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四天寶寺
柳生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訓練的疲憊被一夜充足的睡眠所驅散，他在睜眼的瞬間甚至想不起來前夜發生了什麼。
……他們，是不是在玩遊戲？一點遊戲的記憶也沒有了。
他這麼想著，摸索著拿起眼鏡戴上，一邊納悶，並沒有整理榻榻米鋪床記憶的他到底是怎麼躺在榻榻米上醒來的。或許是誰幫的忙？
四周有幾張榻榻米已經空了，丸井和桑原還睡著，應該是前一天的訓練消耗太大了。
看天色還挺早，早上的訓練是八點開始，應該不至於遲到。
柳生拿起手機想看看時間。
在按亮手機螢幕的那個瞬間，他整個人都石化了。
我……我是不是眼花了？
這個……這個……這個螢幕上的人是我？！！
等等！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柳生瞬間記起了那讓他現在還能起雞皮疙瘩（仁王嘲笑：搭檔你也太弱了）的「怪談百物語」遊戲，和在聽見幸村的一聲「啊」之後突然斷片的記憶。
我……我做了什麼？
是……是……是嚇暈過去了？！
柳生看著手機螢幕上顯眼的，被摘下了眼鏡，保持著跪坐後被推倒以後的怪異姿態的自己，和非常搶鏡的某只纖長又蒼白的骨節分明的手——那個照了相的傢伙真是一點掩飾的意圖也沒有啊。
仁王那傢伙……
柳生手指微顫地點開了相冊，果不其然，裡面除了螢幕上那一張以外，還有他被搬運到榻榻米上時擺出非常彆扭模樣的照片，還有各個隊友和這樣的他合影的照片。
——喂，真田君，柳君，我看錯你們了！居然連你們也做了這種事？！還有桑原你……你怎麼也？！
柳生的頓覺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不好了。
在他握著手機開始懷疑世界的時候，房間的拉門被拉開，不在房間的幾個人一個跟著一個走了進來。
「誒？文太和桑原還沒醒？」是柳的聲音。
「昨天太累了吧。」幸村的聲音，「哎呀，果然大家需要多加鍛煉呐，只是這一點訓練量就不行了嗎？」
「太鬆懈了！」這是真田。
「嘛嘛，小真田你不要這麼嚴肅嘛。」這是毛利前輩。
還有……
「喲，柳生，醒了嘛。」是仁王那標誌性的帶著調笑和怪異尾音的聲線，「怎麼樣？睡得好嗎？」
柳生一邊想著你還有臉問我睡得好不好，一邊強行裝作鎮定地推了推眼鏡：「你是不是應該先解釋一下，這個？」
他舉起了手機。
仁王眨了眨眼：「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難得見到柳生你這個樣子，當然應該拍照留戀咯。噗哩，我的拍照技術不錯吧？你手機的圖元不高呢，好不容易才拍的比較有藝術性。」
柳生無言以對，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人！
藝術性……你是指這些專門突出了他怪異姿勢和kuso表情的照片？！
呀！上次讓他在迎新會上唱歌果然太溫柔了！還特意安排了部長他們救場（雖然一群人都被仁王那傢伙帶跑了）！
下次……不，不是下次！而是一定要給仁王君一個狠狠的教訓才對！
讓我們祝福柳生君能夠早日得償所願吧。（攤手）
初日的訓練考慮到了隊員們的適應期，而在後幾天，訓練量只會越來越大。幸村也把從仁王那裡得來的靈感和柳說了，多加的訓練項目也讓其他隊員們手忙腳亂了一陣子。
以至於後幾日大家都沒什麼力氣在晚上聚在一起玩遊戲了。
對此感到遺憾的，大概只有幸村和仁王這兩個人而已。
合宿結束後不久就是全國大賽的開幕式了。作為關東大賽的蟬聯冠軍，立海大在全國大賽的第一輪向來是輪空。這也給了他們充足的觀察對手的機會。
今年的全國大賽在大阪舉行，主辦方的那個推薦名額給了在關西大賽第五名的學校。關東參加全國大賽的前四名隊伍分別是立海大，冰帝，山吹，六角，關西的四天寶寺，兜，名古屋星德，六裡丘，和以附加賽名額出線的學校一所。九州大賽出線的以獅子樂中學為首的四所學校，北海道大賽以聖伊卡洛斯為首的四所學校，中部大賽四所，本州大賽四所，東北大賽四所，最後是四國大賽的三所學校，一共三十二所學校。
