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秋瀨!」
熟悉的叫聲讓秋瀨或恍惚了一瞬間,隨後立刻清醒過來。眼前少女帶著點疑惑的神情,雖說叫法相似,但沒有重合到一起。畢竟哪怕只考慮到外部一切因素都可以簡單的表明眼前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他所熟知的少女,不過竟然會產生這樣的幻覺,是因為這兩天的調查讓他陷入了疲憊之中麼。
腦,是用來思考的。身為一個偵探,必須將腦內的利用率提高到極限。思考的方式,思維的角度,或許都可以成為決定某一個案件判斷成功的決定性因素。而秋瀨或從來對於自己的思考沒有產生過絲毫的懷疑。想要成為一個偵探,必須信任自己的判斷。當然,比起這種像是頗有依據的說法,不如說他根本就沒有產生過懷疑自己判斷的這種想法。
但他現在只要一想到真名現在的不知所蹤,哪怕查遍了整個地區也沒有一絲蹤影的時候,似乎只要一想到她的名字。他原本清明的大腦都開始像是被攪拌機轉動一樣開始變得混沌起來。
而那個攪拌機……現在到底是跑到哪裡去了。
他曾經去調查過真名離開家以後的可能留下的一切痕跡,在外面住宿需要的旅館,吃飯的餐廳等等。她喜歡的事物總是那麼幾樣,即使是離家出走大概也不會想著要隱藏,如果想要查出來其實很容易就可以找到。
但是沒有。
什麼痕跡都沒有。
於是他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男人。
折原臨也。
在此之前他曾經因為罪歌而去找過他一次,能夠感覺得到真名雖然不相信他,但十分依賴他。而這並不矛盾。而這一次,他的目的就更加明確了。能夠逃脫他的情報網並且乾脆俐落抹殺這一切痕跡的人並不多,更何況對方根本沒有隱藏是自己幹的這件事的意思。
「臨也先生」對於眼前年齡將近大他一輪的人,秋瀨或禮貌的笑了笑,但那笑容裡不包含任何感情。他沒有繞彎子,開門見山的問道「請問真名在哪?」
「哎呀,真是直接呢,秋瀨君。」黑髮的青年雙手交叉的支撐在桌子上,正笑眯眯的看著他「不過這種事情怎麼會想到來問我,雖然可以查到,但每天都在一起身為青梅竹馬你不是應該更瞭解嗎。」
「不知道你是否瞭解」對於眼前人的明知故問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淡然的開始敘述情報。「最近因為事件頻起,各項警戒線都上升了一個等級。而其中……交易殺傷性武器自然也是算在內的。」
「啊呀,這是威脅嗎?」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折原臨也臉上一點也沒有露出被威脅了的表情。依然是那麼帶著無限惡意卻又爽朗的笑容。他故作歎氣「我也不是要刻意為難你,如果她想回去了,自然就會回去了。難道不是嗎?」
這話間接性表明了他的猜測是正確的,真名確確實實是被他所隱藏起來了。這比起其他更糟糕的可能性要好了不少,至少他可以稍微放心一點。
想必再也問不出什麼,只要確認真名的大概位置他至少有機會可以找到。以真名的性格不出門幾乎是不可能的。帶她回家後再詢問她離家出走的理由。事實上當事情發生的前一刻,他還在幫她在便利店買零食。等回到家就發現有什麼不對,再看她屋子裡的東西。屬於她的基本已經被帶走了。從那個時候他才開始意識到,同住在一個屋子的青梅竹馬,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突然離家出走了。
做出能夠讓他愣在原地的的行為的,從小到大也只有她一個了。
想到這裡,少年偵探不由得歎了口氣,這個行為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秋瀨?秋瀨?你在聽嗎?」耳邊的呼喚還在繼續,他回過神來。
「抱歉,走了下神,怎麼了?」將手中手機合上,他回過頭去看正看向他的少女。
「啊……」眼前的少女,日向日野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面對這個少年偵探的時候即使平時裡大大咧咧的她似乎也會稍微收斂一些。「叫了你好幾聲都沒理我啊,想什麼想得那麼認真啊少年偵探。」
「一些瑣事罷了。特地來找我,是出什麼事了嗎?」
