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未來之人
緞君衡飛身至半路時恰好看到了在地上疾步而行的質辛,急切的眸色頓松,登時降在他面前,「質辛!」
質辛見頭頂突降一個巨影,嚇得倒退幾步,撫了撫心口,抬眸一看才驚訝道:「義父!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緞君衡俯身按住他的小肩,心頭凝重才徹底放鬆,「你莫名其妙失蹤,吾能不到此嗎?
下次要來看你娘和爹,一定要記得與吾說一聲!吾親自送你來,你失蹤,義父、十九、魅生都會擔心!義父不能讓你再出任何差錯!……」
死過一次,你的命體已經遭到了損壞,復活又出了些許問題,兩者相加導致你的生長停滯不前,你爹讓你與吾同住便是要讓吾觀察你日常起居,想法找出其中原因,你再忍耐些時日,等吾想到辦法後,便可搬近與他們同住一個苑中。
質辛黑眸中閃過一絲愧疚,急忙踮起腳尖用衣袖擦了擦他急出的汗珠,咬了咬唇,低聲認錯,「我以後一定跟義父說!不再偷偷溜出來!那義父我們現在回去嗎?」
緞君衡見他欲言又止,耐心問道:「你有什麼事還要做?」
質辛回眸看看雙天寢宮,沖著他嘟了嘟嘴,無奈攤手,「爹守著娘一刻鐘都不想離開,罰我這個兒子做苦力,到禁地給娘拿衣服!」
緞君衡眸底閃過一絲無奈輕笑,天之厲!吾該說什麼好呢?清了清嗓子,「走吧,義父帶你去!你娘總算能出殿門了,吾亦有許多事情要向她詢問!」
說罷俯身抱起質辛,化光前往天之厲特意結界的禁地。
天之厲離開寢宮,飛往緞君衡住處時,恰好碰到了正要離開異誕之脈的劫塵和咎殃,身子一頓,擋在了二人身前。
「你們要去何處?」
「昨日得知劍布衣恢復記憶,吾和咎殃現在去尋他問一些事情!」劫塵一訝後如實相告,「不知大哥有什麼事吩咐?若是急,我們可稍後再去!」
「不必!荒神禁地之事等你們回來亦不晚。」天之厲意料之外眸光突然閃過一片驚喜,立刻嚴肅吩咐,「務必將劍布衣請來異誕之脈!前提是讓他心甘情願,他似乎知道一些未來之事,既然恢復了記憶,樓至隱瞞之事或許可以從他口中探出……」
咎殃眸光詫異凝住,不可置信俯身應道,「大哥,吾明白了!」
難怪他先前會無意識說出的一些預言成真,竟是知曉未來之事的緣故嗎?
劫塵幕然垂下雙眸,掩飾心裡的歎息,大哥,吾只怕他會跟吾一樣,你終究只能失望。
天之厲目送二人離去後,才又繼續去了緞君衡殿中。
黑色十九正要出門去找緞君衡和質辛,看到是他,眸色一詫:「天之厲!你來尋義父嗎?
晨起時,他見質辛失蹤,出去尋他尚未回來!若有急事,你先在此稍待,吾去將他們尋回!」
天之厲走近房中,「不必了,他已經找到質辛,你帶吾去他放置他化斷滅內元之處,吾看看進展如何,等他回來,你讓他到那裡見吾!」
「嗯!」黑色十九轉身帶著天之厲打開了房內設置的機關,向密道走去。
秋暝山居,常年不落的火紅楓葉搖曳生姿,亭亭如蓋。
三千百無聊賴坐在院中,死死盯著石桌上的茶杯,回想初來苦境那日情形,恨不得盯出個千百來個大洞。
「劍布衣師兄!」
「師妹!」
三千從他懷裡下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擰眉詫異地望著寸草不生,山石崩壞的地方,不答反問:「這是苦境的什麼地方?師兄你怎麼恰好在這裡?你難道知道我要來,專門到此接我的?」
劍布衣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將自己失憶始末詳細一說,「這裡是無盡天峰!你該知道這是天之佛曾經封印天之厲的地方!吾無意到此,想要重塑來到苦境所做過的事,沒想到無心插柳受裡面殘存的厲佛之力相助,剛剛恢復記憶,是誰把你送來的?」
「大伯母封印大伯父的地方!」三千雙眸登時張得溜圓,四處站著望瞭望,真正的歷史遺跡啊!跟以後的無盡天峰那簡直是天地之別!難怪她沒認出來!