前幾輪的對手自然不足為據。
幸村衡量了一下對手的名單，又考慮到這是三年級最後的聯賽，因而在比賽時把不少處在正選後備軍裡的三年生排上了比賽名單。
很快就到了半決賽。
立海大遇上了第一個算是有分量的對手——四天寶寺。
立海大並不是第一次在全國大賽上和四天寶寺會面了。去年的決賽，前年的半決賽，對手都是四天寶寺。這樣看來，立海大和四天寶寺的緣分，並不比每年都會在關東大會碰面的冰帝要淺。
賽前聚集在一起的眾人，開始討論起第二天將要出賽的比賽名單。
「全國大賽的半決賽，全正選陣容？」柳拿著筆記本問道。
「也差不多是時候讓大家知道我們立海大真正的實力了。」幸村微笑道，「今年的四天寶寺有好多生面孔呢，差不多是全二年生陣容？和我們立海大差不多嘛。」
「嘖嘖嘖，我們這些老骨頭漸漸拼不過年輕人了喲。」毛利枕著胳膊靠坐在椅子上。
「對了，毛利前輩，這一場上單打三怎麼樣？」幸村道。
「咦？我？」毛利指了指自己。
「是啊。去年你和仁王上了雙打，對方的單打三好像很失望的樣子？」幸村露出一個「好像很有趣」的笑容。
「去年啊……」毛利仰著頭想了想，「哦，是原哲嘛。我一年級的時候作為單打三和他打了一場，結果是我贏。他應該挺不服氣的。畢竟，我們倆當初可都是被稱為『最強一年生』的一年級正選呢。」
柳聞言翻了翻筆記本：「原哲也，四天寶寺三年生，在去年夏天過後不久成為了四天寶寺的部長，但三個月之後就把部長的職位交給了當時還只是一年生的白石藏之介。」
「也就是說，現在四天寶寺的部長，是白石君？」幸村問道。
「是。」柳點了點頭，「去年的決賽，比賽在單打三就結束了，按照比賽順序，原本應該會對上的，是你和白石君吧。」
「那看來這一次，我和白石君也不會有對戰的機會了。」幸村掃視了一下眾人，「你們說對嗎？」
「Yes sir！」
「很好！那麼現在來確認一下比賽名單。雙打二，丸井，桑原。雙打一，仁王，柳生。單打三，毛利前輩。單打二，真田。單打一，我。」幸村抱著胳膊道，「這一場就麻煩蓮二你替補了。」
「沒有問題。」柳合上筆記本，頷首應道。
立海大的出場順序定的非常輕鬆。這算是他們最規整的出場順序了，如果對手的實力不是那麼強，幸村和柳便會商量著排列出比較神奇的出場順序來做嘗試。
而全國大賽的半決賽，顯然不是適合做出場順序實驗的場合。
這樣的出賽名單很快被其他學校的人知道了，包括四天寶寺。
「據說，這次立海大將會在單打三出戰的，是毛利壽三郎。」酒店裡，四天寶寺的教練渡邊修叼著一根牙籤。坐在他對面的，是還在苦惱中的白石。
有關立海大的留言總是傳的飛快，更別提立海大甚至沒有一點隱瞞出賽名單的意思。
雙打一的仁王在去年就在雙打上聞名了，據說他和現在這個搭檔的默契比起去年他和毛利的搭檔還要來的高。要對付這樣的雙打一是不太容易的。四天寶寺能拿得出手的雙打搭檔自然是小春和裕次，可把他們和仁王放在一起，白石也說不出勝算有沒有超過百分之五十。
那麼，就放在雙打二吧。
立海大的雙打二是一對新的二年生正選，在關東大賽上，其中之一甚至沒有進入立海大的正選名單。就憑藉他們在縣大賽上流出的影像來看，實力不能很好。
憑藉小春和裕次在某些方面上讓人難以發揮出實力的特質，雙打二也不是不能取勝的。
至於雙打一……
就讓財前和小石川去吧。
做出這樣類似於放棄雙打一的決定並沒有讓白石輕鬆多少：財前是下一任的部長人選，然而現在在部內的單打排名還排不上前三，只能放到雙打位。而小石川的技術特點並不特別突出，單打雙打的差別也不太大。
他作為四天寶寺的部長，單打一的位置不會輕易變動。
那麼，單打二和單打三呢？
阿銀的波動球還未完全練成，比起原哲前輩和謙也，實力有所不足。
而原哲前輩和謙也，誰上單打三比較好呢？
如果前兩場雙打都輸掉了，單打三就是最後一場了。
比起實力，自然是原哲前輩更強一些，可是，自從謙也進入正選以後，打單打三的都是謙也了。