「也沒什麼啦,只是我在想,雪輝已經一周沒來上課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談到重要朋友的情況時,這個有著小麥膚色的少女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擔憂。「他和那個危險的我妻在一起,總覺得有些不安,雖然我覺得我妻是應該不會傷害他啦,但是……」
她的擔心不是沒有必要的。
我妻由乃非常危險。這在他的認知裡面已經形成一個既定的事實。她家院子裡的坑內所埋的三具屍體,其中兩具是我妻由乃的父親和母親。據他所瞭解,我妻家並沒有第二個孩子,僅有的我妻由乃是在小時候從福利院所領養的。那麼第三具屍體到底是誰的呢?在他查清楚之前,這一切都還是謎團。不過從我妻由乃不得不為此修改記憶這點來看,應該可以把這件事當做一個關鍵點來看。從這其中,應該可以找到我妻由乃真正想要隱瞞的東西。
嗯?正這麼想著,他突然看到手機閃了一下。螢幕上顯示——
【你有一條簡訊 西島真澄】
打開短信,良久。
他對著面前的少女露出一個笑容。
「有沒有興趣來一趟溫泉旅行呢?」
**
幾乎是罕見的,秋瀨或作夢了。
在這以前,可以說是從小到大,明明身為人類的秋瀨或幾乎是從來沒有過夢境這樣的東西的。夢對於他只是從家裡人又或者鄰家的青梅竹馬嘴裡經常提到的一種夜間大腦活動的表現形式。
然而夢境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可有可無,既不能用來思考,對於破案也無任何意義。而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在這天晚上,他做他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夢,打破了他維持已久的記錄。但因為從未經歷過,以至於在一開始,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個夢境。
周圍一片殘垣斷壁,他掃視四周。屍橫遍野,到處都躺著因為各種原因死去的人們。他的腳邊,是被坍塌的牆壁壓在下面的屍體,從下面露出的手指可以判斷出死者應該是一名女性。他稍微饒了路,從她旁邊走過,注意著沒有踩到對方的指尖。即使是這種時候也要給予女性尊重,這是他的理念。
炙熱的空氣吹過他額頭白色的發色,在這種環境下,似乎連氣節都已經紊亂了。這裡幾乎都是倒塌的建築物,他一路走過去,這裡難道沒有一個活著的人了麼。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聲音。
是哭聲。
非常細小,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要說為什麼的話,大概是因為對方刻意壓抑了自己的聲音,明明是在這麼個沒有任何人在的世界。
這麼想著,他朝著那個聲音走去。
走得越近,他越覺得那聲音無比熟悉。順著其一路走去,在一塊快要崩塌的岩石後,他發現了對方。而事實上在他看到之前,其實已經大概猜到對方是誰了。
——真名。
黑色的長髮隨意的披散著,少女還穿著像是早上剛從床上下來一樣的白色睡衣,只是此刻,白色的裙邊被沾染上了鮮紅的顏色。她跪坐在地面上,以著一副他從未見過的摸樣,一種失去了全世界的絕望神情哭泣著,卻又咬著牙緊緊壓抑著不讓自己大聲哭出來。握著的拳頭,指甲早已深陷入掌心而留下血痕。
在她的身邊,罪歌被隨意的丟在了地上,刀尖沾染著的鮮血應該是地面上那具屍體所留下的,可以從體型判斷為男性,他的腹部被刺中,可以初步判斷為失血過多而亡。身體的大半部分已經被鮮血浸透而看不出原本的服裝,而頭部被真名擋住而導致他看不到對方的臉,不過現在這些都無所謂了。
他想要像往常一樣過去安慰一下眼前的少女,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該說什麼,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還是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殺了人?
