活下來了而我卻死了,那麼依然無濟於事。

  我低頭,發現自己手中的牌是「紅心A」,我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什麼都做不了。

  明明是員警,我卻保護不了任何人。

  落亞說:「酷拉皮卡先生,你死了。」

  旋律悲哀地慟哭,我面無表情,像外人一樣冷冷地看著。

  旋律扯著我的胳膊,絲毫不顧及遊戲正在進行中,滿臉淚痕地對著我大聲地喊:「為什麼你不救他!為什麼?!你明明可以,你明明之前就選擇救他的!!為什麼改變想法,為什麼?!!你不救他,酷拉皮卡必死啊……」

  我冷冷地推掉旋律抓住我的手,反手用念封住了她的行動。

  旋律如同脫力般安靜了下來,無法阻止臉上的淚水不斷滑落。

  落亞異常地興奮,開始指認殺手。

  幾乎沒有任何的懸念,沒有一個人需要繼續跟著旋律行動,真相實在太明顯——庫洛洛。

  幻影旅團的團長,要殺鎖鏈手,那個曾經封了他的念的人。

  殺了旅團四位團員的人。

  多麼地順理成章。沒有一個人敢出來反對。多麼地順理成章。

  第三次站在那個幻境裡面,旁邊是伊爾謎。

  「呐……小伊,你說,我有沒有做錯什麼?」

  伊爾謎沒有說話,只是習慣性地用手摸著我的頭髮,面無表情地緊緊地盯著場內的酷拉皮卡和庫洛洛。

  「酷拉皮卡死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吧……是不是?」

  ……

  「是不是,我自己也可以證明自己可以過的很好,不需要讓別人來負責幫我?」

  ……

  「酷拉皮卡死了,我不用承擔什麼負罪感的,對吧?」

  ……

  「呐,小伊,你說,我根本就不用難過,對不對?」

  「酷拉皮卡!!!」旋律的撕喊聲徹響整個世界。

  這是場沒有懸念的戰鬥。

  「你救他啊!!救他啊!!南宮寒,你救他啊!!」旋律撕心裂肺地朝我喊著。

  場內的庫洛洛冷冷地轉過頭來看著我,他的腳邊,躺的是奄奄一息的酷拉皮卡。

  「你要救他嗎?寒?」

  我直直地迎上庫洛洛的眼睛,緩慢地開口道:「不用。」

  像是突然卸下了千斤重,又像是一瞬間沒有了能抓住的稻草。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我的心沉啊沉的,一直一直下沉,不知道哪兒是盡頭。

  ########

  如果你死了,所有事情就當沒發生。如果你能活著,帶著旋律離開,然後告訴我,你過的很好。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結果,那麼我會很努力,然後我會告訴你我很快樂。這是我能回報你的唯一一件事。

  #######

  「你要救他嗎?」

  「不用。」

  酷拉皮卡,死了。

  心沉到底了。

  【09.2.11 修完】


完勝

  勝負似乎已經不用宣判就已經昭然。

  這一場,幻影旅團完勝。

  我略微呆滯地看著場內已經沒有了氣息的酷拉皮卡,大腦有一瞬間跟不上思考,連落亞喊我的名字都沒有注意到。

  是伊爾謎拉回了我的思緒,他說,寒,你是員警,而庫洛洛是殺手。

  我偏了偏頭,有些遲鈍地消化著這句話,抬起頭迎上場中庫洛洛的目光,遙遠而漫長。「……意思是,我要和庫洛洛打一場嗎?」

  伊爾謎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我慢慢地走到場中間,身後是芬克斯那一貫的大嗓門:「丫頭,還沒睡醒?我說你該不會真的要和團長打吧?」

  我頓了頓,轉過身來對著芬克斯就是一個鄙視:「……你當我白癡?!我還不想死!」

  芬克斯默。

  眾人默。

  庫洛洛好笑地出聲:「寒,你就那麼相信我要殺了你嗎?」

  我瞪了一眼庫洛洛,說:「別裝了,我知道你想的和我一樣。想殺了我,你還得再等等。」

  庫洛洛挑著眉,一副「真自戀」的表情看著我,我毫不臉紅地回瞪了回去。只是可惜,這次庫洛洛並不像從前那樣和我死瞪下去(作:都以為人家是你!那麼多人在場,又不是讓你們調情的!),而是轉過頭對著落亞,歉意地笑了笑。

  「夫人,對不起。旅團規定團員之間不可以內鬥,所以我和寒是不可能決鬥的,讓您失望了!」

  落亞睜大了眼睛:「不行!如果你們不交手,那我絕對不交出『黑暗奏鳴曲』!你們這是違反遊戲規則!況且,你們還在我的幻境裡面!」

  我看了一眼沉默的庫洛洛,又看了看場外已經開始摩拳擦掌的飛坦和芬克斯,心裡小小贊了一把旅團的團結精神,「落亞,就算我和團長不交手,你到最後也會找機會殺我們吧……」

  雖然讓我們兩個自相殘殺是最好的結局,只可惜,你想錯了。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庫洛洛,繼續說:「這是遊戲沒錯,但這也只是個遊戲而已。幻影旅團現在不想玩下去了,我們就是要撕票你能拿我們怎麼辦?更何況……」

  我掃了一眼已經木然的旋律,說:「……更何況,我們的團長原本就沒有打算贏了比賽再拿『黑暗奏鳴曲』,他的目的,只是在遊戲裡殺掉對旅團有阻礙的人罷了。現在目的達到了,我們也沒必要再配合下去了。」

  聽著我的話,旋律木然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一道光,猛地抬起頭,說:「……你們,你們一直都想殺掉酷拉皮卡對?……你們這群喪心病狂的混蛋!」

  喪心病狂?

  混蛋?

  我?

  我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連腰都無法直起。飛坦和芬克斯一臉疑惑地看著我,好奇我為什麼要笑的這麼誇張。「喪心病狂」、「混蛋」這樣的字眼,旅團都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個版本了,所以他們都見怪不怪,倒是覺得我有些表現的誇張了。

  庫洛洛輕拍著我的肩膀,咳了兩聲,示意我差不多該動手了,可我卻很不給面子的毫不領情,反而笑的更凶了。

  庫洛洛無奈地搖了搖頭,眼睛移到了落亞身上,說:「夫人,是你自己交出東西,還是我們去拿?要想清楚哦,我手下這些個人,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呢。」

  落亞已經擺出了架勢,表情變得陰險惡毒:「哼,庫洛洛,我怎麼可能乖乖地把東西交給你!我寧願和它同歸於盡!」

  看來,落亞已經知道自己今天無論如何是無法活下來了。

  「寒·富力士、庫洛洛,我就算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經啟動了幻境裡的自毀裝置,死也要拉你們一起陪葬!!」

  庫洛洛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回頭看了一眼靠在伊爾謎身上的我,嘴角輕輕一勾,說:「夫人,曲譜看來是沒有放在您身上啊……不然的話和我們一起毀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落亞奇怪地看了一眼庫洛洛,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庫洛洛•魯西魯,你錯了!『黑暗奏鳴曲』,根本就沒有什麼曲譜,全是口頭相授啊!!」

  口頭……相授?

  ######

  「你說……『黑暗奏鳴曲』是口頭相授的?」我不確定地開口,心下突然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伊爾謎像是回應我的緊張一般,釘子已經蓄滿雙手。

  「哈哈哈哈哈哈……」此刻的落亞已經陷入了一種癲狂狀態。

  我回頭想詢問旋律,卻發現她也是一臉的震驚。

  「口頭相授……口頭相授……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旋律不自覺地開始自言自語,臉上表情變換不定,無比絕望痛心。

  絕望……嗎?

  「……原來如此,當初……我無意窺見的是傳承的過程……」旋律笑了起來,然而笑聲中卻充滿了濃濃的諷刺。「活該,全是活該!我活該……哈哈哈哈哈……」

  腦中突然一閃,我和庫洛洛幾乎同時驚詫地望向落亞——她為什麼沒有……

  落亞像是給我們解惑一般,動作粗暴地一下扒開了衣領,大量的皮膚□在空氣中。這次,就連伊爾謎都楞在了原地。

  那是怎樣受過摧殘的皮膚啊……如同枯敗腐爛的落葉,乾枯到只剩下皺巴巴的表皮,就像是被誰一把大火燒毀了一切的慘烈,最後淪落為死亡的枯骨……

  難道,落亞的整個身體都是這樣?

  「看到了嗎?這就是繼承『黑暗奏鳴曲』的下場!那邊那位小姐和我所付出的代價相比,簡直讓人不屑一顧!30年,30年啊!……我12歲那年繼承『黑暗奏鳴曲』,是幾千名實驗者裡唯一成功活下來的人……哈哈哈哈……為了這死亡之曲,我付出的代價又何止是如此!」

  我狠狠地皺起了眉頭,一邊小心地觀察著落亞,一邊思考著如何逃出這個幻境。如果落亞最後奏起了樂曲,那麼我們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見明天的太陽了!

  「……德洛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可憐我,收留我,照顧了我30年,讓我可以以他夫人的身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呵呵呵呵,誰又知道……哈哈哈哈哈……誰又知道……哈哈……」

  落亞的淚水如決堤般落下,似乎要把這30年來的委屈恥辱不甘一次性全部發洩出來一般。她的身體開始逐漸冒煙,長長的拖裙尾端已經開始燃燒。

  然而,在提到德洛的名字時,我再也無法思考,怔怔地站在了原地,任腦中被回憶占滿——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想起來德洛曾經說的話?

  被震撼也好,不知所措也好,一切都只因為落亞那句話。

  「……可誰又知道,我本是一個男人啊!!!黑暗奏鳴曲毀的,不只是我一個人的人生啊!」

  【……小子,告訴寒丫頭,如果她有能力,請照顧我的妻子……】

  這句話,是德洛臨死前讓伊爾謎轉告我的……為什麼我現在才想起來……

  從來都沒有在心上放過……從來都沒有人知道德洛的妻子是誰……

  「……落亞!!落亞!!落亞你冷靜,落亞你聽我說!!」我掙開伊爾謎拉住我的手,不顧一切地朝落亞奔去。庫洛洛手中已然拿上了「盜賊秘笈」,伸手攔下了要衝上去了飛坦和芬克斯。

  「落亞你聽我說,你聽我說!」我用最快的速度朝落亞奔去,卻被阻止接近。

  「不要過來!!你殺了德洛,殺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看得起我的人!我恨你!我要你死!」落亞明顯已經聽不進去任何的話,豁出去自己所有的念朝我攻擊。

  「……落亞,你冷靜!!德洛有話要我轉達啊!……落亞!!」

  落亞根本不聽我的話,只是加速了幻境的崩塌,一陣奇怪的聲音悠悠傳來,旋律瘋狂地捂住耳朵:「不要聽,不要聽,惡魔來了……惡魔……」

  該死,黑暗奏鳴曲!

  「……你騙我!!德洛已經被你殺了!」

  我一邊全力躲避著落亞不要命的攻擊,一邊回頭對伊爾謎大喊:「……伊爾謎你要是能幫我讓她冷靜下來我把我的存款分你一半!!」

  (作者:其實你不用分存款小伊大人也會幫你的…… 寒:你丫閉嘴!還不是你安排的!)

  於是,我剛喊完,就看到伊爾謎手中的一個釘子直直地朝落亞飛去,然後——瞬間——落亞安靜了下來。

  KAO!不是吧……這麼快!原諒我說句髒話但是,這也太迅速了一點吧!

  我看怪物般朝伊爾謎看去,後者掃了我一眼,冷冷地說:「這是第3根,終於能讓她安靜又能保證意識清醒。」

  意思就是說,在我喊你之前你就已經動手了?……那我的錢……

  「結束後記得轉帳。」

  伊爾謎個財迷!!我一輩子認識你!!!!

  我趕到了落亞附近,一臉凝重,「落亞你聽我說,德洛有話要我轉達給你。」我站在火的週邊,朝落亞喊著。「他臨死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音樂頓時停了下來,落亞的聲音顫抖地傳出,「他,放不下我?你說的是真的?他不是慶倖擺脫我?是……是放不下我?」

  「我說的全是實話,是德洛對我說的。他說,要我無論如何找到你,告訴你他一點都不後悔!」我朝落亞喊著,心裡卻一遍一遍喊著:德洛對不起,我需要借你的名杜撰些救命的話,你會體諒我的,是吧……

  「一點……都不後悔?」

  「他說,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後悔過。」

  「……自始至終……」

  「相信我,他想讓你活下去!」

  「……想讓我活著……德洛……不,你騙我!德洛為什麼要對你說這些!你為什麼不早說!」

  「聽我說落亞,我和德洛互相欣賞著對方的能力。如果不是我能力失控,我絕對不會選擇殺他。他當我是忘年之交,相信我。」

  「……你說,你是德洛的朋友?」

  「恩。德洛和我交手時,處處讓著我,甚至還指點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德洛是我尊敬的人!我說過了,如果我不是能力失控,他不會死!伊爾謎當時就在身邊,你可以問他!」

  拖伊爾謎下水,雖然落亞不一定會真的去問他,但聽起來卻十足的真實。

  「落亞,德洛他想讓你活著。每個生命都是生命,沒有貴賤之分。每個人都想活著,所以他們才去生活。苟且又怎樣,坦蕩又怎樣,只要結局是活著,什麼都一樣。」

  所以我才活到現在,無論痛苦還是歡愉,苟且或是坦蕩。

  「活著?呵呵呵呵……活著?」落亞笑著,卻沒有了最初的狂妄或是抑揚,只是平靜的,像是看透了一切,「呵,我活夠了,不想再活了!」說著,奏鳴曲重新響了起來。

  「寒,抓緊時間,這幻境快撐不住了。」庫洛洛的聲音遠遠傳來。

  我緊咬著嘴唇,腦子努力轉著,可怎麼都想不出來逃走的方法。落亞死,我們也死,除非落亞不死……可是……

  「你們走吧。我累了。」

  ……哈?

  「你走吧。我殺了你,德洛不會高興的。你走吧。反正你們的目的也沒有達到。」

  這……這突然轉變的……太快了……難道我真的是小強不死命?(作:感謝我吧,是主角不死命!)

  「落亞……」

  「走吧。我會打開一個缺口,但撐不了多久的。看在德洛的面子上,我不殺你。」

  我楞楞地看著已經包圍落亞全身的火焰,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德洛和落亞,全都因為我而死。可我……之前並沒有殺他們的意思啊……

  沒再說下去,我轉身跳離了落亞,拉起地上的旋律就朝出口走,但手卻被掙開了。

  「放下我,我要和酷拉皮卡一起呆在這裡。」

  我回過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說:「跟我走,埋葬酷拉皮卡的地方是他的家鄉不是這裡。」

  「不!我絕對不會……誒?」

  「團長……你這樣粗暴地對待一個小姑娘……會不會有點……」我嘴角抽搐地看著庫洛洛一手提著被她打昏過去的旋律,略微有些反應不過來。

  「想死在這裡就繼續浪費時間。」庫洛洛邊朝出口走,冷冷拋下一句話。

  我撇了撇嘴,附身小心翼翼地抱起酷拉皮卡的屍體,回頭看了一眼落亞所在的位置。

  「寒丫頭,快點!」芬克斯朝我揮著手,旁邊是依舊面無表情的伊爾謎。

  「知道了大叔,囉嗦!」

  德洛,落亞,再見了。

  #######

  下山的路上。

  「寒,不要再感傷了,悲情女主的角色一點都不適合你。」

  「庫洛洛你給我閉嘴!」

  「我說的是真的啊……你長的太現實了。」

  「你,丫,閉,嘴!!」

  「寒,你的一半存款,記得匯入我帳戶,你知道帳號的。」

  「你也給我閉嘴!!」

  【09.2.11 修完】




  自「黑暗奏鳴曲」事件到現在為止,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裡,旅團大大小小做過4次任務,其中集體出動的有一次。

  而我在這一個月裡,接受馬哈的任務大大小小32次,其中和旅團正面衝突的有一次。

  資料比較之下,果然庫洛洛是個體恤下屬的好領導啊……

  然而,在旅團集體回流星街休假期間,馬哈的任務卻還沒有停止。我無奈奔命的同時,庫洛洛也已經把這件事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什麼「揍敵客家放棄寒真是失策」,什麼「揍敵客家那兩位公子對寒的情誼不是輕易就會斷的吧」之類云云,試探意味十足。

  「……團長,按照您的意思,是不是我去找伊爾謎會更讓您稱心如意?既然這麼想讓我走,那麼接下來的兩個星期我就不在基地了。」我第18次無力地摁著太陽穴,歎氣地說。

  庫洛洛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料到我會說這樣的話。

  庫洛洛和伊爾謎不對盤,這是全天下包括小滴都知道的事情,然而具體什麼時候開始的,每個人都沒有給我個原因。如果不是因為兩人經常在某些事情上處於合作的關係,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多相處兩分鐘都會打起來。

  個中原因,似乎除了某寒以外,別人都不言而喻。

  什麼時候開始把矛盾擴大化的?

  ########

  從落亞製造的大爆炸中逃出來後,我把酷拉皮卡的屍體交給了旋律,看著她小心地帶著酷拉皮卡離開。伊爾謎的任務也已經正式完成。他看著庫洛洛把雇傭金連帶後來的補償費用以及我那一半的財產轉帳成功後,準備離開。

  然而,臨走前,卻有了一段小小的插曲。

  和庫洛洛告別完畢,伊爾謎像從前一樣,走到我面前,輕輕擁住我,下巴抵在我的頭頂——這是他以前對我說再見時的習慣動作。

  恍惚間,我以為我回到了4年前的揍敵客大宅子。

  「有時間的話,回家看看吧。爸爸媽媽都很想你。」

  我僵硬地點了點頭,但隨即反應了過來,說:「小伊,我已經脫離……」

  伊爾謎的手指壓在了我嘴上,阻止了我接下來的話。他低下頭,在我唇邊烙下一吻,冰冷的唇緊貼著我的皮膚,似乎包含著些許深意,而我無從得知。

  待伊爾謎的唇離開,我的臉已經泛上紅暈。這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被吻……感覺怪怪的,他們的眼神都快在我身上穿個洞了……

  「一個月後我有假期,我去接你。」伊爾謎臨走前丟下這麼一句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夠在場的所有人聽到。

  我迷茫地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以上就是旅團這一個月氣氛囧到最高點的原因。

  「接到他的電話了?」庫洛洛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恩,明天中午。」

  「多久?」

  「不知道,兩三天吧。」我隨口說道。

  「你很想去?」庫洛洛放下書,平靜地望著我。

  我驚訝地看著庫洛洛,一副「你怎麼知道」的表情,「離開四年,我都快忘記小伊喜歡喝紅茶了。」

  庫洛洛頓了頓,輕笑了一聲。「四年,不只你一個人覺得漫長。」

  「……恩?」

  「沒事。」庫洛洛笑道,抬頭看了看客廳的時鐘,「不早了,休息吧。」

  我應了一聲,轉頭朝樓梯的方向走去。旅團眾人早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客廳裡只剩下了我和庫洛洛兩人。

  「寒。」剛走到樓梯口,庫洛洛突然出聲喊住了我。

  「什麼?」我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沙發上的庫洛洛。

  純黑色的頭髮細碎地散在額前,沒有繃帶,等臂十字架若隱若顯。白色的襯衣隨意地敞開著領口,露出精緻的鎖骨。黑色西裝褲包裹著修長的雙腿,上面攤開著一本厚厚的書。

  從什麼開始,在沒有行動的時候庫洛洛不再穿風衣,頭髮不再朝後梳著,不再把十字架□在空氣中?只記得我曾無意說過,喜歡他私下這個樣子,從那以後,「團長」的模樣,便不多見了。

  「看來寒很喜歡我現在這個樣子。」庫洛洛眼中充滿笑意。

  我來不及收住嘴角不知什麼時候翹起的弧度,尷尬地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庫洛洛從沙發上起身,到到我面前。15公分的差距,使我只能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寒,我只想跟你說一句話。」庫洛洛俯下身,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掙扎著想要離開,卻被庫洛洛攥住了肩膀,無奈只能放棄。

  「想念你的人,不是只有伊爾謎。」

  呼吸瞬間一窒,我如被雷劈中一般,楞在了當下,像是過去打架時被窩金一拳打在胸口處一般,窒息到不想呼吸。

  「……早在你幫我解毒以後我就應該殺了你的……我是不是做錯了?」

  我直楞楞地盯著眼前的庫洛洛,嗓子深處不知為何開始泛起一陣陣不具名的難過,洶湧奔騰像是要吞沒我一般。

  「或許這句話說的太晚。但是寒,歡迎回來。」

  「啪——」

  我清晰地感覺到,橫亙在我們中間的什麼東西,一瞬間崩塌了。我伸出手去去觸摸那已經消失的屏障,內心突然感到一陣蒼涼。

  我和庫洛洛之間,有什麼東西攤開了。

  我握緊雙拳,任憑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裡。他是庫洛洛,他是幻影旅團團長,他是庫洛洛,他是幻影旅團團長,他是庫洛洛……

  嗓子突然澀澀的,我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庫洛洛,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要去睡了。」

  庫洛洛有些意外地看向我,驚訝道:「寒?」

  「我要回房間了。」

  庫洛洛又一次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在害怕什麼?」庫洛洛居高臨下地看進我的眼睛。

  「你想太多了。」

  「你撒謊。」

  「我沒有!」

  「欺騙自己有什麼好處?」

  「庫洛洛!!」我一把甩開他抓住我胳膊的手,深吸一口氣,「給我適可而止!我不知道你出於一種什麼樣的目的而說這些話,這一點都不好玩。我勸你收手,不然,我才不會管什麼不能內鬥的團規!」

  你想說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我只知道現在我不想聽也不敢去聽你話中的深意。試探我也好,耍我也好。庫洛洛,這些話不適合你。

  我轉身跑上樓,留下客廳一片沉默。

  #######

  人還是要面對現實,這一點上,我做的遠遠不夠——對不起,我還是沒出息地逃跑了。

  儘管拿著所謂的「和伊爾謎去度假」之類的理由來安慰著自己,但我的腦中還是一遍又一遍地浮現那天晚上庫洛洛如黑耀石一般的眼睛。

  不得不承認,他對我所有情緒的揣測,全部正確。

  難過、害怕、逃避……包括之前猜到我覺得他很帥這一點,他無一失誤。

  所以我很鴕鳥地請求伊爾謎多陪了我兩天,把原本回基地的時間一推再推。

  至於為什麼害怕,我想或許我終其一生都不會想去追究。無論是因為還沒有來得及聽他解釋為什麼不從西索手下救我就已經離開的遺憾,還是因為中間那四年的空白。

  打從一開始,我就害怕並拒絕著從庫洛洛那裡得到些什麼。

  想到這裡,我又不可抑制致地想起了那年在「天空競技場」,我看到了庫洛洛那和我的命格完全相逆的手相。

  我缺少的那條線叫姻緣命定,而他,正好多出了那條線。

  從那天開始,我在心裡埋下了「終不應該和庫洛洛相遇」的種子。

  終不應該……嗎?

  空氣中傳來一聲低低的歎息,額頭突然被彈了一下,我如夢初醒般抬起頭,眼睛落在對面的伊爾謎身上,「對不起……」

  「第12次,」伊爾謎平靜地收回手,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一絲的情緒,「這是你今天第12次走神。」

  這是伊爾謎臨走前和我吃的最後一頓飯。他的假期在被我拉長了足足三天后,我終於決定結束我們的「兩人5天行」。

  暖色調的咖啡廳裡回蕩著柔和的小提琴音樂,旋律緩慢優雅像是要揉進身體,淡黃色的燈光從頭頂灑下來,在伊爾謎身上籠罩上了一層暖色,也柔和了他一向冰冷的線條。

  我端著頭,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對面有著如玉般面容的伊爾謎,內心深處有著一種無法言語的負罪感在慢慢滋生膨脹無以復加。

  「伊爾謎,你不應該對我這麼好的。」我低低呢喃。

  伊爾謎手上正攪拌咖啡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一種冰冷卻無奈自嘲的情緒瞬間蔓延開來。

  他說,南宮寒,我對你好,是因為你是南宮寒。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我慢慢咀嚼著伊爾謎的字句,然後慢慢地任由胸腔裡一片空蕩。可奇怪的是,我仍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被伊爾謎的話定在了座位上,內心深處逐漸被一種奇怪的安然和慰藉所支配。

  伊爾謎,你不應該對我這麼好的。

  ########

  伊爾謎走後,我決定去找一個人來調劑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我一定能在那個地方找到他。

  當然,我一向相信我的判斷。

  所以,當我果斷地一腳踹開房門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兩張驚訝的表情,但隨即,一個惱火萬分,一個興味十足。

  興味十足的,自然是我要找的人——有著嚴重□癖好的本世紀最偉大的魔術師,西索。

  至於那個惱火到甚至下一秒都會沖過來殺了我的,則是他身下□濃妝豔抹擺著奇怪姿勢又臉上泛著可疑紅暈的大波浪金髮女人。(作:所謂的定語啊……是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

  「西索,原來你喜歡這種和你一樣有著嚴重化妝癖但卻遠遠沒有你技術過關的女人啊……」我斜靠著門框看著房間內一片旖旎春光的景象。

  「哦?看看我見到了誰?呵呵呵呵,小寒寒,我心裡剛想著你,你就出現在我面前了喲∼∼」西索又亮出了他那標誌性一句話抖三抖變態語調。

  「想著我?西索你個變態,你做這種事情腦子裡想著我幹什麼!!」

  「當然是因為想著小寒寒我就會興奮咯∼∼」

  「西索你丫給我去死!!!」我一個高挑側腿,旁邊的椅子便風速朝著西索砸去。

  「呵呵呵呵∼∼小寒寒真熱情∼∼」西索傾下身子,躲了過去。

  「西索大人,那個女人是誰?她憑什麼能出現在這裡?」女人鼓足了勇氣用著質疑吃醋外加宣佈佔有權的語氣指著我。

  「看來有人不樂意了∼」我饒有興致地看著。

  西索挑了挑眉毛,用他那沒有化妝的漂亮的臉對著我擺了個「明知故問」的表情,「故意闖進來的人就不要講不負責任的話∼」

  我聳了聳肩,禁聲。

  西索回過頭看著身下的女人,頓了一下,隨即說了一句讓我絕倒的話:「寶貝∼不用管她,我們繼續∼∼」

  北風那個吹啊吹,雪花那個飄啊飄……

  待反應過來,我尖叫著立刻轉身就朝門外跑,順便好心地一把轟上門,外加大吼一聲「西索你個死變態」,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用時不到一秒鐘。

  「西索你大爺的可以旁若無人我大爺的還不能目空一切呢!!你個變態我他大爺的甘拜下風還不行嗎?!!」我靠著走廊的牆壁大口的喘著氣,剛才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聽到……

  雖然這種事情我是知道的,以前在南宮家的時候也接受過這方面的知識灌輸,但目擊現場直播我這真的還是第一次……剛才闖進去的時候因為兩人驚訝的停下了動作,所以還沒有怎麼深刻地感受到眼睛洗禮……畢竟西索的裸體咱又不是沒見過……

  MMD,西索是這個世界上最變態的人!

  並不是因為230樓的人很弱,只是某個紅衣女魔頭剛才咒駡西索的聲音全樓都能聽到,是個人在天空競技場都不想去招惹230層的樓主西索。剛才有兩個不怕死的人,則是跌破眾人眼鏡的被那女人一人一拳頭直接打飛——估計也是個和西索同等級的變態,最好不要去招惹……

  變態。變態?!!

  「你丫的誰敢說我變態!!他大爺的少拿我和那個究極變態相提並論啊啊啊!!!」

  「呵呵呵呵呵呵∼小寒寒害羞的樣子也很美∼」空氣中突然響起某個欠扁的聲音。

  短暫的沉默,「完事了?」

  「恩∼完了∼∼」

  「請我吃飯。」

  「……啊?」西索有些反應遲鈍。

  「我餓了。」西索的臉瞬間變成了包子。

  「本來就沒吃多少,剛才喊了半天又動了動筋骨。」西索持續著包子形象。

  「接下來的一個月伙食費你包了。」西索變成了黑線包子。

  「房間讓出來給我住,我要240層,不要你剛辦完事的那間,所以你打贏240的樓主。我的衣服沒有帶所以我買你掏錢,樓下那間甜品店我預定了下星期的全部新品種加限量版,帳上簽的是你的名字,記得簽單。剛才一不小心打穿了一堵牆打傷了兩個人順帶撞壞了電梯按扭,你要負責賠償損失外加解決麻煩,還有……」

  北風那個吹啊吹,雪花那個飄啊飄……

  【09.2.11 修完】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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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卡洛

  不知不覺間,我在「天空競技場」住了一個月。

  西索變態又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寒寒花我的錢竟然還只是一般心情?人家真的是好傷心好傷心……」

  於是乎,我一個椅子砸了過去。

  於是乎,我們兩個扭到了一起,開始幹架。

  估計兩人心裡同時想著,真麻煩……又得去前臺報財務損失記錄……

  我承認,我是因為不想回基地又不能回揍敵客最後又怎麼都找不到我那掛名的哥哥金先生,這才想到了西索並來到了「天空競技場」。當然,除了答應西索,如果嗑架我失敗就要和他同床共枕以外,不得不說,和西索相處的這幾天,我的心情一直愉悅且輕鬆。

  其實,最開始也不是真的打算讓他掏錢的。

  所以,當我把這個事實告訴西索的時候,他鬱悶了。

  「……小寒寒現在說,不覺得有點太晚了嗎?恩?∼∼」西索坐在對面,隨意地晃著高腳杯裡的紅酒,然後吊著眼睛不緊不慢地說。

  和西索相處的第十天晚上,我們在一家高級餐廳閑坐。

  我的眼睛望著不遠處彈奏鋼琴的少年的側影,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答道:「有架打,你不一樣很開心?」

  三腳架的鋼琴佇立我的左手方向,純白色,在昏暗發黃的燈光照射下,泛著柔柔的暖光,眼睛隨著高低起伏的琴鍵而橫向遊走著,一時移不開目光。西索沉默下來,搖著杯子,時不時啜上一口紅酒,陪著我默不作聲地看著不遠處的鋼琴演奏。

  然後,有那麼一瞬間,腦子裡閃過一個詞語——物事人非。

  這是一個悲哀的四字成語。

  除去中間沉睡的那四年,我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世界生活了近兩年。而記憶,無論好的壞的,一絲都沒有丟失,即使很多事情我不想記得,一些事情我總想忘記。

  很多時候當我在執行馬哈給我的變態任務時,我都會忍不住記起從前在南宮家的林林總總。一想到以前我是生活在無數的訓練、算計、勾心鬥角、無助失望又怨恨的世界裡,我就會不只一次慶倖自己的離開。

  不是因為這個世界太好,而是從前的世界太差。

  從來沒有想過要尋找回去的方法,只想在這裡簡單的為自己活一次。

  拒絕死亡,只是因為我還沒有活夠。從來都沒有懼怕,只是因為我還不能死。

  我還不能死。

  「西索,你知道北卡洛嗎?」我仍盯著鋼琴,驀然地開口問旁邊的西索。

  「北卡洛?城市嗎?」

  「恩。一個遙遠偏僻的小鎮。在那個地方,每年都有三個月的時間,太陽從不落下。」

  「三個月?小寒寒在騙人。」

  「不,真的。在那一段時間裡,連午夜都會有明媚的陽光。」

  「午夜陽光?」

  「然而三個月過去以後,就是無盡的黑夜。再也沒有陽光了。」

  「……」西索一根手指敲著椅子的扶手,停頓了一下,說:「解釋為把陽光一次性耗盡也可以,輝煌燦爛以後開始走向隕落,無力自拔無法反抗無藥可救。」

  我被西索的話震在了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瞬間輝煌嗎?

  眼前一黑,眼皮上傳來陣陣溫熱的感覺——是西索的手,覆上了我的眼睛。

  然後他用著幾乎從來不用的,完全正常的聲音對我說:「寒,彈一曲吧。」

  我輕輕點了點頭。決定不去想西索為什麼會知道我會鋼琴這一事實。

  重新睜開眼睛時,我看到之前彈奏的少年已經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台下不遠處,整個餐廳安靜的只能聽見人們的呼吸聲,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睛落在了我身上。我回過頭看西索,沒有化妝的他偏著頭揚起了極至美麗又性感的笑容,朝我舉起了手上的高腳杯。

  我微笑著把手放在了鍵盤上。

  我還不能死。所以庫洛洛,我不能讓自己因任何理由而陷入危險。我們一直都明白不是嗎?不能成為對方的弱點,這是我們相處的絕對前提。

  #######

  我靠著落地窗,漫不經心地看著西索用俐落的手法解決著一群不知好歹直接闖進房間尋仇的水貨們(作:其實能闖進西索房間的都不是一般人,只能說那倆人太強了,才覺得人家水貨……),接著滿頭黑線地看著他邊打架邊一手接電話然後還笑的變態又張狂。

  雖然我知道,那一幫人根本提不起西索戰鬥的興趣,但我還是無法忍受下去他邊聊電話邊隨意打架的樣子——其中一些人已經把矛頭對向了我——你大爺的,我又不是你仇家!!

  於是乎,在我極度不情願動手的情況下,兩步走到西索面前,一把奪過電話就是一陣狂吼。

  「……你大爺個沒眼色勁兒的,沒注意到西索正忙著收拾垃圾嗎?你電話跟他聊著可盡興了,知不知道那些個垃圾已經找上本姑娘了!!!識趣就給我掛電話,一個月內都不要打過來!」

  一屋子的人聽到我的吼聲後全都停下了動作,全部張大著嘴巴一臉「這姑娘看起來不像是會罵人啊」的樣子瞅著我,西索更是嘴角抽搐憋笑憋的快死了的樣子,小丫抽的連撲克都一個勁地往地上飄。

  沒有理會屋子裡的一群白癡眼神,我吼完後正準備掛電話,卻突然從聽筒裡聽到了一個對我來說如同地獄一般的魔鬼聲音。頓時,我的心臟停了一拍,整個人瞬間僵硬,眼角開始不自然地抽啊抽,誓有不抽死你不甘休的趨勢。

  「呵呵,看來寒在那裡過的不錯嘛,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精神。」

  誰?哦,原來是庫洛洛啊。

  庫……庫……庫洛洛?……庫洛洛啊啊啊啊啊!!!!

  「呵呵,團……團長啊,怎麼……是您老人家呢?您老今天怎麼會有閒情逸趣打電話呢?呵呵,呵呵呵呵……」

  ……西索你大爺的,你絕對是故意不告訴我的!!(作:實在是你硬搶了人家的電話然後利馬開始吼的……

  「呵呵,我記得寒以前可是從來不主動喊我團長的,現在突然學會尊敬我了?

  我用眼睛死命地瞪著已經完全笑抽筋的西索,「呵,怎麼會呢?我可是一向尊敬您的!」

  「是嗎?那什麼時候回來呢?」庫洛洛那帶著笑意溫和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我還有些事情沒有辦完,所以暫時回不去了。」我答著,同時拼命向西索使著眼色,讓他找個理由留下我。

  「事情沒有辦完?那怎麼辦?現在有個活動,全團都要參加,一個都不能少啊!」庫洛洛依舊溫和地說著,我敢肯定他說「一個都不能少」這幾個字時是咬著牙說的!

  「我能不能請假?」你就騙我吧……我相信你我就不姓富力士!

  「請假?恐怕不行。這次的行動對旅團很重要,你又是主要戰鬥力,全團到齊才能保證活動的順利完成。所以……麻煩你一定趕回來。」

  庫,洛,洛!!!

  主要戰鬥力?旅團好戰分子多了去了,就連柯特都是個熱血青年!怎麼可能缺了我就不行!

  「……什麼時候集合?」我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蹦出來了六個字,旁邊的椅子在我拳頭的重握下,又一次報廢了……

  椅子散架的一瞬間,我敢肯定我看到了西索的包子臉——他已經在前臺報過182次財務損失了……

  「五天以後。」

  「我可不可以晚……」

  「五天后我去接你。」

  「不用!」

  「你呆在天空競技場。五天后早上九點。」

  「我說了不用了!庫洛洛,我在跟你談條件!」

  「把電話給西索。」

  「庫洛洛!!」

  「……」

  「庫洛洛?」

  「……」

  我只不過是想著我晚到的話就可以藉口不去……小樣竟然把我的想法猜的透徹透徹……

  「呵呵呵呵∼∼摩西摩西?」西索扭動著他的水蛇腰搖曳地走過來接電話。(汗……搖曳地?)

  「……」

  「呵呵呵呵呵呵∼∼我可不敢保證喲∼∼小寒寒可是很野的呢!∼」

  野……野?西索你大爺的……什麼叫野?!

  「……」

  西索包子化:「……」

  我:「說完了?這麼快?」

  西索巨委屈:「……掛了,還威脅我。」

  我乾笑:「哈……哈哈……」

  西索:「他讓我幫忙看住你。」

  我抽搐:「……他怎麼知道我想溜?」

  西索:「呵呵呵呵呵呵……」

  正當我和西索朝門口走準備吃午飯時,卻突然發現屋子裡還有一堆呆楞在那裡的塑像——只不過,他們看我的眼神都無比地糾結著。怎麼還沒走?

  「你你你……你是幻影旅團的?你你你……你是蜘蛛?」為首的老大用顫抖的食指顫巍巍地指著我。大概是因為剛才聽到我在吼庫洛洛的名字吧……

  「我我我,我的確是幻影旅團的。我我我,我的確是蜘蛛。」我面帶笑容地回答。

  「媽媽啊!!!鬼啊!!快逃啊!!」

  刷!屋子裡瞬間清淨了。

  「喲∼∼原來小寒寒的魄力比我強很多呀∼∼」西索挑著眼睛看著我,「來打一場吧!∼」

  「……」鬼……竟然被叫做鬼……

  「不打不准吃飯哦∼∼」

  「你還嫌前臺那小姐不煩嗎?」……活該你不用念跟我打……你以為我在揍敵客家和南宮家是白呆的嗎?近身戰你跟我打?

  「呵呵∼這次用念喲∼∼真正地打一次!∼」

  「交換。」

  「……樓下的甜品店下個月的限量版。」西包子同學。

  「事後請我吃飯。」

  ……

  庫洛洛早上9點鐘準時出現在了我的房門口,確切地說,是西索的房門口,我只是借來住而已。西索住哪兒?當然是隔壁!反正人家是樓主,想怎樣住就怎樣住……

  看著庫洛洛優雅地靠著門框,一臉笑容地望著正在穿衣服的我,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而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以後,繼續若無其事地穿我的衣服。不是無所謂,而是在早就被庫洛洛看完了的情況下,再去遮掩反而已經不需要了。

  「門上縛的念可真夠厚的。」他漫不經心地說道,隨意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還不是一腳就毀了?」我在腰上纏著繃帶——那天和西索死磕的下場——固定好長月,整裝完畢,「走不走?」

  今天的庫洛洛額頭上纏著白色的繃帶,一身正經的西裝該死地合身,正好襯出他頎長勻稱的身材。耳底藍色的寶石安靜地躺著,裡面流動幻化的星星光點依舊如從前那樣吸引我的目光。脖子上的黑色項鍊時隱時現,我知道,項鍊下面掛著的,是我的玉佩。(玉佩原本為了配合長月,做的很小,便於拿在手裡做利器使用。)

  我條件反射的看了看自己右手食指上庫洛洛的黑色戒指,一陣唏噓。

  「走吧。」庫洛洛出聲打斷我的思緒,先一步出了門。

  我聳聳肩,甩掉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跟著走了出去。關上房門,我告別了這個我住了一個月的房間,西索的房間。

  這一個月來,我們打了無數個平手。雖然我經常把西索扔出窗外,但我自己卻也傷的不清,平分秋色。而至於最後一次用念打的那次,結果卻是讓我們兩人都驚詫無比……

  嘛,反正西索也不在乎我會不會跟他告別,還是直接走吧。

  臨走前的晚上,西索和我兩人都躺在我的床上,但誰都沒有力氣再去挑釁對方,於是原本詭異的相處變成了熟識的聊天。只是,這次的西索沒有化妝,語調也沒有平日那麼誇張。

  西索說:「小寒寒,你在逃避庫洛洛嗎?」

  我仰面望著天花板,驚訝西索竟如此敏銳。「什麼時候發現的?」

  西索悠悠地說:「你來這裡的第一天。你一直在找理由留在這裡。」

  我眨吧眨吧眼睛,沒有回答。

  西索繼續說道:「放心,你已經很強了,不是弱點。」

  我「刷」地扭過頭,「你……」

  西索轉過頭來和我對視,狹長的丹鳳眼裡有著暗暗流動的光芒,「小寒寒心裡我在哪兒一級呢?」

  我楞楞地看著眼前俊美性感的西索,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嘛……不想回答就算了。你最近的情緒波動幅度有些大,被我發現了也很正常,別這樣看著我,小心我忍不住吃了你喲∼∼」

  「……」

  「呐,寒,別死了喲∼」

  笑。

  你什麼時候學會操心了?

