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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他人眼裡的美好》作者:黑蛋白【完結】

他人眼裡的美好--21
建檔時間: 9/3 2008  更新時間: 09/03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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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總是這樣,當你一天天數著希望日子快來,卻怎麼數都覺得遠。但當你希望他稍
為停留時,總是一眨眼都到達了。

  原以為一周很久,他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思考慢慢準備,卻在想見到阿諾德,跟希望
維持這種思念的現況中,眨眼及至。

  安旭日一直覺得白色燕尾服穿起來,像是盛裝打扮的小丑。而他現在就打扮得像個失
意的街頭藝人,不但穿著白色燕尾服,領口袖口還用細緻的金絲刺繡,絲綢的白色領巾上
,也用銀灰的色彩在邊緣刺繡裝飾。

  站在休息室裡,他連逃避看到自己的蠢樣都沒辦法。

  為什麼三面牆都是鏡面?而唯一不是鏡面的牆卻是落地窗?這種房間的設計不是很奇
怪嗎?讓人完全無法安心休息。

  繞著房間中央的沙發組踱步,他覺得自己培養不出足夠的勇氣面對訂婚這件事情。

  很久以來他從未懷疑過這件事情的必要性,他是社會菁英,金字塔頂端的人,當然需
要婚姻來延續維持自己的優勢。

  瑪蓮娜是個好人選,家世背景雄厚、本身也受過良好的教育、重點是他們對婚姻有同
樣的認知。

  關於兩個家族的結合,以及利益、權力的交換融合,無關乎任何柔軟的感情,不需要
對對方的感情負責任,但能在外人面前營造完美的形像。

  他的焦躁,其實並不是來自於訂婚這件事本身。

  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他立即停下腳步蹙起眉瞪著門邊。「帥昭安,為什麼你總是
不敲門?」

  穿著高雅的水藍色禮服,帥昭安笑咪咪地對他吐舌頭,嘴唇帶著水光,他想一定是剛
剛才含完糖的關係。

  年過三十的女人,為什麼還這麼喜歡吃糖?

  「差不多了,你有話想對我說嗎?」走進休息室帶上門,安旭日還聽見門上鎖的聲音
。他的心,也跟著猛跳好幾下。

  「我......」他知道帥昭安指的是什麼,然而現在他還是說不出口。「你等等別吃得
太豪邁,別人會以為我對你不好。」

  「我真不懂,食物明明很美味份量也足夠,為什麼每個人都像動過縮胃手術,光舔味
道就會飽嗎?」帥昭安輕輕翻白眼,滿臉不以為然。

  他很感謝帥昭安沒有逼問他任何事,就算是那天他任性要求,帥昭安依然不曾問一句
。比起家人,他有時候真的感到對不起這個好友,他究竟影響了她多少人生道路?

  「還有多久?」然而他現在沒辦法平靜的跟帥昭安說話,一邊問問題他也垂頭看著手
錶。

  在五分多鐘訂婚宴會就要開始,他現在是不是該去準備?

  「阿諾德來了,聽說帶了有趣的東西當賀禮,你爸爸看起來很得意。」當帥昭安用到
「你爸爸」這個詞時,代表她已經受不了安道陞老先生的囂張。

  安旭日僵硬地苦笑,他當然清楚爸爸會多麼驕傲虛榮。

  「你該去會場等我進場,這時後不要讓人覺得你不懂輕重。」再不久,服務人員應該
就會來敲門請他去宴會廳門口等待新娘,然後兩人一起進入宴會廳開始這場訂婚宴。

  他不希望帥昭安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他的休息室,還落人閒話。

  在削肩禮服下圓潤漂亮的肩膀一聳。「好吧,讓我最後問一句,如果要離開美國你想
去哪裡?」

  「......小綿羊最後到哪裡去了?」

  「某顆星星上。」

  看著帥昭安對自己嘆氣,安旭日僅僅高傲地挑起眉,沒做任何回應。


※※


  訂婚宴的流程非常順暢,一切像排練過無數次。安旭日跟瑪蓮娜在宴會廳門外碰頭,
兩人有禮地微笑,接著自然地牽起對方的手,像他們是相戀多年的戀人,一切終於修成正
果。

  中型宴會廳裡大約有50人左右的賓客,雖然不是婚禮但還是找來了兩個打扮成花精靈
的小花童,走在他們前面灑花瓣跟糖球。雙方的父母都到齊......安旭日早就忘記自己多
久沒有同時看到爸爸跟媽媽。