……又或者對方是誰
伸出的手在一瞬間穿越了眼前少女的身體,他眨了眨絳紅色的眸子,似乎意識到了某種不對。突然出現的世界末日,以及奇妙的熟悉感,觸摸不到的物件都將一切指向了一個答案。
「……夢嗎。」他低語。
推測出是夢境的結論後,想到眼前的少女只是一種腦體活動反應,並不是真實存在於眼前的,他便冷靜了許多。不再去試圖觸碰眼前的人,如果不是真人的話,對他而言也沒什麼意義。
不得不說剛剛看到這一切時,比起一開始想要安慰真名的心情。他更想要做得是直接帶著她離開這裡。明明現在無論走到哪都是一樣的光景,沒有任何區別。似乎比起對雪輝君直接的愛意而言,這種感情對於他而言來得更加柔和,溫暖,卻也十分陌生。
站在斷掉的石階上,他緩緩彎起嘴角。不過沒關係,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整理這份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覺。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他為什麼會做這種夢了。
第一次出現的夢境是有關世界末日不說,唯一的主角竟然還是鄰家的青梅竹馬,用罪歌殺了人。
這難道是一種暗示嗎。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不止是天色,整個世界慢慢暗了下來像是被拉上了黑色的帷幕般,他的意識也隨之逐漸遠去。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眼前的少女抬起了頭,讓他清晰的看到了對方已經遍佈的淚痕以及……她所遮擋著的死者的臉——
那是一張他十分熟悉的臉,每天都可以從鏡子裡看到。
——那是他的臉。
他想到了在那些時間半夜拿著妖刀想要出門的少女,血紅色的眸子,毫無意識的眼神。而在那些調查的資料裡都不約而同顯示過——罪歌是一把可以能夠蠱惑人心的妖刀。現在真名突然性的離家出走,換掉的電話卡,如果都是為了避免跟他見面。以及這個突如其來,明明莫名其妙,卻又異常熟悉的夢境。
那瞬間,似乎有很多東西,都可以聯繫起來了。
第五十九章
20XX/7/18 【Deusexmaa之間】
「咦……為、為什麼??因果律被改變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手裡還拿著年糕捶姆嚕姆嚕一臉震驚的看著因果律,明明它什麼都還沒有做。怎麼會出現破壞因果律的情況,難道說我妻由乃那裡出現了問題嗎?它急忙搜查,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此時的我妻由乃正和天野雪輝一起解決10th,沒有差錯。正當它忙前忙後的時候。
此時,頭蓋骨已經碎裂,斷層隨著下巴滑落,開始衰退的時空王,緩緩掙開了灰暗的眼睛。看了一眼正在他眼前試圖遮蔽什麼的使魔,然後再次閉上了雙眼。
讓他看到了很有趣的東西呢……觀測者。
**
20XX/7/18
離開警察局前,我把來時身上帶的東西都拿走了。有了罪歌在,撬鎖根本不算什麼。打開手機,原本只有一個連絡人的通訊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個。少年偵探的名字正安安靜靜的躺在裡面。我戳上去,原本打算點刪除。卻在一瞬間遲疑了,然後手指鬼使神差似的從刪除滑到了發信。
【——】
……剛點發送就後悔了。
覆水難收,我以最快的速度從原本所站的地方離開了。希望剛剛秋瀨沒有在警察局附近徘徊就好了。不過這幾天他應該挺忙的才對……這麼想想就又有點安心了。走在在市中心最大的中央街道,我的步速逐漸慢了下來。想想不久前,我還和秋瀨在這裡一起壓馬路,還總在中途遇見些不該遇見的人。那會我還真心想過總有一天要親口告訴他罪歌的存在,沒想到最後還是由他自己發現的。就從這一點上講,他的觀察力可真是無人能比。
不過他沒有直接揭穿我……是為什麼呢。
照著以往他的性格,不在第一時間對我說你就是罪歌持有者吧,就這麼一直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簡直有違他少年偵探的身份。想不明白,不過他的思考方式我倒確實是一向都沒明白過的,也許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噪音】