  【09.2.11 修完】


失重

  曾經一次性消失了的生活,像影子一樣沒有分量,也就永遠消失不復回歸了。無論它是否恐怖,時候美麗,時候崇高,它的恐怖、崇高以及美麗都預先已經死去,沒有任何意義。

  ——米蘭?昆德拉

  ########

  南宮家的教育宗旨是,在自己前進的路上遇到的一切擋路石都要毫不留情地剷除。

  幻影旅團的宗旨是,想要的東西就去搶過來。

  南宮家族是不擇手段。

  幻影旅團是胡作非為。

  而我,夾在中間。兩邊都沒有反對,兩邊都沒有順從。

  一直以為,從前的我,現在的我,甚至於將來的我,都不會,也不屑於氾濫自己所謂的世俗同情心之類懦弱的情緒。然而回望過去,無論是芷,亞盧嘉,還是旋律和酷拉皮卡,我所投入的「多餘」情感遠比我自己所想像的多。

  因此這也造成了庫洛洛口中所說的,我的「偽善」。

  「明明心裡並不在乎,可有可無,但卻非要多此一舉地插手中央,儘管結局對於你來說,完全不會去在乎。」庫洛洛如是說。

  幾秒鐘前,我聽到了這句話,然後沉默著,找不出話來反駁。

  第一次,我在面對庫洛洛犀利的評價時,異常地無力蒼白。

  ########

  三天前,庫洛洛口中的全團活動,是屠城。

  然而我的所謂「偽善」,卻把旅團拉向了無底的深淵。

  剛被庫洛洛從「天空競技場」拉出來的時候,他告訴我,這次的任務是屠城,流星街邊緣的一個小城鎮,人口不到五千人。

  原本任務進行的很順利,屠城的原因在所有人看來也都屬於名正言順——在那個小城裡,出現了一種奇怪的,被獵人協會列「高危生物」的奇美拉蟻獸,而城市裡的人口,正在迅速地被螞蟻所侵佔著。

  雖然無法判定所有人都被螞蟻所選中,但無論如何,這明擺著是遲早的事情。用信長的話說,無論流星街之於我們多麼地殘忍不堪,即使是為了自己,也要砍了這些螞蟻!

  幾乎是順理成章地,飛坦對上了那個螞蟻軍團的首領殺殘。在我們所有人的驚訝中,飛坦第一次猛烈爆發,可以說是沒有任何懸念地殺掉了那個首領。螞蟻軍團不斷地在潰散,屠城活動不緊不慢地進行著,火光沖天。

  但誰都沒有想到,災難就從這裡埋下了伏筆,並在一個星期以後,完全地引爆。

  屠城進行到尾聲的時候,我遇到一個孩子。

  漫天的塵煙迷染了我的眼睛,尖叫聲,慟哭聲,以及武器進入人身體的聲音,充斥著我的耳膜,猶如身在巨大的角鬥士場中,無動於衷地看著那些死去的人們。

  一如平常地舉起長月,卻在即將落下時捕捉到了一個小女孩驚恐到蒼白的面容。乾澀的雙唇被牙齒硌下深深的印痕,純黑色的眼睛裡沒有光澤,卻倒映出了我的樣子。

  一瞬間,我腦海中浮現出了小時候的我——被死亡威脅而懦弱地無能為力。

  她懦懦地顫抖著,斷斷續續地自言自語,眼睛直視著我,無神,渙散。我聽到了她的自語,然後就再也下不去手。

  她說,媽媽,我不想死。

  我頓了頓,收起長月,轉身離開。

  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身邊的庫洛洛,正面無表情看著我,沒有開口。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向戰場的另一端走去。

  仿佛在對我說,你的幼稚和愚昧,總有一天會把自己毀滅,仿佛已經既定了結局一般。

  他說,這樣的你,我無法去欣賞。

  聽到這句話時,旅團所有人都結束了自己的任務,每個人都沉默又平靜地看著這個被摧毀得面目全非的小鎮——不到兩天的時間,他們經歷了從人類到螞蟻,再到走向死亡的過程。

  我頓了頓,沒有說話。

  或許從那時起,庫洛洛就已經料到了旅團之後的災難了吧……當我決定斬草不除根的時候。

  我死也沒有想到,那個讓我回想起自己的小孩,為旅團帶了多麼大的敵人。我只知道,從那時起,我對庫洛洛的那種奇怪的感覺,開始不斷鮮明起來。

  酷拉皮卡那時候說的話,又一次成為了我的噩夢。

  他說,我一直以為,庫洛洛會給你最好的。

  #########

  回到基地,所有人都在寬敞的客廳裡興奮地討論著剛才的殺戮,雖然說大多是螞蟻,但因為還沒有訓練成蟻兵,所以能力都如平常人一樣,不然,旅團不可能這麼快結束任務。

  信長芬克斯不停拍著飛坦的肩膀,大呼小叫地拔著高調討論著之前飛坦多麼神勇地擺平殺殘,甚至沒有用到任何協助之類云云,飛坦雖顯得有些不耐煩,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對於自己殺掉殺殘這件事也頗為滿意。

  瑪琪在幫有傷的團員縫合傷口,小滴則在不停地擺弄著凸眼魚,似乎之前在小鎮上吸進了些不該吸進的垃圾,庫嗶依舊安靜地坐在旁邊,往常的話,他會時而和剝落裂夫交換幾句對話,但現在12號的團員已經不在。俠客在擺弄著電腦,調出了關於奇美拉螞蟻獸的所有資料,面色略微有些激動地和庫洛洛交談著,不時露出嚴肅的神情。

  我朝瑪琪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幫我治療傷口——事實上我並沒有受傷,只是不小心被劃破一點小傷口。微微環視了一下周圍,我獨自一人朝樓上的房間走去。瑪琪收起念線,沉默地抬著頭望著我,直到我在拐角處消失。

  回到房間,筆直地倒在床上,開始不斷地回想著庫洛洛在我耳邊說的那句話,一遍又一遍,腦子裡同時交織著無數人的聲音,頓時混亂一片。

  「這樣的你,我無法欣賞。」這是庫洛洛。

  「我原本以為,庫洛洛會給你最好的。」這是酷拉皮卡。

  「我能感覺到你,這讓我很安心。」這是伊爾謎。

  「寒,別死了喲。∼」這是西索。

  「你的命中缺少一根主線,這將註定你很難使生命完整。而你將會遇到擁有你所沒有的東西的人。他是你的劫。」

  「你再笑一個,我就不殺你。」

  「無論什麼,你怎樣想都好。」

  「寒,入團吧。」

  「你在害怕什麼?」

  「四年,想念你的人,不是只有伊爾謎。」

  「呐,寒,我是不是做錯了?」

  ……

  ……

  那個孩子,為什麼不殺呢?

  總是擺脫不掉自己對於過去的無能為力。忘不掉死去的母親,忘不掉死去的琪琪,忘不掉瀕死前的恐懼,忘不掉那該死的預言該死的所謂活著的使命,忘不掉自己曾經是南宮家族的棋子,是母親拼死爭取的家族繼承人……

  我忘不掉。

  怎麼都做不到。

  在這個世界裡生活了6年,我卻在最開始就沒有做到讓自己脫胎換骨。

  而如今,我自食其果。

  「活該。」我自言自語。

  「活該什麼?」

  門「吱」地一聲被推開。庫洛洛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庫洛洛斜靠著門,面色平靜地望著我,眼睛下面一片流光,清明澄亮,仿佛知曉一切。

  他晃了下身,隨手關上了房間門,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慢慢地朝我走來。

  「在想什麼那麼出神?剛才,我可以殺你15次了。」庫洛洛口氣輕鬆地說著,身子坐進了旁邊的沙發裡,「是因為我之前那句話嗎?」

  我瞥了他一眼,沒有答話,徑直又把自己埋進了厚厚軟軟的被單裡。

  明知顧問。

  「那麼,」庫洛洛抬起頭看著我的動作,輕笑,「你得出的結論就是,你活該嗎?」

  我聽著,心悄悄漏了半拍。

  他頓了頓,又說,「你不生氣嗎?」

  我偏過頭看了他一眼,說:「得了吧,你知道我不可能會生氣,你早就把說這句話的後果想過了吧……」

  庫洛洛呵呵地笑了起來。

  看著沙發上的庫洛洛,我忍不住開口問了他一個問題。儘管我知道我一定會後悔。

  「庫洛洛,在你眼裡,南宮寒是什麼樣子?」

  庫洛洛挑了挑眉,似乎沒有猜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他開始用手指一下一下地點著下巴——這是他思考時的慣性動作,短暫地沉默後,他回答了我的問題,語調平和不急不徐,聲音溫潤沉靜卻有力。

  「初識時,只感覺你非常聰明,反應很快,想騙到你很難,似乎你很早就認識我,卻又感覺非常地陌生(我當然認識你了,《獵人》裡我就只認識你,只是不熟罷了)。後來再一次見到你,對於你的機智和爆發力我很讚賞,而且你那奇怪的人生觀和只想活下去的目標,雖然和我本身大相徑庭,但卻出奇對我胃口。」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應該是在組織接下來的語言。

  「對於你的戰鬥能力,相比于其他團員,你經驗稍顯短缺,但學習的速度很快,而且本身的能力非常強,補充一句,這就是我拉你入團的初衷。四年後你突然強了許多,雖然我無法得知原因,但這更堅定了我要拉你入團的決定。」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嘲諷道:「庫洛洛你就說實話吧,因為我是揍敵客家的人,而且對你的能力也有所知曉,對旅團也有了些須影響力,所以你就想,要不殺了我,要不不拉我入團,還能得到揍敵客的支持,對吧?」

  庫洛洛楞了一下,說:「我不排除有過這種想法。」但隨即又補充了一句,「但也並不是完全如此。繼續剛才的話題。不得不說,拉你入團,我已經做好了要解決很多麻煩的準備。並不是說你喜歡惹麻煩,而是要為發生如今天這樣的事情做準備(是指我放掉了這個小女孩吧……)。寒,你的表現,我非常不滿意。」

  庫洛洛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來,直直地望著我。我有感覺,之前鋪墊這麼多的目的已經達到,他要開始進入正題了。

  「我原本以為你獨善其身,沒有所謂無聊的正義邪惡的清晰劃分,為了你的目標,你不會允許任何事任何人阻礙在你面前,或是對你產生著影響。當然,以前的你,的確如此。然而現在?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什麼樣子。」

  他望著我,說:「優柔寡斷,幼稚偽善。這就是你現在的樣子。」

  ……

  我怔怔地楞在那裡,直勾勾地盯著庫洛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即使心裡想的也是如此,但這些詞經由別人之口,尤其是庫洛洛之口說出來以後,帶給我的震撼,遠遠比自己發現這個事實時要強烈的多。

  「明明心裡並不在乎,可有可無,但卻非要多此一舉地插手中央,儘管結局對於你來說,完全不會去在乎。」庫洛洛接著說,他那緩慢、有力的聲音,一字一句,一下一下,狠狠地敲擊著我的內心。

  「旅團不需要這樣的人。」

  我呆楞在原地,無法言語。

  【09.2.11 修完】


極夜

  總是後知後覺。

  很多事情,當你發現自己做錯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只剩下不要回頭,繼續前進,在無能為力中,慢慢地開始彌補。

  ###

  距離庫洛洛給出平靜卻殘忍的評價,正好是一個星期。

  旅團剛剛決定了下一個任務,所有人員參加。

  對於如今內心平靜的我來說,這無非又是一次配合庫洛洛的遊戲。我只需要盡職地參與就可以。不需要風頭,也不拖後腿。

  踏出流星街時,我回望這充滿腐爛、搶奪、廢物、天性的地方,忽然覺得自己以後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錯覺。

  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弱,正確率不及千分之一。

  回過頭,不意外地看到所有人都在等我,信長和芬克斯正不耐煩地用巨大的嗓門喊著我的名字,小滴推了推眼鏡,朝我揮了揮手,剛剛加入的兩個我還叫不上名字的人略微興奮地用腳尖抵著地面,庫洛洛雙手插在衣兜裡,面帶微笑。

  「好,馬上來。」

  旅團的目的地是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國家邊緣地區。無非就是搶劫,掌握資料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庫洛洛和俠客在做,知不知道都無所謂。

  很早以前我問過庫洛洛,財富寶物什麼的,得到以後沒過多久就會厭倦,況且旅團也不缺這些東西,為什麼還要搶呢?

  意外的是,庫洛洛給我的回答出奇的簡單。

  他說,最開始只是想得到而已。

  只是想得到,無所謂貴重與否,只是為了滿足人類內心無至盡的貪欲和好奇而已。

  胡作非為,從來就是旅團的宗旨。

  旅團13個人,全都是遵從著這樣的一個信念而一路走來,想要,就去拿。無論是派克、窩金、剝落裂夫還在的時期,還是到了現在有了我叫不上名字的團員,幻影旅團,從來都是順從著自己的心意活著,霸道張狂卻坦坦蕩蕩。

  就像一群拼命索要糖果的孩子。永遠沒有滿足的一刻。

  而對於這樣的旅團,我內心曾不止一次狠狠地欣賞,狠狠地羡慕。

  任務完成的非常順利。飛坦還沒有過夠折磨人的癮,寶石的主人便全盤托出了所謂的秘密,並乞求著賜予他死亡的權力。整個過程,不到15分鐘。

  得到了目標後,走出大樓,踏出流星街時的那股沉重又透著強烈不安的感覺又一次席捲了我的全身。我難受地彎下了腰。

  庫洛洛第一個發現我的異樣,剛走到我旁邊,整個人卻瞬間緊繃了起來。

  緊接著,所有人都如同被釘在了地上一般,被這突然襲擊的不速之客震在了原地。

  強烈的念壓黑雲壓城般籠罩在上空,濃重到令人嘔吐的血腥味彌散周圍,以旅團為中心,越來越重,越來越濃。隆隆濃煙中,緩慢地開始出現幾個高大的身影,那些腥甜到發苦的味道,就是從他們身上傳了出來。

  他們,很強。

  不盡全力,會死。

  這是我大腦中得出的唯一結論。

  心裡那股震動早已被壓下,下意識地握緊了長月,全身的神經繃到不能再緊,提起了12分的戒備。庫洛洛動作極小地向旁邊跨出了一步,剛剛好擋在了我前面。他的手已經從衣兜裡抽了出來,「盜賊秘笈」已然出現在手中。舉起一隻手,示意旅團成員不要輕舉妄動。

  我望著他高挺的背影,陣陣濃烈到化不開的違和感湧上心頭。庫洛洛,我不需要你保護,我不是你的弱點。

  ###

  來的人,是螞蟻。或者不能稱之為人。數量之多,令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色變。

  領頭的有兩人,看樣子地位非常之高。

  「該死,NGL邊境果然不安全!……三個師團長,15個護衛兵,」俠客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冷峻的聲音,伴隨著他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剩下兩個……不是吧?!」

  大驚失色。

  「俠客!」芬克斯低沉地喊了俠客,示意他解釋。

  「那是……蟻王的,直屬護衛?……」

  一陣沉默。

  「來者不善,大家小心。我們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三個殺殘部隊。為首的那兩個人,不到不萬不得以,不要硬碰硬!」

  俠客的話,使在場的氣氛頓時下降到了極點。

  等一下!那是什麼?

  我向前跨了一步,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俠客口中的「王的直屬護衛」其中之一,確切地說是盯著他身後的位置。

  哈……我看到了什麼?這是什麼狀況?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極盡嘲諷。

  作繭自縛的報應,這麼快就來了嗎?

  庫洛洛說的沒錯,我甚至錯到了沒有後悔的權力。

  多諷刺。

  我想放過我自己,卻被那個所謂的「自己」狠狠推入深淵。

  「喲,原來你活的蠻精神嘛。」我輕啟口,聲音裡沒有一絲的情感。

  一個星期前,我任性地放走了一個和我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相似的人。

  而現在,我要為我自己的任性付出沉重的代價。

  庫洛洛沒有看我,只是保持沉默。他知道,我欠下的,必須由我自己來還。

  「夏烏普夫大人,孟德由畢大人,這就是幻影旅團,絕對不會有假。我的任務完成了,能給我更強大的力量了嗎?」黑髮黑眼的小女孩一臉希望得到獎賞地抬頭,敬畏地看著被稱作孟德由畢和夏烏普夫的人,王的直屬護衛。

  「呵呵,不錯不錯。幸好我想著,反正陛下已經回到了寢宮,跟著夏烏普夫過來湊熱鬧也好,不然,我怎麼能遇到這麼美味的獵物呢?」孟德由畢懶散地站在一邊,語氣輕佻地說著,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夏烏普夫輕撇了一眼旁邊興奮的孟德由畢,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語調平穩,「做的好,回去以後我會教給你更多的東西。」

  「看來各位是沖著幻影旅團來了。」庫洛洛終於開口,卻在停頓時用眼角瞥了我一眼。「被當作食物可不是什麼好事,各位不願離開,旅團也就不客氣了。」

  孟德由畢興奮地舔了下嘴唇,道:「美味∼∼夏烏普夫,我要動手了!」

  「信長芬克斯飛坦負責師團長,其他人用最快速度無條件格殺。這兩個人,我和寒對付!」庫洛洛語速極快地佈置著對戰策略,同時身上爆出強烈的念,我甚至可以感覺到孟德由畢的念興奮地顫抖。

  而我這邊,也用最快的速度對上了夏烏普夫。

  就像是宣戰詞,一觸即發。

  幻影旅團,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如果無法避免,那麼就迎上去。

  我提起長月,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內力以及體外那一層如保護膜一般的厚厚的念,運起輕功,和庫洛洛幾乎同時朝對方沖了過去。

  夏烏普夫的武器在和長月碰撞的一瞬間,我看到他勾了勾嘴角,用著非常認真的語調,說,「竟然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安排好每個人的位置,你們的團長,非常強大。」

  手腕用力一震,我和夏烏普夫同時向兩邊跳開。

  我朝他勾起笑容,昂著頭,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所以說,你們找上幻影旅團,簡直找死!」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我已經把自己,當作旅團的一部分了,開始在心裡的那片地方,插上了獨屬於幻影旅團的標誌。

  獨此所有。

  #####

  短兵相接,夏烏普夫的近身戰遠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優秀,他更擅長遠距離攻擊,那些能迷惑人的磷粉對我沒用,這都多虧了揍敵客的訓練。

  旋起一腳踢向夏烏普夫的腰側,腳上帶著的重重內力把空氣割裂開來,呼呼作響。

  或許是因為天生的危險意識,夏烏普夫用力蹬地,同時硬生生扭轉了自己原本準備進攻的身體,向後退開,堪堪躲過了我力量十足的一腳,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兩道焦痕。

  一腳踢空,慣性的緣故身體猛烈地朝前方撲去,我眯縫著眼睛,身體後仰,一腳別在另一條腿上,淩空地使身體旋轉360度,同時爆出念力揮起長月就是用力一甩,渾厚的念力在長月中壓縮成線,朝夏烏普夫飛速而去,正正打在他腹部。夏烏普夫直直飛了出去。

  提起長月,我正準備發動下一輪攻擊,一股殺氣突然從後面攻了過來,力量並不弱。我急速停下自己前沖的身型,回過身,揮起長月便朝殺氣的源頭劈了下去。

  來人雖然及時地做出了防禦,但還是被長月前端因內力而幻化成的劍所傷,重重地摔在地上。

  挑眉。是她?

  「不……不許你傷害夏烏普夫大人!」女孩滿臉痛苦,肩膀上的傷口正在汩汩地流著血,但眼神卻充滿仇惡。

  就在我和夏烏普夫交手的時候,她一直在尋找我的破綻,伺機而動。

  就那麼想殺我嗎?

  我那時侯的救恕,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嗎?

  「你在找死。我不認為我還會放過你一次。」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冷地說。

  「不許你傷害夏烏普夫大人!」女孩又說了一遍。

  「呵。」我冷笑,「我並不認為你口中的大人需要你這樣卑微地為他求饒。」

  「你!」

  「我問你,想死還是想活?」

  女孩一楞,沒有想到我會問這樣一句話。

  「我在問你,想死,還是想活?」

  女孩怔怔地看著我,眼神慢慢堅定了起來,「我願意為夏烏普夫大人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在我眼中,她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南宮寒從來都不會無私到為別人而付出自己的生命,更何況是一個完全不會得到回應的人。

  南宮寒從來都是珍惜自己的生命比珍惜什麼都來的重要。

  你不是南宮寒。

  你不是我。

  「那死吧。」

  你被我殺死以後,我再也不會同情誰,再也不會憐憫誰。

  再也不會可憐自己。

  ####

  突如其來的攻擊出現在了背後,我飛快地轉身架住長月,卻仍是晚了一步。

  右臂被劃了一道狹長的深痕,從肩頭開始,一直蜿蜒到手肘處。鑽心痛楚瞬間直沖大腦。

  第一時間架開長月向後跳開,還沒來得及點穴止血,卻發現夏烏普夫又一次出現在了我面前,時間不過才0.3秒,在我身體還在後退淩空的時候,狠狠一腳壓在了我的腹上。

  緊接著是空中連續的幾個漂亮連彈。

  身體立刻不受控制,直直朝地面砸去。

  後背傳來一陣徹骨之痛,幾乎無法呼吸……不僅是後背,肋骨也斷了兩根——

  該死!!

  從空中摔下來的力道非常之大,背後的地面因巨大力量的撞擊而龜裂開來,碎石飛揚而起,又重重落下,盡數砸在我身體上。

  你大爺的……我要冷靜我要冷靜冷靜冷靜……

  不是萬不得以,我絕對不會動用長月裡那家主封存的100年內力。

  夏烏普夫,不是我值得這樣盡全力的對手……

  冷靜冷靜冷靜……

  從廢墟中站起來,整個人狼狽不堪。不遠處,我看到小滴的身體從漫天灰塵中飛了出來,重重地撞在後面的牆上。

  抬起頭,夏烏普夫正挑著嘴角邪邪地看著我,嘴裡吐出的語調輕佻的簡直欠扁,「女人,你很強……不過,你是不是有點太小看我?」

  我偏過頭吐出一口淤血,臉上也揚起笑容,用著同樣聽起來非常欠扁的口吻答道:「我的確沒有想到你的學習速度這麼快,最難學的近身戰你竟然在實戰中進步……」

  我眯起眼睛,看著柯特搖搖欲墜的身體,心頭猛地一緊,「只可惜,想打贏我,我勸你最好用全力。我沒有精力在這裡跟你認真的一對一,幻影旅團,可是很忙的。」

  夏烏普夫挑了挑眉,意外讚賞地看著我,「挑釁我?你找死。」

  我在手腕上轉動長月,冷笑,「那就看看,誰死的快。」

  夏烏普夫又攻了過來,速度是之前的一倍。

  一個直拳朝我迎面而來,我一個蹬地後退,卸力的同時一手扯上他的胳膊,用力一拉,四兩撥千斤,一個肩頂,夏烏普夫瞬間飛了出去。手腕一翻,一個乒乓球大的念彈浮現在指間,運起輕功,果斷地把念彈沒入夏烏普夫體內,同時並指成刀,從他的體內開始,帶著念力狠狠地從下至上挑劈了出來。

  夏烏普夫發出了痛苦的低吼聲,身體飛了出去,鮮血如柱般渲染灰色的天空。

  這一擊,應該足已讓他的力量流失一半了吧。

  我回頭,正好迎上遠處庫洛洛的視線。

  他用眼神告訴我,速戰速決。

  唇瓣開合,我無聲地對他說,我知道。

  這些螞蟻都是經過改造和強化的,佛蘭克林他們那邊,撐不了多久。

  庫洛洛目光平靜地望著我,我朝他點了點頭。

  放心。我不會死。

  我望著庫洛洛,卻在下一秒發現了他驀然睜大的眼睛,以及,眼底那還沒來得及讀出的恐懼、絕望、擔心、痛苦。

  一陣甜腥味道充斥著我的口腔,冰冰,涼涼的。

  胸口的地方有些麻木。

  身體不能動。低頭,身體前面明晃晃的,是什麼?

  鎖骨的地方,突然好熱……

  「用念力幻化成刀,我也會。」冰冷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穿透了嗎?用的比之前更快的速度?

  感受著念劍在自己體內開始向上挑,一陣陣絕望冰冷刺骨地浸透了我。

  和我剛才的招數,如出一轍。

  我會死。

  真的會死。

  這一擊,也差不多要耗盡他的力量了吧……同歸於盡?

  呵,好方法。我欣賞。

  我艱難地抬起頭,眼睛剛剛好落在遠處的庫洛洛身上。

  孟德由畢已經攻到了他身後,可那個有著深邃黑色瞳孔的男人卻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睛死盯著我身體被穿透的地方,分毫沒有移動。

  白癡……我怎麼可能死在你前面!

  「庫洛洛你個白癡……你,鄙視我嗎?」

  我艱難地張了張嘴,聲音很小,小到連我自己都無法聽清楚,但我知道,他聽得到。

  「當!」

  「叮!」

  庫洛洛轉過身,在最後關頭具現出了武器,擋住了孟德由畢的攻擊。

  我說過,我不是你的弱點。

  沒有給夏烏普夫反應的機會,我一手化出念線,將他的左手綁了個措手不及,一個用力,左手被我硬生生地扯了下來。

  夏烏普夫吃痛地喊了一聲,但卻沒有放開我的身體,反而將念劍朝深處狠推了一把!

  ……好痛!

  鎖骨處開始不要命地灼熱,身體裡開始出現一股完全不同于地獄石,卻和內力有些相似的力量湧出,緩慢地滑過我每一處經脈,血管,穴道……好冷。

  那是什麼?

  該死……身體不要在這種時候惹麻煩……

  突然腦中一閃,我倒吸一口涼氣。努力抬起手中的長月,我決定豁出去一搏。

  是生是死,就看我能不能成功了。

  努力凝聚體內那股奇怪的力量,只可惜,只凝結了很少的部分。

  不管了!

  ####

  「啊啊啊啊啊啊!!!……」夏烏普夫痛苦地大吼了起來。「你……你做了什麼?」他猛地抽出了在我體內的念劍,遠遠跳開,扭曲著臉,憤憤地朝我喊。

  「呵,只不過是廢了你的一個內臟而已。」我努力地大口吸氣,手依然保持著上一秒的姿勢,調節著一次爆發出力量所帶來的身體不適,「只是可惜,螞蟻身體裡的構造似乎和人類不大一樣……」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明明已經被我刺穿了心臟的……」

  「我說過,死的人會是你!」

  揍敵客家那套「改變自己身體構造」的方法,我還是學了些皮毛的。

  我轉著長月,淡血色的玉蕭在我眼前一晃一蕩。鎖骨處的灼熱開始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讓我不自然地一手撫上「守宮砂」。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啊……對了,身體被穿透的時候……

  當初洛祁所說的「免費服務」,不只是「守宮砂」那麼簡單嗎?身體裡那股力量,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和我的內力同源的力量……

  剛才孤注一擲的凝聚了那個力量,借由長月中那百年的內力的部分混合,狠狠打進了夏烏普夫體內。沒想到,卻能廢他一半的念。

  這的確是一個連我都沒有想到的效果。

  「你……強的有些變態!」夏烏普夫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逐漸複合的傷口,驚訝地朝我喊道。

  ……我變態?在這個這麼多變態橫行的世界裡,你說我變態?

  你大爺的長沒長眼睛啊!!

  我緩步向他走去,面若冰霜。

  「受到我那樣的攻擊是不可能還活著的!我的念進入人體以後,無論多強,都一定會被腐蝕……可是你,為什麼還活著?」

  「為什麼還活著?」我強忍下身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夏烏普夫面前停下了腳步,「那是因為,你沒我強,所以,死的是你。」

  夏烏普夫笑了起來。

  我抬起右手,指尖浮動著一個比之前的念彈大三倍的紅色能量體。

  撒有那啦,夏烏普夫。

  我比你強,所以死的是你。

  你本沒有錯,但你沒有我強,所以你還是要死。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收回長月,回頭看著庫洛洛的戰鬥也已經進入了尾聲。

  孟德由畢很強,非常強,甚至可能強過夏烏普夫。

  然而,庫洛洛也很強,強到不像人。

  孟德由畢有使命,而庫洛洛卻沒有。

  孟德由畢是個盡職守的螞蟻,而庫洛洛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這樣比較的話,庫洛洛不贏都沒有了道理。(作:你這是什麼歪理……)

  再看飛坦那邊。戰況的確慘烈。

  飛坦因為上次和殺殘的一戰而傷了元氣,現在對上這個和殺殘不相上下的師團長的確有些吃力,身上已經多處掛彩,臉色也有些蒼白過頭——失血過多嗎?

  嘛……我要是出手幫他,估計飛坦會比被螞蟻吃了他還難受。

  信長和芬克斯的樣子也狼狽不堪,但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大部隊方面,小滴柯特或許還是之前對殺殘部隊時力量損耗太大了吧……不過還好,只是暈過去而已。

  呼……終於松了一口氣。

  我就知道,我的直覺一向能和小滴的記憶力相媲美,所謂的不祥,不過是杞人憂天而已。

  庫洛洛收起了「盜賊秘笈」,面帶微笑朝這邊走來。他贏的很漂亮。

  我把手中的小滴交給身邊的佛蘭克林,直起身對上庫洛洛黝黑深邃的黑眸。

  芬克絲和信長兩人相互扶攙著和飛坦打趣,俠客在旁邊老好人地阻止著,飛坦明明比別人傷的都重,卻拒絕了所有人的攙扶,但還是在我的瞪視下,偶爾讓庫嗶撐了一下。

  所有人臉上都是輕鬆的表情。

  這一刻,我又一次堅信著自己的那所謂「不祥」,其實只不過是荒誕的杞人憂天。

  #####

  然而,上帝總是喜歡和人們開一些大大小小的玩笑。

  所以當我和庫洛洛回頭時,我看到了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景象。胸腔瞬間空無一物地空蕩到狠狠刺痛。

  連眼淚都忘記流出來。

  那個永遠都是那麼驕傲,永遠都不服輸,永遠都是沖在第一個,永遠都不准任何人說我不好的飛坦,那個穿著天藍色可愛睡衣給我看的飛坦。

  安安靜靜地被念線吊在空中。垂著頭。

  任憑我如何呼喊,都不抬頭看我一眼。

  一眼都沒看。

  線的另一端,是蟻王張狂又貪婪的笑。

  永遠都默默關心著我的飛坦。

  囂張的蟻王。

  原來這才是我作繭自縛的真正報應。

  多麼諷刺。

  【09.2.12 修完】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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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

  哀鴻遍野的聲音。

  朝聖者的歌聲。

  地獄的鐘聲。

  忘川河的流水聲。

  我聽到了,死亡的聲音。

  ######

  頭不自覺地高高抬起,眼睛落在念線的另一端。

  這個角度,正好看的到飛坦的表情。

  空無一物。

  緊閉的眼睛,微抿的雙唇,眉間平坦安寧。金色的頭髮碎散地落在雙頰兩側,蒼白的臉因為失血過多而略微透明。

  求求你,不要擺出這個樣子。

  求你,不要一副接受了死亡的樣子。

  飛坦,求你。

  「飛坦,醒過來,拜託,睜開眼睛,求你了……」嘴唇不由自主地開合著,聲音低低地從嗓子裡溢出來,懦懦地,卻包含著濃烈到化不開的情緒。

  「呵呵,沒用的,這個人類已經進入了假死狀態,除了我,沒有人能讓他醒過來。」蟻王狂妄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不過,他很強,很美味!哈哈哈哈……」

  「……醒過來,飛坦,醒過來……」仿佛沒有聽到蟻王的話,我依舊低聲呼喊著飛坦的名字,手上力量越來越重,似乎下一秒長月就會碎掉。

  「……女人,你這是在忽略朕嗎?」

  空氣中的溫度瞬間降到了臨界點,強大的念不斷地由外向內收縮,逐漸縮小著,壓迫著原本就已經稀少的氧氣。

  我沒有回答,只是又緊了緊手中的長月。

  蟻王冷冷地朝我投來視線,緊接著突然一個深呼吸,冷笑了起來,聲音冰冷卻興奮。

  「告訴我你的名字,女人,你的實力使你有幸能在我吃掉你之前記住你的身份。呵呵,啊——我已經忍不住想吃掉你了∼」

  直到眼睛酸澀地幾乎要流淚,我才移開了放在飛坦身上的視線,肩膀止不住微微顫抖著,我大口大口地吸氣,指甲把手心硌得生疼,骨節泛著蒼白,痛苦著,卻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呵呵呵……」

  笑話。

  宣佈我的死刑?

  「覺得我無法殺掉你嗎?」蟻王注視著我的表情,緩慢地說。

  我定定地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強大到我無法想像的生物,微微搖了搖頭。

  蟻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自己偷溜出來。

  從剛才那兩個直屬護衛的口中就可以得出,還有一個直屬護衛是絕對不會離開王的身邊的。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那麼既然沒有看到最後那個護衛,就只能表示,王是自己離開的。

  如果只有王一個人的話,那還可以放手一搏,不是嗎?

  (作:丫頭啊……你實在是有些太小看自己和你那幫同伴了啊……他們可都不是被團大養著只用來吃飯的啊!!= =!)

  「真是不好意思,我還沒活夠,讓你失望了。」我冷笑著回答道。

  感受到身後一陣熟悉的感覺靠近,不用回頭,我知道是庫洛洛。

  幾不可察地掃了我一眼,庫洛洛隨即便把頭轉向了蟻王,身上頓時散發出絲毫不遜色于對手的強大氣息。

  他站在我的左手邊,站在了和我同一水平線上。

  內心深處開始逐漸蔓延著一種名叫安心的毒藥,由心至脾,再擴散到所有的毛細血管中,最後浮現在表面,幻化成一股神奇的力量,輕易就撫平了我眉間的緊張。

  勾了勾嘴角,我忍不住嘲諷地笑了起來。

  到今天我才終於發現。

  我似乎,離不開他了。

  #######

  「寒,我很慶倖你依然鎮定。」庫洛洛溫潤的聲音淡淡地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帶著不容忽視的霸氣,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敵人,全身戒備。

  「……所以說,團長,現在你帶大家先走,我截下飛坦以後和你們會合。」我同樣緊盯著蟻王,語速微快地接下庫洛洛的話頭,聲音裡沒有絲毫的情緒蔓延。

  話音落,庫洛洛怔了一下,轉頭看向我,面無表情。

  我亦偏頭和他對視,嘴角微勾,面容淡定。

  像是做了很激烈的思想鬥爭,庫洛洛眯起了眼睛,抿著嘴。等待他給出我答案其實也只是幾秒鐘而已,但我卻像是過了幾個世紀。

  最終,庫洛洛臉上掛上了極淡的笑容,「好,我等你。」

  那時候我知道。

  他這次,是真的相信我了。

  「……團長!不能讓丫頭一個人在這裡啊!!團長!」信長扯開嗓門喊了起來。

  「……」

  「團長!!……團長,我們已經失去飛坦了,不能再有傷亡了!!……」

  「……」

  「團長……」

  「——閉嘴!誰敢說飛坦死了,我TM下一秒就劈了他!」我終於抑制不住,積壓在嗓子裡的那股怎麼都壓不下去的難過恐懼一下子洪水般沖了出來。

  瞬間,所有的聲音全部消失。

  「……呵呵呵呵,今天你們誰都別想走!尤其是你——」

  蟻王抬起手,直直地指庫洛洛和我。

  「你們兩個,一個都不能走。」

  說完,來自蟻王那充滿血氣的念驟然加劇,包圍著整個旅團,我竭力壓制著自己想吐的衝動,努力地調動著身體內所剩的所有力量。

  我面對的,是個估計比庫洛洛還要高一個等級的強者,如果不想死,就不要妄想去硬碰硬。

  我需要一個契機,而這個契機只有庫洛洛能幫我創造。

  想全身而退,就只有這一個方法了。

  微微低下肩膀,我抬起眼瞄了一下眼前的蟻王,後者臉上掛著興奮嗜血的笑容。斂下眼眸,用力爆出自己體內所有的念,我用最快的速度沖了出去。身體如同離弦的箭,瞬間消失在原地。蟻王冷哼一聲,正準備接下我的攻擊,卻突然停下了動作——

  我並沒有朝他沖過去,而是一個騰空朝庫洛洛飛去,翻手一劃,左手腕上立刻多出了一道血痕。順勢一彈,溢出的血珠瞬間飛向庫洛洛的左手背虎口處,並瞬間滲進了皮膚。

  庫洛洛在我動身前的一個眼神提醒中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對於我的動作沒有表現出一絲的驚訝,相反卻非常配合,這讓我禁不住在心裡不斷地高呼「默契萬歲」——只有他的精神力和念力不反抗,我才能順利地完成契約。

  在蟻王的疑惑下,在眾人的震驚下,在庫洛洛一臉了然與欣賞下,整個契約過程用時不到1秒鐘。

  庫洛洛,正式成為我的第三個契約者。

  借助庫洛洛抬起一腳為我做的支撐,空中一個墊步,我旋轉身體,落在了庫洛洛和蟻王中間的位置,長月被架在手中,瞥了一眼庫洛洛,後者心有靈犀地朝我點了點頭——長月發出一聲低沉至極卻又渾厚無比的低鳴。

  「陌上」的最後一章「離鸞」看起來平靜實則轟隆地奏響開來。

  如同野獸臨死前被割斷喉嚨般的低沉撕扯,拼命掙扎卻逃脫不了的沉重壓迫感席捲了在場除了演奏者和契約者以外的所有人。旅團眾人以一種完全無法預見的速度紛紛倒下,比以前經受任何一次「陌上」攻擊來的效果都顯著,然而,這只是開始而已。

  忽略庫洛洛若有所思的眼神,我驟然轉調,聲音開始高高低低快速地起伏著,如同一場巨大的海嘯,傾天的沉重感一波又一波地劈頭蓋下。感受著長月微微的顫抖,身體內的能量流水般嘩嘩地被抽空,但立刻又被填補滿當——我知道,長月裡封存的百年內力,現在正不受控制地通過長月朝我身上奔湧而來。

  支撐「離鸞」所需要的,是抽空身體內力的巨大能量體,長月內的百年內力在我體內不斷地抽空、填補,絕對可以支撐到我達到目的。

  然而,一旦我停止「離鸞」,長月內的力量卻仍不停歇地湧如我體內……這樣的後果就是,我那還為被巨大力量洗禮的經脈,會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壓迫。

  暴斃而亡。

  然而,這中間的時間差,已經足夠我完成任務了。

  「離鸞」所帶來的浩然龐大的壓力以及對身體能量的不間斷大量消耗,再加上原本就有的催眠能力,使得蟻王的念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流失著。他臉色開始不受控制地蒼白,身體動作逐漸滯緩,但因為其本身擁有巨大的念能力,所以勉強地撐了下來。

  所剩無多的念被我全部用來防禦蟻王的進攻,即使流失了那麼多力量,那只變態螞蟻的念還是浩瀚如大海,身體動作雖然遲鈍,但卻帶著如重千斤的壓迫感。

  眼看著身體表面的纏已經幾近透明,我知道,念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失去了念,只剩內力的我,幾乎算是□裸地站在了蟻王面前。

  沒有任何防禦。

  環繞在身邊的淡紅色念逐漸開始向空氣中擴散,越來越稀薄,越來越透明。如同一顆顆細小的顆粒,慢慢幻化消失。

  念力,沒有了。

  蟻王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情況,雖然沒有弄明白圍繞在我身邊的淡紅色是什麼,但如今消失不見了,他自然就聯想到了我失去了防禦,手上的動作開始加大,攻擊開始密集地朝我鋪天蓋地而來。

  「離鸞」發動,需要的條件很簡單,那就是大量的內力。但只有一點限制,就是一但奏響,不到結束是無法停止的。

  動作因為吹奏的緣故而慢了許多,雖然在我眼中蟻王的速度已經可以用慢鏡頭來形容,但面對著如此大面積的攻擊,眼看著躲不過去,我決定生生接下。

  身體突然一個騰空,蟻王的攻擊從臉邊過。腰上傳來一股暖暖的溫度,偏頭,是庫洛洛放大的精緻臉龐。

  「事後要好好謝我。」庫洛洛的聲音溫潤儒雅地在耳邊低聲響起。

  我:「……」

  放下我,庫洛洛縱身一躍落到了暈倒的旅團眾旁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舉起了書。

  然而,蟻王卻在朝我沖來的時候突然改變了進攻方向,飛快地朝庫洛洛奔去,同時手中聚集了大量的念,如果攻擊成功,那麼所有暈倒的人必死無疑。

  他竟然看穿了庫洛洛的下一步動作?

