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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魔笛MAGI)君王手書》作者:赤之鳥【完結+番外】

第58章 第五十四頁

  「我啊,差不多也已經厭倦了。」

  「……哈啊?」

  正低頭啃著自己手裡的桃子時,對面的裘達爾卻突然開口說了這樣的一句話,讓我忍不住抬了抬眼去看他的表情。

  黑色的少年曲起單膝赤足踩在窗臺上,單手托著下巴,平日裡素來神采飛揚的眼睛此時有些沒精神的半闔著,猩紅色的瞳將視線落在窗外不斷有人來往的道路上,但在那空洞的眼中卻絲毫找不到任何的焦點。

  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讓我也莫名的開始變得難受起來。

  就像是在看著自己露出同樣的表情一樣。

  「呐,塞伊。」沉默了一會兒,裘達爾終於抬起頭,目光在空中打了個轉,最後慢慢的在我的臉上落定,嘴角忽的又揚了起來「自由,果然是好東西啊——」

  「……」看著他露出這樣意外單純的笑容,我卻下意識的側開了目光,啃到一半的美味的桃子此時也失去了誘惑力,拿在手裡反倒是有點像個燙手山芋,繼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但是,不是這樣的。

  ……自由……什麼的……

  「之前放你走的時候啊,我呢,認為著只要能讓你自由,我也一定會有同樣的感覺。」裘達爾嘻嘻的笑著,眼神卻又忽的一下落寞下來「……但是好像不是這樣的呢。」

  啊啊,又來了,這樣突然鼻頭泛酸的感覺。

  「我們啊,其實從來就沒有自由過吧?」

  用著有些暗啞的聲音,裘達爾突然狠狠的將手中啃剩下的桃核扔出窗外,「啪」的一下砸在了某個路過的無辜官員頭上。

  有結界擋著,即使那官員抬頭四下尋找著這出鬧劇的罪魁禍首,也完全是無濟於事,只能自認倒楣。

  裘達爾卻兀自抱著肚子開心的笑起來,純粹像是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不是這樣的。

  笑的連眼淚都要出來了。

  「為什麼在我面前還要裝成這樣子啊,裘達爾你。」我只感到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腦袋上幾簇碎發穿過指縫俏皮的鑽了出來,隨著他不習慣的扭頭的動作不停的晃著。

  裘達爾極不習慣被人這樣親昵對待的行為,二話不說就拿被桃汁沾的黏糊糊的手一巴掌糊在我的臉上把我推出老遠:「走開!你怎麼和老太婆一樣,離我遠點!」

  感受著臉上一片黏糊,我只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在怒跳:「……你這臭小鬼怎麼這麼不可愛!」

  「我樂意!」

  這熊脾氣和我哪裡像了?!

  上一秒的春感秋傷半點都沒剩下,我現在只想把他拍飛回煌帝國。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啊我說……」痛苦的拿著才換上的新官服袖子抹了把臉,只覺得幹了粘的我更是難受「辛巴德馬上就要過來了吧,還是說你本來就準備在這等他?」

  裘達爾這才愣了一下,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樣子:「誰要找那個笨蛋殿下,老太婆天天絮絮叨叨的跟我說他的事已經夠煩了……我是來找你的。你過來。」

  說到這裡,裘達爾朝著我勾了勾手指。

  我頓時把兩手擋在身前擺出了個叉的姿勢。

  「要我跟你走的話就免談。」

  「才不是啊!」被我這樣條件反射的拒絕給氣到,裘達爾忍了半晌,終於還是稍稍放鬆了語氣,心平氣和的又朝我招了招手「過來。」

  我這才放下心的走過去,手腕卻被他忽的一拽,突然就變成了趔趄著朝他撲過去的趨勢。

  「嗚啊?!」

  給我等等啊喂!我可不想被賈法爾以外的人這麼親密接觸啊喂!

  還沒來得及想完,肩膀就先被人扶住,接著裘達爾的額頭便抵了上來,和我變成一種額頭頂額頭的近距離接觸姿勢。

  「共感。」

  「——?!」

  連一聲驚叫都來不及發出,大片大片的RUFU便湧入這結界之內,成片成片的畫面碎塊通過與裘達爾接觸的地方一股腦的沖進腦子,我只感覺眼前一陣色彩繚亂,思考的能力已經被這太過龐大的信息量攪成了粘稠的漿糊。

  ……什麼啊……?這都是什麼……?

  記憶……?

  「……你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記憶啊,一點有用的都沒有……」在我接受著這記憶衝擊的時候,裘達爾已經開始抱怨起來了「居然還有『賈法爾的頭髮真是好軟』『認真的賈法爾看上去有點帥呢』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這傢伙……」

  聽著裘達爾捏著嗓子用少女的語氣把我記憶中的想法念出來,我只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二話沒說就從剛才看到的場景裡隨便撿了幾條開始反擊:「你自己又好到哪裡去啊?!我看到了哦!什麼『老太婆今天又化濃妝了真是醜死了』『紅霸那小子今天又來找老太婆玩真不爽』之類的……」

  「閉……閉嘴!」

  「明明是你先起的頭吧喂?!」

  ……

  完全是沒有營養的吵架。

  但是,記憶卻是被共用了——可以看做是同一個人的裘達爾和我,可以通過這樣的共感把對方的記憶互相交換。

  ……雖然被交換的只有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但會被看到這樣羞恥的記憶真是讓人很不爽啊。

  可裘達爾的想法也很好的傳達了過來。

  ——以及他真正的意圖。

  「好了——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放心的大打一場了。」共感結束,裘達爾二話不說便拍開了我的腦袋,悠然自得的用著浮游魔法飄了起來「絕對會把辛德利亞的這群傢伙揍飛的喲?」

  「啊是嗎,那還真是抱歉,前傭兵『雷鴉』的名號可不是掛著好聽呢。」朝著他挑釁的笑容,我同樣也危險的咧開了嘴角「就算敵人是煌帝國我也不會手軟的喲?」

  「哼,那就好——」

  「喂!塞伊!你在裡面嗎?!」

  話未完,入口便傳來了粗暴的拍門聲,辛巴德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焦急。

  結界應該是被發現了。

  「那,我就先走了。」

  黑色的RUFU們活躍起來,傳送魔法的法陣又一次在少年的腳下展開,臉上喋血的笑容像是預兆著又一場腥風血雨的來臨。

  「啊啊,戰場上再見吧。」

  向他道別的話音才剛落下,裘達爾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法陣之中,結界也在他離開的同時被解除,原本被隔在門外的辛巴德大概是推門太用力,忽的一下就踉蹌了進來。

  「唔啊——超沒形象的啊,陛下。」我看著他的樣子,還是沒忍住嘲笑他。

  「咳!」

  尷尬的站直了身體咳了一聲,辛巴德狠狠的剜了我一眼,這才回頭示意門外的人可以進來了。

  跟著辛巴德的動作,我也非常自然的轉向門口,想要看看今天來的是什麼大人物。

  ——實話說我看到來人的一瞬間,就感覺到整個人都不好了。

  「雷光葬——」

  「住手!塞伊!」

  最後一個「破」字還沒念出來,已經聚集起雷RUFU的魔杖就被辛巴德劈手奪了過去,緊接著他用嚴肅的表情朝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得無禮。

  我恨不得把他一起轟走,看著門口的人一陣牙癢癢。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剛捅了賈法爾一槍的練白龍!

  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我的怒火就蹭蹭蹭的往上躥!

  「塞伊,這位是煌帝國第四皇子——練白龍。」辛巴德抬起一手放在我的肩上,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以示警告,另一手則攤向了門口的練白龍,介紹道「這次,練白龍皇子可是專程來見你的,放鬆些。」

  我放鬆的起來麼我!昨天這傢伙可是真的想殺掉我啊!

  練白龍面無表情的邁進門,神情嚴肅。

  剛以為他要對我說什麼,甚至猜想著他會不會直接朝我攻擊過來,卻未曾料到他卻突然一下單膝跪地,雙手以掌握拳,對著我就是行了一個大禮。

  我驚的連嘴都合不上了。

  ……他這是唱的哪出?

  「我這次來,還請您能夠原諒我昨日的無禮之舉,塞伊閣下。」練白龍說這句話的時候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除了表情語氣,這個禮全然已經是做到家了「昨日別後,我國的神官已經向我說明了情況,誤會了您是埃爾薩梅的人,真是非常抱歉。」

  「……」我無語的看著他。

  你們的神官自己就是埃爾薩梅的人,在我面前說這話根本就是說謊不打草稿。

  ……不,不對。

  裘達爾昨天已經在他面前說過了闡明我身份的話,他現在卻還能這樣跟我裝傻示好……?

  記憶……快想想裘達爾剛才共感給我的是什麼……

  「為什麼阻止我!裘達爾!明明殺了她的話,練玉豔的計畫就會被打亂,我也……!」

  「哈哈,冷靜點啊白龍。我說過的吧?那個傢伙就是我啊。她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暗黑點都還只是未知數,你這樣貿然的出手可是只會被那群老頭子抓把柄的啊。」

  「……什麼意思?」

  「還不明白嗎?嘛,要是非要解釋起來的話……」

  ——「你既然已經抓住了我的手,那麼,也就等於抓住了她的手啊。」

  ——「那傢伙還是很強的哦?但是能不能利用到她的力量,就看你自己了。」

  被讀取的記憶到此戛然而止。

  雖然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是要讓我幫著這個差點把我殺死的人去和埃爾薩梅敵對?喂喂這玩笑也開的太過了一些。

  把我當什麼啊?借來借去的。

  ——我超不爽的啊。

  「我拒絕。」

  我這話一出,不僅僅是練白龍皺起了眉頭,連辛巴德的面色也微微沉了下來。

  「如果您還在為我昨天出手傷了賈法爾閣下而生氣的話,那麼我在這裡讓您直接回敬一次也沒有問題。」不得不說,練白龍相當的會察言觀色,直接讓邊上的侍者拿過了自己的偃月刀送到我手裡,接著便轉身背對我,半分猶豫都沒有。

  我皺了皺眉,沒接:「這種無聊的事我不幹,就算砍了你賈法爾的傷也不會好。」

  練白龍遲疑了一瞬,隨後又轉了回來,只是這次他卻直接看向了辛巴德,似是在向辛巴德求助一個解決方法。

  褪去魔裝後的第四皇子也只是個少年人罷了,右臉上一塊猙獰的疤痕讓一張本是清俊的臉看上去有些嚇人。我看了他一會,便靜靜的閉上眼睛等待辛巴德的決斷。

  ——該下決定的人不是我。

  「白龍皇子,在我下決定之前,能否請您回答我的幾個問題?」辛巴德自然也不蠢,大約是想著先開幾個條件看看情況再說。

  反正主動權在我們手上,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可以,只要在我能回答的範圍之內,我一定毫無保留。」

  看看看看,這就上鉤了。

  辛巴德你這老狐狸。

  「那麼,首先想問的是,昨天在我們和裘達爾戰鬥的時候,你是如何出現在辛德利亞境內的?」

  辛巴德這問題,問我的我心下一驚。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先不論裘達爾能用傳送魔法自由進出是因為他是MAGI,練白龍並不是魔導士,即使身邊有著魔導士隨侍左右,也絕對無法像裘達爾這樣來去自如。

  那他是怎麼來的?

  「對於這一點,我必須先向您道歉,辛巴德王。」練白龍倒是回答的實在又直接,但稍稍蹙起的眉頭,卻像是連他自己也有幾分無法理解的疑惑一樣「其實我早在先幾日,就已經同我國的使節一同入了境,只是經過了喬裝未被發現罷了。而我也是昨天臨戰前才知道我國的神官意外來訪,這才急忙趕到王宮,想著能不能阻止他——畢竟您是我的同盟,我不想惹出太大的禍端。」

  「但是你昨天根本就是直接沖著塞伊來的吧?」

  面對著辛巴德這樣直刺入重點的體溫,反倒是練白龍的臉上出現了幾分驚訝的情緒,連回答時語調都不自覺的高了幾分:「辛巴德王,難道您感覺不到嗎?塞伊閣下的身上雖然不明顯,但絕對留有那個埃爾薩梅魔女練玉豔的氣息。如果不是察覺到這一點,我想我也不會貿然朝著塞伊閣下出手的。」

   「……塞伊?」

  辛巴德大概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轉向我的視線嚴肅中半帶著幾分驚訝,像是在詢問我的解釋。

  「和裘達爾身上的氣息一樣,不是嗎?」

  聽到我這樣簡潔明瞭的回答,練白龍的眼底,漸漸泛起了晦暗不明的情緒。

  ……果然。

  我不自覺的勾起了唇角。

  裘達爾……果然不愧是MAGI啊。

  作者有話要說:

  白龍有自己的考量,裘達爾也有自己的目的。

  阿赤我絕對沒有要黑白龍的意思,白龍和大擼的關係幾乎就是和互相利用一樣。

  末尾白龍的疑惑是指白龍自己也覺得沒有被發現這一點很奇怪。是暗示辛德利亞的防禦已經沒有想像之中安全了。

  話說順手擼了個人設出來。

  -塞伊

  出身地:不明

  立場:辛德利亞政務官輔佐

  年齡:21(身體年齡19)

  性別:女

  身高:163cm

  體重:45kg

  家庭構成:無

  特技:魔法、劍術

  趣味:魔法研究

  喜歡的食物:肉類

  討厭的食物:蔬菜

  喜歡的類型:認真的、忠誠的人

  討厭的類型:「牆頭草」、沒有堅定立場的人

  弱點:賈法爾


第59章 第五十五頁

  練白龍這次特意通過辛巴德來見我,目的還是很明確的——或者說,練白龍已經察覺到隱瞞沒有任何意義,只會越來越把自己的立場變得尷尬。

  辛巴德樂享其成,大概是見我已經能引導起對話的方向,他便並不多插話,只迅速的又抓著時機問了練白龍幾個看似無關痛癢的問題,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後暗示性的朝我眨了眨眼。

  我知道他這是對我說差不多夠了,便也收了聲勢不再和練白龍糾纏下去。

  直到交涉的尾聲,確認了與我的氣氛已不如開始那般劍拔弩張,練白龍這才看似放下心來一般的朝著辛巴德行了個抱拳禮:「還請問辛巴德王,對於我所曾經提出的請借我一臂之力的請求,您是否還記得自己的承諾?」

  「啊啊,我記得。」辛巴德欣然點頭「既然白龍皇子有想要阻止埃爾薩梅利用煌帝國繼續在世界各地為非作歹的想法,作為七海聯盟的盟主,我自然也是要支持的。」

  「那麼,塞伊閣下也……」

  見著練白龍順勢想要向我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在辛巴德的眼神暗示之下,早有準備的預先抬手表示了拒絕:「練白龍皇子殿下,雖然我與貴國神官裘達爾閣下關係密切,但還請您記得我是辛巴德王的臣下,並沒有擅自做決定的權力。」

  換句話說,就算我願意幫你,沒辛巴德同意也是沒門的。

  練白龍眼底一瞬間閃過的欣喜又立刻沉了下去,雖然掩飾的很好,但在年齡比自己大了將近一圈的辛巴德眼裡還是有些太為稚嫩了。

  「請不要擔心,白龍皇子,您是我們辛德利亞的朋友,而塞伊是我辛德利亞的官員,一定會為您提供相應的援助的。」

  「……我明白了。非常感謝您今天特意安排的見面,請讓我在此表示我對您最誠摯的謝意。」

  「哈哈哈,白龍皇子您真是太客氣了。」

  聽著辛巴德表面上的寒暄與客套,我在心裡暗暗感歎了一句練白龍真是招惹上一個麻煩的盟友。以練白龍目前的道行,和辛巴德比起來,相差還是有些遠了。

  即使是身後有裘達爾在給他提供援助,大概也不是辛巴德的對手。

  ——嘛,雖然無法像正統的MAGI一樣引導人成為王之器,但僅僅只是挑選的話,我對自己的眼光還是很有自信的。

  我選擇跟隨的王,不夠強怎麼行。

  「那麼,請恕我就此告辭。」

  「請一路小心。」

  直到接待終於完全告一段落,辛巴德遣了人手送練白龍離開後,臉上那種虛偽的笑意才徹底的放了下來,眼神銳利的有些可怕。一股子由靈魂之中升起的凜然氣息在漸漸散出,黃玉般的眼眸在門口定格了數秒,漸漸的下移落到了我的身上,就算是一語不發也讓人感到無形的壓力正在自己身上不斷加劇。

  我突然覺得選了個太聰明的王也有點搬石砸腳的意味。

  我妥協的攤了攤手,朝著他搖了搖頭:「別這麼看我,我也是才拿到情報,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呢你就帶著人來了。」

  「那你現在可以說了。」

  辛巴德也不和我客氣,眸子微微的眯起,刻意壓低的聲音之中隱隱帶上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從直覺上來說,我感覺辛巴德現在的心情其實不太好。

  「兩個消息,是好是壞還是由您自己來判別吧。」我決定先不去管辛巴德的心情問題,朝著他豎起兩根手指「第一個消息——煌帝國第三任臨時皇帝練玉豔,在數天前下達了西征軍進攻辛德利亞的命令。以軍隊行軍的腳程來說,多半現在已經接近巴爾巴德了吧,渡海過來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辛巴德的臉色更難看了,但還是繼續問道:「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啊——」

  被他這樣神色嚴肅的詢問著,我沉睡在靈魂之中的某種頑劣因數卻突然開始活躍起來,看著辛巴德臉上的表情因我拉長了語調而變得越來越臭,頓時有了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我突然發現在我做這樣的行為時,身上確實還真有點裘達爾的影子。

  ……實話說有點欠揍。

  「塞伊,不要浪費時間。」雙手抱胸,辛巴德借著身高優勢俯視著我,眸中除了幾分不耐外,似乎還另外帶上了幾分看好戲的閒情逸致「別說我沒提醒你——我們辛德利亞的政務官大人,好像對你今天來見白龍皇子的事情非、常、不、滿、呢?」

  「……」

  我的表情一下子就從「辛巴德真是好耍」變為「以後的日子沒法過了」。

  ——被擺了。

  果然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這大概是我在聽完辛巴德的話後,腦子裡唯一剩下的想法。

  「咳!」乾咳了一聲以打破這尷尬的局面,我決定還是嚴肅一點,說不定等會辛巴德心情一好,還能在賈法爾面前給我說上幾句好話「第二個消息是——『嵐雨』工會的前任會長,第六十三迷宮安朵斯的攻略者蒙特.達林,已經在昨夜登陸了辛德利亞……作為盟友的身份。」

  「?!」

  看到辛巴德臉上驀然露出的無法掩飾的驚訝,我暗自慶倖還好預先留了這樣一手,並且對辛巴德的反應感到非常滿意。

  ——騙過敵人之前,果然先要騙過自己人呢。

  這樣完全被擺了一道的感覺果然要讓辛巴德也嘗嘗嘛。

  「等……你究竟是什麼時候……?!」

  「陛下,您該不會以為屬下我那幾天就真的一直在無所事事的養傷吧?」看著自家國王臉上那種無法掩飾的震驚與暗喜,我無聲的勾起嘴角,將魔杖拄在身側,向著他單膝跪地「只不過,還請看在這次屬下替您分憂解難的份上,不要怪罪屬下擅做主張了才好。」

  看著我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辛巴德的臉上瞬間一掃方才的鬱結煩悶,抑制不住的笑聲自喉嚨深處漸漸溢出,緊接著慢慢的變為豪氣沖天的大笑,用著一副完全拿我沒辦法的表情,無奈的搖了搖頭。

  「果然不能太小看你呢,塞伊。」

  「為王分憂解難不就是臣子的職責所在嗎,陛下?」

  辛巴德笑著點了點頭,對我這樣的恭維甚是滿意。

  「呀——能把你這樣的傢伙吃的這麼死,賈法爾他還真是有本事呢。」摸著下巴,辛巴德露出的表情既欣慰又憂傷「我怎麼就沒能遇到像塞伊你這麼好的女性呢……不然也許我還真的會考慮結婚納妃也說不定啊?」

  「還請恕屬下之言——陛下您在女性上的問題已經給我們這群臣子造成了極大的困擾,今天早上我還接待了兩名自稱是被您……」

  「停!塞伊你給我停下!」辛巴德還沒聽完我的彙報一下子就炸了毛,為了掩飾尷尬而默默的捂住了臉「果然你這樣的類型也只有賈法爾能搞的定了吧……說到底你為什麼會選擇賈法爾啊?明明你身邊也不缺比賈法爾更有能力地位的人吧,比如我之類的……啊,我並不是說賈法爾不好的意思哦?那個……」

  掩飾尷尬的話說到最後就變成了八卦。

  果然辛德利亞的風氣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賈法爾是很優秀的人。」

  大概是因為被提起的人是賈法爾。

  連我自己都沒察覺到,我的表情在談論著賈法爾的話題時,會變得非常溫柔。

  「雖然也許是及不上您的地位和力量,但是,即使是這樣的賈法爾,對您來說也是不可或缺的人吧?」

  「我非常喜歡這樣的賈法爾——堅強、忠誠、溫柔,總是用著最堅定的眼神跟隨著您的腳步,隨侍於您左右,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為了這個國家而付出……雖然有時也會露出可怕的眼神,但那一定是因為想要守護才會露出攻擊的姿態。」

  「就因為是這樣,辛德利亞的大家才會那麼尊敬賈法爾吧。」

  「如果問我為什麼會選擇賈法爾的話,大概是因為喜歡著這樣努力的賈法爾的同時,也非常擔心他過於拼命會傷害到自己吧?覺得『不陪在他的身邊不行呢』這樣,在被賈法爾守護的同時,也想要去守護賈法爾。」

  辛巴德居然還真的耐下了性子聽完了這樣的一長串肉麻告白。

  就連我自己說完回想起來都會覺得有點肉麻兮兮,辛巴德居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摸著自己的下巴,半天才悠悠的發出一聲感慨。

  「塞伊你真的很喜歡賈法爾呢——」

  「那、那是當然的吧!其他的我不敢說,但是如果要論喜歡賈法爾的程度,即使是辛巴德你我可是也不會輸的哦?!」

  「唔啊……超肉麻。」辛巴德故作起了雞皮疙瘩的樣子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緊接著還是沒憋住笑意噗嗤一聲的樂了出來,轉而朝向大門口喊道「賈法爾你藏的也夠久了吧?有這麼好的戀人真是讓人羡慕啊——」

  「……啊……誒……?」

  被這樣一個突兀的轉折,我的一腔熱血瞬間就被凍結在了原地。

  非常機械的跟著辛巴德的視線方向一點一點的轉過腦袋,居然還真的看到了原本應該還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的賈法爾出現在了會客室的門口!

  ——整個人都有種「被耍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啊?!

  賈法爾穿的還是那一身整齊的政務官官服,只用寬大的袖子稍稍掩了掩臉上異樣的紅暈,輕咳了一聲算是想打破這粉紅又尷尬的氛圍。

  我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賈法爾半天沒說出話來。

  「說起來我好像沒和你提過呢塞伊——賈法爾他啊,身體的恢復能力超棒的哦?再加上是出生於北方的人,體質本來就很強,還有你昨天一個下午的命魔法,其實今天早上就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啦。」

  我只覺得辛巴德這段話慢悠悠的從我的左耳飄進了大腦,又慢慢的從右耳飄了出去。

  只有賈法爾又尷尬的咳了一咳,像是在暗示辛巴德還不趕緊閉嘴。

  「……這……你……我……」我覺得我已經不會說話了,對著賈法爾半天還沒吐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來。

  反倒是賈法爾首先從這氛圍中脫身而出,極其自然的放下掩面的袖子,臉上的正經表情看上去和平時幾乎沒什麼兩樣:「怎麼了嗎?」

  怎麼了嗎?

  你還「怎麼了嗎」?!

  我只覺得自己的臉都丟到南海去了啊!

  「嘛,我過會兒還有行程安排,得先走了。」辛巴德大概覺得好戲已經看的差不多了,堆著一臉愉快的笑容朝我們擺擺手「你們聊,你們聊。」

  「喂!等……」

  我剛準備挽留辛巴德一下,卻見原本還站在我邊上的人影嗖的一下就沒了,連根毛都沒留下。

  要不要跑的這麼快啊?!你是七海的種……啊呸!七海的霸王不是七海的賽馬啊!

  看著辛巴德識相的離開,賈法爾也終於露出稍稍松了口氣的表情,慢慢的抬起步子向我走了過來。

  大概是配合著賈法爾被額發遮住的臉,這腳步聲怎麼聽怎麼嚇人,效果簡直可以和夏夜中的寒蟬聲媲美。

  我連想都沒想就不由自主的開始後退,但這並沒有阻止賈法爾亦步亦趨的動作——直到我的背終於抵上了什麼硬硬的東西,順手一摸,腦子裡就頓時浮現出倆字兒。

  ——完了。

  牆。

  對你沒看錯是牆。

  於是我和賈法爾現在的姿勢就是那個非常常見的,我被兩條修長的手臂圈定在他和牆之間,仔細一瞄還能看見那寬大廣袖裡隱隱露出的白皙皮膚以及繩鏢纏繞在手臂上的紅色繞線。

  ……其實我就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吧。

  「我很嚇人嗎?抖成這樣。」

  「……啊?呃……也、也沒有吧?」

  其實我真的想說很嚇人啊!超嚇人的啊?!

  你這樣子就算下一秒黑化我也不會驚訝的啊賈法爾!

  「啊,是嗎。」賈法爾卻沒什麼表情的回了這樣一句,慢慢的俯下身來在我的臉上左右打量了一番,像是在確認著什麼,不多時便又慢悠悠的丟出來一句「看來這次辛還算守信用,沒帶你去做什麼危險的事。」

  「不會做的吧……?這次也只是和那練白龍見了個……面……」

  話還沒說完,賈法爾眼神倏地冷下來的瞬間,我終於還是選擇識相的閉上了嘴,然後賠上討好的笑容,乾巴巴的笑了兩聲。

  果然生氣了!生氣了啊!

  「……唉。」僵持了一會兒,賈法爾卻首先敗下陣來般的歎了口氣,收回了撐在我腦袋兩邊的手臂,抬手扶了扶看上去有些頭疼的腦袋,語氣幾分無可奈何「老是讓我這樣擔心可不行啊。」

  聽到他這樣說,原本心裡還帶著的幾分懼怕瞬間就跑的沒影兒了,轉而取代的則是幾分歡喜幾分欣慰。

  ——是在擔心我啊,賈法爾他。

  「沒事的啦!這不是還有辛巴德在邊上嘛,又是在王宮裡,就算來的是練白龍我也不會有事的啦。」

  「不,就因為是辛在你邊上我才會擔心出事。」

  我臉上剛堆起來的笑容在聽完這句話之後瞬間就僵硬了。

  ……辛巴德王喲,屬下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嘛,不過看在你之後的表現還不錯,這次就不和你計較了——下不為例。」

  「是!」

  我條件反射的順著賈法爾的話應了一句,卻好像發現有哪裡不對。

  「賈法爾你才是吧?!明明傷都好的差不多了為什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啊!害得我一大早邊工作還要邊擔心你!」我猛然才想起來還有這茬事,二話不說便拽住了賈法爾欲走的袖子。

  反倒是賈法爾被我拉住後,特別淡定而無辜的朝我眨了眨眼,回答的極其理所當然:「你問了嗎?」

  「……」

  我一定是個笨蛋吧?!

  世界上還能有比我再蠢一點的人類了嗎?!有嗎?!沒、有、了!

  「噗……哈哈哈……」

  看著我一副羞憤的想要自裁的樣子,賈法爾終究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輕輕的扯開我拉著他袖子不放的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抬頭望過去,那雙墨綠色的瞳溫柔的像是要滴出水來。

  「抱歉呢,沒和你說。」

  「……狡猾。」

  啊啊,果然是,一旦被這樣的注視著,完全就沒辦法生氣了啊。

  身體被溫柔的攬過,扣住後腦勺的寬大的手掌,自上而下落在雙唇上的柔軟的力度。

  短暫的契合。

  賈法爾的眉眼笑的很是好看:「這是我補償你的。」

  「……咦?那、那個……」

  被他這樣一下突然襲擊,我覺得我還沒穩住亂了的陣腳,身體就又一次被奪去控制權,比方才更為深入的吻便又一次落了下來。

  「這是你補償我的。」

  「——、——」

  掙扎的話很快就被湮沒在了窗簾揚起發出的沙沙聲中,徒留室內的一陣寂靜。

  「恩?怎麼都是桃子的味道?」

  「……」


第60章 第五十六頁

  第六十三迷宮安朵斯的攻略者蒙特.達林,是個年紀已經近四十的……呃,性格非常豪放的粗壯大漢。

  實話說我覺得妲雅能長成那樣一定是多虧了師母的功勞,但美如天仙的師母為何能看上我這位劍術老師,從小開始就是一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謎。

  「哈哈哈哈!呀——真是好久不見啊,塞伊!」

  「……您辛苦了,蒙特大人。」

  礙於目前在場的人並不是只有我和蒙特二人,我只得恭敬的把手攏在官服的袖子裡微微低頭行了個禮。

  我覺得我這個禮行的非常標準,以至於蒙特二話沒說就往我的腦門上拍了一掌,接著便狠狠的抬頭瞪向了辛巴德——雖然後者完全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模樣,無辜的眨巴著眼睛的樣子很是天然。

  ……其實他確實很無辜,真的。

  「喂!那邊那個紫毛的小子!我徒弟怎麼變成這樣了?!」蒙特的大嗓門一如既往的好使,我甚至看到站的離我們較近的幾名衛兵已經有點受不了的捂了捂耳朵「你不會給她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年近三十卻還被人稱是小子的辛巴德王愣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呆呆的「哈啊?」了一聲,腦袋上的那根蠢毛配合的抖成了一個問號狀。

  跟著站在辛巴德身側的賈法爾也莫名的張了張嘴,朝著我無聲的投來「怎麼回事」的詢問視線。

  這還沒算完,蒙特見著那兩人半天沒給反應,乾脆又往我的腦袋上拍了幾掌,一邊拍還一邊自言自語的說著「誒這孩子怎麼了今天怎麼這麼不正常」。

  額頭的青筋一陣猛跳。

  我覺得我在辛德利亞的眾人之前樹立起來的形象大概就在今天會毀於一旦。

  「老頭子你再拍我就和你絕交我說真的。」

  「哦!果然這樣才正常嘛!叫什麼『蒙特大人』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蒙特終於停止了不斷拍我腦袋的行為,雙手抱胸一陣豪放的「哈哈哈」大笑,看樣子心情很是不錯。

  我頭疼——被拍的。

  「咳!」想著必須要嚴肅一下氣氛,我強硬的乾咳了一聲,慢悠悠的丟給蒙特一個白眼「這次叫你過來的目的,我在信裡寫的也已經很清楚了,老頭子你不會現在還來和我裝傻吧?」

  蒙特這才慢慢斂了身上的幾分狂放,緩步行至辛巴德面前,銳利的目光毫不客氣的在他身上上下審視了一番,緊接著又是辛巴德身側的賈法爾,半天後露出頗為滿意的表情,翹起大拇指就是往賈法爾身上一指,然後向我挑了挑眉毛:「你男人?」

  「……」

  「……」

  「……」

  我覺得面對一個根本不在聽你說話的人,嚴肅氣氛什麼的都是扯淡。

  不過更讓我覺得自己是個蠢貨的原因是——我居然把蒙特和妲雅這對父女當做是正常人。

  我居然把他們當做是正常人?

  正、常、人?!

  「鏘!」

  金屬與金屬碰撞而激出的清洌響聲在空氣中回蕩開來,緊接著又是數次的揮削與斬擊,蹬躍的步伐快速而穩健,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已經與對方過了不下數招。

  格擋、返身……接住自上而下的重擊,魔杖的杖柄順著劍刃施力的方向而偏轉,化去大部分的力道後又是緊追不捨的一擊,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銀色的弧線,杖尖卻猛然遏止在對方的喉間,定格成一個「已經到此為止了」的姿勢。

  「不錯,速度變快了。」

  並未被這樣的情形壓制住,蒙特只哼笑了一聲,接著便稍稍抬起了手。

  我只覺得一道黑影在眼前極快的閃了過去,還未來得及擺出防禦的姿態,腹部便已經感受到一記重擊,整個人嗖的一下被打飛出五六米遠,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塞伊!」

  「咳咳……沒事沒事,別露出那種表情。」我揉著肚子慢悠悠的從地上坐起來,朝著神色緊張的賈法爾擺了擺手表示無礙「老頭子性格比較惡劣,要是不和他打上一架,他大概是不會認真聽人說話的。」

  蒙特聽我說著這話,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了:「怎麼能這麼說呢,自從兩年前你出來滿世界跑之後,我可就再也沒見著過你了,結果一來信就是把我拖來辛德利亞幫忙,也不知道多關心關心你師傅我。」

  「你想得美。」我撐著魔杖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然後朝著辛巴德又是恭敬的行了個禮「陛下,如您所見,這位便是第六十三迷宮安朵斯的攻略者蒙特.達林,也是教導我劍術的老師。」

  辛巴德這才不緊不慢的從看戲模式切換到外交模式,禮貌的朝著蒙特伸出了手:「果然是實力深不可測——蒙特閣下,我是辛德利亞的國王辛巴德,一直聽塞伊提起您的事情,今天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

  「我倒是不覺得這丫頭會這麼給我面子。」蒙特哈哈的笑了幾聲,便也順著辛巴德的意思抬手握了握「不過塞伊跟了我那麼多年,其他的暫且不論,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潛臺詞就是「我還挺中意你的」。

  我自知能讓蒙特說出這話,同盟的事情就基本已經算是定下了,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氣,趁著辛巴德與蒙特談判的時候往賈法爾身邊靠了靠。

  察覺到我的接近,賈法爾也默不作聲的垂下了原本攏在袖子裡的雙手,借著寬袖的遮掩在我的掌心輕輕的握了握。

  「傷口疼嗎?」壓低了聲音,賈法爾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音量問著,語氣之間隱隱的透露出擔憂的情緒來「要不要回去上點藥?辛這裡有我看著就行了。」

  我搖頭,反手順著他的指縫慢慢扣入,收緊。

  ——其實只是有點莫名的不安罷了。

  接下來煌帝國的進攻,裘達爾妄圖利用瘋狂手段達到的目的,甚至是練白龍向辛巴德提出的請求,似乎都已經在編織成一張緊羅密佈的網,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自我們的頭頂罩下。

  埃爾薩梅、練玉豔的最終目的,即使是裘達爾的記憶之中也只是被提及一個小角,具體的內容,我連邊都摸不到。

  說到底,不管是我,甚至是裘達爾,對埃爾薩梅來說也只是一個可以被利用的工具而已。不願意放開拴在我們脖子上的鐵鍊,也僅僅是因為這樣的道具世間罕有,難以再找到替代品。

  ——說的難聽直白一些,我們只是埃爾薩梅養著的狗而已。

  「……呐,賈法爾。」

  交握的手稍稍收緊了一些,賈法爾聽見我叫他,朝著我的方向稍稍側過了頭,柔聲詢問道:「怎麼了?」

  應該怎樣組織起語言呢?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

  如果有一天,拴在我脖子上的鎖鏈被收緊,逼迫我與你刀刃相向。

  如果有一天,我再也無法以自己的意志來面對這個世界,做出無法饒恕之事。

  如果有一天,在我永遠的沉入黑暗的深淵之時。

  等到那一天。

  請一定、一定……

  ——不要猶豫的,親手,殺死我。

  「如果有一天……然後呢?」男人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似是對我這樣只說了一半的話而感到不能理解。

  「沒、沒什麼,是我自言自語,哈哈哈……」因這無法直接說出口的語言,我佯裝輕鬆的笑起來,試圖能掩蓋住情緒裡的這一份不自然。

  但如果是賈法爾的話,應該還是會被察覺到的吧?

  要是知道我還抱著這樣的想法,一定會被狠狠的教訓的,就像那天被辛巴德用著可怕的表情說教一樣……一定會阻止我的。

  明明答應過辛巴德要為了拯救世界而好好活著的,居然這麼簡單的就又放棄了。

  可是沒有辦法啊……

  ——如果說,這就是命運的話。

  作為墮轉之身的我,即使是僅僅想要去觸碰那命運的RUFU之鳥,也只是一種褻瀆的行為罷了。

  相比起還能被黑RUFU所愛著的裘達爾,我啊……

  ……我啊……

  早、就、被、命、運、給、拋、棄、了、吧。

  無法擁抱純白,甚至也無法溶於黑暗。

  處於兩種純粹的交界之處,廣闊到看不見邊緣的灰暗地帶。

  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想要試圖去抓住些什麼來證明自己應該是活著的,是曾經存在於這個世上的。

  ——即便是虛假的也好,短暫的也罷。

  「塞伊,究竟怎麼了?你看上去有些奇怪……」

  「賈法爾,你過來一下。」

  「啊,是!」

  探究的話語沒有被說完,辛巴德的傳喚聲卻先一步的落了下來。

  牽著的手被突兀的松了開來,微揚的衣袖擦過手掌,我靜靜的看著賈法爾轉身朝著辛巴德匆匆走去的背影,感到某種失落和釋懷的情緒,在心裡同時升起。

  ——果然是賈法爾的話,就一定會察覺到呢。

  感覺得到自己是被某個人注視著的。

  這個人,非常的溫柔,也非常的忠誠,非常的堅強。

  是我非常喜歡……不,是我最喜歡的人。

  「——最喜歡你了哦,賈法爾。」

  用著不會被任何人所聽到的聲音,向著你說出這樣的告白。

  看到已經走遠的你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的突然回頭看向我,在你疑惑的眼神之中,朝著你露出非常溫柔的笑容,然後目送你漸漸遠去,直至王的身邊。

  引導一切命運的洪流,高歌詠贊著的魂之故鄉,也即將跨越過這寧寂深沉的南洋,飛往海的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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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五十七頁

  「——結束了嗎?」

  「恩……看上去好像是這樣呢。」

  在目送著賈法爾三人帶著護衛離開後,身後傳來的清澈嗓音並不讓我感到意外。一身綠衣的MAGI解除了光魔法所形成的隱身屏障,帶著點點的笑意把眼睛眯成了兩個月牙,像是樹枝般的魔杖被握在手裡輕輕晃了晃,空氣中的RUFU便四散溢了開去。

  尤納恩神出鬼沒的本事真是見長。

  「魔力還是有些不穩定呢,果然使用的不是自己的東西,多少也會有點影響吧。」尤納恩審視著我周圍的RUFU們,慢慢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沒關係嗎?用這樣的身體去找那些被埋在辛德利亞裡的髒東西?」

  我確認了一下目前身體的情況,搖了搖頭:「足夠了。」

  乘上魔杖,借由浮游魔法飛上天空,雷RUFU與光RUFU彙聚在身側形成一面圓形的閃電之鏡,再借由透視魔法,這面閃電鏡便也如同雅姆萊哈的水幕能夠顯現出遠處的景象,只是範圍有限,目前只能查探到結界內的已知部分。

  不過這也已經足夠了。

  只要將魔力發散出去一小部分,產生異變的地方一定會有少許的波動產生,這時候再用透視魔法查探事發的地點,應該就能找到埃爾薩梅埋下的種子。

  居然敢在辛德利亞做這樣的手腳,真是不爽。

  「喂——塞伊——」

  剛凝起注意力準備將魔力散向四周,卻聽見尤納恩的聲音又一次從遠處傳了過來。定睛看去,只見這位MAGI大人也正用著浮游魔法跟了上來,一手還緊緊抓著自己那頂碩大的巫師帽怕被風吹跑。

  見我停了手,尤納恩這才漸漸放緩了速度,看樣子是來阻止我的。

  「你這樣是不行的哦?作為墮轉之身的你就算散出去魔力,也只會被那些髒東西吸收掉而已。」說著,尤納恩又指了指我身邊的RUFU們「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吧,原本你身上的白色RUFU在你使用過裘達爾的魔力之後,已經被染成黑色的了。」

  我咂了咂嘴,皺起眉頭:「那怎麼辦?總不能放著那些東西不管,如果告知辛巴德來動用雅姆萊哈他們,一定會給國民造成恐慌。」

  「讓我來吧。」尤納恩微笑著說道,卻讓我的臉上出現了惶恐的表情。

  這傢伙不就是為了不想讓辛巴德知道自己在這裡才藏匿著蹤跡的麼?!這魔力一散出去,辛巴德絕對會知道他已經回來了的。

  沒必要幫忙到這種地步吧?總覺得是有什麼企圖啊,尤納恩這傢伙。

  「好傷心啊——塞伊你又露出這麼懷疑我的眼神!」約是從我的臉上察覺出了什麼端倪,尤納恩又一次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就差沒掛上兩點眼淚了「我可是冒著被辛巴德抓到的危險來幫你的哦?!」

  「不……所以我才說為什麼你要這樣做啊?對於世界大流的改變,你不是向來都是抱著不到最後絕不出手的態度嗎?突然說要來幫忙,會覺得奇怪才是正常的。」對於已經活了幾百年的人來說,就算我是個偽MAGI,在他眼裡估計也只和初生的嬰兒沒什麼差別,藏來藏去的意義也不大。

  尤納恩卻只靜靜的看著我,銀藍色的雙眼眨了眨,終是露出一個笑出來:「是啊,你確實沒說錯,所以你還不明白嗎?」

  「……誒?」

  RUFU們漸漸的被彙聚至綠衣MAGI的掌心,形成一個金色的透明光球。體積雖小,但我能夠感覺到其中的魔力量和體積完全是成了反比。

  「已經是最後了啊,塞伊。」

  這樣說著的時候,隨著他的命令,掌中的魔力便如音波一般一圈圈的擴散出去,直到撞擊到遠處的結界才又漸漸的被反彈回來一小部分,如同石子丟入水中所起的漣漪。

  閉上眼去感覺,魔力的波動,漣漪之中是否又夾雜上了感覺異樣之物。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八個。

  不多不少,正好分散在島的四周,構成一個八芒星的形狀。

  而那八個點的方向,也因尤納恩所散出的這一波魔力而開始冒出黑色的RUFU。我和尤納恩互視了一眼,決定先去離的最近的那一點看看情況。

  扒開草葉,翻開泥土,躺在其中的便是一個小小的人偶。

  和之前那些海獸體內的東西一模一樣。

  「……」我握著那從土裡新翻出的人偶,只覺得幾分無奈,幾分好笑「埃爾薩梅的那群傢伙就指望著用這種東西來幫煌帝國攻破辛德利亞的結界?未免也太蠢了些。」

  「但也不是全無效果,僅僅只是這幾天,潛入辛德利亞的不懷好意的傢伙就已經不少了。」尤納恩說這話的時候,臉色的笑容漸漸淡去了一些「剛才從王宮的方向也傳來了聲音,似乎是有暗殺者混進去了的樣子。」

  我冷笑一聲,二話不說就運起浮游魔法往第二個異常點移動。

  也不看看裡面是什麼人就敢來玩暗殺,這不是作死是什麼?以這個速度開始回收的話,大概等會回到王宮之後還能再觀瞻一下處理暗殺者屍體的現場。

  尤納恩自剛才那一聲後,便全程不發一眼的只跟在我身後,像是在監督著一樣的看著我一個個的將這些詭異的人偶從土裡挖出,撕下自己的衣袖作為臨時的包袱將它們臨時的裝起來,然後又亦步亦趨的跟著我去下一個地點。