熟悉的聲音引得我警惕的回過頭,並條件反射的向後退了一步。而剛剛那個在我身邊被我的激烈反應嚇得抬起頭的人,那張臉並不是我所熟悉的日記持有者之中的任何一位。只是一個陌生的普通人……不,或許現在也不再普通了。在擦身而過的瞬間,我聽到他小聲嘟囔著,「咦,今天的日記怎麼已經寫過了。」
……我在印象裡似乎有記得因為11th的計畫,導致市內的小部分人得到了能夠預知未來的日記這樣的劇情,原來就是現在麼。雖然因為時間太長導致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不過此時的秋瀨似乎是和上下窗院長在一起的。
……那麼應該就一時半會不會發現我的短信了。
有了這種想法後,我下意識的松了口氣。
然後在接下來的一段路上,已經有三四次聽到街上人們的手機傳來熟悉的震動聲。噪音,預言。果然是這樣麼。
不知不覺的在街上隨意閒逛了會,本該熱鬧的街道,突然發現人群在街道上突然開始雜亂無章的湧動,像是被潑了一盆滾燙熱水般人們尖叫著從不遠處的建築物跑了出去。我抬起頭,發現物件是市政府大樓。正有直升飛機載著媒體人員在做報導。
「如果市長自殺,我們將會釋放人質。」
啊……是了,就是這裡呢。跟10th以及雨流美彌音的戰場。
現在沖進去,估計很快就能碰上我妻由乃,然後失去我妻由乃的雪輝君很快就會被10th殺死。我還是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殺,看著那個曾經在炎熱的夏天用著最純粹湛藍色眸子看著我說希望能夠做朋友的那個少年死去。即使我現在在某種意義上已經背叛他了。
這麼想想的話,如果在之前殺死我妻由乃的話,說不定雪輝君的存活率也非常低,但如果真的到那種情況了的話,我大概會和秋瀨一起保護他吧。
不過這種事情,也只能想想罷了。畢竟我讓我妻由乃一直活到了現在,目前已經無法找到合適的機會能夠輕易殺死她了。只能等最後的時機了麼。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沒有絲毫要發出噪音的意思。想想也是,一般來說這種福利都是輪不到非主角頭上的。
這麼想著,我轉身順著人群走向反方向離開了那裡。
離開大路以後,路上的人變得十分稀少,安靜的時候總會不可控制的想些有的沒的,例如曾經和我一起壓遍大街小巷的那個少年,即使我們明明才分開沒多久。又或者我知道能夠見面的機會已經沒有多少了才會有這種感覺。
有時候我會想,我對秋瀨到底抱有的是怎樣的一種感情,親情?友情?單純的佔有欲?還是喜歡?又或者是愛?我看到秋瀨對著雪輝君露出笑容我會產生類似於嫉妒的感情,但是也僅限於此了。
我得不出答案。
戀愛感情這種東西……大概在一周目的清水真名的時候是有的,在她將罪歌刺下去的那瞬間她才明白她一直擁有的情感,雖然在那個瞬間已經遲了。但在這漫長的時間裡已經被我的目的和執念扭曲成一種不可名狀的情感。如果我沒有恢復記憶的話,照這個節奏,說不定會再一次對秋瀨抱有這種感覺。
但是我已經同時擁有了這兩個周目的記憶,最初的感情似乎已經單純成為了這目的和執念的集合體。
不過幸好很快就要結束了。
這個持續兩周目的輪回,馬上就要結束了。
**
等到回到之前在折原臨也那裡逗留著的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回去的時候桌子上放了一個小信封。上面是折原臨也專用的流暢字體,旁邊一如既往的帶著奇怪的語氣圖案。
【小驚喜哦】
呵呵。
呵呵呵呵。
總覺得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控制著自己的嘴角不要發出冷笑,雖然事實上我已經在這麼做了。然後在打開信封的那瞬間,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毛都炸起來了,雖然聽起來似乎有點誇張,但事實上我也沒想到會有天對著一個信封如臨大敵。信封輕飄飄的,裡面也裝不下什麼東西。
在我抽開它的一個邊角用餘光大概掃了一遍裡面,空空的好像什麼也沒有。
奇怪……
是忘記裝了麼。
抱著疑惑的心情,我把整個信封倒過來抖了抖。然後便看到一個小方片啪嗒一下掉了出來。
這是……電話卡?