白石皺起眉，一時無法決定。
「你們在做什麼啊？」原哲從酒店的健身房運動歸來，就看到自家教練和小部長相對而坐的樣子。他好奇地走了過去。
「啊，原哲，你來的正好。」渡邊修懶洋洋地揮了揮手。
「你們有什麼事嗎？」原哲站住了腳步，眼睛瞥到了擺在白石面前的那張紙。是比賽安排表。
「也沒什麼事，就是白石正在為明天的比賽名單而苦惱呢。」渡邊修無奈地攤了攤手。
「啊？到現在還沒決定啊。」原哲挑了挑眉。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吧？
「對不起。」白石歎了口氣。
「作為前部長，你是怎麼想的呢，原哲？」渡邊修玩味地問道，「也讓我們聽聽你的意見嘛。」
「說什麼前部長，不是只當了不到三個月而已嗎。」原哲叉著腰看著自家總是不正經的教練。雖說部長的位置是自己嫌麻煩才丟給白石的，可老拿這個來調侃他，阿修也太煩人了。
「別這麼說嘛。」渡邊修笑了起來，「雙打部分已經決定了，就是單打的部分，還在猶豫。」
「單打一當然是白石啊。」原哲道。
「是。」白石應道。
渡邊修越過了桌子拿起了擺在白石面前的名單：「單打一是沒有問題，關鍵在於單打三的人選。如果不幸前面兩場雙打都輸掉的話，我們就沒有後路了。相反的，如果兩場雙打都贏了，我們就贏定了。如果一勝一負的話，單打三的成果就會影響球隊的氣勢。」
「所以說這場比賽無論如何都不能輸對吧。」原哲介面道。
「沒錯，所以白石才會傷腦筋呐。」渡邊修點了點頭。
白石沒答話，只是在心裡吐槽：教練你說了那麼多如果，可物件是立海大的話，只有第一條比較重要吧。雙打兩場都贏這種事，你真的認真想過嗎？
「單打三就讓謙也上吧。」原哲說。
白石詫異地抬起頭：「誒？」
「有消息說，立海大的單打三，是毛利壽三郎哦。」渡邊修玩味地看著原哲的表情。
「是這樣嗎？」原哲眉毛抖了抖。是毛利壽三郎啊，那個毛利壽三郎……嘖，他還真有點猶豫了呢。心裡這麼想著，原哲表面上卻還是露出了不以為然的樣子。
「前輩。今年的全國大賽，對前輩來說，是最後一次大賽了不是嗎？」白石皺起眉。
「只要謙也贏了，不就什麼問題也沒有了嗎？」原哲笑道。他自然是很渴望和毛利的對戰的，一年級時那場敗北讓他始終耿耿於懷：他不是沒有贏的機會的！只要，只要……只要再快一點！
那麼，以速度見長的謙也呢？原哲知道，毛利的技術自然是精湛的，短板卻也十分明顯。謙也對上毛利，並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這確實是他的最後一次國中的比賽，又不代表著他高中不會繼續打網球。
已經畢業的平前輩已經告訴過他了，高中的聯賽和高中生的U17選拔的事。
那個毛利壽三郎，也不會國中畢業就放棄網球的。
既然這並不會是他最後一次機會和毛利對上，那麼，原哲很樂意把機會讓給謙也。
畢竟，這次比賽過後，要撐起四天寶寺的，就是這一批現在還有些稚嫩的二年生了啊。
就當做是我給你們留下的作業吧，白石，謙也，希望你們能在這樣的課堂中，學到些什麼。
原哲看著白石還有些稚嫩的臉，這麼想著。
「你確定嗎，原哲？」渡邊修明白了原哲在想什麼，最後確認般地問道。
「誰上場都沒有區別，重點是這份名單，能不能讓四天寶寺獲勝。就是這麼簡單。」原哲道，「這種道理都想不通的話，就沒有資格當部長了哦，白石。」
白石在對上他目光的瞬間不禁低下了頭。
那眼神太過灼然了。
既然前輩都這麼說了……那麼……他拿起筆，在出賽名單上寫上了謙也的名字。
第59章 另類表演
比賽日是一個大晴天。
全國範圍內的比賽，即使參賽的只是一群還未停止發育又稚氣未脫的國中生，也引來了不少關注著網球的群體和媒體的注目。
自從二十年前，越前南次郎從當時還無比簡陋的網球國中聯賽一步一步往上爬，獲得了日本網壇從未取得過的最高榮譽後，網球在二十年後的現在，已經漸漸變成了不輸給籃球的熱門運動了。
——當然，妄圖和棒球足球作對比是不可行的。