  但我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自在,相反的,尤納恩越是沉默,我才覺得越是正常。

  因為他說的沒錯啊。

  ——是最後了。

  離那個日子,已經不遠了。

  ×××

  滴答,滴答。

  粘稠的紅色液體順著雙蛇鏢的尖頭一點點的滑落在地,淺色的長袍此時早就沒了平日裡那般的乾淨整潔,或深或淺大片的斑駁血跡將男人身上染的甚是狼藉。

  深綠色的頭巾被夜風吹的微微揚起。約莫是聽見了有腳步聲接近,賈法爾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握緊雙蛇鏢擺出迎戰的姿勢,泠泠的月光下,男人那被銀髮掩映住的眸此時竟如毒蛇一般,縮緊的瞳孔之中沒有任何感情。

  「賈……」

  張口欲叫出他的名字,卻見男人卻身形極快的向著我甩出了手裡的繩鏢,冰冷而帶著淩厲的殺意直刺向我的脖頸。

  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時間好像一下子定格的特別長,一秒、兩秒……但預期之中的疼痛卻並未到來。

  身後突然有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音。

  我這才睜開眼,卻見連接著雙蛇鏢的紅繩正以一種極其刁鑽的角度越過了我的頸側,直直的刺穿了一名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欲下殺手的暗殺者的脖子。

  金屬割開皮膚血肉的聲音如裂帛一般,賈法爾抬手將雙蛇鏢收回自己手中,沿著繩鏢飛舞的軌跡,血點一滴一滴的打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紅與黑混雜在一出竟看不出有任何的違和感。

  就連染血的賈法爾也是。

  「沒受傷吧?」回神的時候,賈法爾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伸著手猶豫了半天要不要碰碰我,卻見了自己一手鮮紅之後硬是放了下來,表情多少都帶上了些不自然。

  我摸了摸自己完好無損的脖子,搖搖頭。

  只是剛才有一瞬的錯覺以為攻擊是朝著我來的,被稍稍嚇到了而已。

  賈法爾也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便又抬頭看向我身後一直站著看戲的尤納恩,眸子又略帶上幾分危險的意味眯了起來。

  尤納恩倒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笑笑,然後聳肩,表示著這事和他沒什麼關係,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氣氛居然一時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賈法爾,已經解決了嗎?」

  就在我想著大概要扯個什麼風馬牛不相干的話題來調節氣氛時,辛巴德適時的出現了。

  襲擊大概是在辛巴德和蒙特商議事情的過程之中發生的,因此賈法爾便被遣了出來控制局面,接下來應該就是在我回來的時候順便看到的景象了。

  ……實話說沒感到太意外。

  辛巴德淡淡的掃了一眼地上的情況,接著便矛頭一轉,直至站在我身後的綠衣MAGI:「……尤納恩,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剛才被放出的魔力是你的吧。」

  「呀咧呀咧,真是難得想幫你的忙都要被這樣懷疑呢。」尤納恩歎息著,然後輕輕的拍拍我的肩膀,嘴角挑起的笑容像是在等待我的附和「是吧?塞伊。」

  我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話,只能抬手把包袱打開,形狀怪異的埃爾薩梅人偶讓辛巴德的皺起了眉。

  「怎麼回事?」問這話時,辛巴德的語氣很不悅。

  我游離著目光,指指這些人偶,再指指尤納恩:「之前有些在意為什麼練白龍為什麼可以進入辛德利亞的結界而不被發覺,正好尤納恩來幫忙,找到了這些。」

  「就是說啊——所以辛巴德你這次是誤會我啦。」

  尤納恩雖然像是在抱怨,但語氣中聽不出任何的委屈,反倒是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就像是在嘲笑辛巴德平日之間似乎太過於自信了一樣。

  辛巴德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咦?這個東西是……」跟在辛巴德身邊的蒙特見了我手裡的人偶,卻突然驚了一聲,順手拿過一個看了看,神情也漸漸的嚴肅起來「……埃爾薩梅……」

  「蒙特閣下也知道組織的事情?」約是沒想到蒙特也和這東西有牽扯,辛巴德的語氣不禁微微上揚了起來「莫非是地下傭兵工會之間也受過組織牽涉……」

  「啊,不,並不是那樣的。」蒙特拋著那人偶,臉上是沒什麼變化的表情,依舊是笑呵呵的,只是眼神多了幾分黯然「只是在我還是皇子的時候,國家被埃爾薩梅控制倒臺,死了不少親信和手下……後來還有妲雅的母親。」

  「……老師也是。」聽到蒙特提起這話題,我很沒出息的低著頭又補了一句。

  蒙特許也是沒想到我還記得,支支吾吾的點了個頭,朝著辛巴德攤了攤手:「所以說,也不是和我們完全沒關係的事……所以剛才的你提的條件,我就在這裡回復你吧——我答應。」

  「感激不盡!」

  這句道謝,辛巴德的語氣異常沉重真摯。

  我並不知道他們所指何物,但尤納恩卻在我開始深思之前搶先按住了我的肩膀,動作非常輕微的朝我搖了搖頭。

  「尤納……唔哦?!」

  話還沒說完,手腕便被人握住重重的一拉,尤納恩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被這樣的動作一下甩了開來,綠衣的MAGI也不管自己的手還搭在半空多尷尬,只看著突然被賈法爾拽過去的我,臉上笑意更甚。

  再抬頭看去,賈法爾面色如常,臉上帶著平日之中政務官的公事化微笑,但莫名的讓人覺得瘮的慌。

  ……這感覺實在是太詭異,有點不能接受。

  「賈法爾,塞伊。」

  「是?」

  「是。」

  正想著該怎麼脫困時,辛巴德又一次適時的開了口。

  我大概從來沒覺得辛巴德這麼可愛過,每次救場都這麼及時。

  並沒有在意我們兩人在幹嘛,辛巴德只攤了攤手,道:「趁著這兩天,你們提前做好出遠門的準備吧。」

  「……誒?等、等等……出遠門是……?」突然發現話題好像朝著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了,我這才撇開了剛才混入的亂七八糟的情況,盯著辛巴德「不是說煌帝國那邊……」

  辛巴德冷哼一聲,語氣不緊不慢,氣勢卻直指尤納恩:「這不是正好有個MAGI說自己是來幫忙的嗎?那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送佛送到西如何?」

  「呀——結果你還是把我算進來了嗎?辛巴德。」尤納恩又拉了拉自己的帽檐,話語之中聽不出喜怒「原來你是這樣喜歡找人做墊背的性格呢。」

  「是啊,誰讓你當初讓我去攻略什麼第一迷宮,總而言之是你自己的錯哦尤納恩。」

  「……」

  是錯覺嗎……剛才這兩人視線交匯的一瞬間我好像看到閃電了……

  果然是關係不好吧喂,你們兩個。

  但是……出遠門?

  我默默的抽了抽嘴角。

  按照辛巴德性格來說……大概……不是什麼好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尤納恩:塞伊,你看到了吧,這就是七海的厚臉皮——辛巴德王。

  塞伊:……啊,不……厚臉皮什麼的也太……

  辛巴德:喂喂,話不要這麼說,明明是你自己隨便跑來的吧?!

  尤納恩:是嗎?可我只是來見塞伊的喲?你說是吧?塞伊。

  辛巴德:(捂臉)……

  塞伊:話不要亂說啊喂!

  賈法爾:(臉黑)哦?是嗎,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聊聊呢?塞、伊?(笑)

  塞伊:……

  腦洞到此結束 = =


第62章 番外 二

  事情的起因源自於雅姆萊哈對於魔法旺盛的好奇心,以及沒能事先做好預習功課的準備。

  原本想著可以簡化的術式被減去了某個重要的部分,雅姆萊哈自身躲在了隔離結界之中倒是保全了一個完好無損的姿態,只苦了當時不知情況一腳踏進研究室大門的我。

  對,沒錯,你沒看錯。

  我,塞伊,女,年方21。就在我以為今天的日常生活即將開始時,這樣光(keng)榮(die)的成為了雅姆萊哈實驗魔法下的悲劇犧牲品。

  至今為止我還記得雅姆萊哈把我匆匆抱到白羊塔時,賈法爾乍一見我的驚到手裡卷宗都劈裡啪啦掉下來的場景。

  順帶一提,當時同樣在場的辛巴德直接就「噗」了,掩著嘴蹲下去憋了好久才沒「哈哈哈哈哈」的大笑出來。

  恩?你問發生了什麼?看到上文那個明顯的動詞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雅姆萊哈,把我,「抱」,到了白羊塔。

  聽說這樣的魔法實驗出錯的梗也曾經出現過,當時的受害者是賈法爾以及辛巴德還有迦爾魯卡等等,但也只是頭髮和眉毛變長這樣的毫無威脅性的變化,壓根不至於像這次一樣嚴重。

  我被埋在自己那身原本極是合身的官服裡,非常勉強的才能從那寬大的袖子裡伸出自己的手——又短又細,也沒有多少力氣,不管怎麼看都絕對是小孩子的手。

  雅姆萊哈雖然確實是被嚇到了,但我還是沒辦法無視她臉上雖驚慌但是完全是一副「啊啊啊好可愛」的表情,這樣喜憂並摻著,我反而覺得自己很憂傷。

  「……塞……塞伊……?」賈法爾瞪大了眼睛完全是不敢相信的看著被抱在雅姆萊哈懷裡的我,伸著顫抖的手指指了半天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只狠狠的吞了口口水,這才慢慢的轉向雅姆萊哈「這……怎麼回事……?」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雅姆萊哈見著一直是這樣也不是個事兒,這才一五一十的和賈法爾以及辛巴德說了,雖然期間全程都抱著我不肯放手,即使是賈法爾伸手想要接過去都被完全的躲開了。

  我還在詫異雅姆萊哈的體術什麼時候長進的這麼厲害了的時候,便覺得身體突然又是一空,接著就被一雙大手給從雅姆萊哈手上夾著腋下提了起來。再往下定睛一看,辛巴德正挑著半邊的眉毛打量著突然被舉到半空的我,嘴角掛著幾分非常得瑟的笑容。

  「……喂。」我覺得我此時的表情一定非常不爽「放我下來。」

  因為是小孩子的身體,所以普通的拳打腳踢對辛巴德這樣的成年男性來說根本就是和撓癢癢一樣,我乾脆都懶得掙扎,只想著什麼時候能變回來才能不遭受這樣的非人待遇。

  但……事情好像並不如我想像之中一般發展。

  「唔、嗚啊!塞伊你別別別露出這種表情啊我我我我我真的什麼都沒做真的!」

  完全是莫名的我被辛巴德突然像燙手山芋一般的放了下來,邊這樣大喊著的時候辛巴德還一邊望向賈法爾表情已經發黑的臉,就差沒有對著賈法爾說「請放過我我再也不會了」一樣。

  就連雅姆萊哈都開始一臉義正言辭的對著辛巴德說教,用詞嚴厲以至於辛巴德腦袋上的呆毛都垂了好久。

  「真是的!塞伊現在還是小孩子啊!看你剛才都快把她弄哭了吧?!」

  「不……所以說我真的沒有啊……難道你不相信你的國王嗎?!」

  「讓小孩子露出那種害怕的表情不管是不是國王都不能辯解吧!」

  啊……是這樣啊……

  因為是小孩子的身體,所以就算只是覺得無可奈何,在旁的人看來也只是委屈的快掉眼淚的樣子吧……

  ……不能控制臉上的表情和情緒超麻煩的啊……

  我默默的扶了扶額頭,卻發現拖著這長長的袖子,也只能達到把臉完全遮住的效果。

  ……我討厭做小孩。

  「誒……」

  正煩惱著該怎麼變回去,身體卻又是一輕,從衣料對面傳過來非常熟悉的體溫。

  抬頭看過去,果然是一臉面無表情的賈法爾。

  ……不,與其說是面無表情,其實是受到的衝擊過大了吧喂。

  「這……要多久才能變回來啊?」用著一副相當苦惱的表情問著還在教訓辛巴德的雅姆萊哈,賈法爾又盯著縮小後的我皺起了眉頭「總不會一直變成這樣吧?」

  「啊啊,不會的不會的,只要等到我的魔力失去作用之後就會變回來了。」雅姆萊哈連忙擺手表示沒有那麼嚴重「但是比較麻煩的是這次的魔力用的似乎有點多了,大概要好幾天吧……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也說不上來。」

  賈法爾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下意識的往後擠了擠,忘了自己正坐在賈法爾的手臂上,一個落空差點就翻了下去,還好被賈法爾眼疾手快的先抓了回去。

  一旁的雅姆萊哈和辛巴德也看的心驚肉跳。

  「不要亂動啊你!」賈法爾二話沒說就是一聲訓話,大概也是急了。

  我剛想回說一句對不起,結果一個對字還沒發音成形,身體卻先開始本能的抖了抖,然後開始吸鼻子。

  我敢打賭今天是我見過賈法爾表情最多的一天。

  實在不能相信平時的賈法爾現在居然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跟著雅姆萊哈和辛巴德兩個人也是全然手忙腳亂的開始摸腦袋拍背,一邊還用著超讓人覺得丟臉的語氣哄著說「塞伊乖不要哭啊」「我等等給你去買點心」之類的各種用來騙小孩的話。

  ……我要是真想哭也是被你們氣哭的,真的。

  ×××

  這其實還算好的。

  結果這事兒發生了還沒兩天,大概是和紅玉吵架了,裘達爾實在是閑的沒事幹,跑來串門。

  這一串就串出個事兒來,見著回到童年的我說啥都不肯放手硬要拉著我玩。

  如果只是普通的玩就算了,你耍著從天而降的冰槍雨讓我堆冰渣城堡你安的是什麼心,你說啊?!

  小孩子的身體抵抗力真是差,我勉為其難的陪著裘達爾玩了會兒,還沒幾分鐘手就已經被這冷冰冰的冰刺給凍出了幾個青紫,有點疼有點癢。

  賈法爾頓時就坐不住了,一把把我拉到身後就開始和裘達爾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我聽了一會兒覺得挺無聊,就決定不然先去別的地方轉轉,回來再看他們吵完沒有。

  沒走出幾步我就覺得被人拎起來了。

  ……我真的不想說自從我變小之後為什麼你們都喜歡把我拎來拎去,好玩是嗎?!

  「哈哈哈哈笨蛋,有本事就上來啊?!」

  「可惡——你給我把塞伊放下!」

  隨手把我往魔毯上一丟,裘達爾還火上澆油的朝著下面的賈法爾做了幾個鬼臉,一副就是「我就要氣死你」的樣子。

  魔毯在天空上打著旋兒,飛的極快,我只覺得整個人被這毯子帶的這裡晃來那裡晃去,極是不舒服。

  「雙蛇鏢!」

  哦哦!賈法爾果然出手了!雖然現在是和平年代確實是還用不上眷屬器啦……

  這樣想著的我,完全沒料到裘達爾的反應著實了得,帶著魔毯嗖的一下猛然掉了個頭,我只覺得整個人一輕,接著就是迎面而來的海風,然後刷的一下被甩了出去。

  我沒反應過來。

  裘達爾和賈法爾同樣也沒反應過來。

  「糟糕——」

  「塞伊!」

  等到這兩個大男人真正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急速的朝著海面上掉下去了。

  耳邊都是呼嘯的風聲,身體失重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

  更關鍵的是——我不會游泳啊啊啊啊啊啊啊。

  「附於吾身!拜恩!」

  在我滿腦子都是「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的時候,只聽一聲清亮的女音,紅玉那被一身海藍色鱗片所覆蓋著的魔裝後的身影便赫然出現在眼前,一路乘風破浪的在千鈞一髮之際終於把我穩穩的接到了懷裡。

  「小裘達爾!賈法爾先生!你們這樣太過分了!」曾經的第八皇女二話不說,一下地便是氣勢滿滿的一句批判「小塞伊現在可是不能用魔法啊!萬一出了好歹怎麼辦啊!」

  這兩個大男人頭一回一句話都沒法反駁。

  大概是因為生氣的是練紅玉,這次就連裘達爾都只能「嘁」了一聲不爽的別過了頭,然後又恨恨的轉回來戳我的臉。

  「你怎麼這麼沒用啊!這樣就掉下來了!」

  「小裘達爾!你怎麼能……」

  紅玉的話沒完,就被一聲無比響亮的「哇啊——」的哭聲所取代了。

  三雙眼睛突然就吧嗒吧嗒的全都落在我的身上,一時之間,安慰聲,求饒聲,暴走聲,聲聲入耳。

  ……我不是真的想哭的……真的……

  雖然當時是有點生氣,也有心跳停止的錯覺啦,但我真的沒想到小孩子的身體無法控制淚腺啊……話說我小時候真的這麼能哭嗎……?

  我已經哭的很累了還是停不下來是幾個意思啊?!

  賈法爾三人的臉都黑了。

  「自己那麼弱就不要怪別人嘛……」

  「小裘達爾你還說!」

  賈法爾猶疑著半天沒說話,伸手欲想抱我起來卻被我啪的一聲打開了手。

  「裘達爾……和賈法爾最討厭了……!」要不是被這兩個人亂來,我怎麼會差點掉到海裡去。

  這樣想著,我乾脆的往紅玉身邊縮了縮,見著我一副哭的慘兮兮的樣子,紅玉的母性瞬間爆發,又是抱又是哄的看的一邊的裘達爾渾身很是不自在。

  ——我決定了,我要報復。

  「今晚……今晚我要和紅玉睡!」

  「哈啊?!不行……」

  「好啊好啊,今天小塞伊就來和我睡吧!」

  「喂老太婆你……」

  「小裘達爾!小塞伊今天已經被你們弄哭了!你怎麼可以和小孩子計較!」

  「……」

  其實不光是裘達爾的臉變臭了,就連賈法爾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眾所周知,自從某個事件之後,我向來是和賈法爾同住一間房,同睡一張床。這樣的習慣即使是我被雅姆萊哈的魔法波及變小也沒改變過。

  現在和賈法爾住了大半年的我突然要去和紅玉睡,即使是女孩子,賈法爾心裡估計也是不情願的。

  ——讓你們拿我逗著玩!讓你們玩!

  「那……塞伊就拜託紅玉殿下了。」賈法爾支吾半天,最終是吐出這樣一句,接著又是幾句叮囑「最近變小之後她晚上愛踢被子,紅玉殿下還請稍事注意一些,不然早上要著涼拉肚子的。」

  紅玉點頭應了,賈法爾這才欠身行了個禮回白羊塔去了。

  「什麼啊,那傢伙……明明擔心的要死。」裘達爾雙手枕著腦袋看似事不關己的評論了一句,接著又伸手過來扯我的臉「誒你說怎麼你一出事我也跟著倒楣?」

  我白他一眼:「你管我。」

  「誒嘿?變小了還敢和我叫板……」

  「小裘達爾!」

  這出鬧劇終於在紅玉伸手去揪裘達爾的耳朵之中暫且落下帷幕。

  ×××

  我非常愉快的在紅玉的房間裡呆了一天,直到第二天神清氣爽的出現在王宮裡時才被辛巴德攔下來。

  「呀,早上好啊塞伊。」辛巴德蹲下身摸摸我的頭,完全是一副對小孩子的模式「如何?還適應這個身體嗎?」

  「……完全不。」我扁了扁嘴,表情看上去大概有些委屈「一點都不方便。」

  辛巴德又哈哈哈的笑了幾聲,然後才開始問我:「話說回來,昨天你和賈法爾吵架了嗎?那傢伙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呆在白羊塔里拼了命的工作……雖然這樣的情況倒也是常見啦,不過還是早點和好比較好哦?」

  我總覺得聽到這樣的消息,雖然因為昨天的事還有點不爽,但還是一下子就提起精神了。

  「賈法爾一直呆在白羊塔?」

  「啊,是啊?怎麼了?」

  「晚上也沒回去嗎?」

  「恩,是啊……好像昨天的晚飯和今天的早飯也沒吃,一直在工作呢。」

  「……」

  那個白癡。

  肯定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在自責才會這樣拼了命的工作吧。

  只是稍微逗他一下啦,為什麼那麼認真啊,話說就是他被這樣耍著玩也一定會生氣的吧!真是的……

  「塞伊?」

  「啊啊……抱歉,看來我要去一趟呢。」

  要是不說什麼的話,肯定會以為我還在生氣的吧。

  不吃飯什麼的,身體垮掉怎麼辦啊。

  笨蛋賈法爾。

  ×××

  端著餐盤,叩響白羊塔政務官辦公室的大門,毫不意外的聽見那位向來認真嚴謹的政務官平穩的聲音自內傳出。

  「進來。」

  開門,便見著那頂綠色的頭巾的主人頭也沒抬的埋在檔堆裡,只聽見羽毛筆和紙張接觸時發出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室內不斷的迴響。

  向著正在努力工作的人走去,愈加接近的腳步聲也並未喚回對方的注意力,只將餐盤「啪嗒」一聲放在辦公桌上時,賈法爾這才驚異的從檔堆裡抬起頭,看著努力踮起腳夠著他那張對於我來說有點高的辦公桌。

  「塞伊?」男人因驚訝而微微瞪大了眼睛,有幾分萬萬沒想到的意味在其中,顯得有些滑稽。

  我伸長了手又把餐盤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吃飯。」

  「我不……」

  「不吃我就哭給你看。」

  「……」

  賈法爾這才苦笑著放下筆一副妥協的樣子,將桌面上的檔工整的歸置到一邊,做完這些工作之後,才舉起勺子少許的吃了些東西。

  果然對賈法爾這樣的類型,好好說話是行不通的,還不如趁著自己還是小孩子開始撒嬌耍賴比較快。

  「好了,這下我也吃過東西了,可以工作了吧?」

  「不行。」

  原本以為這樣就結束了的賈法爾又一次低頭,對著明明還是孩子體型卻雙手叉腰像是個小霸王的我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我覺得我完全可以不要形象了。

  趁著他還沒來得及反抗,我抓著他的手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接著又屁顛屁顛的跑到他身後一陣推搡,直至把他推到政務官辦公室的那張軟榻邊才伸手指了指。

  「躺下。」

  「……哈啊?」

  「不躺我哭給你看。」

  「塞伊,同樣的招數用兩次是沒用……」

  他最後的一個「的」字還沒說完,我乾脆就直接吸了兩下鼻子,眼淚特別配合的就在眼眶裡開始打轉,看的賈法爾一陣無語,最後還是選擇躺了上去。

  我對此表示滿意。

  隨意的擦了兩下眼睛,我也三下兩下的跟著爬上去,在賈法爾詫異的眼神之中直接往他的肚子上一躺。

  「我要睡覺,你不許工作,把我弄醒我就哭給你看。」

  「……」

  面對著這樣頤氣使指的我,即便是常年對付辛德利亞國王有方的賈法爾政務官,也只得選擇了認命作罷。

  賈法爾總是在這種時候才會顯得笨拙,如果不像這樣逼著他休息,一定會搞到自己的身體垮下為止。

  果然不陪在他的身邊就不行呢。

  ——賈法爾就是,太溫柔,太容易自責了啊。

  ×××

  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大概是因為吹進來的風太過舒服,再加上賈法爾就在身邊,所以很容易就放下戒備了吧……

  動了動身子,這才發現睡姿大約是被賈法爾調整過,一抬眼,便能看到賈法爾側躺在自己身邊,清秀的面龐被睡意籠罩著,發出均勻而輕微的呼吸聲。

  我忍不住抬手,輕輕用指尖在青年姣好的容貌上細細勾畫,笑意不自覺就染滿唇角。

  ——最喜歡的人就在身邊,僅僅只是這樣就感到無比幸福。

  想著這樣的事情,勾畫到對方唇線的手指卻突然被張開的口輕輕的咬住了,舌頭濕熱的觸感在指尖輕輕一滑,帶的我一個激靈,嗖的一下就把手指給收了回來。

  「你你你你……你什麼時候醒的?!」看著男人那陡然睜開的墨綠色雙眸,我覺得自己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只拼了命的往後方縮了幾縮,卻又被賈法爾伸長了手臂一把撈回去,半點都不給拒絕。

  「恩……大概是你醒了之後吧?察覺到呼吸的頻率不一樣了,我就醒了。」

  ……你睡覺的時候都能注意到這個嗎?!話說回來既然早就醒了你倒是吱個聲啊!

  「啊啊,果然是要一醒來就看得到你才好呢。」佯裝失望的歎了口氣,賈法爾露出幾分委屈的表情「昨晚上你不在,我可是很寂寞的啊。」

  我覺得臉有點燒:「說、說什麼呢……!只是和紅玉一起睡了而已嘛!」

  「不——行——」拖長了語調,賈法爾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語氣有點耍賴「不管是誰都不行。」

  「……耍賴我就哭給你看哦?」

  這絕對是逼我出殺手鐧的節奏啊。

  正當我想著這樣說就完事大吉的時候,賈法爾卻突然一個翻身撐在了我的上方,錯愕之間,雙手便已經被他迅速的固定在腦袋兩側。

  ……咦?

  怎麼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啊……哭不出來的吧?」

  「咦咦咦咦?!」

  我居然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身體已經變回來了?!

  等等這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真是的,小孩子的狀態讓我頭疼了好一陣呢,我可不想對未成年的孩子出手啊。」

  「等等等等好像哪裡不對吧賈法爾?!」

  「是嗎?嘛,那些細節就不去管他了。既然現在變回來了,我也終於不用忍耐了吧?這種感覺可不太好受呢。」

  「請考慮一下細節的感受啊!細節很重要……唔唔唔?!」

  被堵住了!

  嘴直接被堵住了!等等賈法爾你的舌頭在幹什麼?!

  「……唔……唔恩……」

  ……我可不想才剛變回來就直接被憋死啊……因接吻缺氧而死這樣的原因也太丟人了啊!絕對會被恥笑的啊!

  你明明上一秒還超自責的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啊!

  再也不管你了哦?!

  「真可惜呢,雖然還想再獨處一會兒,不過看樣子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呼啊——!是啊!明明還有一堆工作呢啊!為什麼要在辦公室裡出手啊!賈法爾你真是……!」

  「再不閉嘴,繼續吻你哦?」

  「……」

  角色反了吧?!反了吧?!

  被威脅的變成我了啊?!

  但顯然,某人的心情絕對是變好了。

  ……還是非常之好。

  無奈的歎著氣,我垂下腦袋,卻感受到了頭頂輕輕摩挲著的寬厚觸感。

  那個人,用著非常溫柔的語氣,迎接著,包容著這樣任性的我。

  「——歡迎回來,塞伊。」


第63章 第五十八頁

  據辛巴德的可靠消息來說,煌帝國這次出兵想要強征辛德利亞,派遣的將軍即是暫且在巴爾巴德停留下來的煌帝國第八皇女,練紅玉。

  且不說辛巴德是怎麼知道的,但據我所知,這練紅玉公主和裘達爾的淵源可謂頗深。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能在裘達爾折騰下還能安全成長為這樣一位行為舉止正常性格單純的皇女,練紅玉也可謂實屬不易——當然也不排除是她身邊的人將她保護的極好這樣一個重要原因。

  總而言之從裘達爾的記憶裡,我翻到的關於這位八皇女的記憶便是整天算計著怎麼逗她玩逗她哭逗她暴走。

  ……紅玉公主,您真是不容易。

  「但是,既然知道是擅長海戰的迷宮攻略者作為將軍,為什麼我們要在這種時候離開辛德利亞?」對於辛巴德下了這樣的決議,當場我也不太好問,只能趁著回去休息的時候問了向來隨侍王左右的賈法爾。

  賈法爾聽完我的問題後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慢悠悠的取下頭上的大頭巾仔細疊好放置在一旁,語氣之中盡是理所當然:「就因為來的是那位紅玉公主,我們才可以放心的離開辛德利亞。」

  「……哈啊?」

  見著我一副沒法理解的表情,賈法爾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相信辛吧,雖然那個男人平時確實有點不著邊際,但在大事上他不會亂來的。」

  我只能囫圇的點了點頭,想著辛巴德怎麼也被叫做「七海霸王」,應該也不至於做出什麼不靠譜的事才對。

  ×××

  ——但事實上,賈法爾真是太相信他了。

  「等、等等!辛,你剛才說了什麼?你再說一遍?」

  「恩?怎麼了賈法爾,居然會沒聽清楚真不像你呢。我是說,讓你們跟我一起去一次巴爾巴德。」

  賈法爾面對著辛巴德如此乾脆而直接的回答,幾乎就要暴走了。

  「你瘋了嗎?!巴爾巴德現在可是被煌帝國所佔領著啊?!你作為辛德利亞的國王居然想不帶士兵單槍匹馬的去巴爾巴德?!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呀呀……冷靜點啊賈法爾,我說的去巴爾巴德並不是指我要進入巴爾巴德境內哦?如果只是在國境之外的話,即使是煌帝國也無法拿我如何吧?」辛巴德相比起賈法爾的激動來說,倒是鎮定的多,攤了攤手朝著賈法爾解釋道「而且一旦煌帝國攻打過來,即使是秉承著『不侵犯』信條的七海聯盟應當也無法再忍氣吞聲……雖然我討厭戰爭,也想儘量避免,但只有這樣的突破口,我才能有理由和那練紅炎光明正大的交涉。」

  賈法爾不滿的皺起了眉頭:「好吧,但就算是這樣,辛德利亞的防禦工事也……」

  「啊啊,因為這次來的是公主殿下嘛,與其擔心辛德利亞,不如替煌帝國自身擔心一下了。」辛巴德說這話時,眼中的溫度漸漸褪去,直至冰冷刺骨「比如說,進攻辛德利亞的先鋒軍主將竟然臨戰倒戈……之類的?」

  我有些意外的倒抽了一口冷氣,賈法爾也突然的沉默了下來,面色嚴肅不知道在想什麼。但從他的眼神之中,我卻能讀出幾分無可奈何的情緒。

  他們和煌帝國之間發生過什麼因緣糾葛我並不清楚,但顯然作為王所做出的決定,我和賈法爾並沒有否決的權力。

  ——或者說,也沒有必要。

  「昨夜我也和蒙特閣下達成了約定——他將帶領『嵐雨』工會一同加入這次煌帝國進犯時辛德利亞的防禦陣線。」辛巴德將雙手交握,抵在鼻下擺出一副深沉的姿態,黃玉般的眼珠轉了轉,隨後落在我身上,目光銳利「塞伊,雖然這樣問可能會讓你為難,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盡可能的向我多交代一些蒙特閣下的事。」

  我晃了晃神,隨即很快的反應過來:「……你是在問老頭子的弱點吧?」

  辛巴德並不勉強,畢竟是有些違背道義的事情,對方還是教導自己的老師。

  但作為王的立場上來說,他也必須要保證在國王不在國內的情況之下,保全國家和人民的安危——雖是盟友,但面對這樣臨時的對象,完全的信任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旦遭遇突發情況,他需要有能夠牽制住對方的手段。而所幸的是,蒙特的手中並無瞭解辛德利亞的人在,而辛巴德的身邊卻有曾經在「嵐雨」呆過的我。

  優勢很明顯。

  「老頭子,蒙特他啊……」回憶著關於蒙特的事情,我下意識的避開了辛巴德視線。

  片段式的記憶在腦內慢慢成形,依稀回到頭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時候他雖然也已經成家,但是還不怎麼像現在這樣不修邊幅。

  嘛……再怎麼說都要比現在好的太多了。

  思至此,我握緊了拳,還是朝著辛巴德搖了搖頭:「抱歉,我想我還是不會說的。但如果你要是真的不放心,我另有方法可以牽制他們。」

  「比如?」

  「……請不要擔心,陛下。」

  雖然是無法直接向辛巴德直接說出口的事,但我一定不會把辛德利亞置於危險的境地之中。這樣想著的我,抬起頭直視了辛巴德眼睛,語氣堅定。

  「我已經做好為辛德利亞奉獻一切的準備了,定不會讓辛德利亞的大家陷入危險之中——以我的生命起誓。」

  辛巴德沉默的看了我良久,終於點頭:「我相信你。」

  這一刻喜悅的心情抑制不住的從心底洋溢,更有著一份沉重的責任感壓上肩頭,讓我明白這一刻的承諾是多麼的重要。

  我的王相信了我。

  這是一定不能違背王的期待,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

  這次私巡的路線由辛德利亞港出發,因為無法直接入境巴爾巴德,我們選擇了阿庫提亞王國的港口作為登陸點,接著沿商道穿越中央沙漠的綠洲都市群,由此來接近巴爾巴德的國境線。

  並且如果是走這條道路的話,只要能混跡入沙漠的商隊,被發現的幾率便不會太大。而一旦煌帝國進攻辛德利亞的先鋒軍戰敗,必將遣返回巴爾巴德調整勢態。

  軍心一動,想要能引發混亂也會比想像之中容易一些,這時再要求和談,辛德利亞在立場之上便佔據了上風。

  能不打仗便是最好,可根據情報,煌帝國除第三皇子練紅霸、第一皇女練白瑛外,西征總督、第一皇子練紅炎,以及西征軍軍事參謀、第二皇子練紅明,第八皇女練紅玉,甚至還有歸順於煌帝國的阿裡巴巴都駐守在巴爾巴德。

  ——全部都是金屬器的使用者。

  基本可以說,煌帝國的主力軍大多都以及集中了在這裡。

  隨行的人選也經過一陣篩選,最終決定和是由賈法爾、馬斯魯爾以及我來擔任王的護衛。而國內的要事都暫且由朵拉公來掌管,為了聯絡方便,雅姆萊哈還連夜製作了名為「RUFU之瞳」的魔法聯絡道具,配備給我們人手一個,說是為了以防萬一。

  當然我沒有忽視她因為製作這些東西連夜熬夜之後的黑眼圈,心懷感激的收下了,想著之後路上如果遇到什麼魔法研究的素材,可以順路給她買一點回來。

  迦爾魯卡還把之前我送給他的魔水晶也給了馬斯魯爾,說是法納利斯本來魔力就少,說不定用得上。

  類似的情況林林總總,但用一句話來概況就是,大家應該都知道這次的私巡有些危險。

  辛巴德喬裝成了普通的商人,賈法爾為了扮作辛巴德的僕人,也迫不得已的換下了身上的那身官服。大約是許久沒有穿過私服了,看上去有些不自在,前前後後的皺了半天的眉頭。

  馬斯魯爾依舊是那身金色的鎧甲,以法納利斯來說這樣的裝扮並不算奇怪,再加上我又換回了那身傭兵時期的服裝,把魔杖用布帛嚴嚴實實的包裹住背在身後,看上去便就像是類似大劍一樣的武器,也不太會引人注目。

  這樣的商人和傭兵的組合,在行商的道路之上也是常見,只要能安全的著陸,想必接下來的行程應該都能順利進行。

  「塞伊。」

  臨走前的送別,趁著辛巴德和八人將他們正在進行出行前的最終交代,蒙特也叫住了我,朝著邊上船下的陰影裡多走了幾步,離人群稍遠了些。

  男人的表情少有的沒有那副爽朗的笑著,雙手抱著胸低頭俯視著我,盡是一副嚴肅的樣子。眉毛半挑,像是在考慮用什麼話說教我一樣。

  「怎麼?之前說著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的人是你吧?別告訴我到現在你後悔了。」我亦同樣面無表情的回視著他,扣在斗篷邊緣的手指微微收緊。

  蒙特卻只狠狠的歎了口氣:「誰後悔了?我蒙特向來言出必行,我只是沒想到你這丫頭居然已經死心眼成這樣了,非得為了那什麼辛巴德王做到這份上不成?」

  「……你別管,這是我的事。」我二話不說抬腳就欲走,卻被蒙特的一句話卡在原地半天動不了。

  「你這樣下去早晚都沒有好結果。」

  他說。

  而我的眼前卻又漸漸浮現出那些歷歷在目的場景——裘達爾曾經死寂的眼神、在北國小村所度過的短暫卻無比幸福的時光、老師湮沒在火海之中的最後的笑容、地下傭兵團的亡命生活、初入辛德利亞時的那份意外、與辛德利亞的大家從一開始的防備到現在的可以互相信任……

  遇見了自己生命之中命定的王。

  當然,還遇到了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

  隨後所有的一切都漸漸沒入黑暗之中,化成某個女人嘴角揚起的譏諷的笑容。

  我忽的笑出聲來。

  「不,我覺得現在的我已經太過於幸福了。」

  比起那些連活下來都沒能做到的孩子們,我已經太過幸福了。

  我遇到了那麼多善良的人們,經歷過這麼多讓人懷念的事情,不管是悲傷的還是快樂的,填充在我的生命之中是那麼的幸福。

  所以說,有沒有好結果,那都並不重要。

  「現在的我想做的事情,只有保護這樣的,能讓大家都歡笑著的世界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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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國蒼炎

第64章 第五十九頁

  臨走的時候同辛德利亞的觀光客們同乘了一趟客船,一路上因為辛德利亞的國王和八人將實在是太有名,辛巴德三人不得已的只能呆在船艙裡儘量避免走出去引人注目,因此原本是由賈法爾負責的打聽情報甚至端送食物照顧寢居的事情忽的一下就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畢竟這群人裡只有我沒啥名氣的而已嘛。

  這樣想著的我,在船艙的走廊上攔下了一名看打扮是生活在沙漠中的人:「抱歉,能稍微打攪一下嗎?」

  「啊,好的,請問有什麼事嗎?」對方也很客氣友好,看上去是能進行對話的人。

  「我和我的雇主想要穿過阿庫提亞王國往卡倫多爾去,看樣子您是綠洲都市群的居民,不知道這條商道上最近安全嗎?」為了避免被察覺,我刻意的將目的地變更為離巴爾巴德更要遠一些的卡倫多爾,但是大致方向上卻是一樣的。

  聞言,那名路人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最後卻語重心長的勸了勸我:「傭兵小姐,並不是我危言聳聽,現在這個時局還是離綠洲遠一點為好呀。」

  「哦?是出了什麼事嗎?」

  「不瞞您說,巴爾巴德自從被煌帝國佔領之後便開始實行了煌帝國的奴隸制,奴隸商人們為了向煌帝國販賣奴隸,綠洲現在幾乎已經要變成奴隸市場了……而綠洲的居民們現在也在擔心什麼時候煌帝國就會侵佔我們的都市,到處人心惶惶。」這樣說著的時候,那位路人的眼中流露出幾分驚恐的神色「我也是擔心家人什麼時候會被捲入進去,這才攢了一些小錢,帶著老婆孩子來辛德利亞避了避風頭,但現在都聽不到什麼消息了,這才想著回去看看……」

  「我明白了,非常感謝您的提醒,也希望您和您的家人能夠安全到家。」瞭解了情況後,我從身上摸出幾枚銀幣放進了那路人的手中「這些錢雖然不多,但若是您需要幫助,辛德利亞會很歡迎您和您的家人的。」

  「誒?可我……」路人一臉驚訝的握著那幾枚銀幣不知所措,但猶豫再三還是收了下來「非常感謝您!果然辛德利亞的人即使是傭兵都很友好呀……」

  「您謬贊了,我接下來還需要向我的雇主彙報,請先恕我失禮了。」

  「啊,好好,您慢走。」

  與路人拜別,我加快腳步穿過走廊,一路注意著有沒有被人跟蹤,警惕的回了房間。

  「呀,歡迎回來,塞伊。」辛巴德端著酒杯朝我舉了舉,笑吟吟的問著「如何?情報有進展嗎?」

  我驚訝了一下賈法爾居然會允許辛巴德在這種時候喝酒,但還是將手裡端著的食物放在了桌上,簡單的向著辛巴德三人彙報了一下方才打聽到的情報。

  期間,馬斯魯爾的表情雖然沒變過,但我還是注意到了當我說到「奴隸」二字時,他似乎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不過當然察覺到的人不止是我。

  「怎麼了?馬斯魯爾。」辛巴德放下酒杯看向自己身後的法納利斯「是想到什麼了嗎?」

  「嘛……是的。」馬斯魯爾稍事點頭,雙手依舊是背在身後那副站崗的姿態,慢慢道「雖然會發生的可能性不大,但我想我還是儘量避免單獨行動的為好。」

  辛巴德也摸著下巴開始思忖道:「……恩,也是呢。你是法納利斯,作為奴隸商人的目標利益太大了。」

  「……但是,成年的法納利斯也會有人狩獵嗎?」我不太明白辛巴德的意思。

  辛巴德卻朝著我嚴肅的搖搖頭:「不是的哦,塞伊你好像有點太小看奴隸商人了嘛——利益和風險是成正比的哦?奴隸商人則是非常明白這個道理的職業,再說狩獵成年法納利斯的例子也並不是從來都沒有過。而且如果是要把奴隸販賣給煌帝國的話,越是有價值的奴隸越好不是嗎?」

  原來如此。

  並且我們是隱藏身份在私巡,眷屬器和金屬器不到最後關頭是絕對不能使用的,就連我的魔導士身份也是,使用魔法是絕對不行的。

  實在不行就把魔杖當棍子使吧……

  「這樣的話,馬斯魯爾就一直跟在我身邊好了。如果有主人在身邊,即使是奴隸商人也不太好下手才是。」辛巴德這樣說著,欲想端起酒壺再斟一杯,卻被隨侍在身邊的賈法爾一把搶過了杯子。

  「說了今天只能喝三杯的吧。」

  「過分!太過分了賈法爾!就再喝一杯嘛!」

  「不行!」

  ……我說怎麼會允許他喝酒,原來是約法三章嗎……

  不過辛巴德你大概就算這樣朝著賈法爾撒嬌,他應該也是不會再給你的哦?