上面的號碼怎麼看怎麼眼熟,我嘗試著將它放進我的手機,然後開機。
【提示:您有一條新的消息】
【提示:您有一條新的消息】
【提示:您有一條新的消息】
……
就這樣斷斷續續大概震動了五分鐘左右,提示我有二十多條新短信。我看了一下……大多都是秋瀨的。
【怎麼不接電話,已經很晚了,快點回來。】
【看到短信,立刻回我電話。】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發生了什麼?】
……
他的短信從上到下密密麻麻的排了下去,我突然有些說不出話,將他的短信翻到底部。最後一條短信,是在我離開家三天后的。
【我會去找你的。】
我似乎能看到他講這句話一字一句說出來的樣子,也許是一如既往帶著笑的,卻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告訴他。我該怎麼說?因為有罪歌所以不想離你太近?因為殺死過你所以會感到害怕?還是說為了要救你,所以我一定要殺掉我妻由乃呢。不是因為不信任他,我有八十以上的幾率可以肯定秋瀨會相信我,我無法相信的……大概是我自己。
已經不能再次出現變數了。
在那一刻之前,我害怕出現任何改變,任何的。哪怕是秋瀨知道了真相以後,我自身會做出的改變。這樣的變數,一絲都不能出現。
……已經不想再一次看到那樣的結局了。
我將被子捂住頭,緊緊的縮了進去。就像以前那樣,這種姿勢不知道為什麼能讓我得到莫名的安全感,似乎只要將自己捂起來,我就可以控制住自己不要拿著罪歌出去傷害一些我不想傷害的人。
躺在床上,意識逐漸朦朧。
不過這麼說起來,折原臨也給我這個電話卡到底是為什麼呢……總不可能是想要給我看之前秋瀨給我發的短信吧。
然而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手機在間隔多時,螢幕忽明忽暗,突然再一次出了震動。又或者說是噪音——
我打開手機。
夜色中,我看到螢幕上清清楚楚的顯示著:
【恭喜您成為見習日記持有者清水真名小姐】
第六十章
20XX/7/19
8:30
起床,洗漱。
話說記這麼無意義的東西真的沒問題麼。
12:00
又是無聊的一天。
出門的時候遇到折原臨也了,詢問他電話卡的事情,被糊弄過去了。
不過這也算是常事了。
他大概只是無意看見覺得給我會很有趣吧。
12:30
被對方硬拉著一起吃飯了,感覺有點消化不良。
13:00
為什麼會有人在餐廳裡點煎雞蛋啊。
總覺得被愚弄了。
16:00
順利擺脫。
20:00
未來日記的記錄情況實在不怎麼穩定,不過這也沒辦法。
20XX/7/20
13:00
明天就是最終日了。目前一切都按照我預想的情況來進行的,就像原作一樣。
那麼現在開始,稍微做些什麼來穩固一下我即將要改變的未來好了。
……
我在七月的十八號得到了未來日記,上面十分隨意的記著我將會遇見的人和發生的事物,沒有什麼特別指定的物件,也沒有像雪輝君的無差別日記那麼的具體,連我自己身上的情況也有大體說明。不過也是處於時有時無的狀態,有時候一整天都會持續記錄,有時候一天什麼都沒有。就跟我當初記得斷斷續續的日記一樣,三天打漁兩天篩網。不過說到底日記這種東西,不就是記錄每天遇到值得記錄下來的事情麼。
不過這種程度的預言對我來說也已經足夠了。畢竟在七月二十一日那一天的情況我肯定是會記錄下來的。
我花了兩天的時候來判斷日記的記錄情況,說不定在關鍵時候能起到決定性作用。這樣我對上我妻由乃,不管怎麼說都多了一分勝算。即使這個日記看起來有那麼一點不怎麼靠譜。
好吧是很多很多點。
不過比起這些,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果然還是,日記持有者是擁有改變未來這一可能性的事情。
「雖然還是不是很明白,不過是不是可以解釋一下了,你現在在做的?」
「我以為很明白啊,」我手上動作不停,繼續將細細的金屬鏈子在這位元少年偵探手上纏繞著。「不是可以一眼明瞭麼。不要在這種地方讓我花費腦細胞跟你解釋啊名偵探。」