  一切都像在夢中進行,不知不覺他交換了訂婚戒指,沒有互相套上就只是交換放了戒
指的盒子。然後兩人一起坐在主位上,接受親朋友好的祝福及很不出色的表演。

  安旭日的視線一直很克制地不要落在阿諾德身上,但那非常難。

  金色的長髮在水晶燈光下還是燦爛耀眼,用一條黑絲帶在頸後紮成一束,然後隨意散
下。一身隨意的鐵灰色西裝,同色系的領結,碧綠的眸色顯得搶眼。

  極為醒目,其他賓客像是路邊的雜草,專為突顯阿諾德的顯眼。

  典型日耳曼人的五官完美俊秀,帶著安旭日很喜歡的微笑,配合上眼神根本就是光明
正大在挑逗他。

  安旭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臉紅,只能一直叫自己移開視線,過不了多久又轉回阿
諾德身上,心口微微為了這種偷情似的興奮緊張,急促地跳動。

  「黑爾先生,聽說你帶來了有趣的小禮物要跟大家分享。」宴會進行道中段之後,安
道陞敲敲酒杯,帶著完美的微笑看著阿諾德。

  「的確滿有趣。」接受大家的視線,阿諾德優雅地站起身,頑皮地擠擠寶石般的綠眸
。「就希望不要是我敝帚自珍了。」

  會場的燈光慢慢暗下來,在主位的右斜方放下一塊螢幕,安旭日的胸口狠狠揪緊,他
幾乎沒辦法呼吸。

  「我很意外跟安旭日先生成為朋友,為了祝福他的婚姻美滿,身為好友當然要用男人
的方式給與慶祝。就從我們如何認識開始好了。」微暗中,阿諾德的笑容依然顯眼,金髮
像陽光般閃耀著。

  緊張地抓過水杯,水要滑近咽喉前被哽住,安旭日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真的咳出來
,只能狼狽地瞥望阿諾德更開心的笑容。

  他不是真心的微笑......或者說,那不是好心的微笑。每當阿諾德準備傷害他時,都
會不自覺露出這種燦爛耀眼,卻不帶任何感情的笑容,像是阿諾德不是個人只是某個機器
驅動的軀體。

  屏氣凝神等待開始,就算已經有心理準備,安旭日依然因為第一張照片全身顫抖。

  那是他......衣衫不整地跨在阿諾德腰上,腰部被結實的手臂摟著,潮紅的臉頰很直
接說明他們在做什麼。

  安旭日聽見瑪蓮娜微微抽口氣,是宴會廳裡唯一的聲音。

  「黑爾先生!你這是!」頭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安道陞。

  他憤怒地跳起來,瞪視隨意慵懶的阿諾德,像是用盡所有力氣才終於克制住沒有把高
腳杯扔過去。

  「禮物。」有趣地聳肩,阿諾德優雅地將雙手交疊,挑起單邊眉毛。「安道陞先生,
我很好奇你現在打散如何斷尾求生。」

  「斷尾求生?」鞍到聲緊緊扯著餐巾,全身緊繃得發抖,憤怒壓抑的低吼。

  「沒錯......斷尾求生。」阿諾德依然一派優雅,甚至還端起酒杯對安旭日搖搖。「
你想否認我跟旭日的關係,卻仍邀請我參加這場無聊的宴會,倒是幫我省了不少工夫。」

  「黑爾先生,我不知道你拿出這種合成照片的原因在哪裡,我們應該是合作夥伴。」
薑是老得辣,安道陞雖然氣憤到恨不得殺了阿諾德消氣,依然努力擠出扭曲的笑容試圖解
決事情。

  他不願意這場聯姻失敗,但也不希望跟黑爾家的合作破裂。

  「合成照片嗎?」阿諾德輕柔地笑出聲,綠眸對向在瑪蓮娜身邊臉色慘白,但意外鎮
定的安旭日。「旭日小寶貝,這是合成照片嗎?」

  所有賓客似乎都還沒從照片得驚嚇中回神,也可能是打算觀察行情勢,免得選錯邊。
所以尚未有人開口,只是很一致地看像安旭日。

  因為白色燕尾服顯得膚色更不健康的男人,繃緊了身體,筆直的挺著胸,連根頭髮都
沒有亂掉。

  「不......這不是合成相片,我是個無法愛女人的男人。」深吸口氣,安旭日發現自
己比想像中冷靜,偏高的聲音平穩得接近冷漠。

  瑪蓮娜又抽了口氣,接著是女方父親用力皺起眉,拘謹冷漠但藏不了憤怒的聲音:「
安道陞先生,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安旭日!」

  冰涼的液體在臉上散開時,安旭日僅是閉上眼睛,避免酒精跑進眼中。

  「安老先生,現在就激動太早了啊!我還有更精彩的東西呢!」阿諾德爽朗地哈哈笑
,像是這一切都只是安排好的鬧劇,而他也不是主導人。

  「黑爾先生,很抱歉,希望你離開。」這是安道陞最後的冷靜,要不是在宴會場,他
一定要安旭日附出代價!