  ×××

  商船行進的速度並不如國王專用的船隻一般快,登陸阿庫提亞王國的港口時已經五天后了。

  期間,我們收到了本國從雅姆萊哈那來的通訊,煌帝國如預料之中來襲,但作為先鋒軍將軍的第八皇女練紅玉卻在戰時未能及時下達軍令導致突襲未成,被臨時趕到的第四皇子練白龍救回,現已作為觸犯軍紀而被押解回巴爾巴德。

  而辛德利亞則因八人將及「嵐雨」的支援,並未受到損傷,只是通商的路線或許會受到影響,現在正在各位官員盡力的恢復之中。

  練白龍這個救場的時間,出現的很是及時。

  雖然不太明白中間具體的操作方式,但看著辛巴德三人一點都不意外的表情,不難猜到一定是辛巴德在其中做了什麼手腳。

  ……真是危險的王啊,嘖嘖。

  如同之前辛巴德所預料的一般,此番突襲之後,巴爾巴德似乎起了些許混亂,為了暫且鎮壓,近期應該不會再派出第二波軍襲。

  而我們也在阿庫提亞尋了一隊商隊,說是正巧打算去綠洲都市販賣新鮮的水果,也同意了讓我們一道同行。

  「……但是,果然是煌帝國的大軍已經逼近,越往綠洲方向走就越是能感到荒涼呢。」乘坐著商隊的馬車,我看著沿著商道愈加稀少的人群,這樣評論道。

  賈法爾無奈的輕歎了一聲:「這也是沒辦法的,戰爭所帶來的犧牲和損失,民眾的惶恐,這些可都不是能用金錢來計算的。」

  「而且,更可怕的還是從戰爭之中積累起的民怨。人們的絕望、痛苦這些負面情緒所產生的黑色RUFU,正好是能被埃爾薩梅所利用的絕佳的材料。」聽見我們這麼說,辛巴德也加入了我們的對話之中「如果可以的話,我是想儘量避免戰爭的……就像煌帝國前些日子的進犯,我也已經儘量減少了傷亡了。」

  「……戰爭……」

  呢喃著這兩個字,有種憂愁感漸漸的便湧了上來。

  我也……曾經因為戰爭而怨恨過,甚至不惜代價動手屠殺過軍隊。雖然裡面也許沒有曾經進犯過我們村子的人,但是我還是……

  ……戰爭,果然是讓人討厭的東西啊。

  「雖然我們想盡力避免,但是埃爾薩梅的那群傢伙可不是這樣想的呢。」辛巴德的聲音在數秒的停頓之後,又漸漸的響了起來「比如裘達爾那傢伙,可是對戰爭喜歡的緊啊……之前在帕魯提比亞的時候也是。」

  「那是因為只有在戰爭的時候能找到樂子吧……對於裘達爾那傢伙來說。」聽到辛巴德提及裘達爾的名號,我忍不住的皺了皺眉頭「人們的混亂、在戰爭之中脫穎而出的有力量的人類……裘達爾喜歡的就是這樣的東西。那傢伙的喜好自小到大就沒怎麼變過呢,大概是在找一件能讓自己玩的盡興的事情吧。」

  反正事情的結果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只要讓他玩的高興什麼都好說。

  所以這混蛋才會把記憶共感給我好讓我陪他玩個盡興是吧……現在想想真是莫名的一肚子火,又還帶了幾分無可奈何。

  ——為了「自由」……嗎……

  「塞伊?怎麼……」

  「啊啊,別在意,下次他要是又來找事,什麼都不要想直接揍他一頓就對了。」

  擺手打斷辛巴德的話,我聳聳肩朝著他們露出一個「請便」的表情。

  「反正那傢伙,現在也是站在煌帝國那一邊的吧?我現在可是辛德利亞的國民,揍他的時候也一定不會手軟的,你就放心吧。」

  「唔……是這樣嗎?」辛巴德露出了有點懷疑的表情,雖然一看就是裝出來的。

  「之前在辛德利亞和裘達爾戰鬥的時候,我用的可是我自己的魔力哦?而且要不是因為需要顧忌到下面的國民,我才不可能被壓制成那樣呢。」反正都沒有祭出王牌,現在在辛巴德面前吹噓一下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嘛,以後要是想看看傳說中的傭兵魔導士『雷鴉』的實力,有的是機會啦。」

  但是辛巴德你為什麼聽完之後要故意露出那種「哦哦好像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啊!你的表情可完全不是這麼說的啊!一定是自己身為七海霸王就在鄙視我吧!是的吧?!

  「說到底這個名號到底是誰起的啊……」賈法爾同樣露出困擾的表情輕輕扶了扶額頭,半挑著眉毛也是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你之前和那個叫做妲雅的女孩子戰鬥的時候,明明基本占不到上風吧?」

  辛巴德也配合著點了點頭:「確實呢,一直是在被壓制啊。」

  「……囉嗦!」

  這主僕二人一起來戳我的痛處是要怎麼樣!

  「哦,惱羞成怒了呢!」

  「是呢,惱羞成怒了。」

  明明之前還在抱怨辛巴德沒有國王的自覺吧!現在就突然站到同一陣線上你是要怎樣啊賈法爾?!

  啊!馬斯魯爾你不要側過頭我已經看到你暗藏諷刺的視線了啊!

  「這也沒辦法嘛!我本來就不是適合單對單的類型啊……就算是用劍的時候也贏不了幾場的啊……總而言之我就是單挑廢柴啦討厭!」

  「現在是自暴自棄了呢。」

  「恩,自暴自棄了。」

  ……賈法爾我和你有仇是嗎……馬斯魯爾你為什麼也要開始打配合……你們是辛德利亞主僕三人組是嗎?!只有我是外人是嗎?!

  絕交!和你們絕交了哦?!

  「喂——車上的老爺,已經看得到沙漠了哦?」

  在我們正這樣嬉鬧著的時候,馬車外傳來了隨行的商隊護衛的聲音。

  慢慢的掀開馬車前方的簾子,焦灼的陽光刺的眼睛直疼,我等待著眼睛稍稍適應了這光線後,才慢慢的睜開望向遠方。

  金黃色的細沙,土黃色的砂石戈壁,隔很久很久才能看到的綠色的植物……是沙漠獨有的景色。即使是我這樣常年在外旅行的人,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看到這樣的風景。

  「好厲害——」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感歎,我把手在眼睛上搭了個小涼棚,試圖望向更遠的地方,滿臉興奮「我還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呢!」

  「是吧?一到一個新的地方就感到激動的心情,這就是冒險啊!」辛巴德也興致衝衝的摻合進來,伸手在我的腦袋上一通亂揉「呀——沒想到塞伊居然也能理解男人的浪漫啊,真是……」

  「浪漫什麼的怎麼樣都好吧。我們可不是來玩的,辛。」

  「唔……啊啊,我知道了啦,真是煞風景啊賈法爾。」咂了咂嘴,辛巴德只得無奈的又坐了回去。雖然嘴上是在抱怨著,但表情已經漸漸的嚴肅了起來。

  「——之後,要解決的事還有很多啊。」


第65章 第六十頁

  「別看現在天氣是這麼熱,等到晚上,沙漠裡可是冷的緊呢……」

  一路上,熱情的商隊隊員便給我們這群首次來到沙漠的人講著這樣的常識。但從辛巴德的表情來看,他多半是曾經來過這樣的地方,興奮勁倒沒我這麼足,只叮囑了賈法爾看好我別讓我到處亂跑。

  我又不是小孩子啊喂,還要配備監護人是怎樣?!

  「不過還是要趁白天儘量的走一些呢,夏天的沙漠會有土狼和其他危險的野獸……嘛,雖然白天也有魔獸出沒啦,比如沙漠風信子之類的,更可怕的是還會有盜賊哦!最近這一帶的盜賊好像很是猖獗呢,前面有不少商隊都遭到他們的襲擊了,不過這次老爺帶了法納利斯的傭兵,我想我們應該不用擔心吧,哈哈哈哈。」

  被這樣的話誇耀著,饒是辛巴德也像是來了興趣:「盜賊?」

  「恩,是啊老爺。現在四處都在打仗,趁亂逃出來的逃兵和地痞流氓啊都混到了一起,又貪得無厭不願意正經賺錢,便湊到了一起開始打劫路過的商隊,這種事情真是屢見不鮮啦。」商隊的隊員邊走邊攤著手,一副無奈的表情「因為這個,我們的生意也不好做啊,能像現在這樣去綠洲賣些水果都已經算好的了……說到這個,老爺你們是要去綠洲幹什麼?那裡現在可能沒有什麼好的商源了喲?」

  「啊……我們是打算去綠洲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商品可以帶回去,實在不行便繞到卡倫多爾收購一些當地的特產品,你知道卡倫多爾的貝藝雕花可是很有名的。」辛巴德早就找好了說辭,回答的一氣呵成,撒謊連眼睛都不眨「話說回來,到達下一個休息點是……」

  「喂——!前面有人倒下了!」

  辛巴德的問話還沒說完,前面便傳來的其他隊友的喊聲,聽內容好像是發現了有在沙漠之中倒下的人。

  ……旅人?

  「塞伊,你去看看情況。」

  「是。」

  領了辛巴德的命令,我快步走向商隊的前方。已經有不少商隊的隊員圍成一個圈,其中躺著的是一個穿著破爛的少年,身材很是削瘦,一看便是受到長時間的虐待所致,光是手腕和腳腕上就有數不清的淤青和勒痕,□□出的皮膚也顯露出有些病態的膚色。

  看樣子是已經暈過去了,多半是餓久了,再加上頂頭烈日的毒曬,倒下也是正常的。

  貧民?囚犯?奴隸?

  反正再怎麼看也不是什麼好身份啊……

  「怎麼辦?要救嗎……?」

  「呀——看上去像是逃出來的奴隸啊……如果救他的話,說不定會遇上大麻煩呢……」

  「可是沒看到腳鐐啊,說不定只是被哪家的雇主虐待的下人而已……這樣不救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

  諸如此類的對話,但誰也沒有立刻上前救援的意思。

  畢竟也都只是沒有背景身份的普通商人,一旦惹上麻煩,別說生意做不成,甚至搞不好還會性命不保,不敢隨便上前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還是先給他喝點水吧?畢竟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呐……」

  終於,商隊的首領發了話,這才有幾命隊員快步上前給少年喂了些水,指望著能夠稍微喚醒一些少年的意識。

  「那個,傭兵小姐。抱歉我們的馬車似乎已經沒什麼空餘了,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讓這名少年移到辛老爺的車上?」而當我正看著他們為少年做應急措施的時候,商隊的首領卻先過來尋了我,有些局促的向我尋求著許可「只要借用馬車前段的小部分空地就行,我想是不會打擾辛老爺休息的……」

  想著辛巴德並不是會介意這種事的人,我便欣然點頭應了:「可以,沒關係。」

  引導著商隊的隊員們將那少年移送至我們的馬車上,辛巴德便指示著賈法爾過來確認情況,隨後表示如果能救回一條人命,同乘一車並無什麼不妥,這才讓商隊的人放下心來繼續趕路。

  路程行至一半左右,大約是被喂了些水,再加上馬車裡較為陰涼,那少年這才悠悠的轉醒了過來,茫然的睜了眼睛,坐起左右張望了一下。

  本就一直在關注著少年情況的辛巴德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友好的向著他打了招呼:「呀,你醒了?要吃點東西嗎?」

  看樣子是被辛巴德突然的問候嚇到了,少年驚恐的連忙正經的跪坐起來朝著辛巴德就是一拜,語氣之中的顫抖非常明顯:「抱、抱歉……!我……給、給您添麻煩了!我這就下車……!請不要殺我!拜託了!」

  「啊,不是不是,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不要這麼害怕,好嗎?」見著對方反應這麼過激,辛巴德也稍有些慌了手腳,但還是盡力說服著少年冷靜下來「我的名字叫做辛,是個商人,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少年這才哆嗦著,試探性的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倚靠在軟墊上的辛巴德,再瞄了瞄在辛巴德身邊一左一右站著的賈法爾和馬斯魯爾,瞧見他們的臉上確實沒有攻擊性的神色,這才稍稍的平靜了一些,但還是瑟瑟發抖著,說話非常小心。

  「我……我的名字是阿爾……是從前面的庫塔逃出來的……非常感謝辛老爺的救命之恩……」少年斷斷續續的作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時不時的還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辛巴德臉上的反應,像是生怕我們把他送回去一樣。

  「庫塔?」

  「庫塔是……前面的一個小城……經常有商隊在那做停頓休整,也有一些小的市集……」

  對著辛巴德的詢問,少年……不,現在應該稱呼為阿爾了。阿爾也盡可能的回答著辛巴德的問題,比如現在城裡的情況,還有距離之類的一些瑣碎的事情。

  從他的回答中來看,我們今晚的落腳處很可能就是在那個名為庫塔的小城裡。

  「你是奴隸嗎?」

  「!誒……那、那個……!」

  大概是我出聲的太過突然,阿爾整個人很明顯的震了一震,這才察覺到自己的身後還有一個坐在馬車門口的我。又估摸著我問了敏感的問題,阿爾對我的警戒心明顯的比對辛巴德他們要高了許多。

  辛巴德不動聲色的朝我皺了皺眉,我這才察覺到也許是我問的太過直接了些,不得已的放柔了語調。

  「那個,你叫阿爾是吧?不用這麼緊張,我是辛老爺雇傭的傭兵,沒有老爺的命令我是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放心吧。」扯開一個笑臉,我這樣向阿爾解釋著。

  阿爾臉上的表情卻並沒有因為我的解釋而放鬆,只拼命的搖著頭:「不不不,我這樣的人怎麼能和傭兵大人這樣說話……」

  ……什麼傭兵大人啊喂。

  我在心裡默默的歎了口氣,最終還是丟還給辛巴德一個「還是你來吧」的眼神,覺得自己大概是搞定不了這個小鬼了。

  「嘛,就像塞伊說的一樣,你不用太過害怕她。」辛巴德也適時的接過話腳,成功的吸引回了阿爾的視線「但是為了我們和你自己今後的道路著想,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誠實的回答我——你是奴隸嗎?放心,我向你保證,既然你已經逃到了這裡,我就不會把你隨意的交還給你的主人的,請相信我。」

  看著七海影帝的灼灼目光一派熱誠,這種小鬼怎麼可能是對手。

  「……是的。」

  看看,我就說!

  果然這年頭做傭兵已經沒有前途了,學演戲才是金飯碗啊!

  「那,你是為什麼逃出來的呢?」辛巴德繼續趁熱打鐵「或許我們能幫你也說不定。」

  阿爾躊躇了許久,視線不停的左右遊移著:「我……我被領主買回去……每天都被打……也不給我飯吃……爸爸和媽媽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實在受不了,覺得呆在那裡也早晚會被打死……就……」

  「就趁機逃跑了?」

  阿爾默默的點了點頭。

  不過也有點厲害啊……不吃不喝可以一個人跑到這裡。雖然如果我們沒有經過的話,一定是會死在沙漠裡的。

  這小鬼還真有點毅力。

  「好吧,具體情況我已經知道了。」辛巴德點了點頭,隨後看向身邊的賈法爾「到下一個大都市還要多久?」

  「如果旅途順利的話,大約還有四五天的樣子。歇腳的地點是在商道經過的數個小城裡,如果是和商隊在一起,應該不用擔心會被奴隸主追上。」賈法爾恭敬的答道,視線掃過阿爾,在少年的身上稍稍停留了一會兒,隨即淡漠的閉上了眼。

  他大概是知道辛巴德會帶著這孩子一起走就是了,多說也無益。

  果不其然的,在短暫的思考之後,辛巴德向阿爾提出了可以帶他一起走一段的邀請,並承諾會在到達下一個大都市時將他放下,為他謀一處住處和少許金錢,剩下的便要讓他自己想辦法了。

  面對這樣的優待,阿爾朝著辛巴德磕了好幾個頭,臉上的興奮勁簡直要跳起來了。

  「……這樣真的好嗎?」

  「啊啊,沒關係,只是個孩子而已。」

  賈法爾附在辛巴德耳邊雖說的小聲,但從他們的口型來看,我不難知道他們正在擔心的內容。

  「這裡還有馬斯魯爾在,不用擔心,賈法爾。」

  聽力甚好的法納利斯在辛巴德的這句話後,也謹慎的朝著賈法爾點了點頭,這才讓銀髮的青年稍事松了口氣,不再多問了。

  阿爾很快便被辛巴德的人格魅力所影響,直至到達庫塔的時候,他已經能夠和辛巴德他們做些簡單的交流了。

  商隊的各位卸下貨物搭造了臨時的市集。因感謝他們一路上對我們的照顧,我和馬斯魯爾也被辛巴德支使著去稍微幫些搬運貨物之類的事情,阿爾也因為表示對辛巴德的感激,說自己能夠幫著做些事,因勤奮肯幹而讓商隊的成員們對他也稍微放下了成見。

  總體來說,阿爾確實是個挺討人喜歡的孩子,如果不是因為奴隸的身份的話,我想他在生活中也一定很受人歡迎。

  「阿爾,這個對你來說太重了吧?給我吧。」趁著搬運期間的短暫休息,見著阿爾搬著一個與他的體型不太相稱的碩大袋子,我還是忍不住去搭了把手,從他的手裡接了過來「你還是個小孩呢,不用這麼勉強,遇到麻煩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就好啦。」

  「這怎麼敢勞煩傭兵大人……」

  「你再這麼叫我我就真的生氣了哦?」

  但比較不明白的是,不知為何,阿爾對待我的態度,和對待辛巴德三人盡不相同。

  與其說是警惕,不如說是敬畏來的貼切一些……?

  「呐,阿爾,我很可怕嗎?」這樣想著,我乾脆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一邊,蹲下身來保持和他視線齊平「明明對著辛老爺的時候都沒有像對我一樣的恭敬呢,是有什麼介意的事嗎?」

  少年膽怯的搖了搖頭,咬著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的我很是不爽。

  ……但是和小孩子真是沒辦法計較啊。

  「你是怕說出來我會生氣嗎?」

  面對著不得已採取懷柔政策的我,阿爾猶疑著點了點頭:「……在沙漠這裡,傭兵……是很危險的……經常有傭兵會……殺人……」

  「誒?」

  等等等等,傭兵殺人是怎麼回事?正統工會的傭兵才不會做這種事的吧?

  地下傭兵……?沙漠裡做這行的人很多嗎?

  怪不得這孩子這麼怕我,大概是怕我會對他做什麼吧。

  「是這樣啊……放心吧阿爾,姐姐我呢,不是那種會殺人的傭兵哦?所以也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你既然那麼相信辛老爺,就不用對我這麼警惕了,好嗎?」

  阿爾這才勉強笑了笑,沒了方才的那份緊張。又試著和我搭了幾句話,見我對待他的態度和辛巴德沒什麼兩樣,這才完全朝我放下了警戒心,願意和我交談了。

  比起之前在沙漠裡見到的倒下的他來說,現在的阿爾看上去才像是個正常的孩子。

  ……奴隸什麼的,果然,最差勁了啊。


第66章 第六十一頁

  整整一個傍晚,我和馬斯魯爾都為了給商隊搭手而忙的馬不停蹄。

  不得不說我真是羡慕法納利斯,大型的袋子我一次搬一袋就是極限了,回頭一看馬斯魯爾身上起碼扛了四五個,頓時就想仰天大喊一聲法納利斯絕對是開外掛的存在啊!

  「嘛,其實我覺得你一個女人能做到這樣,也已經很不錯了。」

  「……我是個傭兵還真是對不起啊。」

  誰讓我和你都是作為傭兵跟著辛巴德出來的啊?!看看賈法爾啊!頂著僕人的名號只要在一邊給辛巴德端茶遞水就好了啊完全不用做體力活啊!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賈法爾!

  「那個……塞伊小姐,我這裡的活已經做完啦!需要我幫忙嗎?」正吐槽著賈法爾的悠閒,阿爾便興沖沖的跑了過來,抬手就要接我背在肩上的幾個不大的袋子。

  「唔、唔啊!阿爾你不要這樣扯啊,會掉下來的。」阿爾的動作實在是有些粗魯,我皺了皺眉撥開阿爾的手,這才防止了東西全都掉下來的悲劇發生「沒事的,你去休息吧,我運完身上的這些,今天的工作就結束了。」

  阿爾只能尷尬的撓了撓頭,支吾著應了一聲,跟著商隊的其他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進了我們下榻的旅店。

  說是旅店……其實說成大通鋪都不為過。除了辛巴德這個很爽快很有錢的「大商人」付了兩個房間的房錢,其他人都是在一樓的大廳裡擠擠睡了,省錢省心又省力,還能防防晚上萬一會突發的意外情況。

  「我和馬斯魯爾睡一間。」跟著商隊的大家一起吃完晚飯後,辛巴德便這樣對我們說著「塞伊和賈法爾你們應該也習慣了,住一間沒問題吧?」

  聞言,我和賈法爾互相對視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先不論賈法爾是怎麼想的,反正現在以我來說,晚上睡覺邊上如果沒有賈法爾在的話,還會有些不習慣。

  不知不覺中,已經有些太依賴他了。

  ……這樣可不太好啊。

  ×××

  畢竟是經歷了一天的風吹日曬,雖然在馬車上能夠擋去大部分的風沙,但一摸臉上還是沾了不少的沙石,粉末狀黏在臉上十分不適。

  沙漠地區和四面環海的辛德利亞地理上實在是差異太大,讓我一時還沒法適應。賈法爾見我這樣,便詢問了旅店的老闆,打聽了綠洲居民們的取水處讓我稍稍洗了把臉,這才感到人稍微有了些精神。

  「哈啊……」清洗掉臉上的浮塵,我這才不由得歎了口氣開始自言自語「這樣可不行啊……沙漠裡水本來就不多,還是得趕緊適應環境別給辛巴德他們添麻煩才是……」

  揉揉有些發酸的手臂,我反身往水槽邊的石條上一坐,決定還是稍微休息一會兒再回去。

  在王宮裡做的基本都是些文官的工作,像今天這樣的搬運貨物的體力活也已經很久沒接觸過了,身體會有些遲鈍也是當然的。

  想到這裡我又忍不住的歎了口氣。

  ……這樣下去絕對會給辛巴德他們拖後腿的啊……

  「塞伊小姐?」

  正當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時,突然響起的少年的聲音讓我一下子回過了神。循著聲源望去,只見阿爾正提著一個空的水桶站在路中間對我奇怪的眨巴著眼睛。

  大概是來幫忙打水的吧……發呆被撞見還真是丟人啊。

  許是見著我反應不大,阿爾提著水桶一路小跑著靠近我,仰起頭仔細的打量起我的臉來:「您是身體不舒服嗎?看上去好像沒什麼精神呀。」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他這副擔心的樣子,便提了嘴角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來:「是你的錯覺吧?別看我這樣,我的身體可是很強壯的!」

  這樣說著,我還特意舉起手臂擺出一個顯示自己肌肉發達的姿勢——雖然肌肉已經基本長定型了,一點都看不出來……

  咳。總而言之我想表達的是我很精神!

  「那、那樣真是太好了……」大概是因為我擺出的姿勢毫無說服力,阿爾也只能附和著尷尬的笑了幾聲「不、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塞伊小姐會選擇做傭兵呢?啊……您看,這個商隊裡除了您以外,根本就沒有其他女[]性[]吧?不覺得很危險嗎?」

  「誒?這個嘛……」沒想到阿爾會問這樣的問題,我被一下子搞的有些措手不及,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最後也只能給出一個敷衍而大眾的答案「因為辛老爺給的傭金很高吧?做我們這行的,不就因為賺錢比較多嘛。」

  「是……這樣啊……」

  阿爾和我說話時,語氣還是有少許的不自然和停頓。

  看著少年怯懦的表情,我想他一定是被曾經的主人虐待過,才會養成這樣的性格——想要與人交往但是卻又惶恐不安,害怕著自己一旦說出不妥的話就會遭來毒打,所以便畏畏縮縮什麼都不敢說,說出來的話又盡是試探性的語氣。

  完全是在看人臉色嘛。

  「塞伊小姐真是厲害呢……和我、完全不一樣……」阿爾見我並未對他的問話而表現出不耐,終於有些羞赧的笑起來「您的丈夫一定也很幸福吧?能擁有您這樣的女性作為妻子……」

  這思維的跳躍的,又讓我一愣:「丈夫?」

  「呃?莫、莫非您還沒有成家……真……真是對不起!因為這裡的女性都是很早便出嫁了,我以為您也一定……那個……非常對不起!」

  「唔啊啊我明白了啊!不用這樣道歉的真的!」手忙腳亂的阻止著不停道歉的阿爾,我只覺得自己的頭都開始痛了起來「我確實沒有嫁人……放心吧,我不會責怪你什麼的,不用這樣道歉也可以。」

  阿爾這才像是被赦免了什麼一樣,點點頭,但那份屬於孩子的好奇心還是占了上風:「那……塞伊小姐有戀人嗎?」

  「……有的喲。」

  不得不說現在小孩子知道的還真多啊……但一旦被問及這個問題時,果然腦子裡第一個浮現出來的還是賈法爾呢。

  我不由得揚起了嘴角,用著自豪的語氣向阿爾這樣說著:「是個非常優秀的人。」

  「比……比辛老爺還優秀嗎?!」

  為什麼會扯到辛巴德身上去啊阿爾?!他今天到底和你都說了什麼能把你洗腦成這樣啊?!不放過女人就算了,連小孩子都要染指是嗎辛巴德?!

  還有為什麼要把賈法爾和你放在一起比較啊!根本不是一個類型的讓我如何比較啊?!

  「……嘛,與其說是比辛老爺優秀……不如說是比辛老爺要可靠一些……吧?」

  還好辛巴德不在現場。

  要是被他知道我說他壞話,回去一定會給我穿小鞋的!

  「真是幸福呢,塞伊小姐。」

  「……誒?」

  被阿爾提到這個話題導致心情變得不錯的我,卻突然被阿爾這樣的一聲聽不出情緒的感歎給愣住了。

  視線望去,原本用著敬畏眼神看著我的少年,此時正低下了頭,許久未修剪過的長長額發遮蔽了表情,在這只有月亮光輝的夜晚之中莫名顯得有些詭異。

  「阿爾?」

  「塞伊小姐,我呢……我的父母,都是被這裡的傭兵給殺掉的。」

  聽到阿爾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我驚異的瞪大了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沒了動作。

  「您也曾經對我說過,你不是會殺人的那種傭兵,對嗎?那我想問一句……您,殺過人吧?」

  「……」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樣的問題……我沒法回答。

  短暫的沉默後,阿爾冷冷的哼笑了一聲:「果然,您其實和那些傭兵沒有區別吧?為了錢,就算是殺人這樣的事也是可以做的吧?」

  「不是的!我……」

  「呐,塞伊小姐,為什麼像你們這樣的人,卻能夠活的比我幸福呢?我……不明白啊……」

  「……」

  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卻被人販作奴隸,整日受到奴隸主的迫害與虐待,而像我一樣的劊子手卻能吃得飽穿得暖,甚至擁有對自己來說非常重要的人,這不公平。

  「……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們這樣的人,而是我的父母呢?」

  「呐,告訴我啊?塞伊小姐。」

  少年用著毫無生機的雙眼,詢問著我這樣的問題。

  而從我的瞳孔之中倒映出的,卻是自阿爾身上不斷洋溢出黑色RUFU的身姿。

  不能再任由他這樣繼續下去!

  「阿爾!你聽我說,一定不是你認為的這樣!雖然我以前也曾經——唔?!」

  冰冷的金屬在月光下反射出銀白色的寒光,血的氣味在空氣之中漸漸蔓延開來。

  滴答,滴答。

  血液順著右手的手臂彙聚到指尖,一滴一滴的在地面上匯成一個淺淺的小灘。

  我抬手按住傷口,終於冷了臉色,把目光彙集到阿爾手中不知道從哪掏出的匕首上——此時那短匕的刀刃上已經被暗色的血跡給染的有些斑駁。

  看著少年眼中露出的凶光,我覺得這次大概是有些失策了,但如果想要補救應該還來得及……思至此,我決定還是先接近他試試。

  「阿爾,放下武器,我們還有的談。」放鬆了語氣,我試圖安撫一下他激動的情緒「或許聊聊之後,你會知道我並不是你想像之中的那種人……」

  少年聞言,嘴角卻一咧,露出一個極為諷刺的弧度:「有的談?啊啊,我知道了……你們果然是蠢啊,該不會真的是把我當做什麼迷途少年想要來拯救我吧?塞伊小姐……哦不,總覺得現在叫你蠢女人都不為過啊。」

  「……你什麼意思?」我終於發現了不對,警惕的眯起了眼睛。

  語氣和態度,都變得太多了……!

  這傢伙……?!

  「哈哈哈哈哈!你真的是很蠢啊——還不明白嗎?」張狂的笑了數聲,阿爾抬手便打了個響指,我這才注意到這濃黑的夜色之中,其實並不只有我和阿爾兩個人「嘛,不過也只有女人才會這麼好對付,隨便說些什麼就動了惻隱之心,比起另外那個傭兵哥哥來說,你真是太好對付了。」

  舉著刀劍的身影很快便出現在視界裡,人數非常多。

  在月光的反射之下,那刀劍泛出的白光閃的我有些晃眼。

  不……不對……

  不是晃眼……而是視線……變得模糊了……?

  「……怎麼……」我忍不住用力的眨了眨眼,連原本就站立在我眼前的阿爾竟然都已經看不清了「……眼睛……?」

  「哦,發作了啊?我還正奇怪藥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了呢。」

  面前的人抬了步子,一點一點的開始接近。

  我下意識的摸向腰後,卻猛然想起因為只是出來稍作洗漱的,魔杖並沒有隨身攜帶……!

  ……只能靠肉搏了。

  就算視線有點模糊,但是只憑氣息的話,想要命中目標也不是問題!

  趁著阿爾接近的瞬間,我看准了時機,欲揮出去的拳頭卻被硬生生的阻止在了空中!

  還未反應過來,膝蓋便被人狠狠踢了一腳,整個人忽的就狼狽的變為趴在了地上的姿勢!

  「唔哦?嘿,看啊兄弟們,這蠢女人居然還想著要反抗呢!」

  「哈哈哈哈哈……」

  「中了沙漠之狼的毒居然還想著要反抗呢,真是頑強呀——」

  ——可惡!

  我咬緊了牙關,狠狠的瞪向四周那些哄笑著的阿爾的同黨,但映入眼中的卻只有已經完全變得模糊的世界,根本就看不清任何東西,就連身體居然也變成這樣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真是——最差勁的情況了!

  「旅店那邊還有一票大的,不過這次我們得謹慎些,那個大老闆好像不怎麼好對付。你們先帶她走,到時候我就說這女人是和盜賊串通好的,接下來要怎麼處理隨便你們。」

  「好嘞——」

  開什麼玩笑……!

  我怎麼可能讓你們對辛巴德出手……混蛋!

  「給我住手……你們要是敢對我的主人做出任何事……」

  「怎、怎麼回事?這個女人……」

  毫不掩飾的怒意和殺意。

  就算是在這種最糟糕的狀態之下,我也無法原諒!

  「打暈她。」

  「誒?可、可是……」

  「嘖!一群沒用的廢物!」

  模糊的視線之中,似有誰從旁人手中奪過了什麼東西,高舉起的瞬間將瑩白色的月光都阻隔成兩半。

  頭部狠狠的一記悶痛,我終於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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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二頁

  「說到底為什麼要把這樣的女人帶回去啊?傭兵這種東西雖然耐打,但反抗性太高了,就算賣做奴隸也真的有人要嗎?」

  「嗨!這你就不懂了吧?傭兵這種東西啊,就算是半路失蹤或是死亡也是很正常的。再加上這次的還是個女人,長的也還算不錯,賣給那種喜歡拿女傭兵暖床的大老爺不是正好嗎?你也不用你那蠢腦子想想,這次的那大金主居然會帶個女人一起上路,雖然拿傭兵打著幌子,估計也是讓她一路□□的吧?哈哈哈哈。」

  ……

  頭好疼。

  馬車車輪碾過道路上的石子發出的聲音,夾雜著從車簾外面傳進來的那些污言穢語,隨著顛簸的車廂頻率漸漸傳進耳朵裡。

  嘗試著動了動手指——大概是暈了太久,力氣還沒完全回復過來,腦袋也是一動就疼。

  說起來我到底是為什麼會在這裡來著……?

  我明明只是聽了賈法爾的話去取水處洗臉而已啊,怎麼會跑到馬車裡來,頭還像是被什麼東西打過一樣……

  記得是之後好像遇到了什麼人……

  躺的姿勢太過難受,我實在沒忍住抬了抬手臂準備換個姿勢,卻聽一陣叮噹的鐵器碰撞聲隨著我的動作而響起,原本還沒什麼異感的手腕上突然就感覺到一股與平日之中完全不同的沉重感。

  視線漸漸下移,終於定格在自己的手上沒了想法,隨即便又有另一種醍醐灌頂之感從頭頂降下,一下子回想起了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啊啊,被盜賊抓住了啊,我。

  手腕和腳腕上都被戴上了沉重的鐵鐐——用來束縛奴隸的那種,既堅固又冰冷的觸感讓人感到渾身不舒服。

  頭疼是因為被人打了一悶棍,把我運走是因為想栽贓我和盜賊團有勾結,好讓阿爾繼續騙取他們的信任,最後讓盜賊團把商隊的錢財一網打盡。

  實話說,如果我和辛巴德他們不是這樣的關係,阿爾他們的這個計畫還算是不錯。只可惜他們大概千算萬算都不會想到,他們現在想要打劫的那個大老爺可是辛德利亞王國的國王大人,身邊的那兩個傭兵和僕人比我要不好惹多了。

  ……真是作死。

  不過我當時也是衝動過頭了,明明知道辛巴德是那麼厲害的傢伙,居然還會一時意氣用事和阿爾他們杠起來……說起來也是因為阿爾提起父母身世的事情,不然我大概還真不會把這小鬼當回事。

  啊啊!真是該死的同情心,這種東西果然還是不要的好,搞的我現在居然被這種土到掉渣的盜賊給擺一道,面子都丟光了啊……

  「喂!這女人好像醒了!」

  馬車門簾被掀起來的一瞬,晃眼的陽光如針紮一般刺進眼中,我忍不住眯緊了眼,恍惚之中聽到了鞋子踩踏在馬車木板上的聲音,頭髮忽的一下就被人揪住了,連帶著頭皮都被扯的生疼。

  「……唔……」

  總算等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光線,我這才看清眼前揪著我頭髮把我提起來的盜賊的樣貌——刀疤、厚唇、啤酒肚。

  反正怎麼樣看都是無法和賈法爾相比的醜樣。

  啊……果然好想見賈法爾啊。

  他有發現我不見了嗎?應該是發現了吧……現在會不會正在一臉擔心的找我呢?

  「嘁,還是那副快死的樣子嘛。沒事,威脅不到咱們。」

  那盜賊睨了我一眼,懸在半空中的手即是一松,我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便呈自由落體狀,再一次「碰」的一聲摔回了馬車的地面上。

  車裡沒有鋪毯墊,磕的我有些疼。

  見我還有些半死不活,那盜賊煩躁的咂了咂嘴,拉著門簾便朝著外面嚷嚷道:「喂,還有多久能回基地?」

  馬車外面的人也即刻便答:「快了快了,前面已經能看到基地的房頂了。」

  「……嘖,真是事兒多,錢就算了,還非要帶個女人上路。」

  「也沒什麼關係啊,葛倫,難道你忘了昨晚上阿爾說過……誒嘿嘿……」

  「哈哈!對!你不說我還真忘了!」

  看著這兩個莫名興奮起來的盜賊,我故意不去看那刀疤臉的盜賊,只閉緊了眼睛又暗自握了握拳確認著此時的身體情況。

  以現在這個回復的速度,大概直到盜賊的老巢裡,我應該就能幹掉這兩個傢伙了……至於到時候該怎麼逃跑,還是見機行事的為好。

  「兄弟們大部分都跟著阿爾去庫塔了,正好,省的他們來和咱倆搶食。」

  「噓!小聲點笨蛋!要是被人看到了,這好處可就不止是咱們倆的了!」

  「那怎麼辦?」

  「等會你先把這女的關到地下去,咱們先把車上的東西搬完,不然等到那群傢伙發現,這謊肯定不好圓……你不會背著我吃獨食吧?」

  「嗨,那哪兒能,我你還信不過麼!」

  ……

  對話都被我聽的一清二楚啊笨蛋……雖然不太明白地下是個什麼情況,但是根據他們的對話來看,基地裡肯定不止有他們兩個人,而地下應該比起來,是個沒有什麼人會經過的地方吧?

  那麼,只要趁著這個把我帶下去的男人準備離開時的空隙,殺掉他的話……

  即使沒有魔杖和劍,對付這種程度的盜賊,應該也不是問題。

  馬車漸漸的停下了。

  依照這兩人之前的對話一樣,原本駕車的那名盜賊起身把我一把扛在了肩上,四下環顧無人之後便閃身進了基地的其中一棟建築,繞開幾條小道便下了一條直通地下的樓梯,只有走道邊上燃著幾盞油燈,陰冷潮濕的環境完全無法和地上的那烈日黃沙相比。

  那盜賊推開了走道邊的其中一扇門,將我放下之後轉身便欲離開去幫上面同伴的忙。

  但他卻不知道,在他將我放下轉身的那一瞬間,死神便已經朝著他睜開了眼。

  「……咕唔!唔唔唔唔唔?!」

  脖子被這堅硬的鐵鍊所絞緊,盜賊的雙手死死的卡在自己的脖子和鐵鍊之間,妄圖為自己創造出一線可以呼吸的空間,整張臉逐漸從通紅變成醬紫。

  我拽緊了手裡的鐵鍊,慶倖這鐐銬的構造並不是將我的雙手都束在一起的那種,否則我大概就不能這樣輕鬆的對待這群野賊了。但顯然這盜賊的求生意識相當強烈,掙扎之中不斷地用腳向後朝我踢來,短短數時我已經挨了不下十幾腳。

  身上的力氣不多,我甚至有些高估了自己,不確定是否真能堅持到這盜賊斷氣為止——

  「因格!你怎麼這麼慢!你這小子果然是背著我吃獨食了吧?!」

  「唔!唔唔唔唔唔!」

  ——糟了!

  因一時的驚訝而放鬆了一秒,原本絞緊盜賊的脖子的鐵鍊被突然的掙開,原本還受制于我的盜賊以極是驚人的速度瞬間脫離了我的掌控,猛然轉身一個肘擊打在我的肚子上,將我打出很遠的距離。

  「咳!唔……咳!咳咳咳!」

  身體無法遏制的劇烈咳嗽起來,我瞪大了雙眼看向那個正在揉搓自己脖子的盜賊,完全是無法相信的神色。

  這個人……這樣的身手……不是普通的盜賊!

  「喂!因格!怎麼了?!」先前的刀疤盜賊也聽聞到了這裡的動靜,一下子沖進了房間裡,見著被擊飛出去的我驚訝的望向自己的同伴「這女人醒了?」

  「他[]媽[]的……這臭[]婊[]子……想弄死老子?!」

  而那差點被我給絞殺的盜賊則充斥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快步的走了過來又一次揪著我的頭髮把我整個都提了起來,不斷收緊的拳頭拉扯的我的頭皮幾乎都要裂開,二話不說提著我的頭就是往牆上狠狠的一撞!

  我已經來不及感受到痛,只覺得什麼濕熱的東西正隨著發根額頭開始向下淌去,擦過我的鼻尖臉頰又是一片濕癢,打在地上「啪嗒啪嗒」的作響。

  根本不會給我抬手去擦或是去阻擋的空餘,頭皮上又是一陣緊痛,磕撞在堅硬牆面上的那聲脆響總讓我覺得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一般,刺骨的疼。

  「喂!因格!這樣下去人就要被你玩死了!」那刀疤盜賊見勢不對,終於還是出手阻止了同伴的殺人行為「你不也是傭兵出身的嘛,這樣下去我們就沒得玩了呀。」

  「我他[]媽[]的就想玩死她不行?!老子剛才差點被她給勒死!還什麼狗屁的傭兵,那行老子八百年前就不幹了!」

  「行了行了,你要弄死她等咱們玩完了也不遲。」

  ……等等……什麼意思……

  ……他們要幹什麼……?

  我遲滯了許久的思維終於在自己被按在地上的那一瞬間開始飛速的運轉起來,身體本能的開始拼命掙扎,頭上淌下的血流落在眼睛裡把視線染成鮮紅一片。

  「嘿!到底是傭兵啊,被打成這樣還這麼精神。」肥厚的大掌毫無預兆的就被按在臉上捂住了嘴巴,陌生的惡臭氣味鑽進鼻腔,噁心的我一陣陣的想吐「就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這麼精神了,啊哈?」

  「唔!唔唔唔唔唔……!唔!」

  滾!滾開!

  放開我!放開我——!別用你的髒手碰我!滾!

  「刺啦——」

  衣物被撕開的聲音在耳際被無限放大,宛若是行刑時間到了的鐘聲,預示著我就是那斷頭臺上的即將被處死的罪人。

  不要……!不要!

  好噁心!別碰我!

  「哦,掙扎的真是厲害啊……喂,因格,你按住她,別讓她跑了。」

  「真麻煩……嘖,你快點!接下來我還要玩呢。」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這賤[]人挨了阿爾那一刀,到現在肯定還恢復不過來呢,肯定夠我們倆玩一會兒的。」

  ……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讓人不斷作嘔的噁心的手指的觸感在身上來回撫摸,扯開衣料時皮膚暴露在空氣之中的冰冷觸感,一切的一切都讓人感到極度的噁心!

  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別碰我!別碰我別碰我別碰我!

  「啪!」

  響亮的耳光打在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耳際那衣帛被撕裂的聲音逐漸被巨大的轟鳴所取代,雙眼死死的瞪視著那漆黑空洞的天頂,瞳孔縮得極小,身體還憑藉著唯一剩下的本能在不斷掙扎。

  意識在濃重的黑暗之海中浮浮沉沉,腰間的印記一派灼熱刺痛,全身的魔力開始悉數暴動,火燒一般的感覺在全身上下蔓延。

  ——殺了你們……!

  「……喂!怎麼覺得這女人……」

  是錯覺嗎?

  天頂的那片黑色漸漸四向延伸蔓延至整個視界,紛亂的漆黑鵬鳥尖嘯著溢滿整個空間,發出的叫囂如死歌哀嚎。

  絕望、憎恨、憤怒……無論是怎樣的感情都漸漸的化為RUFU升騰上天空,逐漸化成某個女人冷漠而殘酷的臉。

  ——可她卻笑著,一直笑著。

  「啊啊,我可憐的孩子塞伊——被這樣對待著,一定很痛苦吧?」

  「一定痛苦的想要殺掉他們?想要殺掉自己吧?」

  「被弄髒了呢……真是骯髒啊,對吧,塞伊?」

  「恨吧!恨這個世界!憎恨你的命運!憎恨這在你身上所發生的一切!」

  「為了我們偉大的父!為了再見到我們偉大的父!憎恨吧塞伊!你會得到你想要的!這才是你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憎恨吧!」

  耳際滿滿盈斥著的,只有這樣瘋狂的呼號。

  早已經失去焦距的眼中,瞳孔卻忽的如野獸般的緊縮成一條分隔號。

  「唔……嗚啊!鬆口!你他[]媽[]的給我鬆口!啊啊啊啊——」

  「葛倫!」

  哢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手!我的手!」

  捂著嘴的肥厚手掌終於在男人劇痛的狂嘯之中被松了開來,我面無表情的將咬下的手指吐到一邊,血水混雜著被咬碎的肌理組織慢慢溢出嘴角。

  啊啊……好噁心的味道。

  因為恐懼而鬆開了對我的鉗制,兩名盜賊其中一個被疼的滿地打滾,而另一人則像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一樣,雙眼瞪得極大,眼球凸出,嚇得兩腿不斷的打顫。

  我支起身,無意識的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身體——以印記為中心,身體已經被悉數染上了一大片黑色,右手竟然已經變作為了什麼怪物的爪子一般的形狀。

  不管怎麼看,都已經有點不像是個人類的樣子了。

  ……算了,反正怎麼樣都好。

  ——「啊啊,沒錯,塞伊。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讓你的雙手染上他們的血,用他們的血來洗刷你的骯髒——你就永遠都無法擺脫命運的鎖鏈,沉浮在這黑色的海洋之中吧……?!」

  一步,兩步。

  如同被這魔魅的聲音所蠱惑所趨勢,體內□□的RUFU們因為力量終於得到了發洩口而開始歡愉的歌唱,面臨著即將到來的屠殺盛宴,身體竟然格外的興奮——

  呐。

  敢對我做出這樣的事,你們一定,已經做好死的覺悟了吧?