「相當重的嘲諷意味呢。」眼前的少年微微笑著,絲毫沒有因為肢體上被困而顯得狼狽起來。對於我的行為也沒有做出任何稱得上是反抗的舉動,甚至我在繞鎖鏈的時候還會讓他把手抬起來。
畢竟想要將一個人的行動徹底封鎖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特別是對於眼前這個傢伙來說,必須得小心再小心。
「之前被你下套的事情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床是靠著牆面的,為了將他的雙手全部鎖起來,我只得從他的身上爬了過去,坐在床的內側開始捆他的右腳。然後在經過各種不必要的肢體接觸之後,我覺得我的臉已經開始有點發熱了。
「我以為這已經算報復了?」
「當然不是」我沒好氣的將一個手銬掛在他的右腳和床頭欄杆上「你做好一輩子來接受我報復的準備吧。」
之所以會發生這種情況,還得回到兩個小時之前。
20XX/7/20 17:30
附近的咖啡廳
「我以為你離開的目的之一就是不想見到我呢。」
眼前少年輕垂雙眸,從我這個角度幾乎可以看清他的睫毛纖長,絳紅色的眸子輕輕的向我掃來,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意味。
「事實上,你沒猜錯。」我將眼前桌子上的芝士餅乾放進嘴裡,香香脆脆的口感帶著一股香甜的乳酪味,讓人有些止不住手上的動作。我以飛快的速度將最後一塊餅乾塞進嘴裡,抬頭便看到眼前少年正端著咖啡,以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突然有點不爽,不過算了,反正在這傢伙面前也不是第一次丟臉了。
「我想跟你打聽一件事,是關於上下窗院長的事。」
秋瀨的表情有點嚴肅起來,他放下手裡喝了一半的咖啡,抬起眼睛看向我「你想讓我不要將她交給雪輝君嗎?」
「是。」
「事實上我也正在猶豫」秋瀨歎了口氣「如果要成神的話,我認為還是雪輝君比較合適。但是……」說到這,他的眼神暗了下來「我妻由乃不可信。」
「是嗎。」我站起身來,「其實不管雪輝君是否能成為神,還是上下窗院長到最後是否還是會被他所殺……」
這麼說著,我看著眼前突然開始皺起眉頭的少年,露出了從始至終的第一個笑容。
「都對我來說無所謂的。」
「感覺有些不舒服了嗎名偵探?」
「雖然我不怎麼喜歡我妻由乃,但不得不承認她的有些做法我還是很認同的。」
「……」
「特別是某些強硬的手段,當然讓我明白這一點的還是你啦。」
扶住突然中暑而暈過去的朋友應該是理所應當的事吧,不過事實上我已經用罪歌提前控制了這家店的所有店員,所以在咖啡裡下點藥對我來說完全不是什麼問題,也不會有人懷疑,而且根本不需要我自己動手。只是以前我從未往這方面用過罷了。
好吧要我來說……果然想要把一個跟自己同齡並且完全無意識的少年扶起來簡直是一件要命的事。這傢伙明明平時看起來那麼瘦,怎麼這麼沉,該說果然是男孩子的身體麼。我費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托起來,然後在外面叫了一輛計程車搭回家。
我直接回了我家,對於上次末日的印象雖然已經十分淺薄了,不過我還記得一點的就是,當時我的臥室並沒有在那次成為廢墟,如果秋瀨呆在這裡的話,他肯定會是安全的。
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發出淺淺呼吸的少年看起來非常漂亮,平時的偶爾會露出讓我討厭神色的絳紅色眸子此時也閉著,白色的髮絲隨著他的呼吸而微微的擺動。
這麼說來,我似乎很少看到他的睡臉,基本上我睡的時候他還沒睡,我醒的時候他早已經醒了。好吧雖然跟我本身的睡眠時間比較長也有關係。不過這麼近距離看他的睡臉似乎沒有幾次。我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做點什麼的想法,開始拿我之前準備好的一系列工具。