「我本來綁了大祭司要偷偷逼他將我送來,沒想到爹娘和幾個叔叔姑姑竟然知道,不知怎麼偷到了大伯父的厲族王戒,大祭司只能接受命令再次用倒溯穿越時空之術將我送來!」
劍布衣嚇得面色微白,眸色一驚,「被聖王知道,師父們豈不是又要受罰!」
「要是受罰能讓大伯父身體變好,我們心甘情願!」三千回眸看向他,低聲一歎,「你離開後,大伯父病情又加重了!爹娘叔叔們知道是因大伯母出事後長時間積鬱痛心傷了心脈根基造成,只望你能改變過去的一些因素,別讓大伯父傷了心脈,沒想到突然間就失了你在這裡的音信,也不知道進展如何,原來你竟是失憶!
不過幸好天時變化,那日我的命格生辰之脈映著天相,順利來了!」
「居然加重!大祭司不是說已經控制住了!」劍布衣眉心一皺,心頭倏然沉重,「一切都不遠了!你暫時隨師兄住在吾的秋暝山居吧,吾對你說明現在事情進展!我們再從長計議!」
「好啊!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爹娘也讓我來後先找你!」
三千端起涼了的茶,悶氣直咽,想起當初的那聲好,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若是時光能夠倒流,她一定選擇獨自前行。
「哎,你個臭布衣!破爛布衣!明明說好要帶我去見爹娘,可你居然說話不算話!更可惡的是你居然把我一個人鎖在這個破院子!喝茶喝茶!這茶葉喝得我快要吐了!你再不帶我去異誕之脈,我立馬拆了你的窮酸寒窯!讓你再守著它!
還有那個大祭司,當初為何不把她直接倒溯時空松到異誕之脈,而是落在了那個破無盡天峰,更走了狗屎運居然會碰到找尋記憶的破布衣,臭師兄!
她好不容易在未來脫離了他的荼毒,本來還有些想他,可沒想到這回到過去居然第一個就碰到了他!
她一定是腦袋被驢踢了又被門夾了,才會在他離開後想他!」
劍布衣手中拎著裝滿了魚的魚簍走進院中,恰好聽到了三千不小心說出口的抱怨,一抹輕笑劃過眼底,「三千!吾回來了,我們今日的午餐有了!」
三千身子一僵,急忙抬手抹去了面上的猙獰怨悶,扯出僵硬的笑容,回身看向劍布衣,他沒聽到!一定沒聽到!
「師兄回來就好!吾剛打算去河邊看看你,若是出了什麼意外狀況,比如掉河裡了,吾也好去撈你!畢竟你不太會水!」
「多謝師妹關心!」劍布衣算是明白了她的怨氣有多深,輕歎一聲,走近石桌,垂眸看著剛到自己胸口的三千,溫和道,「吾昨日傳信到了異誕之脈,若吾預料不錯,今日你爹娘就會來此!」
三千霎時愣住,半晌沒反應過來,劍布衣一詫,「你不是想就見他們?」
三千猛然回神,驟然撲到了他懷裡,緊緊摟住他,激動興奮道:「哎呀!師兄你真好!原來是瞞著我,想給我驚喜啊!你真是天下絕無僅有的好師兄!」我再也不罵你了!
一股從未有過的女子清冽氣息迎面襲來,劍布衣身子突然僵住,手指無意識一松,魚簍啪的掉在了地上。
「哇!哎呦呦!瞧我看到了什麼!劍布衣,你這小日子過得不錯嘛!什麼時候開竅了,居然尋了個年輕姑娘在這兒陪著你?」
咎殃不可思議地驚呼出聲,疾步走近被強摟住不在狀態的劍布衣,哈哈大笑,「你傳信難道就是讓我們來恭喜你尋到紅顏知己的?居然還是讓人家姑娘主動!嘖嘖,不行,你太丟我的臉了,我堂堂愛之厲的朋友怎麼能讓女子主動呢!改日我教你幾招!」
劍布衣臉唰的一紅,急忙將不明所以的三千推開,垂眸掩下心跳,待面色恢復正常才看向咎殃,尷尬道,「小…冰無漪,你們何時到的,怎麼不通知一聲,吾也好出去迎接!」
咎殃嘖嘖出聲,「不用不用,陪佳人更重要!」
這熟悉的聲音和說話腔調,不是爹是誰!三千幕然驚喜地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咎殃。
咎殃戲謔中轉眸對上了三千面容,眸光駭得一震,陡然大變,不可置信驚呼,「這!怎麼會是劫塵!」
劫塵隨後走近,這才注意到秋暝山居多了一個人,咎殃擰眉看看劫塵又狐疑地看看三千,這越看越像。
劫塵站在咎殃身邊,咎殃蹙眉低聲道,「她怎會長得與你如此相像?」
劍布衣是什麼意思?