第68章 第六十三頁

  辛巴德是讓馬斯魯爾跟著我的氣味一路尋過來的。

  且不論為何他們有這樣的手段措施還是拖了整整一夜才找到我,但我從那年輕的王者臉上,很明顯的找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有點類似於無措的表情。

  嘴唇張張合合反復數次,辛巴德呆站在房間的門口,花了很久才勉強的吐出了兩個字。

  半帶疑問的語氣,更像是在確認。

  「……塞……伊……?」

  實話說,我不太清楚自己現在到底看上去是個什麼模樣,只依稀覺得有什麼已經開始冷卻凝固的東西粘在了臉上黏癢一片,我忍不住抬起那已經異化的右手稍微擦了擦,卻忘記了手中還拿著什麼東西,無意識的鬆手間「啪嗒」一聲便落在了地上,在血水彙聚成的淺泊裡濺起一朵小水花。

  伴隨著垂下手的動作,還鎖在腕上的鐐銬撞擊的叮噹作響。視線在門口逆著光的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卻沒有看到心中此時最想要見到的那個人,失望的情緒逐漸開始上湧。

  滿屋的血腥味在逐漸加重。

  「……抱歉……」

  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

  已經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身體也好,魔力也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連我自己也完全搞不懂。只知道從那種極度興奮的狀態之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的場景就已經變成了這樣。

  辛巴德的視線順著那落下的物體一起落地,又開始麻木的向更遠處的地面平移,直到看見兩具被丟棄在房間最陰暗角落的屍體後,才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塞伊,是你做的嗎……?」

  問著這話的時候,辛巴德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幾分細不可聞的顫抖。

  我茫然的看著他,又低頭看了看落在腳邊的,那顆已經冷卻了溫度的心臟,沉默的朝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對不起……抱歉……」

  沒有得到辛巴德的回應,我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的低下了頭,無意識的揪緊了身上已經被撕開的布料殘片,在原地等待著辛巴德的指責或是痛斥。

  明明是跟隨、侍奉著那樣受人愛戴的辛巴德王,而我身為他的臣子,卻在這裡做出這樣慘無人道且瘋狂的殘殺行為……

  ……就算是以死贖罪也不為過。

  「不是你的錯。」

  冰冷的身體卻被人輕輕環住,撫摸著頭髮的動作與其說是安慰,更像是在確認著某種不可改變的事實,用著那般包容的語氣在不斷地告訴我。

  就算是面對著這樣染血而髒汙的我,辛巴德也沒有指責我任何。

  「塞伊,這不是你的錯。」

  拳頭忽的一下就被攥緊,鼻頭發酸,眼眶熱辣一片。

  將我抱在懷裡,辛巴德漸漸運起身上的魔力將我體內那股暴走亂竄的黑色力量強行鎮壓下來,四處亂竄的魔力流被切斷,身體上大片被詛咒般的黑色才一點點被溶解,異化的身體也漸漸恢復了原狀。

  「辛。」

  「啊啊。」

  一直沉默著的馬斯魯爾則也少見的主動開了口,辛巴德聞言便鬆開我,任由身著金色鎧甲的法納利斯力道精准的「啪啪」兩下扯斷了我手腳上的鐐銬鏈子,利索的將這幾個沉重的鐵塊從我身上除了下來。

  整個過程中辛巴德一直皺著眉頭,直到馬斯魯爾掰下最後一塊鐵枷示意他已經完事,他這才點點頭,半蹲下身審視了我一會兒,然後將肩上那寬大的披肩脫了下來罩在我身上。

  「還能走嗎?」這樣問著,辛巴德摸了摸我的頭。因為剛對我使用過魔力操作,所以對我的身體狀況他也算是明瞭「不行的話,讓馬斯魯爾帶著你。昨夜商隊剛被盜賊團襲擊,賈法爾還留在庫塔安撫群眾,雖然可能對你有點勉強……但我們得儘快趕回去。」

  意識到辛巴德語氣中涵蓋的某種嚴重的的情況,我平復了一下情緒,決定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延後,搖頭,轉向馬斯魯爾:「抱歉,那就拜託你了。」

  ×××

  回程的馬車上,辛巴德簡單的描述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

  大致上便是昨夜我突然失蹤之後,一直盤踞在庫塔這個小城周圍的盜賊團突然發動了夜襲,慌亂之中不少群眾和商隊的護衛們都受了傷。辛巴德和商隊隊長商量後決定由他和馬斯魯爾去追蹤盜賊的老巢,而賈法爾因為擅長處理那樣的場面而被勒令留了下來善後。

  「不然那傢伙肯定會跟來找你,看到你剛才那樣子指不定還會生氣成什麼樣。」辛巴德最後說了這樣一句,腦中似乎因為想像出賈法爾生氣暴走的模樣而忍不住抖了一抖「……果然光是想想就很可怕。」

  我沉默著聽他說話,視線落在灼熱黃沙外依稀已經能看到錯落房屋的小城,回憶著昨晚發生過的事情,試探性的朝著辛巴德提問:「為什麼偏偏是昨夜呢?」

  辛巴德一下子便聽懂了我話裡的意思,眉間的神色驟然一凜:「……你知道什麼嗎?塞伊。」

  我點頭,心裡暗自明白,至少到辛巴德出來找我為止,阿爾都還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沒有把我抖成盜賊的同夥——也或許是他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來說這個謊。畢竟在賈法爾那樣敏感的人面前,謊言若是說的不自然,瞬間就會被識破。

  阿爾很聰明,不過也許就是因為太過聰明,才會反被自己的聰明給誤了。

  對他來說,現在他最應該後悔的行為不是去招惹辛巴德,而是把我對他原本友好的善意全都抹殺到了一個乾乾淨淨的程度,當然現在也不會有任何同情或理解的成分存在。

  ——把我硬是帶到那種地方,逼到我魔力暴走被黑RUFU侵蝕,再讓我去理解他?

  顯然不可能。

  「就要到了。」過了一會兒,駕車的馬斯魯爾突然回頭提醒我們「……飄過來的味道有些怪,小心些。」

  「怪?」

  這樣說著,辛巴德不由得探出了身,眯起了眼睛開始眺望向庫塔的方向。

  而我也同樣跟著辛巴德的視線遙望過去——雙眼卻在目睹到那沖天而起的黑氣時不由得一下子瞪大!

  「RUFU……?!」

  我下意識的驚叫出聲,雙眼中倒映出的只有在庫塔城上方彙聚而成的巨大黑色漩渦,黑色的RUFU不斷的從城市之中彙集成一道巨大的洪流引向天際。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

  賈法爾……!

  「馬斯魯爾!再快一點!」

  「瞭解。」

  遵從了辛巴德的話,馬斯魯爾揚起馬鞭就是一抽,拉著馬車的馬兒嘶鳴不止,愈發加快了速度。馬車前所未有的顛簸了起來,震的我身上的傷口一陣陣的發疼,不經意間額頭上的傷口又逐漸的開始淌下血來,滴在辛巴德借給我的披肩上黏著皮膚又是濕熱一片。

  很疼……

  但是不行……必須要忍耐……庫塔現在的情況很危險,賈法爾也還在那裡……

  可惡!要是魔杖在手邊就好了,可以直接使用浮游魔法飛過去……!

  為什麼我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不隨身帶著呢!可惡——!

  一路橫沖進庫塔的城門——沒有任何衛兵在看守阻攔,甚至街道上也只有滾滾的濃煙與被人踩踏受傷的難民,間或有走失的孩子和大聲呼號的母親,但我們根本無暇再顧忌其他,筆直的駛向留宿的旅店的方向,而那也正是這道黑色RUFU湧流的中心之地!

  「賈法爾——!」

  越是接近,那個正在戰鬥中的白色身影就越是清晰起來!

  馬斯魯爾用力一扯手裡的韁繩,兩匹駿馬一陣長嘶,漸漸停下的過程之中,馬斯魯爾已經借著馬車蹬了一腳,迅速的加入了戰局之中。

  黑色的巨大怪物,看上去有點像是神話之中的牛頭怪物,但又更像是之前見過的黑色魔神——但不管是哪種,絕對和埃爾薩梅那群傢伙逃脫不了關係!

  但是他們又是怎麼掌握我們的行蹤的……可惡!

  「塞伊!你身上還有傷給我呆在這裡別動!」

  只來得及這樣迅速的囑咐我一句,辛巴德也一下子躍出馬車,敏捷的閃躲開那怪物砸下的碎石重物,靈敏的一路沖進了戰場之中。

  ×××

  「辛!」趁著馬斯魯爾與那怪物糾纏的空隙,賈法爾也終於抽得出身稍作喘息「你們那怎麼樣了?塞伊呢?」

  辛巴德示意他稍安勿躁:「在那邊的馬車裡,暫時沒什麼大問題……不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東西是什麼?」

  「……辛,你還記得最初在迷宮裡,我和其他人一起被埃爾薩梅的傢伙融合成黑魔神的事情嗎?」

  「?!」

  辛巴德的臉上瞬間出現了震驚的表情。

  「那……這東西是……?」

  「是阿爾,還有其他的幾個盜賊殘党。」

  「……!」

  而在這短短的幾句交談之中,馬斯魯爾速度極快的已經卸下了那黑魔神的一隻手臂,但周圍所聚集起的黑色RUFU又很快的為它再生了起來。

  而那些黑色RUFU的源泉,正是這裡無辜平民的恐懼!

  這樣下去根本沒完沒了!

  「辛,要怎麼做?」將繩鏢緊握在手中,賈法爾冷著臉擺出預備再次進攻的姿勢,向辛巴德確認著接下來的行動——畢竟眷屬器這樣容易暴露身份的東西,如果能不使用是最好的。

  辛巴德看著與馬斯魯爾糾纏著的黑色魔神,思忖數秒,下定決心般的開了口。

  「你們掩護我,讓我來。」


第69章 第六十四頁

  雖然平時是那樣一副完全沒有自覺的笨蛋國王模樣,但不得不說,認真起來的辛巴德根本一點都不弱。

  或者說……其實有些強過頭了?

  面對著那樣一個龐然大物,在馬斯魯爾和賈法爾的佯攻配合之中,僅僅憑藉著劍術就能將這只黑魔神壓制到左右受阻無力還擊的地步,遊刃有餘的進攻節奏上還能分出心思來指揮其他二人的行動方向,三人配合之默契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只見賈法爾的繩鏢甩出,以極其刁鑽的角度釘在黑魔神的雙臂之上,紅繩一收,黑魔神的雙手瞬間便被縛在一起,而馬斯魯爾則借著這樣的一個發力點,強勁的腳力自上而下直接將黑魔神的雙臂直接一舉卸下!

  辛巴德抓著黑魔神瘋狂吃痛咆哮著的這個空隙,出其不意的舉起手刀,毫不猶豫的便一舉插入黑魔神的背中,進行魔力操作的同時,辛巴德的前臂也在逐漸被黑色侵蝕!

  「……咕……!」咬緊了牙關,辛巴德並未因這種程度的痛苦就退縮,反倒是逐漸將手臂愈加深入的伸進黑魔神的體內「……還差一點……!」

  「辛!」

  操縱著靈活自如的繩鏢繼續抑制著黑魔神的狂暴行為,賈法爾看著自己表情略顯痛苦的主人,忍不住擔憂的喊出了聲。馬斯魯爾雖沉默寡言,但從他愈發淩厲的攻擊姿態來看,一定也是非常擔心辛巴德的情況。

  ——可惡……!為什麼偏偏就是在我什麼都做不了的時候……!可惡!

  狠狠的捶打著馬車的側壁,我咬緊了牙關,為此時我的無能而感到深深的自責和不甘。視野被頭上裂開的傷口而染的通紅,模糊之間還能看到滴在馬車木板上的幾個深淺不一的血點。

  ……現在還不能倒下……辛巴德……賈法爾他們還在戰鬥著……!就算現在的我不能戰鬥,但是萬一他們遇到危險的話,即使是要讓魔力再暴走一次,我也……!

  「賈法爾!」

  !

  辛巴德的這一聲大喊讓我的意識迅速有一瞬間的清醒!猛的抬頭看去,只見那黑魔神的雙臂雖然還未再生完畢,但那條粗健的長尾卻是極為靈活狠戾!

  疏忽之間,只看到黑色的殘影一閃而過,夾雜著呼嘯的風聲砸在肉體上抽出一聲巨響!我眼看著那道白影被迅速甩出數米之遠,但賈法爾反應很是迅速,在黑魔神的尾巴甩擊的同時便擺出了防禦的姿態,甫一落地站穩腳步便又是一個疾沖再次返身加入戰局!

  「別分心!專心攻破這傢伙的『核!』」紅線與黑尾相互糾纏追擊,賈法爾並未在意自己身上已經被剛才的那一擊劃出了數道傷口,而是大聲的提醒著辛巴德此時應做的事情「時間拖的太久對我們很不利!」

  「啊啊我當然知道!可惡——這傢伙的『核』為什麼埋在那麼深的地方啊?!如果能有大面積的攻擊把它的身體幹掉的話……!」看著手臂上的黑痕一寸一寸的愈加染了上來,辛巴德咬緊了牙關,額頭上不知不覺中已經滲出了冷汗。

  這完全是單方面的消耗戰啊?!只要找不到黑魔神的「核」,這種程度的再生根本就不是問題……!

  怎麼辦……?!

  「灼熱的雙掌——!」

  「?!」

  自遠處而來的巨大火柱噴射而來,瞬間將黑魔神的身軀燃燒出一個巨大的空洞,軀體的體積被一下子縮小,辛巴德很快的就順利找到了「核」的所在,通過魔力操作切斷了不斷給黑魔神提供魔力的魔力流。

  RUFU們因無法因命令式而集結迅速的開始分崩離析,被融合成巨大黑魔神軀體的數人,也漸漸因為這魔力被切斷而逐漸從黑魔神的一部分變回了人形,天空之上的黑色漩渦被無數純潔無暇的白色RUFU所替代,而那面容被白色布巾所遮蔽的人形,也終於從那片被湮沒的黑色之中漸漸顯出模樣了來。

  見勢不妙,那蒙面的魔導士立刻高舉魔杖欲使用傳送魔法離開這是非之地,卻被早已蓄勢待發的馬斯魯爾從天上猛地擊落在地,化為黑色的RUFU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形狀詭異的人偶空殼砸在地面上滴溜溜的打了幾轉,不動了。

  我呆滯的看著這一切。

  發生的太過□□速,讓我根本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已經先望見了剛解決完黑魔神的辛巴德臉上,突然出現了喜憂參半的表情。

  我這才後知後覺的認識到,這麼大威力的魔法,尋常魔導士怎麼可能做得到?!

  「——阿拉丁?!」

  隨著賈法爾驚異的叫出來人的名字,黑色的魔導士長袍隨著爆炸後產生的熱風一下一下的揚著,少年長長的藍色麻花辮亦跟著甩在身後,那張稚嫩的臉上洋溢著對再次重逢的開心的笑意,額間的紅寶石在陽光下閃出別樣美麗的光澤。

  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目睹了黑魔神被解決的全過程,緊繃著的神經驟然一松,我只覺得整個人就像脫水的魚一樣忽的就沒了力氣,全身就和軟綿綿的爛泥一樣癱軟在馬車的車廂裡,視線模糊之間只能仰望到沙漠之中的刺眼的太陽——但現在那光芒已經被一層紅色所包覆,遠看去就像是鑲嵌在首飾上的紅寶石一般,斂去了不少奪目的光輝。

  嘛,只要他們能安全無視管他是阿拉丁還是阿裡巴巴怎麼樣都好啦……

  不過你們能不能稍微注意點這邊啊……我快不行了誒……

  ……頭好疼……

  和從天而降的阿拉丁寒暄了兩句,才經過激烈戰鬥的賈法爾這才忽的想起我的存在,轉頭望向辛巴德:「對了,辛,你剛說塞伊在哪來著?」

  「啊啊,在那邊。」辛巴德指指遠處的馬車,又撓了撓頭發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麼,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只目送著賈法爾快步的朝著馬車走過去。

  只有阿拉丁眨巴著大眼睛問「塞伊姐姐也來了嗎?」,辛巴德也只能暫且放下心裡的疑問開始敷衍回答。

  我只覺得模糊的太陽影子突然被某個人影給遮住了,突然間背對著光源的讓我看不清來人的長相,但我卻很清楚的聽見了猛的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緊接著便是被人突然從馬車裡抱了出來,這樣的場景沒由來的讓我感到熟悉。

  哦——好像之前也有這樣的情況來著,被公主抱什麼的……

  怎麼我老是在這種受傷的時候被賈法爾抓到啊……遜斃了。

  「辛!你這傢伙!這叫什麼『沒什麼大問題』啊?!」

  「誒……?!但、但剛才還是……」

  「之前在回程的途中她的傷口就裂開了,血腥味很明顯。」

  「馬斯魯爾既然你發覺到了你就早說啊?!」

  聽著辛巴德完全沒有察覺到我情況的發言,我突然覺得自己選擇的國王雖然夠強大但是絕對是個笨蛋。

  你再這樣下去早晚會被賈法爾用工作之海給淹沒的辛巴德。

  ×××

  「塞伊姐姐,沒事吧?」

  終於被處理完傷口,我本想朝著阿拉丁點點頭,但稍一瞥見賈法爾那「再敢亂動就宰了你」的可怕眼神,我只能勉強的笑笑:「沒事喲,只是稍微流血有點多,等恢復了一點體力之後再用命魔法稍微治療一下就好了。」

  阿拉丁也露出了有點抱歉的表情:「要是我和命魔法的相性再好一些,我就能幫著治療姐姐了呢,對不起啊。」

  「你是一型赤魔導士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阿拉丁你會在這裡啊?你不是應該和阿裡巴巴君他們一起……?」

  跟著一起幫忙包紮治療的辛巴德等人在聽見我問出這樣的一個關鍵問題後,也終於放下了手裡的動作,一個個跟著露出了想知道同樣問題答案的表情。

  阿拉丁卻溫柔的笑了笑,伸手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和阿裡巴巴君一起去巴爾巴德哦。船從辛德利亞出發之後的幾天,我就使用浮游魔法一個人先離開了。」阿拉丁身上的氣味像是羊奶和太陽一般,非常好聞,也讓人不由得安心了下來「因為明明已經被迫接受了紅炎叔叔邀請的阿裡巴巴君會突然回到辛德利亞來,怎麼想都有些奇怪吧?」

  「……你知道嗎?」辛巴德許是也未料到之前一直呆在辛德利亞的阿拉丁會知曉煌帝國那邊的情況,不由得皺起了眉。

  阿拉丁卻搖了搖頭:「這件事是尤納恩哥哥告訴我的,也是尤納恩哥哥建議我,如果想要幫助阿裡巴巴君,就要先離開辛德利亞自己看一看,讓我確認著自己眼中的真實是什麼樣的——我覺得尤納恩哥哥說的沒錯哦?畢竟,在這裡,我已經看到太多因為煌帝國的侵略而不斷痛苦的人們了。」

  我覺得辛巴德現在滿心都應該是「尤納恩你這個老狐狸」的想法,但他依舊還是保持著笑臉佯裝出沒事的樣子……當然我不會忽略他額角一跳一跳的青筋就是了。

  「而且,塞伊姐姐,關於你的事情,還有你接下來準備要做的事情,我也知道哦?」話鋒一轉,阿拉丁笑吟吟的臉上總讓我覺得有種莫名的心悸。

  實話說我不太相信這MAGI真能全知全能,便打了個哈哈:「是嗎?阿拉丁可真厲害呢,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怎麼會知道呢?」

  「是裘達爾君的事情吧,我說錯了嗎?」

  「……」

  笑容忽的一下就僵在了臉上。

  阿拉丁自然也明白這件事我不可能對其他人提起過,便也用著半真半假的話語一筆帶過,避免引起某種尷尬。

  「嘿嘿,果然瑪律巴士給我們看的預言不是空穴來風嘛。」晃著兩條腿,藍發的少年左右搖擺著自己的身體像是心情極佳的樣子「不過他說預言的內容會隨著命運的流動而不斷變化,以後真的會不會是那樣還是個未知數呢,對吧?」

  「恩、恩!是啊!魔神還真是不可思議呢……哈……哈哈哈……」

  乾笑著陪襯著他的話,我默默的在心中將這位MAGI重新定義了一遍。

  阿拉丁……果然,MAGI這種東西,即使是個小孩子也不能小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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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六十五頁

  阿拉丁加入這次的旅途中純屬是個意外中的意外。

  辛巴德心思慎密,早就預先指示了賈法爾和馬斯魯爾去周圍查探有沒有煌帝國或埃爾薩梅埋下的細作,阿爾等數名盜賊則被用繩子結結實實的綁了被扔在了樓下的大堂裡,由同樣被捲入這次事件的商隊護衛們嚴加看管著,甚至連這座小城的領主也派遣了人手欲想將他們押入城裡的監牢,但被辛巴德不知用什麼說法給攔了下來,答應了讓我們問出想要的情報後再將他們帶走。

  結果整間屋子一時之間只剩下我和阿拉丁二人,面面相覷之中,阿拉丁一直保持著那份友善的笑意,反倒是讓我這個對他心存警惕的人顯得有些心懷鬼胎起來。

  ……但我真的放鬆不下來啊。

  大概是見我眉頭微微皺著,阿拉丁歪了歪腦袋,藍色的大眼中露出幾分擔心的神色:「塞伊姐姐,要喝點水嗎?」

  我看著少年毫無雜質的純淨雙眼,儘量減小幅度的搖了搖頭。

  阿拉丁的善意,純粹的讓人不忍去懷疑,但他知道的真相卻又讓我不得不開始與他保持距離——他和尤納恩不同。

  如果說尤納恩只打算作為旁觀者預備冷眼觀看最後的結果的話,阿拉丁,他給我的感覺讓我十分確信,一旦我和裘達爾正面相遇,他一定會從旁出手來阻止我們。

  但我和裘達爾已經受夠了。

  被脖子上纏著的這條黑色的鎖鏈肆意擺佈的人生,被命運洪流抗拒的人生,無法自由的人生——受夠了。

  「如果塞伊姐姐執意要和裘達爾君一戰的話——我會阻止你的。」從手上我可以感受到阿拉丁逐漸加大的力氣,彰顯著他的決心「不管是塞伊姐姐還是裘達爾君,我都會阻止的!你們這樣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阿拉丁你討厭戰爭吧?」

  被我這樣驀地一問,饒是阿拉丁也只得愣了一愣,然後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恩,我討厭戰爭,也討厭讓大家受傷的事情。所以我才沒有跟著阿裡巴巴君一起去巴爾巴德……因為我知道,一旦我被煌帝國的人給扣留下來,組織的人就一定會做出什麼讓大家都變得不幸的事情吧……」

  「那麼,為了擊敗組織,為什麼你又要阻止我殺死被埃爾薩梅所操控的MAGI裘達爾呢?」我的話中不存在任何的停頓,把阿拉丁暫且問的啞口無言「還是說,你就算知道我的存在會威脅到煌帝國西征大軍的數萬條人命,你也要阻止裘達爾把我殺死?你不是站在煌帝國那邊的MAGI吧。」

  「但是!塞伊姐姐你根本是去送死的吧?!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殺死裘達爾君的不是嗎?!」

  「……」

  見我沉默,阿拉丁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果然是這樣」的表情。

  「裘達爾君和白龍哥哥聯手的事情……我從旁的管道多少有些聽說……」阿拉丁低著頭,表情在窗櫺的陰影之中變得明晦不清起來「讓裘達爾君把你殺死,這樣才能掐滅埃爾薩梅種下的最大的禍種,幫助白龍哥哥分裂煌帝國殺死練玉豔——你是這麼想的吧?」

  「實話說,我本來是不怎麼怕死的……直到遇見了賈法爾和辛巴德之後。」聽著阿拉丁說出的分析,我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也是他們讓我明白——活著、不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是一件非常重要,並且也是非常艱難的事情,有時候輕易的放棄甚至會給他人帶來不可磨滅的痛苦,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那麼,為什麼你還要……!」

  「但是,你能忍受自己想要保護的事物會被你自己給親手摧毀嗎?」說話間,我終於忍不住帶上了自嘲的語氣「一旦意識到自身的存在會給更多的人造成威脅,你還能為了一己私欲而無視重要的人的痛苦嗎?顯然不能吧……」

  「……」

  「裘達爾那傢伙,表面看上去一派風光,其實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要是我什麼都不說就死在辛德利亞,那傢伙肯定不相信,或者就乾脆覺得辛巴德弄沒了他的消遣要過來大鬧一場。組織的事還沒解決,好不容易那傢伙也想動手反個一反,既然敵人是同一個,讓裘達爾再來個窩裡鬥那就太不合算了。」

  阿拉丁大概是還沒從我這段洗腦對話裡反應過來,沉默著一直沒說話。

  不過也好,要是等他反應過來,我這麼多口水就算是白浪費了。

  裘達爾可是要我打著配合演一場好戲,要是阿拉丁真的半路出手,裘達爾絕對會一時興起覺得「這個真好玩」然後把原本預定打成假死的我給打成真死。

  太虧了。

  你問我為什麼不告訴阿拉丁事情的真相?

  誰不知道這MAGI的背後還放著一個阿裡巴巴王,我才不信煌帝國的傢伙笨到連「阿裡巴巴回了巴爾巴德而阿拉丁沒有回來」這個事實放在眼前還不對阿拉丁進行某種程度的監視。

  說煌帝國沒有在辛德利亞安插探子,打死我都不信。

  拿身處於煌帝國包圍之中的阿裡巴巴威脅阿拉丁,讓他說出真相什麼的,簡直無懈可擊,並且一定會成功。儘管阿裡巴巴身為王之器的資質並不差,巴爾巴德可還坐鎮著一個西征總督練紅炎呢。

  鬥得過才怪。

  當然辛巴德他們也是絕對半個字都不能說的,否則等會把我死按著不讓我上去和裘達爾打,那愛玩的貨估計也會不計後果直接下來搞場大破壞的。

  ……什麼人啊都是。

  不說了,頭疼。

  「……那麼,塞伊姐姐,如果我能找到不用讓你做到這種程度的方法,你會放棄尋死的想法嗎?」

  「?」不明白阿拉丁說這句話的意義何在,但我還是點點頭「那是當然。」

  當然他說的情況是最好不過——但要是真的有那種方法,我和裘達爾早就用了,才不會逼到用這種讓我迫不得已死一死的辦法。

  ……雖然我也不保證裘達爾的設想可以成功,但如果真到那個時候,辛巴德和賈法爾就算再怎樣不願意,都一定會把我殺死的。

  畢竟是那兩個人嘛……

  阿拉丁忽的一下就笑了:「那麼,就請塞伊姐姐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你和裘達爾君變成那樣的!」

  「阿拉丁……」

  瑩白的RUFU像是在回應少年下定的決心,將這位被RUFU所愛著的MAGI深深的環繞著,霎時間,滿室的空氣中便盈滿了白色的鵬鳥,順著吹拂進室內的微風一同朝著室外飛散舞動。

  RUFU的聲音透入耳中,用著非常溫柔的聲音告訴我:要相信他,請相信他。

  他是能創造出奇跡的人,他是被愛著的RUFU之子。

  ——如果是阿拉丁的話,一定做得到。

  向遠處不斷飛散的鵬鳥們,遺落下這樣的話語,在天際漸漸消失了蹤跡。

  「……我相信你。」

  少年臉上的笑容愈發加大,陽光而明媚耀眼。

  手掌交握之間,溫暖的體溫自對方手心之中傳達過來,讓人不由得安心下來。

  啊啊,被這樣柔軟好聞的身體抱住時候也是,感覺好治癒……

  不行……要睡著了……被這樣軟軟的身體抱住太犯規了……

  咦……?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雖然不像雅姆姐姐那樣大,塞伊姐姐也有胸部呢——」

  「等、等等……阿拉丁那裡不行……!」

  臭小鬼你不是MAGI嗎?!為什麼現在像是個色老頭一樣的往別人的胸上面蹭啊啊啊啊啊——

  你身為MAGI的廉恥到底在哪啊啊啊?!這完全是欺負我頂著一顆有傷的腦袋不能把你怎樣是嗎?!一定是這樣的吧?!

  用雷魔法劈死你的啊混蛋——!

  「唔……唔哇啊?賈法爾哥哥?」

  忽的被人一下子從我身上提了起來,阿拉丁還一臉還未盡興的樣子無辜的望瞭望身後把自己拎起來的男人,但看到對方臉上忽然黑下來的臉色,就算是賈法爾依舊保持著微笑的表情也讓這個豆丁MAGI不由得抖了一抖。

  「阿拉丁。」微笑。

  「什……什麼事啊?賈法爾哥哥?」阿拉丁佯裝可愛的歪了歪腦袋「那、那個……我是看到塞伊姐姐的胸口上有點髒東西所以就……」

  「是嗎?」繼續微笑「辛似乎在找你呢,不過去嗎?」

  「我、我這就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阿拉丁嗖的一下從賈法爾的魔爪下逃脫,在門口消失的比兔子還快。

  「……還MAGI呢,明明就是一個色小鬼而已嘛……」我只覺得原本看上去還都是正常人的傢伙都一個個在顛覆我的三觀,不由得伸手扯了扯有些滑落的被單,卻被人先一步拉住了另一端。

  我一愣,視線慢慢的從扯住被單的另一隻手上升,然後慢慢定格在面無表情的賈法爾臉上。

  這這這這種前方高能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船長!船長你別這樣看著我啊!把我丟下去喂鯊魚之前也至少給我個救生圈好嗎?!

  「是被撕開的呢,衣服。」形狀姣好的手指不緊不慢的滑了上來,力道適中的撚了撚我身上衣服的裂口,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而我只覺得這是死神的審判:「不不不不是的是我不小心弄的真的!」

  開玩笑!要是被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絕對會被弄死的啊?!

  賈法爾連頭都沒抬,帶著微涼體溫的手指順著胸口的裂帛慢慢的延伸到脖子上,語氣淡淡:「掐痕,勒痕,淤青……這也是你自己弄的?」

  我:「……」

  顯然再瞎扯下去也太假了。

  我只能嘿嘿的乾笑兩聲,不動聲色的開始從他手裡扯被子。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賈法爾接下來的動作。

  「等、等等你在幹什麼……!疼……!」

  「……」

  脖子上能感受到口腔舌尖濕熱的溫度,牙齒驟然的啃咬隨著吮吻時發出的輕微聲響,在皮膚上頓時留下一陣針刺般的痛感。

  臉上如火燒過一般熱辣一片,從未有過的羞恥感一瞬間破出內心,脖頸的敏感之處被舌尖劃過,酥[]癢的感覺頓時如電流蔓延過全身,想要推拒卻硬是被抓住了手。

  「賈法爾……!」

  「我,討厭自己的東西上有別人的痕跡。」

  「?!」

  就像是要打上自己的記號一般,一點一點的在我身上印下屬于賈法爾的痕跡,就像是在彰顯這是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這算是什麼啊……獨佔欲?明明之前都沒有像這樣誇張過……

  賈法爾你其實也是小孩子脾氣吧?!

  而正在我這麼想的時候,門外突然一陣接近的腳步聲讓我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出我所料的,三秒之後,大門突然被人非常直接的打開,完全跳過了敲門的這一步驟。而罪魁禍首還完全沒有意識到這裡的情況,邊說邊大喇喇的邁進了屋子裡。

  「喂,賈法爾,怎麼了?阿拉丁說你……」

  話還沒說完就先被我的大喊聲給打斷了。

  「哇啊啊啊啊辛巴德你為什麼偏偏這時候進來啊啊啊!」

  「唔啊啊啊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

  辛巴德一把捂住了眼睛就立馬轉身逃了出去,速度完全不比剛才的阿拉丁差!

  但也多虧了他這麼一出,賈法爾也終於支起自己的身子從床邊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別提有多恐怖了。

  「嘛,你好好在這裡休息,我要去處、理、一、點、事、情。」

  「……我、我知道了……」

  接著我便看到賈法爾默默的抽出袖中的雙蛇鏢,帶著極其恐怖的微笑慢慢邁出了房間。

  ……辛巴德……你自求多福吧……


第71章 第六十六頁

  賈法爾走後,疲於身體的狀態,我也抓著時間趕緊小睡了一會兒恢復體力,再次清醒的時候已是傍晚。

  湊合著換了身當地人的服飾,將魔杖插在腰後,我摸著腦袋上綁著的厚厚繃帶,一路頭重腳輕的晃到樓下的飯廳裡,見著原本應該是用來吃飯的地方忽然被圍了一圈的人,大大小小的議論聲嘈雜的很。

  我踮腳望瞭望,只見某根標誌性的紫色呆毛頗為顯眼的掛在這人群的正中央,再結合之前說的阿爾他們被暫時扣押在這裡什麼的,當即心下明瞭。

  ——大概是人醒了,正在問話吧。

  這樣想著,我便從背後慢悠悠的晃過圍得厚厚的人牆,逕自走到吧台朝著老闆娘要了些水食,打算先填飽肚子。

  反正是辛巴德在處理,賈法爾和馬斯魯爾肯定也在邊上,雖然確實是有些在意,但有著這三尊大佛壓陣,也沒什麼地方可以輪到我操心的。於是我就特別淡定的卷著老闆娘端上來的熱氣騰騰的羊肉面,一邊吃一邊聽著周圍民眾的議論聲,多半是在慫恿著辛巴德將那幾個盜賊即刻處死之類之類,因為盜賊團的事情,庫塔好像也已經死了不少平民了。

  但為什麼這些盜賊會和埃爾薩梅扯上關係,倒著實是有些費解。常理來說,埃爾薩梅根本不屑利用這種毫無影響力的雜亂組織,他們要是想做些什麼,還不如直接混入國家高層來個全盤操控來的快一些,就和煌帝國的練玉豔一樣。

  雖說他們明目張膽的從幕後上到台前,也是空前絕後的第一次。

  估計煌帝國那邊其實也頭疼的緊。

  「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死到臨頭了居然還這麼嘴硬!」

  「我的兒子就是被你們害死的!」

  「殺了他!殺了他!」

  ……

  驀地,不知道是那些盜賊說了什麼話,群眾之中突然有人拉高了聲線如此大喊了一聲,接著便是周圍民眾的起哄和慫恿之聲,憤怒的情緒愈發愈烈。

  倒也可見他們做了多少喪心病狂的勾當,民怨正濃啊。

  「大家!冷靜一點!」辛巴德同樣也提高了嗓音,盡力的安撫著被激怒的群眾「殺人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就算是殺了他們,已經死去的人也已經回不來了。為了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們,只有將那些操縱這些盜賊的幕後黑手揪出來,才能讓你們家人的靈魂得到真正的救贖!」

  「那你的意思是就要讓他們這樣繼續逍遙法外嗎?!」

  「當然不。」辛巴德神色冷靜,攤開自己的雙臂面朝人群站著,就像是在對群眾懇請一般,讓人感受不到任何惡意「作惡者當然有他們應受到的懲罰,但這並不應該由我們在這裡處以私刑,統治庫塔的領主也一定會給出大家公平公正的做法。」

  ……

  聽著辛巴德在那費盡口舌的和群眾們不斷的勸解,我默默的又低頭叉了口面送進嘴裡,再順手撈過邊上的水杯喝了兩口。

  ……其實也別看我現在可以這樣冷靜的吃面,實話說,我現在的想法和那群激動的民眾估計差不到哪兒去。

  要不是擋著的圍觀群眾實在是太多,估計端著魔杖第一個沖上去殺人的人就是我了,我還得謝謝他們願意來圍觀。

  正這麼想著,忽的就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快步的走了過來,啪嗒一下的落在了我身旁的椅子上。藍汪汪的腦袋歪了歪,朝著我露出一個甚是可愛的表情:「塞伊姐姐,已經可以下床了嗎?」

  我嚼了兩口,看看阿拉丁,又看看一邊的人群,費力的把食物給咽了下去:「我還以為你會幫辛巴德去勸幾句呢。」

  「只是勸大家不要做過分的事情,辛巴德叔叔一個人就完全足夠啦。我呢,雖然也不太想對那些盜賊做什麼,但是他們確實傷害了別人,我也覺得應該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才行。」阿拉丁並不為任何一方開脫,只坐在高腳椅上隨意的晃著兩條白嫩的小腿「而且,最近的中央沙漠並不安全,盜賊都已經還算是好的,那些邊境的小城甚至還會遇到專門綁架年輕姐姐的奴隸商人,然後把她們賣給煌帝國,或是其他的奴隸制國家來牟利……雖然我很想幫助她們,但是以我現在的力量,還是太渺小了。」

  我看著將視線逐漸落到空無一物的桌面上的阿拉丁,猶豫了一下,還是抬手摸了摸那略顯得有些失落的藍色腦袋。

  雖說是做不到什麼,但是,也總比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人要來得好。

  「總會找到解決辦法的。」儘量放柔了聲音,我這樣朝著阿拉丁說道「奴隸商人之所以現在在這個地區如此倡狂,也不過是因為煌帝國已經佔領了巴爾巴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為了進一步擴大自己的版圖而殺向這裡罷了——雖然在煌帝國眼中這是為了讓世界統一,但在我看來,他們這樣做和覆滅這個世界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阿拉丁聞言,好奇的瞪大了眼睛:「那,塞伊姐姐是怎麼想的?」

  見他這樣提問,我倒也放寬了心思,微微揚起笑容來準備向這位MAGI解釋:「阿拉丁,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說過我是為了『尋找王』而在世界各地旅行的嗎?」

  「恩,我記得喲。」少年懵懂的點了點頭,又一次疑惑的歪了歪腦袋「但那個和現在說的話題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我將手從他的腦袋上移開,伸出食指在空中比劃著打了幾個圈「你也應該明白,我所尋求的是我理想之中的『王之器』,那麼我問問你,為什麼我選擇的是辛巴德,而不是那練紅炎?又或者說,為什麼不是你所挑中的阿裡巴巴君?」

  阿拉丁漸漸露出了有些苦惱的表情:「嗯……因為辛巴德叔叔很強?但紅炎叔叔也不弱啊?阿裡巴巴君或許在這上面還不能比過他們兩個人,但我認為阿裡巴巴君確實擁有在世界危急的時候將人們引向正確方向的力量。」

  「確實,強大自然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原因,阿裡巴巴君雖然有著這種引導命運的力量,但現在的他還是太過稚嫩……光憑力量就選定王者,那是裘達爾的做法,而不是我的。」我搖搖頭,朝著阿拉丁攤開了手掌,RUFU漸漸彙集在掌中,撲閃著翅膀落成一個幾欲要飛走的形狀「我所看中的,是辛巴德面對命運時,能夠接受它們、並且跨越它們的力量。」

  白色的飛鳥在少年蔚藍色的雙瞳之中落下定格的剪影,隨即慢慢的升空飛起,隨著其他同伴一起匯成一道道細小的光流,融成一個整體。

  「接受他人、接受各種不同的事物,並將他們以一種和諧的方式融匯在一起,以相同的目光來看待,以相同的態度來相處——我認為這就是辛巴德與那練紅炎最大的區別,也是我所最欽佩辛巴德的一點。」微微抬起頭,目光的所及之處,常人的肉眼所無法看見的雪白鵬鳥染了一室,如夢似幻「比起接納了五湖四海的人民和文化的辛德利亞,煌帝國的做法無非便是迫使那些被佔領的國家的民眾不得不接受煌帝國的統治模式,然後經過時間的長河被迫洗腦罷了。他們所做的確確實實是『統一』,但這種『統一』,早晚便會抹殺掉從那些『不統一』之中所誕生的無限的未來的可能性——那練紅炎雖是被煌帝國稱為『炎帝』、備受期待的王之器,但與我所期待的,能夠帶來希望、引導人民創造無限可能性的王,是截然不同的。」

  「……塞伊姐姐期待改變嗎?」

  「不,我期待著的是『不變』。」

  少年仰起的臉龐,蔚藍的瞳孔之中映照著我的模樣,專注而認真的神情正顯示著他正在非常嚴肅的思考著我話中所包含的意義。

  ——世界是在不斷改變著的。

  而不論是煌帝國的統一之戰,還是埃爾薩梅妄圖將世界變為永恆的黑暗之所,在我眼中,這些都是想要遏止世界改變的做法。

  因此,我所期待的,是「世界在不斷改變」這個事實,永遠不被改變。

  也正是如此,在遇上辛巴德之時,看到辛德利亞人們的生活,我才確信著,辛巴德是能夠看清這命運的大流,並將人們引導著,跟隨著命運一同馳騁在這廣袤世界之中的王。

  亦是我願意發誓用盡一生追隨的主君。

  「呼啊——抱歉呢阿拉丁,明明還在休息的途中,卻突然對你說這樣沉重的話題。」見著少年的表情愈加煩惱糾結,我再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不過這也僅僅只代表了我自己的觀點而已……和我這樣的偽物不同,你是真正的MAGI,就像裘達爾或者是尤納恩一般,一定也有著屬於你自己的想法,對吧?」

  阿拉丁的表情雖還有著幾分迷茫,但也頗為堅定的朝著我點了點頭:「我明白塞伊姐姐你的意思了,就和尤納恩哥哥說的一樣,我想用自己的眼睛來確認我所認為正確的事情——不光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正在巴爾巴德努力的阿裡巴巴君和摩爾姐姐。」

  「哦——說到最後也只有阿裡巴巴君和摩爾迦娜嘛,連這樣費了半天口水的我連名字都沒提到呢……生氣了哦我?」

  「啊、啊啊當然塞伊姐姐也有份啦!」被我挖苦的語氣所為難,阿拉丁尷尬的撓著頭髮露出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卻又像忽的想到什麼一般朝著我好奇的眨了眨眼「不過我確實沒想到,塞伊姐姐對辛巴德叔叔的評價這麼高呢,明明平時總是對辛巴德叔叔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嘛。」

  說到這個我就覺得有點頭疼:「恨鐵不成鋼什麼的……還不是因為那個笨蛋國王完全都沒有一點身為國王的自覺啊,我也終於能理解賈法爾為什麼每次面對著辛巴德就那麼辛苦了,真是……」

  「我沒有身為國王的自覺還真是對不起你們倆啊!」

  「唔、唔啊?!」

  被身後突然傳來的抱怨聲給嚇了一跳,我嗖的一下轉過身,只見辛巴德正雙手抱胸用著一種非常不滿的表情瞪著我,而與他形成強烈反差的則是隨侍在他身旁的賈法爾正閉著眼睛一副「本來就是這樣」的表情,淡定的不得了。

  看吧!連你們家政務官這次都不站在你那邊哦?!笨蛋國王!

  「可惡——你們這對冷血夫婦!怎麼可以對你們的國王大人露出這副表情!我受傷了哦?!真的受傷了哦?!」

  「是事實吧,辛。」

  「……」

  明明想著耍賴控訴的辛巴德終於失去了最後一名隊友馬斯魯爾,情緒低落的垂下了腦袋上原本精神抖擻的呆毛。

  不過……冷血夫婦?這又是哪個次元的稱呼?我和賈法爾可都是積極向上友善樂觀的好青年,哪裡來冷血這麼一說!

  我看辛巴德你就是剛被賈法爾教訓過想要逞個口舌之快吧?!

  「不過話說回來,才一會兒沒注意你們就已經解決了?」我終於懶得吐槽辛巴德,朝著他身後張望了幾下,發現原本密集的人群已經在我和阿拉丁的聊天之中散的差不多了,阿爾等幾個盜賊也被商隊的護衛們押去了別的地方關押「阿爾他們說什麼了?」

  聽到我問這個,辛巴德這才支吾了幾聲,說是今天已經有些晚了,具體的等我們明天出城再慢慢詳說。而我雖然有些奇怪,但看看賈法爾和馬斯魯爾的表情都並未表現出對這個決定的不滿,便決定聽從辛巴德的建議,等到明天再議。

  結束完這些對話,一直沉默著的賈法爾這才慢慢睜了眼睛,面容沉靜的掃了一眼吧臺上我吃下的殘羹冷炙,目光的焦點漸漸落到我的臉上:「吃完了?」

  我疑惑,然後點頭。

  「吃飽了?」他又問。

  我還是點頭。

  「很好。」

  只輕輕丟下這兩個字,我只覺得整個人忽的一輕,雙手條件反射的就扒上了賈法爾的肩膀,生怕一個鬆手就會被他整個人扔到地上。

  「賈賈賈賈法爾你要幹幹幹幹嘛?!」公主抱!為什麼又是公主抱?!這麼多人看著呢喂!