「已經到了全國的半決賽，大家就把負重摘下來，全力以赴吧。」幸村這麼說道，「正好用今天的比賽適應一下沒有負重的狀態，以最佳的姿態迎接下一場的決賽！」
「Yes sir！」
「啊，那邊的那個少年，看起來好有男子氣概啊~」場地的另一邊傳來了這樣的聲音，句子尾音的曲折程度讓人汗顏。立海大眾人不由得回頭看去，就見四天寶寺的隊伍中，一個戴著不透光眼睛平頭的穿著正選服的人正雙手握拳舉在胸前，整個人冒著粉紅色的氣泡。
他雙腿呈內八的狀態小步往前走了幾步，面對著的方向任誰來看都知道是真田：「啊！這位帥氣的少年~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真田的額頭果不其然出現了青筋。
「混蛋！你想出軌嗎？！」平頭仔的身後，一個戴著頭巾的清秀少年掛著一點不符合他那張清秀臉的暴怒的表情，平白讓顏值下降了許多。
「哎呀，裕次君，要知道難得能見到這麼有男子氣概的人呢~」平頭仔縮緊了肩膀扭了扭腰。
「小春！你難道忘了我嗎？！」頭巾少年上前幾步，一副悲痛難言的樣子。
「不不不！裕次君，你怎麼能懷疑我呢？我最愛的人一直是你啊！」平頭仔似乎是被頭巾少年的表情給嚇到了，連忙回過身這麼說。
「小春——」
「裕次君——」
兩個少年擁抱在了一起。
見到這樣喪病的一幕，真田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四天寶寺的這兩個人是來幹什麼的！唱雙簧嗎？！
確實是在唱雙簧呐。
仁王拉住了自己的小辮子，難得猜到了真田在想些什麼。
再一次看到這樣的表演依然讓仁王歎為觀止：就算一開始不是這樣的性格，演戲演著演著也變成這樣的人了吧？可二十年後脫離網球世界的裕次君明明是一個有些靦腆的聰慧的人，小春也只是喜歡開玩笑的幽默性格而已。現在看到他們這樣的表演……
該誇他們敬業呢，還是該認證他們本來就不太正常？
不，不好，又想到網球週刊舉辦的那個「你最希望看到的對決」的投票結果了！
都說了他的cos不是模仿不是模仿不是模仿！
把他和這兩個人相提並論真的讓人很難接受啊！
——聽說這樣的組合和組隊方式是對方的教練先提出來的要求，果然能帶領四天寶寺這個畫風不對的網球部的教練不是一般人。
仁王回過神來，見大家都一副沒回過神來的樣子看著還抱在一起用浮誇的演技互訴衷腸的小春和裕次，後退了一步拍了拍丸井的肩膀：「看見了嗎？那兩個就是你們的對手。」
丸井咕嘟一下把口香糖給吞了下去。來不及計較被吞掉的口香糖，他驚訝地轉過頭：「你說什麼？我的對手是這兩個活寶？！」
他還記得把聲音壓低，因而正處在一片混亂（或者是搞笑校風發作？）中的四天寶寺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立海這邊的人倒是都聽到了。
「仁王你也得到資料了嗎？」柳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確實，丸井，那兩個人，戴眼鏡的叫金色小春，戴頭巾的叫一氏裕次，是今年才組成的四天寶寺的二年生雙打組合。在之前舉行的關西大賽中賽過驚人。從賽況資料統計來看，實力上並沒有特殊之處。不過……」
柳微微歪了歪頭露出一個恬淡的笑來：「他們的制勝法寶，你也能想到吧。」
「剛才的對話，充其量是他們在對我們打招呼呢。」柳走了過來拍了拍丸井的另一邊肩膀，又對桑原點了點頭：「有了心理準備了嗎？」
「太鬆懈了！」真田黑著臉低聲道。
這樣的比賽方式著實超乎他想像之外，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呵呵，弦一郎，四天寶寺的風格，我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幸村輕笑起來，他看了一眼懶洋洋坐在教練椅上咬著牙籤的渡邊修：「他們的教練，可不是一般人呐。」
比賽很快就開始了。這一年的全國大賽還沒有更改比賽規則，因此，和慣例一樣的，最先開始的是雙打二的比賽——等到明年的比賽，賽制更改成單雙打交錯舉行，單打三的位置，就沒有現在這麼敏感了。