劍布衣看三千藍眸泛紅定定凝視著面前言語的二人,已經快要哭出來,急忙走過去,插在三人中間,擋住了二人的視線,拿出絹帕塞進她手中,柔和了神色安撫,「三千,以後還能見到他們,切不可如此!時機未到,現在不能洩露自己的身份!莫忘了你我來此的使命!」
三千垂眸掩下了淚意,輕輕點點頭,「我知道!」
咎殃見此,心裡更躁的慌,霎時間收起了玩笑之色,一把拍在劍布衣背上,把他死死拽離到遠處,死死摟住脖子,咬牙切齒,
「窮酸布衣,你找個長得像劫塵的姑娘,這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暗戀劫塵,喜歡她,我告訴你,劫塵將來是兄弟我咎殃的女人,你不准和我搶!還有這個姑娘,我更不准許你搶!」
劍布衣一愣後反應過來登時尷尬無奈,頻頻張嘴要插話。
咎殃氣都不喘,一口氣連珠炮似的急言憤色,「閉嘴,今日沒你說話的份兒!你說你娶個長得像劫塵的姑娘,這不明擺著是對劫塵賊心不死!純粹的居心不良,我這輩字都甭想再睡個安穩覺。
劍布衣,念在你是我好友的份上,我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乖乖把人家姑娘送回家去。等我娶了劫塵後,我再留心給你物色個好姑娘,絕對不比劫塵差!對了,你從那兒把人家姑娘拐來的?」」
當然在他心裡這天下也沒有比劫塵更好的了!將來要是有了女兒除外!
第62章 殘酷歷史
劍布衣臉尷尬得通紅,情急之下只能抬手死死堵住咎殃喋喋不休的口,「冰無漪,你先聽吾說完!
你放一千萬個心,吾是很喜歡劫塵,」咎殃登時瞪圓了眼睛,厲怒盯著他,
劍布衣喘了口氣,「別急!可吾這喜歡就和喜歡你一般,不是你想的那般,你是吾的好友,她當然也是。至於方才那個姑娘,吾警告你千萬不可胡說八道,更不能褻瀆。她是吾兩個師父的女兒,名叫三千,也是吾的小師妹。再者,吾不是人販子,也沒拐帶別人的喜好!你別在三千面前壞吾聲名!」
咎殃滿眼怒意愣在了面上,霎時死勁兒掰開他的手,詫異驚呼,「什麼!你師父?你什麼時候有了師父?還多了個小師妹!」
劍布衣見他總算恢復理智,這才拿開了手,「吾記憶已經恢復,自然想起了前程過往,吾的師父有七名!」
「那三千是?」咎殃好不容易收回了震驚,回眸看了眼三千猜疑道,「你哪兩個師父的女兒?」
劍布衣看著咎殃的模樣心底突起笑意,急忙咳了咳嗓子,一本正經地盯著他,壓下笑意,「是小師父和大師父!」
「這!」咎殃眸光詫異地眨了眨,錯愕訝異輕歎出聲,「你千萬別說,讓我猜猜,這個大師父一定是男子,小師父是女子對不對?」
劍布衣轉眸望向正凝視著三千的劫塵,又回眸對上興致勃勃地咎殃意有所指搖搖頭,「恰好相反!」
「怎麼可能!」咎殃嗤笑一聲,滿眼的難以置信,低聲道,「窮酸布衣,你確定你的師父們思維都正常?吾要是小師父,絕對不娶那個什麼大師父!想都不用想,既然被稱作是大師父,絕對人老,吾沒褻瀆的意思,但凡大師父哪個不是德高望重,那小師父必然是青春年少,風華正茂。吾是想不通,他為何要娶了個比自己老的女子!」
劍布衣聽罷,一口氣突然憋在了喉間,滿眼無奈,他的邏輯怎麼!誰說大師父就老!