  賈法爾卻語氣淡淡:「回房。」

  回房我自己能走啊船長!非得用這種方式嗎?!

  其實你就是還在生悶氣吧?!你不是這種悶騷屬性的吧喂?!

  「喂,賈法爾那個……」辛巴德見我為難的朝他放著求救光波,便秉著好上司的原則想要幫我替賈法爾求個情「塞伊的傷還沒好,你……」

  「辛。」

  「呃,恩?」

  原本措辭好的說法卻忽的一下被賈法爾所打斷,饒是辛巴德也愣了一愣。

  「我突然想起來,臨出門之前副官有向我提議過國王禁酒令的事,你不是正好說要戒酒麼,要考慮一下嗎?」

  「……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說以後我也絕對不會隨便進你房間了所以請務必忘記這件事吧拜託了!」

  「恩,那我回頭會去和副官說一聲的。」

  360度無死角完全壓制辛德利亞國王的政務官大人帥爆了哦哦哦哦哦!

  啊呸!但是現在完全不是犯花癡的時候吧喂!

  這是危機吧?!大危機吧?!

  「等、所以我說了賈法爾快放我下來啊!我自己能走的說!」

  「閉嘴,再不安靜下來我就把你從樓梯上丟下去。」

  「……」

  故意的!賈法爾你一定是故意的!

  於是我就被剩下的三人用一種極度同情的目光送上了樓。

  ……地位呢……?

  我欲哭無淚。

  ×××

  「賈法爾哥哥和塞伊姐姐真是恩愛啊——」

  「不……比起恩愛這個詞來說,阿拉丁你還是替塞伊擔心一下比較好……」

  「恩,畢竟賈法爾生起氣來,確實有點可怕。」

  被留在樓下的三人望著消失在樓梯上的身影,默默的在心裡給塞伊點了根蠟燭。

  ——自求多福吧,少女。


第72章 第六十七頁

  賈法爾生氣了。

  雖然他現在臉上的表情除了微笑就是微笑,我也知道他絕對是生氣了。

  「躲那麼遠做什麼?過來。」見著一把我放下我就嗖的一下縮到床腳去了,賈法爾有些哭笑不得的朝著我揚了揚下巴。

  我義正言辭的把雙手擋在胸前擺出一個防衛姿勢,瞪著眼睛,大有一副「你敢過來我就和你同歸於盡」的錯覺。

  結果某人更是好笑的冷哼了一聲,漂亮的眼瞳微微眯起,明顯的威脅神色讓我不由得又是一抖,只能半推半就的本著「死就死吧」的心態極不情願的蹭了過去。

  倒不是真的認為賈法爾會對我做什麼啦,但就是有種莫名的心虛。

  大概是因為明白確實是讓他擔心了吧,所以才必須要表現出精神的樣子來。

  「哈啊……」

  一聲輕微的歎息在頭頂響起,幾分疲憊幾分無奈。

  我能感受到男人的手掌漸漸覆上臉頰的皮膚,手指細微的摩挲之間,微低的體溫慢慢滲入毛孔血液。感到安心的同時,卻又恍惚到讓人有些心悸。

  我想我沒有感覺錯。

  「賈法爾……?」仰起頭,於今日第一次正視上男人的雙眼,我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伸出手輕輕覆上他略顯疲憊的面龐,想說些道歉的話,卻又在喉頭滾了一圈咽下了肚子裡,最後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讓你擔心了很抱歉。

  沒能保護好自己很抱歉。

  如果我能夠再警惕一些的話,也就不會導致後面的事情發生了吧。

  視線不住的下移,維持著撫摸著我臉龐的動作,男人寬大的袖口也在不知不覺中滑下些許。仔細看去,也不難看到賈法爾白皙的皮膚上此時也正纏繞著一圈一圈的白色繃帶——那是被那黑色魔神攻擊時候受的傷,就連整個過程都是我親眼目睹。

  ……心口沒由來的疼。

  「……塞伊?……?!」

  突然伸出雙手環繞住他的脖頸,借著幾乎可以說是任性的情緒一把將賈法爾朝著自己的方向拉了過來。男人慌亂之中放開了我轉而撐住了柔軟的床墊避免自己摔倒,本是靈敏的身形卻被突然印在唇上的觸感給整個石化僵硬了一瞬。

  墨綠色的瞳中霎時溢滿了驚訝與不可思議的浮光掠影。

  ……也是啊,換成平時的我,一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

  但是此時此刻,想要親吻他,想要觸碰他的這份心情,卻在心中宛如沸水一般不停的雀躍升騰。

  不想因為我而讓他露出那般為難而又擔心的表情,想要向他好好道歉,告訴他已經沒事了,已經不用再為我而擔心了。

  ——對不起呢,賈法爾。

  我的心情,有好好的傳達給你了嗎?

  「……你……」

  趁著暫時分離的瞬間,我只聽到賈法爾似是模糊不清的道了一個單音,原本面龐就離得極近,這一發聲,呼吸便噴吐在臉上,不斷升高的體溫之間忽的就多了幾分曖昧不明的氛圍。

  但他未說完的話很快便被一聲壓抑的悶哼聲所取代了。

  趁著他未能來得及防備之時便已經勾住他的脖子蹭向他的頸窩,伸出舌頭輕輕的掠過微微跳動著的動脈,最後停滯在凸起的喉結之上,吮吻的同時能明顯的感受到男人正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上下滑動的幅度與唇瓣相錯摩擦,忍不住的張開唇齒輕輕的咬住了那過分白皙的皮膚,像是報復般的在上面同樣印下了屬於我的記號。

  意亂之中,我迷糊的覺得自己大概是腦袋真的被撞壞了吧……這麼破廉恥的事情,現在做起來真是一點都不含糊。

  雖然賈法爾的反應,意外之中的有趣。

  ……換成平時我大概一定沒法看見他現在這樣,硬是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的樣子。

  莫名的有種成就感。

  「你在做什麼啊?!」手忙腳亂的扒開我環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臉頰已經染上了幾分可疑的紅雲,賈法爾的聲音驀地變得氣急敗壞起來「可惡……!」

  玩心卻被一下子激起。我轉而揪住賈法爾的領子拉低他的身體,帶著曖昧不明的笑容湊近他的耳邊,輕輕的呵了口氣,非常滿意的感覺到他的身體在瞬間變的僵硬無比。

  「誰讓賈法爾一直在生氣嘛……被人擄走還弄了一身傷回來什麼的,我也有在好好反省的說?賈法爾感覺不到嗎?我現在可是在認、真、道、歉、喲?」

  「……」

  看著賈法爾臉上一直在不停變換著的顏色,我心裡有多暗爽簡直不能用語言來形容。

  看到了吧!你也有今天啊船長!

  但還沒等我得意多久,拽著賈法爾領子的手卻忽的被人握緊,只一個用力便輕輕鬆松的便從他身上給撥了下來。

  「……誒?」

  還沒來得及再去抓住什麼實質性的東西,肩膀便突然被一股大力所摁向床面,雙手同時被人拉高越過頭頂,錯愕的掙扎之間卻發現手腕已經被一隻大手給牢牢的扣住動憚不得,仰面而躺的姿勢之中,可以看到男人清麗的面容正處在自己的正上方,被掩住的昏黃燈光自他的背後發散而下,將賈法爾順著重力勢能垂下的銀白色髮絲染的一脈金黃。

  眼中的色彩猶如化不開的濃墨,突然凝結在覆去光芒的陰影之中,情緒更顯得晦暗不明起來。

  賈法爾的手,比想像之中,要來的更有力量一些。

  我簡直要佩服自己在這種情形之下還能想這些。

  「怎麼了?」比想像之中要鎮定的多的心情。我揚起嘴角,看著正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己的戀人——面無表情之中,墨綠色的瞳孔卻清晰的倒映出我的模樣「賈法爾在我面前這樣焦躁,很少見啊。」

  眉毛微微挑了一挑,賈法爾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漸漸俯低了身子,瞳孔中我的樣子愈加放大了起來,乍看之下沉寂到有些可怕。

  但那雙眼中,卻宛如奔騰著千軍萬馬,情緒錯綜複雜到讓我也有些無法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卻又能清楚的感覺到——煩躁。

  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

  誰讓賈法爾偏偏就是在這種時候反倒意外的沉得住氣的性格。

  「事到如今還要用這種口吻來向我道歉嗎,你。」賈法爾的嗓音本就好聽,只是現在用來說這種話,卻意外的讓人有種冷到骨子裡的錯覺。

  我看著他,不緊不慢的眨了眨眼答的理所當然:「那是因為你在生氣吧?」

  「是在生氣沒錯……但我不是在生你的氣。」

  心中的迷霧似是突然被這樣一句話所撥開了一個清明的角落,我微微瞪大了眼睛,突然在這個瞬間,捕捉到了賈法爾眼中一閃即逝的悔恨神色。

  ……他……莫非,其實是在和自己慪氣……?

  「在找到你的時候看到了什麼……辛都和我說了。」明顯是被壓抑著的聲音,自男人的口中慢慢溢出,墨綠色的瞳漸漸染進了痛苦的神色,一時之間,我幾乎要認為那個被人擄走的人不是我,而是賈法爾「我……非常痛恨,什麼都沒能察覺到的自己。」

  看著他如此自責,即便是我也不由皺起了眉頭:「賈法爾,這不是你的錯。」

  「但是,如果我能再多留意一些的話……!你也就不會,遭受到那樣痛苦的事情了吧……」咬緊的牙關,被垂下的銀髮遮住的表情,賈法爾刻意被壓低的聲線之中,滿滿的浸透著對自己的自責「以前也有過,因為我的疏忽而讓辛受傷的事情……明明你們都是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但是我……!」

  扣在手腕上的手驀地用力收緊,勒的我生疼。

  但是,我明白,這份疼痛的根源,是賈法爾從未在我面前表露出的脆弱。如果僅僅只是承受這樣的疼痛便能為賈法爾稍稍分擔一些他的痛苦的話——

  「賈法爾。」

  「……?」

  「吻我吧?」

  男人痛苦的表情一瞬間化為了錯愕,看著我一下子沒了動作。

  「你在說什麼……」

  「所以我說,吻我吧?」我看著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賈法爾露出這樣脆弱的樣子真是太少見了,雖然覺得能在我面前表現出這樣真實的樣子我很高興,但是,老是一個人承擔著這樣的痛苦可是不行的喲?」

  「塞伊……」

  「我啊,覺得能成為賈法爾的戀人真是太好了。」用著最為真摯的心情,直面著最喜歡的人,說出這樣的話語「因為賈法爾和我很像嘛,總是一個人在努力的承擔著,妄圖僅用自己的肩膀撐起別人的世界之類的……總說我在逞強,其實自己不也是在做勉強的事情。你看,如果我不在你身邊的話,你大概就會像被關進迷宮裡的小白鼠一樣找不到出路吧?」

  「……」

  又一次將表情隱進了發間的陰影之中,賈法爾抿緊了有些泛白的雙唇,從扣住手腕的那只大手上,我能感受得到。

  那個向來表現的冷靜堅強的政務官大人,現在正微微的顫抖著。

  脆弱的讓人看不下去。

  「所以,不管是我還是辛巴德,都一定會這樣說的——不是賈法爾的錯。」

  啊啊,如果沒有被抓著手就好了。

  看著賈法爾這樣子,超想摸摸他的頭安慰他的啊……意外的情緒失落的時候看上去像個孩子嘛。

  但是也多虧了這些話,腕間的顫抖感已經漸漸消失了。

  ——果然沒有我不行呢,賈法爾。

  「……我想起來了。」

  「誒?」

  短暫沉默後突然的發聲,賈法爾的話讓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再仔細看去,那雙原本被濃墨所覆蓋的瞳中,此時正逐漸的散去了陰霾,一點一點的恢復了平時所見到的,溫柔的賈法爾的模樣。

  「那件事結束之後,辛也對我說了同樣的話——對我說『這不是賈法爾的錯』,還一副對待小孩子的樣子摸了我的頭,之類的。」

  「……啊啊,所以說其實我是剽竊了辛巴德的偉大發言是嗎,那還真是對不起啊。」

  超、不、爽、啊!

  為什麼明明安慰賈法爾的人是我反倒功勞卻突然跑到辛巴德頭上去了啊?!辛巴德你究竟給你們家政務官洗了多久的腦你從實招來好嗎?!

  賈法爾見我突然語氣不善,卻忽的一下子笑了出來:「什麼啊……你這是在吃辛的醋嗎?」

  「……我吃辛巴德醋還真是對不起啊!」哼了一聲,我便彆扭的擰過了腦袋不想再理他了「反正我說再多魅力也沒那個笨蛋國王大啦,賈法爾你乾脆整整行李去和辛巴德睡算了,省的看到我還心煩意亂是吧!」

  「啊啊,確實是挺心煩意亂的。」

  「你……!」

  聽到他居然用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我,我忍不住又擰回了腦袋企圖狠狠的送他一記眼刀。

  但對方的動作顯然比我快的多。

  眼刀沒送出去,嘴倒是先被堵上了。

  比起之前的來說,是更帶有侵略性的親吻。

  掠過齒齦擦過唇瓣,探入口中不停糾纏翻攪的舌,宛若正在的攻佔著屬於他的城池,讓我完全無力招架。企圖著掙扎反抗,雙手卻依舊還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能不斷的扭動著身體想要讓他停下動作,卻未能意識到貼緊的身體中,體溫愈發的升高起來。

  「……你別動!」驀地一下終於停了動作,賈法爾似是有些惱怒的突然低聲吼了這麼一句。略微支起身體看了我一眼,整個人的表情突然就變得十分複雜,又忍不住低咒了一聲「……該死……」

  我特別無辜的朝著他眨了眨眼:「那什麼……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你壓到我傷口了,有點疼……」

  聽我說這個,這下賈法爾二話沒說就松了手,一臉緊張兮兮的檢查了我腦袋上傷口是不是有裂開的跡象,又手忙腳亂的替我換了次藥,這才稍微安下心來。

  「嘁……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換完繃帶,賈法爾用著十分怨念的表情如是說道。

  我只能尷尬的笑笑,然後目送賈法爾收拾完藥箱準備出門,有些奇怪的叫住了他:「你去哪?已經很晚了吧。」

  賈法爾的動作非常遲疑的頓了一頓,丟給我三個字「去洗澡」,然後又囑咐了一句「別等我你先睡」後,這才消失在了門外。

  ……總覺得……我好像是做了什麼壞事的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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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六十八頁

  且不論昨晚賈法爾回來之後就一直有點彆扭,總而言之,政務官大人的怒氣危急已經解除,第二天一大早辛巴德就吩咐了要繼續上路。阿爾等幾個盜賊也被移送給了當地的監獄,我們便又跟著意外攙和進事件之中的商隊繼續出發了。

  大概是因為剛經歷過一次常理無法解釋的襲擊,商隊的幾名幹部商量了一下之後,決定跳過其中的幾個小城,繞另一條路直接去往沙漠西南方向的大城市烏幹,再往南去,便是被稱為沙漠的交叉點,和巴爾巴德接壤的戴利瑪。

  「雖然表面上沒有挖到什麼情報,但是私下裡我又去審問了一次,果然不出所料的弄到了這些東西。」

  讓馬斯魯爾守在馬車的門口,放下門簾便形成了一個不大的密閉空間。辛巴德按照約定對我們說出了在盜賊身上發現的一些線索,順手從身上掏出了一些造型怪異的魔法道具放在了我們面前。

  我拿起來細細端詳了一會兒——做工精緻,材料也是少見的貴金屬,初步判定是具有攻擊性質的魔法道具。

  「昨晚我也和雅姆萊哈聯繫了一下,試著操作過後果然發現有馬格諾修泰德的魔力刻紋,應該是半年前還沒有來得及回收的魔法道具……」辛巴德神情嚴肅,細細的摩挲著下巴沉思道「但是,埃爾薩梅的手應該還不至於伸的這麼長才是。」

  將研究告一段落的魔法道具放回原位,我卻搖了搖頭給出了辛巴德不同的看法:「那倒不一定。既然埃爾薩梅都能察覺到你來了這裡,你覺得煌帝國會不知道?這種看似小打小鬧的襲擊,說的嚴重點就是暗殺罷了,反正不管你死還是傷,對他們來說都是好事。」

  辛巴德痛苦的捂住了臉:「……為什麼我總有種他們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藥的錯覺啊……明明知道那種程度的東西根本就不夠看還一而再再而三的……」

  「嘛,用的多了,等你神經被麻痹之後,也許還真的會有成功的機會吧。」我無聊想抬手抓自己的頭髮,卻在摸到腦袋上還綁著的繃帶只能作罷「或許就是從你身邊綁他個一兩個人威脅你之類的……比如我。」

  剛經歷過一次被綁票,饒是平時再不注意的我,現在也保持著魔杖不離身的習慣了。就算是睡覺也一定會放在床頭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出門就更不用說了。

  辛巴德聞言支吾了兩聲算是同意了我的觀點,目光突然莫名的在我和賈法爾身上掃了一眼,最終定格在我倆的脖子上看了許久,然後朝著賈法爾眨了眨眼。

  「啊啊賈法爾你果然是出手了吧?」

  「你給我閉嘴。」

  ……我想我是通過他們兩的眼神交流得出以上對話了。

  哀歎著轉過了頭完全不想管這對笨蛋主僕,卻忽的對上了一直沉默著的阿拉丁藍色的大眼,凝視著我的目光之中似是包含著某種別樣的深意,臉上少有的沒有帶笑。

  「怎麼了?阿拉丁。」我側過了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身體不舒服嗎?」

  「啊,不是的喲,我沒事啦塞伊姐姐。」阿拉丁這才露了個笑容算是讓我放下心來,然後轉向了辛巴德「那個,辛巴德叔叔?你之前在和他們戰鬥之中,有感受到那些盜賊的RUFU發生質變了嗎?」

  「質變?」面對阿拉丁的問題,就連辛巴德也露出了一副不太明白的表情。

  「就是……對了,你看,明明在融合為黑魔神的時候,那些盜賊的RUFU確實是黑色的吧?但是很奇怪的是,在叔叔你對他們進行魔力操作使他們分解之後,我並沒有從他們身上看到有黑RUFU存在的痕跡……辛巴德叔叔沒有留意到嗎?」阿拉丁眨巴著大眼睛,歪著頭露出不解的神情。

  辛巴德這才又皺了眉頭,似乎是在回憶裡不停的搜尋著當時相關的場景:「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

  「對吧?那樣就很奇怪了呀。並非是盜賊自身的RUFU,而是從別的地方引渡過來的黑色RUFU——應該是可以這麼理解吧?」

  ……也就是說,那些盜賊異變為黑魔神的事情,也許不是他們自願而為的,而是被什麼人給操縱了。

  雖然通過某種手段確實能從黑RUFU之中製造出人工生命體,但是,沒有作為魔力供給源的「核」的話,便無法維持下去。

  組織……莫不是還在進行出產黑魔神的實驗吧?

  想想之前被硬是灌進肚子裡的黑RUFU碎塊,我突然有點想吐。

  沒有猜錯的話,魔力的暴走和身體的異化一定也和那東西脫不了關係,為了能讓我的這具肉體成為最適合的附身媒介之核之類的……

  ……真是好算盤啊,埃爾薩梅。

  「沒事吧?你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察覺到了我的異常,賈法爾默不作聲的握住了我的手,卻發現此時我的身體比他的體溫更是冰冷「……怎麼回事?」

  我卻搖了搖頭,輕輕反握住了賈法爾的手。

  比起擔心我自己,倒不如擔心現在的巴爾巴德才是——煌帝國現在主要的軍事戰力基本都集中在西征軍之上,而西征總督率領的主軍自然也跟著練紅炎駐紮在巴爾巴德,再加上巴爾巴德原本就密集的人口和目前複雜的人心形式,我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搞不好,埃爾薩梅的目的其實是……

  「呐,辛巴德叔叔,我有個提議。」

  「恩?是什麼?」

  突然出聲的阿拉丁,卻兀的一下子打斷了我的思路。

  抬頭望去,只見阿拉丁正盤著雙腿,兩隻眼睛笑的眯成月牙狀,完全一副純天然無公害的樣子。

  ……雖然他接下來說的話讓我忍不住有點汗顏。

  「我們,去見見阿裡巴巴君吧?」

  沉默,一秒,兩秒。

  「……誒?」

  「哈啊?!」

  辛巴德和賈法爾同時驚叫起來,整張臉上都寫滿了不敢相信。

  去見阿裡巴巴?原巴爾巴德第三皇子阿裡巴巴?現煌帝國西征總督的右副將阿裡巴巴?!

  以我們現在這種身份闖進巴爾巴德絕對是在找死吧?!

  「怎、怎麼可能啊阿拉丁!我們現在可是連進入巴爾巴德都做不到吧?!」辛巴德忙攤了手表示不可能,接著卻又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嗖的一下便落到了我身上「等等……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我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結果阿拉丁笑吟吟的湊過來一把摟住我,露出一口白牙:「我們這裡,可是有兩個MAGI哦?如果只是要使用隱藏氣息的魔法的話,完全沒問題啦。」

  我:「……」

  恩,很好,我果然又被拖下水了。

  「我可以使用蒸汽魔法來折射光線隱身,塞伊姐姐的話,光魔法應該是會的吧?」阿拉丁從背後抽出自己的魔杖,隨意的揮了揮便將自己的身形隱了起來「這樣的話,除非是非常高強的魔導士,不然應該是發現不了我們的。只要能夠進城,再找一些用來喬裝的衣服,混過別人的視線應該不是難事。」

  但謹慎如賈法爾,卻先作了最壞的考量:「……但是,即使是這樣,混進軍隊中也……既然是煌帝國的主力軍,肯定也有不少魔導士據守,一旦被發現,不光是功虧一簣,更有可能的是波及辛德利亞的安危。」

  阿拉丁解除了隱身的魔法,細細考慮後,卻搖了搖頭:「如果只是一般的魔導士,隱瞞過去並不難。實話說,我最擔心的魔導士,也只有一個人。」

  「……」

  我故意避開了阿拉丁的視線,握著賈法爾的手又不自覺的緊了緊。賈法爾自然察覺到了我這個細微的動作,謹言慎行之中又無言的多了一份擔憂,轉而換了個姿勢扣住我的五指不語。

  我當然知道阿拉丁說的是裘達爾,不過裘達爾到底在不在巴爾巴德,我倒還真說不好。煌帝國神官暫時失去聯絡的傳言也並非沒有聽過,照理說他應當是和練白龍在一起,但練白龍此時暫歸巴爾巴德,卻依舊沒有聽到裘達爾的消息。

  誰都不敢保證他會在什麼時候突然出現,然後來摻一腳。

  鬼才經得起他這樣折騰啊?!

  「那麼,見到阿裡巴巴君之後,你又要做什麼呢?阿拉丁。」辛巴德卻並未被這一時突然提出的計謀所迷惑,反倒是沉下了心思,如鷹般的眼神直面向阿拉丁,雖面帶微笑,但其中不容抗拒的威嚴氣勢已經盡顯王者風範「現在讓阿裡巴巴君和我們見面,只會讓阿裡巴巴君在巴爾巴德的地位更岌岌可危吧?你既然選擇了阿裡巴巴君作為你的王,應當不會讓他涉險才是。」

  阿拉丁的臉上同樣浮現了極為自信的表情:「就因為是阿裡巴巴君,所以現在才必須要涉險啊。巴爾巴德是阿裡巴巴君的祖國,阿裡巴巴君既然能為了巴爾巴德忍辱負重這麼久,好不容易才將巴爾巴德從君主制的國家變為民主自治國,如果只是因為煌帝國的『統一』夢想就將祖國拋棄了的話,那就不是我所認識的阿裡巴巴君了。」

  「……」辛巴德沉吟許久,看著這位年少的MAGI,終於丟出了那麼一句「你很相信他,阿拉丁。」

  藍發的MAGI卻只是微笑。

  「好吧……我明白了。總而言之,就當做是你和阿裡巴巴君都欠我一份人情吧?」確認了阿拉丁的想法,辛巴德也不再猶豫,當即下了決定「賈法爾,塞伊,還有馬斯魯爾。嘛……雖然是臨時下的決定,你們願意跟隨我走這一遭嗎?」

  鬆開我的手,銀髮的青年當即朝著辛巴德單膝下跪,雙手交握在身前,俯首行了一個標準的辛德利亞禮。

  而我也同樣,朝著我的王宣誓了我必將跟隨他一同行進的決心。

  車外的馬斯魯爾更是不用提。

  「「誓必跟隨於您,吾王。」」


第74章 第六十九頁

  「不能用傳送魔法嗎?」

  「如果你希望在巴爾巴德來一個橫空出世天降活人什麼的話,我不介意現在就把你丟過去。」

  一邊對照著賈法爾臨時列出來的物品單清點著手邊的東西,我眼皮都沒抬便對著辛巴德的提議做出了無情的回應。

  國王陛下,您要是再把魔導士當做方便的人肉交通工具屬下會感到壓力很大的我說認真的。

  「唔啊……冷淡!太冷淡了塞伊!你也要考慮一下我這個非魔導士期待你強大能力的心情啊!做不到就直說嘛這麼打擊我也太過分了!」

  「……我用雷鞭抽你哦?」

  「賈法爾君!賈法爾君你看到了嗎!塞伊最近對我真是越來越冷淡了!明明之前還一臉崇拜的對著我說『您是我的王真是太好了』,現在就已經翻臉不認人了啊!」

  「對你冷淡也是正常的吧你這個完全沒有自覺的國王!那種肉麻的發言塞伊什麼時候說過啊還有不要在別人忙的死去活來的時候跑過來撒嬌賣萌啊辛!」

  對著自家魔導士抱怨無果以至於跑去騷擾自家政務官大人最終導致被狠狠的教訓後躲到自家近衛身後用兩眼含淚的賣萌視線對著我和賈法爾做出無聲的批判……辛巴德別賣萌了你真的夠了!

  考慮一下現在正在為了你的微服出巡而忙的焦頭爛額的手下好嗎?!

  得此一主,我簡直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嘛,我也是想為了緩解一下氣氛嘛。自從決定了要去巴爾巴德之後,你們這一個個臉上都死氣沉沉的,光是看著就覺得路上會相當無趣了呀。」作死星人辛巴德依舊不屈不撓的試圖從我們臉上挖出點笑來,拽著賈法爾又是拍肩又是摸頭的,連我看著都不禁為他捏一把冷汗。

  果然不出我所料。

  無言的看了一會兒被拽下頭巾遮住臉還被不斷摸腦袋的政務官大人,我默默的轉過了頭避開了接下來的血腥場景。

  「賈法爾君!快把武器收起來!嗷……別、別打臉!」

  「你這個完全不考慮別人感受的笨蛋國王——!」

  ……

  我和馬斯魯爾默默的對視了一眼,決定還是只靠我們兩個來繼續搞定手頭剩下的事情。

  等賈法爾收拾完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特別亢奮的辛巴德,我們本來就不多的行李也被整理的七七八八,大部分都是用來偽裝自己是行商人的從辛德利亞帶出來的貨物,實際上能夠真正派上用場的,也只有錢和小部分的乾糧而已。

  「……所以說果然以後出門只要帶錢就是了嗎……真是……」

  看著那堆幾乎是無用的貨物,我痛苦的扶住了額頭。

  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我們要費盡心思的帶著那麼多東西偽裝成商人。

  我覺得就算是對著路人說我們家的主人其實就是個揮金如土的敗家子帶著我們這群手下出來遊山玩水都絕對不會被人懷疑的吧?!

  「嘛,畢竟出來的時候也沒料到這種情況。」馬斯魯爾依舊面無表情,閑的無事便開始壓壓手臂舒筋活骨。

  我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四下張望了一下,卻沒找到某個藍毛MAGI的影子,只能又轉頭去問馬斯魯爾:「阿拉丁呢?」

  法納利斯朝著門外的方向努了努嘴,我隨即會意,示意他看好那邊還在不斷糾纏著的主僕二人後,便逕自先出了門。

  阿拉丁正坐在旅店門口的小樹墩上,手裡拿著的是雅姆萊哈獨門製造的魔法道具「RUFU之瞳」,看樣子像是正在和誰進行聯絡的樣子,並沒有立刻注意到我的存在。

  「阿拉丁?」我出聲叫他,卻見少年似是被嚇了一跳的樣子,忙切斷了手裡的通訊帶著幾分尷尬的笑容回過頭來。

  「呀、呀,塞伊姐姐。」連招呼打的都很僵硬,阿拉丁將握了握手裡的魔法道具試圖想掩藏一下,但看到我已經了然的表情,卻慢慢的放棄了做這種無用功,轉而想要扯開話題「那個……已經準備好了嗎?」

  我應付的點點頭,掃了眼他手裡的東西,倒也並不是很想追根究底,抬手比了比停在旅店門口待命的馬車:「車子也準備好了就在那邊等著,我去叫辛巴德他們,如果準備好了的話就到馬車上等我們吧。」

  阿拉丁支吾了兩聲算是應了,我也算稍稍松了口氣,又認真的看了他一會兒便往回去的路上邁開了步子。

  少年失落的聲音,隨著沙漠之中乾燥的季風一同,漸漸消失在那片天空之中。

  「……對不起,塞伊姐姐……真的,對不起……」

  ×××

  穿過沙漠,經過戴利瑪城,便是巴爾巴德的國界線了。

  從地圖上看,巴爾巴德的占地面積並不大,但實則只是將首都設於大陸,為統治大小數百個島嶼的大海洋國家,也是北方的綠洲都市群、東北方的小國群和帕魯提比亞的中心地,自古以來便是東大陸貿易的核心點。

  煌帝國費盡心機的將巴爾巴德攬進自己囊中,無非也就是相中了巴爾巴德在經濟貿易上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自從巴爾巴德被煌帝國所佔領後,雖說由七海聯盟出面,煌帝國才同意保有了巴爾巴德的自治權,但實際上——

  充滿著東方特色的街道與建築,來往的行人甚至是馬車都已經完全不再是那個國家原本的樣貌,而是完全來自遙遠的異民族的服飾與文化。

  這已經,不再是巴爾巴德了。

  「……呵。」偷偷的掀開馬車門簾窺視著外面的世界,饒是見多識廣如辛巴德,也不免發出了這樣一聲嘲諷般的笑聲。

  見著主人如此,賈法爾也著實有些不忍:「辛……」

  「啊啊,我知道。」應付著從者的擔憂,辛巴德安靜的將門簾再次放下,整個車內頓時被一股陰暗的氛圍所籠罩「我只是在想,阿裡巴巴君那時候回來,大概看到的就是現在這樣的光景吧——已經絲毫找不到原本面貌的祖國模樣。」

  多可笑啊。

  明明為了守護這個國家而背負了那麼多,卻在再次踏上了這片土地時看到這樣的光景,多可笑啊。

  阿裡巴巴君,大概也曾經,這樣在心中暗自嘲諷過,那般無力的自己吧。

  孑然一身打拼數年,終於回去卻落得一個被流放的結局,現在終於能再次踏上這片土地,卻又被迫成為侵略者的助力……說起來真是有點坎坷傳奇的命運了。

  但他依舊沒有放棄。

  阿裡巴巴君,即使是這樣,也還沒有放棄呢。

  雖然很喜歡這樣的阿裡巴巴君,但同時,也非常忌憚著這樣的阿裡巴巴君。

  ——不可否認的,現在我們可是敵人啊。

  「喂!那邊的馬車!停下!」

  車外突然傳來男人粗放的嗓音,我們乘坐的馬車倏地一個刹車放緩,再回過神來已經停了下來。

  趕車的車夫是已經打點過的,更為了保險起見我還特地在他身上施了催眠魔法,即使是被盤問也只會回答「有人租用了馬車要去某個地方」這樣而已。

  阿拉丁在馬車停下的同時便已經施展了魔法將我們的外貌稍作了偽裝,若非魔導士,就算掀開門簾看到的也應當只是幾個平民打扮的人而已。

  「呀,軍老爺,有啥事兒啊?您瞧,我也只是個趕車的……」

  「少廢話!老子也只是例行檢查,讓開!」

  當然要是遇上這種蠻不講理的士兵,就算準備好再萬無一失的說辭也是白費。

  賈法爾和馬斯魯爾已經屏息而待。只聽車外一陣推搡的聲音,隨即門簾便被人粗暴的掀了開來,明亮的光線一下子投進車廂之內,刺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身披黑紅色甲胄的煌兵伸進頭,眯著眼睛打量起我們來,像是在仔細辨認著我們的臉一樣。我一邊在心裡暗自咋舌煌帝國的軍隊居然管教的這麼謹慎,一邊又悄悄的把手伸到背後握緊了魔杖,就怕他們突然殺來個措手不及。

  「行了行了,一個個都這麼和老鼠似的,走吧走吧。」確認過車內坐著的確實是平民,那煌兵這才放下了門簾,朝著車夫有些不耐煩的說著「下次注意點兒!」

  「欸,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只聽車夫連忙討好的送走那巡視的煌兵,馬車這才又漸漸的動起來。

  阿拉丁終於長籲一口氣,停止了魔法造出的偽裝,拍了拍胸口算是壓驚。

  「真是不能小看啊……只是大街上的巡邏兵都有這種程度的警惕心,煌帝國果然是想把巴爾巴德人民的反抗心徹底磨滅了吧。」賈法爾收起了自剛才為止一直握在手中的雙蛇鏢,說出了在場大部分人的心中所想「不難想像要是有企圖反抗的人,在煌帝國手裡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辛巴德又一次冷哼道:「多半就是直接送上斷頭臺以儆效尤吧,反正不是煌帝國自己的平民,殺多少對於他們來說都不是問題。」

  這太過直接的評論讓馬車內的溫度一下子降至冰點,但誰都沒有出聲反駁。

  包括阿拉丁。

  「……所以,我才想見見阿裡巴巴君,我就是為了知道阿裡巴巴君的想法,才會選擇到巴爾巴德來的。」最終,藍發的MAGI給予了我們這樣的答案。

  我和其餘三人無聲的交換了幾次眼神,終於還是只能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

  待到阿裡巴巴君真的與我們刀劍相向的那時,你又會怎麼選擇呢?多半是會選擇站在阿裡巴巴的那一方吧,阿拉丁。

  將自己身體的重量依託給馬車的車壁,我悄無聲息的握緊了手中的魔杖。

  ——你終究不是辛德利亞的MAGI。


第75章 第七十頁

  盲目的處理完一天的工作,再回到房間時,月亮已經越過了樹梢在夜空上掛了許久了。

  斑駁的燈火漸明漸暗,灑落在這已經被煌式風格的建築取代的巨大庭院之中——阿裡巴巴還記得,這裡,這個位置,原本僅是王宮的某個不起眼的側殿罷了。現在被接手巴爾巴德的煌帝國隨手一翻,竟擴張了數倍變成了這副模樣,幾乎就讓要自己再也尋不到任何過去的痕跡,有意無意的提醒著自己「這裡已經是煌帝國的地盤了」這樣的事實。

  記憶中,那時還尚且年幼的自己曾經在那座偌大的王宮之中無法喘息。母親是貧民窟裡的妓[]女,在王宮之中即使是被尊為第三王子,周圍投來的視線卻依舊冷漠譏諷,繁瑣的課業與劍術修行都成為了將頭腦麻痹的工具,仿佛只要不停的這樣沉浸其中,就不會被周圍的環境所影響,就能繼續好好的生活下去。

  自己那時是多麼想要離開這座囚牢呀——阿裡巴巴這麼想著。

  但目睹了眼前的這副光景,胸中還蘊育著摯友臨終前最後的願望,這裡早就已經不是自己曾經認為的囚牢,而是在這個國家裡的人們,期待著救贖的人們,最後的必須要守護住的家園。

  這是他的家,他的國,他的歸所,亦是巴爾巴德所有國民唯一的家園。

  所以,在面對練紅炎那般咄咄逼人的要求之中,他又怎麼可能去選擇背離,又怎麼可能去逃避。

  即使是要與曾經的恩人辛巴德為敵,亦或是為了那天真而善良的無辜公主,甚至是為了不管如何都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讓自己終有一日魂牽夢縈的少女。

  阿裡巴巴,不得不做了這樣的選擇。

  「……凱西姆……我……這樣做,是正確的吧……」

  金髮的少年仰望著天空中懸掛的圓月,像是在自我催眠一般的,呢喃著這樣的話語。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能夠回答。

  那一直引導著自己,給予自己勇氣的,那位明明年幼卻老成的MAGI,並不在自己身邊啊……習慣了依賴阿拉丁,從阿拉丁身上得到支援,尋找著讓自己堅持下去的勇氣,而這般的情況卻無法強求阿拉丁跟著自己一起留下,阿裡巴巴也非常明白。

  但,大概是,有些累了吧……

  「阿裡巴巴先生?」

  已經再熟悉不過的女音在自己耳邊響起,阿裡巴巴這才回過了神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紅發的法納利斯少女正用著一張有些疑惑的表情在走廊拐角的陰影處望著自己,手中還端著一小盆清水,白色的毛巾被沉在水中隨著水紋輕輕的浮動著。

  又讓她等到這麼晚了啊——阿裡巴巴這樣想著,心中不免感到有些愧疚,這才露出了明朗的笑容試圖勸說少女不用這麼擔心自己。

  但摩爾迦娜可算不上是尋常女子,只一眼便已經看出了阿裡巴巴的心不在焉。

  心地正直向來是摩爾迦娜的性格,問出的問題自然也不想拐彎抹角:「阿裡巴巴先生是在煩惱嗎?」

  暗自感歎了一句真是敏感,阿裡巴巴也只能尷尬的耙了耙頭髮,轉身拉開自己房間那兩扇富有東方特色的木門想要借此緩解一下氣氛:「嘛,先進來吧?一直站在走廊上說話好像也不太好呢。」

  少女無聲的點了點頭,赤著的雙足踏在青石地磚上發出靜默的聲響,手中木盆裡的清水亦跟著行走的動作晃出明亮的光紋,摩爾迦娜同樣也明白阿裡巴巴習慣於一人背負所有的性格,擔心的同時心口也漸漸泛出了連自己都不曾瞭解過的細微疼痛,像是用刀片輕輕劃過,流不出血卻留下無比清晰的印痕。

  阿裡巴巴被分到的住屋有著極為漂亮大氣的裝潢,雖不及西征總督練紅炎在巴爾巴德的暫留寢居,但也算是相當華麗了。

  這大概也是練紅炎為了向手下的人表示,他有多麼重視這位曾從巴爾巴德被流放至異國,並被那位MAGI選擇為王的原王子。

  她雖並不能評判練紅炎甚至煌帝國的做法是對是錯,但見阿裡巴巴如此,摩爾迦娜也是明白自己選擇追隨的這位「王」同樣也正處於一種迷茫不安之中。也正是因為這樣,作為眷屬的自己此時能做的,也只是作為阿裡巴巴的支柱,在主人軟弱的時候向他提供一個肩膀,用盡全力去支撐他走下去。

  同樣,還有那份,他對她的期待,那份,「我等著你」的承諾。

  「真是抱歉啊,摩爾迦娜,這麼晚了還要你等我……奧魯巴和多多他們應該早就休息了吧?」就算是心中鬱結萬分,阿裡巴巴首先顧慮到的還是一直在自己身邊支持著自己的眷屬們「你一個女孩子,老是這麼晚睡也不好啊。」

  摩爾迦娜靜靜的搖了搖頭道了聲「沒事」,便轉身將手中的木盆置在桌案之上,擰了毛巾遞給他:「阿裡巴巴先生,還是先洗把臉吧,今天也在軍營裡忙了一天吧?」

  「……啊啊。」見著對方並沒有同意自己觀點的意思,阿裡巴巴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只好就著摩爾迦娜的意思接過毛巾順手擦了把臉。

  摩爾迦娜就那樣看著少年做完這樣一系列的動作,伸了手便想要去接用完的毛巾。

  但身為最強戰鬥民族法納利斯,摩爾迦娜的敏感程度即使是在同族之中也是極為優秀的,就算是再微小的細枝末節,也無法逃開這種近似於猛獸的直覺。

  所以那記極為強勁的踢腿被防禦魔法阻擋住時,我半點都沒有感到緊張和驚訝,反倒是有種「啊啊居然現在才察覺到嗎」的想法先閃了過去。

  被摩爾迦娜的行為驚到一時還未反應過來的阿裡巴巴則瞪大了眼睛,直到看著那金色的防禦魔法下漸漸顯露出的我的身形,這才伸出手指震驚的指著我,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塞、塞塞塞塞伊小姐?!」

  摩爾迦娜顯然也是被突然踢出來一個人嚇了一跳,保持著踢腿的動作愣在當場,頓時收也不是繼續攻擊也不是,有些茫然無措的望向了還在震驚狀態之中的阿裡巴巴。

  而我則非常爽朗的一笑,抬起手朝著他們「喲」了一聲算是打了個招呼。

  「『喲』你妹啊?!我整個人都『喲』了啊?!」

  我非常確信從阿裡巴巴的臉上讀出了這樣的內心想法,同時也認真的確認了多日不見阿裡巴巴依舊還是往日那個正直的少年,不由得放下了心來。

  嘛……但如果不是這樣,那辛巴德特意讓賈法爾把阿拉丁給藥倒然後讓我一個人跑來會面之類的,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嘛。

  說起來辛巴德還真是對阿裡巴巴的性子瞭若指掌啊我說。

  「為、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現在這種情形,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吧!還請塞伊小……不,辛德利亞的塞伊大人您,現在立刻回去吧!」甫一開口還是較為隨意的語氣,但話說到最後完全就是開始打官腔,與其說是逐客令倒不如說是因為擔心我而在勸我快點走比較貼切。

  到底是煌帝國的地盤,以我這種敏感的身份出現在這裡,不管怎麼想都很危險。

  但是阿裡巴巴君,你覺得我是為什麼會在這種大晚上來拜訪你啊?!