  蟻王有如此高的智商……簡直無法相信……

  「盜賊秘笈」眨眼的時間便出現在了庫洛洛的手上,書頁翻飛,庫洛洛的身型跳躍著,瞬間移動,躲開了蟻王的所有攻擊。而我也加速了「離鸞」的吹奏,蟻王的身型猛然一頓,被庫洛洛飛起一腳踢了出去。

  一個滑行來到旅團眾人旁邊,翻書,使用能力,巨大、透明的如同玻璃罩一樣的東西瞬間籠罩了包括庫洛洛在內的所有旅團成員。他抬頭看我,我朝他眨了眨眼睛。

  一個急促轉調,高亢尖銳的聲音從長月尾端傾泄而出。正準備高密度念力攻擊的蟻王在聽到那一聲突然拔高的蕭聲時身型猛的一頓,如同被誰點了穴道。

  這個「停頓」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但卻剛剛好夠庫洛洛發動能力。

  「刷」

  旅團眾人,連同庫洛洛,刹那間消失在原地

  ###

  我幾乎虛脫地放下長月,看著庫洛洛順利地使用瞬移帶走了所有人,心裡突然塌實了許多。身體因為長時間的填補、抽空、再填補而消耗了巨大的精神力,念力也耗盡的我,此時正處於一種全面崩潰的邊緣。

  苦笑。

  ……死螞蟻,現在,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今天,我不扒下你一層皮我就不姓富力士!!!

  眼看著幾乎到手的獵物瞬間消失,蟻王的表情開始變得扭曲。倏地轉過身正對我,氣極反笑,「呵呵呵呵,原來如此,那個男人擁有這樣的能力,所以你才會讓他先走,順便帶走其他人……女人,你知不知道,你的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墳墓!」

  我淡笑,「墳墓?那是什麼?」

  翻手轉動著長月,體內的力量不斷增加,開始不滿空間的狹小而開始橫衝直撞。

  「……你以為幻影旅團是什麼?廢物集中營嗎?那些人,如果就這麼輕易死掉的話,我們的團長絕對會親自動手。帶走他們,是因為對付你,我一個人就可以。」

  (作:小樣你就裝吧……以你現在的狀態人家能秒你10個!)

  我沒有給蟻王任何準備的時間,雖然對於他那樣擁有強大念能力的強者來說,即使是0.1秒也足夠他做出相應的反應。

  因此在他輕易擋下我的腳時,戰鬥才正式開始。

  ####

  對上蟻王,以我現在的狀態是完全不可能有勝算的。

  從我和他交手的這10分鐘裡就充分讓我瞭解到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除了隨時觀察對手破綻以便趁虛而入救下飛坦以外,我甚至無法和蟻王硬碰硬——那百年的功力不斷地從長月流進我的體內,不知為何我竟無法控制它哪兒怕僅僅一秒鐘,整個身體內部像是發生了場山體崩塌,混亂的連呼吸都無法尋找順暢。

  最可怕的是,「離鸞」停止以後,蟻王的速度又一點點提了回來——換是別人就算是西索他小丫也得給我身體麻痹個幾小時啊!!!

  然而同時,正因為身體內那越來越多的力量,我才得以對付蟻王到現在而不是裹屍當場,即使再不順利,因為有著龐大的能量做後盾,一時間我還沒有顯露出絲毫敗跡。

  但令人鬱悶的是,我完全不知道那股來自守宮砂的、使我血管痛到爆的力量何時會突然再冒出來,因此造成了我如今畏手畏腳的難堪局面。

  對手是誰?最強生物種群裡的最強存在!

  而我呢?空有巨大的力量卻不敢使用的半廢人半牛人!

  這樣的戰鬥,有懸念嗎?

  MMD我必死無疑啊!!

  這下好了所有人都走了我自己放下話卻還搞不定早知道就不耍帥了啊啊啊啊啊!!!

  體內的力量越來越不受我控制,開始自動尋找突破口,經脈被強行擴充著,四肢幾乎失去知覺。突然喉頭一甜,一口血「哇」地噴了出來。五臟六腑如同攪在一起打了死結,瞬間的劇痛襲擊了全身,腿一軟,我如壞掉的玩具,「轟」的一下,從空中被蟻王踢了下來。

  好痛!!

  你大爺的死螞蟻!!

  該死……我為什麼要攬下這虧本到死到生意啊!!!

  大口大口地吸著氣,被劇痛麻痹的身體緩慢恢復著,我搖晃著站起來,毫無預兆地提起輕功猛得朝螞蟻沖去。

  一記重拳落在蟻王腹部,後者吃痛地向後推了兩步,但卻令人驚歎地借著這股後退之力反身朝牆壁一蹬,用更快的速度朝我沖了過來,手上聚集的能量脫離本體朝我飛來。

  情急之下,我雙腳用力一蹬,身體向後飛去,同時本能地伸開胳膊,用力一甩,長月尾部聚集的柱狀內力順勢朝著蟻王掃了過去,力量之大,使長月身體發出低低的鳴響聲。

  兩股力量在空中重重地撞在一起,巨大的爆炸聲轟鳴聲徹響大地。

  ……

  ……

  ……

  躲……躲開了?!!

  這樣的速度這樣的力量這樣的角度你都躲開了?!你大爺的你剛才的那股遲鈍勁是給我裝出來的嗎?!!!

  腳把地面劃出了兩道長長的焦黑,身型穩定住,卻發現對面的變態正在意味不明地對著我微笑。瞬間身上所有的雞皮疙瘩全體起立。

  笑什麼?

  「——唔……哇——」一口血突然從嗓子裡沖了出來,大腦突然缺氧般眩暈起來,口中濃重的血腥味混亂擴散。

  怎麼……回事……

  腳不受控制地不斷發軟,身體搖搖晃晃。

  「哼,這就是你的能耐嗎?真令人失望!」蟻王囂張地大笑,勝券在握般慢慢朝我走來。

  雙腿終於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而跪在了地上,我低下頭,這才發現,腹部不知何時被開了一個洞,貫穿身體。

  巨痛現在才開始傳到大腦中,意志不斷地失去又回來,恍恍惚惚。

  原本源源不斷流入體內的力量也如同被澆熄的火,停了下來。

  ###

  蟻王的身影離我越來越近,陰影開始慢慢籠罩,「女人,你輸了。」

  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為什麼耳朵還能這麼清楚的聽見,眼睛卻模糊起來?

  身體似乎被提了起來。

  不用抬頭就能看到飛坦蒼白無血色的臉和緊閉的眼睛。

  我本來是要做什麼來著?

  哦對,救飛坦。

  「……還是現在就吃掉,省的回去又聽到囉嗦……」

  蟻王自言自語的聲音傳進耳朵。

  我要死了?

  飛坦也要死了?

  「……恩?女人,你還沒死?」蟻王猙獰狂妄的臉瞬間放大在眼前,帶著些許欣賞的目光。

  「受了那麼重的傷竟然還不死?呵呵,那正好,親眼看著我吃掉你的同伴吧。」

  ……

  不要動手……不要……

  死螞蟻……死變態!

  「不可以……不可以……」嘴唇顫抖地懦動著,發出的聲音低到連自己都無法聽見。飛坦,醒過來……

  「啊啊啊啊啊!!!!」

  力量不受控制地突然復活般在體內瘋狂衝撞起來,拼命地尋找著發洩的埠。守宮砂瘋狂地灼燒,好象連皮膚也要一併燒幹,一股完全不同於內力和念的力量又一次流遍全身,與內力交相融合,蓄勢待發。

  「放開他……」

  長月的顏色仿佛被一瞬間吸幹般變成了原本的月白色,蕭身開始變透明,最後竟完全看不出來玉的材質和顏色,變成了完全的透明色。

  「啪!!」

  長月……碎了。

  「轟!」

  一聲劇響,蟻王瞬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彈了出去,接連撞碎身後的整幢房子,像殘敗的葉子落在了遠處地面上。

  身體內的能量仿佛尋找到了突破口,一瞬間全都沖了出來。

  一下子空了。

  ###############

  有人在我耳邊說,結束了。

  沒事了。

  我笑著流淚了。

  右手緊緊地握成拳,指甲隔著衣料割破皮膚,鮮血順著手掌浸透整個袖口。

  飛坦,正安靜地躺在我的右手邊,衣袖被我緊緊抓在手中。

  身體落入一個乾淨的懷抱,頭被人強行摁在了胸膛上,衣服頓時濕了一片。

  「沒事了。寒,沒事了。」

  像是突然被卸下了千斤重,心猛然就沉了下來。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已經說不出話來。

  還好。我還聽得到你的聲音。

  還好,你回來了。

  【09.2.12 修完】


變相

  我做了一場好真實好真實的夢。

  有關一個孤勇的修羅。

  以及一個一夫當關的故事。

  夢中莽莽荒原,漫天冰雪翻飛,大灘大灘的血在白色的大地上開出一朵朵豔麗的花朵,刺眼的絕美。

  #######

  總是很討厭這樣一種場景:

  幽幽地從昏迷中轉醒,眼皮似有千斤重,全身如同剛從古戰場屍體堆中爬出來一般,無力感順著四肢彌漫全身。面對著或者陌生或者熟悉的環境,或是看到陌生或熟悉的人時,無知又弱智地問一句「這是哪兒」。

  無比地討厭。

  無比地不屑。

  可是,當我再一次「幽幽轉醒」、「四肢無力蔓延全身」、「看到熟悉的人」,正準備問出那句沒大腦到後無來者的「這是哪兒」的時候,我突然醒悟——這個場景似是發生過很多遍。

  「我說,睜開的眼睛就不要再閉上假裝沒醒。」一個好聽的男聲不冷不熱地在床邊響起,欠扁的語氣讓人忍不住想給他一腳。

  我忍。

  「不要覺得丟臉,反正你本來臉皮就厚,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暈過去是因為害怕一隻螞蟻,所以放心,儘管睜開眼睛。」

  空有一副好皮相嘴巴卻很毒辣的男子正翹著二郎腿閑閑地自說自話。

  再忍。

  「沒醒嗎?也好,不然要是知道你在昏迷中又哭又鬧又說胡話的,估計會更覺得丟臉。」

  美少年吹了吹額前的頭髮,繼續擺弄細長的手指。

  深呼吸。我不在意,不在意,不在……

  「真沒想到這麼大人了做夢竟然還喊媽媽……」

  「——糜稽·揍敵客,你再敢多講一個字,我保證你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冷冷的聲音咬牙切齒地從被子下面透了出來。

  「誒?……寒姐,你醒了啊!」

  「你給我裝……」

  「裝?裝什麼?我知道你低血糖但也不用這樣吧……」

  「轟——」

  世界安靜了。

  重新爬上床蓋上被子,我甩掉腦中混亂的景象,斜著眼睛瞅著牆角狼狽地爬起來站好的糜稽二少爺,老神在在地向後一靠,「說吧。」

  糜稽嘴角隱隱抽動著,沒好氣地答:「說什麼?」

  我挑了挑眉毛,煞有閒心地一一羅列起來。「為什麼我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揍敵客?送我的人呢?用的什麼理由?有沒有什麼話留下轉達?你的遺言是什麼?」

  ……一陣沉默。

  某人重新在床邊坐好,扳著手指一一回答。

  「第一,等我被通知來看你的時候你已經在揍敵客了。第二,送你的人我沒見到。第三,理由更不知道。第四,答案同上。第五……」

  「……」

  「第五,沒有。」

  「少年,你腦子失調了嗎?」

  「大嬸,你神經失調了嗎?」

  「轟——」

  演員鞠躬,謝幕,下臺。

  「……糜稽揍敵客少爺,你要是覺得自己現在不夠瘦我還可以把你變的更瘦一點,你要不要試試我發誓現在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折磨你!要是有覺悟你就給我說實話,不然就給我說遺言!!!」

  一秒鐘安靜。

  「——第一是父親讓我來看看你醒了沒第二聽說是幻影旅團團長第三似乎是讓你修養第四他說敢讓他發現你私自離開就等著瞧第五我不想死,以上!!呼……呼……」

  伸出手,拍了拍微微喘著氣的揍敵客家二少爺的肩膀,我一個翻身跳下床便朝屋外走去,邊走邊撂下一句「告訴伊爾謎我醒了,我去找席巴」。

  身後傳來二少爺好聽的聲音,雖然語氣不是很動人而且有著嚴重情緒外泄傾向。

  「你怎麼知道是大哥讓我……喂,喂,主屋不在那邊……」

  夢中的人勾了勾手指,輕蔑地說,殺的了我,就來。

  ######

  和席巴的談話簡單到有些匪夷所思。

  事實上從糜稽的回答中我已經基本理清楚了頭緒,見席巴只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既然醒了就應該過來說一聲。

  倒是和馬哈談了不少。

  「看來丫頭已經完全有能力從我手裡接走揍敵客家的分支和暗衛力量了,瞧見你這麼精神老頭子我可真是高興。」

  「我說,你哪兒只眼睛看到我精神了?」

  「丫頭你是怎麼重傷蟻王還卸掉他一隻胳膊的?老頭子我前陣子可還和他交過手,一點都不占上風啊……」

  「你在嘲笑我被變相軟禁嗎?」

  「以後就正式接替我的位置吧,我完全對你放心了,呵呵。」

  「你的意思是有一天我也要變成ET每天站在席巴後面負手而立嗎?」

  「反正你近三天內是出不去了,呆在房裡好好熟悉熟悉任務吧。」

  「老頭,我告訴你你在忽視我。」

  「呵呵呵呵呵呵……」

  「……」

  (作:==!很好……兩個人講話內容完全不一樣竟然還能交流……)

  好。

  忍一時風平浪靜。

  大灘的血撒在廣褒的大地上,他囂張又理所當然地微笑著說,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

  見到伊爾謎的時候,我正靠在窗邊喝茶。

  沒錯,是喝茶。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喝茶實在是我能找出來的唯一讓我不閑著並且消耗時間的事情。

  斜著眼睛看旁邊站的筆直的揍敵客大少爺,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為什麼歎氣?」

  伊爾謎一如既往用清冷的聲音說話,只不過要比初識時那完全不帶感情的語氣要溫柔了許多,還順手塞給我一盒巧克力。

  「回家途中路過,順便幫你帶。」看我注視著巧克力,大少爺破例解釋了一次。

  手上拆巧克力的動作沒停,我偏著頭望著窗外三毛正對著一隻烏鴉擺譜,突兀地開口道:「庫洛洛這次雇傭你,你給他打折了嗎?」

  感覺到身後人怔了一下,隨即聽他答道:「9折。」

  巧克力扔進嘴裡時路線有些偏差,但還算成功。看到烏鴉成功的激怒三毛,我翻身躍下窗臺,一臉嚴肅地站在伊爾謎面前。

  後者也嚴肅了起來。

  定了定了地看了伊爾謎一會,我面無表情地開口。

  「大少爺,像庫洛洛那種有錢沒地方花的肥羊,你還給他打折,簡直是侮辱他天下第一強盜的名號以及你第一殺手的身價。」

  伊爾謎楞住。

  「尤其是當任務和我有關,你需要做的應該是把價錢提高一倍,不,10倍。而且要首付5分,懂?」

  伊爾謎機械地點頭。

  「知道為什麼嗎?」

  搖頭。

  「因為……」伸出手指,「倏!」

  伊爾謎揍敵客瞬間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除了嘴巴能講話以外其他地方一片僵硬。對面的女人笑的風華絕代。

  「像這樣,我一逃走,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解開穴道。

  「……所以,下次記得不要做這種虧本生意。」

  「……」

  「怎麼,有問題?」我停下擰門把手的動作,回頭看著仍在原地的伊爾謎。

  「為什麼剛才不逃走?」

  「為什麼要逃?」我無奈地轉過身靠著門板,陽光直射進眼睛,伊爾謎臉上一片陰影。「如果逃走了,你的生意豈不是做不成了?」

  抬起手遮住被陽光刺的生疼的眼睛,「何況,被人打的連念都沒有了還想要做什麼?反正有人掏錢,乖乖歇著不去搗亂不是更好嗎?」

  轉身,開門,離開。

  身後伊爾謎頓了幾秒,邁步跟上。

  「柯特回來了嗎?」

  走在去訓練場的路上,我隨意地問著旁邊的伊爾謎。

  「沒有。」

  「奇牙也不在?」

  「恩。」

  「你沒有任務嗎?」

  「就是你。」

  「……哦。」

  站定,我朝伊爾謎勾了勾手,「打一場。」

  伊爾謎想都沒想就答道:「我拒絕。」

  一瞬間虛弱到扶牆。

  「你就不能考慮考慮再拒絕嗎?」我無力地扶著額頭。

  「你打不過我。四根肋骨斷裂,腹腔大出血,肩膀脫臼,身上還有多處傷痕……」

  「停!!你羅列出來我受的傷是想問我為什麼還沒死嗎?」我朝某人翻著白眼。

  「……」一陣沉默。

  「我說對了吧,知道我為什麼沒死嗎?那是因為我……」

  「你不會死。」

  「……誒?」

  「你不會死。」

  身體落如一個溫柔的懷抱,伊爾謎均勻的呼吸聲在我耳邊奏響。我忍不住憶起了那個關於白色和修羅的夢境,一瞬間差點被某種無法言語的複雜情感吞噬掉。

  突然想再流一次眼淚。

  於是當伊爾謎準備抽身離開的時候,我第一次主動地環住了他的背,努力地抓著他的衣服,努力地去擁抱他。

  眼淚刷刷地就流了下來。

  頭埋的很深很深,很用力很用力地抱著伊爾謎,緊貼著胸膛,聽見他的心跳正有力地跳動著,刹那間欣慰無比。

  伊爾謎修長有力的手輕輕環住我的腰,另一隻手一下一下地摸著我的頭,極盡溫柔。

  「呐,小伊,你說,我明明就已經要死了,怎麼還會活著?」

  「……我說了,你不會死。」又重複了一遍。

  「為什麼我總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呢?」

  「……」

  「寒,」伊爾謎捧起了我的臉,迫使我和他對視,「聽著,你還活著,這是一切的前提。你不會死。」

  「……」

  「我不會讓你死。」

  笑。

  「恩。」

  放開伊耳謎,我勾了勾手指,後者剛傾下身,我一把扯住胳膊就是一個俐落的過肩摔。當然,伊爾謎在空中就已經調整好了落地的姿勢,穩穩當當站在地上。

  「不信的話就喊醫生來檢查。要是沒好的話我怎麼可能找你打架?雖然念沒有了,不代表我近身戰也打不了啊。」我無奈地說。

  雖然讓你抱著也很舒服……(眾:給我去死!)

  「……什麼時候?」

  「醒來的時候就好了。」聳肩。

  「不可能這麼快。」肯定的語氣。

  「你瞧,連傷痕都沒有。」擼袖子。

  「骨頭也長的那麼快。」其實這是句疑問句……大少爺喜歡用句號而已。

  「當我是怪物咯。」撇嘴。

  「原來如此。」以拳擊掌,恍然大悟狀,「怪物,你好,這是揍敵客的名片,殺人的話9折……」

  「伊爾謎·揍敵客!!」

  「如果經常光顧的話可以升級成白銀會員,享受八五折優惠。」

  「……伊爾謎·揍敵客有本事你就站在那裡不要動!!」

  以下是一片清水的(作:就是完全沒有曖昧因素的不用念的……)扭打。

  #######

  一覺醒來,發現身體裡沒有一絲的念。長月沒有了,但原本的內力加上長月裡之前的百年內力卻全都積在了身體裡。守宮砂裡流出的力量依然沒弄清楚是什麼,但卻已經能依照我的意志使用,不會再出現暴走的狀況——難道當時是因為精神力不足再加上對這力量的陌生和恐懼?(當時身體產生的劇痛,其實是內力在對經脈的擴張)

  但對於力量的融合,我卻仍然做不到。

  所以當伊爾謎再一次把正在試圖融合力量的我踢飛時,我心頭突然就生出一陣陣虛弱感。

  成長好難……(作:む黑線め請不要以小孩子的口氣吐槽啊……)

  「不打了。」伊爾謎拍了拍衣服上壓根就沒有的灰塵,轉身準備離開。

  「為什麼?」

  「沒錢收。」

  「……」

  「回去了。」

  「喂。」我從後面喊住他。

  「恩?」伊爾謎回頭。

  「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你想聽什麼?」

  「……有沒有什麼,恩,我不知道的事?或是沒來得及告訴我的事?」有些急切。

  「啊……對了!」伊爾謎以拳擊掌,「今天的晚飯我忘記告訴廚房你回來了不要在飯裡放醋……你晚飯有的受了。」

  「你……」幹嗎突然冒出來這麼長的句子……「誒???你沒說嗎?喂,你想吃死我嗎?醋是人吃的嗎?!!你存心的吧……」

  不想說麼?

  好,我等著。

  「忘記而已。」

  「你就是存心的!!今天晚上的所有辣椒你要全部一個人吃掉!!」

  む是不是時候到了,你就會告訴我?め

  「我在家的話,是不會出現辣椒的。」

  「小伊……」

  「好象巧克力也被你全部吃完了……」

  「伊爾謎·揍敵客!!」

  「你看著我吃吧。」

  「……」

  「爸爸不會介意你只看不吃的。」

  「……」

  「……」

  「……」以下內容請大家自行想像。

  我不逼你們,所以,請也別逼我。

  滿眼的白色,恢弘的城門,浴血的修羅筆直屹立,黑色的大衣風中翻飛。

  他說,睜開眼睛,我要你親眼看著我們如何活著。

  ######

  醒來後的第一個晚上,一夜無眠。

  這對於我這樣甚至有些嗜睡的人來說簡直是無法接受的殘忍現實。

  所以第二天當我頂著一個大大的熊貓眼出現在主屋時,芬克斯驚訝地用手指對著我顫抖地大喊大叫,旁邊的俠客也嘴角抽搐地看著我,庫嗶則是直直走到我面前關切地摸了摸我的頭(?),柯特乖巧地站在席巴後面,時不時朝我投來點「關懷目光」。

  旁邊站著一個據說是新團員的(作:= =|| 遭遇螞蟻的時候人家也在好不好……)呃,忘記名字的A成員,正用疑惑的目光來回地看著我和眾旅團元老。

  「孩子,你不知道他們在神經什麼了吧?」我溫柔地對著新成員A說,「姐姐告訴你,他們是因為突然看到了東方某一大國的國寶而在激動呢!∼」

  眾人默。

  隨即柯特弱弱的聲音響起:「寒姐,托特力(估計是新成員A的名字)好象年齡比你大……還有,什麼是東方某一大國?國寶在哪兒裡?」

  黑線。

  「我說,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我找了張椅子坐下,慢悠悠地開口。

  俠客看著我,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信長答道,「來揍敵客,當然是做生意了。」

  我朝後靠了靠,「還以為你們是來看我的……」

  庫嗶突然開口:「我是來看你的。」

  我看了一眼庫嗶,「乖。」

  「飛坦呢?」我低頭擺弄著手指,隨意地問,「怎麼樣了?」

  「還在昏迷中,沒有絲毫轉醒的跡象。」提到飛坦,芬克斯的聲音也低了下來。

  「所以我們才來和揍敵客做生意,找『大天使的呼吸』。」頓了頓,又似是又想了什麼,芬克斯補充了一句。感覺有些奇怪,卻說不清楚哪兒裡不對。

  不知為何,芬克斯的語氣突然使我的心情變得很不爽。

  「那是什麼?」我問。

  「能治好飛坦的一種能力,存在於『貪婪之島』裡。」芬克斯解釋著。

  我興趣缺缺地點點頭,「其他人都沒事吧?飛坦昏迷那麼久會不會是受了「陌上」的影響?」

  「丫頭,別小看人啊,就算「陌上」力量再強,經過了一個星期,我們怎麼可能還昏迷著?!早就醒啦!」信長誇張地大呼小叫起來。

  「……」

  一個星期?

  被用來修指甲的匕首突然脫離了既定的軌道,在食指上留下一道血印。

  「你說什麼?」我怔住,眼睛落在了伊爾謎和糜稽身上。給個解釋吧,揍敵客少爺。

  伊爾謎在我的長時間注視下緩慢開口,「你昏迷了一個星期。」

  呵,開玩笑的吧?

  「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屋子裡的各位,心裡不知在氾濫著怎樣複雜的情緒,堵著心口,無法呼吸。

  沒有人說話。

  我看著站在我身邊靜靜地庫嗶,後者怔了怔,朝我搖了搖頭。

  眼睛掃向俠客,這個被奉為蜘蛛腦的男人,從我進來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講過。

  「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我淡淡地說。

  俠客碧綠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許久,精緻的娃娃臉低沉著,眉頭緊皺,眼睛裡盡是無法道出的複雜。

  「寒……何必如此?」何必這樣逼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沉沉地回答,他別過頭,不再和我對視。

  頓了頓,我緩慢啟口,聲音不大不小,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們,難道對我沒有念這件事一點都不好奇嗎?」

  成功地看到所有人僵了一下。

  「一直都有隨時隨地用『凝』去觀察別人的你們,在看到我沒有了念的時候,一點都沒有表現出好奇……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

  「伊爾謎告訴你們了吧。」

  果然。

  臉上擺不出任何的表情,但內心卻早已經翻江倒海。我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到像是被誰剝奪了說話的權力。

  濃重得化不開的絕望、撕心裂肺的悲哀。

  「呐,我說你們,知不知道顧作輕鬆是多麼艱巨的任務?」

  「這算什麼……」

  「為什麼你們,就是不願告訴我呢?」

  眼睛漲痛地想流淚。

  「……為什麼就是不告訴我,庫洛洛他,快死了?」

  他用從未顯露過的溫柔對懷中人說,聽著,我還有話沒對你說完。

  所以,我不許你死。

  【09.2.12 修完】


忘川

  本章為柯特視角。

  #########

  「我什麼都想過,就是沒想過他會死。」

  很長時間以後,當我再次回憶過往時,寒姐的話總是會在我腦中響起。連帶著她說話時語氣裡那怎麼都掩蓋不掉的自豪感,就像是,在誇耀她最得意的東西一樣。

  雖然我同樣清晰記得,她臉上的凝重悲哀,是多麼的明顯。

  之後寒姐在家族的本宅中住了很多日子。

  她對我說,聽著柯特,這個世界上有四個人,在我心裡是不死的存在。想像他們死亡的樣子,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

  我一直都無法完整地猜到她口中的那「四個人」究竟是誰,但有一點,我卻很早很早就已經確定。

  庫洛洛•魯西魯,在南宮寒心裡,是個無法丈量的存在。

  ######

  記憶中,枯枯戮山的冬天從未有如此寒冷過。

  那種沁入心肺的冷,硌的骨髓深處都是僵直無比。這是,即使用念,都無法抵擋的,一種自內而發的,無法阻擋的刻骨冰涼。

  顫抖不止。

  一如那天,緋衣女子臉上那破冰般的表情。

  「回答我。」

  聲音徒然升高了幾分,帶著絲絲寒意。她昂著頭,冰冷的眼神緩慢地掃過在場的所有人,蒼白的臉上血色全無。

  我沉默地站在父親旁邊,眼睛死死地盯著腳面,強迫自己不去追究那聲音裡的失望悲哀和難過,大廳裡寂靜的讓我呼吸困難。

  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清楚明白這不是我能說話的地方,但不知為何,喉嚨深處卻乾澀的難受。

  「——是庫洛洛的命令嗎?」

  她站在客廳中央,蒼白的臉上掛著道不明內容的笑,聲音顫抖。

  沒有人回答她。

  我悄悄抬眼看了看不遠處的大哥,發現他緊緊地握著拳,面如寒霜。

  咬著唇,我用力握著衣袖裡的扇子,一遍又一遍提醒著自己,不要去想。

  不要試圖去探究那蒼白的聲音裡包含的東西。

  短暫的沉默後,我聽到了一陣輕笑聲,夾雜著濃得化不開的嘲諷。

  「不能說,對嗎?」

  她輕啟口,聲音不大不小,卻不再顫抖。

  有那麼一瞬間我的聲音幾乎就要衝出嗓眼,但卻在到達唇邊的時候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悲哀地發現,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俠客。」

  俠客頓了一下,抬起頭。

  「信長。」

  「芬克斯。」

  「庫嗶。」

  「柯特。」

  我應聲抬起了頭,視線在空中與她相遇,卻頓時被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喉嚨深處那股苦澀瞬間傳上鼻子,眼睛,不斷擴散,放大。

  她的眼睛裡,好難過。

  「……你們,還當我是旅團的成員嗎?」

  「那是當然。」信長皺著眉頭,幾乎沒有思考地脫口而出。「你是同伴,這不會改變。」

  俠客似乎猜到了她會問這個問題,斂下眼眸,少見地收起了嘴角的弧度。

  於是,那個名叫南宮寒的女子臉上漾起了明豔傾城的笑容,不斷暈開,不斷擴散。

  「好。」

  說完,他旋即轉身走出大廳,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一直追著她的背影,直到眼底再也沒有那抹紅色的影子,我卻還依然保持著上一秒的姿勢,連二哥喊我都沒有聽到。

  回神的時候,父親正用嚴厲的目光盯著我。我低下頭乖巧地道歉。

  我還沒有失常到忘記旅團的目的。

  「……那麼,揍敵客先生,詳細情況我們已經在電話裡談過了。希望儘快聽到您的好消息,早日把GI的卡片帶出來。」俠客重新恢復到往日的「蜘蛛腦」形象,開口說了自來到這裡的第一句話。

  可臉上卻沒有了一慣的笑容。哪兒怕是虛假的面具也好,全都消失了。

  是因為……笑不出來嗎?

  我抬著頭看著父親面前的茶色髮絲的男子,揣測不到任何來自他的情緒。

  眼神不小心在空中相遇,我下意識地想要低頭,卻只聽他淡淡地開口道:「柯特這兩天就呆在家裡吧,上次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近期旅團的活動就不要參加了。」

  我呆呆地點了點頭。

  等後知後覺想去拒絕時,卻連旅團眾人的身影都沒有再看到。

  ################

  隨後兩天,我一直陪在寒身邊,而她也再也沒有問過我團長的事。雖然我早已經下定決心,如果她問起,我無論如何都會告訴她我的答案,哪兒怕再無能為力。

  曾祖父私下曾告訴我,寒姐是以後要接手家族事務的人,是自己人,要我好好陪陪她。

  聽到這些時我不止一次高興起來。果然寒姐並沒有如表面上所說脫離了家族,奇牙哥哥和伊爾謎大哥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非常高興。

  可以做家人的話,實在是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

  所以那兩天裡,我盡心地呆在她身邊,陪她發呆也好,陪她看書,陪她打架都好。

  她是我的家人。

  然而當第三天我幽幽轉醒的時候,面對著劈頭而來的質問、譴責以及隱忍的怒氣,我忍不住難過起來。

  她不見了。

  她走了。

  其實我早知道會這樣,不是嗎?

  母親責怪我沒有攔下她,尖叫聲不絕於耳,但卻因為大哥的一句話而戛然停了下來。

  我從未見過那樣恐怖的大哥,他周身所有的念都在一下一下地狠狠收縮,像是在竭力壓制自己的怒氣,手指關節處因為過大的力氣而開始發白,黑色的瞳孔越發地深邃起來,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整個人散發著從未有過的強大壓迫感。

  他說,如果她想走,沒有人能攔的住她。

  心停止了跳動。

  有什麼東西破裂的聲音

  我從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情感。

  為什麼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站在了她的對面,她卻還是要義無反顧?

  其實我是想告訴她的。

  只不過答案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生怕有些話,一出口,連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不是不能說,只不過是,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要怎樣告訴別人?

  旅團從未遇到過如此的無力蒼白,甚至在面對責問的時候也無法啟口。

  我抬著頭迎著大哥冷峻的臉,告訴他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團長在哪兒裡,所以寒去了哪兒裡,我不知道。

  說這話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是否顫抖,腦中剩下的,只是對自己弱小的極端厭惡和□的恥辱感。

  大哥低頭看著我,沒有說話。下一秒,身影便消失在了房間裡。

  馬哈曾祖父頓了頓,朝我搖了搖頭,說,如果不想呆在家裡,可以回基地。

  我望了一眼窗外被雪覆蓋的連綿的山,恭敬地點了點頭。

  ##############

  「他不希望見到我,不希望我知道他受傷。我不想連一次反駁他的機會都沒有。」

  寒曾如是對我說,沒有前文沒有後續,只是在看著窗外不斷飄散的雪花時,突兀地開口說了這樣一句話。

  一瞬間,我以為她什麼都知道。然而,終究是錯覺。

  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俠客說,我們沉睡了快三天。

  不遠處瑪琪正在努力縫合著飛坦的胳膊,俠客告訴我是團長把飛坦帶了回來。

  我開始四處張望,卻只聽俠客說不用找了,團長和寒都不在。

  話音剛落,我明顯地感到周圍所有人的動作都是一滯,但立刻又開始各自行動起來。

  俠客頓了頓,最後說了一句,團長說,不用擔心他。

  團長受了重傷,行蹤不明,寒昏迷不醒。

  這是我們所有人在醒來時,唯一知道的事情。

  【那些荒原上的皚皚白雪,以及白雪上開出的一連串猩紅的花朵,深深,深深地刺痛著我的眼睛。我無法控制地流淚,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

  我當天就回到了基地。

  俠客好奇地問我為什麼不在家裡呆著,我回答說,她不見了。

  像是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一下,所有聲音都突然消失。信長重重地把刀往地上地拄,大聲吼了一聲俠客的名字。俠客緊皺著眉頭沒有答話,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起身。

  我本以為會有人拿著硬幣出來——通常這樣的情況下,總是會有人充當調解的角色。但令我吃驚的是,幾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和信長沒有區別。

  頓時我就明白了過來——

  「小滴庫嗶留下照顧飛坦,其他人分兩組行動,瑪琪、柯特、佛蘭克林,我們一組。」俠客隨手扔掉手上把玩的遊戲機,臉上又重新露出了屬於「蜘蛛腦」的標誌性笑容。

  「我們去,把他們找出來!」

  信長把刀朝肩膀上一扛,笑了起來,說,早就應該這樣做了。

  我有些楞神,直到俠客他們回過頭來喊我跟上時,我才反應過來。

  快步跟上,我突然發現,被寒姐救了,實在是一件非常值得慶倖的事情。

  我們跟著俠客推斷的路線前進,直到第三個城鎮,才打聽到關於寒的消息。有人說,見到過一個絕美的紅衣女子,和我們手上的照片一樣。

  這時我接到了來自家裡的消息,是父親。

  他說,要我在見到大哥時,盡全力擋下他。

  當時我並不明白,直到幾天後我見到大哥時,才明白父親的話是什麼意思。

  然而那時,我已經晚了一步。

  我只能作為一名旁觀者,站在我根本沒有資格進入的世界之外,眼睜睜地看他們,跳著無與倫比的生命之舞。

  #####

  找到團長,花費了我們幾乎所有的力氣。

  若不是俠客拼著最後一點的希望,在看到一個小鎮被屠城的消息時抱著一絲希望去查了一下,或許我們終其所有都無法找到任何線索。

  那個小鎮上,人們的死亡不是用念造成的,所有的人都是內臟受傷出血而死。

  在看到這一條資訊的時候,我們同時都想到了寒姐——她那奇怪的能力,剛好可以不用念便能傷人內臟。

  當我覺得下一秒自己就會脫力倒下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俠客的身影停了下來。

  顧不上調整呼吸,我只是呆呆地看著滿眼的廢墟中,唯一一座完整的樓房,心裡泛起一股奇怪的期待和緊張,甚至腳步都有些輕飄。

  寒姐是不是來過這裡?

  團長在不在這裡?

  莫名地呼吸急促。

  我們分頭尋找,而我在最高的三樓。

  事實上,我已經儘量地使腳步顯得塌實,然而當看到走廊盡頭從房間裡投射出來的一束陽光時,我還是忍不住緊張——房間的門沒關,因此陽光才能照在走廊上。

  在房間門口站定,我一手舉著扇子,嘴巴想出聲,但卻像是被寒姐點了穴一樣動彈不行。

  我寧願自己不在這裡。

  我寧願不是自己第一個找到團長。

  房間裡那個逆光坐在床邊的男人,低著頭,專著地看著自己攤開的右手手心,旁邊堆著大量被染紅的繃帶,看不清表情。

  身後是淩亂的床單,破碎的手機殘骸,一件熟悉的緋紅色長裙,透窗而過的血紅的夕陽。

  腳邊躺著塊殘缺的半圓型白玉,上面隱約還有紅色的絲線。

  眼前的這副景象,看得我的心頓時空蕩蕩的,仿佛有無數凜冽的寒風吹過,空曠的令人難過。

  眼前穿著白色襯衫的男子,面無表情,手腕的地方隱約還能看到纏著繃帶。他甚至沒有抬頭看我,只是沉默著,額前的碎發遮住了那繁複的逆十字花紋,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反復地看著自己的右手。

  反復地握緊,又鬆開。

  我低低地叫了一聲「團長」,沒有理會。

  我便陪著他一起沉默了下來。

  #######

  然後就陪著團長坐了很久,久到光線都已無法照進房間。俠客他們全都安靜地在樓下等著,沒有打擾。

  然後,團長才說了我見到他以後的第一句話。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團長說這樣的話。

  那樣自信、強大的團長。

  他問我,怎麼辦。

  「怎麼辦……」

  「……我好像,要失去她了。」

  【09.2.12 修完】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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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作非為

  記得在不久之前,在和庫洛洛閒聊時,他曾無意間說起過關於旅團宗旨的問題,這是繼四年前在「天空競技場」的那次談話之後,再一次涉及這樣的問題。

  那時我剛從房頂上顧作深沉傷春悲秋回來,剛進門迎接我的就是庫洛洛嘲諷的笑容,說寒什麼時候也學會小女人姿態了。

  我當然不示弱地開始反駁,口舌之戰又一次吹響號角。

  於是就不知道是誰先挑起了嚴肅的話題,引出了之前的問題。

  庫洛洛問我,死去的人,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我想都沒想就說,活著。

  他點了點頭,把手擱在腿上,看著我問,還有麼?

  我頓了頓,答,活著的時候可以胡作非為。

  說完,庫洛洛便笑了起來,說,完全贊同。

  而我就因為他好看的笑容和這一小小的「心有靈犀」變的突然恍了神,莫名地高興異常。

  緊接著就聽庫洛洛平穩的聲音響起,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眼睛像生了根。

  他說,旅團最重要的不是團長,而是團員。我死了,自然會有人接替我,我的命令可以是最優先的,但我的生命卻不是最優先的。該存在的是旅團,而不是我。

  他緩慢地把視線上移,最後和我交會。

  他說,寒,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殺了,你會去給我報仇嗎?

  我回過神,口氣狠狠地說,放心,我沒那麼無聊。

  他聽完,眼神一柔,嘴角彎起來說,這正是我想要的答案。

  回想起來,這樣的談話次數似乎很少。

  所以對於談話的內容以及兩人曾經說過的話就會記的異常清楚,一條一條地,清楚明朗。

  我說,我是團員,我是不是也可以胡作非為?