「冰無漪,一定要記住你今日所言!吾保證,改日你若是知道吾師父是何人,你定會為今日所言後悔!」
「呵呵!」咎殃胸有成竹一笑,抬起胳膊甩了甩衣袖,「放你的心,窮酸布衣,這個賭我打定了。你的師父們是大大的引起我的好奇心了!關鍵是三千居然長得這般像劫塵,她爹娘相貌定然也別有不同,到時你一定給我引見引見!說不準我們是失散多年的親人!這個賭我絕對不後悔!我咎殃此生還從沒做過什麼後悔事!」
劍布衣咳了咳,不假思索點頭,「一言為定,機緣到後,吾一定介紹你們認識!」
劫塵撫劍若有所思地對上三千欣喜凝視的雙眸,越看越覺得有一份親近之感,她對陌生之人,向來不會如此!終究抵不住心底的本能,還是提步走近,
「可否告知吾,你的名字?」
三千強抑住心頭激動,嘴唇微動,暗暗喚了聲,「娘!」
劫塵一怔,轉眸四處望去,只有他們四人,凝眉疑惑問道:
「你娘也在這裡?」
三千愣了愣,完了,她怎麼忘了娘能看得懂唇語,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急忙轉了下舌尖機靈一笑變了話,「三千,我的名字!我方才的意思是娘和大伯母,叔叔嬸嬸們都叫我三千!我今年十歲,比你小,就叫你姐姐吧,我很喜歡你啊!所以吾讓你像娘他們一樣叫我三千!」
「三千?十歲?」劫塵眉心一皺,詫異審視著她。
名字與佛家用語相關,難道她母親通識佛理?回去問問大嫂,「三千」是何意思。而且十歲!這身姿和言談無論如何看去都是十五六歲女子,怎麼可能是十歲孩童?
三千見她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乖乖站好了亦不出聲,任她端詳。
劫塵半晌後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眸底紅光尷尬微閃,收回了視線。
三千心底暗笑一閃,娘不好意思,提步走近,仰頭期待出聲,「姐姐!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你長得跟我娘很像,我離家好多日有些想娘,抱抱你就當是抱著娘親了!」
娘的性情對生人向來比較排斥,不過她是娘的閨女,娘你可千萬別拒絕!她可不是什麼生人!
劫塵詫異僵了僵眸光,看她期待泛亮的眸光,嘴唇微動,拒絕的話卻是說不出口。
終究抑制不住心頭的妥協,放開了撫在劍上的手,輕輕頷首,三千眸底登時喜色更甚,激動提步顫抖著手環抱住劫塵。
娘親!我真想你,雖然你現在還沒跟爹成親!
劫塵垂眸看她軟軟倚在自己懷裡,心不知怎的突然就變得暖柔異常,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抬起,將她輕輕攬住,
「既然想你娘,為何不回家去?還有劍布衣和你是何關係,你怎麼會在此地?」
三千片刻後退開了她的懷抱,迎上她關心的眸光,呵呵一笑,「我娘和爹是劍布衣的師父,我是他的小師妹!爹娘說師兄的功力必須到江湖上歷練一番,後來家裡出了些事,我便偷偷離家來尋師兄了!」
「離家出走!」劫塵微急壓住了她的肩,垂眸問道,「你如此豈不是讓你爹娘懸念?」
三千抿嘴一笑,不好意思地對上熟悉的親切紅眸,「沒事的,我爹娘已經習慣了,我經常失蹤,而且這次來順便幫爹娘完成他們的心願,我一走,他們就知道了!而且有師兄在,他們放心的很!」
見她眸底懷疑未散,三千無奈撫額,娘你的固執原來不是生了她之後專門針對她有的,居然現在就這麼嚴重。
「姐姐,你不信的話可以問我師兄!他們總說小孩兒說話不算話,我師兄是大人,他一言九鼎可以給我作證!」
「劍布衣師兄!你到我這來一下!」
劍布衣聽到幕然回眸,斷了和咎殃的言談,走過去,「什麼事,三千?」
三千一把拉過他,鄭重地看著劫塵,指著自己道,「你對姐姐說,我爹娘很高興我這次到苦境找你!我沒說謊!」
劍布衣眸色一松,倏然泛起笑意,對著劫塵頷首,「多謝劫塵姑娘掛心,確實如此!她爹娘亦有讓她在江湖上歷練的意思。在三千來之前,吾已經收到了他們的書信。」
三千面上一副我沒說謊的樣子,心底卻是嬉笑連連,師兄,難為你為我說謊了!等回了家,我一定會報答你!