  「好啦好啦,替我打掩護想讓我安全離開之類的,勞煩阿裡巴巴君你費心了。不過我今天既然來了,當然就不會這麼容易就走的哦?」抱著自己的魔杖倚靠在牆壁上,我朝著摩爾迦娜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收腿了,雖然我也同樣擁有無限魔力這樣的作弊能力存在,但是一直維持著防禦魔法也是需要消耗體力的。

  我可不太想把力氣花在多餘的地方。

  在阿裡巴巴應允的眼神中,摩爾迦娜終於收回了攻擊的姿態,轉身立于主人的側前方依舊保持著警戒。而阿裡巴巴的注意力卻一直沒敢從我身上移開,極為謹慎的看著我聳著肩將那層金色的防禦壁解除。

  「啊啊,這樣就能愉快的談話了吧。」兀自輕笑一聲,我漸漸邁出牆角的陰影,朝著阿裡巴巴甚是友善的一揚嘴角「當然我也知道阿裡巴巴君現在已經全然不似之前了,不過還是得冒昧的問一句,現在是稱呼你為我們的朋友阿裡巴巴君呢……還是說,稱呼您為煌帝國西征總督右副手,阿裡巴巴大人呢?」

  像是被戳到了痛處,阿裡巴巴琥珀色的眸子中漸漸露出了幾分慌亂的神色,但眼中的那抹微小的波浪又很快的被理智的大海淹沒恢復平靜:「不管是哪一種稱呼在現在都沒有任何意義,雖與我的意志無關,但我現在的立場是煌帝國西征總督練紅炎的副手這是毋庸爭議的事實。」

  「這樣啊……」我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佯裝天真的歪了歪頭「也就是說,如果是站在立場這樣的東西上考慮的話,我現在就在這裡殺掉你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聽到這樣危險的發言,不光是摩爾迦娜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連阿裡巴巴的手也迅速的摸上了腰間的劍柄,像是隨時準備與我決一死戰。

  看著這兩人草木皆兵的樣子,我實在有些忍不住發笑:「好了好了,開個小玩笑而已,不用露出那麼緊張的表情啦。」

  「這才不是可以隨便用來開玩笑的事情吧!」

  儘管平時怎樣被欺負都不會介意,但真正發火的阿裡巴巴君,我倒也還是第一次見。

  琥珀色的眸中完全寫滿了內心的掙扎與憤懣,明明自己為了巴爾巴德而憂心成這副樣子,但像我這樣的人卻可以事不關己的拿這件事來開玩笑什麼的,大概完全無法原諒吧。

  「啊是嗎,但那又怎麼樣?你是想說這樣歸順於煌帝國了,他們就會把巴爾巴德還給你,然後你就可以繼續安安心心的打著那所謂的西征戰役,把其他國家無辜的平民百姓拖下水是嗎?」大概是被他這樣的天真想法說的有些惱火,連我自己的語氣都不知不覺的開始加重「只要自己的國家回來了就好,其他的國家也會遭受戰爭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答應了煌帝國所以自己也要參與進這樣的戰事之中這些都是無可奈何的權宜之計,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別告訴我你是這樣想的,阿裡巴巴君。如果你真的給我這樣的答案,我可是絕對會今天在這裡就把你給殺掉的哦?」

  「當然不是!」以從未有過的音量朝我吼出這樣的字句,阿裡巴巴的內心此時想必正是掙扎一片「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沒能「只是」個所以然出來。

  我當然也明白,明明自己都還只是個少年,肩上卻背負了這樣沉重的擔子——那不僅僅是一份天真的願望,更是一個國家、所有國民的期待。

  和蒙特那種與生俱來的性格不同,阿裡巴巴是個具有極大責任心的人,並且非常明白身為皇族的責任。

  他是王子,就算被流放,就算被迫背井離鄉,他也不能拋棄自己的祖國。

  而且也無法拋棄。

  就算選擇是這樣的殘忍,為了煌帝國自身「統一」的夢想而被迫委身於那西征大軍的鐵騎之中,為了祖國,阿裡巴巴也無怨無悔的接受了這樣的條件。

  他不是辛巴德,也永遠不可能是辛巴德。

  阿裡巴巴還沒有偉大到能為了「世界」而做出怎樣的犧牲。

  僅僅只是為了一個國家便已經竭盡全力至此,因此誰也無法責備阿裡巴巴的做法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他真的已經很努力了。

  「……塞伊小姐……我……」

  「找到了!果然在這裡!」

  阿裡巴巴未說完的話就這樣被突然破門而入的煌兵們給攔在了當口,只見訓練有素的身著黑紅色甲胄的煌兵們規矩的在門口列成了兩排整齊的隊伍,中間讓出的道路之中,漸漸有兩道人影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踏入房中。

  其中一人器宇軒昂,身材高大修長,整張臉上看不出喜怒,但無端卻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來。另一人雖然在身材上與前者相差無幾,但比起前者的武人裝扮,更像是軍師一類的文職,一頭紅色的長髮在腦後束成長長的馬尾,深深的黑眼圈更給本來就算是無精打采的臉上更添了幾分陰沉。

  眼神平淡的掃了我一眼,那氣場強大的男人還是先轉向了僵直在當場的阿裡巴巴:「怎麼回事?」

  「……這……」阿裡巴巴大概也在滿腦子搜腸刮肚的尋找著合適的藉口措辭試圖替我瞞過這一關,但卻被那陰沉的男人事先搶了一步。

  「兄王大人,這位,大概就是情報之中提及的辛德利亞新上任不久的政務官輔佐了。」黑色羽扇輕搖,男人頓了頓,似乎是在腦子裡回憶著關於我的資訊「之前本國的神官也有來提醒過,說是實力非常強大的魔導士,需要多加關注。」

  「……哼。」

  僅僅只是發出了一聲冷笑,我看著那面無表情的戎裝男人,只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在無聲的凍結起來。

  這場景,非常像是之前在被辛巴德威脅的時候。

  偷偷掂量了一下現在的情形,但當我看到那兩個男人身上都攜帶著印有八芒星圖案的金屬器時,我終於默默的放棄了用武力突圍的想法。

  ……估計還沒施展全力就會被他們兩個打成篩子吧……

  「喂,女人,姑且問一句吧……你叫什麼?」而正當我被那般逼人的氣勢震懾到時,男人卻微微抬了下巴,首先開了口。

  我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的那個陰沉男,本著要輸也不能輸氣勢的想法,心直口快的丟出了兩個字。

  「你猜?」

  「你這是在作死啊!完全是在作死啊塞伊小姐!」

  啊,滿臉咆哮表情的阿裡巴巴君,我又讀到你內心的想法了哦?

  ……果然是受到那個笨蛋國王傳染了吧,我。

  其實不光是阿裡巴巴,就連一直跟在那人身後的陰沉男都因為我這樣的一句答案而露出了微微驚到的表情——雖然我不知道他是驚我說錯話還是怎的。

  「很好。」

  而那面無表情的男人卻像是根本沒有受到影響,只平靜的說了這樣的兩個字,然後乾脆的轉身,只朝著邊上列隊的煌兵隨意的揚了揚手。

  「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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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一頁

  阿裡巴巴很頭疼。

  在自己為了祖國的事情煩惱的焦頭爛額的時候,突然出現的舊識卻突然把自己剛下定的決心攪成一鍋粥,心煩意亂之中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交談之中又忽然被從天而降的頂頭上司抓包,沒找到藉口反倒是被軍事大人一語道破天機,更要命的是這位同被抓包的大姐還在毫無危急意識的作死。

  這世界上還有比他更倒楣的人了嗎?

  摩爾迦娜很頭疼。

  雖然阿裡巴巴先生也正在不斷努力的想要改變現狀,但這位忽然被自己踢出來(好像哪裡不對)的舊識卻只用短短幾句話便將現下的一切都又歸於零點,生氣的同時卻又多了幾分無可奈何,在練紅炎突然降臨時這種情緒忽的就又到達到了最高點。

  如果是會對阿裡巴巴先生造成傷害的事情,她不會允許。

  我也很頭疼。

  本來只是打算過來打個醬油,確認一下阿裡巴巴君的心意罷了,卻沒想到好像反倒是起了反作用,把原本就搖擺不定的東西再次捅上了檯面,也讓阿裡巴巴君原本在表面上維持著的鎮定又敲出了些許裂縫。

  更要命的是居然被煌帝國直接抓包。

  不過比起這個來,我最好奇的是,他們到底是通過何種管道找到我的?

  視線下意識的就瞟向了還站在門口眼神陰沉卻暗雜狠戾的紅發男人——只見他輕搖著手中那柄黑色的羽扇,借著長長的黑羽微微掩住了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添了幾分高深莫測。

  雖然氣勢不及剛離開的那位那般逼人,但給人的感覺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小角色。

  再怎麼說,也是迷宮攻略者啊……

  「不打算束手就擒嗎?辛德利亞的政務官輔佐大人。」男人的嗓音是與外形稍有些不符的清爽,但眼中所流露出的威脅之意卻與言語的客氣成為相當大的反差「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這裡也儘量不想動用武力解決呢。」

  「啊,雖然是有點不爽但我這邊也是希望能和平解決哦?畢竟真的要是動用武力的話,大概你們總督府的很多人今晚就要沒地方睡了吧?呵呵。」

  我笑眯眯的將魔杖抱在臂彎裡,眼珠左右四周滾了一圈,毫不意外的看著那訓練有素的煌兵們已經將整個房間都圍了起來,不光是我,就連是屬於他們自己這邊的阿裡巴巴君和摩爾迦娜都被攔在了包圍圈裡。

  陰沉的男人將羽扇末端的長羽靜靜的從面前移開,同樣露了一個看似無害實則已經陰謀暗釀的笑容出來。

  「呀——那還真是困擾呢……兄王大人大概也不想看到那樣的情況發生吧。」

  「是嗎?那不如……」

  「所以為了今晚大家能睡個好覺,還是請你和我們走一趟吧?」

  「……」

  ……這笑面虎。

  說來說去不還是這個意思麼,說是走一趟,其實就是想從我這裡抖點情報嘛……對煌帝國的傢伙我可沒什麼好感,才不想去享受一次監獄數日遊。

  「抱歉,那看來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

  金色的雷之RUFU隨著這樣的落幕語開始漸漸在魔杖尖端彙集起來,由魔力帶起的勁風在室內刮起,一時之間室內只盈滿的呼呼的風聲及衣袍獵獵作響的聲音。

  男人長長的紅發在身後被揚得不斷起落,卻完全沒有露出任何一絲驚慌的表情。

  「啊咧——居然不使用傳送魔法逃走嗎?」

  「……是呢,大概是因為這裡的空氣讓人不爽吧?有股惹人厭的味道呢。」

  雖然臉上還是帶著笑意,但我的心情卻因他那一下子點破的話而沉到了穀底。

  不能使用傳送魔法——巴爾巴德的地形我並不清楚,萬一繞進死路那就是真完蛋,說不定還會拖累辛巴德他們。

  但是,也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在場的這些人都不是魔導士,而是看不見RUFU的普通人……除了在場的摩爾迦娜能依據敏銳的直覺及嗅覺發現我外,一旦使用光魔法來隱身,應當是不會被察覺的。

  聚集RUFU,下達命令。

  ——雷神的偽殼。

  「……?!」

  與RUFU一同覆上身體的光膜僅在短短數秒之中就被一股陌生的力量所溶解!

  我驚異的抬起頭,只見嵌在那黑色羽扇之上的紅寶石之中,八芒星圖案正閃耀著金色的光芒,而破解我魔法的力量正是源於此。

  金屬器……!

  「沒用的。」只聽陰沉的男人淡淡的解釋著「在我的金屬器面前,任何偽裝都會失去作用,即使是魔法也不例外。」

  原來如此啊……刺探真實的能力。

  不過這樣一來,毫髮無傷的逃跑大概就變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吧……

  「和迷宮攻略者作對真是頭疼啊……嘛,算了。」我歎了口氣。

  反正也是你們先對辛德利亞出的手,就算我在這裡幹點什麼,辛巴德也沒有理由責怪我吧?

  不過可能比較對不起阿裡巴巴君就是了。

  在藏進屋中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的陷阱魔法,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了啊。

  「爆雷。」

  我抬手打了個響指。

  沖天而起的雷光擊穿屋頂沒入雲端,銀藍色的閃電之柱自煌兵的腳底拔地而起,耀眼的白光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各種各樣的表情一下子都展露無遺——震驚、恐懼、茫然……所有的一切都發生的太過迅速,竟連那陰沉男人原本鎮定自若的臉上都顯露出了幾分啞然,不由得瞪大了眼。

  被雷柱直擊中的那煌兵的聲影還未來得及慘叫,就已經被劇烈的高溫灼燒了身體,連最後一聲哀嚎都被永久的鎖在了喉嚨裡,永遠也沒有機會再說出口了。

  白光散去,只有一具焦黑的人形僵直的落在了鋪著紅毯的地面之上,全身冒著淒淒的白煙,再沒了動靜。

  「……啊……啊啊……」

  「……塞伊……小姐……?」

  聽著自身旁傳來摩爾迦娜那幾欲尖叫又被自己強行壓下的喉音,以及阿裡巴巴君那完全不敢相信的確認聲,我在心裡極為悲哀的歎了口氣,表面上卻依舊露著笑臉朝著他們攤了攤手表示無可奈何。

  「抱歉呢,阿裡巴巴君,做了讓你覺得討厭的事了吧?」微笑著說出這樣的話,我的視線在金髮少年的臉上轉了一圈,最終又落回了依舊堵在門口的陰沉男人身上「但是我這邊也沒辦法了哦?你要是再不讓路的話,今天的總督府大概真沒法住人了吧。」

  而那男人卻連一眼都沒看那屍體,就像是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方才驚訝的表情已經找不到了,只伸手輕撫著自己的下巴獨自思忖著,完全都沒有任何一絲忌憚的成分在裡面:「原來如此……使用的是雷魔法嗎……」

  「……!」

  我這才幡然醒悟過來,自己這已經是完全被算計了!

  壓低身體猛的越過男人的防守沖出大門,只見夜色之中幾道銀色的閃光破空而來,我硬是逼著自己摔了一跤,狼狽的在地上滾了一圈才險險的躲了過去。

  定睛一看竟是幾支羽箭,沒入泥土之中的箭身還在因射出時強勁的力道而微微顫抖著,若非我躲的兇險,現在這幾支箭矢可就一定是插在我身上的了!

  「忠雲,攔下她。」

  「是。」

  回應男人命令的,是從屋頂上傳來的一道男音,沉穩果決。

  視線的餘光掠過屋頂,只見一人身著絳紅色的衣袍正跨站在屋頂之上,一頂白色的頭盔遮住了面容,只餘下幾簇棕色的長髮從頭盔下延伸而出,手中一張黑色的鋼弓上正同時搭著數支箭矢瞄準了我的方向,弓弦拉滿,便悉數朝我射了出來!

  我頗為狼狽的又是一滾,第二波箭雨卻已經又落了下來,情急之中我只得撐開防禦魔法,聽著那箭矢砸在堅硬外壁上的叮噹之聲,手中的魔杖已經凝起了新一批的雷RUFU預備反擊!

  「雷光葬破——!」

  巨大的閃電沖擊破空而去,那名為忠雲的青年反應敏捷的迅速一躍跳開原地,又助跑了一段,這才避免了自己和那房頂一樣被轟成灰燼的結局。

  ……好快!

  真是該死為什麼又是單對單這種情形啊!房子那裡還有阿裡巴巴和摩爾迦娜又不能隨便攻擊,不然我直接把你們整個院子都夷為平地啊可惡!

  明明有大招卻不能開的感覺真是讓人煩躁!

  防禦壁不斷發生阻止箭支攻擊的脆響,我一邊不停的左右躲閃,一邊在行進的路線上埋下陷阱魔法,借著院中樹木的排布引得屋頂上的狙擊手不得不同樣跟著移動腳步,直至將他引入我的魔法攻擊範疇之內。

  「爆雷!」

  就算是只是踩進一個邊角,我也不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一道道沖天而起的雷柱將夜色之中的庭院照耀出白晝的光輝,但那人的身手卻異常的敏捷!即使是同時發動了數個陷阱魔法,居然都可以驚險的躲過——慶倖的是就算是躲過了,他的身上也大大小小的多了好幾處燒傷,緊緊是被擦到就被電焦的皮膚粘合著暗色的血跡,看上去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

  「忠雲,太慢了!時間有限,我允許你使用眷屬器。」

  「……是。」

  還在埋著爆雷魔法的我聽到這樣的命令,動作不由得略微僵硬了一瞬,有些詫異的抬頭看向站在屋頂拉開弓箭的男人。

  這次只有一支箭。

  但是從在弓箭上注入的魔力來看,這一支箭要比之前的任何一支都要更具有威脅性!

  「眷屬器——穿雲弓。」

  「……嘁!」

  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欲將射出的箭矢之上,就在他鬆手的那個瞬間……!

  ——就是現在!

  腳下迅速的浮現出傳送法陣,在那支箭矢穿透我的防禦壁的瞬間,我便已經通過魔法瞬間移動到了忠雲的身後,蓄勢待發的貫雷槍已經凝聚在杖尖!

  「去死——!」

  「……結束了呢。」

  「?!」

  尖銳的雷之刺被卡在男人身前一寸,沒了動靜。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左右被同時穿透的雙肩——一邊是沾著血的銀色箭頭,而另一邊,則是散發著陣陣寒意的尖銳冰刺。

  茫然的回過頭。

  黑色的MAGI宛如是黑夜的死神,隨意端著短杖的身影被正好卡在銀白的圓月之中,粗大的麻花辮隨著晚風一下一下的揚起,嗜血的紅眸與張狂的笑意組合成了一張我再為熟悉不過的臉。

  「……裘達爾……」


第77章 第七十二頁

  監獄。

  我討厭監獄。

  ——其實說的具體一點,應該是我討厭任何狹小陰暗又潮濕的空間。

  不過我想這種地方正常人應該都是不喜歡的。

  巴爾巴德是霧之都,原本空氣裡所含著的水汽成分就要比那乾旱的沙漠地區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因此被建造在王宮地下的監獄裡更是濕氣漫布,才呆了短短幾天,我就覺得整個人的身體關節裡都像是生了鏽一般的在咯吱作響。

  當然最難受的還是肩膀上的兩個傷口,雖不至於傷到完全動不了的地步,但這被撐開的皮膚翻開的紅色血肉看上去還是讓人覺得有點噁心……

  「哈哈,真可憐啊……本來以為我已經夠倒楣的了,嘿,沒想到還有比我更倒楣的人呀——你是哪個國家派來的?被煌帝國的那群傢伙抓住,你們的國家也快完蛋了吧?」

  「……」

  我抬起頭冷冷的瞪了一眼正蹲坐在我隔壁牢房裡捧著一個破碗吃飯的囚犯,用眼神示意他識相的話就給我早點閉嘴。

  辛德利亞會完蛋?少給我開玩笑了。

  要是被辛巴德或者賈法爾聽到,扒了你幾層皮都是有可能的。

  「欸欸,別這麼瞪我嘛。」大概是因為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再被放出去的可能了,那囚犯反倒是更加無所畏懼「雖然我看你挺可憐的,但我也是不會給你吃的哦?雖然說我們以後也是鄰居了……嘖嘖,不過你也倒真是有些本事啊?居然能逼得那個練紅炎親自對你下了禁食令。」

  「餓幾天又不會死。」我沒好氣的悶聲答了這樣一句,接著又把頭埋進臂彎裡閉目養神起來,完全不想再為別的事情多花一分的力氣。

  啊啊……三天了……

  一直在咕嚕嚕叫的肚子真是吵死了……以前又不是沒有餓過那麼多天,為什麼現在身體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嬌氣啊……

  一定是辛德利亞的伙食太好了。

  想想那貝類海鮮宴,想想那帕帕伽羅斯的烤全雞還有辛德利亞的特產薰制烏賊……

  ……肚子叫的更厲害了啊喂。

  要不是該死的裘達爾突然出來插了一腳,我早就把那個耍弓的眷屬給捅穿了。

  但他明明應該是和練白龍一起行動的,會在這種情況之下跑出來……難道是意味著練白龍已經要舉旗造反了?

  我從腰帶裡摸出已經碎成一塊一塊的「RUFU之瞳」,試著朝裡面注入魔力,但是卻毫無回應——其實也是當然的,但還是不能放棄希望想要試一試。

  在那夜被裘達爾和陰沉男人兩面夾擊的時候,我就已經察覺到了自己應當是已經落進了煌帝國或者埃爾薩梅布好的局裡,因此便直接開啟了「RUFU之瞳」的通話功能,雖然辛巴德他們看不見當時的影像,但聲音的資訊應當也是傳達了一部分過去的。

  雖然很快便被裘達爾察覺,幾道憑空而出的冰刺像是精准的計算好角度一樣朝著我的身上紮來,藏在腰帶裡的魔法道具只幾下就變成了一堆無用的魔水晶碎塊。

  我無力的歎了口氣。

  賈法爾,還有辛巴德……現在怎麼樣了呢?雖然以那三人來說,肯定不會被煌帝國抓到,但是果然還是會擔心吧……

  唔,不過如果是賈法爾的話,現在比起自己來說一定更擔心我吧。

  不過運氣還算不錯的是,除了禁食令,練紅炎——也就是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並沒有在其他地方為難我。雖然我不清楚他到底打的是什麼樣的算盤,依照對待間諜的手段來說,沒有對我上刑,怎麼想怎麼覺得也太過優渥了一點。

  ……捉摸不透啊真是。

  「喂!女人,起來!」

  粗暴的聲音伴隨著鎖著牢門的鐵鍊叮噹作響的金屬音迫使我不得不抬起了頭,毫不意外的在那鐵牢的門後看見了練紅炎那張依舊面無表情還留著一簇小鬍子的臉。

  關於那個鬍子我已經在心裡連著吐槽了三天了,現在看到練紅炎我就覺得頭疼。

  瞥了一眼他身後跟著的三名身材高大又面相兇惡的眷屬,我頗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嘴角:「魔杖都被你們沒收了,別告訴我你現在還要提防我到這種程度啊?」

  「他們自己要跟來。」

  我也懶得管——這是練紅炎的潛臺詞。

  雖然我也非常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就算給我魔杖我也打不過,更別說手上什麼都沒有了。

  但你要說為什麼他的這群眷屬會這麼提防我?

  「少主!雖然這小丫頭根本不能和少主您相比,但看在她把總督府毀成那副樣子的問題上,還是讓屬下跟著您比較好。」滿頭蛇發的眷屬李青秀髮了話,攤著手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又來了,青秀大哥明明是你們煌帝國的神官大人先對我出的手哦?」

  「誰是你大哥!」

  隨著李青秀這一聲暴躁的大叫,他頭上的那群蛇們也朝著我發出了噝噝的威懾怒吼。

  ……雖然在我看來他就是氣急敗壞吧?蛇和主人一個德行。

  「反正現在是夏天,我看你們總督府裡暑氣沉重,替你們掀點房頂乘涼不是很好嗎?」露出類似於示威的笑容,我非常滿意的看著那幾名眷屬的臉色一寸一寸的變黑,果不其然的下一秒便被掐住了脖子給從地上提了起來懸在半空裡。

  窒息的感覺隨即而來,非常痛苦。

  但是,我卻一點都不想向著他們低頭——你們這群人,為了你們那什麼「統一」的大業居然敢對著辛德利亞出手,我才拆了你們半間總督府罷了,要不是阿裡巴巴突然沖出來給我插了一腳,我一定把你們剩下的半間也轟完!

  「樂禁,放開她。」

  「……嘁。」

  忿忿的嘖了一聲,滿口黑牙體型彪壯的男人這才粗暴的鬆開了口將我甩到地上,似乎是對主人這樣容忍我繼續放肆的行為很是不滿。

  不可抑制的跟隨著生理反應咳嗽起來,我同樣也冷了臉,抬頭直視著練紅炎,絲毫沒有妥協的想法在裡面。

  反倒是練紅炎,盯視著我許久,終於說了今天見面以來的第二句話:「眼神不錯。」

  「……哈啊?」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喂大叔,別告訴我把我關在這裡餓了三天就是為了來和我說這句話的吧?就算誇我我也不會跳槽的哦?」

  「我們家少主才二十七歲哪裡是大叔了?!」

  「……所以我說青秀大哥這才是重點嗎?」

  「都說了誰是你大哥啊?!」

  比辛巴德小兩歲……嗎?

  為什麼看上去比辛巴德還老啊你告訴我?!這個世界的年齡已經跟不上相貌了你是想這麼說嗎?!

  「不。」練紅炎雙手抱胸,整張臉上就和結了冰碴子一樣,反正我是看不出他現在是什麼心情「像你這種人,就算要跑來煌帝國也只會添亂,我不歡迎。」

  我抽了抽嘴角。

  「那你是來做什麼?」強忍住想要吐槽的衝動,我揉了揉還有些疼的脖子,轉開了視線「身為西征軍的總督,你應當沒有那麼閑來探視一個小小的囚犯吧?練紅炎。」

  閃著寒光的寶劍「鋥」的一下就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揉著脖子的手稍稍頓了頓,視線順著那泛著冷光的劍身一點一點的向上看去,男人冷峻的面容之中仿佛帶著無聲的嘲弄,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我。

  我笑了:「要殺了我嗎?」

  「不。」

  第二次否定的答案。

  「你只是誘餌罷了。」

  瞳孔微微縮緊。

  僅僅只是一瞬。

  話音還未落下,便又是一聲鐵器錚錚的聲響激蕩在狹小的牢房之中,即使是作為眷屬,李青秀三人也都沒能反應過來。

  鐵牢原本四四方方的圍欄已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得彎了出去,甚至有數根鐵杆已經斷裂扭曲,驚的那原本呆在我隔壁牢房的囚犯都嚇得縮到了牆角瑟瑟發抖。

  黑色的RUFU在空氣之中暴走般的四處亂竄,我看到從那劍身之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半張臉。

  金色的瞳孔幾乎拉成一道狹長的分隔號,錯愕間幾乎就要讓人錯以為是野獸的眼瞳。

  異化的黑色之爪以拳之型與那長劍相擊,即使是被那劍身上泛出的白炎所灼燒也感覺不到疼痛,周圍的黑色RUFU不停的在執行著再生的命令,填補著黑爪上的燒傷之處。

  三名眷屬全然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只盯著我突然改變了的氣場忘了動作。

  「果然是你。」揮劍擋開我的攻擊,練紅炎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了然的神情,紅眸微微眯起,一種自靈魂深處而來的威懾之氣慢慢透出,無形的壓力如排山倒海一般的逼來「那個女人倒也真能做得出這樣無趣的東西……偽物終究是偽物,再怎麼掙扎下去,也不會被人所接受,說到底人類就是這樣的東西。」

  「……閉嘴,不要以為每個人都和你們煌帝國一樣。」我狠狠的瞪著他,雙手緊緊的握成拳狀「我的王——辛巴德他,是和你們不一樣的。」

  頭一次勾起冷笑,練紅炎的語氣之間諷刺更甚:「我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強大?親民?可論拉攏人心的手段、對別國的諜報工作……他做的事情和世間任何一個王有哪裡不一樣?」

  「至少他不會將國民捲入自己欲望的戰爭之中!而你們呢?!打著『統一世界』的大旗,攻擊其他的國家,佔領別人的家園……統一?少給我開玩笑了……!」

  我們明明,在戰爭之中,除了不停的流血不停的犧牲之外,連希望都從未看到。

  而我……

  就在你們眼中這樣可以被稱之為怪物的我——不就是因為你們期望戰爭、期望毀滅而被製造出來的東西嗎?!

  這個世界的戰爭也好,埃爾薩梅也好。

  就是因為有你們這樣的人存在!我才會……這樣的我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啊……!

  而你們……卻又以非人的眼光看待著這樣的我。

  是我的錯嗎?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為什麼偏偏是我呢?

  「……!」

  如被電流竄至全身般的刺痛感。

  長劍包覆著魔力沒入身體,隨著強勁的力道在胸前濺開一朵刺目的血花,陌生的魔力強硬的湧進身體,異化的黑爪同辛巴德對我進行魔力操作那時一樣,漸漸的蛻化為原本的模樣。

  ……哈哈,差點忘了啊。

  這個男人,可是能和辛巴德互相較量一番上下的練紅炎啊……

  「黑惇,把這女人吊在城牆上——我倒要看看,她口中說的那麼親民愛民的辛巴德,在看到這樣的場景,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將長劍收回劍鞘,練紅炎慢步邁出地牢。


第78章 第七十三頁

   ……好熱……

  暑氣蒸發出的熱浪一波波的翻湧,頭頂著烈日,身體之中已經明顯不多的水分隨著熱氣凝結成汗珠覆在皮膚之上,麻制的衣料被濡濕,黏在身上擦的有些疼。

  鹽分進入傷口又癢又痛,無奈身上還被麻繩困了個結結實實,腳踩不到地面,一種被強硬拉伸的失重感讓我覺得很是難受。

  視線有些模糊。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天氣,視線所及之處卻時不時的泛著黑色的光影碎塊,竟連RUFU的模樣都有些辨別不清。

  腳下是嘈雜而細碎的人聲,以綠色和銀色為主基調的服裝顏色,隱隱約約可以看出是人群的模樣。間或還能聽到幾句「真可憐」「活該」「煌帝國真過分啊」等等的議論之詞,雖然看得不太清楚,但應該也能猜到是指現在被吊在總督府高大城牆上的我。

  連風都是熱的。

  汗水滲出額頭,一顆顆的沿著臉部的線條滑落,凝聚在下巴尖上垂落許久,這才一點點的脫離控制滴下高空。

  什麼都沒法想,腦子空白的可怕。

  模糊不清的視線在人群裡盲目的搜尋了半天,大約是想找什麼,但是什麼都沒能找到,我甚至在眼角的餘光處瞥到了那位黑色的MAGI正懶洋洋的坐在白色的飛毯上,單膝曲著,手肘撐在膝上托住自己的半邊臉頰。

  我看不清他的臉,但卻能清楚的感受到那雙向來妖邪狂放的猩紅色之中,此時此刻卻是一種全然陌生的冰冷與漠然。

  就像是在對著我說:你也只能到這裡了吧。

  我試著彎了彎嘴角想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狼狽,試了半天卻發現是徒勞。

  我笑不出來。

  嗓子幹疼的幾乎要冒煙。

  多日沒有進水食,再加上現在把我放在太陽底下暴曬,身體裡的水分幾乎都要被蒸發掉了,更是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宛若水中的遊魚被曝曬在岸上一樣,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

  ……已經是什麼時候了呢?

  明明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是太陽卻還一直掛在原地沒有動過一樣。

  眼前黑色的光斑一點點的擴散著,逐漸將整個視界都包覆起來,就像是被人用著什麼樣的黑綢蒙住了眼,精神也集中不起來。

  原本熱到快要融化的感覺,延伸至極致,竟然是從指尖開始逐漸泛起的冰冷,一點一點的蜿蜒漫上全身的四肢百骸,意識都在遠去。

  ……賈法爾……辛巴德……大家……

  ……

  ……老師……

  ……好想……見您……

  ×××

  「少主,那女人似乎是要撐不住了,還要繼續吊著嗎?」摸著自己頭上的鬃毛,面貌形似獅子的眷屬周黑惇遠遠的眺了一眼被掛在城牆上的黑色影子,低聲向自己的主人確認著。

  練紅炎手執一卷古籍,連頭都懶得抬:「無所謂,辛巴德既然不想出面,那就隨她去。」

  「是。」

  想要在這偌大的巴爾巴德找個人並不容易,但說難,也並不難。

  辛巴德對自己的手下關照有加這件事,只要與辛德利亞或七海聯盟稍有接觸都應當很是明白。

  明明手下的八人將之中除去一名魔導士外,其餘的七人都是自己的眷屬,但如此龐大的眷屬團體之中卻僅僅只有一名同化的眷族,不僅僅是煌帝國,就連七海聯盟的其餘國家的王之器們都覺得是極其天真的做派。

  既然能夠成為眷族,那便一定是做好了為王之器竭盡智忠的覺悟,就算是用生命來守護王之器也不會有任何的猶豫——應當是這樣的存在,那麼只是無法再變回人類的模樣就能得到更加強大的力量,這樣對比下來如此渺小的代價,又算得了什麼?

  眷族即是為王而存在的事物,王需敬其,但理應不該偏袒到這種地步。

  就算辛巴德手握七位魔神的眷顧,就算他征服七海稱王,就算他開闢了世人前所未見的那般壯大功績,在世界上留下夢之都這樣的傳奇一筆。

  這樣的眷族,在真正的戰爭之中,又能為了王做些什麼?

  無法守護重要之物——這是最大的恥辱。

  本以為對屬下偏袒到了這種地步的辛巴德看到屬下被辱沒成這樣,不管如何都應當會出手一搏。

  但……

  是自己太高看他了嗎?

  練紅炎如是想著,又將注意力放入了手中的典籍之中。

  在地牢裡見到那女人時,就覺得她身上的氣息讓自己很是不快。

  ——非常像是在先皇過世那日,那個女人撲在自己身上時身上所散發出的讓人厭惡的氣息。

  再加上當時異變出來的身體,簡直就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圍,和怪物沒有任何區別。

  留下來,早晚也只會引發群眾的惶恐。

  死了也好。

  ×××

  「有反抗者被吊在了總督府的城牆上示眾警告。」

  這樣的消息自今早起便不脛而走,打破了被煌帝國佔領後數月以來的平靜。

  本在七海聯盟的盟主辛巴德的調停下,巴爾巴德好不容易從本國的內戰之中緩過勁兒來,從煌帝國手裡保住了第三王子阿裡巴巴拼死從王座上爭奪而來的國民自治權。

  雖然自己的家園忽然成為了別國的屬國心有不甘,但比起之前那般在貧民窟挨餓受凍的日子來說,現在的情況已經好的太多太多——

  只要遵循著煌帝國的統治,只要聽著他們的話,就可以安心的生活下去,不用再想其他。

  ——應當是這麼想的。

  但是,真的是對的嗎?

  只要這樣生活著,什麼都不用再去考慮,這樣真的是對的嗎?

  那麼,腳下踏著的這片土地,保有著以巴爾巴德為名的這樣的一片土地,到底意義在哪呢?

  反抗者便殺,便辱。

  可又哪裡不對?

  我們生活著的這片地方,叫做巴爾巴德,而不是煌啊……!

  「……太過分了……」

  「明明這裡是我們的國家……為什麼他們可以大肆的做出這樣的事……」

  「我們才不是你們隨意擺佈的傀儡和棋子……」

  「……可惡……!如果……如果我們也有力量的話……!」

  ……

  這樣的聲音,這樣的呐喊,在心中逐漸的增加。

  但是,卻反抗不了。

  ——面對著如此強大的煌帝國,他們僅僅只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又該如何去反抗?

  就算是心中懷著對明天的夢想,想要通過自己的雙手將巴爾巴德改造成期望之中的樣子,但只要在煌帝國的陰影之下,便什麼都無法做到。

  ……不甘心……

  「那麼,就拿起武器。」

  那是屬於少年人的聲音,卻帶著與年齡不太相符的沉穩與果決。

  抬起頭的瞬間,只見少年身著白色戎裝,幾乎覆過半張臉的猙獰傷疤掩住了原本清秀的面容——但那身打扮,即使是巴爾巴德的平民,也是熟悉的。

  「是煌帝國的將軍……」

  不知是誰低聲暗道了這樣一句,剛有些反抗情緒的人群迅速的便又停止了沸騰,就像是在開水裡忽的投下一堆冰塊,把熱情消融的乾乾淨淨。

  他們能做到什麼?

  他們什麼都做不到。

  「為什麼要低頭?你們的驕傲,你們的期望,難道就只有這點程度嗎?」身為煌軍的將領,少年看上去卻並未對這些群眾的反抗聲而感到任何不滿,更甚至揚手間,無數不知名的怪異生物忽的從空氣中顯露出身姿,引得群眾之間一片驚慌之聲「這片土地名為巴爾巴德,而非煌帝國。你們若是想要奪回這片土地,將煌軍驅逐出境的話——我可以助你們一臂之力。」

  面對著如此數量的群眾,少年手中的偃月刀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線。

  於此同時,幾聲爆炸的巨響自巴爾巴德的港口處驚起,不斷的有身著紅黑甲胄的煌兵湧向港口的方向,接著是兵戎交錯的金屬撞擊聲響與兵士的慘叫聲,魔導士們各色屬性的魔法在街道之中炸開形狀不一的彩花。

  ——而這些煌兵,就像是想要彰顯出與其他的士兵不同,穿著與城內煌兵截然相反的,白底黃邊的甲胄。

  「你……!你到底是……?!」

  「煌帝國開國皇帝練白德之子,練白龍。」

  報上自己的名號,偃月刀高舉直指巴爾巴德總督府,少年深淺不一的藍瞳微眯,其中已然醞釀著仇恨的火光。

  「——為毀滅煌帝國而來。」

  高呼呐喊著的兵馬已壓抑許久,此時在少年高舉著的刀刃之中,用盡了自己所有的熱情一路斬殺奔湧向總督府的方向。

  他們歡呼,他們咆哮,他們高歌。

  被那個女人統治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不管是皇帝也好,國家也罷,統統都淪為了那個女人手中的棋子。

  「把我們的煌帝國還給我們——!」

  怎能容忍國家淪喪為組織掌間的玩物?!

  他們是為國而披上戰甲的戰士,並非聽從于妄想利用煌帝國毀滅世界的掌中傀儡!

  「為了煌帝國而戰!為了『蒼帝』而戰!」

  「白帝后人的血脈,才不會就此斷絕——!」

  ……

  被身後將士們稱為「蒼帝」的少年,毫不避諱的透過兵戎之間的狹隙,與站在總督府高大城樓上的紅發男人相互對望,一方冷然,一方寂默。

  黑色的MAGI則用著他那雙猩紅色的瞳孔冷漠的左右打量著兩位王之器之間的較量,聽著下方兵戈交撞的聲響,內心那份被掩埋住的興奮也開始逐漸破土而出。

  ——真是好戲啊。

  裘達爾這麼想著,隨性的驅了飛毯慢慢滑至那厚重的城牆之邊。

  愈是接近,黑色的RUFU便愈是活躍,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同類或是自己的棲所一般,這種舒適而又充滿力量的感覺,讓裘達爾明白,組織這次大約是早就在這裡埋下了最大的炸彈。

  抬眼望去,巴爾巴德林立的街道雖然乍看之下沒有經過多大的改變,但要是再飛上去一些俯瞰下去,就會發現這裡的每條街道與建築的排布都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陣型——雖不似魔法道具般有著可視的外觀,但原理同那些東西是一樣的。

  ……只是把整個巴爾巴德,都作為了魔法道具罷了。

  而這個法陣的中心點,便是這裡。

  就算是練紅炎無意,也算是被那個女人擺了一道吧。

  「你也就到這裡了啊。」

  翹起的嘴角,嗜血的笑意。

  裘達爾猩紅色的瞳中並未帶有任何一絲憐憫,只在那已經失去了意識的女人耳邊輕聲的道了這樣一句,宛若在對這既定的事實落下無情的宣判。

  黑色的RUFU舞的更是歡快了。

  終於憋不住的笑聲從喉嚨之中溢出,一點一點的變得狂放不羈,無以復加。

  ——憎恨你的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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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四頁

   咕嚕、咕嚕。

   ……水聲。

   冰冷的,水的觸感將全身都包覆了起來。在經受過那樣烈日的毒曬之後,這樣舒適的感覺讓我不由得放鬆了神經,任自己舒展開手腳,在這樣的一片寂靜之中漸漸沉淪。

  什麼都不想再去思考。

  只要繼續這樣睡下去就好,在這裡就好……不會有痛苦的事情,也不會感到悲傷,不用去背負那些沉重的責任,也不用擔心自己是否會傷害到他人。

   「恩,沒錯哦,只要呆在這裡就好。」

  就像是在認同我的想法一般,這些水像是有生命一般的,更加溫柔的將我籠罩起來,宛若是母親的懷抱一樣,讓人心安。

   ……非常的舒服。

   ——真的,可以一直呆在這裡嗎?

   「恩,可以哦。」

   ——什麼都不去想,也可以嗎?

   「可以哦。」

   ——……真的……?

   「恩。」

   「塞伊,只要在這裡安安心心的睡著就好了。」

   ——……

   「沒事的喲。因為塞伊是個好孩子嘛,只要乖乖的呆在這裡,什麼都不去想就可以了喲。」

   「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也沒關係喲,不用再想起來也沒關係。」

   ——……

   「……」

   「……因為,你可是我創造出來的,可愛的孩子啊。」

   ——……

   「對,沒錯。你只要乖乖的呆在這裡就好。」

   「馬上,你所在意的那些東西,就都不會存在了喲。」

   ——……

  我所在意的東西……那又是什麼呢?

   ×××

   巴爾巴德在短短數小時之中,就從一派繁榮安定的情景之中化為了一片火海。

  紅與白,身著兩種不同顏色甲胄的煌兵在街道的各處進行著戰鬥。

  脫去那身醜陋的綠色國民服,巴爾巴德的人民紮起那原本屬於自己的白色麻巾——那是巴爾巴德原本的顏色,不管是在河道之中行船的船夫、貧民窟裡四處奔走的孩童、亦或是那曾經為了推翻殘暴荒淫主君的傳奇盜賊團,他們從來都是一身白衣,即使是被風沙染的斑駁陳舊,他們也從未想過將那身白色褪下。

  那是巴爾巴德人民的信仰,那是巴爾巴德人民的榮耀,而非煌帝國的虛偽的尊貴。

  面對的是煌帝國又何妨?領導人是誰又何妨?

  這是我們的國,這裡是巴爾巴德自治國,這是我們巴爾巴德人的國,而非你們煌帝國可以任意擺佈的傀儡!

   「把總督府奪回來——!把巴爾巴德奪回來——!」

  高亢的號召與呼喊,奮起響應的群眾,手中熠熠生輝的刀戎鐵戈,被仇恨沖昏了頭腦,被虛妄的榮耀沖昏了頭腦,被反抗命運的逆流所支配的人們。

   ——誰又曾注意到已經染滿正片天空的黑雲正在逼近?

   「……不要……不要啊……」望著城樓之下如漲潮浪潮般奔湧襲來的人群,金髮的少年顫抖著身體,琥珀色的瞳中驚惶無措的情感愈漸漫過頭頂「……為什麼……大家……」

   「阿裡巴巴先生!」

  同樣站在少年身邊目睹了這一切的摩爾迦娜雖然內心也極是動搖,但還是轉身握住了少年的手,想要試著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少年冰冷的身體。

   ——請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一定、一定會沒事的……!所以……阿裡巴巴先生……!

   「為什麼又是這樣……!為什麼,這次我又……什麼都沒能做到……?!」

  掙脫開少女的雙手砸向堅硬的城磚,不甘、悔恨的淚水自那雙琥珀色的雙瞳之中流下,在少女的心中逐漸匯成一片汪洋。

   ……非常的痛苦。

   「不是阿裡巴巴先生的錯!所以、所以……!」拼盡全力上前擁抱住自責的少年,摩爾迦娜的聲音因強忍著哭腔而帶上了幾絲顫抖「我們一起想辦法!我們一起想辦法啊阿裡巴巴先生!不要這樣……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了……!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

   「可我阻止不了啊!」

  驀地放大的怒吼之聲讓摩爾迦娜的心頭一顫。

  少年又露出了那樣讓她無法安心的,脆弱的表情。

   「……我……什麼都做不到……我……!」

   「沒有那回事哦,阿裡巴巴君。」

  純白的RUFU舞過天空,在少年與少女錯愕抬頭的瞬間,那位引導著眾多人們跨越過困難障礙的藍發MAGI額上的紅寶石正閃爍出耀眼的光芒,臉上溫暖的笑容就像能給予所有人以勇氣一般,如太陽一樣明亮閃耀。

   「……阿拉……丁……?」

  瞪大了雙眼,阿裡巴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明明早已離開的少年,心中剩下的那塊唯一完整的地方都要崩落零碎。

   ——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啊……

   ——我……又被你……拯救了嗎……?