  他點頭,說,理論上不傷害旅團利益的話,可以。

  我扔下手中的《閱讀基礎》,慢悠悠地晃到樓梯口,這才回頭對仍坐在沙發上的庫洛洛說,那麼這麼說來,報不報仇,這種事,根本就是我說了算才對。

  沙發上的人怔了怔,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黑色的眼睛裡細碎的光流離閃爍。

  ###

  庫洛洛這個人總喜歡裝深沉,相處這麼久以來不習慣也習慣了。所以對於他每次這樣沉默不語的表情我都懶得去深究其中的意義。

  於是類似這樣的深沉都被我或多或少地輕描淡寫過去,至於後不後悔,可不可惜的問題,我從來都不願去思考——知道了又能怎樣,既定的事實若能改變,那麼這個世界也就不再是世界了。

  所以我理所當然地沿著生命的軌跡向前行進著,從不回頭張望。

  然而今天,我卻深深,深深地,後悔著。

  原來我一直堅持的東西,一直在我身後。

  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所有關於我的任性妄為,或是刻意遺忘,或是獨斷專行,全都因為曾經的那些輕描淡寫而失去了所有的意義,只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和嘲諷。

  如果今天我死在這裡,那也是因為我敗給了自己。

  笑。面對眼前強大的敵人和這場幾乎毫無勝算的戰鬥,我竟因為這小小的醒悟而意外地無畏了起來。

  自己選擇的路,就要自己勇敢走下去。

  這是母親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我怎麼可能,死在你這樣卑微的生物面前!」

  我要把自己選擇的路,按照自己的方式走完。

  ###

  很早以前,忘記了具體什麼時候,庫洛洛曾說過,胡作非為,不過是旅團的一種生活方式而已。別人為什麼做不到,那是因為首先他們沒有隨時會死的覺悟。

  那個時候,對於小丫那種肆意的人生論我嗤之以鼻了很久。

  和庫洛洛相反,我首先的目的就是活著。死過一次的人,對於生命這東西就會異常地珍惜起來,尤其是當他還準備著瀟灑地為自己活一次,於是旅團的宗旨就剛剛好地滿足了這小小的願望——活著的時候能夠胡作非為。

  庫洛洛偶爾會嘲笑我怕死,說很好奇,為什麼對於生死這個概念,我偏執的如此厲害。

  我說,那是因為我死過一次。

  他楞了一下,手指習慣性地摩挲著玉配表面。我想,他是又想起了之前我沉睡四年的事情。似乎對這件事,他總有些耿耿於懷,不知道是在跟誰較勁。(作:汗,當然是在跟他自己較勁了……他當時沒救到你啊……)

  他的前提是死亡。

  我的前提卻是生存。

  這本是一個非常無聊的無限迴圈話題,就如同世界上是先有雞還是先有雞蛋一樣。然而我和庫洛洛卻總是樂次不疲地爭論不休。

  於是庫洛洛就對我下了一個定論:南宮寒其人,是個在保證自己生命的前提下玩命的瘋子。

  我當時瞬間就想起了西索,笑倒在沙發裡,滿是嘲諷地答道,庫洛洛•魯西魯,你丫剛剛好是和我相反的另一個瘋子。

  被一個瘋子說成是瘋子,就跟被真正的變態定義為變態一樣。

  我還要不要活了?

  想到這裡,我不禁好奇起來。

  如果庫洛洛現在知道我在做什麼的話,會不會露出他那百年難得一見的驚訝表情,大叫道小樣原來你也有豁出去的時候?

  實在想知道。

  偏頭吐掉口裡的鮮血,咬牙用力接上脫臼的胳膊,我學著西索在傷口處覆上一層「輕薄的假像」,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果然當初和西索磕架那麼久還是有好處的,這一系列動作真的是太順手了。

  我心情大好地朝對手勾了勾手指,挑釁地朝他開口:「想讓我死,還太早了!」

  說著,提起內力便又迎了上去。

  庫洛洛他說,不要為我報仇。

  呵……我只不過是還人情債,報仇什麼的,他又沒死。

  我不過是想,任性一次,胡作非為一次而已。

  自不量力。

  這是我的敵人對於這場戰鬥的評價。

  仔細想想,的確有這麼回事。

  對於完全不瞭解對方實力就妄自宣判死刑的人,不自量力這個詞語再適合不過了。

  「交手前你送我的那四個字,現在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我冷冷地說道,不意外地看到蟻王暴怒的表情。

  眼睛掃到不遠處那個老不死的老頭子接住被扔出去的小傑和奇牙,我面帶笑容地看著眼前的對手,聲音不高不低地說著。

  「……被宣判死刑的,從頭到尾就只有你而已。」

  我輕笑。

  「你是不是,有點想太多了?」

  不遠處螞蟻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定,拍拍身上的灰塵,渾身散發著強大的念力,冷笑一聲,「女人,我承認,朕小看了你,沒想到你竟然會讓我受傷。不過,你又還能撐多久?」

  我活動著自己早已經失去知覺的手臂,皺了皺眉頭,回答道:「在戰場上問這樣問題的人,不是白癡就是弱者。我實在不明白之前老頭子對我說的你的智商究竟在哪裡。」

  不是我想激怒他,實在是因為自從見到他起,我的怒氣就從來沒有消散過。無論是因為我,還是因為庫洛洛,抑或是兩者都有。

  我只知道,當我見到庫洛洛的那一刹那,腦子裡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殺了眼前這個強大卻變態地令人作嘔的螞蟻。

  這個,把庫洛洛傷到幾乎死掉的螞蟻。

  我從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不顧死亡的威脅也要堅持殺死一個人。

  「哼……」蟻王冷笑一聲,口氣依然狂妄,「女人,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現在離死不遠了。」

  「管好你自己就好了,死螞蟻。」

  【氣管破裂】

  我果斷地抽出戳進蟻王身體裡的念忍,同時在心裡勾掉一個完成項,儘管完成度要比這些列出的傷勢要嚴重多倍。

  「你竟然有勇氣回來找朕,是為了那個黑髮的男人吧,他還沒死嗎?」

  「用不到你操心!」

  【左臂骨折。】

  避開直面攻擊,旋身一轉,蟻王左臂被摁進一個念彈,瞬間炸開,粉碎。恩,再勾掉一個。

  「女人,你是回來給他報仇的吧。被朕打成那個樣子應該不會還活著了,不過真可惜,你也要死了。」

  「你想太多了。」

  【5跟肋骨斷裂。】

  重重一拳擊在蟻王身上,旋即跟上,又是完整的空中連彈,蟻王被重重砸在低上,悶哼一聲,大口的血吐了出來。

  「咳……那個男人拖著你和另外一個屍體還能和我戰鬥到那種地步,最後還讓他跑了。呵,他真的是極品美味的食物∼」

  我瞬間收住腳步,定定地站在原地,琵琶骨上被螞蟻的尾巴貫穿的地方還在汩汩地流著血,我卻仿佛忘記一般,腦子裡全是那只該死的螞蟻剛才說的話。

  不要提醒我,那個如現實般的夢,那個有關修羅的夢。

  好不容易決定不再去想了……

  白色的雪,鮮紅的血跡,恢弘的城牆,廣褒的大地。

  以及那種,沉重到無力自拔的挫敗感。

  深呼吸,躍起,轉身,淩空翻轉,抬手。

  「……最後一刀。」

  蜿蜒整個前胸。深可見骨。

  終於還清了。

  庫洛洛你看到了嗎?欠你的人情,我還清了。

  胸前一緊,重重的壓力鋪天蓋地襲來。

  身體騰空而起的瞬間,腦子一片空白,心裡想的只有——你大爺的我那麼重砍你一刀你竟然還有力氣推開我……

  兩側的景色在飛速地向後退著,胸口的沉悶感壓的我無法呼吸,身體輕輕的,像葉子。

  奇牙歇斯底里的聲音遠遠傳來,附帶著小傑竭力奔跑的影子。

  老頭子一路踩著他的高蹺狂奔過來。白癡,距離太遠,你速度太慢,等你趕來我也摔死了。

  眼睛有點模糊,好象看到個很熟悉的人……再沒人接住我估計我真的要摔死了……

  「砰!」

  呼……軟軟的,好象誰接住我了,萬幸。

  「對不起。」耳邊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帶著絲絲暖意。「對不起,我來晚了。」

  呵,是你啊。

  「我說……」

  「……」

  「我說小伊……」

  「恩。」

  「下次,能不能別再說這句話給我聽?聽過很多遍了。」

  「……」

  「小伊,我剛才好象,看到柯特了。」

  「……」

  「你轉告他,以後不要穿黑色的和服……我,討厭黑色……」

  由衷地討厭黑色。

  尤其討厭黑色的衣服上,浸滿血。

  和夢境中的一樣。

  抬起眼,逆著光的那個地方,熟悉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裡。黑色的褲子,黑色的大衣,黑色的髮絲,黑色的眼睛。

  心裡頓生一股莫名的情緒,夾雜著憤怒,難過,欣慰,宿命,種種種種。

  頭往伊爾謎懷裡一縮,眉頭驟然松了下來,倦意襲上眼眸。

  我果然,還是討厭黑色。

  ###

  總是這樣。

  當我後背空無一物時,接住我的,總不是你。

  你只是靜靜地站在旁邊,臉上的表情因為逆光而無法看的清晰。

  手垂在旁邊,手指乾淨而有力。

  這樣的事,五年前如此,五年後依然如此。

  【09.2.12 修完】


上癮

  本章為庫洛洛視角。

  我又一次看著她沉沉倒下。

  無動於衷的我開始兀自難過,心臟裡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地叫囂著,在肆虐著,卻因為隔著重重的阻礙而無能為力。

  相同的場景似乎很早之前就發生過,同樣是觀戰,同樣看著她倒下,同樣看著她落在別人的懷裡。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在放映著老電影,而我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融入其中——這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說不上強烈,但卻因為它的第一次出現而擴大蔓延起來。

  嘲諷地勾了勾嘴角。

  這算不算是,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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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愛」這一字特別關注起來?

  在書中讀到「愛情」時,會格外地認真,對於字典中「愛」的解釋也思考了許久,甚至於偶然在大街上看到的帶有「愛」字招牌的咖啡廳時,也會停下腳步注視半天,

  我像是著了魔,拼命地確認著關於愛的定義,卻在最後,在她死死抱住我的肩膀流淚的時候恍然醒悟,忍不住顫抖起來。

  原來我早就被下了一個名叫「南宮寒」的蠱,卻還自作聰明地認為我還是我,沒有缺少任何的部分。

  殊不知,所謂的「心」的那部分,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根植了一個種子,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滋長,最後重破那根本看不見但卻固執地拒絕一切的屏障,破土而出的時候,才驀然明白,所謂純粹的自己,早在一開始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什麼純粹,什麼自我的堅持,在遇到那個名叫「南宮寒」的女人時,都瞬間灰飛煙滅了。

  已經不想再去費神回憶,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慢慢的在被一個女人影響著,所以對於為什麼明明已經帶著眾人離開以後又返回戰場救人這種事,也已經沒有了追究原因的必要。

  無論這是不是自己以前從來都不屑的多此一舉。

  只不過要救的那個人是南宮寒,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個甘願犧牲自己也要盡力保護的人。可笑的是,這樣的情況卻在那個名叫南宮寒的女人身上一次又一次地上演著,我卻還樂此不疲。

  我不想承認,當她虛脫地昏倒在我身邊時,我甚至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撕心裂肺的瘋狂。

  於是,一切都順理成章起來。

  帶著昏迷的寒和飛坦從蟻王的手中逃出來實在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具挑戰性的事情。事後想想,不禁連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寒的最後一擊打散了蟻王幾乎7成的力量,這樣的力量讓我無法不去欣賞她,雖然看起來寒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這卻給了我非常大的優勢——我絕對可以輕鬆地帶他們離開。

  我真的一度這樣自信我可以。

  我只是沒想到,蟻王吃了他的那兩個近衛長。

  還沒想到,這之後,寒的努力幾乎白費,蟻王的力量如同從未減弱過。

  事實上,事後我曾不止一次惡趣味地想,還好飛坦的個子沒有長高,還好寒非常瘦,還好我的臂力不錯,還好他們兩個都昏了過去。

  不然的話,那兩個人,我還真沒有什麼把握能保證他們完好無損。

  瞬間移動的能力限制是3個小時一次,而我雖然有類似小滴的凸眼魚一樣的能力,但卻不捨得把他們放進去——那代表著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我不計麻煩地徒手把他們拖了回來——如果NGL周圍不是被螞蟻殘害成了一片荒地,我會很樂意搶架飛艇或者至少搶輛車。想想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一手拖著,一手要拿書戰鬥,我果然是瘋了才會折回去救他們。

  在和蟻王作戰的幾個小時裡,或許是因為受傷的緣故,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恍惚中我總覺得有人在一旁看著我,強烈的感覺,甚至一度我以為寒清醒著。然而每次分神回頭,卻發現她仍閉著眼睛。

  當然,事後她告訴我,她的確醒了,只可惜一直處於半昏迷半清醒狀態。

  當拿書的左手被折斷時我才苦笑起來,幻影旅團的團長,黑道S級通緝令第一人,竟然在戰鬥時頻頻分神,還竟然是為了看一個女人!頓時覺得臉上無光得厲害。

  然而,我的心底,大概還是希望寒清醒著,至少不要讓體溫逐漸消失。

  於是我選擇不斷地講話,期盼著她聽到哪兒怕一句也好。

  我帶著他們逃到NGL的邊境,蟻王也追到了邊境。不得不說,NGL的冬天真的很美,如果以後我還活著,如果寒還活著,我一定要帶她來看看這一望無際的雪,看看這被白色覆蓋的廣褒大地。

  雪一直沒有停,寒的體溫也在不斷地下降,地上不斷地開著血色的花朵,我甚至覺得下一秒自己就可以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這種感覺真的不好。

  蟻王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他也被我傷的不輕,但遠遠沒有我來的重。那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在還拖著兩個人的情況下,連大腦似乎都有些遲鈍了起來——我實在想不出,除了硬撐下去,我還有什麼辦法活著。

  蟻王迫切地想吃掉我,這個欲望在和我的不斷戰鬥中越來越濃烈,在到達邊境的時候,已經達到了□。他出招越來越快,越來越狠,而且都是覆蓋諸多致命點的大面積攻擊,或者直接就是對準寒和飛坦的攻擊。

  我躲閃的著實太過狼狽,肋骨骨折所帶給我的行動困難讓我的動作慢了許多,但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往往卻已經失去了恐懼。

  不知為何,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或許是因為發現寒的體溫早已經低於人類的常溫,或許是因為我發現自己的眼睛開始變得模糊。

  我對蟻王說,殺的了我,就來。

  一句話,使我的對手興奮地顫抖了起來。

  輕擁著寒冰冷的身體,我的頭暈眩了一下。

  我輕輕對她說,寒,聽話,睜開眼睛。我要你看著我們如何活著。

  和蟻王戰鬥,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要被他的念壓倒。慶倖的是,我從不會去懼怕對手。

  他不靈活,而我也無法靈活,他無法在空中戰鬥,我同樣被限制在地面,除了我受傷比他重,他念量比我多以外,我們基本上站在同一水平面上。(作:團大您還真會安慰自己……)

  於是就變成了拖時間的躲避戰。

  幸運的是,我大腦的構造和他不同,與此,我成功地拖延夠了時間。(作:忍不住想說,團大您就算是和人類比,您的大腦也比常人發達的多……)

  在氣管被戳破以後,我終於抓住了鋪墊了許久的機會,重創了蟻王。儘管那個能力用在人類身上早就結束了戰鬥,但能使蟻王暫時無法戰鬥,就已經足夠了。

  痛苦地呼吸著,我不禁再一次想感歎,以後偷能力的時候,一定不要條件是需要近距離接觸對手的,近身戰這類,寒一手遮天就可以了,我不想貪心……

  3個小時的時間限制一結束,我第一次對能力有了一種叫做迫不及待的情感。當瞬間移動能力發動時,我頭一次想不顧形象地放聲大笑——

  我的對手,因為沒有得到他中意的食物而爆出了更強的念,幾乎橫掃著他周圍的一切。而他那第三個直屬護衛,赫然站在了他的旁邊。

  你看到了嗎?我們還活著,寒。

  ###################

  事後很久,當我躺在那個破舊的旅館床上時,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仍是有些無可奈何。

  揍敵客,其實在很多時候,的確是個不錯的合作物件,雖然在確定了自己對寒的感覺以後,一萬個不願意讓她回到揍敵客本家。(作:汗……那是當然,小伊可是你最大的敵人啊……)

  送回飛坦,給俠客留下訊息,我帶著寒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巴托奇亞共和國。飛艇幾乎是直直墜落在揍敵客家的院子裡,這一點讓我頓時想以後都不想再見到揍敵客家人——於廢墟中抱著一個女人狼狽地走出來,真的不是我想作出的姿態。

  一路上,我想盡辦法阻止著寒體溫的流失,不斷地想讓她清醒,焦慮到我幾乎瘋狂。我正感受著從未有過的恐懼不安,對於面對即將失去她的情況下,我覺得我的靈魂撕裂般肆虐疼痛著。

  我緊緊地抱著她,一遍一遍地用手溫暖她的臉,卻悲哀的發現,因為失血過多,自己的手也變得冰涼起來。

  直到看到伊爾謎遠遠走過來。

  我抱著她,緩緩對她說,寒,聽著,我還有話沒對你說完,所以,你不許死。

  我還沒有來得及對你說我愛上你了。

  所以,我們都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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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擇停留在那個閉塞的小鎮,是因為自己再也沒有任何力氣繼續走下去。

  住在旅館裡,接受來自老闆的幫助,然後修養。這樣的日子,不斷地讓我想起曾經和寒在桑裡小鎮度過的時光,同樣寧靜,同樣祥和,同樣可以放任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同樣不必擔心自己隨時處於死亡邊緣。

  只不過,身邊少了一個人,感覺就全然變的不一樣起來。

  撫摸著在和蟻王的戰鬥中變成了兩瓣的玉配,我發現自己正無比地思念著那個名叫南宮寒的女子。

  笑。原來我已經習慣她到了這樣一種地步……

  身體恢復的速度非常快,念也恢復到了正常狀態,但氣管破裂卻不是三五天就可以好的。

  所以當那一身熟悉到在夢中都不會認錯的緋紅衣裙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止不住咳嗽了起來,血順著嘴唇向下流,滿地板都是。

  據說,當時的情景,剛好奠定了某人要去找人磕架的衝動……

  停止咳嗽以後,我抬起頭看著對面那張我魂牽夢縈的面容,習慣性地掛上了被俠客他們說成「獨一無二的寵溺」笑容。

  但換來的卻是那張絕美到不食人間味的臉上晶瑩劃落的淚。

  於是笑容便再也無法擴大。

  她環著我的脖子,用力地抓著我的襯衫,頭抵住我的肩膀,憤憤地說,庫洛洛你丫個蜘蛛精,我是因為不能給你嘴巴子憋屈的才哭的!

  讓我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她第一次主動吻上我。

  剛接觸到她的舌尖,我就感到心臟整個被撐闊了一倍,劇烈地跳動劇烈地擊打,世界天旋地轉,大腦因無比的興奮而不斷沉淪起來。

  於是突然想到,先前對於蠱的比喻一點都沒錯,我始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呐……我是不是沒救了?

  這個吻並不冗長,它結束在我的又一次咳嗽吐血中。

  讓我瞬間有了扼腕的衝動。

  看著寒拉開我們的距離,泛紅的臉上表情複雜,濕潤的雙唇半張開著,欲言又止。我湊上前輕啄,心情大好地看著她驚愕地像見到鬼一樣的表情。

  半晌,她終於開口說,庫洛洛,你敢不敢表現的再吃驚一點?你這樣讓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出現沒有任何的意義。

  我終於完全笑了開來。

  寒用她的能力——「內力」真是個神奇的能力——幫我加速了氣管的癒合。不得不說,那能力真好用,我的氣管恢復的速度讓我瞬間覺得之前那一個星期時間我都在白白浪費自己的血,還打斷了我那珍貴的一吻……

  確定我全身只有氣管還差一點點恢復以後,她開始坐在床上盤著腿對著我,一副「我要審問你」的表情。

  我好笑地做了個請的動作,她便不客氣起來。

  她問我,你在這裡住了多少天。

  我說,一個星期。

  她問,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很多人要殺你。

  我說,知道。

  她說,一些人看上了你的懸賞金,收買了這裡的居民,連你的藥都有問題。

  我偏頭示意房間角落,說那些藥我一個都沒吃。

  她問,為什麼不去解決?

  我說,懶的去。反正他們覺得那些毒能毒死我,我也懶的去找他們動手。

  她說,那些人我殺了。

  我笑起來,說,我聽到了。原本以為是別的仇家尋上門了,沒想到是你。

  她緩緩地說,我屠了這個城。因為他們都想殺你。

  我頓了頓,伸手攔過他的肩,帶著她一起半躺在床頭,低聲答,我知道。

  她問我為什麼不丟下她而非要帶自己回來,我想了想說,因為還想聽你說話。寒的表情突然變的有些僵硬,我姑且把那歸為害羞。沒想到她半天回了我一句,原來你那麼喜歡聽我罵你……

  我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一般這種時候,最好讓她閉嘴,還省下力氣和她拌嘴。

  這次的吻終於冗長了起來,長到懷裡那個人甚至有些暈頭轉向。

  當然,後果是肩膀被狠狠打了一拳。

  還好避開了傷口。

  並肩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她有一句沒一句地問著,我有一句沒一句地答。

  她問我飛坦的情況,我說,起碼比你的好,至少他睡的很沉。

  她驚訝地從我懷裡抬起頭,說原來你知道我醒了啊。

  我瞥了他一眼,說,至少知道你處於間歇清醒狀態,不然我說那些話做什麼。

  她似乎很喜歡玩我的手指,一邊擺弄一邊答道,我沒有完全聽到。

  我挑挑眉,決定不去計較她的小動作,只有兩個人,任她放肆也未嘗不可,反正就算我擺出團長的架子,相信她也不會聽的。(作:團大您真瞭解她……)

  問到戰鬥的情況。原本我正在苦惱要怎麼組織語言去說明白,卻沒想她只問我都有哪兒裡受了傷。我告訴她左手、肋骨骨折,氣管破裂。她指著我襯衣中間□的那塊皮膚說,這裡是怎麼回事?我低頭回想半天,才說,是被蟻王的尾巴劃的。

  頓時她就怒氣衝天起來,說這麼好看的鎖骨下面怎麼能有傷疤,他大爺的死螞蟻也太沒有審美觀了吧!!

  我隱約感覺到自己的眼角有些抽搐。

  當時以為她只是隨便問問,沒想到一天后,當我看到她和蟻王的戰鬥時才發現,原來那些傷她都記了下來,並擴大數倍奉還給了蟻王。

  胸腔裡立刻便暖了起來。

  後來聊著聊著,便說起了過去的事情。

  然後寒就突然從床上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說庫洛洛我問你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地告訴我行不行?

  我好笑地回望著她,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寒一手指著她食指上我的戒指,說庫洛洛,我們那時定的契約,五年後的一戰,應該是在我沉睡的四年中失效了吧。

  我怔了怔,應了一聲,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聽到我的肯定,寒的表情突然有些奇怪。她接著問,那,逆流的懲罰,是你一個人抗下來的?

  我頓了頓,點了點頭,說,是我。

  她斂下了眼眸,沉默了許久。直到我忍不住去拉她的時候,她突然低低地說了句對不起。

  她說,對不起,你受苦了。

  我聽著這句十分不南宮寒的話,有些失笑,最後攔過她說,總好過我殺了你。

  一句話,讓她立刻又精神起來,說庫洛洛你丫的你現在試試,我就不信我能輸給你!

  我沉沉地笑了起來。

  我們聊到很晚,直到她在我懷裡睡著。

  或許是因為之前我們就已經習慣了彼此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講太多話加上吐了不少血的緣故,我也很快睡了過去。

  夢中感覺到有人輕輕撫摸著我額前的十字架,異常的舒服。

  然而,醒來時,房間裡卻沒有了任何人。

  只有那件緋紅色的紗裙,靜靜地躺在床邊。她說在屠城的時候沾到了太多的血,所以不想再穿了。

  腳邊還散落著昨晚她幫我換下的繃帶。

  一種強烈的絕望充斥著整個周圍世界,我不知為何楞在床邊,腦子裡一直有著一個念頭,卻怎麼也無法從層層阻礙中沖出來。

  她不見了。

  ###################

  我看著她緩慢地睜開眼睛,直起身,看到身邊的伊爾謎,笑了起來,看到伊爾謎旁穿著黑色和服的柯特,看著蹲在她前面的小傑和奇牙,揉了揉他們的頭髮,隨即抬起手朝靠在一旁牆壁上的獵人會長打著招呼,口中不停說著,老頭子抱歉抱歉,說好了見不對就收手的沒想到停不下來了……

  而我站在離她最遠的地方,安靜地看著她,臉上不知道有沒有笑容。

  那種被排斥在世界之外的感覺又一次回到我的胸腔之中,但卻毫無怨言。

  是我遲到了。

  如果這是懲罰的話,我接受。

  只是。

  我不想再失去了。

  不想再錯過了。

  【09.2.4 修完】


麻煩上身

  「啪!」

  「啊!!死老頭你幹什麼?!!」

  「活活活活,當然是打你了,丫頭你被螞蟻打的腦子都爆了嗎?」

  「什麼?!!你親愛的徒弟我現在是病人,病人你懂是什麼嗎?」

  「活活活,我是替你檢查檢查腦子。」

  「你都已經被小螞蟻廢的只剩一隻胳膊了你還打我?!!」

  「活活活活,留下的一隻胳膊就是用來打你這樣不開竅的徒弟的∼∼」

  「檢查什麼腦子,我腦子好的很!」

  「好的很?跟螞蟻那樣的東西交手你還保留實力,一完成目標就收手?」

  「……那又怎樣……」

  「……打沒力氣了就睡過去,你太丟我的臉了……」

  「……死老頭!!!給我快滾回你的什麼爛基地去!!!」

  「啊啦,真不幸,這裡剛好就是那個什麼『爛』基地。」

  「……」

  轉頭,打量一圈周圍,發現周圍盡是些嘴角抽搐頭掛黑線的人們。

  「……爺爺你騙人的吧,這裡明明就是帕金森患者聚集地……」

  ×××××××××××××××

  七十五 該死的命運剝奪了我遠離麻煩的權利

  身子被一股不小的力道重新摁回了床上,雖然軟軟的枕頭磕在後腦勺並不痛相反還會很舒服,但這卻關係著面子問題。

  挑挑眉,看著頭頂上方亂遭遭的銀白色頭髮以及一張裝嚴肅老成的嫩臉,心想我果然已經混到連小孩子都能壓倒我的地步了……

  「剛醒就不要那麼活潑。」冷冷地甩來一句,忽略其中濃濃的關心不談,這簡直是一句欠扁的話。

  「奇牙你小子……」

  剛起身,又被人摁了下去。

  ……敢情我這次真被人當作易碎物品了。

  「呐,伊耳謎,你放開我。」

  「……」

  「躺的時間太長了我脊柱疼。」

  「……」

  「你摁著我的傷口了。」

  「……躺好。」

  好。

  連傷口的理由都不管用?

  回頭,把目光投向站在旁邊看笑話的獵人協會會長,被直接忽略其中的求救成分。

  算你狠。

  越過小傑奇牙的頭繼續掃視……

  誒?瞧瞧我看見了誰?(作:原諒她原諒她,她其實有白內障……)

  「啊……原來團長也在啊。」

  倒地一片。

  「……團長?」提高聲音。

  「……」換來的是詭異莫測的眼神。

  「……團長??」繼續提高聲音。

  「呵,醒了啊。」標誌性微笑,意識到自己剛才仿佛說了一句廢話,於是某人立刻補充,「感覺怎麼樣?」

  我斜著眼看著他,原來你才剛發現我醒了啊……

  【作者:你醒了那麼長時間就沒看到人家站在旁邊嗎?!】

  【寒:(仰頭,看天)你不是說我有青光眼嗎?】

  【作:白癡!是白內障!!】

  「嘛,好多了,傷不是問題,就是有點累。」

  看著庫洛洛由遠及近向我走來,心情突然大好。

  「咳咳咳……」

  我死命瞪著噪音發出者,後者朝我無辜地擺擺手,高蹺一樣的木屐鞋子噠噠噠地響著,走到我身後拍著肩膀朝庫洛洛奸笑。

  「某些人給我打電話說要給她留個單挑的機會以後沒日沒夜拼了小命趕過來對著螞蟻大顯身手,最後卻因為又餓又困而暈過去……痛!」

  我收回胳膊,抬起頭朝庫洛洛堆了個微笑,後者看著我的動作,也笑了起來。

  尼特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旁邊的兩位「偉岸的」巨頭,突然露出的奸笑瞬間讓我雞皮疙瘩亂飛。

  「嘛嘛……小傑奇牙,該開會了,寒丫頭的傷應該沒事了。」

  後一句估計是說給伊耳謎聽的,小樣聽會長這麼一說才放棄把我重新摁回去。

  「丫頭,有沒有興趣過來一起聽聽?」

  尼特羅眼裡閃爍著他特有的狐狸光芒,眼睛不停地在我、庫洛洛、伊耳謎身上瞟,看得我一陣惡寒。

  【我還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死心吧你。】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後者咂咂嘴,轉身趕著兩個小鬼就往外走。

  「我們就在隔壁,有興趣就過來看看噢∼∼」

  房間於是頓時安靜下來。

  庫洛洛高水準地保持著他的招牌笑容。

  伊爾謎堅持地貫徹著他的冰山原則。

  只剩我很正常地,囧了。

  「你……」

  「你……」

  我聳聳肩,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庫洛洛沒有多承讓,說道:「飛坦需要的『大天使的呼吸』已經帶出來了,這真要感謝揍敵客家的高辦事效率。」

  說著,庫洛洛朝伊耳謎點了點頭,後者不出意料地沒有反應。

  好吧……大家已經習慣了……習慣就好……

  「那麼,我要回基地了。寒,一起嗎?」

  我點了點頭。回頭看向伊耳謎,冰山臉上沒有表情。

  「那麼伊耳謎,我就先回基地了。柯特會跟我一起,你放心。」

  伊耳謎點了點頭,隨即一隻手落在我頭頂,揉亂我的頭髮。

  「父親說有空就回家看看,媽媽也說她想和你聊聊天,你在家那幾天她都有任務在外,沒有機會見你。」

  ……好長的一句話。

  「好的,我記住了。」

  起身,柯特幫我整了整壓皺了的衣服,我一邊整理,一邊抬頭看著庫洛洛。

  他的傷,好了?

  「說來……」

  我從床上起身,旁邊柯特幫我系緊了衣服後的緞帶。

  「……團長,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庫洛洛正準備往門口走,聽到我的聲音後回過頭。

  「恩,可以。」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

  看著庫洛洛突然變得糾結的表情,我頓時心情大好。(作:你個死心腸的爛人。)雖然不知道這個中原因,但能看庫洛洛變臉我非常開心了。

  但好景不長,局勢馬上風雲變幻……

  「那麼……寒你又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庫洛洛掛上了「沒關係你大膽說出來我不會笑話你的」笑容,回過頭來反問著我。

  ……這就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頓時覺得自己的智商跌到了負180指數——

  【腦門一熱為了給自己出氣同時順帶幫某人報仇跑來找人單挑,最後因為太困而退出戰場……】

  這麼白癡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正大光明地承認……

  「小伊,說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立刻難題丟給別人。

  大少爺怔了一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因為你在這裡。」

  聽聽,人家的答案多好∼因為我在這裡。

  ……

  誒????

  伊耳謎無視我的表情,繼續朝著刺激我的方向前進:「我的顧主還沒有解除任務,所以我必須跟著你。你一路上都沒有隱藏身份,找你很容易。」

  顧主……任務……隱藏……容易……

  伊耳謎你就是想說我做事情沒有大腦最後給你惹了麻煩是吧……

  竟然會去問你這個問題……我才是白癡……

  「庫洛洛給你的報酬有多少?」

  「比原價又提高3成。」

  「錢到手了麼?」

  「……」

  「你敢告訴我你的銀行帳戶密碼嗎?」

  「……」

  「你要不分我一半我就動手搶!」

  「……」

  伊耳謎低著頭和我對視著,眉頭一松,一隻手忽然攬上了我的肩,帶著我朝門口走去。我被伊耳謎的動作搞的腦筋忽然慢了一圈,一轉頭就看到庫洛洛站在門外挑著眉毛看著我們。

  頓時有點笑不出來。

  不一會,伊耳謎好聽的聲音便在我頭頂上方響起。

  「全給你都可以……」

  「……」

  「……密碼告訴你也可以……」

  「……」誰告訴我,跟我講話的不是伊耳謎?揍敵客……

  「只要你不再消失……」

  「……」

  「……我會瘋的。」

  說這話的時候,伊耳謎的聲音恍若夢境般的不真實,在我耳邊回蕩著。回過頭去看他,卻發現他早已經放開我,站到了庫洛洛的對面。

  真不夠真切……

  他其實沒有說過,是吧……

  「……錢已經轉入你的帳戶,你查一下吧。」庫洛洛禮貌地說。

  「恩。」

  「那麼,伊爾謎,合作愉快。」

  「恩。」

  「我說你們兩個……」我試圖插嘴。

  「啊對了,寒,曾祖父要我轉告你三天以後本家見。」

  「哈?我拒絕!伊耳謎你回去告訴他……」

  「呵呵,我和柯特會提醒她的。」庫洛洛微笑。

  「不需要!小伊你回去告訴馬哈我很忙……」

  「恩,可以。她不回來我會難做。」伊耳謎一臉正經。

  「你們……」

  「沒問題。旅團非常欣賞揍敵客家的工作效率和品質,我們以後一定還有合作。」

  「你們兩個給我適可而止一點!!」

  庫洛洛和伊耳謎兩個人同時轉過頭來看著我,眼神一個比一個無辜純潔無暇。

  「你們兩個,要不要理我一下?」

  「不用了。」

  「不用了。」

  竟然還異口同聲。

  ……什麼時候你們倆的默契這麼好……

  「聽我說,」

  我橫跨一步站在了他們中間。

  心裡不知何時湧上來的不安讓我的語速都快了不少。

  「……我20多年來的經驗和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訴我……庫洛洛你給我閉嘴我是女人怎麼沒有第六感了……告訴我,如果我再不離開這個地方,我恐怕……小伊你要再提讓我回家的事情我就跟你急……我恐怕……媽媽的你們兩個讓我把話說完!!誰再打斷我我就跟他死磕!!」

  所謂被人打斷講話,而且一直被打斷。

  這絕對是個人的RP問題。

  「啊啊啊啊!!!!∼∼∼∼∼∼∼」

  「怎麼回事?天啊……會長,這孩子在吐血!快,快喊醫生……」

  「他念在爆走!怎麼阻止……先摁住他!」

  「是毒……可是……現在才發作……」

  「你們,都給我閉嘴!」尼特羅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我憤憤地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蹦出最後完整的話。

  「恐怕……就走不了了。」

  你大爺的。

  我決定了,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瘋子和殺手!!

  像是早就料定一般,我面若冰霜地看著從另一個房間裡沖出來的人,慌張跌撞地朝我們所在的方向跑來,邊跑邊喊:

  「富力士……富力士小姐……不好了……」

  如果上帝能滿足我一個願望,我首先就想踢死那兩個從沒有這麼囉嗦過的瘋子和殺手……

  「……大事不好了……奇牙……奇牙他……中了貓女的毒!!」

  敢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阻礙我遠離螞蟻的心,我一定會去廢了他!

  ……

  ……

  ……

  ……

  「他說什麼?」我回過頭望著身邊的庫洛洛,小丫表情真嚴肅。

  庫洛洛沒有回答。

  身邊嗖嗖兩陣風,伊耳謎和柯特和我擦身而過,全速奔向了事發地點。

  「團長,你先不要跟我講話。」

  奇牙,我記得之前好像是被老頭子交給哪兒個人照顧了吧。

  「一會我要是忍不住想抽誰的時候,你一定要攔著我。老頭子好不容易集起來的救援人員,被我打傷了不好。」

  庫洛洛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他知道我想做什麼。

  突然就有了一種無論怎麼胡作非為,身後都有人撐腰的感覺。

  「呐,庫洛洛。」

  「怎麼?」

  「這次誰敢再攔著我和螞蟻單挑我就先跟誰死磕。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我聽到了自己如平常一般緩慢清冷的聲音。

  心底有什麼東西破裂的聲音。

  有什麼,醒了,放棄了,決定了。

  「我這次,不殺了那只死螞蟻,絕對不會罷手。」

  庫洛洛忍不住挑了挑嘴角。

  【09.2.12 修完】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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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

  「呐,庫洛洛,你說,我要是和小螞蟻單挑,誰會死?」

  「為什麼不問誰會贏?」

  「因為那是廢話。不要轉移話題,你快說,誰會死?」

  「螞蟻。」

  「哦?原來團長這麼相信我啊……」

  「你有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

  「……突然渾身充滿了莫名的自信。」

  「前提是你睡夠了吃夠了磕架途中不會睡著。」

  「嘲笑我就讓你那麼有精神上的快感麼?」

  「你太低估你的自身魅力了。」

  「……」

  ××××××××××××××××××××

  七十六 前奏

  奇牙和小傑的毒暫時被控制住,在內力的幫助下,正坐在旁邊緩慢地恢復著精力,臉色蒼白,但意識已經清醒過來。

  伊耳謎終於和奇牙達成協議,不再計較弟弟私自拔出頭頂封念的釘子,但仍把奇牙的一切情況都報告給了本家的三位大家長。柯特選擇跟著庫洛洛暫時留在這裡,同時通知俠客團長和自己的行蹤。

  庫洛洛閒適地靠在不遠處的門框邊,臉上淡淡的笑容和周遭的嚴肅形成了強大的對比,仿佛只是單純是來湊個熱鬧。(作:反正對於團長大人來說,寒的事情他都有興趣摻一腳——這不叫多管閒事,這叫興趣,興趣∼)看到我投來的奇怪眼神,無所謂地朝我笑了笑,我立刻轉過頭不再去看他。

  那是個妖精,看多了會被傳染的。

  屋子裡此刻聚滿了人,顯然參加會議的所謂先遣隊的高層都在這裡了。我看向旁邊緊蹙眉頭的尼特羅,腦子裡一直迴響著剛才聽到一些關於支援部隊和後勤物資遲遲不到的隻言片語……似乎,事情有些複雜啊……

  看膩了這些個人各自不同的表情,我隨意地找了張椅子在奇牙旁邊坐下,無力地倚著另一邊的伊耳謎,旁若無人地打起了哈欠。

  「呐,你,不用轉頭了,就是你,」我朝對面的一個獵人說道,「老爺子告訴我,他是把奇牙和小傑交給你照顧了吧?」

  被我搭話的獵人大概30歲左右,個子和庫洛洛差不多高,頭髮一絲不苟地貼著頭皮,長相屬於丟在人海裡死活都不會被找到的類型,但身上的纏卻非常的完美,完全可以媲美我在「天空競技場」時交過手的高手們。

  「這位小姐,我叫米克,下次請喊我的名字。」

  ……而且還意外地淡定。

  「讓奇牙和小傑受傷是我的責任,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們。只是這位小姐,你有什麼立場來職責我?現在是會議時間,作為無關人員,小姐還是少開口為好。」米克面無表情地說著。

  話一出,全場頓時安靜了下來,連尼特羅都忍不住抬起頭注視著米克。庫洛洛忍不住笑了一聲,被我狠狠瞪了一眼後,很給面子地改為兩聲乾咳。

  「這位……額,米克先生,」我承認我笑的有點欠扁,「讓我來猜猜,副會長給了你多少的好處。恩……獵人等級再加一個星?還是地域的負責權?啊,難道是副會長職位?」

  效果不錯,所有人又一次默契地擺出震驚表情,轉觀尼特羅,老頭子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正一副看好戲的臉注視著我和米克,只有小傑個衝動的青春期孩子接連發出「咦?誒?不可能……」,被奇牙機靈地捂住了嘴巴。

  米克先生果然不負我望地依然淡定如一。

  「小姐,你沒有權力隨便誹謗我,請你收回之前的話,否則米克絕不客氣。」

  「呐,米克,你認不認識我?」我突然問。

  米克遲疑了一下,說,「寒小姐和我們一樣同樣也是來幫會長的不是麼?您和蟻王的戰鬥非常的精彩。」

  「你知道我姓什麼嗎?」我冷冷地抬頭看著他,看似平常地問。

  對方沉默了下來。

  房間裡突然開始響起人們的小聲議論,眾人的臉色已經是變了又變。

  「我看你還是直接告訴我們副會長到底給你傳達了什麼樣的消息好了。」

  「寒小姐!」

  「你給我閉嘴!」

  我淡淡地截下他的話,轉頭看向旁邊已經一臉明瞭的老頭子,「老爺子,你看著辦吧。」

  援軍沒有了,後方物資補給也沒有了。所謂的先遣隊,被某個權力熏心的副會長放棄在NGL的中心,螞蟻的聚居地,腹背受敵。

  「等一下,你沒有理由這樣誣陷我!」米克的聲音提高了許多,有些激動。

  我抬起頭看著對面顯然已經是怒髮衝冠狀的米克先生,失笑,「第一,就在幾秒中前我才決定幫老頭子的忙,加入這個所謂的先遣隊,之前啊,我是自己想跟螞蟻磕架,所以才讓老頭子給我提供個條件。」

  「第二,老頭子只是極其簡單地介紹了我一下便忙著打架去了,當時如果你在場一定會知道我姓什麼。只可惜,你似乎不在。」

  我站起身,幾步走到已經被架住的米克面前。

  「直到快結束時你才現身,怎麼可能知道我的名字?嘛,跟副會長取得聯繫是很困難的事吧,在這個荒涼的NGL內部。」

  依稀記得那時候,老頭子只是隨便喊了一聲【這丫頭是金的妹妹,蟻王交給她了】,便再沒有後續了,我甚至都不敢肯定人家是不是願意就這麼把和蟻王磕架的特權讓給我這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作:相信我,和蟻王磕架的權利,別人不會想有的。)

  米克的表情瞬間僵硬了起來。

  「第三,」我猛然湊近米克,笑道,「我叫寒•富力士,你說,我是不是無關人員?」

  米克震驚地看著我,嘴裡低聲地重複著「富力士」三個字,表情越來越暴戾。猛地抬起頭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寒•富力士,我不管你是誰,反正你們都要死了,全都要死了!你們的基地位址已經掌握在NGL國王手中,他會告訴蟻王!明天的這個時候,你們就等著去死吧!!」

  沉默。

  他的話引起了很大一陣的騷動。話音剛落,猶疑、恐懼、放棄瞬間蔓延整個房間。

  然而,當我回頭望見庫洛洛那欠扁的笑容、伊耳謎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龐以及尼特羅吊兒郎當的態度以後,免不得抱怨起來——

  果然,弱者在臨死前的聲嘶力竭,都是如此的不堪啊……

  ×××××××××

  看著米克被人壓了出去,我轉身走出了門外。

  NGL的天空一如初到時那麼陰霾,像是隨時都會下雨的樣子。空氣中因為多次的戰鬥而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道,滿地瘡痍。風吹在臉上,帶著凜冽和肅殺,心也隨之冷了下來。

  庫洛洛不知何時出現在我旁邊,沉默著看著遠方。

  「呐,庫洛洛,我這次似乎攬下了個大麻煩。」我沒有回頭,淡淡地說著。

  庫洛洛不置可否,輕笑了一聲。

  「庫洛洛,我要是死了,你會是一副什麼表情?」我冷不丁地問了,本對他回答這個問題不抱任何的希望,但庫洛洛意外地回答了起來。

  「四年前,我以為你死了,我仍記得派克說,『團長,你能不能至少擺出個表情』。」

  我忍不住轉過頭,看著庫洛洛精緻完美的側臉,卻怎麼都想像不到他當時是個什麼樣的表情。會難過麼?