丸井和桑原的組合是典型的速度流組合。在速度和技術上有優勢的丸井，用他精湛的半截擊技術進行攻擊，而在後場的桑原利用其速度和體力的優勢，牢牢守住全場。
仁王一直很奇怪，桑原是怎麼做到一身漂亮的肌肉，力量卻上不去的。
他自己的苦手就是力量，體質的原因，他的力量和體力都上不了檯面。體力這種事可以後天鍛煉，而力量就多少有些先天的因素了。
當初U17測五維，看到自己的力量資料時仁王並不感到意外。意外的是，他發現桑原的力量數值居然和他的一樣……
喂喂，傑克，你的肌肉都是擺設嗎？
雖然被仁王這樣吐槽，可事實上，已經帶著負重訓練了大半年的丸井和桑原，在力量上並不比他們的對手來的差。
四天寶寺的小春和裕次並不是在實力上特別強勁的組合，他們聞名全國，一是靠那一定程度上算是精神攻擊的角色扮演，二是兩人各自在比賽時展露出的在模仿和分析上的天賦。
仁王的cos，一部分靠演技，大部分靠精神力。
而那兩個人的模仿，則是完全靠演技和口技來達成精神力攻擊的效果。
那樣的角色扮演，在他們二年級時還並不是特別熟練。仁王一開始沒有注意，看著比賽就發現，這兩個人的內心，並不是沒有抵觸的。也確實，那樣喪失的劇本……那樣慘絕人寰的角色設定……
還能找得到破綻的可以說是青澀的演技，和還並沒有被完善完全的模仿技術。
初見時給了丸井和桑原很大的震撼，當真的站上場上，看著更為誇張的表演，丸井和桑原卻覺得，所受到的震動反而沒有方才那個「見面禮」來的多。
——你們的破綻，我找到了哦。
丸井嚼著口香糖輕輕一揮拍，網球擦著球網，借由球杆的反彈落到了地面，因反彈時做功的消耗而在落地後彈起的幅度幾近於無。
丸井道：「秘技·鐵柱倒。」
他笑著直起了腰：「怎麼樣？夠天才吧？」
「嗚哇！沒想到連丸井君也這麼帥氣呢！」小春扭著腰尖聲道。
「嗤，你的表情太僵硬了哦。」丸井豎著手指在面前搖了搖，「演技還不夠精湛啊。說起來，我們這邊也有一個總是喜歡扮成各種角色的人呢。」
「誒？」四天寶寺注意著賽場的人不由得發出了這樣的疑問聲。
「等等，文太，你是說……」桑原在後場猶豫地伸出了手。
「不過那傢伙可比你們討人厭多了。」丸井完全不理會桑原的良心召喚，「扮成真田對新生要求『跑一百圈』什麼的，扮成前輩去向別人示好什麼的，就算假髮被全部沒收也有辦法cos成其他人逃離成發什麼的。」
「咦——」小春在原地眨了眨眼雙手合掌，「還有這樣的人嗎？」
「是啊，頂著一頭顯眼的白毛成天四處晃悠。」丸井毫不留情地吐槽。
「白毛……」隨著這樣的描述，四天寶寺的其他人的眼神不由得轉到了在另一邊立海大休息區安安分分站在幸村身邊看比賽的仁王身上。
「是仁王君嗎~」小春又扭起了腰，聲線拔高：「嗚哇，聽起來仁王君也好帥氣的樣子呢！」
「小春！你又想出軌了嗎？！」他的身後，裕次憤怒的聲音再次響起。
「什麼啊，你們到這種時候還要堅持表演下去嗎？」丸井吹破了一個泡泡。他把口香糖重新收回嘴裡嚼著：「既然這樣，就趁著你們的表演破綻無處不在的時候，擊敗你們吧！」
「Game won by立海大，丸井文太桑原傑克，6-4.」
比分不算特別漂亮，但比賽的過程卻是輕鬆的。並不算是拖延戰。脫下了負重的丸井顯然對這樣的比賽遊刃有餘，他走到網前握手時嘴角還帶著笑意。
「多謝指教。」
「多謝指教。」小春抓住了丸井的手，「說起來丸井君也很帥氣呢，不如留一個聯繫方式？」
「喂小春！你要準備出軌多少次？！」
「都說了這不是出軌！裕次君怎麼這麼霸道呢？」
「你這樣還不叫出軌嗎？！」
……
丸井眨了眨眼。
他無語地轉身：「什麼啊，這種角色扮演究竟要做到什麼時候。難不成連平時也要做嗎？」
「他們要不要做暫且不提。」仁王正拿出了拍走進場地做接下來比賽的準備。他和丸井迎面遇上，毫不客氣地用手勾住了丸井的脖子狠狠揉了揉那頭紅毛：「我都不知道你對我的怨念這麼深厚啊丸井同學。噗哩。」
「敢做要敢認啊仁王！」丸井使勁想掙脫卻沒掙開。他用眼神怒視著桑原：傑克你居然不幫我！
桑原摸了摸他的光頭：我之前都提醒你不要那麼說了啊……