   「為什麼阿拉丁先生會在這裡……」摩爾迦娜同樣也驚得微微長大了嘴,有些不知所措。

   阿拉丁卻微微一笑:「不止我一個人來了哦?你看。」

  魔杖輕指城下,摩爾迦娜隨著阿拉丁指的方向向下看去,眼睛瞪得更大了。

   「馬斯魯爾先生……?!」

  高大的法納利斯男人只在數招之間便已經壓制住了妄想攻進總督府內的大批白色反軍,那鎧甲的金色是摩爾迦娜熟悉的顏色。

   ——但,連馬斯魯爾先生都出現在這裡,那就是說……?!

   「……辛巴德先生……也來了嗎?」阿裡巴巴卻看著阿拉丁,率先說出了摩爾迦娜的心中所想,但面上的表情卻不像是聽到了什麼好消息,反倒是有些異樣的尷尬和複雜。

  藍發的MAGI卻只是微笑:「阿裡巴巴君,現在最大的問題並不是辛巴德叔叔的事情吧?」話鋒一轉,臉上的笑意卻漸漸退了「你還記得嗎?阿裡巴巴君。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已經和我們在迷宮裡看到的,變得不一樣了。」

   「!」

  少年琥珀色的眼中,這才一下子變得清明起來。

   「你是說……?」

   「雖然這只是我的推測,但是……」

  遙望著戰火之中的巴爾巴德,藍發的MAGI眼中閃過一絲確信的光芒。

   「未來,已經被人改變了。」

   ×××

   「辛。」

   「啊啊,我知道。」

  俯瞰著硝煙四起的城市,饒是早已熟悉了見慣了戰爭之景的辛巴德也不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賈法爾,你在擔心塞伊嗎?」瞥一眼自己心腹臉上那厚重而無法抹去的陰雲,辛巴德試圖稍稍調節一下氣氛,用著半開玩笑的語氣調侃道。

   白髮的男人雖說心裡明白自家國王這是為了讓自己放鬆一些才開出的玩笑,但還是不能忍耐的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是當然的。那天晚上通訊傳來的時候你不也在場嗎?被煌帝國抓到是什麼下場……你比我更清楚吧,辛。」

   「唔……說是這麼說啦……」紫發的國王撇了撇嘴,似乎是對手下這般的不領情而感到苦惱「別看我這樣,我可是也很擔心的啦。雖然已經讓馬斯魯爾過去先撐場面了,但是這樣一直拖延下去,也不是辦法吧?」

   「……」

   「而且,我也很擔心阿拉丁和阿裡巴巴他們到底想怎麼做。」

   「如果是他們兩個的話,我倒是認為毋需擔心。阿裡巴巴君的身邊還有三位眷族在,再加上MAGI同樣站在他那一邊,即使是練紅炎想要借巴爾巴德來威脅他,巴爾巴德的人們也都已經起了反心,勢必不會再隨意聽之任之。」賈法爾微微眯了眼,任風灌滿自己寬鬆的衣袍,隨侍于辛巴德身側「但是,練紅炎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對手……」

  辛巴德自信一笑:「你是在擔心我們會輸嗎?」

   「當然不是!」忙反駁了一句,賈法爾的臉上少有的出現了幾分窘色「……雖然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輸,但是,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辛巴德聽聞賈法爾這樣說,不由得微微愣了愣神。

   「真少見啊?從你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雖是感慨了這樣一句,辛巴德的警戒之心卻也被賈法爾這樣的話調度了起來。

  賈法爾向來少有用「直覺」「預感」這樣一類的詞,但與賈法爾長期相處下來,辛巴德自是明白賈法爾的第六感到底有多可怕。

   ——幾乎是百發百中的預感,居然在這種時候出現了啊……

   「……不行,果然我覺得我們還是得去看一下情況。雖然已經向本國發回了求援的文書,但是要等到他們過來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要是在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就不太妙了。」將手從寬大的袖子裡伸了出來,賈法爾向辛巴德投去了確認的眼神「你認為呢,辛?」

   「嘛……我倒是覺得再觀望一下會更……唔?!」

  原本連貫的話語卻被一聲突然的支吾聲所打斷,賈法爾看著自家國王突然變了的臉色,瞳孔有一瞬間的縮緊。

  從城內突然散發出的巨大的魔力波動讓辛巴德不得不收起了原本輕鬆的心態,原本陽光燦爛的天空迅速的被墨色的烏雲所籠罩,金色的雷光在雲層之間依稀可見,宛若一條身披電甲的游龍。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馬格諾修泰德那時一樣……

   「……看來,不去不行了呢。」


第80章 第七十五頁

   帶著極強破壞力的雷光席捲了這片曾經載滿了繁盛與榮耀的國度。

   崩塌的建築、發出哀鳴的家畜、哭喊著,失去了孩子的母親……短短數小時之間,這片好不容易才恢復了平靜的土地之上,遭受了遠比當年□□更為恐怖的光景。

  黑髮金眸的魔導士高舉著銀色的長杖,抬手握拳之間,沖天而起的雷柱與電光宛若將一切吞噬殆盡的饑渴之獸,邁開那包裹著電衣的四足奔襲在各處,絲毫沒有敵我之分的將一切都廝殺咬碎。

   「對,沒錯,什麼都不用去考慮……你只要安心的呆在這裡就好。」

  四周漆黑的水中漸漸泛起光來,慢慢的映出了那被戰火波及的城市的影像。

  我困乏的睜了眼——濃煙、哀嚎、血光、無盡的殺戮……所有的畫面是那麼的真實,卻又那麼的虛幻,倒映在眼中,卻傳達不到意識的深處。

   ……但是,非常的熟悉。

   「馬上就要結束了哦,所有的一切。」

   「不會再有痛苦的事情,不會再感到悲傷,因為馬上,對你來說重要的事物,都會消失的。」

   「所以,就安心的呆在這裡……」

   ……重要的事物?

  我的……重要的事物……是什麼呢……?

   「……」

   「啊,是呢。」

   「你,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重要的事物呢。」

  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那……

  我……到底是什麼呢……?

  水中的畫面一點點又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不,並不是畫面模糊了,而是……

  眼睛……已經困到睜不開了啊……

   「呵呵……」

   「雖然是有些超出了預料,但是……塞伊,我的可愛的人偶……就算如此,你的命運也不會改變。」

   「……絕對不會。」

   ×××

   「……!」

  黃玉般的瞳孔在目睹了眼前的場景後有一瞬的縮小,握緊了拳頭,辛巴德的臉上逐漸露出了非常罕見的冰冷與狂怒交雜的神情。

  懸浮于半空的金眸魔導士似乎也察覺到了來人,沒有任何生氣的臉上忽的咧開了嘴角,露出了一張看上去有些猙獰而扭曲的笑容。

   「啊啊,真是好久不見啊,第一級特異點——辛巴德。」雖然聲音是熟悉的,但是那張臉上露出的表情、笑容,都無一不在說明,面前的這人並非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

  眼中露出鋒芒的銳色,辛巴德面無表情,冷冷的沉默著。

  原本隨侍于身旁的白髮文官此時同樣正半垂著頭,銀色的劉海遮住了臉上的表情。看似冷靜,但是氤氳著的怒意與殺意卻在內心肆意瘋漲,更甚至就連站在他近旁的辛巴德也已經能感受到,賈法爾的現在的狀態究竟有多危險。

   「啊啦,本以為你會說些什麼『你把她怎麼樣了』之類的質問呢……沒想到是一句話都不說呀?」用手輕掩著嘴,對方發出了一聲近乎於嘲笑的聲音「呵呵,連我都有些同情這孩子了呢。」

  將身側的長劍拔出,刀鋒直指空中的女人,辛巴德微眯起眼,聲音的溫度一點一點的降至零度:「把塞伊還回來。」

   對方沒有回答。

  但同樣直指向那年輕王者的銀杖也已經說明了答案,彈指間,巨大的光球便已經成形顯現,用著極快的速度砸向辛巴德腳下所站著的地面。

   「……嘁!」

  雖然成功的躲了開,但是顯然這一記魔法的威力比預計之中的要更加強大。

  周圍的建築因力量的波及而崩落,黑色的RUFU已經凝聚到了用肉眼都能見到的程度,環繞在那女人的身邊,映照著對方那張無機質的臉,怎麼看怎麼的詭異。

   「啊啊,還不夠呢……巴爾巴德的傢伙們真是太纏人了,不如全殺掉算了。」似是不滿足于這些黑RUFU,女人的手中魔杖一轉,這次是數個光球同時凝結,轉瞬之間便又砸向地面。

  人類的哀嚎聲和慘叫聲絡繹不絕的響起,遍地的屍體當中,已經分辨不出哪些是紅色的煌兵,哪些是白色的煌兵,或者哪些是巴爾巴德的平民。

   對這個女人來說,只要能夠產生出黑色的RUFU,是誰都無所謂。

   「……練玉豔!」

  辛巴德終於忍無可忍的怒吼出聲,但卻有一道更為迅速的白影擦過他身側,直躍向空中懸浮著的人影而去!

  繩鏢靈活而有力的攻擊以肉眼已經跟不上的速度無數次的撞向那金色的防禦壁——明明只是一層透明而脆弱的薄壁,此時卻像化為了堅固的壁壘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擋下賈法爾來自各種刁鑽角度的攻擊。

   「眷屬器——雙蛇鏢!」

  銀蛇咆哮而出,利牙帶著無法宣洩的狂怒嵌入那金色的薄壁之中,僅僅數下,便將那張金色的防禦壁給撕扯噬咬成無數的碎塊。

  墨綠色的瞳此時宛如蛇目般緊緊縮起,紅色的繩線在空氣中肅殺的舞動著,尖銳的銀色雙鏢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直刺向女人的心口!

   「爆雷。」

  女人微笑而從容的念出兩個字,以魔法為盾,將男人的攻擊導向了幾許偏斜的方位。

  但魔法的餘韻仍舊造成了不小的波及,赤紅的鮮血濺灑在地面之上的場景,讓女人露出了幾絲嗜血的笑容。

   「……不可原諒……」

   「賈法爾!」

  男人壓抑而帶著顫抖的低音已經彰顯出了此時他有多麼憤怒,辛巴德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神情猛然一緊!

   「……居然敢用她的身體做出這樣的事情……不可原諒……」

  銀藍色的閃電火花將男人的身體包裹起來,伴隨這樣醞釀著怒意的喃喃碎語,魔力開始在賈法爾的身上迅速的凝結起來。

  辛巴德見狀,二話不說將手中長劍插入地面放開手,這才看著那團銀藍的雷光漸漸消失。

   「辛!你在做什麼……!」所做的行為被強行解除,賈法爾惱怒的回過頭狠狠瞪向自己的王,卻在觸及辛巴德視線的一瞬間沉默下來,狠狠的咬緊了自己的牙再無法質問下去。

  紫發的王者卻在看到他這樣的表情時,露出了松了一口氣的神色,這才又拔出了劍上前至他的身側拍了拍賈法爾的肩膀:「相信我。沒事的。」

   「……是。」

  自從朵拉公成為辛巴德眷屬之中第一個與眷族同化的人之後,辛巴德明令禁止了其他六人與眷族同化這樣的行為。

  雖然確實可以獲得與普通眷屬相差甚遠的力量,但是代價過於沉重——無法再變回人類這樣的事情,雖說可以用很多的藉口安慰自己掩飾過去,但是,他們不應該為了自己而放棄普通人的生活。

  如果說眷屬是為了守護王之器而產生的東西,作為王之器的辛巴德,也同樣想守護身為眷屬的同伴。

  就算成為了眷屬,他們也應當有做一名普通人生活著的權力。

   「真可惜啊,如果成功的同化了,說不定還真的能把這具肉體給毀掉呢。」女人看了看自己攤開的手掌,笑起來「真是傷痕累累的身體啊……實話說我並不喜歡呢。紅炎和裘達爾都太粗暴了些,早知道就囑咐一聲讓他們好吃好喝的待著了。」

   「……你對塞伊做了什麼?」辛巴德沒有被對方的語言所迷惑,只在逼近的幾步間提出了自己的質問。

  女人抱著雙臂聳了聳肩,似乎就像是在敷衍回答「恩,做了什麼呢」這樣的話,半點都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

  辛巴德的眉頭皺的更緊,舉劍想要將對方從天上斬落的當口,卻被一聲稚嫩的少年的聲音所阻止。

   「辛巴德叔叔!」

   「……阿拉丁?!」

  藍發的MAGI氣喘吁吁的一路急沖過來擋在辛巴德面前,伸開雙手拼命搖著頭露出阻止的模樣。

   「不行的!塞伊姐姐已經不能再受傷了!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

  看著阿拉丁臉上半點都沒有開玩笑的神色,反倒是辛巴德有些焦躁了起來:「……怎麼回事?」

   「我……在我們出發來巴爾巴德的那一天,曾經收到過尤納恩哥哥的聯絡。」轉身面向那女人,阿拉丁的臉上也逐漸露出的嚴肅的表情「塞伊姐姐使用魔法後,不光會消耗體力,同時也會對精神造成影響……對吧?」

   「誒——那個多事的MAGI還對你說了這樣的事啊?」拉長了音調,女人雖然用著抱怨的語氣,但分毫看不出有哪裡不滿。

   「……!」

   「辛……?」

  沒有回應賈法爾的疑問,但是辛巴德很快的就將阿拉丁所說的話與當時在盜賊老巢看到的情形聯繫到一起。

  為什麼魔力會暴走?

  從一開始阻止被埃爾薩梅誘使的傭兵團開始,直到裘達爾率黑魔神軍團來襲,期間甚至還發動過一次大魔法。

  如果真的使用魔法會對自己的精神造成傷害的話,那麼當時因為情況危急而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這樣的事情,也便能解釋的通了。

   「這是你們的錯。」女人翹著嘴角,視線卻緊緊的逼向辛巴德和賈法爾,雖是微笑著,但看上去更像是某種責難「理所當然的聽聞了她是人造MAGI這樣的東西,便認為她能和真正的MAGI一樣肆意使用自己的魔力,卻不知道你們的所作所為或許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呵呵,不過對我來說,這可是好事。」

   「……」

   「嘛,說到底,其實這孩子早就壞掉了啊……從一開始。」

   「……!」

   ×××

   ……是的。

  從一開始,就已經壞掉了。

  明明是在睡夢之中,依舊能清晰的聽到聲音,透過咕嚕冒泡的水聲也能傳達到耳中的聲音。

  好像是有人正在說話吧。

  睫毛的狹隙之間,隱約可以看到水中投影出來的畫面——黑髮的女人,紫發的男人,藍發的少年。

  還有……銀髮的男人。

  心口像是被尖刀紮入一般的疼痛起來,但這種疼痛如此陌生。

   ……已經壞掉的我,是不會有這樣的感覺的吧……

  但,那個人,讓我感到非常熟悉……

  明明是不認識的人,為什麼只是這樣看著,就會感到難過,就會覺得痛苦呢?

  就像是,我們曾經在一起過一樣。

   「——」

  微微啟口,唇齒間的空氣便化為氣泡發出「咕咚」的聲響,漸漸的飄向了上方不知去往何處的黑暗之中。

  明明知道我從一開始就是壞掉的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過重要的東西,但是……

  但是……那個名字,卻好像被印刻在靈魂深處一樣,即使我不明白,身體也想掙扎著叫喊出聲。

   ……水變熱了。

  眼眶好熱。

   ……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是壞掉的我……

   ……為什麼會哭呢……?


第81章 第七十六頁

    「差不多也到時間了呢。」

  俯瞰著地面上的眾人,女人兀自輕笑一聲,又一次高舉起了手中的魔杖。

  巨大的魔力流自整個城市的街道、河流流向城市的正中心處,以女人所處的地帶為中心,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場!

   「……什……?!」

  黑色的狂風舞動,將人們的衣袍揚的獵獵作響。倒下的鐫寫著「煌」字的殘破軍旗在風中掙扎了一會兒,便被從倒下的斷杆上撕扯下來,隨著那股黑色的風暴一起消失在了雲層深處。

  漆黑的RUFU自整個殘破的城市之中升騰而起,盤旋交匯著集成一道暗流直沖向天空。原本濃厚深重的烏雲雲層漸漸改變了形狀,像是被什麼力量引導著一般,黑色的天空中漸漸顯現出一個巨大的空洞,隨著黑RUFU彙集的黑障之處,有什麼蠕動著的東西漸漸在其中顯現出了身姿。

  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黑色物體,延伸出的觸手在空中四下扭動,就像是在摸索著、尋求著,想要觸及到什麼東西一樣。

  蜿蜒而下的巨大觸手探入那黑色的颶風之中,漸漸與其中的東西連接在一起。

  辛巴德壓下心頭短短一瞬閃過的訝異,更加謹慎的壓低了身子看向黑色颶風中的那個已經開始漸漸變化形狀的人形——那是比起在盜賊基地時看到的更加讓人戰慄的變化。

   ……大概,已經不能用「人」這樣的字眼來描述了吧。

   「……塞……伊……?」呆滯的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即便是跟著辛巴德見過無數事物的賈法爾,都不免開始有些恍惚「……那是……什麼啊……?」

   「呵呵……很驚訝吧?阿拉丁。」雖已經不再是人類的樣子,但那份屬於女人的聲音依舊可以從黑色的風流之中傳達出來「即使是不使用馬格諾修泰德那樣的魔力爐吸取周圍人的魔力也能達到這樣的效果……還真是得感謝裘達爾呢,屬於MAGI的無限魔力,使用起來還真是省心呀,不枉我辛辛苦苦的花費了那麼久的時間在這個孩子身上下功夫。」

   八年。

   八年的時間,作為魔導士的後裔,在黑暗與折磨之中唯一倖存下來的孩子。

  終於在此地發揮了她原本的價值。

   「……你,到底對塞伊做了什麼?」

  銀白色的雷光彙集與劍上,在呼嘯的狂風之中,七海之王的身姿終於與雷之魔神融合到一起。藍色的龍鱗覆於體表,尖銳而翻湧著憤怒暗流的黃玉般的瞳中逐漸清晰的倒映出那自黑風之中脫出的異形。

  那是與黑魔神毫無異出的形態,但是卻被金色的魔力碎塊嵌滿了全身,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不停的與血肉聯結在一起跳動著脈搏。

  與那時在馬格諾修泰德見到的並非同一個樣子,但是確實同樣的東西。

   ——附身媒介。

   「做了什麼?哈哈,你居然會這樣問呢……這個傀儡從最初開始就是為了迎接吾父而製造出的容器,雖然被裘達爾放走了一段時間,但是……愚蠢如他,居然將這個傀儡看做是自己一樣的在意著。」周身凝結出的雷光開始朝著四周發散轟炸出去,女人張狂的笑聲卻從未間斷「塞伊?這種名字,對於傀儡來說根本就是不需要的東西!」

   「因為她可是……從一開始就是被命運所拋棄的東西啊?!」

   「你給我閉嘴——!」

  兩道巨大的雷光同時在空中相撞,散發出的巨大能量場伴隨著刺眼的白光,霎時將被烏雲覆遍的世界照亮的如白晝一般刺目!

  同樣包覆著銀白色電光的繩鏢化為兩條巨蛇,與拔地而起的土石巨人高舉起的醞釀著熱魔法的手掌一同,在兩股能量相互抵消掉的空隙之中一同朝著那黑色的龐然大物襲去!

   「灼熱的雙掌——!」

   「眷屬器——雙蛇鏢!」

  魔法與眷屬器的能量卻還未能觸及到黑魔神,便被覆蓋在其周身的防禦壁給格擋了開來。

  黑魔神絲毫不為所動,反倒是邁開了雙腳一步一步的邁向了總督府之中,它步子所及的地面卻像是被蒸發幹了生命一般,草木、甚至是人都在一個瞬間便僅僅化為了黑色的乾枯模樣。

   ——連掙扎都無法存在的死亡。

   「哈哈哈哈哈!多麼天真啊——辛巴德喲!難道你還認為,這次會像馬格諾修泰德那時一樣嗎?!」女人的聲音愈發的瘋狂起來「和馬格諾修泰德那時可不一樣,這個傀儡身上的魔力可是無窮無盡的啊!妄圖採用消耗戰來消耗附身媒介身上的魔力可行不通啊——小心在消耗完之前,你就魔力枯竭而死了哦?」

   「啊啊,是這樣啊。」

   「?!」

  但聽聞了這樣的資訊,面對比馬格諾修泰德那時更為棘手的情況,辛巴德卻表現出了更為從容而鎮定的狀態。

   「阿拉丁,阿裡巴巴君現在應該也在附近吧?」

   「……誒?恩……應該,是在阻止白龍哥哥和紅炎叔叔的戰鬥……」未想到辛巴德會突然點到自己的名字,阿拉丁微一點頭,隨即便突然反應過來「辛、辛巴德叔叔!你的意思是……?!」

  在長劍上再次凝起魔力,辛巴德盯緊著那到處肆意破壞的黑色魔神,加重了語氣:「練紅炎不是愚鈍的王,現在的情況孰輕孰重他應當掂量的過來,叫上阿裡巴巴君一起過來。不然再這樣下去,受到波及的範圍會越來越大。」

   「……我明白了,那就麻煩叔叔你再支撐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說著,迅速的運起浮游魔法,阿拉丁用盡全力朝向另一個正在不斷激戰的方向飛去。

   「……辛,接下來要怎麼辦?靠我們兩個人來拖住它嗎?」將繩鏢握緊,銀髮的男人擺出戰鬥的姿勢,詢問著身旁的主人「或者是讓我去……」

   「不。」絲毫都沒有猶豫的便否定了賈法爾的想法,辛巴德轉過頭,視線之中更是多了幾分堅定「你留在這裡伺機而動等阿拉丁回來。」

  賈法爾一瞬間瞪大了眼:「誒……?」

   「你的魔力有限,不進行同化的話,對附身媒介造成的傷害並不大。比起讓你在那裡浪費魔力,不如給我好好想想怎麼把那個笨蛋手下給我帶回來。」

   ……笨蛋手下……

  雖然對辛巴德在這麼危急的情況之中還能說出這麼沒有危機感的詞語感到無奈,但賈法爾同時也明白了辛巴德真正的用意,不由得將視線投向那巨大的黑色魔神。

   「而且,七海聯盟的金屬器使用者也馬上應該趕到了……雷姆那邊的MAGI能不能感覺得到這裡發生的情況暫且不說,煌帝國的那群傢伙現在也肯定沒法撒手不管了,勝算還是很大的。」話說至此,巴力魔裝後的辛巴德狠狠一躍便飛至空中,高舉的長劍醞釀著的魔力已經蓄勢待發「之後的事情就拜託你了,賈法爾!」

   「雷光劍——!」

  巨大的爆炸聲炸裂開來,雖使用著防禦壁將攻擊抵擋了開來,但那巨大的衝擊還是使得黑色的魔神趔趄了一下,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果然僅僅只是這樣是打不破的嗎……」確認著自己的攻擊能夠造成多大的傷害,辛巴德冷眼看著那黑色的魔神再次抬起手,數枚巨大的雷球又已經成型朝他奔來。

  手中長劍高舉,辛巴德並未做出防禦的姿態,反倒是劍身突然泛出光芒,將那數個原本朝著自己攻擊的雷球吸收殆盡!

  女人若有所思的聲音又慢慢響起:「原來如此啊,巴力的屬性是『雷』呢……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啊,辛巴德。」

   「哼……是你太自以為是吧,練玉豔。」八芒星的巨大法陣在身後顯現,辛巴德冷笑一聲,手中長劍開始蘊育起巨大的魔力「你現在所佔用的這個身體,可是我辛德利亞非常優秀的臣子的呢——就算是化身為這樣的形態,也還在相信著我,為我提供支援啊。」

   「……!什……?!」

   「你還不明白嗎?塞伊她——早就已經不是你的傀儡了啊?!」

   八芒星之陣的光芒愈加的強烈起來。

   「極大魔法——雷光滅劍!」

   ×××

   「啊啊,真是不聽話的孩子呢,都說了要乖乖呆在這裡的啊。」

   ……好痛苦……

  水像是有生命一般的開始擠壓收緊。

  無法呼吸……

   「不聽話的孩子,是要被懲罰的哦。」

   「……呐,就這樣去死,怎麼樣?」

   ……死?

   斑駁的畫面開始在腦海中成型——在一夜火海之間化為焦土的村莊,絕望而空洞的雙眼仰望著天空的方向像是在等待著救贖一般,在風中飄搖的商旗的殘影……

  終年下著如綿綿砂糖一樣白雪的,那個曾經承載著我和我最重要的人無數回憶的村莊……

   「對,沒錯,就和卡帕蘭所有的人一樣……」

   「——」

   ……老師……

   「?!」

   「……你……你是……!」

  聲音變得無措起來,而與此同時,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一下子被緩解。

  睜開眼,卻只見一道純白的光影懸浮於我的身側,像是在保護我一般的將我輕輕擁抱著。

  那光芒太過刺眼純淨,我看不清他的樣子,卻在被他擁抱著的那一瞬間,感覺到心中積攢已久的某種障壁開始分崩離析,坍塌成再也恢復不了的廢墟。

  就像是在無聲的宣告著「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一樣。

  讓我……既悲傷,又安心……

   「……不可能……竟然留存在了RUFU之中出現在這裡……」

   白影將我護的更緊。

   「哼……不過說到底也只是RUFU罷了,很快你就會被命運的逆流所吞噬,消失殆盡吧?」

   「到那時,作為最後一道枷鎖的你都被破壞掉的話……我可就,贏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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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七十七頁

  「……!停止動作了……?!」

  原本一直在與辛巴德纏鬥著的黑色魔神在上一波攻擊之後便再沒了反應,這個奇妙的變化讓一直守在下方觀察著戰況的賈法爾不由得微微一愣,心中暗自開始揣測這預兆到底是好是壞。

   ……到底……發生了什麼……?

   「賈法爾哥哥!」

   「賈法爾先生!」

  正當他躊躇之間,兩道聲音同時在空中響起,賈法爾回過神,只見一身魔裝的阿裡巴巴和阿拉丁已經趕了過來。附身媒介這樣明顯的變化更是讓這二人露出了警惕的表情,只見阿裡巴巴與阿拉丁無言的對視一眼後,便逕自的飛至辛巴德的身邊,開始加入戰局。

  但就算是動作停止,但那層厚厚的防禦壁依舊維持著展開的態勢,抵擋著兩位王之器的攻擊。

   「……這樣耗下去可不行……」

  聽到阿拉丁在自己身側如此喃喃自語著,聰明如賈法爾很快的便反應過來,這位MAGI清楚的知道再持續這樣下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上一次的馬格諾修泰德之戰,自己並不在現場。雖說在後來聽聞了雅姆萊哈的彙報總結對事情的概況大致有個瞭解,但與親身經歷過這樣一場浩劫的他們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天空之上的那黑色物體一點一點的逼近著腳下的這片大地,懷揣著純粹的惡意,欲將這個世界染上再也無法洗淨的黑暗之所。

   ——所有人都會死。

   「雷光劍——!」

   「阿蒙的轟炎劍——!」

  雷光與烈焰交織著砸向停止了動作的巨大黑色魔神,但僅憑這樣程度的攻擊,根本無法破壞掉那層障壁!

  與馬格諾修泰德那時不一樣……!王之器的數量……不夠!

   「怎麼了辛巴德,只是這種程度的障壁,你都沒法打破了?」

   「……哼,盲目的使用魔力可不是我的風格。」

   暗含嘲諷的沉穩男音響起,辛巴德連頭也未抬,便有些冷漠的將這句嘲諷丟回給了對方。

  練紅炎身著亞斯塔祿的魔裝,手中的長劍點燃了白炎,正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白龍……?!」而阿裡巴巴則注意到了離練紅炎距離有些稍遠的練白龍,黑色的魔裝之下,少年的臉上表情陰沉而哀慟「……發生什麼了……?」

  但練白龍卻異常的沉默,反倒是一同跟隨而來的練紅明出聲阻止了他繼續問下去:「阿裡巴巴.沙爾賈,現在不是你關心其他事的時候,給我好好的把注意力放在眼前這個怪物身上。」

   被如此冷硬的提醒,阿裡巴巴也不得不暫且放棄詢問白龍,只能用著擔心的眼神多望了神色複雜的白龍幾眼,這才又一次將注意力集中起來,腦子飛速的轉動著,試圖從瑪律巴士曾經給出的各種提示之中尋求出解決的辦法。

   而就在這短短幾句話的當口,只聽黑魔神忽的開始掙扎了起來,痛苦的咆哮聲持續不斷,周身凝結出的無數雷光開始漫無目的的掃射起來,擊落在地面便是巨大的爆炸聲,短暫的安寧後,巴爾巴德人民的尖叫聲與恐懼又一次被激起!

  黑色的RUFU如受驚的鳥群一般爭著飛向高空,不斷的吸收著這樣的力量,黑色的魔神體型愈加開始變大,只見它伸手拽住了與空中那物體相連接的觸手,開始用力妄圖將它從空中更快的拉扯下來!

   「……嘁!已經撐不住了嗎……」面對著眼前緊急的事態,饒是辛巴德也不禁咬了牙,朝著那黑色魔神大聲的叫喊起來「塞伊——!你這傢伙!要是被那種女人輕易的就奪走了主權,我作為辛德利亞的國王,絕對不會原諒你的啊——!」

  黑色魔神痛苦的哀鳴聲霎時變得更為強烈起來!

  沖天的雷光自黑色魔神的腳下聚集,從未有過的魔力輸出量,陷阱魔法開始對自身發動!自外部無法直接擊中的攻擊,卻在防禦壁之內開始施行自我毀滅一樣的行為!

   「可惡……這個不知死活的人偶——!」女人的聲音終於又一次出現,但比起先前的從容,此時卻更像是在忍耐著極大的痛苦一樣「居然會聽信像你這樣的男人的話來拖延吾父降臨的腳步……真是罪無可恕……!」

   「塞伊!」

   「哈哈哈……但你終究不是我的對手……再繼續這樣下去,你的意識馬上就會被命運的逆流所完全吞噬殆盡,在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無法回歸命運的大流,也無法落入逆流的深淵,而是……永、遠、徹、底、的消失!」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劃破天際的怒吼,如雷鳴一般厚重而讓人戰慄的戰吼——!

   「極大魔法——破邪斬烈!」

  帶著極強破壞力的重壓斬擊嵌入金色的防禦壁之中,在眾人驚訝的眼神裡,那道堅不可摧的防禦壁上頓時出現了一道裂縫!

  力屬性的金屬器……?!

  是誰……?!

   「竟然敢在我和那傢伙最寶貝的徒弟身上動手腳——」黑紫色的魔裝披掛在身,舉著碩大無比的巨刃,蒙特原本粗獷猙獰的臉上此時更顯出了幾分欲將狂暴的怒容「埃爾薩梅……新仇舊賬,今天我們可要一起來好好算算!」

   「蒙特閣下……?!」

  雖然持著要比自身都大了數倍的武器,但是蒙特出招的速度卻依舊快的讓人感到眼花繚亂,力屬性的金屬器帶著使用者強大的意志,很快的就將那金色的防禦壁砸出數十道裂痕!

   「發什麼呆呢你們!趁現在,一口氣把這道礙眼的東西給我打碎啊!」

  如獅子般洪亮渾厚的大吼這才讓剩下的幾人徹底回過了神,金色的八芒星法陣一個接一個的亮起,五位力量強大的王之器一同發動極大魔法,通過了但他林力量的轉折彙聚,最終凝成一道刺眼的光芒,刺穿了那礙事的障壁,一口氣自黑色魔神的身體之中穿透了過去!

   「咕啊啊啊啊啊——!」

  女人淒厲的慘叫聲劃破長空,黑色的RUFU自黑色魔神被穿透的身體空洞之中飛出,宛若是它的血肉一般四散開來!

   「……沒完呢……還沒完呢……!只要吾父降臨,這個世界就會被黑暗所籠罩,化為黑色的純淨的世界……!到時候……哈哈哈哈……到時候……!」

   「我絕對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

   「阿拉丁?!」

   「所羅門的智慧——!」

  引導萬千命運的純白色的RUFU大流自濃黑的雲層之中穿透而下,帶著無法褻瀆的聖潔之光,破開無數黑暗刺入黑色魔神的身體之中!

   而于此同時,黑魔神卻並未如之前一樣的停止攻擊,而是忽然從被身體擊穿之處伸出了無數觸手,徹底失去了控制!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到底也只到這裡了!已經沒有辦法再支撐下去了吧?!對……沒錯……繼續瘋狂吧!毀滅吧!」

   「——!」

  頭像是要裂開一樣的疼痛,所有的理智都像被仇恨的烈火所焚燒殆盡,水中投影出的無數毀滅的場景與慘叫沒由來的讓我感到越來越興奮,就像是已經期待了這樣的場景已久一樣……!

  毀滅的快感……!

  手腳在水中拼了命的掙扎扭動,手指用力到扭曲,但還是試圖在這空曠的水中抓住些什麼,即使那道白影正竭盡全力的將我死死攔住,但還是止不住腦中想要破壞的想法……!

   ——一切都不應存在,將世界回歸與黑暗!

   ——為了這個目的……!為了那黑色太陽閃耀於天空中的世界!

   ——吾父……!吾等已經盼望您已久!

   「是的……是的!只要你還在祈求著吾等偉大的父的降臨,世界的毀滅便不會終止……!」

   「妄圖阻止我們的都是徒勞……只要你還祈求著!只要我們還盼望著!」

   「住手——!」

   ——!

   ——是誰……?

   「塞伊!住手啊!可惡……!」

   「塞伊姐姐,不要再繼續做這樣的事情了啊……!這樣下去!大家都會死的啊?!」

  是誰不停的在敲打著牆壁?是誰在叫那個名字?

   ……塞伊……是誰?

  透過黑暗的水幕,透過那災難的影響,我遠遠的看見有人正在遠處的前方,拼命的敲打著將水牢與外界隔絕的牆壁,張合的嘴唇不停的呼喊著那樣的名字。

  藍發的少年,與……

  銀髮的男人。

   「礙事……!」

  意識海中那一直與我對話著的聲音發出一聲惱怒的怒吼,很快便能看到那突然出現的兩人便被黑暗之中無數延伸出的觸手給環繞纏緊,掙扎之中竟連發聲都變得無比痛苦起來。

   ……什麼啊……這種感覺……

  看到他們痛苦的樣子竟然如此興奮……

   ……但是……又更痛苦……

  頭……疼到快要裂開了……!

   「——!」

  痛苦的想要發出聲音,水卻先一步灌進張開的口中,除了不停溢出的空氣的氣泡外,根本沒有辦法說出任何話來……!

   ——毀滅……毀滅……

   ——毀滅毀滅毀滅毀滅毀滅……!

   「……塞……伊……!」

   ——!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別再叫了……那個名字……別再叫了啊……!

  我不認識啊……我不認識啊!

  我是為了迎接吾父而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東西……是為了吾父而存在的容器……!我不認識那個名字……我不認識你……你們是誰……

  為什麼要過來……?為什麼要對著我這樣的東西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不明白啊……

   「……別哭……啊……」

   ——誒?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會……?

   ……知道我在……哭呢?

   「……呐……塞伊……別忘了啊……」

   「我不是說了……會保護你的嗎……?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真是抱歉啊……」

   「……一定……很孤單吧……?對不起啊……所以……」

   「……一起……回去吧?」

   ……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好痛苦……為什麼會這樣痛苦……?

  就像是,心臟在被撕扯一樣……從見到這個人的那一瞬間就開始……

   「……救……我……」


第83章 第七十八頁

   這座水牢宛如是我內心的寫照一般,在意志動搖的那一刻,原本平靜的深水也開始震動起來。

  看著那個人被黑色的觸臂拖住了腳步,明明那略顯蒼白的皮膚之上已經被勒出了數道血痕,卻又朝著我盡力露出笑容,拼了命的伸出手想要愈加接近一些、接近一些……

  但雙手卻依舊被那道雖然看不見但是卻無比堅固的障壁所阻隔。

  就像是述說著永遠無法觸及到的距離,心臟深處卻有一道聲音在不停的呐喊期盼著,宣告著一旦放棄即是永別。

   ……明明已經都那麼痛苦了……明明放手會比較輕鬆……

  為什麼要為這樣自私的我做到這種地步?只有我一人想要得救,想要變得輕鬆,任憑你們這樣一直戰鬥著,我也只是在不停的乞求著自己的救贖而已。

  即使如此……為什麼你也……

   ——已經夠了啊……放棄吧……

   ——再這樣下去,就連你也會被這黑暗給吞噬的吧……?

   「……哈哈,只差一點點了呢……」

   「!——?!」

  但在我內心如此彷徨無措之時,在身畔守護著我的那道白影卻忽的牽起了我的手——就像是小時候那個人經常對我做的那般,竟連半回過頭的動作幅度都契合的毫無一絲一毫的不同。

  那個人,不管在再怎麼艱難的環境之中,也一直對我微笑著。

   ——「我們回家吧?」

  這樣的聲音就像是從深不見底的虛空之中傳遞而來。

  明知是自己的幻聽,卻還是不由得想要去相信,他依舊還是原來的模樣。

  即使……RUFU不會說話。

   白影牽著我,像是在引導著我,告訴我未來應當要前進的方向一樣,將我一點一點的引至那透明的障壁之前,握著我的手,慢慢的覆上牆壁,與外面的那一雙正在等待著我的手漸漸重合。

  那雙墨綠色的瞳中閃過的欣慰與歡喜倒映在我的眼中,不知名的酸澀與痛楚在心中如潮水一般翻湧起來,終於將最後僅剩下的一絲冷靜與堅強都給吞沒。

   ……已經逞強不下去了……

   ……就算是被說膽小也好軟弱也好,也已經偽裝不下去了……

   被忘記什麼的,我不要……!

  不想變成這樣,才不是無所謂,說沒法再見面也是沒辦法什麼的……不是這樣的……!

  我只想呆在你身邊而已……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而已啊……!

  僅僅只是這樣的祈願便化為了奢望,就算是在命運的逆流之中所掙扎剩下的渺小生命,我也……!

  黑色的世界開始碎裂崩塌。

  透過那些裂開的縫隙,有純白的光芒開始刺入這片虛無的世界,就連雙手交匯之間的這道牆壁也開始崩落,那承載著悲傷絕望的束縛之水開始透過縫隙向外溢出,卻在流入腳下的地面之時化作更為冰冷之物沉澱下來。

   「……歡迎回來……塞伊……」

  終於再次被那雙溫暖的雙手擁入懷中。

  黑色散盡,純白開始顯露。

  那是自身後開始,一直蔓延到前方望不到盡頭的茫茫雪原——如砂糖一般的綿綿白雪持續不斷的自空中飄落,堆積在地面厚厚的一層終年不曾消融散去。

  纏繞在他們身上名為束縛的黑色觸手被一點一點的分解,在藍發少年揮動魔杖的瞬間,純白的RUFU自雪地之上升騰而起,將空氣之中最後剩下的一絲黑色都吞噬殆盡。

   「太好了呢,塞伊姐姐。」

  他的笑容是如此真摯,額間的紅寶石綻出最耀眼的光芒。

  我不禁低聲喚出他的名字。

   「……阿拉丁……」

   ——這就是,真正的MAGI吧?

   「……讓你一個人了,對不起。」男人的聲音之中有著細微的顫抖,但更多的是重獲失物的欣喜,環繞在身體之上的雙手用力到讓我幾乎有種自己會嵌進他身體的錯覺。

  但是,就算是這樣也沒有關係,這樣就好。

  只有這個人的懷抱,能讓我感到如此安心。

   「……我回來了……賈法爾。」

   ×××

   「哈哈……成功了呢,賈法爾那傢伙。」

  狂暴的黑色魔神在眾位王之器的進攻之中終於化作為無數黑色RUFU消散崩潰。

  隨著連接於天上黑色物體的觸手的斷裂,那已經降下雲層顯露出半個身姿的龐然大物也逐漸的縮了回去,就如同是降臨之前一般,消失的一點蹤跡都沒有剩下。

   ×××

   「那麼,回去吧?大家一定都在等著你呢。」

  藍發的MAGI伸出小小的手掌,額頭上顯露出金色的八芒星之陣發出刺眼的光芒,白色的RUFU劃過雪原的長空,流向那命運大流真正應當歸去的地方。

  我點了點頭,卻忽的記起了某樣重要的東西,一時之間竟激動的掙開了賈法爾的雙臂開始在四處慌張的張望起來。

   RUFU們已經聚集到腳下,欲將我們帶回原來的世界。

  在哪……到底在哪……

   「啊……!」

   ……看到了。

  那個閑閑的倚靠在半截枯木之上的白影,此時已經能夠辨清了模樣。

   ——是我非常、非常熟悉的那個人。

   「……老師……」

  像是聽見我的呼喚,那張溫柔的臉上揚起的微笑的弧度更是柔軟,輕啟的雙唇用著無聲的語言,編織出與我最後的道別。

  記憶中消融在火海裡的身軀,比起上一次離別的悲壯,如今能夠再次見面卻又要離別,讓我的心臟感到更加的疼痛。

   ——還能再見嗎?

   ——呵呵,那是當然的啊……老師我呢,會一直看著塞伊你的哦?

   ——會看著你,變得幸福。

   ……

   ——再見。

   ——一定,要幸福啊。

   ×××

  回到現實的世界之中,即使是無意識的,眼淚也在不斷的滑落下來。

   「沒關係嗎?哪裡受傷了嗎?」抬手拭去我眼角的淚水,賈法爾輕柔的關心之聲自耳畔響起「……剛才的那個人……莫非是……?」

  我卻微笑著反握住了他的手:「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喲。」

  曾經煩惱過要怎樣才能讓那個人同樣感到幸福,但直到他死去,我都沒有尋找到答案。

  可是……現在,我卻明白了。

  賈法爾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卻又很快的舒展開。視線從我的身上移開轉向天空,用著非常堅定的聲音向著空中大聲的呼喊著。

   「王啊——!您的期盼,我做到了!」

  一身藍色魔裝的辛巴德終於露出了自激烈的戰鬥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

  漸漸的降下地面行至我眼前,年輕的王者用著並未持劍的另一隻手,輕輕的在我的腦袋上揉了幾揉。

   「歡迎回來,塞伊。」

   ……說出了與賈法爾同樣的話。

   「我回來了,王。」

  但是,我也終於可以,微笑著回答了。

  借著手中魔杖撐地的力道站起身來,我一個個的望過依舊還懸浮與天上的王之器的面容——練紅炎、練紅明、阿裡巴巴、練白龍、蒙特……

  當然,還有辛巴德。

   「比起上次的陣容來說,這次倒真是沒有那麼強大的危機感啊……該說還好作為『核』的人是你嗎?」辛巴德自顧自的拍著我的肩開玩笑道,視線卻在賈法爾身上瞟了數眼,引得那向來沉穩冷靜的政務官也不由得露出了有些羞赧的神色。

  我卻搖了搖頭:「雖然你這樣說也沒錯……但是,光是阻止附身媒介,將伊爾.伊蘭一次又一次的打回去絕對不是長久之計。只要那個女人——練玉豔還活著,接下來就會有第三次、第四次……」

   「……但就算你這樣說,那個女人現在可還是煌帝國的皇帝,蒙特閣下和阿裡巴巴君且不論。」辛巴德一個轉身,一張醞釀著某種計畫的笑臉毫不客氣的就對上了依舊保持著亞斯塔祿魔裝的練紅炎「……煌帝國的二位,大概是不會允許我們隨便出手的吧?」

  空氣在一瞬之間又開始膠著起來,兩位王者對望的視線之中,幾乎都要擦出閃電火花來了。

   「……不。」但出乎意料的,這次的練紅炎看上去卻異常的好說話「如果是現在眼下的這種情況,我沒有反對你們的理由。」

   「……哈啊?」饒是辛巴德,也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反倒是練紅明長長的歎了口氣,只簡單的丟出了幾句話算是替自己不善言辭的王兄解釋:「那女人的勢力盤根糾纏太過龐大,沒有具體的把柄很難讓她落馬。」

   「所以你們就想順便借了我這把大刀……幫你們做一回大逆不道之人?」辛巴德冷哼一聲,語氣之中聽不出喜怒。

   「如果她只是在其他的國家煽風點火引起戰爭,自那些煉獄之中燃起的仇恨,我能吞下。」練紅炎同樣冷冷的回應著「但如果她將煌的子民都置於水深火熱之中不顧……那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辛巴德牢牢的盯著他看了許久。

  練紅炎——這個男人,棘手的大概不僅僅是他毫不掩飾的野心,還有的便是那同樣願意為了人民而毫無保留付出的那份守護的決心吧。

   對於辛巴德而言,最重要的東西莫過於辛德利亞數萬人的生命。那對於練紅炎來說,最重要的事物,到底是統一世界,還是眼下煌帝國子民那鮮活的人生呢?