  「繼續,請繼續。」回應的是安旭日,他已經默默將臉上的酒擦乾,但前髮已被沾濕
,帶點無辜地垂在額上。

  「小寶貝,你看起來像個殉道者啊!」阿諾德瞇著眼睛,像是笑又像是惡意地扭唇。

  「阿諾德......你愛我嗎?」站起身,這個問題安旭日問過很多回,從嘲弄、期待、
逃避、確定到......

  「小寶貝,我當然愛你。」總是那樣輕鬆地微笑,誓言從阿諾德嘴裡出來,比呼吸還
自然。

  苦笑,安旭日深吸口氣,坦然地看著阿諾德。「我知道你愛我,只是不夠愛而已....
一直不夠愛。」

  「這點,我無法否認。我們之間,沒有足夠的催化到我願意夠愛你。」簡直像繞口令
,阿諾德自顧自笑起來。

  「我知道......你不可能夠愛我,因為......」用力咬住嘴唇,安旭日轉頭看著憤怒
到雙眼充滿血絲,卻因為地點時間問題強忍著不衝上前痛揍他的爸爸,露出像哭的笑容。
「萵苣王子不是壞女巫的孩子,而是壞魔法師飼養可憐的村姑所生出來的孩子。」

  「安旭日!立刻閉嘴!」安道陞在也無法忍受,粗魯地踢開椅子,一巴掌往安旭日臉
上揮。

  白色人影被打得倒在桌上,杯子倒成一片,瑪蓮娜尖叫著挑起來往後躲。

  「我的父親,安道陞,在做販嬰這個事業!」不是尖叫,也不是神經質的怒吼,安旭
日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他所看到的報告上的資料嚷出來。

  「對。」阿諾德不再微笑,冷淡地點點頭。「而我,就是他賣掉過的孩子,三千八百
公克,純日耳曼血統的男嬰,三百萬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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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眼裡的美好--22
建檔時間: 9/4 2008  更新時間: 09/04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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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阿諾德的告白,宴會場終於騷動起來,賓客之間相互交頭接耳,安旭日從眼角餘
光可以看見瑪蓮娜皺著細緻的眉頭,厭惡地縮在父母身邊瞪他。

  很有趣......安旭日彎起唇輕笑,他竟然能明白瑪蓮娜的心情,不是因為販嬰這件事
情厭惡安家,也不是因為他喜歡男人,而是因為他失去了應有的價值,連帶影響了她的價
值。

  現在的竊竊私語,到底有多少是真心感到驚訝,或者為了販嬰及他的性愛照片感到厭
惡?這裡光鮮亮麗的上流社會,他眼裡的光明美好,正確的價值觀念,如今只讓他忍不住
想發笑。

  「不要血口噴人!黑爾先生,旭日病了不代表你就能欺負安家的人!那張照片絕對不
是旭日願意拍攝的,你要怎麼給我交代?」安道陞的吼叫已經完全失去該有的冷靜,在外
人面前總是高雅有禮的表情,扭曲得誰也不願意看。

  「我沒有病。」慢慢撐起身體,臉頰上火辣辣的,但比起之前的傷要好得多。

  一聽見安旭日開口,安道陞瞪起眼,肩膀一動看來又準備動手了。

  「安老先生,也許你願意先解決我這邊的問題。」阿諾德一派輕鬆地支開安道陞的注
意力。「也許我們可以聊聊您那個......嬰兒工廠?」

  「我不需要為子虛烏有的事情做解釋,倒是黑爾先生你要怎麼解釋對安家的侮辱?」

  「侮辱?是指......」阿諾德輕挑單邊眉,放下手中的酒杯,優雅慵懶的用手指在杯
沿上滑動。

  「這種下流得事情,我不想弄髒自己的嘴!」完全失控的尖吼卻反而讓阿諾德很開心
,碧眸笑得彎起來。

  「那是我自願的。」輕嘆口氣,安旭日知道與其讓阿諾德亂說話,他不如把事情攬到
自己身上。

  「閉嘴!你這個沒有用的廢物!我安道陞沒有你這種孩子!安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似曾相似的怒罵,讓安旭日幾乎笑出來。

  「爸爸,我不一定比你丟臉。至少,我沒有犯罪,最多就只是像你說的:我病了。」
他是安旭日,安道陞曾經最驕傲的兒子,成功、幹練,站在金字塔頂端,該反擊的時候他
不覺得自己該客氣。

  「閉嘴!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渾蛋!」安道陞抓起倒在桌上的酒杯就往兒子臉上砸。

  瑪蓮娜發出尖叫,女方家人連忙彈起身閃避,反倒是安旭日動都沒動,任由酒杯砸在
臉上發出鈍響,一陣刺痛從眼角蔓延開,摔壞的玻璃破片再跌落在桌上及地上。

  「旭日!」帥昭安驚叫聲,決定不管安旭日是不是會生氣,跑上前用手帕按住冒血的
傷口。「你幹嘛不躲!」

  當然,她還想問阿諾德,既然要瞪她為什麼不阻止安道陞?非要把事情搞成這樣?現
在是上演家庭倫理悲歡劇嗎?