「禍從口出啊文太。」仁王嗤笑道，「有些心裡話只要放在心裡就好。懂？多少要懂點教訓啊親愛的前桌。」
「你先放手放手！頭髮要掉了！」丸井扒拉著仁王的手，「喂，你這樣我會長不高的！」
「你本來也長不了多高。」仁王揉夠了，才乾脆地松了手。他對著站在原地用手整理頭髮的丸井做了個飛吻：「下次說話要注意呐，噗哩。」
「你快去比賽吧！」丸井翻了個白眼。
仁王攤了攤手。
他施施然向著一直站在一邊看著這一幕的柳生走去，而那位聲名在外的紳士少年對這一幕面不改色，既沒有發表什麼看法也沒有提出什麼意見。他就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一樣保持著禮貌的舉止：「走吧，仁王君。」
「……立海大，果然不是一般人啊。」目睹了前因後果的四天寶寺眾人，不由得這麼感歎道。
「雖然說是王者立海大，畢竟也是一群少年而已。」渡邊修單手按在了自己的帽子上，單手叉著腰：「好了，下一場是雙打一。財前，小石川，去吧。」
「是！」
財前和小石川對視了一眼，緊張讓他們全身的肌肉有節制地緊繃了起來。
對手，是那個仁王雅治啊。被稱作是球場上的欺詐師，連惡魔都可以欺騙的人啊。財前默默握緊了球拍，鬥志從腳底一路往上從頭頂冒出：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輕易認輸的！
第60章 表達親近
仁王和柳生的組合，自關東大賽決賽初次亮相後，驚豔了不少關注著中學網壇的人。
雖然仁王總是因為他那自帶嘲諷技能的行為舉止和吊兒郎當的態度而被人看輕，但事實上，仁王算是同批次選手中出賽最多的人了。他是立海大難得的單打很強（雖然這一點還沒有被太多外校的人所認證），雙打能力也無可質疑的人，為此包辦了大多數立海大的雙打一的比賽。
比起總是打單打一，自嘲自己和替補沒什麼區別的幸村，和在單打雙打替補位上來回奔波的柳，以及雙打慘不忍睹不得不在替補和單打中迴圈出場的真田，同樣在一年級就取得了正選位置的仁王，亮相中學聯賽後比賽的場次可以說是非常多的了。
可即使如此，沒有一個學校的哪一個人，能夠明明白白地說出，仁王的網球到底是什麼樣子。
那是一個無法收集資料的人。
球場上的欺詐師。
被標上了這樣的標籤，把真實藏在似是而非的面具之後的，仁王雅治。
「說起來仁王你似乎被看輕了呢。」某一天的午後，幸村從花草房散步到天臺的高塔，果然在陰影中找到了昏昏欲睡著的仁王。
「看輕？什麼時候的事？」仁王半睜半閉著眼，聲音是難得的低沉平和。比起平日裡刻意拉高而做出各種方言口音的聲線，聽起來要舒服的多。
「難道不是嗎？」幸村反問道，「『立海大的第四人』，『只會打雙打的人』，這些傳言我聽起來都不太舒服呐。」
「還不錯啊？」仁王低笑道，「一直在比賽，卻到現在還沒被人看清，挺有成就感的不是嗎？」
「那我可要傷腦筋了啊。」幸村歎了口氣，「連讓你往前站的藉口都沒有了。」
「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你，真田，柳，三角才是最穩定的結構呐。」仁王說著抬起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我負責給你們搗亂，噗哩。」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幸村搖了搖頭。
「那就繼續沒辦法下去吧。」仁王道。
對於仁王來說，世界上的事，大概分為感興趣和不感興趣兩種。想做的事拼盡全力粉身碎骨也要做到，不想做的事就算前面有多少糖果寶石都不屑一顧。
他喜歡雙打。
一直打下去也沒有關係。
比起需要陪伴，更恰當的說法是，需要羈絆。
回到過去，再次拿起球拍的理由，是不想錯過這一段每每想起都令人心顫的青春時光。支持他握緊球拍的力量，已經和二十年前真正十三歲的自己單純想要打網球想要變強的信念不一樣了。想要和你們一起站在球場上，就是這麼簡單。
我知道這樣的時光看似漫長實則短暫，越是想要抓緊越是無法追逐。