我下得藥量非常少,畢竟我不想對秋瀨的身體產生什麼實質性的影響,所以在我剛將手銬分別鎖住他的雙手的時候他已經醒過來了。很顯然他的意識並不是很清楚,在剛醒來的瞬間他的神色還有些迷茫,看樣子還沒睡醒。在眨了眨眼之後似乎才瞭解到他被做了什麼以後,然後下一秒,還趴在他身上扣鎖的我被放倒了。
對的就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放倒。
即使是被鎖上雙手還可以把床頭欄杆當成借力點的傢伙估計除了他也沒幾個人了,尤其還是在沒睡醒的情況下。
「醒來了?」
我躺在床上看著他,秋瀨正以還能活動的,鏈手銬鏈子比較長的那只手壓制住我的肩膀,剛剛的衝擊讓我半個肩膀都處於一種麻痹狀態,腿似乎也被他壓住了。不過我並不著急反抗。秋瀨保持著壓在我身上的狀態,低頭用紅色的眸子看著我,似乎這才有些徹底清醒了,剛剛才睡醒時眼裡氤氳著的迷茫已經完全消失了。
「……真名?」
看樣子他才有點想起來剛剛我們發生了什麼。
「醒了的話麻煩快點起來。」我故意用冷漠的語調說話,罪歌被單手抽出,直指著他的胸口。
「嗨嗨,我知道了。」手上被銬住的少年似乎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異常順從的坐回了他原來的位置。然後我在當事人的注視下繼續我的行動,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左右,我終於基本完成了。
除了手和腳上的手銬,我還加了細細的鎖鏈。基本上只要秋瀨還是個普通人,他就不可能掙脫離開這裡。
……不過被鎖住的美少年什麼的。我瞅了一眼整體效果圖,然後默默扭過頭捂住了鼻子。
「那麼,你打算把我鎖在這裡幾天呢?」
只要我能在明天殺了我妻由乃的話,就應該安全了。思索了一下,我直接告訴他「只要用過明天就放開你。」
秋瀨晃了晃他的胳膊,手腕上的鏈子發出叮叮噹當的聲音。他透過鏈子看向我「被這樣鎖著,你打算讓我怎麼吃飯?」
「…………」確實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但這種時候感覺認錯就輸了,莫名的,我硬著頭皮接了下一句「我、我喂你!」
「拜託你了。」秋瀨又露出了一如既往讓我感覺很討厭的笑臉,每次都會讓我有種有什麼被得逞了的感覺,不過我一直堅信那是錯覺。
「晚飯我一會兒會做好給你送來,我先走了。上下窗院長還在你家吧,我有點事想問她。」
「一會兒幫我把筆記帶來吧,什麼都做不了真的很無聊呢。手機想必你也不會還給我吧。」
「知道了。」
關門的時候,我看到少年對著我露出一個笑容。
……
真名的想法總是讓人來得措手不及,昨天他還在為真名發來的短信而困擾著如何找到她。今天就已經被她綁起來了。手上的鎖鏈並不是多麼沉,估計真名還專門去挑了輕型的。比起他的作法來說,還真是夠直接的呢。不過這也是她一向的風格了。不知道一會兒真名會用什麼樣的表情過來給他餵飯呢,想起少女彆扭的表情,秋瀨或一個人靠在床頭的欄杆上,有些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至於真名為什麼要殺我妻由乃,雖然沒有直接得知,但從她的行動來講他多少猜測到了一點。明明是可以跟他商量的。不過按照她的性格來講,開口或許有些難度吧。那麼就由他來前進一步好了。
夜幕將至,他掃了一眼外面已經全然暗下來的天色。離真名將飯做好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他自言自語道。「時間也差不多了,那麼接下來就開始吧。如果只是精神上的,不在一起應該也沒什麼關係。」
秋瀨或慢慢閉上雙眼,明明沒有任何移動的感覺,卻似乎有氣流吹過周身,耳邊已經傳來12th的輕聲提示「這樣的話,應該就可以了。那麼之後我們按照約定好的來。」
「拜託你了。」
「偉大的神啊……真是好久不見了呢。」
他睜開雙眼,對著坐在神座上幾乎身體破碎的神,這麼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