  「這樣就扯平了......」輕輕握住帥昭安的手,安旭日冷靜的微笑。「我會離開安家
,至於您的事情......我想阿諾德應該也會同意我這麼做,把資料寄給調查局。」

  「你!」安道陞沒有想過一向順從的兒子會這樣桶他一刀,過度震驚下他反而無法做
出任何反應,只能握著拳全身發抖。

  「你都知道?」絲緞般的輕語,讓安旭日挺直的身軀微顫,他更用力握住帥昭安,努
力撐著微笑。

  「是,我知道......但那不是存心的,我原本只想多了解你怎麼從高塔裡逃出來。」
說得好聽是愛,但說白一點......安旭日自己都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愛。

  他願意承認跟阿諾德的關係,他也願意親手毀掉自己相信的世界......如果讓阿諾德
做了這些事,他總有一天會怪罪他,所以......

  「我想不只你不夠愛我,也許我也不夠愛你。」這麼說才是最好的吧!

  練習過很多次的微笑,不能勉強、不能僵硬,也不能看起來像在哭。安旭日知道自己
辦得到。

  這是他到手的愛情,只有一點點,非常溫暖地握在掌心,絕不放手!想要得到目地,
總是要做點犧牲的,他一輩子都這樣走過來,所以無所謂。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阿諾德優雅地聳肩,然後一如往常頑皮地對安旭日擠眼。「
對愛情嗤之以鼻的人,怎麼可能懂得附出這種感情?」

  安旭日看不出來阿諾德真正的感情,從來就不曾看出來過......所以他只能微笑,扯
下脖子上可笑的領巾,拉著帥昭安離開。

  從主桌到門口的距離其實一點也不長,走起來卻像是一個世紀那麼久,特別是從阿諾
德身邊經過時,熟悉的古龍水氣味讓他幾乎無法踩出下一步。

  紅色的地毯上還之前灑落的花瓣跟糖果,每踩一步奇妙的觸感很像在夢境裡的感覺。

  他的人生經歷過三場夢境,年幼時活潑天真,相信自己可以成為一個詩人,相信爸爸
媽媽會在半夜回來偷親他的臉頰。第二場是很長的夢,他以為自己成為太陽,努力而且獲
得成功,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任何東西重要,除了權力他不信任柔軟的感情。

  現在,他走向第三場夢......人們的眼睛都看著他,對他露出驚愕甚至厭惡鄙夷的目
光,在不長的走道上像走了半生的時間,然後推開了門,燦爛的陽光從大片玻璃牆外射入
,他沐浴其中。

  「我愛他。」拉著帥昭安在走廊上奔跑,安旭日知道爸爸現在沒有心力對附他,他們
可以很順利的離開。

  「我知道。」帥昭安回握好友顫抖的手,雖然現在看起來很像浪漫的私奔,不過現實
向來比較單調一點。

  男主角正跟女主角敘述他對另一個人的愛意,而女主角則擔心自己會因為跑太快踩到
裙襬。

  「所以我不可以說出來。」身為外科醫生,安旭日很注重體力的維持,就算一邊跑一
邊回頭說話,他的氣息幾乎沒有亂掉。

  「旭日,不說出來他不會知道。」帥昭安有點擔心,阿諾德不若安旭日以為的那麼不
愛,卻也不夠感性到會發現安旭日的真心。

  錯開後,還有機會再相見嗎?

  回應她的只有像哭一樣的微笑,還有安旭日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終於落下來的眼淚。


※※


  一開始是未婚媽媽之家,收容未成年的少女,讓她們有地方可以順利生下孩子,然後
告訴他們小孩會被好家庭領養。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的平衡異常微妙,比如又窮又年輕的少年少女,有極強的生產力
。然而所謂金字塔頂端的菁英,卻常有不孕症或者生不出繼承人的困擾。

  有需求,就會出現供應。

  從原本的未婚媽媽之家,慢慢得為配合金字塔頂端的消費者,嬰兒們也需要像寵物那
樣有血統證明書才行。

  也就是說女方的血統不能太糟糕。

  很多聰明年輕美麗的女孩,考上了大學卻沒有能力應付時,安道陞找上了他們。各種
國籍血統都有,付出高額的費用後,少女們像配種的動物,一張張照片送到那些「成功人
士」的手中,讓他們挑出自己喜歡的類型,然後受孕。