那麼就享受就好。
不要去想能不能抓緊，能不能追逐。我正身處這樣的時光裡，最應該做的，就是全身心地投入去享受它。這樣的話，就連最討厭的陽光，也沒那麼討厭了呐，噗哩。
仁王想著，往旁邊側了側身，搭著柳生的肩走到了網前。
「請多指教。」完全無視了肩膀上多出來的重量，柳生保持著他那令人側目的完美禮儀式姿勢伸出了右手。
「……請多指教。」小石川接道。
財前悶不作聲盯著舉手投足都一副自信姿態的立海大二人組，終於忍不住道：「可別太小看我們了！」
「咦？小看？」仁王漫不經心地輕笑出聲，「有這麼明顯嗎？」
「什麼？」
「我說，想要讓我們不要小看，至少也別派出這樣看上去就知道是臨時組合的隊伍吧？」仁王捉起自己的小辮子，把辮子末梢對準了四天寶寺的方向：「財前君，一年級就成為正選的話，不為了單打的位置奮鬥看看？」
柳生推了推眼鏡終於忍不住（也有可能是故意）吐槽：「說出這樣的話之前先看看你自己吧仁王君。一年級成為正選以後一直在打雙打的人有資格這樣教訓別人嗎？」
「喂喂，比呂士，我們才是搭檔啊。」仁王側過頭抱怨。
「抱歉，我向來只尊重事實。」柳生聳了聳肩，伸出手撥開仁王一直搭在他肩上的手，轉身往後場的方向走去。
仁王只好站在原地無意義地嗤道：「應該說，你尊重的是你認為的事實吧？省略了定語可是不對的。」
說完他也舉著拍子走了。
四天寶寺的兩人一臉「我們有沒有看錯他們是起內訌了嗎」的表情。
可等到比賽的哨聲響起，對面兩個人明明截然不同混雜在一起卻無比和諧的氣場迎面而來，他們才明白，什麼起內訌啊，那兩個人的關係好著呢！
一攻一守的轉換不要太自然，時間差和海市蜃樓也玩的太熟練了！
這兩個人不是從關東大賽才開始組隊的嗎？怎麼感覺默契比起小春前輩和裕次前輩這兩個每天演情侶都快真的愛上對方的人還厲害啊！
財前默默咬緊了後槽牙：難……難道剛才的吵架，也是演出來的？
幸好仁王不知道財前的腹誹，他知道的話，大概只會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來：還真不是演出來的呢。
他和柳生，向來就是這樣的相處方式啊。
仁王是那種很容易和人打好關係，這裡那裡都有一群朋友，真正交心的人卻很少的類型。
大部分的人會認為他性格開朗擅長製造熱鬧。
但其實，用謊言掩飾真心，帶上假面面對這個世界，又把所有嚴肅不嚴肅的事都轉化為玩笑的這個男人，是個意外地缺乏安全感，擅長封閉自己又確實享受著獨自一人的寂寞感的人。
和同伴們的相處方式，大概也能表現出他這個人從骨子裡透露出的矛盾。
同班三年，隊友六年的丸井，是他玩鬧的對象。大部分孩子氣的時間都和丸井呆在一起，甚至能肆無忌憚胡鬧。
而幸村，是他會不知不覺傾訴出很多真心話的對象。相信他，比相信自己的程度還要更深。就是這樣的關係。
切原是想要寵愛的後輩和不自覺想要去逗一逗的弟弟，柳是值得信任的隊伍的參謀和默默關心著每一個人的溫柔的友人，真田是互相看不順眼卻認同彼此實力的同伴，桑原是隊伍裡唯一的良心和欺負起來一點兒也沒有成就感的老好人。
而柳生，是他親手選出來的搭檔。
前世的時候，限於實力的不足而不得不考慮雙打，毫無理由就看上了當時還在高爾夫球社看似與網球毫無交集的柳生。那副優等生而彬彬有禮的樣子和他完全不同吧。仁王這麼想著，完全沒有考慮後果就直接走過去對還是個陌生人的柳生髮出了邀請。
搭檔的初始，兩個人確實是很不合的。不管是處事方法還是基本的眼光都完全不同，雖然骨子裡的性格有很相似的地方，但正是太過相似才怎麼看對方都看不順眼。
就算這樣，仁王也從來沒有覺得，邀請柳生成為自己的搭檔，是個錯誤的決定。
那樣忽近忽遠的距離，擺在他們這對從無敗績的搭檔面前，反而合適的超乎想像。
而比起大張旗鼓的爭吵，明裡暗裡的冷嘲熱諷才是他們兩個的相處方式。
這樣的相處方式，貫穿了他們互相彆扭的那一年，維持到了之後的十幾年裡。漸漸的，柳生就變成了那個能承受仁王毫無理由的惡意的存在了。
是知道無論自己說出什麼做了什麼，那個恪守著紳士準則（偶爾崩壞）的男人都會包容的。