  「你已經死過一次了,覺得不夠麼?」庫洛洛淡淡地說著,回過頭來對上我的眼睛。

  「……你知道的,我很怕死。」我笑了起來,心突然塌實了許多,對自己剛才因為想到要再次面對蟻王而莫名產生的畏懼由衷地鄙視起來。

  搖頭。我真的,非常不喜歡在庫洛洛眼前如同一片空白的感覺。我猜不到他的心思,這讓我沒有來由的緊張起來。

  他瞭解我,我卻無法掌控他。

  掌控?

  ……呵,我真是,想太多了。

  等一下,要是已經決定去打架的話……

  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開始莫名激動起來。庫洛洛斜著眼,一副「一看你那副齷齪的樣子我就知道你丫又想到了什麼好玩事情」的表情,玩味地看著我。

  懶得去跟他計較,我掏出手機,熟練地啪啪啪摁了一通,不一會,電話那邊便響起了那銷魂的變態語調。

  「小寒寒,想我了?∼∼∼∼」

  我嘴角一抽,習慣性地要破口大駡,但又忍了下去,說:「西索大人,有架打,來麼?」

  「……啊啦,小寒寒難得邀請我呢∼∼是大果實嗎?如果我不能滿意,小寒寒可是要全權負責的喲∼∼」

  「第一次,他把我打趴在床上一個星期不能動彈。」一定要我說出這麼丟臉的事情你才開心!

  「……」

  「第二次,他差點廢了我的小命。」

  「……」

  西索沒有說話,但我卻感覺到了他呼吸頻率的加快。

  「西索,我在NGL。」我一字一句,緩慢地說。

  「……小寒寒,記得,不要掛電話喲。」

  我看了一眼電話,笑了起來。西索這個後援,真是物美價廉啊……

  庫洛洛半眯著眼睛瞅著我,似笑非笑,什麼也沒說。

  兩人難得地又一次沉默了下來。

  大戰前,心情總還是忍不住沉重起來。

  「呐,踩死小螞蟻以後……你有什麼打算?」我突然開口。

  庫洛洛歪頭思考著,道,「暫時沒有,你呢?」

  我看著庫洛洛,突然說道:「團長,我看中了一個項鍊。」

  「你是說司科坦利共和國的國寶『生命歎息』?」庫洛洛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身體隨意地靠向旁邊的樹,挑著眉毛看我。

  「誒?……你怎麼知道?」

  「……想要的話,下次的任務就它了。」

  「真的?啊,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的!」

  「恩……既然是國寶的話,估計是要集體出動,才能速戰速決……」

  「庫洛洛……」

  「俠客應該可以解決那些複雜的防盜措施,實在不行就強行突破好了……」

  「……庫洛洛先生,請你至少先回答我的問題……」

  「……」

  「……」

  直到我們的話題已經扯到「是不是應該聯合俠客和糜稽研究出一種能讓飛坦長高的藥物這樣的話旅團眾站在一起才更威風更像強盜」時,庫洛洛在說完「飛坦個子不高也蠻好的」這句話後,突然停了下來,眼睛望向了我的身後。

  於是,嘴裡的那句「你就是覺得拖著我走比拖著飛坦走方便」就這麼在庫洛洛突然的沉默中硬生生地給咽了下去。

  回過頭,伊耳謎正安靜地和庫洛洛對視。

  我突然便有了一種「哇噻原來他們倆有一腿」的奇怪想法。

  「寒,尼特羅會長在找你。」他淡淡地開口,聲音清冷溫柔,眼神專注。

  「恩,我這就去。」

  伊耳謎淡淡地打量著我,突然道:「下次多穿件衣服。」

  ……讓我頓時覺得「庫洛洛&伊耳謎」這個詭異的組合原來是扯淡。

  我最外層的衣服……似乎……落在了庫洛洛住的小旅館裡……然後就這麼來了……

  「……伊耳謎,」我猶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伊耳謎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沒有回答。

  「算了……當我沒問。」我擺了擺手,抬腳朝基地走去。庫洛洛依然靠在樹下,不知在想什麼,伊耳謎則幾步跟上我。

  突然笑了起來,引得伊耳謎奇怪地轉過頭望著我,我擺擺手連說「沒事沒事」。

  只是想到了剛才問伊耳謎的那個白癡問題而已。明知道他肯定不會離開,卻還是忍不住想去確認……

  果然,我被蟻王打怕了?

  呵。

  ×××××××××××××

  走到門口,正好見到了要出去的尼特羅,伊耳謎微微朝老爺子點了點頭,便走進房間,留下我們單獨談話。

  「嘛……我還是第一次覺得『富力士』這個姓氏,說出來的氣勢原來這麼大。」

  我攤著手對尼特羅說著,後者一臉鄙視。

  隨即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尼特羅難得正經:「丫頭,後悔留下來嗎?」

  我聞聲,白了他一眼,說道:「我說我後悔你信不信?老頭子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

  尼特羅正色道:「我怕你會死。」

  我失笑,「要是那麼容易死,我第一次對上蟻王的時候就已經死了。老頭子,論打架,你多少能不能對我有一點信心?我是你教出來的人好不好?」

  尼特羅聞言,臉上的嚴肅立刻蕩然無存,拍著胸口,變態地語調又重新亮了出來:「我的媽呀∼某些人只要別再打著打著睡著把爛攤子交給別人收拾,我就謝天謝地了!」

  「死老頭……」

  「活活活活活活∼∼∼∼」

  「死老頭,你說,什麼叫爛攤子?我明明那時侯占著上風!」

  「活活活……」

  「你什麼意思?」

  「活活活活……」

  沒有援軍又怎樣?沒有物資補給又怎樣?既然來到這裡,就肯定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戰鬥的。怕死嗎?當然怕,誰不怕?好不容易隨心所欲活一次,我還想活的很長很長呢。

  只是……

  啊啦,好為難啊……怎麼就覺得,放棄之類的,這次是怎麼都無法做到呢……

  那只死螞蟻,我真是做夢都想踩死他啊……

  「呐,不管怎樣,老頭子,援軍還是要找的,不然我們死的一點都不值得呀∼」我一臉『我絕對不願意這樣就死去我還有燦爛人生還有未了願望』的表情望著尼特羅。

  立刻,尼特羅燦爛的笑臉僵住,不自覺地過度成了嘴角抽搐狀。

  老爺子一副非常鄙視的樣子看了我幾眼,想了想,掏出手機,朝我扔了過來,轉身便準備離開。

  「等我處理完事情回來,你若是搞不定,你就等著為我刷兩年的鞋底。」

  我挑挑眉,接住,翻起來。

  ……

  尼特羅死老狐狸,你乾脆讓我去死……

  我眼睛直直地盯著電話上的名字,手忍不住抖了起來,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推開門,走進去,對上奇牙黑寶石般的貓瞳。「寒姐,你沒事吧?」

  我的臉色就那麼難看麼?

  順著眼睛的方向看向奇牙旁邊的小傑,那孩子正睜著他那雙清澈明亮無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阿姨?你看起來很不好……」

  ……頓時渾身無力起來。

  暫態有一種打暈小傑打包送回鯨魚島的衝動。

  尼特羅你個老不死的,你讓我找的人是個死都不願意見他兒子的變態悶騷啊啊啊啊!!!

  【09.2.12 修完】


倒計時

  「嘟——嘟——嘟——」

  「喀拉——有話快說給你一秒鐘。」

  「……」

  「老頭子你想害我英年早逝麼我現在在逃命你不說我掛了!——喀拉!」

  「……」

  「嘟——嘟——」

  「——都跟你說了現在沒空了不好意思!——喀拉!」

  「……」

  「嘟——」

  「……老頭子你到底……」

  「金•富力士你丫敢再掛電話你大爺的就永遠別想見到你可愛的妹妹和兒子!!!」

  沉默。

  「——誒?」

  ##################

  第77章 倒計時

  「……這麼說來,你是被一個是熊但不是熊的東西追了三天因為你偷了人家的糧食誤傷了人家的老婆孩子?」我強忍著嘴角的抽搐摁著太陽穴,語調儘量和緩地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著。

  「誒……非要重複一遍你才開心麼?」電話那頭的人悶悶地答道。

  「那當然。」我換了個手拿電話。

  「咳咳……那麼丫頭,找我有事嗎?」某人異常迅速地轉移了話題。

  「哎呀,我還以為直到我壽終正寢了你都不一定會想起來我的存在。」我翻了個白眼。

  「……我也只不過是躲了你一年而已是你自己找不到我的……」

  「金•富力士——」

  「我開個玩笑……」

  「……」

  「……」

  「那麼言歸正傳,你到底來不來幫忙?」我正色道。

  「東果陀共和國嗎?現在什麼情況?」金的聲音也變的嚴肅了起來。

  「怎麼說呢,我也不太清楚。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螞蟻拋棄了女王,現在應該成了這裡名副其實的王,之前500萬人的『挑選』因為老頭子他們的插手而停了下來,但死亡人數仍然觸目驚心。小傑他們已經和蟻王正面交過手,損失慘重,而且似乎,協會內部出了點問題呀……況且你的徒弟凱特……」

  「繼續說。」

  「似乎是之前我和庫洛洛分別殺掉了小螞蟻的兩個直屬護衛的緣故,貓女現在寸步不離地呆在王身邊,凱特的治癒,很棘手。協專這邊不少人受了重傷,比較麻煩。哥,這邊需要你坐鎮,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去踩死小螞蟻。」

  「妹妹,聽著,」

  金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出現在聽筒裡,連帶我也忍不住緊張起來。

  「——我完全相信,憑你一個人,完全可以挑起大樑,所以……我就鄭重地把他們交給你了!」

  「……」

  「拜託了!」

  歎氣。

  「……金•富力士先生,一天以後我如果在這裡看不到你,你就等著我告訴小傑的阿姨你還隨身帶著小傑媽媽照片的事情吧!!!」

  我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丫竟然還想著你可愛的棕熊!!好……你不仁我也不會去義給你看!!

  「誒?誒??寒……妹妹,別衝動!!別衝動……」

  「來,還是不來?」

  「其實我真的……」

  「兩天后的這個時候我要出發踩死小螞蟻,在此之前能看到你在這裡收拾奇美拉眾小螞蟻我會非常高興。放心,不會讓小傑見到你的。」

  「喀噠——」掛我電話?!

  ……金,你敢再悶騷一點給我看看麼?你說我怎麼就攤上你家的姓了呢……

  「搞定了?」庫洛洛低頭整理著袖口,隨口問。

  「他跟您一樣悶騷,團長。」我笑的一片真誠,咬牙切齒。

  「呵呵……那寒喜歡嗎?」庫洛洛笑。

  我提起一腳就踹了上去,被他靈巧躲來。

  ########

  正式行動定在兩天以後。

  我,庫洛洛,伊耳謎,柯特,尼特羅,奇牙,小傑。這7個人,是突入宮殿的特別小隊。

  協專裡其實不乏高手,但因上次和蟻王的正面交鋒而元氣大傷,很多人已經喪失了戰鬥力,雖仍有可戰之人,但力量卻已大大縮減。

  至於奇牙和小傑,執意要跟上我們——這樣也好,反正我也保證了金絕對不會見到小傑。

  倒計時第48小時,全員坐在基地房間裡緩慢等待。

  我昏昏欲睡地倒在奇牙身上,半眯縫著眼睛,打量著旁邊的一圈人。

  奇牙任我靠著,不時動一動身子調整姿勢,背靠著後面的牆壁,手上的悠悠球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著,偶爾會和小傑搭上兩句話,毫不放棄任何機會的吐槽。

  小傑精力十足地挺直身子坐著,能和螞蟻再一次交鋒使他興奮異常,雖然表情嚴肅認真,但卻是這一群人裡最沉不住氣的,幾乎沒隔一會便要看一下時鐘。

  尼特羅閉著眼睛小憩,失去一直胳膊對他來說意味著戰鬥力銳減幾乎一半,加上之前和蟻王交過手,所受的傷雖然旁人看不出來,但我卻在之前的接觸中明顯感到了他內息的混亂。我曾提過要幫他調息,卻被拒絕。

  「爺爺我現在還沒有弱到不能打架的地步,放心。」

  我知道,所謂強者的驕傲。

  伊耳謎和庫洛洛兩人此刻難得的一個表情,完全看不出絲毫的緊張感,閒適地坐在一邊,偶爾都會和柯特進行簡短的交談,內容實在過於無味,因為三人連表情都沒變過。柯特是個內心非常驕傲的孩子,但對上他的大哥和團長,心中卻只剩下了崇敬和畏懼。

  我有一下沒一下地抬起右手放在眼前,看著手心裡過於單一的紋路,試圖回想起琪琪說的所有預言,想以此來打發時間,皺皺眉,卻發現能記起的只有零星的片段,只能放棄。

  她說我能活很久,應該,是真的吧……

  時間就這麼靜靜地流逝著,房間裡的人們各懷心事,卻意外和諧地相處起來。

  倒計時40小時,騷動驟起。

  似乎是上次的「挑選」被試圖繼續下去,結果沒有了夏烏普夫磷粉的催眠,加上僅存的幾個師團長的實力下降,「挑選」中發生了暴動,無選擇性全部攻擊,一時間竟也波及到了為數不多的無辜群眾以及潛伏在這裡的獵人眾人。

  一些沒有成功被「挑選」的未完成品死亡前的暴走,解決起來卻是意外地麻煩。

  除了房間裡這7個人,剩下的所有協專的人集體出動,首先隔離無辜群眾。其餘的,原則上能挽救就挽救,不能挽救就除去,戰鬥變成了畏手畏腳的交鋒。冷眼地看著門口越來越多的受傷人員,我選擇沉默,這是給老頭子最大的面子。

  500萬數量,如今死亡將近400萬,剩下的100萬里,5萬的成功變種蟻兵,50萬未完成品,45萬無辜群眾。

  我回望庫洛洛,說團長,你知道被我屠城的那個小鎮有多少人麼?

  庫洛洛答,5000勉強。

  牽動了一下嘴角,我沒有再接話。

  55萬的麻煩……我要屠多少個城啊……

  3個小時後,協專眾終於成功十無辜群眾脫離危險,轉移至安全地帶。

  老頭子緩緩起身,面對眾人:「看來,似乎我們必須要動手了。」

  我把玩著手指,「可以放開打嗎?」

  老頭子看著我,說:「可以。」

  笑嘻嘻地起身,我整整裙角:「得令!」

  討伐小隊 VS 55萬雜兵,熱身運動開始。

  倒計時32小時,討伐第一階段結束,用時5小時,剩餘敵人5萬,討伐隊傷亡統計:0

  小傑、奇牙和柯特三人疲憊地靠著牆壁休息,努力地調整著呼吸。雖然敵人力量非常弱小,連續5個小時的戰鬥已經讓他們耗費了大部分體力。奇牙柯特情況稍好,小傑情緒卻異常低落——在他看來,那些未完全變種的敵人,都是人類吧……

  其他人狀況良好,這樣的熱身可能僅僅是燃起他們的一絲興趣,但若說狀態最佳,或許還不到時候。只是三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注視著我,讓我有微微的不自在感。

  「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麼?」我望向尼特羅。

  後者搖了搖頭,頓了幾秒,指著我,表情奇怪。

  「怪物。」

  誒?

  「變態。」這次是庫洛洛。

  說誰?

  「絕對有10萬個。」這是伊耳謎。

  ……好。

  請問,被這個世界上最強存在的其中之三說成怪物和變態,你是有一種無以名狀的成就感呢,還是有一種抑制不住想踢死他們的衝動?

  當然是後者!!!

  「沒想到寒沒有了長月,反而看起來更順手了。」庫洛洛對著我媚笑。

  你大爺的,我沒有了武器你反而更開心了!我只不過是把恢復的念和內力配合交叉使用,用「發」來代替長月橫掃而已——面積大了不好麼?你看效果多好啊,掃一次,倒下一大片……

  (作:抽搐……力量的配合幾天前你在揍敵客家的時候不是還做不成麼,怎麼現在倒可以用的有聲有色……)

  (寒:白癡,我只是配合使用而已,真正融合還差一點)

  「不愧是我教出來的丫頭,爺爺我都差點生出一種青出於藍的感慨了。」尼特羅摸著鬍子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

  他是爺爺,是不能踢的,他是爺爺,是不能踢的,他是爺爺,是不能踢的……

  「變強了。」伊耳謎一如既往的簡潔明瞭。

  小伊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是誰教的告訴我我去剁了他……

  都是瘋子,不用理會。如果認真起來,還不知道誰秒誰呢……

  「說來,寒那種大面積的攻擊以前從來沒有用過啊,這麼方便的能力以前旅團出任務的時候都沒有幫忙……你什麼時候學會的?」

  庫洛洛一副委屈的小媳婦嘴臉,讓我終於沒能忍住提起腳就朝他肚子上招呼去了。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啊!!」

  「活活活活,丫頭的能力好用啊,省做不少體力活,恩,會體恤我這老頭子了……」

  「停!!」

  我要是再猜不到你想什麼我就真的是智障!你丫休想把剩下的全推給我!!

  「你們三個給我聽著,想偷懶,連窗戶都沒有!奇牙小傑柯特休息,剩下的我們平分。」我微笑著掃視著三個妖精,面不改色地說著。

  「寒姐,我還可以……」柯特的聲音響起。

  「——柯特,你沒聽到我剛才說什麼嗎?」我緩慢地蹲下身子,拉近著我和柯特的距離。相信我,此刻我臉上分明就寫著「丫要是敢再說一句話我就殺了你」。

  「知……知道了……」

  「乖。」

  倒計時28小時,第二階段討伐開始。

  奇牙小傑和柯特呆在房間裡繼續休息,連我在內4個人開始了入侵宮殿前的最後熱身,對手是經過完全「挑選」的5萬螞蟻軍隊。

  原則上是平分,但怎麼看來看去,卻還是我出力最多?!!

  那邊……那邊那個連殺人都優雅的褲腳不沾一絲血跡的一手拿書一會一個大面積招數的,你能不能別面對血腥還面帶微笑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啊!!

  還有你,一手一把釘子到處甩的,釘子用完以後要怎麼回收?況且,你能不能偶爾現現身讓我知道不是只有我們三個人在打架啊!!(作:人家是殺手,殺手你懂不懂……)

  還有老頭子,你不是那麼熱血的一人麼,怎麼完全不燃燒激情反而悠哉悠哉地好象當初你耍著我到處玩一樣……

  算了,已經對你們完全失望了。

  運起內力,胳膊一個用力,一股厚重的氣勢便順著胳膊的方向沖了出去,這些螞蟻雖然會念,但身體內部卻如同常人一般脆弱不堪,對內力完全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看著面前的敵人一片一片倒下,我輕呼一口氣,心想,果然就是要在這樣的單方面壓倒性戰鬥中進行力量實驗是最合適的啊……

  恩,念和內力互相混合以後的效果非常不錯啊……

  從守宮砂傳來的力量沿著血管穿過心房流遍全身,如同一層薄薄的衣服一般覆在我的經脈內側,像是多了一層保護膜,頓時讓人安心不少。看來洛祁是送了我一身防彈衣,呵,這算是為自己多留了一條後路麼?

  笑。我總有一天會死於安樂的。

  咂咂嘴,果然是被小螞蟻打怕了啊……連打都還沒打就已經先想著為自己留後路了。我還真是,有夠沒出息的。

  「鈴——」

  「喀噠——不管是誰現在本小姐現在非常忙有事半小時以後再說!」

  憤憤地狠狠一腳淩空,帶著厚實的內力朝敵人壓去,頓時眼前出現大片屍體。

  我想殺蟻王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害怕。

  融合後的力量不斷地被釋放、填充、再釋放,庫洛洛三人忍不住停下了動作,面色奇怪地看著我。

  內心被憤怒屈辱不甘填的滿滿當當,對於自己竟然產生不戰而退的想法瘋狂地鄙視起來——該死,我甚至一秒都等不及要衝進宮殿裡殺掉他!!

  好討厭自己……延宕、猶豫、動搖、恐懼、懦弱。

  怎麼辦……

  該死該死該死!!殺掉,全殺掉……

  「鈴——」

  「啪!」

  隨手扔掉手機,令人煩躁的聲音瞬間消失。

  「寒。」

  庫洛洛瞬間出現在我身邊,一手架住我的胳膊,聲音嚴肅。

  「放開我,你好煩。」

  「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聲音更加嚴肅起來。

  「庫洛洛,你以為你是誰!」

  「南宮寒,你的念在暴走,把你腦子裡無聊的想法給我停下來!」

  「不用你管!」

  眼睛落在不遠處僅剩的幾個螞蟻身上,我提起裙角就準備再次沖過去。

  剛運起內力,突然一股錐心的疼痛直竄大腦,痛的我生生停下了腳步。

  那些關於生前的所有景象開始如同幻燈機般飛快地放映,母親的死,琪琪的死,競爭者的死,訓練者的死開始不斷地從我眼前閃過,夾雜著無數不曾相識的人的面孔,嚎叫,陌生的服裝,陌生的語言,陌生的恐懼以及一股濃重的一心赴死的決絕,血紅色充斥著我的整個眼睛,呼吸慢慢有些急促。

  怎麼回事?

  那些從來沒見過的景象是什麼?

  為什麼會有那麼濃重的血腥味?像是沉澱千年,突然釋放出來一般,濃烈的令人作嘔。

  洛祁……還有洛祁的影子……發生了什麼?

  後頸瞬間傳來三股不同方向的衝擊,腳步一個不穩,我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流遍全身的來自守宮砂的力量開始慢慢地如同溪流般逐漸朝大腦彙聚,一小股清涼霎那與疼痛碰撞到一起,我瞬間清醒了過來。

  得救了……

  念與內力的進一步融合,在地獄石極寒力量的影響下,宣告失敗。使用者南宮寒險些遭到精神力反噬,行為失去控制。

  距入侵行動開始,還有剛好24個小時。

  【09.2.12 修完】


突入•第一幕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為什麼要給我打電話?」

  「什麼?!!」

  「你知不知道在我打架的時候突然電話響了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我又不知道你是在打架。」

  「用腦子想也能想出來我在東果陀螞蟻窩能做什麼吧!!」

  「……反正你也把電話掛了。」

  「那是因為我快掛了!!」

  「你在跟蟻王交手?」

  「——為什麼判斷我快死是因為我跟蟻王交手啊白癡,我就那麼弱嗎?!!」

  「那除了蟻王還有誰能讓你快死掉?該不是那些雜兵吧……是我把你想的過強了對不起……」

  「……」

  「你和螞蟻打架竟然不通知我,只顧著自己過癮了是吧。」

  「……」

  沉默。

  「你大爺的我擔心你你竟然不領情!好啊好啊要來是吧,那就趕快給我穿著你那印著一堆鳥的睡衣給我立刻、馬上出現!!!!」

  ########

  七十八 突入•第一幕

  昏迷這麼多次,我早已習慣在醒來的時候發現周圍一片陌生,身邊的人用複雜的眼光上下打量我,一臉迷茫。

  於是當我從奇牙腿上幽幽轉醒以後,什麼都沒說,直接拿起旁邊和我手機一個形狀的東西開始翻來電記錄,然後大歎俠客的手藝好,手機都這麼摔了還沒壞。

  然後就有了之前那段對話。

  無視眾人複雜的目光,手背壓在眼睛上,冰涼的觸感滲透進皮膚,我更加清醒。

  四周安靜極了,大戰後的肅殺之氣彌漫在空氣之中,凜冽的風吹散了空氣中的血腥氣息,讓我幾乎以為這片刻的安寧竟會是永遠。

  錯覺而已。

  短暫的休息,是為了最後的行動做準備。現在距離入侵行動,還有10個小時。力量融合失敗所帶給我的,不僅僅是昏迷10多個小時那麼簡單。幾乎是下意識地,內力與念力開始不斷地在身體裡自動融合,嘗試一次,失敗一次,身體巨痛一次,但卻無論如何停不下來。

  這樣的後果,便是我額頭上細密一層汗水。

  當我看到奇牙這麼輕易地花了兩個小時時間就在伊耳謎眼下完成「電擊和悠悠球的完美結合新術」時,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明明都是力量融合,為什麼他那麼輕鬆而我在這裡飽受煎熬?

  於是,「為什麼臨到大戰之前身體會出這樣的狀況」或者「老天爺你耍我啊為什麼別人獲取力量都那麼輕易到我這裡就不行難道我是智障嗎」之類的理所當然出現的疑問開始伴隨著力量融合的一次次失敗而充滿著我的大腦。

  ……於是當耳邊響起那個久違的變態聲音時,我內心的鬱悶已經達到了頂峰。

  ……於是當眼前出現一把款式破舊顏色奇怪的讓人忍不住深刻懷疑有沒有實用功能的傘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內心的積鬱終於洪水般全面爆發了出來。

  「庫洛洛管好你的團員不要讓他擺著一副被拋棄的死怨婦樣子用武器指著我!!!」

  「呵呵呵呵呵呵∼∼小寒寒終於恢復活力了,不然我真的以為你受到什麼心靈重創了∼人家剛來就看到你臉色蒼白地躺著,還以為你快死了呢!∼」

  眼前這個左邊星星右邊淚的小丑狀變態正扭動著他的水蛇腰嫵媚地朝我拋眉眼。

  「閉嘴!你丫才快死了呢!」

  中氣十足的一聲吼,宣告我的頹廢狀態化上句號,雖然一點都不完美。

  四周終於安靜了下來。

  許久,一個好聽的聲音悶悶地響起。

  「喂,你說誰是怨婦?」

  #####

  萬物寂靜,草木空靈,微風徐徐,天空湛藍,大地廣褒。

  9個姿態各異的人淩亂地聚在一起,高低起伏,構成了廣角鏡頭中最中心的部分,為這一刻平添了一絲「歷史使命感」的光榮氣息。

  如果忽略其中某個顯眼的緋紅色身影的手舞足蹈的話,或許這幅景看起來也許會更加肅殺一些,而不是令人嘴角抽搐的冷搞笑。

  「那麼,分工結束。」庫洛洛淡笑著做了總結發言。

  眾人皆是一副「接受安排」的表情,有的甚至已經開始摩拳擦掌,還有的已經止不住興奮起來。(PS:興奮到發抖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我們偉大的【嗶——】大人∼)

  「不行!我反對!」

  庫洛洛抬起頭來面對聲音的來源,「理由。」

  「我……」

  「想單挑?」庫洛洛接話。

  「不是!我……」

  「想和誰交換?還是你有更好的選擇?」

  對方剛準備開口,卻被另外兩個聲音同時阻止。

  「小傑!」

  是尼特羅,還有我。

  「阿姨!」小傑憤憤地指著庫洛洛,「這樣的安排根本就是看不起……啊!痛!」

  我收回敲在他頭上的手——小樣真不愧金剛頭稱號,手好疼——

  「小傑,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讓庫洛洛來安排戰術,而不是老爺子或是西索或是其他的人?」我隨意地坐在地上,無視小傑吃痛的表情,淡淡地開口,內心有一股奇怪的情緒滋生著,我卻本能地不想去探究。

  「誒?」

  「我們現在為什麼要聚在這裡開戰前會議?」

  「因為要去打倒螞蟻……」

  「因為我們有可能去了就回不來,白癡。」奇牙無奈地咬牙切齒,握緊的拳頭一再鬆開,嚴肅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所以,一點意外都不允許發生,否則就是死。」

  奇牙你小子……真適合做保姆啊!

  「小傑,今天阿姨要告訴你個人人都知道的事實,」我指著旁邊笑盈盈的庫洛洛,「他,如你所見,這個S級危險集團的老大,是個有著高水準的智慧犯。知道智慧犯代表什麼嗎?」

  小傑搖頭。

  「——通常面對這樣的智慧犯,你應該慶倖他跟你是一國的。」

  「呵呵呵呵,寒你這樣誇我會讓我不好意思的。」庫洛洛恬不知恥地朝我微笑。

  我掄起旁邊的石頭便朝他砸去:「我不是在誇你!!!」

  庫洛洛呵呵地笑了起來,西索則發出了變態的哼嚀聲。

  但小傑同學仍是一臉的迷茫。

  「可那時候酷拉皮卡還不照樣抓了……唔,寒姐?」

  耳邊響起的那個名字令我有些恍然。

  酷拉……皮卡?

  ……那個,我沒有選擇去救的,那個說「我證明給你看」的少年?

  小傑看著我瞬間冷下來的臉,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其他人除了西索都不意外地變了臉色,奇牙驚訝片刻後暗下眼眸,狠狠地握了握拳——

  看來,在場不在場的都知道嘛。

  「你如果想說酷拉皮卡抓到蜘蛛精的故事的話,那麼我告訴你,那是童話。」我壓下翻湧的情緒,臉色平靜地說著。

  #########

  似乎,把生的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身上,本身就是一件沒出息的註定失敗的願想。

  只是,可惜我沒有早些明白這個道理,以至於那個少年真的就信以為真地信誓旦旦說要幫我證明所謂幸福的存在。

  因此,「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之類的話,在我看來真的是極具意味的扯淡。

  #########

  「可是……」

  「閒聊到此結束,1個小時以後行動,各自準備吧。」尼特羅老爺子開口,阻止了小傑的話,「寒丫頭,跟我過來。」

  我沉著臉起身,隨尼特羅來到了一旁。

  「廢話不多說,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尼特羅單刀直入地切入了主題。「丫頭,你的念,有問題。」

  意料之中的問題。我皺眉,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暫時還沒想到解決方法。」

  尼特羅面目嚴肅,「你的念裡有別的東西混雜著。之前我教你的時候就在一直猜測。我很好奇,你在情緒激動時念會具現化在身體周圍,呈淡紅色,這絕對不是正常現象。」

  ……

  「……那為什麼以前不說?我以為一切都非常正常!」我怒了。

  「誒……這個……我以為你完全可以搞定,沒想到你現在還是老樣子……」尼特羅撓頭。「總之,千萬別出任何的意外。我不想我最驕傲的徒弟不是死在敵人手下,而是死在自己手下。」

  「……張口閉口死不死的……我就那麼容易掛掉麼?」我翻白眼。

  尼特羅搖搖頭,「自己的情況自己最清楚。」說完轉身便走。「補充一句,旅團團長的安排,我很贊同。」

  我挑挑眉,目送他離開。

  身體內力量的融合還在不斷地自動繼續著,除了不斷傳來的痛楚,我感覺不到任何新生的力量。這種挫敗感,還真的是,猶如醍醐灌頂般的痛苦。

  有什麼東西不斷地扭曲,不斷地扭曲,絞得我的肺生疼生疼,差點無法呼吸。

  已經不止一次因為力量不穩定的緣故而身體出現問題,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運氣好每次旁邊都有人在,估計這條命早就被掛掉很多次了。

  我略微惱怒地皺起眉頭,左右習慣性地想翻轉長月,卻突然又意識到手裡空空如也。

  還是沒有習慣。

  我已經沒有武器了啊……

  苦笑。力量問題得不到解決,連累的就不只是我一個人。

  庫洛洛也想到了這個後果,所以才安排我做了這樣一個尷尬的,卻是非我莫數的角色。

  不僅僅是尼特羅,其他幾個也非常贊同——我真的不想承認,如今,我反倒成了這個隊伍裡的最不安定因素。

  思考間,西索來到我面前,雙手環胸俯視著我嘴角嘲諷的笑容,沒有像平時那樣扭他的水蛇腰也沒有直接在我額頭上彈手指,只是奇怪地哼了一聲。

  「小寒寒也有拖人後腿的一天∼還真是希奇!」西索不緊不慢地用著他特殊的語調說著,字字如針,狠狠地刺著我的所有內臟。「你讓我來,除了打架以外,就是讓我看看你現在這個弱勢的樣子麼?」

  「閉嘴,西索。你一定要用這種語氣說我才開心嗎?」我無力地以指抵著太陽穴。

  「哼哼,我只是有點驚訝,南宮寒這次不是沖在最前面。」西索挑了挑眉。「但這個角色的確只有你最適合,我完全贊同。」

  聰明如西索,只消稍微一想庫洛洛的安排,再加上我之前的昏迷,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只是如今,不能像以往那樣酣暢淋漓戰鬥的南宮寒,不是我認識的。我倒寧願相信她在四年前就已經死了……起碼她不會讓我看到這麼倒胃口的場面。」

  「……」

  沒有理會我的沉默,西索身上散發著濃烈的殺氣,但不消一瞬又全都散了開去。

  「這樣的你,讓我連毀掉的激情都沒有了。」

  西索頂著他的包子臉,失望地搖了搖頭,「但願你成功完成任務。」

  「呐,西索。」我出聲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魔術師。

  「恩哼?」

  「你說如果我們再打一次,我會不會贏?」脫口而出的問題,在沉寂了這麼多年後終於問了出來。

  「你還有下一個四年可以睡嗎?」西索怪笑著,滿滿的自信。

  剛目送西索離開,就看到伊耳謎朝我走來。

  今天一個個都想做心理醫生嗎?你們不煩我還煩呢!

  於是沒等伊耳謎開口,我就變了臉色。

  「如果你想說我的能力問題或是做心理輔導那麼免談,姐姐我現在心情不是一般的壞。」

  於是,面前的人因為那個「姐姐」也變了臉色。

  意識到自己的失誤,我開始挽救,但結果卻非常糟。

  「我只是來跟你說一句話。」伊耳謎冷冷地打斷我。

  「不要逞強。」

  似乎有一點消化不了剛才聽到的話,我有些反應不來。

  「伊耳謎·揍敵客,你也不信我?」肯定的語氣,連我自己都沒發覺的失望。

  伊爾謎沉默。

  我無法猜測伊耳謎波瀾不驚的臉下面隱藏著什麼樣的情感,也不想去猜他說這句話的初衷,只是當我看到他抿著嘴一言不發地轉身時,心裡的難過似乎再也無法控制,洪水般洶湧地衝破了最後屏障。

  不遠的庫洛洛看著我蹲在地上笑得肩膀不住的顫抖,什麼都沒說,只是淡定地把眼睛移向了別處。

  #####

  須臾,俄頃,彈指,片刻,瞬間,霎那,白駒過隙。

  所有形容時間飛逝的詞語用在當下都無法形容。

  一個小時,我只是眨了幾下眼睛,笑累了拔了幾棵草毀了幾株樹而已,就已經宣告結束。

  當庫洛洛優雅地站直身體,整了整袖口,淡聲說「我們走吧」的時候,所有人都默契地一言不發,眼睛看向一旁坐在地上的我。

  於是我沉默著起身,跟在庫洛洛身後邁開了步子。

  庫洛洛回過身看了我一眼,面色平靜,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

  此刻我的心情如何?

  呵,天知道。

  到達螞蟻宮殿的路上出奇的順利。

  尼特羅打趣說是因為所有被用來當炮灰的雜兵都死在了寒丫頭的袖子下面,所以沒有多餘的人出來阻擋了。

  我白了他一眼,繼續沉默。小傑小心翼翼地不時朝我投來關心的眼神,被我全部忽視。偶爾庫洛洛會和老頭子搭幾句話,但也僅此而已。

  於是到達宮殿正門臺階前,我們只花了5分鐘零一秒而已。多出來的那一秒,是小傑在發動能力砸門。

  分開行動前一秒,小傑突然說,這宮殿裡或許有個人類小姑娘。

  會長尼特羅點了點頭,肯定了這一點。

  庫洛洛有些好笑地看向我,問,若我碰到了會怎麼做。

  我淡笑著,伸手朝脖子上一劃,說如果我救不了她,那麼就一起殺。

  小傑頭一次沒有開口反對。

  兵分兩路,四人一小組。

  多出的那一人,大家面面相覷,最後什麼都沒說。

  我對庫洛洛說,千萬不要再被螞蟻的尾巴掃住,否則真破相了就虧大了。

  庫洛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只要你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就好。還有,要抱怨委屈,就等事情結束。

  我對他投以深刻的鄙視。

  同時把鄙視一一擴展到西索伊爾謎尼特羅這些熱衷於找我單獨聊天的人們身上。

  身後傳來伊爾謎的聲音,很輕很淡,我幾乎以為是個錯覺。

  我撇了撇嘴,沒有回應。

  伊爾謎沒有多說,身形一動,便消失在原地。

  幾乎是同時,剛才還有著9個人的臺階下方,現在只剩下那第九個人——我。

  討伐螞蟻的行動,正式拉開了帷幕。

  只可惜,這次我註定只能是龍套,而非主角。

  【09.2.12 修完】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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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戰•第二幕

  他對我說,我只是不想你再次消失不見。

  我卻破天荒地想就這樣燃燒殆盡,從此天上人間,再也不回來。

  ####

  突入宮殿前,庫洛洛曾雲淡風清地說,戰場上可以選擇逃。

  「活著是一切的前提。」他如是說。

  當時我正在全力地想停止體內力量的融合,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忍不住抬起頭看了看他,確定他是在非常認真地說這句話。

  原本我以為像庫洛洛•魯西魯這樣的男人,是全然不會在乎自己生死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卻越來越發現,他不是懼怕死亡,而是選擇了一條坦然的徑,然後努力地活著。

  他說活著是一切的前提,於是他真的就在這個前提下認真地制定著戰鬥計畫。8個人,四人一組,一組主前,一組主後,確保排除著一切可能發生的意外事件,而我,不被包含在內。

  他說南宮寒,請你退出。

  我望向他,卻只見他表情嚴肅。瞬間,我竟發現整個世界,我無所遁形。

  他說你放心,每個人都有和螞蟻戰鬥的理由,只是你,不在計畫之內。

  我想我的臉色一定難看極了。

  我望向他,說,庫洛洛,你真的這麼想嗎?