  合法來說,這是代理孕母,只是卵子不一定來自「成功人士」的夫人,也不一定全然
是「人工受孕」。

  上流階層總有很多花樣可以玩弄下層階級的美女,這是一個「供需平衡」的世界。

  這不過就是工廠的生產線,母親對孩子沒有感覺,所以輕易的出賣。父親對孩子與其
說期待,不如說需求,所以願意付錢。

  一個孩子最多只值4百萬美金,比某些稀有寵物價格還低。

  這就是他的價值,阿諾德•黑爾,三百萬美金。

  『我不能讓來路不明的你,搶走屬於我的世界。』當他得知這個事實時,決定從母親
那邊求證,而得到這個答案。

  『我比您手上的婚戒還廉價哪!』他一派悠哉地哈哈笑,只有自己知道抽緊的胸口幾
乎無法順利呼吸。

  母親沒說什麼,只是默默拔下戒指,轉過頭一眼也不看他。

  每個人都說自己的世界被他毀滅,這是他愛人的方式......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有
屬於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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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了(滾動)
所以,這很微妙......可能結束也可能不結束
本來想結束在這裡,後來想想就讓他們談談黃昏之戀也不錯啦(囧!要多黃昏啦!)
XDDD 不是啦,總得要有理由讓他們能再一起啦
分開一段時間其實不錯啦嘿嘿
前面大部分是旭日視角,既然阿諾德已經解謎完,那接下來就是他的視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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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眼裡的美好--23
建檔時間: 9/5 2008  更新時間: 09/05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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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安旭日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他不自覺將目光投去。就算穿著一身可笑的白色燕
尾服,還有複雜到幾乎掩蓋住「安旭日」這個人的金色刺繡,依然有種小小的光芒,很溫
暖也很羞澀,讓他移不開眼。

  然而安旭日沒有看他,雖然冷靜的腳步微微慢下,在與他擦身而過時,淺色的黑眸稍
稍浮出一層水光,可愛到讓他想動手把人從帥昭安手裡搶過來。

  沒有停下、沒有轉頭,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堅定地走到門邊,推開那白色典雅的
門扉,沐浴在陽光下。

  他垂下眼笑了,太過耀眼的男人讓他無法直視,他還是喜歡之前那個豎著毛虛張聲勢
,神經質卻很可愛的安旭日,沒這麼耀眼,只要他多花點心力,總有一天會把他當成全部
的世界。

  但這是一個沒有犧牲就沒有收穫的世界,他從來不曾對安旭日隱瞞過任何一件事,只
要提出疑問他就會照實回答。

  對於「愛情」這件事情,他有渴望、有需求,也懂得付出與收穫,所以他是真心愛著
安旭日,就算是現在,就算安旭日是安道陞的長子,他依然愛著。

  愛,但是不夠愛。

  這是他想了一輩子的事情,從12歲那年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了,他不認為自己應該
要被愛情沖昏頭,放棄計畫了一輩子的事情。

  當然,初遇是意外......他沒想到會在酒吧遇到喝醉的安旭日,那當下他也沒把醉醺
醺顯得格外可愛的男人,跟資料照片上那面冷漠神經質的人想在一起。

  所以,他才會不小心付出了愛情。

  他達到自己的目地,安旭日也照他預想的利用了他,離開安道陞,開始有自己的光芒
。他知道安旭日迷戀他,沒有什麼比喜歡自己的人更好操控。

  西裝內袋裡傳來小小的震動,阿諾德微挑眉,又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安道陞,優雅地
點點頭。「安老先生,我想你應該很樂意我離開,那就在此告辭了。」

  儘管安旭日最後的告白跟逃離稍微超出他的預想,不過一切都仍稱得上完美。

  「我不會放過你!」跟安旭日接近微高的聲音顫抖緊繃,像是被人掐著脖子,費盡力
氣才從牙縫裡擠出來。

  無所謂地聳肩,他哈哈一笑,轉身踩著剛剛被安旭日踩過的花瓣及糖果碎屑離開。

  走廊上面對著一整片玻璃牆,稍遠的地平線上可以看見湛藍的海水顏色,跟天空的分
界像染上一層薄霧。

  安旭日推開門看到這片景色時,想的是什麼?阿諾德覺得自己應該知道,但又不確定
,此外他也不需要去確定。

  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深深吐口氣,他才從內袋裡拿出震動的手機。「尤迪特,事情都辦完了嗎?」

  『當然,你交代我的事情哪件不是妥妥當當?恐怕上帝也沒辦法讓你這麼有求必應,
請稱呼我完美先生。』清澈又年輕的聲音嘻嘻哈哈的,帶點可愛中透出慵懶,阿諾德挑起
眉輕笑。

  「好吧!吾友,我親愛的完美先生,我這邊也是好消息。」

  『安道陞嗎?他現在應該像死人吧!啊哈!不能當場看到真是我的損失,難得我還貼
心地把那麼有趣的資料給了他驕傲的兒子。』總是不能安安靜靜的做一件事,電話那頭除
了輕快到幾乎跳出話筒的回應,還加上非常震撼的音樂聲。