   「好啊。」短暫的思考之後,辛巴德回應的很是痛快「但是相對的,既然你要借我這把刀,那我多少也要從你這裡收點報酬吧?」

  練紅明幾欲張口,練紅炎卻率先抬手阻止了他的動作,眉毛略為一挑:「……你說。」

   「我要你代表煌帝國,簽下停戰協議。」

  這下驚的不僅是練紅明,就連原本處於旁觀態勢的阿裡巴巴和阿拉丁都不由得長大了嘴「誒?!」了起來。

   「辛、辛巴德叔叔……?!」

   「——統一即為毀滅,這樣的事實,就算是你也明白吧?阿拉丁。」

   「……」

  藍發的少年在辛巴德的逼問之下,終於還是沒有反駁。

   「托蘭族在迷宮之中留下的石板,那些托蘭語的文字,所指明的意義並不是指思想和文明之上的『統一』。」

   「……塞伊?」

  面對著突然說出這樣的話的我,賈法爾稍有不解的微微瞪大了眼。

   「真正的『統一』,是指人們即使懷揣著不同的想法,也能相互理解、相互扶持,在跟隨著屬於自己的王的腳步之下,一起建立起心中所期待著的國家的模樣——或許期間會有衝突,有紛爭,但是到最後,還是能夠明白心中有著所能一起聯繫起來的地方,所期待的歸所是同一處……」直面著兩位王者,我逕自說出心中被銘刻上的答案「那是比用征戰換來的思想的『統一』,更為堅固的存在。」

  練紅炎定定的看著我,語氣之中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逼問更來的合適:「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托蘭語?」

   「……我……」

   白色的RUFU掠過睫毛發梢,湧向天際衝破厚重的濃雲,迎接著逐漸投落下來的太陽溫暖的光芒。

   「她是,MAGI喲。」

   「……誒?」


第84章 第七十九頁

   如果說世界上能有一個人讓辛巴德都感到無比頭痛,那個人一定就是尤納恩。

   ……其實看到他我也挺頭痛。

   「MAGI?這個女人?」練紅炎擺明瞭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眯著眼睛仔細研究了我半天,最終冷冰冰的提了提嘴角算是露出一個篾笑,簡直就是在說「我信你才有鬼」一樣。

   「……別瞪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朝著練紅炎無語的攤了攤手,然後狠狠的瞪向自天空徐徐而降的綠衣MAGI「一來就發表這麼危險的言論……我和你有仇是嗎尤納恩?!」

  結果這個明明已經轉生了九次,實際年齡已經上百歲被稱呼為老祖宗都不為過的男人卻頂著一張極為年輕俊朗甚至是雌雄莫辯的美麗臉蛋朝著我露出一個非常無辜的表情。

  歪了歪腦袋,長長的白金色的麻花辮也隨著他歪腦袋的動作微微晃了一晃,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像是帶著萬分委屈:「好過分啊塞伊——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搬來救兵想幫你,你居然就對我這麼冷淡!」

   「……」誰要對你熱情啊你這個坑爹貨!

   啊雖然沒有這樣說出口,但是我覺得從我的臉上大家都能看出這樣的想法了吧……

  特別是辛巴德那個臉,簡直黑的和我有的一拼。

   「那個……尤納恩先生?」

   「啊啊抱歉啊緹特斯君,難得拜託了你從雷姆和我一起過來,但是看來這些人都不太歡迎我們的樣子嘛——難得還想說搬到最強力的援軍了的說。」

  直到被尤納恩稱為「救兵」的少年猶豫不決的開了口,我這才將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金色的長卷髮一直垂到腳踝,左耳上綴著類似於葡萄一樣的別致耳飾,雷姆風格的白色裡襯外披著紅色的華貴披風,細看之下不難辨別出少年的身份在雷姆的身份非富即貴,甚至更可能是什麼身世顯赫的大人物。

  我並不清楚他的來歷,只得稍稍側過臉小聲問著身邊的賈法爾:「他是……?」

   「雷姆的MAGI——緹特斯.阿勒奇烏斯。」同樣用著只有我們能夠聽到的音量為我做了回答,賈法爾的表情略顯得有些嚴肅「雖然自去年馬格諾修泰德之戰開始,雷姆上一屆的MAGI莎赫紮德決定讓雷姆與我們辛德利亞締結了同盟協定,但是這份關係並不穩固,還是不要太過於鬆懈為好。」

  我無言的點了點頭表示瞭解,視線慢慢的與那位元MAGI漸漸對上。

  但只短短數秒,那位MAGI卻率先被人奪去了注意力。

   「緹特斯君!」藍發的少年MAGI赤著雙足啪嗒啪嗒的就迎了上去,眼中閃動著重逢的喜悅之光「雷姆的大家還好嗎?瑪露迦和斯芬托斯君呢?」

   「阿拉丁……!」笑著伸出拳頭與阿拉丁同樣伸來的拳輕輕相撞,比起尤納恩這樣的MAGI,這位雷姆的MAGI給予人的感覺卻更接近於普通人。

  逕自放了這二位MAGI開始寒暄,辛巴德和練紅炎當然沒有被轉移開注意力,反倒是都緊緊的頂著仿佛事不關己的尤納恩,暗自在心裡開始揣測著他開場那句述說我是MAGI的發言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幾天不見,辛巴德你看上去又離大叔的年紀更近了呢。」笑眯眯的轉而開始調侃辛巴德,尤納恩就像是根本不在意這裡的氣氛越來越僵硬。

   「誰要聽你胡扯啊!你這神棍!」辛巴德沒好氣的對尤納恩的玩笑表示不滿「塞伊是MAGI?你就算是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嘛,也不全算是開玩笑啦。」

  結果尤納恩那副真假難辨的笑臉成功的讓辛巴德的抱怨音效卡在了原地。

   ……真是非常討厭這種亦真亦假的感覺。

   「煌帝國的各位,應該對組織製造出的各種人造產物也不陌生了吧?迷宮生物、暗之金屬器、魔導士……甚至還聽說過煌帝國擁有一個迷宮生物的軍團呢?」

   「……你想說什麼?」

  面對著尤納恩語氣中的幾分似有若無的敵意,身為軍師的練紅明率先站了出來,反問之中更帶著幾分「拐彎抹角不如直接挑明瞭吧」的意味。

  尤納恩依舊是笑:「所以說,就算埃爾薩梅能夠製造出MAGI這種東西,也沒什麼可以奇怪的。就算是人造的產物,也勉勉強強算是半個MAGI啦,所以我可沒有說謊哦?要怪的話就去怪組織好了。」

  但是比起組織來說我現在更想揍你一頓啊!

   放眼望去,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副這樣的表情——還以為又來一個MAGI如臨大敵,結果得到的竟然是這樣的答案。

  超欠揍啊這神棍!

  正當我在心裡不停的腹誹著他的時候,尤納恩卻忽的點了我的名字:「呐,塞伊。」

   「……幹嘛?」我一臉警惕的盯著他,就怕他又突然說出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來。

   「暗黑點的力量,在你的手裡,對吧?」

   「……!」

  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這傢伙……!

   「馬格諾修泰德那時的黑RUFU同樣也在消散後不見了蹤跡,但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份力量多半是被裘達爾君給帶走了吧?」銀藍色的眼眸深處,是與臉上那種溫柔的表情毫不相同的冰冷「差不多你也該叫他出來了吧?歷史上的三位MAGI首次相聚的場景——我可是已經期待許久了呢。」

  空氣再一次膠著起來,只是這次膠著的源頭換做了我和尤納恩。

  聽著從他語氣之中延伸出來的暗喻,我只覺得自己少有的開始惱火。

  那份暗黑點的力量只有墮轉的MAGI能夠使用,而我和裘達爾不偏不倚的正好就是屬於墮轉的那一撥。再加上我和裘達爾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這種□□裸的利用感讓我更是覺得萬分不爽。

  我和裘達爾之間再怎麼打的你死我活那都屬於你情我願——但是共同對抗組織這件事,就算是目的相同,尤納恩這種語氣也讓我很是不快。

   「求人也該有求人的態度吧,你。」毫不客氣的朝他冷下了臉,我語氣之中明顯的敵意竟讓辛巴德和賈法爾都忍不住驚訝的側目了過來「我也好,裘達爾也好,你們……究竟把我們當成是什麼啊?!」

   憤怒。

  不可抑制的憤怒。

  賈法爾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這才勉強阻止了我沖上去揍人。

   ——我們……不是道具啊!

   「啊哈哈,抱歉啊抱歉。」雖然臉上依舊維持著笑容,但尤納恩銀藍色的雙瞳宛若平靜的湖面,並未漾起任何一絲波紋「恩……確實是我有些著急了呢。那麼,為了這個世界,請你們把力量借給我吧?塞伊。」

   「……」

   啊啊真是受夠了!這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嘖!」要是再和他說下去絕對是我被他氣死,忍不住咂了咂嘴,我轉身運起浮游魔法飛向總督府內尚且完好的一隅,用力一腳就是踹開其中一間屋子的大門「裘——達——爾——!」

   「吵死了你這老女人,就算不用叫這麼大聲我也聽得見。」

  不出意料的,綁著黑色粗□□花辮的少年邊揉著額發邊從門簾後慢慢走了出來,猩紅色的雙瞳還染著朦朧的睡意,不難看出在我踹門進來之前這傢伙一定還在呼呼大睡。

  為什麼!為什麼這群MAGI沒有一個是靠譜的!你們的危機感到底在哪裡啊喂?!

   「呼啊——」絲毫沒察覺到我這邊即將要暴走的心情,裘達爾我行我素的打了個哈欠,像是這才察覺到什麼的突然抬了抬眼「誒你還沒死啊?」

  我:「……」

  我想殺人。

   「雷光——」

   「行了行了別瞎鬧騰了,這還有其他人,你消停會兒,別和個小孩子似的。」

  雖然聽著這話很不爽,但聞言我往內間一看,著實發現還有兩個身著煌國服飾的人正一臉莫名的望著這裡。

  是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約莫二十七八,一道類似於面紋的彩繪橫貫兩側的臉頰。另一位則是正值芳華的少女,但雙眼處卻用著一條几指寬的白綾蒙著,姣好的面容上被忽的破壞了這麼一遭,不難想像出在那白綾之下的雙眼曾經是多麼靈動的樣子。

   ……這麼一說,這個人我好像有點印象……在裘達爾的記憶裡……

  練……紅玉?

  小姑娘聽見了聲音,摸索著往前邁了幾步:「小裘達爾……?是認識的人嗎?」

  問這話時,那名黃衣的男子同時也投來幾許意義不明的目光,說不清是提防還是擔心,但從他下意識的將那少女護在身後的樣子來看,應當是練紅玉的心腹之類的吧。

   「啊,熟人。」悶聲悶氣的應了這麼一句,裘達爾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耐煩「我出去一趟,老太婆你給我老實呆著別亂跑。」說著邊抓著我的領子把我往外拖。

   「等、等等你幹什麼……」

   「不是要去找玉豔老太婆算帳麼,還等著幹什麼?」

   「哈啊?等……你怎麼知道……?!」

  結果裘達爾白了我一眼,用著一副非常理所當然的表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是你蠢。」他毫不客氣的說。

  我:「……」

  我覺得我們已經不能做朋友了。

   「笨蛋殿下他們應該都還在吧?收拾收拾準備走了。」鬆開我的領子,少年一臉嫌棄的拍拍手上的灰,整張臉上少有的沒什麼情緒波動。

  我簡直忍不住要懷疑他是不是吃壞了什麼東西:「……你腦袋被什麼東西打過了嗎?以前說要去鬧事的時候你不是比誰都積極……」

  裘達爾二話沒說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水靈靈的桃子塞住了我的嘴。

   「誰說小爺我沒興趣?看你們被組織打的狗血淋頭什麼的,就算晚飯給我加三碗我都吃的下去啊。」瞪著一雙兔子眼看著我手舞足蹈的撲騰,裘達爾這才算是恢復了平時沒心沒肺的樣子「還是說你想要我幫忙?看在老熟人的面上我算你八折?」

   「想湊熱鬧就直說八你個頭啊!」我憤怒的拍開他的手,把那該死的桃子移開「多人的傳送魔法你比我擅長,那邊還在等著,不要浪費時間了。」

   「……呵。」

   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笑,裘達爾這才把雙手枕在腦後,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跟上了我的腳步。

   「嘛,那就好好表現別讓我失望吧。」

   「誰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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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頁

   傳送魔法的光芒還在眼前沒有散開,刺鼻的煙塵氣味卻首先一步撲面而來,我忍不住掩住口鼻嗆咳了幾聲。

   「咳、咳咳……怎麼回事?」

   「嘖……」

  光芒漸漸散去,映入眼中的天空此時竟然被熊熊燃燒的火光染的一片通紅。

  擁有東方風格的煌國建築群比起在巴爾巴德看到的更為雄偉壯麗,但此時,這些原本華麗輝煌的宮殿卻已經被大火所吞沒。

  黑色的濃煙伴隨著熱風四處飄散,眾人像是極有默契般的同時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所有的視線都被吸引集中至眼前的正殿——這裡是唯一沒有被大火波及到的場所,空中大片大片的黑色RUFU形成巨大的漩渦,無數浮游在宮殿上空,身著黑袍的蒙面魔導士似乎是正在吟唱著什麼咒語一般,無數聲音雜亂無章的彙集在一起,半點都聽不真切。

   「……謔,這排場,和當年還真有點相似麼。」

  裘達爾雙手懶洋洋的枕在腦後,臉上的皮肉看不出有笑的意思,但說出的風涼話還是讓今天一直沒怎麼開口說話的練白龍狠狠瞪了過來。

  他這話說的,就算是在世界各國都有一兩個眼線的辛巴德之流,也沒從裡面摸出個所以然的意思。

  當年的煌帝國還只是極東平原的一個小國,與凱、吾二國的戰爭也只是西征的□□,當時的皇帝還是練白德,練玉豔和組織的深根也才剛在這裡駐紮穩定,一場名為「復仇」的戰火就率先席捲了這座王城,皇帝寶座上的練白德死的悄無聲息,連帶著當時的兩位皇子一起給埋在了那場大火裡,燒的連屍體都認不出模樣。

  練白龍臉上那塊猙獰的燒傷也是當時留下的。

  再看看現在眼前正燃燒著的宮殿,我倒是覺得練玉豔將那年的場景回溯的正是恰到好處,就是不知道今天煌帝國的皇帝會不會也和當年一樣,慘死在那御座之上。

   「辛巴德先生,紅炎先生,現在我們應該……?」阿裡巴巴握著手裡的魔裝短劍,猶豫著是要和其他二人一起從正面突破還是另闢蹊徑用別的方法解決「對方的數目太多了,如果不把外面的這些解決的話,後面會很難辦。」

  練紅炎沉著臉,紅色的雙眼銳利的掃過空中大片的魔導士,率先對練紅明下了指令:「紅明,但他林不適合這種戰場,你去幫忙滅火。」

   「……誒?可是,兄王大人……」

   「快去!這裡沒什麼值得擔心的。」練紅炎頭也沒回,身後的白炎燃燒的更為旺盛「這種程度的東西,我連極大魔法都不需要使用就能解決。」

   「……」

  練紅明像是下定決心般的頓了一頓,回了一聲「是」後,便著起魔裝飛向了皇宮之中因突然燃起大火而慌亂的人群,開始有條不紊的指揮起來,暫且收住了不停燃燒著的火勢。

   「呵呵……歡迎回來,紅炎,白龍。」借著傳聲魔法,即使練玉豔沒有邁出宮殿的大門一步,聲音也通過了空中的那些黑色RUFU傳達了過來「這次居然鼓動了四位MAGI……辛巴德,你的棋盤真是越來越大了呢。」

  辛巴德還是保持著一副爽朗的表情哈哈笑了兩聲:「雖然被你誇獎讓我挺不舒服的,但這次是塞伊的功勞,我可不想搶。」

   「看來你好像很中意這個人偶的樣子?哎呀,早知道能夠這麼符合你的喜好,當時就應該再多做一些出來呢……搞不好現在辛德利亞都已經是我們的了哦?」

   「唉,我和你果然是聊不來呢。」

   「啊啦是這樣嗎?」

  這兩人一唱一和之間,辛巴德雖然嘴角仍舊帶笑,但是目光之中所透出的不悅已經完全說明了他此時真正的心情。

   巴力的魔裝將手中長劍盡數披上閃電的外衣,辛巴德將劍高舉起來,自天空墜下的落雷彙聚在劍尖,魔力一點一點的充盈著,雷光劍已然蓄勢待發。

   而另一邊的練紅炎也同樣舉起了燃燒著白炎的長劍,大魔法的預熱顯然也已經準備完畢。

   「呐,我說你們兩個,這種時候還在亂用什麼魔力啊……等會你們可還是主力哦?要是連你們都倒下,我們幾個可是會很困擾的啊。」而就是這種發大招的關鍵時刻,尤納恩卻又突然飄出了這樣一句。

  辛巴德略有不滿的皺了皺眉,手中的劍依舊沒放下:「……你要做什麼?」

  綠衣的MAGI又是一個非常人畜無害的微笑:「不是『我』要做什麼,是『她』要做什麼才對吧。」

  我還沒來得及有不好的預感,樹枝一樣的魔杖「刷」的一下就指在了我身上。

   「你說是吧?單挑廢柴?」他還笑吟吟的突然朝我補了這樣的一句。

  裘達爾聽到也一下子來了精神,紅寶石短杖在手指縫裡不停的打著轉:「哦!這個綽號不錯!以後就這麼叫你算了!」

  我頓時就炸毛了:「你到底是從哪裡偷聽的牆角啊?!每次都這樣挖掘別人的隱私,我以後絕對要在辛德利亞的結界上下『尤納恩不得入內』的命令啊!」

   「唔……塞伊好過分——」

   「過分的到底是誰啊喂?!」

   「總而言之就是你太弱了啊老女人。」

   「不要叫我老女人啊!你這死小鬼!」

   ……

  餘下眾人只能無語的看著我被那兩個正牌MAGI你一眼我一語的欺負,練紅炎更是嫌棄的咂了咂嘴決定不再理我們自己動手,卻又被還覺得不夠混亂的裘達爾鬧了一通,惱火的把劍放了下來,乾脆決定等這裡消停下來再說。

   ——反正有四個MAGI在,周圍一圈加固版的防壁魔法頂著,想也出不了什麼事。

   「那個……尤納恩哥哥……說是讓塞伊姐姐來,但是具體是要怎麼做……?」阿拉丁終於找了個空子插[]進了對話之中,藍色的大眼睛眨巴了幾下「你之前不也說過,塞伊姐姐如果使用大魔法會對精神造成傷害之類的……」

  他說這話時,我注意到留守在辛巴德身邊的賈法爾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啊,那個啊。」尤納恩笑眯眯的攤開了手掌,白色的RUFU漸漸落於他的掌心,忽閃著雙翅「剛開始確實很擔心呢,但是塞伊變為附身媒介的時候,原本在她體內一直沉睡著的某個人的RUFU終於醒了過來,所以已經不用擔心了。」

   阿拉丁這才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反倒是阿裡巴巴聽了這句話,不由得下意識去摸了摸左耳上兩枚紅色的耳環。

   「哈啊……」我無力的歎了口氣,舉起了雙手算是表示對尤納恩和裘達爾投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去還不行麼。」

  尤納恩這才滿意的伸手拍拍我的腦袋:「早說不就好了嗎。」

  但我從他臉上明顯的讀出了他沒說出口的後半句是「雖然逗你也挺好玩的」。

  裘達爾則已經從練紅炎轉移到了練白龍,纏的不亦樂乎。

  使用浮游魔法飛出防壁魔法的範圍,我首先做的便是四下觀察地形,這才舉起魔杖,開始在心中編排起許久不用的那串公式來。

   「呐,我說陛下,你看這座宮殿,咱們辛德利亞建得起來嗎?」

   「哈啊?怎麼突然問這個……」被我這樣驀地一問,辛巴德下意識的看向賈法爾「兩、三座的話,應該還是建得起的吧?」

   「哦,那我就放心了。」

  辛巴德的表情在短短數秒之中突然經歷了一個巨大的變化。

  從淡定到疑惑到驚訝到驚恐——我覺得辛巴德完全可以去表演變臉什麼的。

   「等、等等……!塞伊你該不會是要……?!」

   「那個啊,陛下,之後維修和賠償的費用就拜託你了——這次我是真的沒錢了。」

   「……開什麼玩笑啊你給我住手啊笨蛋!你在和我開玩笑的吧喂?!最近的財政已經被賈法爾扣的很緊了啊再這樣下去可是要從我的酒錢裡扣了啊!」

   ……

  辛巴德最後的呼喊聲淹沒在了裘達爾的嘲笑聲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響亮的爆炸聲裡。

  巨大的氣浪撲面而來,夾雜著風聲碎石,雷光相撞之中整個世界白茫一片。

  以那座宮殿為中心,整片大廣場為魔法作用的範圍,自天上地下各處升騰墜落的雷光交匯碰撞,如一個巨大的牢籠將聚集在此處的組織爪牙們悉數包圍滅殺!

   「雷鳴陣——!」

   拔地而起的巨大雷柱與自穹頂貫下的落雷交相輝映,連大地開始轟鳴震顫。

  裂開的土地崩落的碎石磚塊,在這片雷光之中霎時便被粉碎消散,如渺小的麂塵一般融入進這片刺眼的光芒之中。

  黑衣的魔導士們連哀鳴聲都還來不及發出,身體就已經化身為黑色的RUFU四散飛了開去,徒留一個個圓形的人偶停留在原地,接著被怒雷無情的粉碎殆盡!

  下顎手臂處暴起的血管已經彰顯著這個魔法對肉體的壓力是如此巨大,但要不是有著近乎於作弊器一樣的無限魔力,我想我是絕對不會試著編寫出這樣的公式來虐待自己的——在同一時間將三四個大魔法疊加起來形成類似於極大魔法的東西之類的……

  眼角漸漸溢出血來。

  就算是魔力足夠,也已經到極限了啊……

  雷光漸漸散去,在大地依舊還在發出的隆隆的轟鳴聲中,我不出意料的在下方眾人的臉上找到了一種大驚失色的表情。

   畢竟親眼目睹了剛才還大氣華貴的宮殿庭院在短短數分鐘之內化為一堆泥沙塵土的全過程——連小石子幾乎都沒怎麼剩下。

  只見練紅炎呆了半晌,最後慢慢轉頭,面無表情的拋給了辛巴德這樣一句:

   「打完別急著走,我們先談談賠償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裘達爾:我覺得以後可以給你專門立個【煌帝國拆遷辦】什麼的,你這要比用錘子砸快多了啊!

  塞伊:……

  裘達爾:要不然【辛德利亞拆遷辦】?

  塞伊:給我滾!

  順便為腰包出血的葉王點個蠟


第86章 第八十一頁

   頑強如練玉豔,自然不可能就這樣被我一個簡簡單單的魔法給送回老家。

  在我跌跌撞撞的從半空上飄下來的同時,眼角的餘光已經瞄到幾位王之器已經盡數傾巢而出,極大魔法的八芒星之陣一個接一個的在空中點亮,擊撞在防禦壁上發出的劈啪聲響雖及不上剛才,但也震的我腦袋發疼。

  一恍惚就是一個手滑,魔杖意外的脫手而出,連帶著我整個人都一起向下直直的墜了下去。

  依稀之間似是有什麼東西劃破耳邊呼呼的風聲,接著便覺得腰上似乎被纏上了什麼東西,被一股大力向下猛地拉去,再回過神來已經被某人接了個滿懷。

  魔杖掉在地上「叮噹」一聲。

   「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在距離自己極近的地方響起,說話時呵出的熱氣擦過脖子讓我下意識的一顫,甫一下想掙開的同時卻被他攔腰箍住,只能抓緊了他的袍袖不停的搖頭。

   「放、放手……大庭廣眾的……」

   「呃?啊啊,抱歉。」

  賈法爾這才像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確認過我還能夠自己站立便松了手,順帶解開了我腰上還纏著的雙蛇鏢的紅繩——他剛才就是用這個把我從天上拽回來的。

  尷尬的乾咳兩聲,我左右看看,果然不出所料的周圍幾個MAGI都正用著一種「我什麼都沒看到」的表情移開了視線。

  當然某個完全不懂什麼叫非禮勿視的人是個例外。

   「嘖嘖……」裘達爾極為嫌棄的咂了咂嘴,赤著的雙足輕輕一點一勾便將我的魔杖從地上挑起抓在手裡,朝著我晃了晃「剛坑完笨蛋殿下就來這裡丟閃光彈,有點公德心行不行?」

  我賭五個金幣這傢伙一定是在嫉妒。

  或者說是因為紅玉公主不在所以感到寂寞了?話說回來他有這麼多愁善感嗎……純粹是因為還沒輪到他出手的時候所以閑得無聊吧?!

   暗色的天幕之下,戰鬥還在繼續著。

  就算是失去了那麼多蒙面的魔導士作為盾牌,練玉豔也依舊保持著那份仿佛將一切都盡數掌握在手的沉穩笑容,輕舉魔杖的幾個微小動作之間,黑色的魔神已經從RUFU之中蘊育而出,大片大片的掉落在地,激起一片昂揚的塵土。

   「阿拉丁!」

   「我明白!烏戈君——!」

  在緹特斯抽出魔杖上前迎戰的同時,應和著少年的召喚聲,拔地而起的沙石巨人手掌之中凝起巨大的熱量。

   「灼熱的雙掌——!」

   「大閃光——!」

  兩道魔法的光芒在空氣之中交匯融合,宛若流星的彗尾一般貫破長空,自黑魔神大軍的正中穿過,引起一連串爆炸的火光!

  炸裂開的黑色RUFU宛若被某種力量吸引般的彙集向一處,再仔細看去,裘達爾不知何時也已經轉移到了防壁魔法之外,攤開的右手高高舉起,而那些黑色RUFU的彙集之處正是他的手掌。

   而方才他站著的地面上,只有我的魔杖孤零零的被插在那裡,杖首垂下的吊飾迎著因戰鬥而揚起的風沙晃的叮噹作響。

   「啊啊,那傢伙……」我抬手揩去臉上沾染的血跡,拔出魔杖給自己稍稍治療了一下「說著不想攙和結果比誰打的都開心。」

  尤納恩朝我笑笑,維持著防壁魔法的運作,看上去並不想參與進打鬥的一方:「呵呵,看上去是呢……」

  大面積的魔法攻擊衝破層層阻隔一波又一波的落下。

  穿插游走於那些空隙之間,憑藉著優秀的劍技與強大的魔力支持,王之器與魔女的戰鬥也愈發進入白熱化的狀態。

  時不時的接受著阿拉丁的熱魔法補充魔力,使用同為火屬性的魔神,阿裡巴巴與練紅炎的配合竟然意外的默契。再看練白龍,憑藉著賽共的生命之力召喚出的無數異生物正張開了血盆大口撲向練玉豔堅硬的防壁魔法,自大地上飛速生長出的各種植物也在不停的做出阻撓和妨礙,很好的控制住了戰鬥的走向。

   「最後一擊!極大魔法,雷光滅劍——!」

   「唔啊啊啊啊啊——」

   防禦壁被斬裂,女人尖利的慘叫聲伴隨著那爆炸聲一同響起,與那些魔導士死後一樣,造型詭異的人偶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與此同時,一道黑色的殘影速度極快的從那炸裂的白光之中脫出,眼看就要借著極為昏暗的天色遮掩而逃跑。

   「喂,你女人借我用一下。」

  賈法爾還沒來得及驚訝,裘達爾就借著傳送魔法的便利突然沖回防壁魔法內,拽了還沒反應過來的我的領子,又是一個傳送魔法就把我扔到了戰場中央。

  緊接著便是迎面而來的冰槍暴雨,那道黑影極為迅速敏捷的穿遊在冰槍雨之中,就像是算准了裘達爾故意避開我的方向一樣,「嗖」的一下忽就逼上了我的門面。

  視覺的殘像之中,我似乎已經能夠看到練玉豔那張帶著殘忍嗜血笑容的臉。

   「蠢貨!發什麼呆!」

  裘達爾的這句怒駡終於刺激了我的反射弧,在那團黑色的東西真正撲到我身上之前,金色的防壁魔法迅速的將全身包覆起來,只聽那黑色撞擊在防禦壁之上發出低悶的一聲慘叫,就又如敏捷的靈蛇一樣準備再次逃跑!

  黑色的狂風忽然大作。

  已是墮轉之身的MAGI那雙猩紅色的瞳孔緊緊縮起,唇線的彎曲已經是近乎於扭曲的弧度,自暗黑點之中獲取的魔力隨著黑RUFU的不斷吸收,漸漸彙集成了一支溢滿魔力氣息的尖槍!

  光是被裘達爾握在手中,我就已經能夠感受到那份屬於絕對破壞的力量……!

   「給我好好的,把一直束縛著我們的傢伙給我抓住啊——!」

   暗黑點巨大的魔力流在我下達的命令式之中,相比起裘達爾那粗暴的進攻命令,漸漸的化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細網。

  如蜘蛛捕獲獵物之前必將結下的蛛網,緊緊的將那道黑影給黏在其上,用蛛絲一層層的包裹纏繞,最終逃無可逃。

  獵物被捕獲,尖槍被擲出。

  那團黑影被刺穿的瞬間,無數黑RUFU如禮花一般炸開飛揚,再是淒厲的尖叫聲也被消融為靜音,最終徒留下一句簡單的話語被留在微揚的風中,意外的讓人沒由來的感到悲切哀傷。

  謀劃著世界的混亂,埃爾薩梅的魔女練玉豔死前的最後一句,僅僅只是帶著無盡緬懷之意的「所羅門」三字。

  其中又懷帶著多少真實與絕望,是用著什麼樣的感情去喚出這個名字——那大概已經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事情了。

  只有阿拉丁,在聽聞這最後一聲呼喚時,靜靜的垂下了頭。

  皇宮之中燃燒的火勢漸弱,黑沉的天空又逐漸恢復了晴明。

  自災難之中倖存下來的人們紛紛從各種各樣的掩體之後顯出了身形,遙望向天空之中逐漸浮出身影的巨大洪流,用著悲傷卻懷念的眼神看著自其中飄然而至的自己曾失去的家人與親友。

  因三位MAGI的存在而彙集起來的RUFU們,數量已然膨脹到就算是常人的肉眼都能看見的程度,那麼平和而美麗的景色,承載著已經逝去的人們美好的希冀,引導著命運正確的流向。

  肩膀被人輕拍。

  我微微側頭看向第一次露出幾分輕鬆彆扭表情的裘達爾,一時和他相互對視著,指指那道RUFU的大流,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伸出的手指,指尖上忽的就停留了一黑一白兩隻RUFU。

  明明是那麼迥異的顏色,明明代表的意義是那麼大相庭徑,但此時它們卻靜靜的停在我的指尖,就像是從來就沒有過什麼不同一般,一黑一白兩雙翅膀漸漸開合。

  最終是裘達爾忍不住哼了一聲,比起不屑,更像是在掩飾某種心情。

   「走吧。」他說「還有人在等你。」

  我向下方望去,果不其然的在白色RUFU的環繞之中,看見了賈法爾正望著我的笑臉。

  即使是因戰鬥而染上斑駁煙塵的身體,賈法爾的表情依舊非常溫柔。

  心臟深處一下就變得柔軟起來。

   「你也是。」

  徒留下被我的回話愣在原地的裘達爾,我用著生平最快的速度向下飛去,像是個愛撒嬌的孩子一般撲進賈法爾懷裡。

   「我回來了——!」

   「恩,歡迎回來。」

  在RUFU的圍繞之中,我踮起腳尖,與我最愛的人交換了一個綿長的親吻。


第87章 第八十二頁

   即使剛經歷過一場劫難,煌帝國宮內的一眾侍者官吏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只在練紅炎和練紅明寥寥數句的撫慰語之中恢復了鎮定,然後開始四處張羅起災後的修復和重建。

  練紅炎更甚至在宮內慢悠悠的巡視了一圈後,選了一個較為不起眼卻保存尚為完好的院落,吩咐了一眾侍者開始準備酒宴。

  練白龍期間一直格外的沉默,阿裡巴巴被他這種低氣壓的情緒影響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湊過去開始詢問前因後果,連帶著阿拉丁都湊了腦袋過去聽牆角。結果還沒等問出個具體所以然來,被尤納恩接來的摩爾迦娜一出現,兩個毛頭小子刷的一下就陷入了無比尷尬的境地,一個乾笑一個臉紅,反倒是整的法納利斯少女一頭霧水。

   「阿裡巴巴先生,白龍先生,你們怎麼了?臉很紅的樣子,是生病了嗎?」說著還湊過去伸手想要探阿裡巴巴的額頭溫度。

  慌忙的躲閃開,阿裡巴巴一邊頂著好友的眼刀一邊開始擺手:「沒沒沒沒事!」

  紅發的少女狐疑的歪了歪腦袋,倒也不再繼續過問,只開始繼續向自己的主人彙報起巴爾巴德目前的情況。

   「群眾的疏散和安撫因為有白瑛小姐在所以很好的進行了,雖然這次傷亡的數量比起之前霧之團那時要多了許多……但是紅炎先生似乎在來這裡之前,已經將草擬好的文書託付給了白瑛小姐。」簡單的說明了情況,摩爾迦娜的視線從阿裡巴巴的臉上慢慢移向練白龍「那個……白龍先生,聽說您傷了白瑛小姐……」

   「……」練白龍側過了臉沒答話。

   阿裡巴巴終於大致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能讓練白龍沮喪成這樣——畢竟練白龍雖然恨著自己的母親,但是對於自己血脈相連的嫡姐練白瑛可謂是護到心尖上。

  自練白雄和練白蓮死後,這位姐姐便是他唯一的親人。

   而自己最想要保護的人卻被自己所傷,練白龍的悔恨與自責不言而喻。

  但當時他們都並非在現場,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練白瑛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巴爾巴德,又為什麼會被練白龍所傷,其中的因緣糾葛也只有當事人清楚。

  要是挖掘出來,肯定又是煌帝國的一段風雲秘史。

   「……你那是什麼眼神?」原先一直在和練紅炎你來我往明槍暗箭,辛巴德偷瞄了一眼我臉上一直在變化的表情,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我特別一本正經的回答:「屬下是在考慮,為了我們辛德利亞的財政問題,是不是應該通過某種不正當手段來減壓……比如寫幾本煌帝國野史啊之類的?」

   「給我用正當手段啊你這個笨蛋!」辛巴德大概覺得自己要被我氣死「賈法爾你也管管她!」

  孰知剛轉向自家政務官,卻發現此時賈法爾正摸著下巴一臉認真的考慮著寫書的可能性與實用性。

  辛巴德默默的捂住了臉。

   「為了你的酒錢,還是請認真的考慮一下吧陛下。」

   「誰要做那種事啊!」

  同樣被尤納恩接來的馬斯魯爾只淡定的從一種極為嘲諷的目光涼涼的掃了一眼辛巴德,其中隱含的嘲笑不言而喻。

   「不過,練紅炎是那麼容易就放棄的人嗎……?」賈法爾思考半天,終於還是先提出了自己的問題「一直持續著的西征,突然就說在這裡畫上句號之類的,怎麼想都覺得很可疑啊……」

   「哦,你說那個啊?」倒是辛巴德一臉的淡定「我本來也覺得有些蹊蹺的,但是阿拉丁和尤納恩兩個人好像一打完就跑去找了練紅炎說了一堆有的沒的,尤納恩那傢伙本來就不靠譜……誰知道又用了什麼方法忽悠他。」

  剛說完,腦袋上就又被樹枝法杖給砸了一下。

   「偷偷在這裡說別人的壞話真的好嗎?辛巴德。我可是聽的一清二楚哦?」綠衣的MAGI撇了撇嘴「虧我還辛辛苦苦的替你跑東跑西,還替你看守辛德利亞,你居然就這麼形容我。」

  摸著自己被打的腦袋,辛巴德微微皺起眉頭,張了張口想要反駁些什麼,但是想想對方這回好像也算是幫了自己不少忙,決定還是積點口德不和他計較。

  尤納恩這才特別滿意的笑了——雖然我注意到辛巴德在看到這個得逞的笑容之後,露出了「後悔為什麼剛才不反駁」的表情。

  我實在忍不住想吐槽你和一個活了幾百歲的老妖怪較勁真的有勝算嗎?!

   「辛巴德王。」

  交談之中,練紅炎的聲音卻驀地□□來。只見器宇軒昂的男人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袍服——但即使脫下那身戎裝,練紅炎的眼神依舊危險。

  和辛巴德身後站著賈法爾與馬斯魯爾相同,練紅炎的身後此時也已經規規矩矩的站好了他的四名眷屬,雖然其中的幾人眼神在掃過我時變得極為不悅,但也沒有再說什麼。

   「喲,青秀大哥,好久不見啊,你們家小蛇還好嗎?」

   「誰是你大哥!揍你啊臭小鬼!」

  雖然也不排除有這種一激就炸毛的傢伙存在。

  辛巴德無語的抽了抽嘴角,然後尷尬的咳了一聲,試圖把跑偏了的氣氛給拉回來。

   「什麼事?紅炎殿下。」又恢復了公事化的笑容與表情,七海霸王的眼中同樣顯現出棋逢對手的銳色來。

  又是一陣看不見的閃電火花在空氣中劈啪作響。

   「是之前辛巴德王所提出的,停戰協議之事。」反倒是練紅明看著這邊僵持不下的氣氛,率先站了出來,手中還握著一份暫且草擬好的文書「既然之前我煌帝國應允了辛巴德王的條件,借用了您這一把助力,自然也是不會毀約的。」

   「哈哈,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但是畢竟是事關兩國的重要事宜,只在這裡擅自決定,是否有些不合適?」

   「我也正有此意。既然辛巴德王現在在此,也正好麻煩你做個見證了。」

  練紅炎說出的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辛巴德雖然心有疑慮,但是仍壓下的暫時湧上喉頭的話語,只靜靜的點了點頭。

  只見練紅炎得到了辛巴德的回答後,徑直邁開了步伐,朝著另一邊的阿裡巴巴等人走去。

  練白龍直到練紅炎在自己面前停下步子前,整個人都還有些茫然。

   「……紅炎殿下?」

   「白龍,我再問你一次。」如鷹一般的雙眸之中,某種幾乎就要刺入人心底深處的探視讓練白龍的神情一凜「對於國家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統一?是力量?還是無盡的財富?白龍,你的答案是什麼?」

  因驚訝而微微開啟的雙唇翕動了兩下,有冷汗劃過額角。

  練白龍瞪大了的雙眼在數秒之中由訝異變為沉靜,一字一頓,說的極是嚴肅認真。

   「……是人民。」

  在他說出這個答案之時,不光是阿裡巴巴幾人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竟連發出疑問的練紅炎和辛巴德的眼中,都不禁帶上了幾分讚賞之色。

   ——國家,是為了人民而存在的。

   「很好。」嘴角微微上揚,饒是平日裡滿臉嚴肅的練紅炎,此時都不禁帶上了笑意「那麼,我繼續問你,白龍。」

   「是?」

   「你,想當皇帝嗎?」

  周圍突然一片死寂的沉默。

  緊接著……

   「誒——?!」

   「哈啊?!」

   「等、等等紅炎先生你在說什麼……」

   ……

  譁然聲,驚歎聲,反正什麼都有。

  就連辛巴德的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瞪著眼半天,才又乾咳了幾聲找回自己冷靜的姿態,靜待著接下來的事情發展。

  我則默不作聲的拉住了賈法爾的手,靜靜的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以示自己對此事的看法。

   「你是白帝的子嗣,如若不是練玉豔,我也並非能坐到如今這個位子。」練紅炎則似乎一點都沒認為自己的提案有任何不妥,說的特別自然「我也曾經對你說過,兄弟之爭這種事我不想做。曾經因為你一時被仇恨蒙蔽了頭腦——我不能把國家交給這樣的你。但是如果是現在的你,能夠引領煌帝國。」

   「可、可是紅炎殿下!就算是您這麼說也……」

   「別誤會了,我只是要讓你當皇帝,但並不是說要全權交托給你。」

  這麼一說又是愣了一片人。

  給他當皇帝還不叫全權交托?這是什麼神邏輯……

   「白龍,雖然是我做這個提議,但政事方面的事情,你自己也應當明白你現在的斤兩——我和某個國王不一樣,不喜歡收拾別人的爛攤子,所以直到你能夠自己處理好為止,我會從旁輔佐你。」

  說這話時,我用特別歡樂的眼神看了辛巴德一眼,不出意料的被狠狠瞪了回來。

   ……因為那個爛攤子多半都是我丟下來的嘛。

   「但是,如若你做了任何不利於煌帝國之事——不管用任何手段,我都會把你從皇帝的位子上給踢下來。」剛才還是平和的提議,練紅炎話鋒一轉,忽的就載上了慢慢的威脅「你必須給我做好這樣的覺悟。」

  不是考慮,而是必須……嗎?

  簡直就是強硬做派嘛這。

  但,也可以認為,練紅炎是承認了練白龍作為王之器的資質了吧。

   「呼……這樣下來,煌帝國的局勢也算是穩定了嗎……」賈法爾幽幽的歎了口氣,雖然站在他的立場上來說,對此的外交工作又要增加就是了。

  辛巴德就像是為了要報復我一樣,一邊樂呵的瞪著我,特別輕鬆的拍了拍賈法爾的肩膀:「啊,是啊,那之後的事就拜託你了賈法爾君。」

   「?是,我明白了。」笨蛋你還這麼認真的回答他幹什麼!

  我忍不住暗自在賈法爾的手臂上擰了一把,換來對方一個又吃痛又不理解的表情。

   啊啊果然和他較真的我才是笨蛋!

   「正式的文書會在皇帝的加冕儀式上簽訂,到時候還請為了兩國的友誼務必前來參加,邀請函會在儀式前向辛德利亞發出,還請不用擔心。」

   「那麼,我就靜候你們的佳音了。」

  於今日,辛德利亞和煌帝國,正式在戰爭之後結下了和平的約定。

  然後,我們終於啟程,踏上了回到辛德利亞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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