  他回望著我,說,沒有比你更適合的了。

  「戰鬥時沒有人可以分神,也不允許任何的意外發生。」他對我說,「我不想讓你死。」起碼不想讓你這麼早死去。

  我直直地望著庫洛洛冷酷且幽深的眼睛,說不出話來。

  有什麼東西落入我的眼,我的心,令我自甘沉淪。

  你放棄我,不是因為不信任我,也不是因為我最適合,而是因為你不信任除我以為的所有人。

  所以,我選擇你的選擇,只是因為你說,不想讓我死。

  其他人都沉默了下來,除了小傑提出了反對,沒有人出聲。

  我的內心五味雜陳。

  和庫洛洛他們分別在宮殿正門的臺階前,行動開始後,這裡忽然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環顧空蕩蕩的四周,我突然內心生出諸多惆悵感,想到小傑臨走前說的話,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姨,就送到這裡,你要安全地離開然後等我們回去。放心吧!」

  我發誓當時他惡狠狠地看著庫洛洛時,我看到庫洛洛的嘴角在隱隱抽搐。

  四人一小組,分別負責殺掉蟻王和清楚一切除蟻王外的障礙。

  飛坦、小傑、奇牙和柯特一組,負責清除雜兵,確保宮殿裡沒有人會去幫助蟻王,斷絕後患。

  庫洛洛、伊耳謎、西索和尼特羅老爺子一組,直奔蟻王而去。

  至於我,則被庫洛洛拒絕在兩個小組外。

  對於戰鬥來說,只要最後能贏,無論龍套還是主角,都會被掛上勝者的名號。

  那麼,這兩者哪兒個更重要的問題,在面對結局的時候就失去了意義。

  ###

  宮殿並沒有想像當中那麼空蕩,在追庫洛洛四人的路上我還是遇到了不少兵團長級別的巡邏蟻,因為不想正面交鋒,所以我都小心隱藏氣息躲過。那些人,就全交給飛坦吧。

  直到我看到眼前躺著的螞蟻屍體,看到那致命處赫然插著一顆釘子和一張撲克牌的時候,我一個沒抑制住沖上去給了屍體一腳。

  「你大爺的,早知道我也動手了!害得老娘跟丟!」

  (作:南宮寒小姐,你這是侮辱死者的行為!嚴重鄙視!)

  (寒:む冷笑め不好意思,我白內障沒看到下面躺的是人,還以為是個螞蟻。)

  (作:……)

  誰能告訴我蟻王的宮殿在哪兒?

  那四個都是怪物,絕用的一個比一個好,我怎麼都無法感應到他們——這應該也就表示,他們還沒有和蟻王對上,我還有時間。

  這麼精彩的場面,我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突然,轟的一聲,遠處傳來一聲悶響,一股強烈的念瞬間彌漫。

  這個念的感覺……是蟻王!

  沒有錯,絕對是蟻王,我和他交過手,這個念的感覺不會錯!

  已經,對上了嗎?

  嘴角止不住抽搐。

  感謝蟻王,讓我找到了去宮殿的路,雖然這個方法並不是我想要的。

  腳下的速度開始加快,我朝著念爆出的方向飛快奔去,一路上不斷地感受到庫洛洛、西索、尼特羅的念相繼爆出來,我開始有些焦急,他們的念有些奇怪。

  即使經驗再缺乏,我也感覺出來,他們的念正被壓制著,甚至到了扭曲的地步。

  蟻王,比以前強了嗎?還是,這才是他的真正力量?

  趕到蟻王所在的正殿時,大門已經完全倒在地上,殘缺不堪。偌大的宮殿連外牆壁都被壓迫的裂了開來,牆壁的漆皮也受不了強大念壓的擠壓而開始不受控制地脫落。

  我靠在大門外的牆上,發現蟻王的念突然如急流水般全數收回,仿佛從來沒有爆發過一樣。

  壓下心中的不安和疑惑,我用從揍敵客家學來的殺手隱身術,遮罩了自己的氣息,小心地晃入宮殿,悄悄地躲在房頂的角落中,利用梁櫞死角掩住身體,確保沒有人發現,我這才把注意力放在下面宮殿中。

  剛看一眼,便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蟻王旁邊,赫然躺著一個人類小女孩,應該已經停止了呼吸。

  突然就聯想到分別前小傑提到的那個人類女孩,好象是叫……小麥,應該就是眼下這個已經死亡的女孩。那麼,蟻王剛才是因為她的死而爆出的念嗎?

  ……怎麼可能,那傢伙沒有這樣的人性的吧。

  貓女正向著蟻王半跪在地上,眼睛卻不時擔憂地望向身後的敵人。身上的念……眼睛用上凝仔細一看,她在驚恐!

  ……也是因為那個人類女孩?

  既然小麥已經停止了生命,那麼對於老爺子來說,應該也稍微松了口氣吧。依稀記得,他上次和蟻王交手前,就是看到了貓女在治療小麥,這才對蟻王帶上了敬佩。

  蟻王收回自己放出的念壓,僅僅用纏護住全身,表情淡漠地望著來襲的四人,眼中全是高人一等的蔑視。

  「彼特,站起來,準備戰鬥了。」蟻王凜聲道。

  「可是王,小麥大人……」

  「不要讓我再說一遍,站起來!」蟻王提高了聲音,低頭看了看躺著的小麥,「她已經死了。」

  「……是。」

  蟻王蔑視的笑容浮現在臉上,看得我直想沖下去給他一鍋底。

  「劣等的人類,想殺了朕,你們還不夠格!」

  「王,他們很強,請小心。」彼特恭敬地回身,防備地說著。

  「閉嘴彼特,朕還需要你來提醒嗎?!」

  對面的庫洛洛露出了他那招牌的優雅笑容,明確地向敵人展示著自己的高傲和不屑。

  「真是不好意思,螞蟻先生,今天你一定要死了。」

  「人類,朕記得你。上次,就是你從朕手裡揀回了一條命,還拖著一個小子和那個可惡的紅衣女人。哼,你以為,你這次還有那種好運氣嗎?」

  蟻王冷冷地說著,語氣中極盡嘲諷。

  「是麼,那真是榮幸,原來連爬蟲類都記住了我。」庫洛洛悠然地開口,蟻王的臉色瞬間巨變。「螞蟻先生,你難道忘記了我的傷,全都被那個『可惡的紅衣女人』原數奉還了嗎?真高興你現在還活著。」

  庫洛洛說著,狀似不經意地朝我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

  看得我一陣心驚肉跳。

  「人類,不要給我太囂張了!」蟻王明顯已經處於發怒邊緣。

  「螞蟻先生,你也不要太狂妄了。」

  庫洛洛自若地看著豁然從王座上站起來的蟻王,聲音清冽。

  看著庫洛洛表情優雅動作優雅詞語優雅地罵著蟻王,我的內心頓時禁不住轟然升起一股強烈的自豪感——這麼長時間以來,我第一次嚴重感覺到庫洛洛那抹毒蜜的嘴是如此的美麗。

  我決定,這件事過去以後,我讓他連罵三天我都不還口!

  庫洛洛和蟻王的口舌之戰並沒有持續多久,在蟻王的盛怒下,庫洛洛的一聲「動手」,一場空前殘酷的戰爭,在我眼前正式開始。

  而我,卻經歷了一場由鎮定自信到瘋狂絕望的,地獄般的靈魂衝擊。

  ####

  現在的我,心情可以用「激昂」一詞來形容。

  看到尼特羅爺爺老當益壯地第一個沖了過去,我突然發現原來自己體內也有著名字叫做「熱血」的東西存在。

  這樣頂級的戰鬥場面或許這一輩子就只有這一次,過期絕對不候,連我自己都沒有注意,面對這場戰鬥,我投注了十二萬分的注意。

  西索理所當然地杠上了貓女,雖然之前是要交給伊耳謎的,反正是操作對操作。但現在,我不得不說,庫洛洛這個決定這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果然,只有這兩個變態站在一起,才能顯現出西索的那更上一層樓的變態水準——對於調教野貓來說,西索著實是這四個人裡面最擅長的。

  看到他和貓女的傀儡及本體打的不亦樂乎,我忍不住匝起嘴來:魔術師果然是比街頭賣藝的要高上好幾個段數啊!

  「伸縮自如的愛」的確是個好東西,讓擅長遠距離戰鬥的貓女吃盡了苦頭。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以前每次找西索練手時的情景,那時候,我也是恨極了那個看不見的「口香糖」來著……

  貓女無法適應西索毫無規律的打法,又因為不熟悉對方能力而頻頻吃虧,被西索「伸縮自如的愛」拉的滿世界飛,最後自動上來喂拳頭。面對西索的無顧及,她仍然本能地想沖過去保護王,這讓西索反而更加興奮起來了。

  或許是因為,西索不滿意自己的魅力竟然抵過不一個螞蟻吧……

  看來,需要自求多福的,反而是貓女了。

  小看魔術師,可是非常嚴重的罪呢。

  尼特羅、庫洛洛和伊耳謎三人對上了蟻王。

  然而蟻王卻獨獨攻擊庫洛洛。

  那三個人裡面,擅長近距離戰鬥的只有老爺子一個人,特質系和操作系都更適合遠程攻擊,於是分工就變得非常明確。

  挑眉,沒想到這三個人第一次合作就這麼有默契——人瑞、瘋子和殺手的組合,讓我的腦子裡瞬間出現了「空前絕後」四個相當當大字。

  所謂的戰鬥經驗,就是指這個吧。

  我絕對信任尼特羅的近身戰能力,畢竟活了那麼大把的歲數都在跟別人磕架,更何況他曾經是我的老師,我完全瞭解他的可怕之處。

  尼特羅是一個,即使在攻擊中都能做到完美防禦的怪物!

  就像現在,即使少了一隻胳膊,老爺子照樣生龍活虎地用完美的體術打的螞蟻陣陣恍惚。

  反觀蟻王。

  蟻王和庫洛洛交過手,非常熟悉兩人之間的打法,知道只要不讓庫洛洛拿書,那麼自己定會省下非常大的精力對付尼特羅,因為畢竟庫洛洛所使用的攻擊既沒有規律可循又威力十足,而且招招都致命。

  於是,意圖非常明顯地,蟻王的大部分攻擊都沖著庫洛洛而去,兇狠且刁鑽。

  看到這裡,我略微可惜地搖了搖頭。

  嘖嘖,動物就是動物,永遠不及人類聰明。白癡,伊耳謎是放著給看的嗎?

  伊耳謎的身份是什麼?殺手!!

  殺手的習慣是什麼?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

  殺手的方式是什麼?暗殺啊暗殺!!

  如果說庫洛洛留著我的用處是攻其不備的螳螂,那麼伊耳謎的作用就是黃雀!

  明面上的攻擊是三個人,其實只有尼特羅和庫洛洛兩人,伊耳謎,現在只是在做做攻擊的樣子而已。只有我這道「伏筆」失敗,伊耳謎才會真正出手!

  我突然想說,庫洛洛,好帥。

  眼看著蟻王身上不斷地出現傷口,我忍不住想高喊一聲:「小伊,做的好!!」

  伊耳謎擲向蟻王的釘子,每一顆的位置都非常地巧妙,利用著穴位、神經不斷地在蟻王露出破綻時給予俐落的攻擊。

  現在,蟻王左半邊的身體,已經明顯處於麻痹狀態了,動作跟不上大腦的後果就是,尼特羅的攻擊越來越容易得手了。

  蟻王失誤,就失誤在他一邊要非常努力地和尼特羅纏鬥,一邊全力去攻擊庫洛洛。如果只是選擇攻擊尼特羅,那麼或許蟻王會非常輕鬆——他庫洛洛之前的那一戰,留下的陰影實在太重了。庫洛洛是誰?一個有著高智商的瘋子!!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他現在對於蟻王對他的攻擊感覺格外地爽!!

  一切如預料般正中他下懷,他不樂誰樂?

  所以說,擔心庫洛洛實在是太無聊不過了!

  微微挑眉。

  照這樣看來,似乎庫洛洛之前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或許根本就不需要螳螂和黃雀,螞蟻就會被尼特羅和庫洛洛這兩隻大象踩死!

  ####

  戰前會議。

  庫洛洛:「會長、西索、伊耳謎和我負責蟻王和貓女。」我看向庫洛洛,後者直視我的眼睛:「你退出。」

  我定定地和他對視,卻發現他絲毫沒有想改變主意的意思。

  我看向西索、伊耳謎和尼特羅,三人意外地竟都朝我點了點頭。

  沉默,我笑了起來。接就接,那四個人都相信我,我又怕什麼。

  明為放棄,實則卻是要上雙重保險。

  庫洛洛,你確定是因為顧及我力量的不穩定嗎?還是利用我所謂的「不穩定」?

  ####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宮殿為之震動,把我從思緒中硬生生扯了出來。

  卻沒想到,斷斷幾秒鐘時間,情況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巨大的念波震的旁邊的房梁不斷坍塌,我無法用念做防禦,就怕被感知到,小心地穩住身型,任憑著碎石從身邊不斷落下,我眼睛開始焦急地向地下張望。

  整個宮殿裡充滿了蟻王霸道又噬血的念,眼睛所及之處一片狼藉。

  就連西索和彼特也因為這邊的突變而停下了動作,拉開了距離。

  那是……什麼情況?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乎上一秒還在天堂,下一秒就掉入了地獄。

  怎麼會這樣?

  尼特羅被重重撞在身後的牆壁上,一口鮮血隨即噴出,胸前的衣服慢慢浸透,一片殷紅,整個左邊身體被染成了刺眼的暗紅色,一寸一指都在昭示著蟻王洶湧澎湃的憤怒。

  庫洛洛則站在不遠處,沒有拿書的一隻手正不斷地滴著血。

  還好,應該是及時躲開了。

  眼睛落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身上,我忍不住對自己所看到的景象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之前被尼特羅打傷的地方正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蟻王全身都籠罩著名為死亡和憤怒的氣息,身上的念竟比之間我見過的還要強烈好幾倍!!

  他的全身都被濃厚的念所包圍,甚至在身體周圍產生了白色的霧氣——念的具現化?

  ……我本以為,只有我一個人的念會有如此奇怪的現象……(作:就是之前每次用念時身邊的淡紅色氣體,不過兩人的性質是完全不同的。)

  這個怪物……之前到底用了幾層力量在戰鬥?

  看來,蟻王是氣瘋了。

  被動地挨打到現在,他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想要擺脫這樣的局面,只有爆出自己所有的念力,放棄防禦,以那一隻已經完全麻痹的手為代價,重重地給了對手致命一擊。

  被壓著打的局勢瞬間顛倒。

  儘管,那一隻手臂完全被尼特羅利落地扯了下來。

  「王!」

  貓女急急地呼喊,企圖過去給蟻王治療,但被西索速度極快的幾張撲克牌給攔了下來。

  老爺子應該是非常不巧地直面接受了攻擊,只有他離蟻王是最近的。

  該死!

  現在尼特羅整個人被撞了出去,傷及內臟,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怎麼辦?

  ……

  ……

  等一下!

  我的瞳孔突然急劇縮小,呼吸瞬間一窒。

  我忽略了什麼?

  該死。

  ……伊耳謎呢?

  【09.2.4 修完】


急轉•第三幕

  很多時候,當我們面對殘酷至為的現實時,第一反應不是訝異、驚恐或悲傷,而是懷疑自己的眼睛。

  於是在第一步尚未邁出時,你已經敗北了,慘敗的甚至連後悔的餘力都沒有。

  時至今日,我才真正體驗到這句話的含義。

  那些過去的年歲裡,你對著他笑,向他撒嬌,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放任他寵膩自己,種種的這些,全都建立彼此都看的見彼此的距離之內。

  於是你心安理得,你告訴自己,時日還很長,無須擔心。

  他一再對你說,不要消失不見,不要讓他無法感受你,不要讓他擁抱寒冷。你答應了。

  只是你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竟也會如此。

  眼睛直直望著的那個方向,濃煙散盡的目光盡頭,是他蒼白的臉和染血的軀體。

  大腦裡突然響起無數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尖銳地重複叫嚷著,仿佛在說著同樣的話,如同歷史重演。我知道,那是來自地獄石千年沉澱的淒慘魂靈,是身體裡屬於地獄石的那部分力量又開始叫囂了。

  然而,身體內那個名叫「南宮寒」的靈魂聲嘶力竭的聲音,卻蓋過了無數的嘈雜,用著從未有過的淒厲嗓音,呐喊著,慟哭著。

  快點,快點,求你了,快點救他。

  作戰計畫什麼的,在這一刻,喪失了所有的意義。

  他若就此消失,我無法想像。

  身體不受控制地,如同破弦的箭,撕裂空氣般沖了出去。

  求求你庫洛洛,幫幫我,伊耳謎不能死!

  不斷地催促著自己的身體朝伊耳謎的方向奔去,快點,再快點。眼睛像是被誰下了咒,緊緊定在伊耳謎身上,連眨眼都做不到。望著他不斷下落的身體,第一次,我心裡深深生出的蒼白無力足以毀天滅地。

  蟻王的尾巴,對準了伊耳謎的身體,對於昏迷的伊耳謎來說,落地,就是死。

  眼淚忽然就湧出了眼眶,又立刻被身體帶起的風吹的痕跡不留。整個大腦裡就只剩下了一條資訊,那就是救人!

  我錯的離譜。

  蟻王的攻擊,從一開始,就是對準了伊耳謎,而不是尼特羅。

  尼特羅並沒有直面攻擊,卻已經重傷昏迷……我已經無法想像現在伊耳謎的情況,不敢想,不能想!!

  感覺到熟悉的念不斷靠近,用著和我同樣驚人的速度,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著,最後來到我的左後方,我忽然想流淚。

  他動了。

  他要幫我救伊耳謎!

  蟻王近在眼前,伊耳謎的後背也已經抵到了如刀的尾巴上。

  就在這時,本在後方的庫洛洛突然一個躍起,直至我頭頂上方,速度驚人,蟻王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我見勢,硬生生停住身型,借力原地旋轉,抬起腳利用慣性,對準庫洛洛的腳底,用盡全力就是一踢,庫洛洛空中借力猛一蹬,身體直直便沖向了5米開外的蟻王。而我,則運起輕功,同時用念形成一圈半徑一米的保護膜,朝伊耳謎飛身而去。

  因為空中借力的關係,庫洛洛的速度較之前快了不只一倍。只見他如光速般沖向蟻王,同時書頁翻飛,空著的另一隻手暫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能量球,利用慣性,硬生生把蟻王推開了數十米!

  蟻王深知這一擊的嚴重性,不敢硬接,然而庫洛洛速度太快,迫的蟻王只能堪堪側身,就在他調整身體的一瞬間,我從蟻王眼下截走了伊耳謎下落的身體。

  從我動身到截下伊耳謎,整個這一過程,不過才短短幾秒鐘而已。

  我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庫洛洛的光球一接觸到蟻王瞬間就爆炸開來,防護圈被擴大到能收進伊耳謎和我的範圍,我架著已經昏迷的伊耳謎遠遠跳了開去。

  抬頭尋找庫洛洛,發現他已經回到了之前所站的位置。視線相遇,他用口型對我說著什麼,我嘴角一僵,腿差點有些發軟。

  他說,我們結束再算帳。

  看來,對於我擅自跑出來救人的事情,庫洛洛還不是一般的氣啊……

  畢竟,我提前現身,作戰計畫就相當於作廢了。

  (作:除了這個,應該還有你對小伊突然爆發的熱情吧……

  (寒:不是突然爆發,我對他一直有熱情的!)

  (作:團長聽到了。)

  (寒:……)

  算帳啊……

  望天。

  要是能安全地活到那時候,算帳就算帳吧……

  ####

  攻入宮殿前。

  庫洛洛:「寒,知道我讓你退出的理由嗎?」

  我懶懶地抬頭,「啊,大概。我只是沒想到你這麼乾脆地就決定。」

  西索、伊耳謎、尼特羅,三人一同看著我,尼特羅說:「放心吧,只要顧及好你自己就可以。」我沉默地點點頭。

  庫洛洛:「不要私自行動,命令。」

  我輕笑,「好。」

  事實上,挑戰蟻王的是五人組,而非四人組。

  然而主攻手卻只有庫洛洛和尼特羅,至於伊耳謎和我,則是庫洛洛安排的最後屏障。力量不穩定是真,被庫洛洛利用了這一點也不假——只有把偷襲任務給我,才會既保險,又不給他們帶來麻煩。

  誰都沒有忘記,我在力量融合失敗時身體和大腦不受控制所爆出的「輕易滅掉1萬隻螞蟻」的巨大能量。

  而庫洛洛,記的尤為清楚。

  所謂的「非我不可」,只不過因為他們都互不相信對方,但碰巧都信任我而已。

  只有是我,才只會以蟻王為敵人。

  的確。想到這裡我不禁連連點頭。

  若是尼特羅偷襲,躲在暗處時發現庫洛洛那麼強,保不准一個衝動,就把自己的死敵,幻影旅團的頭頭給暗殺了。雖然不敢說一擊必中,但能廢個一半一半,應該完全不成問題。

  因此,我的角色是早就註定的。雖然對於他們來說,互相交手來個同歸於盡也不是難事,但人總會想活著。

  於是在同歸於盡之前,由我來結束。

  ####

  把伊耳謎輕放在尼特羅旁邊,我低下身查看他們的傷勢,庫洛洛站在旁邊,全身緊繃,戒備地盯著不遠處被能量球傷得厲害還沒爬起來的蟻王。

  「不要皺眉。」庫洛洛的聲音淡淡地從頭頂傳來。

  於是我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我一直在等著庫洛洛開口,卻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一句話。這和我想像中庫洛洛說的第一句話完全不同!

  他不問我為何沒有按照作戰計畫隱藏自己,也沒有問昏迷二人的傷勢。庫洛洛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不要皺眉」。

  突然發現,原來我一直都太小看庫洛洛的心理素質了。

  長舒一口氣,我抬眼看著面前伊耳謎俊美無比的臉。抬手撥開垂在伊耳謎臉上的長髮,輕輕地別在耳後,我忽然有一種劫後餘生虛脫的感覺。

  終於,趕上了。

  鼻子一酸,差點又淚流滿面。

  一直都是他在護著我,就連倒下的時候,我也因為知道身後有他而義無反顧。發誓要保護,但要保護的那個人如此地強大,強大到甚至不需要我的保護。於是我心安理得地任他寵我,護我,照顧我。

  只是沒想到,真的有這麼一天,輪到我兌現我的誓言。

  直面這個名叫伊耳謎?揍敵客的人的死亡,抱歉,我做不到。

  歎口氣,最近哭的真是多。

  伊耳謎全身,只有一個傷口,但就是這一個,就足以讓人丟掉性命!還好伊耳謎呼吸雖然微弱但非常平穩。

  於是,我生平第一次忽然想跪在地上由衷地向揍敵客家族致敬——

  心臟啊!!心臟的地方被開了個洞啊!!蟻王的念貫穿了伊耳謎的整個前胸啊!!

  換作是庫洛洛或者尼特羅或者任何一個人,一定當場就死了!

  但伊耳謎是誰,是伊耳謎?揍敵客啊!!揍敵客!!!

  揍敵客的家傳功夫看家本領是什麼?改變自身身體構造啊!!!

  再歎一聲,也只有伊耳謎,才能做到只是昏迷的程度啊……

  一直盯著伊耳謎那蒼白的臉,直到庫洛洛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

  「如果是我,寒會救嗎?」

  我被他突然發出的聲音嚇得不清,等回過神,卻又再次被他的問題嚇得不輕。

  「算了,當我沒說話。」庫洛洛又說。

  「不,」我直起身,「如果是你,我一樣會救。只是,你需要我救嗎?」

  「呵,」庫洛洛輕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那如果,我死了呢?」

  我怔了一下,隨即轉頭盯著已經慢慢站起來的蟻王,「這個問題你問過了。」

  「可是我突然想再聽一遍。」

  「庫洛洛!」

  「可以嗎?」庫洛洛看向我。

  「你不要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很不吉利的……誒,好吧好吧,我最後說一遍……」

  「庫洛洛你聽好,報不報仇,這種事,根本就是我說了算才對。」

  幾秒鐘後,庫洛洛才開口,聲音裡掩蓋不住的笑意。

  「呵,一如既往的任性。」

  我膛目結舌,被自己耳朵裡捕捉到了一絲疑似「寵膩」的東西嚇的不敢動彈。

  誤會吧……

  (作者:PIA死你丫的,開竅啊給我開竅!!)

  「咳……咳咳……」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尷尬局面,我立刻回頭,正好對上尼特羅寫著「曖昧」倆字的眼睛,瞬間頭上黑線無數。

  「爺爺你醒了啊……」我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字往外吐。

  「啊,咳……對不起,這個時候打擾到你們談情說愛,」尼特羅一臉壞笑,間或咳嗽兩聲,看來的確傷的不輕。

  完全忽視我死死瞪住他的眼神,尼特羅不怕死地繼續道:「……雖說打擾別人談戀愛會遭雷劈……誒誒誒,寒你要殺人嗎我是傷患啊……」

  我憤憤地放下他的衣領,後者繼續道:「……但我要再不打斷你們,蟻王就真的要攻過來了。」

  話音剛落,蟻王的念就爆了出來。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尼特羅。

  要開始了嗎?

  甩了甩頭髮,我握了握拳,沒有長月真是不順手。

  庫洛洛扯了扯襯衣的領子,挽起袖口,動作流暢優雅。我咂咂嘴,小小BS了一下自己。這麼長時間來,我依然沒出息地覺得他這個動作真的是帥到家了啊啊啊……

  尼特羅也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衣服,一臉的神清氣爽。一下一下地跺著腳,身體不斷地上下彈跳,我知道,這是他放鬆的姿勢。

  「喂,上一秒你不還要死了嗎?」我撇嘴。

  「恩……我要不這麼說,你師傅我就無情地被徒弟格殺了∼」

  信不信我現在就格殺你!!

  「爺爺,你什麼時候醒的?」眼睛緊盯著前方的蟻王,我狀似不經意地問著身邊的尼特羅。

  「有人說『不要皺眉』的時候吧。」

  ……很好。

  我三兩下固定住裙角,不緊不慢地說,「偷聽別人的談話會遭雷劈的。」

  尼特羅「嘿嘿」地笑了起來,沒有說話。

  幾乎同時地,三人默契地同時沉默了下來。

  而對面的蟻王,也已經完全擺脫了受傷帶來的影響,渾身散發著強烈的氣息。

  戰鬥,現在才開始。

  小伊,睜開你漂亮的眼睛看著,姐姐我要把傷你的死螞蟻的皮撥下來給你包裝釘子!!

  無須商量,我和尼特羅同時朝蟻王沖去,然而腦子裡卻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之前和庫洛洛在那個破舊小旅館房間裡的對話。

  他說,「以後我挑能力,再也不挑條件是『近身搏鬥』的了……那種東西,有你就可以了。」

  忍不住笑出聲來。

  想到庫洛洛胸前那被螞蟻尾巴掃到的傷口,我徒生感慨,果然,庫洛洛這種人,一點都不適合近身戰啊……

  尼特羅一腳踢中蟻王的胳膊,化解了攻擊,忍不住轉過頭看我,「想到什麼,笑的那麼猥瑣?」

  我一手扯過蟻王的胳膊,對著他的肩膀就是一真狂踢。一個翻身躍起,單腳在蟻王肩膀上站定,我答,「想到了一個猥瑣的人,自然笑的就猥瑣了。」

  旁邊突然就爆開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緊接著庫洛洛絲毫沒有誠意的聲音響起,「GUMEGUME,沒注意,沒躲掉。」

  庫洛洛你丫故意的吧!!報復心那麼重,不怕我就這麼在你一個『不小心』中香消玉殞了?!

  「寒,專心。」

  「丫頭,給我專心點!」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我的耳朵又一次接受了洗禮。

  「嗨嗨,我知道了。」我懶懶地答著,同時,一隻腳毫不留情地掃上了蟻王的肚子,後者直接飛了出去,倒地,吐血。

  開玩樂!我每一腳都帶足了內力朝你身體裡打,你再不吐口血我就要吐血了!

  不給蟻王任何的喘息時間,我和尼特羅不放過任何機會地對他進行著近身戰的單方面毆打。不得不說,之前在上面看著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這個螞蟻的近身戰,爛的真叫一個一塌糊塗,但他學的非常快,這樣驚人的學習能力讓我一次又一次乍舌。

  憑我和老爺子這種單手能推開揍敵客家7扇「黃泉之門」的力量,竟也只是把他打到內傷,吐血而已。

  死螞蟻!我真想踩死你!!

  用著從西索那裡名正言順剽竊過來的能力「伸縮自如的愛」,我利用自己的輕功和靈活的動作,拉著蟻王不斷地自己送過來挨打,情景一時與西索打貓女時無出一二。

  說來,西索和那個貓妖的戰鬥挺辛苦啊……

  偷偷瞄一眼,嘖嘖,西索喜歡自虐的本性又出來了,看看那跟跳進血池一樣的身體,我突然想到,誒,西索這樣嘩嘩地流血,如果妝花了怎麼辦?

  一不小心分神,肚子上就狠狠挨了蟻王一拳頭。

  「寒•富力士!你再給我分神試試!!」尼特羅中氣十足的聲音瞬間響起。

  誒……老頭子這麼有精神,看來狀態也不錯呀……

  吃痛地捂著肚子,我突然發現螞蟻的拳頭也能推開「黃泉之門」……

  提問:蟻王喜歡做什麼事?

  回答:突然爆念力!

  再一次陷入和最開始一樣被動挨打的窘境後,蟻王終於不負眾望地再一次爆了小宇宙。於是,從最開始到現在的第三次爆發,終於完成了他「究極大BOSS」的完全進化——沒辦法,人家就是念力多啊……連我這身體裡百年內力的人都被比下去了……

  (作:嗤笑,百年內力?你能用出來幾分?還不是一用一融合就失控?)

  (寒:問候你大爺,呆會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力量!)

  伴隨著蟻王的第三次爆發,我纏在他尾巴上的「伸縮自如的愛」被無情地融化斷掉,同時,巨大的念波把我們都推開了好遠,距離瞬間就拉了開來。

  蟻王完全發怒以後要做什麼?直接用高密度念彈攻擊!!

  補充一點,是無規則攻擊。

  ……你大爺的,念多了不起啊……

  堪堪躲過又一個高密度的念彈,我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蟻王很聰明,他當然知道念彈不是長久攻擊的好方法,於是,大面積的攻擊開始不斷出現,間或夾雜著一兩個高密度的念彈和近距離的念力攻擊。通常大面積的攻擊威力都不會非常巨大,但蟻王不是「通常」啊!!

  我現在算是明白,當時庫洛洛對我說他躲蟻王的「大面積攻擊」時的痛苦了——對不起團長,我不該在那時候嗤笑你「連大面積攻擊都不能承受」的……

  老頭子的能力不適合遠距離,而庫洛洛的遠距離又怕威力不夠。

  我所有的力量都只有在近身戰時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而遠距離的大面積攻擊……抱歉,我正好就是那「通常」裡的一類啊……就算對著他橫掃內力又怎樣,對上同樣威力的攻擊,根本就不會起到效果,最多相互抵消!!

  相互……抵消?

  等等,我似乎想到了。

  轉過頭,朝庫洛洛和尼特羅打了個手勢,他們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當我和蟻王的力量互相抵消的0.1秒裡,由他們攻擊!

  一側身,躲過朝我攻來的念彈,我開始調運起身體裡浩瀚的百年內力,同時把念均勻地全放在體外,充當防禦。沉下腳步,下一秒,我運起輕功朝蟻王飄去。

  拜託了,這個時候所有的力量都不要出來晃蕩,不要給我出任何意外!

  猛然停住腳步,我並指成掌,幾乎同時地,在蟻王發動下一波念力攻擊時,我的內力也順著掌心傾瀉而出。

  兩股完全不同性質的巨大力量,生生地撞到了一起。

  而我和蟻王則同時被這兩股力量彈了出去,我重重地撞斷了旁邊的柱子,蟻王的情況卻稍微好過我。

  好痛……

  令人驚訝的是,意料之中的大爆炸並沒有發生,兩股力量撞到一起後,除了「嘶嘶」的聲音以外,連一丁點火花都沒有看到。但因為力量密度太大,兩股力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互相侵蝕著,最後,巨大的能量波動就這樣平靜地被互相抵消。

  早在蟻王被彈出去的瞬間,庫洛洛就發動能力用厚厚一層的絕對防禦和尼特羅直奔蟻王的方向,只有我一人,眼睜睜地目睹了這一足以讓我瘋掉的現象——

  如果我沒猜錯,一直以來我所嘗試的念力和內力的結合,其實是一場浩瀚的、互相吞噬抵消的錯誤行為!!

  而地獄石,則因為它本身極為濃重的殺虐之氣,而在這抵消的一瞬間,侵佔了我的大腦,致使我力量不受控制地爆走!!

  那麼我不斷忍受著的這漫長的融合痛苦,只是在不斷地消耗著自己的能量和生命力嗎?

  哈……

  像是在嘲笑我的無知愚昧一般,毫無預兆地,身體仿佛通過了一道強力電流,從心臟處出來的劇痛瞬間蔓延全身。

  ……還真是,說來就來啊……

  大力地摁上心臟所在的位置,我忍不住蜷起了身體,冷汗佈滿全身,血順著嘴角向下流,數量越來越多,這次來的,比任何一次都要痛苦萬分!

  牙齒緊緊地合著,不能出聲,不能出聲,庫洛洛和爺爺不能分神,分神就是死,不能出聲,不能出聲,不能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破空而出,一旦衝破了屏障,就如同澎湃的巨浪,一發不可收拾。

  眼淚止不住地飆出眼眶,靈魂似乎也脫離了體外。

  此刻,我心裡卻只剩下了唯一的想法:

  庫洛洛,我要能活著忍過這一次,你丫罰我多少次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真的!

  【09.2.4 修完】


終景·最終幕

  記得很久以前,南宮寒曾問過自己母親一個問題。

  她說,母親,爸爸走了這麼久沒有回來,你想他嗎?

  那時候,南宮寒4歲。

  4歲的記憶裡,母親有著一頭烏黑的髮絲,一直垂呀垂,直到腰部,白皙的手留著長長的指甲,粉紅色如同水晶。當母親和她說話時,長長的頭髮會順著肩膀垂下來到她的鼻尖,細細癢癢的,惹的她直想打噴嚏。這時,母親就會用她蔥白的手指撥開頭髮,對她露出美麗的容顏。

  這是南宮寒記憶裡,母親最後的樣子。

  因為當她問完那個問題後,母親沉默了許久,沒有回答便轉身離開了。

  當天晚上,她便被母親送進了南宮家傳說中殘暴黑暗的訓練基地,開始了她長達14年慘無人道的所謂「繼承人」訓練。

  很久以後南宮寒才知道,所謂的「繼承人」訓練,是母親向家族長老要求的,而她,是第一個被送進去的人。

  於是直到18歲,南宮寒殺光了所有的競爭者,獨自一人走出訓練基地的時候,她仍想再問一遍母親當初那個問題,儘管她已經明白了很多東西,知道她的父親是不會回來了。

  她想,反正母親也不會再把我送回那鬼地方去。

  只是可惜,母親再也不會回答了。

  然而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面對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的她,卻突然很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呐,母親,心愛的人離開了,你會想他嗎?

  #####

  忍不住想勾一下嘴角。

  已經多久了,竟然還會想到從前發生的事情。

  經脈裡有著一股熟悉的清涼流動著,緩緩舒解著刻骨疼痛,如同溪流,所到之處輕鬆無比。方才還痛的像萬蟻穿心,鑽心刮骨,此刻卻被這股奇怪的「溪流」鎮壓了下去,腦子也沒有了要炸掉的沉重。

  我是死了吧……不然這種「解脫」的感覺如何解釋呢?

  身上像是壓著千斤重,呼吸困難,一瞬間我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被教官強令48小時負重50公斤面壁思過的情景。

  於是就真的牽動了一下臉部的肌肉。

  這樣做所帶來的好處就是,眼前突然就不再那麼模糊一片,焦點也終於集中。

  不消幾秒鐘,意識也終於完全回歸。

  原來,沒死成啊……(作:你那是什麼話……死了反而好了是吧……)

  眼睛終於看清,但我卻怔了足足一秒鐘,上揚的嘴角已然定格。

  眼前放大的景象令我頓時失去了任何的語言能力。

  這算什麼?

  英雄救美的戲碼?

  身上的確壓著什麼,但卻不是50公斤的石頭——沒記錯的話,應該是68公斤——但現在的壓迫力,遠遠不止這個確切的數字吧……

  白色的襯衣遠不如初始時的乾淨,此刻粘滿了灰塵,顯得狼狽不堪。後心的位置一團紅暈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薰染著,貪心地想染紅整片衣服一般。

  透過肩膀,我看到了那本熟悉的「盜賊秘訣」,以及蟻王胸前深可見骨的兩道傷痕。

  還有蟻王尾巴穿透肉體的聲音。

  我把頭靠在了背後的牆壁上,輕閉上了眼睛。

  那人黑色淩亂的髮絲剛剛好擦過我的鼻子,突然很想打噴嚏。

  呵。

  周圍彌漫著濃重的灰塵,但擋在我身前的人身上那永遠不變的清涼味道,卻仍然可以透過重重塵埃到達我面前,被我連同灰塵一起吸進體內,然後無限膨脹,溢滿整個身體,溢滿到眼睛酸的厲害。

  記憶裡,一直沒有改變的清涼味道。無論是我睡著,還是清醒著。

  就好象母親的長髮撫過我的臉頰,然後被一種完整的安全感籠罩整個內心的感覺。

  「呐,庫洛洛。」

  我輕啟口,聲音是大病初愈般的沙啞,擋在我身前的人肩膀突然僵硬。

  「……下次的話,嘗試一下檸檬味道的洗髮水怎麼樣?」

  噗嗤。

  這下,連正在和蟻王尾巴鬥爭的庫洛洛都忍不住笑了出來。一笑,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下,滴在地板上。

  手掌輕輕抵上庫洛洛心臟的位置,隔著質感優良的衣料,感受著他遠不如從前有力的心跳,我說,你信我嗎?

  庫洛洛笑了一聲,說,不信。

  我翹了翹嘴角,一咬牙,一股濃厚的力量便被打了進去,隔空,硬生生地把螞蟻的尾巴彈出庫洛洛體外。

  滿滿一口血從庫洛洛口裡吐了出來,重重舒了一口氣。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

  怔了0.1秒,我心情頗為複雜地放下手。

  蟻王對於看到我重新醒來感到非常驚訝,倒退了幾步後站定,審視地看著我。

  庫洛洛整個身體放鬆了下來,胸前大灘大灘的血刺的我眼睛生疼。

  「你是白癡嗎?」我皺眉。

  「……不是我想挨的,防禦被穿透了。」庫洛洛臉上是欠扁的笑容。

  突然就很想一拳招呼上這張流血的臉上。

  黑髮黑眼的男子露出笑容,「看來你沒事。」

  「我從沒這樣好過。」

  的確從沒這樣好過。

  身體裡的力量已經停止了融合,只因為,那股從守宮砂裡流出來的「溪流」就像黏合劑一般把我體內的念和內力融合在了一起,雖然感覺非常不錯,但總覺得,加上一味調料後力量變得非常噁心……就像糨糊……

  應該是剛才為了和蟻王對抗,用出的力量太多,所以守宮砂的力量才得以完全流進經脈之中,而不是像前幾次那樣只有少部分雜在體內。

  這下,終於修成正果了。

  洛祁,你送我守宮砂,是已經考慮到地獄石對我的影響了嗎?

  剛才透過庫洛洛打的那一掌,也只是用了我不到兩層的力量……原本沒抱希望會震出蟻王,只想通過內力來緩解一下庫洛洛的傷……沒想到效果好的連我自己都楞在了原地。

  不到兩層力量啊。

  蟻王被鎮的整整倒退了5步啊!

  真的。這麼長時間以來,我第一次想說髒話。

  我【嗶——】,太TNND變態了吧!!

  「庫洛洛,你……我欲言又止,不遠處尼特羅正靠著斷壁殘垣對著我笑。

  庫洛洛一笑,道:「他來擋,那是送死。為了保存戰鬥力,就只有我這沒受傷的來擋了。」

  我白了他一眼,「別指望我報答你啊……」

  庫洛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讓我楞在當場的話。

  他說,我願意。

  我僵著嘴角,半天憋出一句,「庫洛洛你丫傷到腦子了嗎?突然變那麼矯情……」

  趕到伊耳謎身邊時,我又一次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力量——連速度也提了不只一倍,我果然變成怪物了……

  蹲下身剛準備查看伊耳謎的傷勢,卻發現他那雙大大的眼睛正直直盯著我看。

  「……你想嚇死我啊!」我抽了抽嘴角,「什麼時候醒的?」

  伊耳謎緊緊地盯著我,緩緩開口,「很早就醒了。心臟移位以後,恢復比較麻煩,身體出了點問題,暫時不能移動。」

  原來如此。

  頓了頓,伊耳謎又說,「下次,不要離庫洛洛那麼近。」

  「……」(作:小樣,你沒話說了?)