  奧夫的《布蘭詩歌》首章,正在耳邊轟然巨響。

  稍稍將話筒拿離耳邊,就算這樣音樂聲依然明顯。他下意識左右看看,視線猛地停在
左邊走廊的底端,一身高雅水藍色禮服的女性優雅身形上。

  「黑爾先生。」女人朝他親切地微笑,遲疑了下還是舉手對他招招。

  他並不喜歡帥昭安,太冷靜、太精明,而且跟安旭日非常的接近。如果今天他要安旭
日從他跟帥昭安身上做選擇,恐怕不一定會贏。

  安旭日的世界並沒有被他毀掉,基石太過堅強了,只要帥昭安在,安旭日的世界永遠
都能保持住最後的底線,不可能為了他旋轉。

  「黑爾先生,也許身為小妾跟小狼狗,我們可以和平共處。」看他站著微笑不動,帥
昭安也無所謂地靠上前,但很小心不太接近。

  「你們私奔了不是嗎?」直接掛斷手機,這種時候不適合讓布蘭詩歌當配樂。「旭日
小寶貝呢?」

  「我們約在機場見,總是要分頭回家拿行李。」帥昭安聳聳肩,習慣性含著糖的菱唇
微微噘了下。「黑爾先生,我只是想跟你說,離開美國後旭日打算跟我回台灣待一段時間
,這是我住所的電話地址,還有我的電子郵件。」

  看著絲綢手套包裹的纖細指間那張字條,阿諾德冷下表情,碧眸像冰塊般清澈得令人
心驚。

  「為什麼要給我?」

  「嗯......你不打算繼續愛安旭日嗎?」帥昭安也沒有縮回手,歪著頭對阿諾德眨眼
睛。「也許你很不以為然,可是在我看來,你跟旭日都不像自己說得那麼不愛。」

  「帥小姐,假若你想當諮詢師,個人建議你還是多訓練敏感度。」碧眸瞥了眼字條,
又移上帥昭安極東方古典的臉龐。

  「我只是說出我看到的。」對輕柔細語裡的刀槍劍棍毫不在意,帥昭安反而露出阿諾
德從沒看過的明朗笑容,帶著少女活潑的氣息對他吐舌頭。「你跟安旭日很像,所以我懂
。」

  這應該是笑話,阿諾德扭了下唇。他並不認為自己像安旭日那樣看似冷漠其實太過感
性,不理智也不夠沉穩,很容易被情緒帶著走。

  所以很可愛,可愛到他一直想成為安旭日的世界。

  「如果你堅持,我沒有意見。」看著那隻仍舉著的手,阿諾德聳肩,終於抽走那張字
條。

  「帥昭安!」女性尖銳的怒叫從身後很是時候的傳來,他沒有回頭,卻看到帥昭安臉
上的微笑突然變成憐憫,很快又收拾掉。

  「安明月,對不起我要走了。」她提著裙襬退開,不知道是基於什麼心情,阿諾德突
然壞心地一笑,伸手扯住她。

  距離並不遠,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悶響很快就衝過來,接著是清脆的巴掌聲。

  「你竟然帶走哥哥!安家從來沒對不起你,你這樣報答我們?立刻把他還來!」安明
月激動的臉色通紅,精心妝點的臉雖然不至於太扭曲,卻很嚇人。

  因為阿諾德的壞心,被搧了一巴掌,帥昭安只能捂著臉頰,苦中作樂的假裝旁邊有攝
影機,現在正在上演最受歡迎的台灣連續劇,總有一幕會輪到她甩人巴掌。

  不過,該說清楚的話還是要說清楚。

  「對不起,我才是被帶走的那一個。更何況我這麼愛旭日,絕對不可能離開他。」這
句話一出口,同時有兩個人變臉。

  帥昭安覺得自己真像周年慶的百貨公司,為了拍賣都跳樓了。

  「你這個賤女人!」安明月抓狂尖叫,手又揮過來。

  第一次被打是不小心,第二次被打就是遲鈍。帥昭安雖然還被阿諾德揪著,但人是有
兩隻手的。

  姿勢有點不順,但要抓住還是可以。她不自然但準確地擋住安明月的巴掌。「抱歉,
我不喜歡痛。」

  「你......」

  「你以為你能在安旭日身邊待多久?」阿諾德強悍地打斷安明月的尖吼,輕描淡寫的
卻跟蛇一樣令人不安。

  「這個問題是用什麼身分問?」

  狠狠揪起眉心,所以他討厭帥昭安這個女人,太聰明、太尖銳,讓他非常不好控制。

  「真不討喜。」他誇張地嘆口氣,鬆開帥昭安改制住安明月。「他知道你做的事嗎?