咎殃支著下頜,站在不遠處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劫塵站一起,越看越有意思,幾步走近劫塵耳語笑道,「你確定你娘當初只生了你一個嗎?」
劫塵收回放在三千身上的視線瞥向他,「三千不止眼睛,連笑起來都與你一模一樣,按你的邏輯,吾該說你娘當初除了你定然還有個女兒。」
「呃!」咎殃一噎,摸了摸下巴,急忙偃旗息鼓,這問題說下去哪有答案!到時候見了她爹娘,他一定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啥樣的爹娘能生出這麼個女兒!
三千自動退身到劍布衣身邊,踮起腳尖覆在他耳旁低聲道:「原來爹娘以前是這樣啊!爹真的這麼早就疼愛娘親,對娘親還這麼好。我以前聽樓至伯母給我講時一點兒都不信,現在是信了。我以後也一定要找個爹這樣的夫君!」
劍布衣轉眸看她期待好奇的純真藍眸,眉心蹙了蹙,莫名閃過一絲說不清的心緒,微微拉開二人的距離,
「你還小,莫要想這些事情!」
三千登時皺起了眉,不假思索又加了一隻手,緊緊摟住了劍布衣的胳膊,不滿道,「師兄,你為何總是站得離我難麼遠?靠近點兒,你在無盡天峰說要照顧我的,難道已經開始嫌棄我了?」
「我怎麼會嫌棄你!」劍布衣身子頓了頓,看著她心思單純,絲毫不分男女之別,歎了口氣,任由她拉著,凝聲囑咐,「以後切不可對其他男子如此動手動腳!「
「師兄最好!」三千高興一笑,更加貼近他站著:「你放心了,除了爹爹、伯父、叔叔,我以後只對你一個人這樣!」
咎殃咋看咋覺得三千跟劍布衣站在一起礙眼的很,冷哼一聲,直接走過去拉過劍布衣故作溫和道,「三千,你去和你劫塵姐姐站著,吾和劍布衣站一處!」
三千眸底的笑意一頓,撇了撇嘴,爹,你的表情能不能不要這麼假,卻還是乖乖放開了劍布衣走到劫塵身邊。
劫塵最後看了眼三千,轉眸看向劍布衣,說出此處的來意,「寒暄我們省下,你想必知道吾和咎殃此來何意!」
「關於吾之記憶?」劍布衣收起了輕鬆愜意,眸色頓肅。
咎殃亦收起了玩笑,凝重道,「大哥說你知曉未來之事,此事可當真?」
三千面色變了變,急忙垂下雙眸。怎會有人知道此事?師兄不是說他未曾洩露過?
劍布衣沉默半晌,微微頷首,「吾確實能推知一部分!但是,吾不能也不會吐露一個字!預言之事事關重大,一言不甚,牽連太廣。」
劫塵心緒並無多大變化,抬手阻止想要繼續責問的咎殃,
「劍布衣,把你能說出的說出即可!」
「多謝!」劍布衣看向劫塵露出絲感激:「吾能推知未來之能亦不過是跟隨幾位師父學得。此法主要根據五行八卦、星宿變化、各方事態演變來推測未來諸事。
在個人小事上吾可保證此法極為準確,尤其對於有緣之人,完全靠自己意念測度出其瞬間之後的禍福,冰無漪之事便是這般。
而大事,吾只能盡力準確,但不敢言絕對的萬無一失。當初吾在無盡天峰封印中偶會天之厲,可算是推算正確的一件大事。錯算之事,吾只言自己。吾未曾料到會遭受血傀師算計而失憶,亦不曾預料到能夠無意中恢復記憶。
吾的推測之言,不能保證全數驗證,你們斟酌權衡之後自取。
關於天之佛,吾今日所言很簡單,她之命脈走向未來一片模糊,簡言之,也就是禍福難定。而且還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周邊親近之人會對她未來的命脈產生極大的影響!」
咎殃眉心皺的更深,親近之人影響?看大哥那會兒著急驚恐地模樣,天之佛所為之事難道會威脅到性命?
劫塵垂下雙眸,眸底突來的亮光疾閃而過。
劍布衣所言果然與荒神禁地間斷的畫面連接上了!原來禁地神祖刻意模糊的些許真相,她想盡辦法都未能看到的東西便是今日他所言,她總算明白神祖那時為何一開始厲聲警告自己!
只是神祖,你知為自己血脈親人著想,我們又怎會不為自己親人考慮?劫塵,只能辜負你的一片心意。不論如何,大嫂決對不能死!