  抬起頭,掃視著整個宮殿,發現西索和貓女正雙雙躺在地上。

  「西索贏了。」我開口。

  「恩。但脫力了。」伊耳謎接道。

  很好。

  如今的局勢變成,西索陷入昏迷,伊耳謎無法移動,庫洛洛被蟻王在身上開了個洞,尼特羅雖然看起來沒事,但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至於蟻王,看那胸口的兩道重傷就知道了,庫洛洛和尼特羅一點沒浪費我製造的機會。如果不是我出問題,那倆估計都贏了。

  那麼現在看來,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我一個人?!!!!

  「轟!」

  伴隨著我腦子裡的某跟神經斷裂,一個念彈在我身邊爆炸開來。

  是蟻王,看來已經結束對我的審視了。

  「女人,現在開始,你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蟻王冷冷地說。「朕今天,就送你們所有人進墳墓!」

  「呵,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回敬道,「本小姐的運氣一向很好,倒是你,不要以為你直著腿走路就當自己是人類!螞蟻就要有螞蟻的樣子,給我爬回陰間去!」

  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陰間」是什麼意思,我發動輕功運起內力便朝蟻王攻了過去。而蟻王不再像剛才一樣被動防守,而是迎面朝我沖了過來。兩人一相遇,立刻交起手。

  但論近身戰,誰更佔優勢?

  當然是我了!

  蟻王被尼特羅和庫洛洛傷得不輕,雖然能跟上我極快的動作,但慢慢也顯得吃力起來,改成只能堪堪招架住,而無法再進行攻擊。再加上之前他就已經被伊耳謎麻痹了半個身子,對上我當然落下風。

  此刻,我已經適應了自己突然提升的速度,並且越打越快,蟻王顯然連招架都勉強,身上已不知道挨了多少拳頭,每一拳都帶著冷冽的殺氣和雄渾的內力。身體內經過融合後的力量此刻竟讓我有了怎麼都用不完的感覺,這讓我突然又興奮了起來。一拳把蟻王狠狠帶上空中,下一秒便又出現在他身邊,一串連續完整的連踢,狠狠地又把他砸向地板,落地處赫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龜裂的坑。

  沒有給蟻王爬起來的機會,我一個欺身又沖了上去,對著他的臉又是一記兇狠的重拳,抬起一腳,蟻王瞬間飛了出去,狠狠撞在了斷裂的柱子上。

  站定身型,我扭過頭對著庫洛洛和尼特羅,慍怒,「看夠了你們兩個就給我滾過來幹活!」

  尼特羅朝我擺手,「丫頭啊,讓老人家再休息一會。」

  「我看你精神好的很!」

  「寒應付的很好,不需要幫忙。」庫洛洛欠扁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完全可以放棄蟻王先給你一拳……」

  「在此之前你完全可以先解決他。」

  總之就是不願意出手就對了。

  「不是不幫,是幫不了。」庫洛洛說道。

  ……你丫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怎麼就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動不了。」庫洛洛靠著牆,無奈又無辜地笑了笑,「他的念滲進了我的身體,麻痹了。」

  我一臉驚訝,轉頭望向尼特羅,後者「哦呵呵呵呵」地乾笑幾聲,說,「是這樣沒錯。」

  又看伊耳謎,「如果不是麻痹,心臟復位不會花這麼久。」

  好吧……原來大家都中招了。

  「所以,寒,加油。」

  庫洛洛你再學西索的語調我就真的抽死你……

  我歎了口氣,沒再拖拉,又立刻朝螞蟻沖了上去。

  蟻王顯然知道這樣打下去死的肯定是自己,於是當我再沖過去的時候突然朝我砸來許多念彈,妄圖再一次拉開戰鬥距離。

  哼,老娘我現在已經不是亂用能力就會暴走的體質了!你念多,我內力比你更多!拼力量,誰怕誰!

  「轟!」

  又是一聲巨大的爆炸。

  就是現在!

  抓住爆炸的瞬間,我提起速度,箭一般沖向蟻王,而蟻王這次也聰明了許多,早就就擺好了防備,我剛一出現,立刻揚起尾巴就抽了過來。

  側身躲過尾巴,蟻王便出現在我的另一側,一腳勾住我的衣服,我頓時失去了平衡。蟻王欺身向前,「轟轟」幾拳連續地打在了我的腹部,內臟瞬間翻江倒海起來。感覺到腰部被人用力一扯,身體又朝蟻王飛去,正好迎上他蓄足力氣抬起的腳上。

  「哇」地一口血衝破喉嚨吐出來。

  身體被蟻王剛才那一腳踢到了空中,我忍住內臟刀絞般的痛楚,變掌為刀,隔空撕裂了衣角,擺脫蟻王。

  空蹬一腳,借力身體向更高處飛去,升至最高點時,我突然朝蟻王俯衝了下去。蟻王已經擺好了架勢等我臨近,透過凝,我看到他聚集了大部分的硬在手臂上,沒有躲,看來是準備硬接了。

  好,我就讓你後悔扯破我的衣服!

  身體俯衝下來,我一腳踢在蟻王覆蓋滿硬的手臂上,兩人一起順著力道向後滑行,地上被滑出了長長的焦痕。我單腳抵在蟻王胳膊上,用「伸縮自如的愛」粘在腳底,同時身體向下傾斜,蟻王的臉瞬間就放大在我眼前。另一隻腳勾到胳膊下方,用上內力就是一個後挑,趁著蟻王吃痛地放開手臂時,我一隻手狠狠地掐上了他的脖子。

  一個用力,蟻王整個人被我狠狠摁進了地板,身下的地面瞬間迸裂。

  抬起另一隻手,並指成掌,直直地捅進了蟻王的身體。

  抽出手,血瞬間噴射而出。

  剛才,是還庫洛洛的。

  「我讓你囂張!讓你囂張!」

  我抓著蟻王的頭一下又一下朝地板上砸,嘴裡洩恨地說著。

  「庫洛洛的身體是你能傷的嗎?!!尼特羅的胳膊是你能扯的嗎?!!小伊的心臟是你能捅的嗎?!!老娘我是你能小看的嗎?!!!」

  每說一句話,我就狠狠砸一下,蟻王的眼睛已經開始渙散,地板早已經被砸的面目全非。

  突然動作一頓,我一個側身,一把便抓住了蟻王想偷襲我背後的尾巴。

  「喀拉!」

  斷掉了。

  蟻王終於眼睛一翻,栽了過去。我放開抓著蟻王頭的手,看到他停止了呼吸以後,隨手扔掉手裡的尾巴,轉身朝庫洛洛他們走去,。

  從彌漫著的巨大灰塵圈裡走出來的時候,衣服被蟻王扯的有些狼狽,嘴角的血還沒擦乾淨,蟻王的血沾了滿手,我整個人看起來像剛從廢墟裡爬出來的生還者。

  「呵呵,寒罵起人來也不含糊。」庫洛洛首先開口。他依然靠在牆壁上,正動作緩慢僵硬地活動著脖子和手腕。

  旁邊尼特羅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過來,畢竟蟻王的念沒有像庫洛洛那樣直接侵入身體。

  伊耳謎則朝我走了過來,在我身旁站定,伸出手抹去了我嘴角的血。

  「身體沒事了?」我不確定地問。

  伊耳謎搖頭,「心臟已經復位了,其他的不礙事。蟻王呢?」

  「我感覺不到他的呼吸和心跳。」我聳肩。

  伊耳謎看著我,沒有說話,拉著我的手走向門口,「既然事情結束了,那回家吧。」

  誒?

  我看向尼特羅,後者朝我露出詭異的笑容。

  再看庫洛洛,丫沒有什麼表情。

  好吧,回去。伊耳謎的傷不能拖。

  剛走兩步,我的大腦瞬間如同爆炸開來,身體再也挪不動半分。

  伊耳謎發現我突然停下了腳步,驚訝地轉過身看著我,卻在下一秒,整個人定住。

  蟻王的念壓,轟然在我身後爆了開來,帶著前所未有的邪惡之氣。

  不是已經沒有心跳和呼吸了嗎?

  死一次不夠,我就再成全你一次!

  ——怎麼……動不了?……

  身邊突然一陣凜冽的風,是伊耳謎抱起我跳離了原地。

  「轟!」

  原先所在的地方赫然一個巨大的深坑。

  「小伊,身體……動不了了……」

  我的手穿透了蟻王的身體,我手上沾滿了他的血,我被他的念麻痹了全身。

  伊耳謎的身體明顯地顫了一下。他扶我靠在牆壁上,一手輕輕撫過我僵硬震驚的臉頰。

  「放心,有我在。」

  「小伊,蟻王突然變得好強……動不了,會死……」連聲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蟻王那仿佛來自地獄般的念壓使我的內臟一片翻騰,隨時都會吐。

  肩膀被狠狠摁住,我被強迫對上伊耳謎的眼睛,「聽著,不會死的,有我。」他一字一字地說著,臉色蒼白。

  說完,轉過身,手上已經蓄滿釘子。

  幾乎同時地,伊耳謎、庫洛洛與尼特羅朝蟻王奔去。

  望著三人的背影,我突然全身顫抖起來。

  「不要!蟻王吃了貓女,不要過去啊!!」我終於控制不住喊了起來。「不要去啊!!!我們不打了,我們走啊!!!」

  你們都還帶著傷啊……不要打了……會死的啊……求你們了……回來,我們走……

  我想閉上眼睛,卻發現怎麼都做不到。

  「呲!」——這是蟻王的念忍刺進伊耳謎身體的聲音。

  「哧拉!」——這是庫洛洛扯下蟻王肩膀的聲音。

  「喀噠!」——這是蟻王折斷庫洛洛胳膊的聲音。

  「轟!」——這是尼特羅一腳踢中蟻王腹部的聲音。

  「噗!」——這是尼特羅被蟻王念彈打中後吐血的聲音。

  不要再看了,不要再聽了。求你了。

  內力在體內飛速運轉著,不斷衝擊著被麻痹的精孔,身體逐漸熱了起來。

  拜託,快點恢復……

  淡紅色的氣體開始不斷從身體裡溢出來,逐漸包圍著整個身體,視線慢慢被一片紅色遮擋住,越來越濃。

  這是……地獄石?

  ####

  爆炸聲連續不斷地響起,四人的纏鬥使得支撐整個宮殿的唯一一根柱子轟然倒塌,巨大的石頭開始斷斷續續下落。

  「哈哈哈哈……」蟻王的笑聲在整個塌陷的宮殿裡不斷回蕩著,「死,都去死!哈哈哈哈,我是王,我才是王!!」

  蟻王的身體已經被伊耳謎的釘子所控制,現在唯一能動的就只有頭部,但卻沒想到念彈竟然從口中發出!

  伊耳謎躲過頭上掉下的巨大石頭,轉眼,一個比任何時候都大的高密度的念彈便出現在他眼前,躲不掉了。

  念彈已經近在眼前,伊耳謎本能地抬起胳膊聚滿硬,既然躲不掉那就硬接吧……

  忽然,身體被一個紅色身影大力地撞了開去,帶起的風呼呼刮在臉上,生疼生疼。身體剛離開,念彈便爆炸開來。

  被寒救了嗎?她恢復的真快。爆發力強得簡直不是人了……

  剛站穩,紅色的影子立刻便出現在了戰場的另一邊,速度快的連伊耳謎都無法看個清楚。

  「轟!」又一個念彈爆了開去。

  這次救的是尼特羅嗎?

  握拳,伊耳謎加速朝著蟻王所在的地方奔去。他有他該做的事情。

  隱約看到尼特羅又加入了戰場,伊耳謎又提了提速度。

  寒,有我在,你不會死的。我發誓。

  伊耳謎在心裡默默地念著。躲過蟻王的又一個念彈,舉起了手中的釘子。

  「轟!」

  又是一聲爆炸。

  果斷地停在蟻王面前,看著蟻王瘋狂扭動的脖頸和越來越密集的念彈,伊耳謎和同樣趕到的尼特羅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兩人分工合作,一個製造機會,一個固定。

  看著那些念彈飛去的方向,伊耳謎心想,寒,再撐一下,馬上就結束了。

  尼特羅飛身一躍到空中,以不斷下落的各個石頭為支撐,在空中躲來躲去,最後一個俯衝,正準備跳到蟻王身上,卻發現蟻王周圍的念已經完全具現為白色蒸汽,而他口中那應該是最後一發的念彈已經朝他這個方向發來。

  硬生生改變身體方向,驚險地躲過那個恐怖的念彈,尼特羅的身體被念彈所帶起的風刮的鮮血直流。沒有顧及多餘,尼特羅利落地跳到了蟻王肩膀上,他用那僅剩的一隻手一扭,蟻王的脖子瞬間被折斷。

  然而,蟻王周圍具現的念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被折斷的脖子彙聚。因為吃了貓女的緣故,蟻王有著自動修復的能力,然而,伊耳謎等的,正是被修復的這一刻。

  修復幾乎是在一秒中之內完成,因此伊耳謎只有不到一秒的時間。他堪堪躲過最後一發威力巨大的念彈,舉起手,對準了方向。

  沒有任何的拖遝,釘子脫手而出。

  不自覺地望向剛才那個念彈的方向,伊耳謎心裡一陣莫名的驚慌。

  寒。

  「喀」

  蟻王正在轉動的脖子瞬間停了下來。

  尼特羅一個重拳,蟻王徹底宣告死亡。

  「轟!!!!!!」

  #####

  世界是什麼樣的聲音?

  是我的聲音,還是你的聲音?

  距離剛才那聲爆炸似乎過了許久許久。

  瞬間嘈雜,又瞬間寂靜。

  如今,世界安靜了很多。

  之前耳邊的無數爆炸聲,現在看來仿佛是一場聲色幻覺。

  閉上眼睛,再睜開,再閉上。重複十遍,再重複十遍。

  不要這樣。

  癱坐在地上,眼睛不斷緊閉,再睜開。手顫抖著,不知道究竟該放到哪裡。嘴角的弧度不斷變化,卻無法明瞭是哀莫還是心死。

  笨蛋。

  還僵硬著身體就沖上去。如果不是我,你早就不完整了。

  笨蛋。

  不想欠你人情才決定幫你擋的,你竟然這樣來報復我。

  笨蛋。

  你這樣的話,我不是無法還你人情了嗎?

  笨蛋。

  笨蛋。

  笨蛋。

  紅色的衣服變得支離破碎。大片大片的肌膚□在冰冷的空氣裡,但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長長的頭髮披散著,垂在眼前,落在另一個人額前的十字架上。

  眼眶乾澀的發苦,但卻依然重複著睜開、閉上的動作。

  不知何時,開始自動流淚。

  有人在身邊站定,沉默不語。

  抬起頭,看到一片黑色的波光瀲灩。也是黑色的大眼睛啊。

  張張嘴,卻沒發出聲音。於是低下頭,一手輕輕撫上眼前人精緻完美的臉龐,來回摩挲著,繼續重複眼睛的動作。

  期望著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別樣的風景。

  有人在身邊盤腿坐下,身上有著濃重的血腥味。

  回過頭,是個左邊星星右邊淚的小丑。

  小丑安靜地坐在我身邊,安靜地看著我。

  於是我重新低下頭。

  有人摁上了我的肩膀。

  再次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張蒼老慈祥的臉龐。

  於是翹了翹嘴角。只是翹了翹而已。

  然後又低下頭。

  「丫頭。你這樣,爺爺我難過。」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真的。你就哭吧。」

  哭?

  哭什麼?

  「寒。」

  有人叫我的名字。

  但卻沒有了後續。

  於是我抬起頭。

  看了看那張慈祥的臉,又看了看那個有著黑色漂亮眼睛的臉。

  最後,眼睛落在身邊的小丑身上。

  小丑金色的眼睛異常好看。

  於是我笑了笑。

  「他只是在睡覺。真的。我不騙你們。」

  真的。不騙你們。

  ####

  呐,母親。心愛的人離開了,你會想他嗎?

  【09.2.12 修完】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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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你

  我在哪兒裡,又有什麼可惜。

  反正一切來不及。

  反正沒了自己。

  ######

  一片空白,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是否如寒風過境,獵獵聲響,生生刮骨般疼痛?

  還是,蒼白得恍如一切悲涼?

  南宮寒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也不想去知道。

  揍敵客

  醒來的時候,伊耳謎告訴她,她叫南宮寒。南宮,寒,南宮,好難讀。

  她躺在床上,望著床邊的伊耳謎,看著他長長的頭髮垂下來灑在她手腕上,心裡空白的厲害。空白的,沒有一絲的感覺。

  他說他叫伊耳謎?揍敵客,而她南宮寒則是揍敵客家認的乾女兒,是他的妹妹。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叫寒?揍敵客?

  他點頭。

  南宮,南宮,實在太難念了。

  她在床上躺了快一個星期的時間。

  每天她都能見到穿著複雜華麗的乾媽基裘,還有和伊耳謎大哥一樣帥氣的弟弟糜稽。有著銀色頭髮的三弟奇牙據說很少回家,但她在臥床的一個星期裡,每個深夜都會看到他跳窗戶進來,發現她還沒睡以後乖巧地爬上床盤腿坐在旁邊喊一聲寒姐。

  那聲音,難過的讓人心疼。

  「呐奇牙,如果你是心疼寒姐身體的話,告訴你個秘密,我很快就可以下床了。」南宮寒來回摩擦著食指上的戒指,低聲對奇牙說。

  奇牙輕輕趴在她腿上,悶聲說,寒姐,我知道。

  伊耳謎說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在外面歷練,一個在流星街。

  什麼是流星街?

  你以後也會去的地方。

  曾祖父馬哈這樣告訴她。

  為什麼我要去呢?

  因為,你是要負責起整個流星街B區的人啊。

  是要我去負責揍敵客家在流星街的勢力嗎?

  你如果這樣想的話,那就是吧。

  馬哈曾爺爺你到底多大年紀了?

  死丫頭果然和以前一樣不可愛……

  曾爺爺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嗎?

  嘛……算是吧。

  能告訴我嗎?

  ……你是我最出色的曾孫女。

  不要岔開話題!!

  哈……曾爺爺老糊塗了記不得了……

  這樣的對話總會發生,但南宮寒依然沒有得到任何關於她從前的記憶。

  所以很多時候她和偷跑回來的奇牙躺在屋頂的瓦片上抬頭看月亮時,總會歎著氣說,原來失憶這種狗血的事情真的會發生呀。

  然後奇牙就會白她一眼,然後說,知足吧。

  接著南宮寒便會翻身掐住奇牙的脖子說你小丫快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否則姐姐我劈了你。

  奇牙象徵性地反抗一下後就任由著她胡來,然後欠扁地對她說,你以前的人生太過平凡,我甚至都找不出來典型事例講給你聽。

  南宮寒停手,真的是這樣的嗎?原來我這麼失敗。

  奇牙介面,不是失敗,是平凡!

  還特意咬重「平凡」這倆字。

  於是南宮寒放棄詢問。

  這時奇牙的聲音悠悠地響起。

  「所以我說你也能失憶簡直是太搞笑了明明沒什麼可失的……」

  又一輪掐架開始。

  奇牙的好朋友叫傑?富力士,單純的孩子,執拗的厲害,每次見到南宮寒都喊阿姨,還理直氣壯地說絕對不改,氣的南宮寒直跳腳,旁邊的奇牙捂著肚子狂笑。

  南宮寒就想,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就這一點如此的不可愛呢?

  結果小傑給的答案說,因為他的父親和她是兄妹,所以一定要喊阿姨。

  南宮寒悻悻地打電話問伊耳謎,說小伊我到底是誰生的怎麼還有個哥哥叫金•富力士?

  電話那頭伊耳謎沉默了半天,說,你是你母親生的。

  喀擦,電話掛掉。

  南宮寒暴走,直嚷著要偷過來伊耳謎的銀行密碼。

  奇牙直接捂著肚子在地上打起滾來,完全沒有任何揍敵客家族繼承人外加一星遺跡獵人的樣子。

  故人

  見到西索的時候是南宮寒正式開始接任務的第三個月。

  南宮寒的任務是殺掉一個富商,而她在收工的時候忽然就看到了倚在門邊的小丑先生。小丑先生藍色的頭髮,臉上有著厚厚的油彩,左邊星星右邊眼淚,鬼牌抵著他的嘴唇,一臉邪氣。

  於是南宮寒忽然手一軟,竟沒有抓住正往裡面裝金條的袋子。

  小丑先生狂亂的笑聲瞬間彌漫整個房間。

  出於禮貌,南宮寒先開口說,你好,寒?揍敵客。

  小丑先生扭動著他水蛇般的腰肢,說,我知道的喲,小寒寒眉間的印記美的令人窒息。

  南宮寒渾身一抖,甩出一張名片,「如果沒事的話,我走了。看在我們有緣的分上,以後如果要殺人,我可以給你9折優惠。」

  小丑先生手一翻,名片立刻消失不見,連看都沒看。

  於是她提著裝滿金條的袋子淡定地走出門,擦身而過時聽到小丑先生性感的聲音說,有時間打一場吧。

  她抓緊袋子飛一般跑了。

  後來回去以後問伊耳謎,才知道小丑先生原來叫西索。

  西索。西索。好熟悉的名字。

  仿佛相識多年。

  南宮寒的念是變化系。

  而眉間那個朱紅色的印記是她醒來就有的。

  她問馬哈曾祖父,她是不是很早就學會念能力了,馬哈曾祖父說,其實她只學會了不到一年而已,況且基本上從來不用。她問,為什麼不用,以前都不用出任務的嗎?馬哈曾祖父沉默了半天,說,以前是用不到。

  那這個印記呢?

  ……一直都有。

  伊耳謎這樣回答。

  南宮寒聽的一頭霧水。

  但很快她便忘記了這件事。

  但桀諾爺爺說我曾經有個好老師,所以我不會差到哪兒去的。

  南宮寒這樣安慰自己。

  見到她那個傳說中的「好老師」時,南宮寒正在參加獵人考試,並且進入了最後一關。具體是哪兒一屆她忘記了,但據說上上屆是奇牙一個人通的關。

  正想著,最後一場的考官就走了出來。高邦的木屐鞋子,縮口的5分褲,緊身背心,沖天辮……獵人協會的會長原來是這樣一個奇怪的老頭子。

  正是這個奇怪的老頭子,說出來的話嚇倒了所有的考生。

  他說,誰能放倒他,誰就過關了。

  說著,還不經意地朝她一瞥。南宮寒一陣抽搐。

  「丫頭,讓我來試試你的身手。」他這樣說。

  於是南宮寒也不客氣起來。

  兩人打了幾百個回合,最後南宮寒一個連環踢踢飛了尼特羅。

  「呵呵,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徒弟,丫頭你的這一踢真是讓我懷念啊,活活活活活∼」尼特羅拍兩下屁股上的灰塵,仰天大笑起來。

  南宮寒徹底風化。

  夢境

  南宮寒經常做夢。

  關於這一點她曾經諮詢過很多人,但每個都告訴她相同的答案,那就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會好。

  相信才怪。

  不可能這麼長時間以來,每天晚上都做著相同的夢,相同的內容,相同的場景,相同的人。

  她曾一度以為自己被什麼邪靈附了身,還想著能不能找來個陰陽師之類的來看看。但奇牙在聽說以後又一次不顧形象地狂笑,說寒姐你絕對是小說看多了腦子抽了。

  「你丫腦子才抽了呢!」南宮寒一個暴栗就敲了上去。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擱置了下來,直到她再一次從夢中醒過來,伸手一抹發現自己頭一次淚流滿面的時候,她終於感覺自己真的是瘋了。

  悲傷的感覺從夢裡帶到現實,盤踞著她整個心臟,怎麼也散不去。她抱著被子拼命地哭拼命地哭,哭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好象下一秒就會窒息過去,卻還是停不下來。

  仿佛上輩子這輩子的所有痛苦都串在了一起一般。

  直到伊耳謎撞門進來,伸手抱過她,一隻手不斷地拍著她的後背,一直拍一直拍,直到天破曉,她才漸漸停了下來,沉沉地睡過去。

  夢裡莽原荒雪,獵獵風起,帶著鑽心刮骨般的疼痛。銀色廣褒的大地上開滿了血色的花朵,一片一片,刺得她眼睛生疼生疼。一個黑色的身影就這樣孤零零地站在整個世界的中央,渾身浴血,卻依然堅定地佇立,嘴角輕輕上挑到恰好的角度,完美的笑容。

  她看不見他的面,濃重的陰影遮蓋了他的臉,只有那上翹的嘴角,不斷地訴說著他無盡的愛戀和濃郁到化不開的眷念。

  看得她忽然就難過起來。

  夢中人就這樣和她面對面地站著,卻仿佛隔著天上人間碧落黃泉。

  她想走近,卻發現每走近一步,眼前的人便會傷的更重一分。等她走到他面前時,那人卻已面帶微笑地轟然倒下。

  鋪天蓋地的悲哀瞬間占滿整個世界。

  南宮寒發誓她從來沒有哭的這樣狼狽過。

  因為這個原因,她近兩天沒有走出過房門。等她第三天推門出來時,她已經不再做這個夢了,也再也沒有為夢境而哭過。

  但那個夢,卻仿佛深深刻進了她的靈魂般,只要一想起來,就會撕心裂肺地疼。

  她又開始接任務,鋪天蓋地的任務使得她無暇顧及任何的事情,當然也包括那個奇怪的夢境,以及夢境中人。

  9月1日友客鑫拍賣會,南宮寒的任務是殺掉其中一個主辦方的老闆。

  臨走前伊耳謎對著她沉默了許久許久,最後說了一句,動作利索,完成任務立刻回來。

  南宮寒點了點頭。她不知道她的大哥今天是怎麼了,但他說的應該沒錯。

  旅團

  南宮寒的確下手速度很快,任務完成時間不到半小時。然而她卻在習慣性翻保險箱時看到了那號稱「世界上最後一塊」的水琉璃。

  忽然就移不開腳步。

  她想要,她從未這樣想得到什麼。

  小心翼翼地捧出水琉璃,正準備轉身,突然感受到殺氣沖天。

  剛準備逃,一個拿著扇子穿著和服的孩子突然喊的一聲「寒姐」,卻讓她成功停下腳步。

  「柯特?」南宮寒試探地問。

  後者點點頭。

  還真的猜對了。

  對方一共8人,沒有一個人開口。氣氛一瞬間有些微妙。

  眼睛對上了柯特旁邊的娃娃臉少年,然後是藍頭髮的少女,拿著武士刀梳沖天辮的武士,衣服遮著半個臉的矮個子,被頭髮蓋住只剩一隻眼睛的怪人,一個高個子中分頭,最後是穿著西服纏著繃帶的黑色眼睛男子。

  點頭行禮。「你好,我是柯特的姐姐,寒?揍敵客。」

  「揍敵客?」纏繃帶的男子緩慢開口,身上散發的危險資訊令南宮寒皺起眉。

  她又想起了那個有關荒野的夢。一瞬間差點被某種洶湧而來的情緒所吞沒。

  「你好,庫洛洛•魯西魯。」

  她聽見那個男人這樣說。

  他說,揍敵客小姐,水琉璃請務必留下,用這裡任何一件拍賣品交換都可以。

  她不願意。惟獨是水琉璃,她無法放手。

  她望著眼前的男子,額前的印記忽然如火燎般疼起來,連帶她的心也如同被誰攥在手裡一般,幾近窒息。

  他想殺她。

  「團長。」柯特擋在了她面前。

  娃娃臉綠眼睛的少年也擋在了她面前。「團長,我和她有些交情。」

  「賣給我。你出多少錢都可以。」被叫做團長的人開口。

  「不賣。」

  「瑪琪飛坦,動手。」

  ……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名叫飛坦的矮個子成員站在了娃娃臉旁邊。

  庫洛洛•魯西魯看著他面前的團員,冷冷地笑了起來。

  「好。我自己動手。」

  沒有人敢阻攔,也沒人攔的了。

  庫洛洛就這樣直直沖到了她面前。

  南宮寒望著庫洛洛的眼睛,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定在了地上,躲不了,躲不開。

  利刃在自己頸前一釐米處停了下來。

  名叫庫洛洛的男子硬生生地停下自己的動作,全場震驚。

  他發現,他下不了手。

  南宮寒終於找回自己的身體,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時消失。

  #######

  她開始焦躁。

  馬哈曾祖父不住地搖頭,說著時間到了時間到了,她好奇,詢問,卻沒有答案。

  她問伊耳謎,庫洛洛•魯西魯,我是不是認識?

  伊耳謎看著她,說,乖,你不認識他。

  真的嗎?

  恩。

  她問奇牙,庫洛洛•魯西魯這個人,她是否曾經認識?

  奇牙全身一震,訕訕回過頭說,姐,你不可能認識他的,他好恐怖。

  她再去問小傑,小傑說,阿姨,你應該不認識他。

  呵。

  她怎麼能分辨不出來?小傑撒謊習慣瞥開眼睛,奇牙撒謊時則直直盯著對方。

  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告訴我呢?

  她去找西索。

  一腳踹開「天空競技場」230層的樓主房間門,她看到西索正搖晃著酒杯看她。

  她問,西索,我是不是認識庫洛洛•魯西魯,幻影旅團團長?

  西索放下酒杯,說,是啊。

  她接著問,我和他關係怎樣?

  西索邪笑起來,說,打一場,我就告訴你。

  我沉默。

  3個小時後,西索坐在廢墟裡,對我笑得傾城。

  他說,1個月後,你就會知道答案。由我來說,你不會信的。

  他說,1個月後,期限就到了。

  ######

  流星街

  時間就這樣緩慢的如同被拉長了無數倍。

  馬哈說,丫頭,去流星街吧。

  流星街,B區。

  在那裡,她看到了她的第4個弟弟亞盧嘉。

  B區的長老看到了她食指上的戒指後,給她安排了最好的住宿。

  她要的不是這樣。

  她要的是答案。

  一個月的時間,她仿佛過了30個世紀。

  直到B區的長老說,那個戒指,原來的主人名叫庫洛洛•魯西魯,B區的統治者。

  她額頭的印記瘋狂地灼燒起來。

  庫洛洛•魯西魯。

  呵。

  我怎麼能忘記你。

  你的名字早在我沒有察覺時就已經被我同化在身體的每一寸細胞裡,致死,都無法忘記。

  洶湧的記憶撲天而來,吞沒著她的一切,吞沒著關於他的一切。

  她痛得哭了出來。

  怎麼能忘記。

  如果沒有你,那麼,我活著有何意義?

  金色眼睛矮個子的男人瘋狂地在B區找她,他沖進房間,看到她癱倒在地上,走上前扶過她。她放聲大哭,聲音嘶啞說不出話,眼淚決堤般瘋狂地流。

  她不停地說,拼命地喊,不管別人聽到與否,聽懂與否。

  怎麼能忘記。

  如果你死了,我為什麼還要活著?

  如果沒有你,那我在哪兒裡……

  庫洛洛•魯西魯,庫洛洛•魯西魯。

  怎麼能忘記。

  名叫飛坦的男子在她耳邊說,不怕了,你已經回來了。

  她抱著他,緊緊扯著他的衣服。

  她痛哭。

  「飛坦,他忘了我,他忘了我啊!!」

  飛坦環著她,說不出話。

  眼前痛哭的女子,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

  這個嘴裡不停說著「怎麼辦」的女子,是他從未見過的無助。

  「我帶你,去找他。」

  ######

  世界塌方是個什麼感覺?

  是不是比空洞蒼白更加痛苦悲涼?

  世界上最愛我的那個人不記得我了。

  是個,什麼感覺?

  為什麼,我要醒過來?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是不是可以選擇和你一起去死?

  報復嗎?

  救你,代價是我所有的力量,還有三年的空白。

  三年時間到了,我醒了。卻發現你不記得我了。

  你要我,怎麼說愛你?


陌上寒 (結局)

  我站在歲月的月臺前仰望你,看著你完美的唇線,輕輕勾起的嘴角,以及你臉上大片大片濃重的陰影。

  然後聽你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忽然淚流滿面。

  ######

  獵人世界曆 2003年2月29日

  四年一輪回的日子,我見到了庫洛洛。距離我上次抱著飛坦哭的形象全無,也不過只過了三個月而已。

  至於見他理由,還真是有。

  B區的長老希望庫洛洛重回領導集團,其他區勢力越來越強,他們開始慌張。

  走進基地,我不斷強迫著自己忽略一陣陣壓迫的熟悉感,同時心裡不斷鄙視俠客,三年裡都沒有把基地換個佈局。

  庫洛洛依舊坐在他常坐的單人沙發上,手裡拿著本書,定睛一看,忽然有些悵然。

  有什麼不對的嗎?揍敵客小姐?

  不,只是奇怪魯西魯先生竟然看那樣深奧的書,恩,《論古代遺跡中的空氣成分》……

  最近對上古遺跡比較感興趣,很早以前看過的書今天又被翻出來。揍敵客小姐今天有事嗎?

  是這樣的,長老們希望幻影旅團能夠支持B區,最近形勢不是太好。

  是長老們希望,還是揍敵客小姐希望呢?

  我看到庫洛洛的眼睛落在我食指的戒指上,忽然有些呼吸困難,我難受地揪住心口。

  揍敵客小姐身體不適?

  前陣子在家父派的任務裡受了些傷,不礙事。那麼,庫洛洛先生的意見呢?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揍敵客小姐,還有,你不是流星街人,這戒指,哪兒來的?

  ……庫洛洛先生的意思我已經清楚,我會向長老轉達的。

  看來揍敵客小姐不喜歡我們的談話。

  我從對面沙發上起身,看著眼前熟悉的幾乎滲進我骨髓靈魂裡的人,用著嘲諷蔑視的口吻對我說話,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才不會令自己難過。

  我說,我該走了。

  庫洛洛朝我坐了一個請便的手勢,頭便又埋到了書裡。

  走過庫洛洛身邊,我突然身體一怔。

  庫洛洛先生。我聽見自己這樣喊他。

  庫洛洛把頭從書裡抬起來,用溫潤的聲音答,怎麼?

  我突然很想笑。

  背對著庫洛洛,我的眼淚刷地就落了下來,正對著我的俠客飛坦瑪琪什麼都沒說,默默地轉過頭沒有看我。

  我說,庫洛洛先生,原來用的是,檸檬味的洗髮水啊……

  庫洛洛一笑,說,忽然就想用了,不知不覺用了很久了。揍敵客小姐喜歡?

  我說,只是想到了一個故人。打擾了,告辭。

  他說,請便。

  呐,為什麼,你什麼都記得,偏偏就忘記了我呢?

  獵人世界曆 2003年8月10日

  我就這麼失去了你的所有消息。

  如同憑空消失一般。

  直到糜稽告訴我,柯特說,他們的團長突然決定,再也不想知道任何關於寒?揍敵客的消息,任何。

  親手切斷了和我的所有聯繫。

  只有到了這時候,我才終於知道,原來在斷絕和別人的聯繫這一點上,你做的比誰都出色。

  呐,為什麼偏偏是我呢?

  獵人世界曆 2003年10月20日

  奇牙把我一直放在家裡的水琉璃送了過來,罵罵咧咧地抱怨著流星街的人簡直都是瘋子,一路上不知道打了多少架,用了多少調虎離山計才保住水琉璃沒有損失。

  我瞥他一眼,隨手把他遞過來的寶貝扔在一邊,看得他一直「喂不要用扔的喂……」地叫個不停,說什麼自己好不容易送過來的。

  調虎離山?我看每次被當作棄子的都是小傑吧?

  奇牙像是整吞了一塊液態礦石,最後憋出一句,好歹是你的東西,別亂摔。

  喝茶。是你自作多情要送來的吧?

  又一塊液態礦石。

  你你你……你起碼看在那東西很稀罕就稍微在乎一點啊,不要的話給獵人協會……

  呵,你竟然都學會為協會著想了?不愧是一星獵人啊……

  你這個女人……起碼看在那是他送你的份上吧!!

  ……閉嘴。

  呐,你想要的兩塊水琉璃都在我這裡了,你在哪兒裡呢?

  獵人世界曆 2003年12月31日

  天上空降一個大包裹,正好降在我的院子裡,上面大大兩行字,看的我嘴角直抽:曾爺爺馬哈?揍敵客,母親基裘?揍敵客,大哥伊耳謎?揍敵客,二弟糜稽?揍敵客 送。

  打開一層,裡面還有一層,繼續打,再打,然後撕,最後用念直接燒,終於燒出4個不怕燒的揍敵客家名片專用紙。

  「丫頭,流星街很好玩吧,哈哈哈哈,曾爺爺我給你寄卡片啦卡片!(寒:是賀卡,白癡老頭……),曾爺爺只跟你說一句,順應天命。記住了,讀50遍!哈哈哈哈……」

  順應天命?

  順應,誰的天命?

  「啊啦小寒呀,母親給你卡片了喲∼(寒:是賀卡……)你爸爸要我幫忙轉達,在流星街要注意別偷懶,該殺人的時候就算沒錢拿也要殺!媽媽給你準備好多好美的衣服等你喲!」

  該殺人的時候就要殺……

  「……(寒:一張紙你要空出多少行來!!)……新年快樂。凡事有我。伊耳謎。」

  笑。翻過來背面,果然還有。

  「……那個人,等不到,就回來。」

  笑。小伊,你高看我了。

  等人這種事,是要分物件的。

  「寒……姐,奇牙那臭小子一個月前去了一個遺跡,說要呆幾個月的時間,要我轉告你『那家店的新款巧克力已經幫你預定了』。……還有,新年快樂。」

  再笑。糜稽已經在『彆扭弟弟』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收起卡片,在房間的的一角翻出一個月前就已經寫好的卡片,手腕一翻,一團火跳到指間,幾張祝福瞬間化為灰燼。

  流星街的紙還真經不住燒。

  呐,又一年過去了。你在哪兒呢?

  說來,我們還從來沒有一起過一次歲末呢。

  獵人世界曆 2004年3月3日

  破天荒地,金跑來找我。

  看著他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邋遢大叔樣,我忽然覺得或許小傑的媽媽是看上了金的氣質而非外表。

  我問他跑來做什麼,他說就是路過,下來看看很久不見的妹妹。我探頭看看外面,果然看到一隻巨大的鳥。

  我說哎呀哎呀原來你還記得有個妹妹活著啊。

  金撓頭,丫頭別這樣啊哈哈,說來自從打完螞蟻以後三年沒見,想你了。

  我頓了頓,想想,原來這麼快三年就過去了。

  金說我沒什麼事,就來看看你好不好。

  笑。我能有什麼不好的。

  於是三年沒見的倆人就這麼扯啊扯啊扯了兩個小時。等金坐上那個大鳥的時候忽然轉頭跟我說,最近他準備研究的一個上古遺跡提前有人侵入,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幻影旅團。

  我正準備揮別的手就這麼尷尬地停在中間。

  金又說,接近一個月了,沒有人從裡面出來。

  我怔。

  金再說,我們都進不去。強行引爆只能讓他們永遠被壓在下面。

  我徹底怔住。

  金最後說,我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協會已經派人處理了,我會死命攔著你的。

  我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誰會想要去……

  如果你回不來,我陪你便是。

  相信你會死,還不如相信我從未在這個世界出現。

  獵人世界曆 2004年6月6日

  西索發神經非要我陪他過生日。於是,將近一年沒有踏出流星街的我竟然選擇陪著西索發瘋。

  或許是因為,我也快瘋了。

  又是西餐廳。西索穿的很正式。我也很正式,不過仍然逃脫不了紅色。

  他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的肩膀,半天才用那異常熟悉的腔調說,寒你鎖骨上的印記不見了。

  我掃他一眼,指指自己眉間的印記,這裡,這個紅色。

  是因為把內力全給了庫洛洛的緣故嗎?

  嘛,算是吧。

  好像守宮砂,給了男人就消失不見了。

  給我閉嘴,全世界就你思想最YD。

  西索一陣輕笑。

  兩人聊天,免不了敘舊。我第一次知道,西索原來也是個記憶力很好的人,過去的事情連我都忘記了,他卻還都記得。

  西索用他那正常的性感聲音說,小寒寒騙人,你明明記的也很清楚。

  我懶得理他。

  然後聊著聊著,西索突然就撂了一句,一年沒有他的消息,你還這樣。

  我晃蕩著酒杯,說,一年而已。

  西索沉沉低笑,沒有再提及這個話題。

  呐,連西索都看出來了,你為什麼要躲我呢?