  「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何必要問?像我就沒問你會不會找來。」帥昭安優雅地後退
一步,然後對他吐舌頭。「掰掰。」

  目送水藍色的人影輕快地遠去,阿諾德厭煩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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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德篇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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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眼裡的美好--24
建檔時間: 9/8 2008  更新時間: 09/08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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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車上,阿諾德交叉著手臂看窗外,在路上轉了幾次之後,車子駛到離海最近的那
條公路上,極像電影裡的場景,公路稍過去是巨石裸露下削的海岸線,因為天氣很好藍色
的波紋參雜一些白,一盪一盪在巨石上散開。

  在美國他不喜歡住旅館,總覺得會被綁手綁腳,所以買了艘遊艇住在上頭。

  安旭日說他討厭海......一抹微笑在唇邊上揚,這種小事情何必記如此牢?他從來不
是多愁善感的人。

  手機又在內袋裡響起來,他懶懶拿起來瞄了眼來電顯示,碧眸驚訝地瞠大。

  他以為自己很冷靜,直到手肘敲上車窗傳來一陣麻疼,忍不住苦笑。「我以為你不會
打電話給我了呢,旭日小寶貝。」

  一聽見他的聲音,那頭傳來小小的輕哼,有點不以為然又有點撒嬌,讓阿諾德支著額
頭笑不可抑。

  『不要笑!我......我是要跟你說......說......』神經質的聲音可愛地拉高,語尾
卻又羞澀地吞吞吐吐,他可以想見那張白皙臉上是怎樣故做強悍。

  「為什麼打電話給我?」還是笑著,但該問的問題阿諾德也不打哈哈,他不認為安旭
日在說出那種話之後還會跟他有連繫。

  也許他們彼此相愛,但最愛的人最終還是自己。

  已經結結巴巴的尖細聲音,立刻噎住似,短促地叫了聲,接著是急促的喘氣。

  他喜歡安旭日的喘氣聲,特別是趴在他身上時,又羞恥又渴望,紅著臉頰又努力要把
持理智最後潰堤。好幾次讓他差點放棄自己的計畫。

  「小寶貝,你這樣喘我就懂了,事不宜遲我們立刻開始。」

  『立刻開始什麼?』隨著狼狽但努力鎮定的輕語一起透過話筒的是有點吵雜的人聲,
他似乎聽見安旭日小小彈舌。

  「你不是想跟我來場『電愛』嗎?說吧,小寶貝,你現在進行到哪一階段了?需不需
要我喘兩聲助興?」

  『阿諾德!我不是打電話跟你玩這種變態無聊的遊戲!』安旭日怒吼,白皙的臉上一
定透出豔麗的粉紅色。

  「那是為什麼?」上一秒輕挑,下一秒嚴肅,像來是阿諾德最讓人捉摸不透的特質,
從以前母親及姊姊就因此不是很能掌握怎麼跟他相處,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因為他格格
不入,所以特別能保持冷靜跟理智罷了。

  又像被掐住,安旭日發出「呃!」一聲,呼吸聲加重,甚至可以感到微微的顫抖。

  為什麼帥昭安會說他們一樣?阿諾德並不開口催促,只是有點無聊地看著窗外藍色的
海洋在太陽底下閃閃發亮......太過耀眼,跟他所在的地方完全不同。

  『我......』喘息聲變得更清楚,相對得吵雜的人聲模糊,他想安旭日應該是把話筒
緊壓在耳邊。『我,我是想告訴你,我......我要去台灣。』

  原本慵懶的坐姿,不知不覺挺起,阿諾德也跟著把話筒壓在耳上。「小寶貝,為什麼
特別告訴我你跟帥昭安私奔的地點?這是要我去搶走你嗎?」

  他還是若無其事地笑著,心口卻微微繃起。

  『你不打算做的事情,就不要輕易說出口!』安旭日總是非常認真,虛弱的聲音猛地
尖銳嚴厲起來。『我、我很認真要告訴你,如果......如果......總之我在台灣!』

  「我不會去找你。」搶在電話掛斷前,阿諾德淡淡地應了聲。「安旭日,你認為我們
還可以繼續像過去那樣在一起嗎?」

  『我只是......只是想,也許我們可以是朋友,畢竟你讓我......』

  「安旭日,你是這種天真無邪的人嗎?你說了,我不夠愛你,你也不夠愛我,為什麼
要打這通電話?」他並不想這樣咄咄逼人,但心口總有股煩躁。

  他對安旭日不可能再更深的感情,安旭日也不可能更愛他。他毀了那個小世界,卻當
不成安旭日的世界。

  所以該到此為止。

  『我要去台灣一段時間,我會在台灣,在帥昭安家裡,我會在那裡......』偏高的聲
音是他沒聽過的輕柔,像包含了某種決心。『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打電話給你,可是我還是
打了......你不會更愛我,我也不夠愛你,可是......我還是打了。』

  「安旭日,如果我告訴你,那些資料是我特別讓人寄給你的呢?」煩躁越積越多,安
旭日的行動已經超出他控制的範圍,也完全打破他對安旭日的預測了解。

  不應該這樣!