以後,她亦可以毫無顧慮的開始行動。
三千餘光移過定在心思各不相同的劫塵和咎殃身上,本來見到親人的欣喜瞬間變成了悵惘凝重,袖中指尖不覺扣進了掌心。
爹娘,你們放心,三千絕不會讓你失望的,吾會堅強的送完你們最後一程!再替你們陪著孤獨的樓至伯母,等伯母……再和質辛哥哥照顧大伯父……直到一切塵埃落定。
劍布衣說罷頓了頓,凝眸意有所指掃過劫塵和咎殃,「總而言之,無論未來發生何事,你們必須謹記,求生得生,求死得死,該死之人不得生,該活之人不會死!你們無須考慮過多,一切都順著自己心意而行便可。最終的結果定然會山重水複,柳暗花明。」
咎殃聽了半天還是不明不解其意,擰眉問道,「劍布衣,你到底什麼意思?什麼叫該活?什麼就叫該死?怎麼全是囫圇話!你不能在說的詳細些?」
第63章 復活之法
劍布衣微不可見地暗歎一聲,看著現在還生機勃勃隨心而言的咎殃,壓下心底沉重,輕聲道:「冰無漪,時候到了,不用吾解釋,你亦會會明白!吾只能言盡於此!」
咎殃蹙了蹙眉,洩氣瞪了他一眼,你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兩樣,神神道道!還是那個沒有記憶的劍布衣好!不過,也許大哥能夠向他問出一些東西。
「劍布衣,大哥今日特意囑咐我們邀你到異誕之脈住幾日,你何時有時間?」
劍布衣轉眸看了眼三千,意有所指道:「五日後!吾要帶上三千一同去,把她獨自留在這裡吾不放心!」
劫塵看著三千不假思索應道,「無妨!若她喜歡,在異誕之脈可以住在吾房中!或者吾命人重新為你們準備兩間屋子。」
「我要住姐姐房內!」三千壓下心底複雜的心緒,露出驚喜,毫不猶豫走過去抱了抱劫塵的胳膊,「姐姐,你等著我啊!」
劫塵溫和點頭,「吾給你收拾一間屋子!」
「五日後異誕之脈再見,我們回去告訴大哥!」咎殃最後看向劫塵,「我們離開吧!」
三千戀戀不捨直到看不見他們二人身影了才收回眸光,轉向劍布衣時卻是散去了喜悅,乘著說不清的黯然,
「哎,師兄,在這個時空能看到爹娘的日子越來越少了……」
劍布衣抬手想要安慰她,伸至半空又覺不妥放了下來,「若是不開心,你不妨就在秋暝山居住著,一切事情師兄自會辦妥,等最艱難地時候過去,吾再帶你……」
三千想到以後的日子,微微泛起了淚意,吸吸鼻子,仍舊堅定的搖搖頭,「我無事,只是感慨一下罷了。你想啊,爹娘終究還會再回來,可是他們復活之後的事情呢?復活之後才是最傷心的,我現在有些能理解爹娘對樓至伯母的心情了,難怪他們一說過去的事情就流淚,樓至伯母她……還有大伯父,他們太艱難……大伯父那麼愛樓至伯母……
三千擦了擦眼睛繼續道,「師兄,從現在起只有不到三個半月的時間,到時候大伯母身子恢復了功力,也是爹娘他們喪生的日子,我們分工一下,到時候我照顧樓至伯母和未出世的小妹妹!你要記得負責照顧大伯父!」
哎,我們要是能把未來的所有一切都告訴他們該多好,他們也不用經受那麼多的分離傷心……」
劍布衣眸光凝重和她邊說邊向房內走去,「三千,天時定數,有時人可勝天,有時卻是無能為力,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切不可一時心軟洩露出去。大祭司交代過,我們只能引導相助,不可洩露,否則會壞了大事!」
三千在石桌旁停住步子,俯身撿起已經沒有魚蹦跳的魚簍,緊緊閉了閉眼後,收拾好心情,猛得回身沖著劍布衣做了個笑嘻嘻的鬼臉,
「吾的嘴嚴實的很,這點兒跟娘一樣,你放一百個心!娘她也真能忍,居然從現在起一直憋著,還沒被人發現!而爹更笨得很,成日跟在娘身邊,也沒有發覺娘的怪異!糟心那麼久是他自己找的!」
說到這兒,三千突然挑眉看向劍布衣,「你剛才有沒有看到爹脖子和臉上的紅痕?」
劍布衣眸光尷尬一閃,輕笑出聲,「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三千好奇地甩了甩魚簍,撇撇嘴,「那你為何不寒磣一下爹?」
劍布衣柔和看著鬼靈精的三千,緩緩道:「幸虧這話小師父不會聽到!小師父最看重他那張風華絕代的美人臉和俊逸身姿,吾這個做徒兒的自然該百善孝為先,怎麼能拂逆他的心意!你難道沒發覺他說話時刻意遮遮掩掩,吾甚至師父心意,自然就當沒看見了!」
「滑頭!」三千聽罷抬起頭,嗤笑道:「師兄,爹他們居然還說你敦厚!吾算是認清你的真面目了!