  我忘記了你三年,你忘記我四年,而時間還在繼續。

  怎樣都好,又一個四年過去了,為什麼你還不在?

  獵人世界曆 2004年8月7日

  我就這樣和俠客相對坐著,他看我,我喝茶。心想,我的定力果然比以前強十萬八千倍,連從未輸過的俠客今天也栽了。

  最後,整個茶壺見了底,我才抬起頭,嘴上說抱歉,最近天乾物燥有些上火。

  俠客沒有答話。

  我繼續說,看來,你們從那個見鬼的遺跡裡完好無損地出來了。

  俠客的回答有些尷尬,每個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沒有死亡。

  我點頭,又換了壺茶。

  那麼,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俠客說,只是過來看看。聽亞盧嘉說上次你在任務裡受了很重的傷。

  喝茶。謝謝關心,我現在仍然活著。

  遞給俠客一杯茶,我窩在沙發裡眼睛不知看向何處。

  俠客頓了頓,又頓了頓,最後說,寒,團長回來了。

  我繼續點頭,說,是不是需要我這個B區的領導過去打個招呼?順便讓賢?

  寒……

  怎麼?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告訴我有什麼意義?我能沖過去說庫洛洛我認識你還是說庫洛洛我是你以前的團員,還是直接說,庫洛洛,是我救了你,所以你不能忘記我?

  我摁住太陽穴,頓了頓,說,抱歉,我太激動了。

  俠客綠寶石般的眼睛似是蒙著一層灰塵,他看著我,最後給了我個沉重的笑容。

  他說,寒,團長他,其實早就想起來了,早在他決定切斷和你的聯繫時。

  我就這樣直直楞在原地。

  獵人世界曆 2004年8月10日

  我把食指上的戒指扔給了亞盧嘉。

  那個戒指我戴了9年,如今對我來說,卻沒有了任何意義。

  糜稽和飛艇在流星街的週邊等我,走出流星街的路上,我遇神殺神。最後在週邊看到飛坦和瑪琪時,我只是沉默了一下,轉身便朝糜稽的方向走。我聽到瑪琪喊我,她說了一句什麼,我沒有聽見。

  糜稽陪我去了趟天空競技場。

  我踹開西索的門,看到他身下正壓著一個女人。我直直地望進西索酒紅色的眼睛深處,用著我自己都不曾發覺的請求的口吻說,西索,打一場。

  求你。

  西索很給面子地打發了那個女人,回過神來頗有深意地看著我,用變態的語調說,小寒寒,你要用身體償還我喲。我一拳打在了他肚子上。

  我們就這樣不用念地打了四個小時,打到兩人全都精疲力竭倒地不起再隨便給對方一拳就半身不遂的程度。我靠著破碎的床的一角,望著房間另一頭笑得張狂的西索,也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糜稽直接從被我們倆轟穿的牆中走出來,一把扛起我,對西索說了聲謝謝,轉身離開。

  我頭朝下,眼淚嘩嘩地全灑地上了。

  到揍敵客家,被糜稽扛下飛艇,驚訝地發現奇牙竟然在家裡。

  趴在糜稽肩膀上,我對奇牙大大一笑,姐姐我回來了。

  後者一反常態地沉默,連平時的調侃都沒有。

  奇牙說,寒姐,庫洛洛他,不久前來找過你,很著急。

  我的笑容就這麼僵在臉上。

  糜稽放我下來,我腿一軟坐在了地上。手抓著奇牙的肩膀,我發現我的聲音異常平靜。

  「你剛才,說什麼?」

  奇牙吃痛地咧了咧嘴,但卻沒有反抗。

  他說,「寒姐,庫洛洛不久前,來家裡找過你。」

  「……不久前是什麼時候?」

  「3個小時前。坐飛艇。」

  「他去哪兒了?」

  「……不,不知道。」

  我重新坐回地面,心卻突然止不住瘋狂地跳動著。

  「鈴——」

  「西索?」

  「小寒寒,剛才庫洛洛來我這裡找你了喲∼哎呀哎呀,你剛走沒多久他就到了呢。」

  「……」

  「他竟然匆忙地連電話都沒帶,我一句話沒說完他就又走了,真是一點都不像他呢……」

  「他說他去哪兒了嗎?」

  「……沒有。」

  「喀擦。」

  身體開始不住地發抖。

  奇牙蹲下身抱住我,卻仍止不住地抖,毀天滅地逆流般天旋地轉。

  靈魂被抽剝一般摳心裂肺地痛。哭不出來,笑不出來,不斷地顫抖。

  不要提醒我。

  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想他,竟然想到了發瘋的地步。

  身體被人打橫抱了起來,是伊耳謎。「糜稽,準備飛艇。」

  我靠在伊爾謎胸口,聽他的心跳沉重緩慢。

  坐上飛艇,望著下麵的伊耳謎,說不出話。伊耳謎抬頭,隔著玻璃窗,一臉的沉默冰冷。

  他說,「最後一次,找不到他,就再也不要去想。」

  我點頭。

  呐庫洛洛,有句話我忍了四年,但現在,已經再也忍不住了。

  我真的,非常,非常想念你。

  獵人世界曆 2004年8月11日

  我伸手推開面前吱呀作響的門,心一陣狂跳。

  四年前,我推開門,看到他坐在床邊,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額前流瀉的碎發,白色的襯衣還染著血,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看到我的出現,嘴邊漾起一抹輕淺的笑容,眼睛裡的光忽明忽暗,柔和無比。

  當時我就想,這個男人我這輩子都跟他扯不清了。

  房間裡柔和的光線灑進來,透過光線看到許多飛舞在空中的塵埃。地板上的灰塵堆積的很厚,踩上去會留下深深的腳印,牆角染血的繃帶依然在,只是被蟲子蛀的殘缺不全,陽光照在上面,竟也沒有了之前的肅殺之氣。

  伸出去的手沒有收回來。

  這裡,也不在啊。

  陽光照得手心的紋路清晰刺眼,兩條深深的線人字形狀,向著不同的方向延伸。這雙手,看時間長了,也不覺得空曠了。

  缺少重要的線啊……

  是不是真如琪所說,你奪走了我的線,而我拉了你的心陪葬?

  呵,這種事,誰會去相信。

  這是我最後能想到的地方。

  除了這裡,我再也想不起任何與你有關的地方。

  白癡。

  電話也不拿。也不告訴別人目的地。

  呐,怎麼辦。

  我好累啊。

  「呐庫洛洛,你在哪兒呢?」

  我找不到你了。

  「你為什麼不呆在一個地方,等我去找你呢?」

  我找的累死了。

  「再找下去,我真的瘋了。」

  真的。

  「這句話,我還給你。」

  ……

  ……

  ……

  ……

  呵。

  「呆在那裡不要動。拜託了。」

  呵呵。

  陽光輕灑,在樓梯拐角處投下斜斜的陰影。

  斑駁中,你筆直地站立,衣衫淩亂。

  細碎的發,白皙的皮膚,薄唇微抿,黑潭般的眼睛閃著動人的光輝,額中央的十字花紋若隱若現,兩耳下的海藍色寶石純粹美麗,攝人心魄。

  如同一幅割裂下來的畫。

  呐庫洛洛,有一句話我從未說過,今後我也不會說。

  但請相信,我真的,非常愛你。

  〈全文完〉


番外·浮華褪盡幸此生

  記得在流星街的時候,曾有人對庫洛洛說過這樣一句話。

  「我們出生在這個世界的最底層,已經不可能再掉到更深的地方去了。因此,我們沒有什麼可失去的。」

  庫洛洛深表贊同。

  一開始,只是為了活著而已。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對南宮寒說的。

  為了活著而去殺人,得到活著的資格以後胡作非為。不光是他,這一點對於那幾個旅團的老團員來說同樣如此。他們已經不可能掉到更深更低的地方去了,墮落什麼的,對於他們來說,什麼都不是。

  記得當時說給南宮寒聽的時候,她一臉的複雜表情,還夾雜著認同感。

  笑。怎麼看那個女人都不像是從流星街出來的。但肯定,也曾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過。

  庫洛洛對於自己的判斷一向非常的信任。

  那之後,過了多久?

  時間過的非常緩慢,正如寒說的,像是被誰不懷好意地無限拉長了一般。

  呵,連這種感受都能聯想到她那裡去……肯定是餓了。恩,一定是這樣。

  手裡的書已經很久沒有翻頁了。庫洛洛坐在沙發上,眼睛望著窗戶外面,流星街B區的光景依舊數十年如一日,只是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最近一次和寒的談話是什麼時候來著?啊,是了,一年前。那個時候,自己不記得她。

  至於是怎麼想起來的,這種事,誰又說的清楚?

  只記得那天某一天晚上半夜醒來,忽然腦子裡就冒出一句話:原來南宮寒那個女人竟然把兩塊水琉璃都搶去了。

  然後整個世界轟的一下一片空白。

  那晚,庫洛洛就這樣靠著床頭半躺著,一直沉默著,最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傢伙,既然我都送了一塊了,為什麼當時就不能服一下軟,把另一塊讓給我?」他笑著,自言自語著,喉嚨深處無法抑制地不斷湧上酸澀感,「給我了,我就不會親自動手去傷你了啊……」

  然後就不自覺地想起那天她轉身走時說的那句話,失笑。說什麼自己失去記憶,明明連檸檬味的洗髮水都忍不住嘗試了……俠客騙人的吧。

  笑。如果真要這麼說,俠客肯定又會大呼小叫喊冤枉的。這麼說來的話,上次在友客鑫遇到她時,他的團員們可是寧願不聽他的命令,全都倒向她那邊去了。

  這筆帳,該怎麼算呢?

  想來,這近30年來,自己做過的最瘋狂的事情,都是因為她吧。

  庫洛洛合上書,隨手扔到一邊,端起一杯茶,盯著窗外的枝椏,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早知道,就應該先讓柯特給了自己她的電話,這樣找起來,也不會那麼累了。

  算了,在揍敵客面前丟臉也不是一次了,以前抱著她從飛艇殘骸裡爬出來的時候比這狼狽多了,這次,不過是打聽事情而已。

  雖然,的確是顯得有些瘋狂。(作:你就自我安慰吧,那是『有些』嗎?你那叫『非常』!)

  整整一年的時間,強迫自己刻意地不去接觸任何關於她的消息。原本以為,時間久了,自己就會發現,之前對於她的迷戀或是眷念,只不過是一場荒誕的鏡花水月。只不過是兩人熟悉彼此而已,時間長了,總會淡忘的。

  該丟棄的丟棄,該整理的整理,然後,又回到一個純粹的庫洛洛。

  然而,時間嘩嘩地流過,他終於發現,這其實是一個嚴重的自虐過程。遺忘什麼的,丟棄什麼的,根本就做不到。

  今天,聽說她出任務時受傷了。明天,聽說她被西索打的幾近殘廢,拖著身子進的流星街。後天,聽說她又出任務去了,這次的任務連揍敵客家的老頭子們都是猶豫了很久才接下的……所有關於她的事情,柯特知道,俠客知道,飛坦瑪琪知道,就連芬克斯和信長都知道,惟獨到了他這裡,所有人都裝作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既然不想他知道,那下次就說的再小聲一點!

  還有揍敵客,難道家裡絕後了麼為什麼那麼危險的任務非要讓她一個人去做!實在不行,柯特他也是可以放回去幾天的啊……

  還有西索……

  怎麼可能不知道……

  手背上那刺眼的朱紅色印記已經不記得多少次把他從深夜中痛醒。他知道她有危險,他知道她現在或許下一秒就會消失,再也回不來。他擔心得整夜整夜屏住呼吸,窒息般難受。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他是幻影旅團的團長,是一個不可能為了女人就亂了方寸的人。然而大腦卻像是著了魔,一提到「南宮寒」三個字,就再也停不下來,越陷越深,越想越痛苦。

  他告訴自己沒關係,再過一個月,不,三個月,肯定就會淡忘了。

  ……

  簡直是妄想。

  怎麼辦?

  庫洛洛閉著眼睛,手深深地插進自己的頭髮,一陣陣的檸檬香在空氣中擴散。

  根本,忘不了啊……

  不可能掉到更深的地方去了不是嗎?

  那你又算什麼?

  我那永遠看不到盡頭的思念又算什麼?

  是誰說過的,那些以為忘記了的事情,那些以為忘記了的人,那些以為終將結束的美好,總有一天,會捲土重來。

  真的,非常非常的沉重。

  非常非常的難以承受。

  沉重到,完全壓垮他的那些所謂驕傲,不堪,恐懼和自作自受。

  他不要看不見她,不要聽不見她的聲音,不要無法感受她。

  夠了。他放棄。

  純粹什麼,全比不上她。

  庫洛洛低下頭,自嘲地笑起來。手裡的茶,早已涼透。

  「喂,在笑什麼?」熟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庫洛洛抬起頭,看到一襲紅色的長裙拖地,心裡有個地方驀然柔軟了下來。目光上移,是那張令自己沉浸其中無可自拔的,美的令人窒息的臉。伸手攔過眼前人的腰,帶到自己懷裡,陣陣清香傳來,庫洛洛忽然覺得,自己或許真的中了一種毒藥。

  低頭輕吻她的嘴角,說,「沒什麼,想到一些過去的事情。」

  懷裡的人直起腰,大大的黑色眼睛望過來,閃著陣陣光輝。「什麼事?是關於我的嗎?」

  「恩。想到了我找到你時候說的話。」

  「哪兒句?我想想……『呆在那裡別動』……這句?」

  「總覺得,這句話說得,完全不是我的風格。」

  「……我也這樣覺得。」

  庫洛洛抬起頭,嘴角邪魅地上揚,「那你還感動的亂哭?」

  一拳就打了過來,「我什麼時候哭了!庫洛洛你說,我什麼時候哭了?啊?」

  庫洛洛抬起手擋下她的拳,順勢放進自己手心,感受著手心傳來的陣陣溫熱,心情突然大好。「不想承認沒關係,反正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願意騙自己,那請繼續,我配合就是了。」

  寒的表情瞬間僵住,看得庫洛洛又忍不住笑。

  又一拳打了過來。

  許久,某個發誓要磕架的暴力女終於在自己懷裡安生,庫洛洛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她長的過分的頭髮。

  「事情辦的怎麼樣?」庫洛洛問。

  「就那樣唄,我出馬還不立刻搞定?他們都不再為難亞盧嘉了,哼,那幫臭老頭子……」

  「怎麼搞定的?」

  「我就說,『有意見你們就去跟庫洛洛單挑』,效果立竿見影,哈哈。」

  「我還以為是你的個人魅力說服那些強的過分的老頭子……」

  「本來就是我的個人魅力。」

  「明明是我的……」

  「喂不要搶功勞啊喂!」

  「好好好……是你的個人魅力解決了這個棘手的『B區統治者交接』問題。」

  「……你能說的不那麼諷刺麼?」南宮寒嘴角抽搐。

  「寒。」庫洛洛抬起手,看著自己手背上醒目的朱砂印。

  「……恩?……」寒把他的手拉到自己頭頂,擋住外面照射進來的陽光。

  庫洛洛直接放下手,覆在她眼睛上。「你當時,對我說的那句話,再說一遍。」

  「……啊,哪兒句……」南宮寒調整著姿勢,無精打采地說著。

  「就是我說完『呆在那裡不要動』以後,你說的那句。」

  「……」

  「不要在這裡睡!乖,睜開眼睛。」移開手,搖肩膀。

  「……不……」手又被蓋在了眼睛上。

  「乖,聽話,不要在這裡睡。」

  「……」

  「再不睜開,我就吻你,聽見沒有?」

  「……」

  歎氣。庫洛洛低頭看著在自己懷裡睡的安穩的寒,搖了搖頭。動作儘量輕地把人抱起來,庫洛洛轉身朝房間走。上一刻還說要打架,現在馬上又睡過去……南宮寒,你說要幫我做粥,現在又放我鴿子……

  算了,這樣也好,我不吃,旅團那幾個也沒的吃。

  把人輕放在床上,庫洛洛坐在床邊,安靜地望著那張臉,然後任由一股無以名狀的安然和熟悉包裹全身。

  這個人,是我不可能再忘記的存在了。

  真不可思議。

  撫上她的臉龐,庫洛洛看到她的唇似乎在說著什麼。低頭湊近,南宮寒低低的聲音含混地說著,咬字有些不清晰,但庫洛洛還是聽的真切。

  忍不住揚了揚唇角。不是寧願睡著也不說的麼?

  「今生若是誰先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呵。

  庫洛洛輕輕地在南宮寒唇邊落下一吻,如同在那個廢棄的旅館走廊上一樣,低聲回應道:好。

  得到回應的人臉上,露出了淡淡的,滿足的笑容。

  庫洛洛直起身,把南宮寒散落的頭髮別到耳後,朝門口走了兩步,轉回頭。

  一聲冷笑,庫洛洛手腕一翻,一個微型念彈便出現在手指上,輕輕一彈,念彈朝床的位置直直飛去。

  轟!!!

  「哇啊啊啊啊啊!庫洛洛你想炸死我嗎?你說,你是不是想炸死我啊!!!」南宮寒蹲在窗臺上對著庫洛洛就開始吼。「床毀了你要睡地板嗎?啊?!」

  「沒關係,俠客還沒回來。讓他扛一張回來就好。」

  「萬一他不回來呢!!!」

  「還有飛坦啊,啊,柯特也沒回來。」

  「會有人願意扛張床回來嗎!!!」

  「他們不敢不扛。」(作:團大你絕對是伺機報復啊報復!!!)

  「……」南宮寒瞪著眼睛不知道說什麼,仿佛嗓子裡被卡了一大塊水琉璃。

  「還裝睡嗎?」庫洛洛心情大好地看著她一副吃了沙發的表情。

  「我哪兒有裝!!!」

  「那為什麼我的念彈剛出現你就往窗臺上跑?我還沒朝你扔呢。」

  「那是……那是我太敏銳了!敏銳你知不知道!!」

  「還想要念彈嗎?」庫洛洛挑眉。

  「……我去看看……廚房還有什麼……」

  庫洛洛一臉從容地目送某人出門,靠在門邊,放聲笑起來。

  你說,今生若是誰先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我笑,我們哪兒有那麼多三年可以等,不分開不就是了。

  於是你也笑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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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流年何處偷換

  抱南宮寒上飛艇的時候,伊耳謎甚至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他只是單純地不想看到她那副如同世界崩塌一樣的表情。

  抱起她的時候,她渾身冰冷,不斷地顫抖。

  如同他的心一樣。

  他說,糜稽,準備飛艇。

  他說,這是最後一次。

  他告訴自己,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看到庫洛洛狼狽地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伊耳謎忽然就發現,一直以來從不敢面對的東西,就這樣嘩啦啦地擺在了自己面前。毫不留情地,打碎了那堵佇立多年的牆。

  連帶著心裡的某塊溫暖,跟著不斷下落的碎片一起,全都消失不見。

  於是不自覺地開始手足無措,胸腔裡不斷傳來巨大的擊打聲,聲聲扣擊著他的靈魂,戰慄著,難過著,沒有人發覺,沒有人救他。

  伊耳謎對庫洛洛說,你要找的人不在這裡。

  庫洛洛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一直望著,一直沒有移開。

  伊耳謎又說了一遍,你要找的人不在這裡。

  庫洛洛嘴角勾起一絲複雜的笑容,接著轉身離開。

  幻影旅團的團長剛走,伊耳謎整個人靠上身後的牆壁,閉上眼睛,盡力地壓下喉嚨深處那翻滾洶湧的莫名情緒。奇牙站在旁邊,小心翼翼地抬頭仰望著,一手拉上他的袖口,輕呼了一聲大哥。

  一瞬間伊耳謎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4歲以前的奇牙。

  奇牙拉著他的袖口,艱難地說,大哥,我看不懂你的念了。它在瘋狂地竄動著,好難受。

  伊耳謎楞住,抬起手如同很多年前一樣揉了揉奇牙的發,扯出了一個笑容,看得奇牙怔在原地許久沒有反應過來。

  他說,奇牙,你寒姐一會就回來。告訴她,庫洛洛在找她。

  奇牙點點頭,問,大哥要去哪兒?

  伊耳謎的眼睛看著身後森森的枯枯戮山脈,一言未發。

  他去了當年存放南宮寒身體的地方。

  那是個山洞,裡面放著許多用來保持低溫的天價寶物,據說在黑市上的價錢甚至高過一個城市的全部收入,馬哈爺爺交給自己時,親手佈置的。

  他坐在那個冰台旁,眼睛仿佛又看了到那一襲紅衣似血,攝人心魄的面容上淡淡的蒼白。

  他習慣性地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最終卻還是宣告失敗。伸出去的手碰到了一陣虛空,頓了頓,微微一顫,又收了回來。

  起身,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山洞,一個念彈拋向身後,嘩啦嘩啦的碎土聲崩塌聲劇烈地響起,像極了他心裡破碎的那堵牆。

  既然你不在了,那麼,這裡的一切,也就失去它存在的意義了。

  呐,寒,為什麼你醒過來了,我卻更冷了?

  很早以前,馬哈曾爺爺對伊耳謎說,你存在的意義,就是幫助奇牙。

  伊耳謎點頭。

  後來,馬哈曾爺爺又說,原本需要你去擔任的任務,寒丫頭扛了。所以你現在,只需要好好做任務就好。

  伊耳謎沒有說話,卻忍不住皺了眉頭。

  再後來,馬哈曾爺爺說,伊耳謎,伊耳謎,你太執著了。

  伊耳謎看著床上還在昏迷的南宮寒,什麼都沒有說,什麼表情都沒有。

  剛剛,南宮寒喊了他一聲「大哥」,他心裡空蕩蕩的,連表情都不知道擺什麼。

  伊耳謎心裡很明白。

  蟻王死的時候庫洛洛也死了,南宮寒守在旁邊連眼淚都掉不下來。尼特羅攬著她的肩說丫頭你哭吧哭出來吧,西索一反常態地坐在她身邊一隻手蒙上她的眼睛,另一隻手把她的頭摁在自己肩膀上,也不管自己的傷,就這樣安靜地一手摁著南宮寒的頭,眼睛看著庫洛洛,面無表情。

  而他就這樣站在後面,一動不動地看著這一切,不知道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能做什麼,甚至不知道想做什麼。

  當時他就明白了。

  他只是無力阻止而已。

  連奇牙都知道瞞著寒有關於任何庫洛洛的事情。

  只有他,什麼都不想承認。

  單純地,不想承認而已。

  後來,糜稽曾和他在任務歸來的路上有過一次短暫的聊天。

  他說,大哥,母親要我訂婚了。

  伊耳謎端起面前的茶,輕抿了一口。寒說流星街的茶非常難喝,一定要他也嘗嘗才行。

  恩……果然難喝。

  糜稽也抿了一口,皺了皺眉,問,大哥,為什麼是我先訂婚?

  伊耳謎沒有答話,一口氣喝完了整杯的茶。

  糜稽說,我問母親,母親說,大哥還不需要。

  他說,大哥,寒姐現在在流星街,你如果去找她,我現在就讓飛艇掉頭。

  一句話,使得伊耳謎手中的杯子變了形。

  在流星街,和庫洛洛一起在流星街。

  然後,要自己去找她?

  呵。

  糜稽,你也要來勸我了嗎?

  勸什麼?他明明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沒有發瘋沒有抱怨什麼都沒有。明明和過去一樣在做任務,在吃飯睡覺殺人收錢。

  要勸他什麼?

  他甚至沒有開口要她留下,甚至親手送她上了飛艇,親眼看著她消失在自己視線裡。

  即使這樣,也不行嗎?

  那麼,誰來告訴他,他應該怎麼做?

  怎麼做,才能從一開始就改變方向?

  他親手送她上了飛艇啊!!為什麼即使如此,所有人仍然覺得他無藥可救了?

  寒。世界崩塌是個什麼感覺?我突然,非常想聽聽你的答案。

  糜稽訂婚的時候,南宮寒從流星街回來。一身紅衣的她,非常適合這樣一個嘈雜的場合。

  看著她穿著母親為她準備的紅色禮服,伊耳謎一瞬間以為站在他面前的,是那個曾經陪著他一起出任務的南宮寒。一樣是紅色的禮服,一樣是絕美的臉,一樣站在一身正裝的自己旁邊,一樣輕輕挽著自己的臂,一樣淺淺微笑。

  伊耳謎情不自禁地低頭看著身邊的女子,像是看一件珍貴無比的寶物一般。

  他聽到母親輕微的歎息聲,看到曾祖父搖頭的動作,感覺到奇牙注視著自己的眼神。他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乎。

  往事歷歷在目。鮮明的你,填滿我的全部記憶。我什麼都不在乎,只有你。

  從來都不會說什麼只在乎曾經擁有,也從來不會說什麼只要這一刻你在我身邊足矣。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這些。

  他從不會犧牲自己去成全別人,然而現在,他卻只是想看著那個名叫南宮寒的女子臉上傾城的笑容。只是如此的話,他不在乎那些得到與失去。

  有些事情,不是用得到和失去就可以衡量的。

  他也曾問過自己,究竟是從什麼開始,他們開始走上完全不同的路。

  但想著想著,他忽然想到,或許一開始,他們就沒有一起過。

  這個答案使伊耳謎異常難過。

  只是在這一點上他不得不承認,他們,從來都沒有一起過。

  他去流星街出任務,然而從踏入流星街的那一刻起,大腦便開始不受控制地瘋狂地想她。

  任務結束時他去B區,去幻影旅團的基地,去見那個午夜夢回時總能見到的紅色身影。

  那個一但想起,靈魂便會疼痛到窒息的人。

  他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一如既往地沉默,一如既往寵溺地看著她興奮地拉著自己的衣袖朝屋裡走,一如既往地忽略內心已經翻天覆地的情緒洶湧。

  聽著她說,小伊小伊,你快看,我昨天從NGL偷來的他們國王的寶貝,還痛扁了他一頓呢。

  他點頭,不斷地點頭。

  他看著她的臉泛著紅暈,說,其實是因為庫洛洛非要拉我去NGL看雪,順便搶個紅寶石……

  他依舊點點頭,抬手順著她長長的頭髮,說,你喜歡就好。

  她說,亞盧嘉現在正在努力管理著B區,念也越來越強,說以後奇牙有對手了,說糜稽的未婚妻前兩天還來和她交過手,說母親又送了許多衣服過來,她想轉送給別人但因為全是紅色,所以沒有人肯要,她說蜘蛛刺青很醜,她說馬哈曾爺爺給她的任務都很難但做起來非常愉快,因為報酬很高。

  她一直說著,一直說著,臉上的表情豐富多彩,不斷變幻。

  伊耳謎望著她,說了很多句「你喜歡就好」。

  他發現,他只能說「你喜歡就好。」

  臨走前,南宮寒一把拉住他的手,說小伊,不要太拼命了。

  伊耳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說,放心。

  南宮寒搖了搖頭,一隻手撫上他的臉,說,糜稽告訴我,你接任務接瘋了,我無法放心你。

  伊耳謎楞。

  南宮寒的手心和以前一樣暖暖的,覆在自己臉上異常舒服,伊耳謎根本躲不開。

  她說,小伊,我讓曾爺爺把你一半的任務都轉給了我,為什麼即使這樣,你還是那樣拼命?

  伊耳謎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南宮寒,輕輕扯出一絲笑容。

  他又說,放心。

  南宮寒說,如果你想累死我,那就繼續接任務。

  忽然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伊耳謎終於完全笑了出來,伸出手揉亂她的頭髮,說,如果你喜歡,我不接任務都可以。

  放棄任務也好,放棄家族也好,放棄一切也好,甚至放棄生命都好。

  如果你喜歡的話,怎樣都可以。

  只是乞求你,不要再給我任何、任何的夢幻泡影。

  我做不到不去想你。

  所以只能請求你放棄我。

  原本以為,你遞過來的手就是天長地久。

  然而當我想要拉過你的時候,卻發現一切只不過是鏡花水月的一場可笑的夢。

  是我太過於迷戀,因此吞食了自己。

  是我太自欺欺人,這才以為是你從不曾離去。

  伊耳謎背對著靠著飛艇的窗戶,窗外是南宮寒不斷揮手的身影。

  忽然就笑了起來。

  什麼都好。

  只希望你,接受我全部的眷念思戀和寵溺。

  然後,別再對我好。


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見

  曾經的曾經,西索依稀記得南宮寒說過這樣一句話。

  活過,愛過,沒後悔過,殺過人,數過錢,打過架——這樣的人生,足夠了。

  當時他看著她的架勢,以為她會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文藝腔出來,沒想到竟然這麼直白簡單,完全不像是她那種喜歡矯情的風格。

  剛說完,南宮寒便抄起身邊的東西扔了過來。

  在大笑著躲過南宮寒扔過來的酒瓶子後,西索恍惚發現,自己可能,記住這句話了。

  南宮寒總說喜歡西索臉上的妝,左邊眼淚右邊星。她說每一次看到,都會有一種還活在當下的感覺。西索挑眉,完全不屑,誰知那女人撇撇嘴說,誒誒誒,西索大人我說的是真的,只要你在身邊,我就覺得自己還活著。

  西索問,為什麼?

  南宮寒答:因為我死了沒人陪你打架,所以你不會讓我死的。

  西索笑:我以前殺過你一次。

  南宮寒搖頭:我發誓你以後絕對不會再殺我了。

  西索又問:為什麼?

  南宮寒跳起來就往門口跑,邊跑邊說:因為西索大人你不捨得啊∼

  西索看著南宮寒兔子一般在自己房間裡跳來跳去躲撲克牌,心裡忽然一陣澄明,如同清涼的溪流緩緩流過心房,帶走了很多沙石,只留下美麗的鵝卵石。

  於是他想,很好,他活過。

  很多時候南宮寒都在抱怨西索記性太好,總是提到最初相識時她拙劣的身手,或是她那張搞笑的黑道通緝令照片,或是她說過的非常矯情的腦殘話,或是伊耳謎,或是庫洛洛。

  西索笑,心想,是不是自己真的記性太好了?怎麼凡是關於她的事情,自己都意外地全都記得一絲不漏?

  思來想去,西索決定把這些全都歸功於自己完美的頭腦和完美的眼睛。

  恩,就是這樣的。

  從來都沒有什麼特殊待遇。

  魔術師西索,從來都是不屑於那些無聊的事情。

  只是,只是。

  西索一口喝掉整整滿杯的紅酒。這是南宮寒的惡作劇,說是一滴都不能漏出來。

  只是,還是會有特例的吧。

  恩……他未曾後悔過。

  相識10年,這個數字說出來真可怕。當他意識到的時候,突然間被一種無以名狀的情緒壓制著,有些沉重,帶著嘲諷。

  10年前的南宮寒,只不過是個連念都沒有的青澀果實,而自己,抑不過是200層的普通一員而已。那時候,是怎麼相識,又是怎麼熟稔起來的?

  真是不巧,幾乎,都忘記了。

  只知道,在第10年的6月6日那天,西索隔著一桌的甜點,對坐在對面的南宮寒說,哎呀哎呀,我們竟然相識10年了。

  南宮寒往嘴裡塞進一個冰淇淋球,含糊不清地說,拜託西索,你能不能不在你生日這種日子計算我們相識了多少年?你會讓我覺得時光飛逝而我日漸老去無法揮霍青春!

  西索推過去一個酒杯說,小寒寒你也適可而止吧,我必須提醒你,你今年28了。

  南宮寒直接一個叉子便扔了過來,說西索你給我聽清楚了,老娘我睡著的那四年時間沒有動過,所以我現在24!!24你懂不懂?!!

  西索利索地接住速度極快的叉子,順手往自己嘴裡送一顆櫻桃,笑道,你知道庫洛洛今年多大嗎?

  南宮寒楞。

  西索拭了拭嘴角說,他比我小,你放心。

  南宮寒又吼,這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啊!!庫洛洛多大關我什麼事?!

  西索抬頭,看到門口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笑容漫溢開來。朝南宮寒努了努嘴,他說,你問就知道了。

  南宮寒回過頭看到門口的庫洛洛,又立刻轉過頭擦乾淨了自己嘴角的奶油,低聲問,我剛才吼的他聽到沒?

  於是隔著一桌的空盤子和空酒瓶,西索沉沉地笑了起來。

  有時候西索會想,到底南宮寒對於自己來說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但是想來想去,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麼確切的結果。不像庫洛洛,更比不上伊耳謎,甚至游離在友情和陌生人的罅隙之中,忽明忽暗,搖搖擺擺。

  他想,他或許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像庫洛洛一樣愛的那麼深沉,也不可能像伊耳謎那樣沉淪不可自拔。那麼,是什麼呢?愛嗎?喜歡嗎?或者只是欣賞?曖昧?

  誰知道呢。

  用寒的話說,這根本不是魔術師西索需要去考慮的問題。

  但是,但是。

  西索靠著牆壁晃蕩著酒杯,看著230層外的車水馬龍繁華光景,勾起嘴笑了笑。

  但是,還是不一樣的吧。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奇怪又理所當然。

  比如說,他就在不知不覺間認識了南宮寒10年。

  再比如說,他覺得自己真的有些太寵南宮寒。

  再再比如說,他發現自己無法改掉這個習慣。

  再再再比如說,即使如此,他也無法做到像庫洛洛或是伊耳謎那樣。

  西索突然有些煩躁起來。

  他去客串一個富商的保鏢,結果碰到了要殺自己雇主的伊耳謎?揍敵客。

  他抄著手倚在門邊,望著伊耳謎乾脆利索地解決所有的保鏢,想到,原來他們已經半年都沒有見過面了。上次見面,還是在揍敵客家老二糜稽的結婚典禮上,伊耳謎一身黑色的西裝,旁邊是穿著紅色禮服的南宮寒和同樣是黑色西裝的庫洛洛。

  那場婚禮他沒有呆到最後,在那對新人發誓結束後便轉身離開。

  沒有別的原因,只是覺得,南宮寒那一身紅色的禮服格外地扎眼,庫洛洛和伊耳謎的黑色西裝,格外壓抑。僅此而已。

  穿過黃泉之門的時候,西索隱約聽到了南宮寒在喊自己的名字。沒有任何的停頓,他掛起嘴角慣有的弧度,譏笑著聽到身後黃泉之門重重地合上,手中的撲克牌翻飛。

  西索是西索,不是別人。不是庫洛洛•魯西魯,不是伊耳謎?揍敵客,不是能對南宮寒付出名為「愛情」這種情感的人。

  不是沒有,是不能。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寵她而已。

  這已經是極限了。

  那次意外的相遇以後,西索和伊耳謎一起吃了晚飯,當然還是西索請客。

  西索問伊耳謎這半年都去了哪兒裡,伊耳謎給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答案——他說,他很長一段時間都呆在自己房間裡。

  西索吃驚,沒有任務嗎?

  伊耳謎一如既往地冷著臉,說,不想接。

  西索瞬間變成了包子臉。

  他沒有追問原因,只是閑閑地端起酒杯,隔著玻璃看著裡面晃蕩的紅色液體,看對面的伊耳謎的影子晃來晃去。

  他問伊耳謎,難道你們家裡那些老傢伙們不會生氣嗎?

  伊耳謎抬起頭,黑色的大眼睛眨了兩下,說,沒關係,奇牙很快就滿18歲了。

  他挑眉。

  伊耳謎說,奇牙18歲後會回家,到時候,我會重新接任務。

  西索一楞,高腳杯應聲碎裂。

  有些東西漸漸明瞭起來,西索的心開始不斷地下沉不斷地下沉。他看著眼前的伊耳謎,毫無預兆地爆出一陣狂笑。

  伊耳謎破天荒地抬頭看他,眼裡有著熟悉的波瀾不驚。

  奇牙滿18歲的時候,正好是西索和庫洛洛決鬥的時候。而在六年的約定之前,南宮寒剛剛宣佈脫離了揍敵客家族。

  然後她可以不再接任務,奇牙可以護著她,庫洛洛可以放心和自己一戰。

  他這才發現,很多事情他都沒有來得及參與,很多事情他都沒有去在意,很多關於南宮寒的事情,他都不知曉。

  這個發現,使他有些難過。被排除在外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一陣的天旋地轉,西索發現自己被伊耳謎扔在了房間門口。他說,西索,你醉了。

  西索望著伊耳謎離開的背影,笑聲回蕩整個走廊。

  不是說我的生活需要你來全部填滿,僅僅是想你的生活中有我更多的出演。

  這樣才不會讓我覺得,整個世界只剩下我。

  再次見到南宮寒的時候,他正在擂臺上應付一個挑戰他樓主頭銜的白癡。原本還是一副閑玩的態度,直到眼睛瞟到看臺上的南宮寒,忽然就沒有了心情。

  乾脆果斷地解決掉對手,西索在向她走去的路上告訴自己,不是因為她影響了你,只是因為對手不夠強,勾不起自己的興趣。

  不是因為你出現了,我才被分了心。

  只是因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沒有你來得特殊。

  兩人自然地走在了一起,無須任何的語言動作,默契十足地同時抬腳踢開擋路的尋仇者。西索看著南宮寒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動作,不知為何心裡一片歡愉。

  南宮寒說,西索大人,最近好嗎?

  西索笑道,小寒寒呢?

  南宮寒撇嘴,說西索你還是這麼狡猾,總能一眼看穿我所有演技。

  西索一陣輕笑。

  他看不穿的,他只是太過於熟悉了。無非是關於庫洛洛或伊耳謎,「西索」只是在她無助軟弱時能依靠的唯一的後背,無堅不摧。

  這是他寵壞她的結果,他甘心情願承擔。

  南宮寒把自己摔進柔軟的沙發中,如同之前無數次的動作一樣,抱著腿說,西索大人,我來投奔你了。

  西索彎腰遞給她一杯紅酒,然後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她說,我和庫洛洛吵架了,他不同意我繼續接手揍敵客的S級任務,雖然6年約定到了,我本不需要再做下去。

  西索點頭,輕輕抿了一口酒。

  她又說,奇牙做了家主,小伊就要接手我的工作。我不想。

  西索繼續點頭。

  她接著說,母親要我勸小伊成家,我剛開口,他便答應了。我不想他在這時候出任何事。

  西索把自己的杯子添滿,繼續看著對面紅衣女子萬年不變的坐姿。

  然後聽到她說,西索,其實是我想你了。

  於是剛舉到唇邊的杯子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酒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只聽她說,西索,明天是你和庫洛洛的六年之約,所以我想你了,來看你了。

  西索就笑了起來。殷紅色的酒順著杯子流進口中,流進氣管,引起了陣陣咳嗽。他邊咳邊笑,後來甚至用手捂上自己的眼睛,停不下來,也不想停。

  劇烈的咳嗽引出了眼淚,濕了眼眶,濕了西索的手掌,他感覺到一片滾燙。

  紅衣服的女子用力地扯下他的手臂,他被迫抬起頭,此時眼睛裡已是恢復如常。西索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的南宮寒,嘴角習慣性地上挑,卻發現沉重無比。

  南宮寒直視著他的眼睛,許久許久,最後說,西索,告訴我你不會死。

  西索這才笑了起來,說,小寒寒這句話,更應該去告訴庫洛洛。

  南宮寒搖頭。她說,西索,我很貪心。我希望庫洛洛贏,但無法想像你輸,我無法接受庫洛洛死去,同樣也不想你死。

  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你們會死去。

  西索低下頭沉沉地笑了起來。

  她說,我知道明天誰都無法阻止你們。我也知道,要你們向對方留手,這比殺了你們都難,我更知道,你們誰都不想輸。

  西索抬起頭,望著南宮寒坐在地上,靠著沙發,紅紗裙和黑頭發交纏淩亂,聽著她說,我只是,不想你們死。

  於是時間潮水嘩嘩倒流,西索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幾年前的那天,南宮寒一本正經地說,西索大人,只要在你身邊,我就覺得自己也活著。

  西索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自己,也同樣如此。

  他笑著,彎腰把地上的人抱起來放在沙發上,說,放心,不死。

  活過,愛過,沒後悔過,殺過人,數過錢,打過架——這些寒曾經說過的,西索除了沒有愛過,其餘的,全都做過。

  他是有些遺憾的。

  但他還是覺得,人生足夠了。

  因為有個人對他說,我不想你死。

  西索沒有愛過,但他曾經,真心誠意地動過想愛的念頭。然而那種情感太沉重,還未開始,便已結束。

  魔術師西索,負擔不起。

  僅此而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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