就比如明明對cos毫無興趣，僅僅是出於「不想拒絕」的初衷而接受了相互換裝。
仁王是全場型選手，狀態在攻擊和防守之間轉換自如；柳生卻是實實在在的攻擊型選手，出人意料地擅長封網和截擊。然而在他們兩個組合的過程中，站前場的往往是仁王，守後場的偏偏是柳生。
其中之一的理由，是仁王並沒有那個耐心在後場做防守和補漏的工作。
而另一個理由，則是，站前場的往往是「仁王」，守後場的偏偏是「柳生」。
——不管後來他們兩個的換裝給對手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又發展出了多麼豐富的後續橋段，在最初，那樣的換裝也僅僅只是仁王某天的心血來潮和柳生出於禮儀和習慣的不想拒絕。
這麼想來，這一次再對比呂士提出換裝的要求，想必他也不會拒絕的呐。
仁王在網前輕輕地壓了壓球拍，網球順著網面撞到了鐵柱上，是熟悉的落地的軌跡，和熟悉的不彈起的落地方式。財前愣在原地看著安靜躺在地面的網球。
這……這是……
「我要不要也喊一聲秘技·鐵柱倒？」仁王直起身毫不客氣地轉過身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但想想也太羞恥了對吧？文太？」
「這可是我天才的出場方式！」休息區的丸井狠狠拍了拍手前的欄杆，「你也cos的敬業一點！」
「像這樣？」仁王挑了挑眉，咳了兩聲調整聲線：「夠天才吧？」
「嗚哇傑克你別攔著我我一定要好好教訓那個白毛的可惡傢伙！」
「文太你冷靜點啊仁王他還在比賽你要怎麼教訓他？」
「啊啊啊那傢伙的小辮子太礙眼了讓我上去拉幾把別攔著我啊啊啊……」
仁王攤了攤手：「噗哩。」
小石川咬了咬牙：這樣玩笑的態度太讓人生氣了！
可是……可是……
他看了一眼場邊的記分牌。
就算是玩鬧著的態度，整場比賽的節奏的掌控權，也只握在對方手中。他和財前，就像是被人隨隨便便放在手心被耍的團團轉一樣。
「Game won by立海大，仁王雅治柳生比呂士，6—0.」
一分都沒有辦法拿到嗎……
滿心沮喪的財前走到網前，做完最後的問候禮儀後忍不住開口道：「你們……你們之前……」
「什麼？」柳生推了推眼鏡耐心問道。
「你們之前的吵架，是在演戲嗎？」財前不理解，如果真的吵架，兩個人怎麼能在場上那樣的默契呢？
柳生聞言愣了一下。
他轉過頭，正巧對上仁王帶著戲謔的眼神。
吵架啊……
「你覺得我們之前是在吵架？」柳生的聲音是不變的平靜中帶著冷淡，「錯了哦財前君。」
「額？那不是吵架嗎？」財前詫異地抬起頭。
「那是我們表達對對方親近的一種方式。」柳生煞有介事道。
原來……原來還能這樣？！
等等……朋友之間這樣說話真的對友情沒有任何影響？
財前抱著滿腹疑問和沮喪走回了休息區。
這邊仁王嗤笑一聲，又一次搭上柳生的肩膀：「表達親近的方式？」
「仁王君不是這麼認為的嗎？」柳生一本正經道。
「我可沒打算用那種方式親近你啊。」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難親近，花了半年時間才從「討厭的人」變成「陌生人」變成「好像是個還不錯的人」最後才變成「莫名其妙可以當做知心人」，他差一點就想乾脆沿襲前世的軌跡算了。想想他和丸井成為朋友就用了十分鐘，和柳生則光是說上話就花了十來天……
算了，想想前世他們從「討厭的人」變成「知心人」花了整整兩年，仁王就覺得自己這一次做的還是很棒的。好歹時間縮短了四倍不是嗎？
「噗哩，你可真冷漠啊。」仁王感歎道。
突然又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了。
柳生完全沒有理會仁王這樣莫名其妙的話語，只是任由仁王勾著他的肩膀走回了休息區：「你還是先想好怎麼面對丸井君吧。他看過去可是很生氣的呢。」
「要搞定文太還不簡單嗎……」仁王拉了拉自己的小辮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