哎,我同情爹啊,爹每次惹娘生氣,娘就拿這事堵他的口,爹真是太不靠譜了,好不容易抱次娘親有點兒進展吧,居然能連人帶自己摔進荊棘叢裡!緞伯伯後來知道真相後差點兒沒笑死!爹的一生清譽就是毀在這事上了!」
劍布衣笑笑走近膳房,接過她手中的魚簍問道,「今日想吃什麼口味的,紅燒?清燉?油炸?」
三千站在灶台邊上,「隨便!」
「師兄,我們五日後再去異誕之脈不晚嗎?我怕趕不上!」
劍布衣翻掌發功退去魚鱗,「趕得上趕不上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必須在關鍵時候到!」
緞君衡靜默站在雙天寢宮外,負手而立,紫眸若有思索仰望著異誕之脈碧空流動的浮雲。
良久後,宮門緩緩開啟的低沉吱呀聲飄傳出。
「緞靈狩!」
天之佛拉著質辛站在大開的宮門口,微微睜著眼適應了半晌白日光芒,才看清了眼前所站之人。
緞君衡回身,詫異抬眸,「你怎麼出屋了?讓質辛傳一聲,吾進去便可!」
天之佛動了動無力的腿,卻是已到極限,最終只能停在門口,「勞你久等!」
緞君衡見她步履艱難,跨步走到門邊,垂眸看向質辛,「扶著你娘進屋吧!」
天之佛看向他,溫和出聲阻止,「不必,多日不曾動彈,吾還是動動,身體更恢復的快些!吾早就有意要見你一面,只是……恰好你來此,吾便省了一番功夫!」
緞君衡對質辛道,「你先回義父住處,義父與你娘商談完後去追你!」
質辛凝眉看了看二人為有些嚴肅的面色,乖乖點頭。
質辛走遠後,天之佛看向緞君衡凝重道,「吾想知道他化和斷滅的情況!吾從天之厲口中無法得知任何有關他們的事!只能勞你相告。」
緞君衡微微一笑道,「他不過時機不願你太過掛心雜事!吾此次來便是為此事。來到異誕之脈後,也就是你被迫中斷計畫後,吾又去過一次魔皇陵。」
「他們怎樣?」天之佛聞言,眸色微凝,嗓音中帶了絲急切。
緞君衡凝眉道,「他們三人基本可算是已經恢復生機,五臟六腑全身血液亦開始緩緩運轉,但是沒有意識,魂體亦未蘇醒,簡言之,只有肉體復活。吾已經找到了接續之法,魑嶽幾人正在找尋需要之物,只是尚差最後一步,便能齊功。」
「差哪一步?」天之佛平靜地心緒幕然波動,袖中手指無意識嵌進了掌心。
若是自己未曾被找到,也不會有這十日之差,萬事便已經是塵埃落定了!
緞君衡剛要說話,面色陡然變了變,抬手扶住身子微晃的天之佛,「你怎麼了?」
腹部一陣一陣的鈍痛,天之佛額上滿是冷汗,抬手急切覆在腹上,掌心驟提絲絲柔暖的佛氣,安撫腹中躁動不安尚未成形的孩子。方才一刹那的黯然心緒波動竟然會影響到他!
莫要害怕!如今有了你,娘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做對你不好的事情!你只要好好的,娘便再不去想過去的事,你千萬別出事……
柔和的氣息和她心境的變化漸漸起了作用,疼痛片刻後消散而去,天之佛微蹙的眉心才慢慢平復。
緞君衡收回手,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護著腹前的模樣,難道!眸光霎時一凝,出聲問道,「天之佛!你可是?」
天之佛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覆在腹部的手並未離去,倚著門邊看對上他,「你的猜測不錯!」
「這真是太好了!」緞君衡猜測得到證實,面上霎時露出了難以置信地驚喜之色,這可真是天助!困擾他復活之法所欠缺的最後一步,他從未想到當真會能實現!
天之佛狐疑看著他,「緞靈狩可否告知吾你會如此驚喜難抑的原因?」
緞君衡壓下了狂跳激動地心,力持冷靜看著天之佛道,「吾方才的問題有了答案,總算找到了接續你進行了一半的復活之法!以後你也可以徹底放下此事了!」
「是什麼?」天之佛一怔,穩下心神問道。
緞君衡啟唇剛要說,突然想起天之厲的囑咐,又咽了回去,「吾還不能確定是否可行!等吾回去再查閱一下典籍,與天之厲商量過後,你可向他問詢!吾先行告辭!」
天之佛擰眉看著他急匆匆化光離去,才緩緩扶著房內物什又坐到了床邊。
到底是什麼辦法?他為何不說?
這次功力怎麼會這麼早消失,方才動用的佛力居然耗竭了最後僅存的一絲佛力!那時懷有質辛時是滿一個月之時才沒有功力的。
黑色十九見緞君衡總算帶著質辛回來,心下一松。
「義父,天之厲在放置他化斷滅內元處等你!」
「正好,為父亦要去找他,」緞君衡急忙將質辛交給他,「你帶質辛去校場練功吧,另外囑咐魅生,今日閉門謝客,不得讓任何人打擾!」
天之厲盤坐在密道內的房間內,閉眸凝神,將全身功力提到極至,左手運禪定九天之招,右掌提王厲最高式天之暝諦,雙掌轟然相合,沛然灼熱功力源源不斷灌注向千年寒冰中的三人內元。
人為造成內元處在與寒熱流泉相似的環境。如此而為,每日必須進行一個時辰。
緞君衡步入時,沉默立於一旁,靜待已然接近尾聲的天之厲收功。
緞君衡這才走近光澤越發熾盛的內元,轉眸看向正在擦汗的天之厲,「你可知天之佛已有身孕?」
天之厲眸底閃過一絲欣然,頷首笑道,「吾也是昨日方知,還未來得及昭告異誕之脈!你如何得知?」
「吾方才去見過她。而且也是方才尋到了如何復活他化斷滅無幻的最後一步!」緞君衡凝眸說罷,看向天之厲,「但是此法尚需要經過你同意!」
天之厲神色震驚一閃,提步走近他,驚喜道,「是何方法?無須猶豫!吾只要能做,定不會推諉!」
緞君衡搖搖頭,「不需要你做,但是他是你和天之佛的孩子,必須征得你們二人的同意!」
「孩子?」天之厲擰眉詫異道,「與未出世的孩子有何關係?」
緞君衡道:「你和天之佛的孩子融合有厲佛雙重血緣,是除卻質辛外最符合吾所要找的至親血緣,除此外,他還符合嚴苛的第二點。
初生之子,是世間最富生機,至純至淨之存在,吾需要在他剛生下的半個時辰內取出些許血液,然後還有供他在母體中生存的臍帶之血。」
天之厲一震,定定看著冰封在千年寒冰中仍舊泛光的內元,沉默良久後,啟唇問道,「你要如何使用?可會傷到孩子?」
緞君衡直言不諱,「你放心,只需要取一點兒。不會造成損傷。到時候臍帶之血與魑嶽他們找回的五行八方之物融合,以功力催化薰蒸內元,另一人同時溶解千年寒冰,瞅准適當時機,吾將孩子身下取下的血液與三者相合,完成最後一步!
吾在異誕之脈多方查找秘笈,融匯取得的苦境、中陰界、天佛原鄉典籍所知,方才尋得此法,從未想到寫下次複生之法的人竟然將辦法分開四處放置,但亦是極為嚴苛。吾未曾想到此法當真能行,如此天時地利人和,是他化斷滅的造化。」
天之厲垂眸問道,「你對她說了沒有?」
緞君衡搖搖頭,「因你的交代和她腹中的孩子吾不能說。你們這第二個孩子可能比質辛更加敏感,今日吾提起他化斷滅之事,本想要問詢她一些事情,卻不料天之佛心緒稍有波動,他便恐懼不安,以至於天之佛疼痛難忍。
我私下認為還是你親口對她說更好!」
天之厲看著湧動生機的內元,未在猶豫,「吾可以代她一併答應你!你準備好一切東西,到時候吾會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