  母親跟姊姊厭惡他,但還是對黑爾家抱有企圖心,所以留在他身邊,一日一日的痛苦
卻無能為力。他從來不曾預測錯任何人的行動!安旭日如他所想的使用了資料,逃離了安
道陞,也如他所想逃離了他。

  為什麼打電話來?又為什麼說這些話?

  『總之,我會在台灣。』深深吸口氣,安旭日儘管聲音微顫,聽起來卻很冷靜,阿諾
德微微蹙起眉。

  「我明白。」先掛是電話的是他,看著窗外的海與天,扭著唇笑了。

  先是帥昭安,接著是安旭日,他們兩人到底對他抱有什麼想法?為什麼像是篤定了他
一定會找過去?

  為什麼要去找?安旭日並不是被他逼得走投無路,因為帥昭安還在,根本不需要對他
友善。

  宴會上的照片......他不相信安旭日看了能不氣他。

  什麼樣的人會在他踐踏過後還願意心平氣和的打電話來找他?母親當年看著他反噬時
,平日的溫婉優雅在那瞬間完全消失,扯著頭髮怒吼,眼裡充滿血絲像恨不得殺了他。

  倒是姊姊們比較冷靜,看著他的眼神與過去一般冷漠,沒有特別多什麼感情,冰藍色
的,清澈到會讓人心痛。

  可是他們還在他身邊,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只要他在德國就會一起用餐,甚至重要的
日子還會開宴會慶祝。

  猛然想起什麼,他傾身敲敲與駕駛座的隔板。

  「是,請問主人有什麼吩咐?」

  「母親的生日快到了,今年的禮物目錄都送到了嗎?」他知道母親厭惡他,這麼多年
那雙藍灰色的眼睛幾乎不曾正面看過他。

  可是他喜歡,人的記憶很微妙,比起痛苦的記憶,快樂的記憶比較長久。就算是現在
他還是經常想起小時候母親摸他的頭髮,點頭微笑稱讚他做得好時的情景。

  「是的,已經都送到船上。」

  點點頭,他又交抱手臂懶懶地倒回椅背上,因為壓到了衣襬,微微傳出沙沙的聲音。
輕揚眉,他伸手從口袋裡摸出張字條,看得出是慌慌張張從餐廳櫃檯便利貼條上撕下的,
但折得很整齊。

  他沒有打開,但也不至於要扔掉。

  小小整齊的字條,帶著一點女性香水的味道,甜甜的像水果,的確充滿帥昭安的風格
。忍不住哼了聲,稍稍捏緊了字條。

  安旭日那尖細微顫,但帶著覺悟的輕語在腦中徘迴。阿諾德厭煩地晃晃頭,將字條塞
回口袋裡。

  他想要的東西,會不擇手段去得到,至於犧牲掉的東西,他也不會在花心力去回想。

  就算只是一點點,他犧牲了對安旭日的愛意,如此而已。

  至於安道陞會不會就這樣消沉?殘忍的微笑淡淡地浮上唇邊,他做事向來是趕盡殺絕
,不過是小小醜聞怎麼能滿足他?

  母親說,他總是毀掉每個人辛苦建立起來安心而且驕傲的世界。

  多幸福!有屬於自己的地方,有歸屬。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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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阿OTZ

媽阿OTZ  好難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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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眼裡的美好--25
建檔時間: 9/8 2008  更新時間: 09/08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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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是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剛好來到大砲轟然作響的時刻,整個
船艙都發出微微振動的聲音。

  阿諾德單手支靠在門框上,瞇著綠眼帶點厭煩跟無奈,看著捧著馬克杯,盤腿坐在他
的沙發上、穿著他的襯衫、甚至還開了他的下酒菜的青年。

  在青年左側單人沙發上則是一身西裝筆挺,連黑色髮絲都一絲不苟,優雅長指輕劃著
玻璃杯口的男人。

  等到大砲聲過去,阿諾德才吐口氣:「尤迪特,不要又穿我的襯衫。」

  「啊!這是一種情趣呀!畢竟我們也曾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偶爾回味一下不是挺好
的?而且你的衣服穿起來很舒服。」輕快活潑的笑語在音樂聲中完全沒有被掩蓋,青年可
愛地歪著頭啜口手上的飲料,接著跳下沙發。

  襯衫下當然是沒看到西裝褲或短褲一類,白皙筆直的腿從下襬延伸出來,阿諾德僅挑
了下眉。

  驀然回想起安旭日的身體,修長的腿偏瘦但結實,肌膚摸起來的觸感分外順手,一興
奮就會染上淺紅色,腳趾更常因快感扭曲。

  「境遙,你覺得呢?」刻意忽略尤迪特,他現在不是很有心情玩。同時也對向境遙的
出現感到奇怪。

  「真過分,有了新人忘舊人,你要知道舊人的好啊!配合度高、默契也好,重點是全
身上下你都很熟悉呀!」音樂依然震得人連呼吸都有點停滯,尤迪特卻仍舊開口就停不下
來,吱吱喳喳的,最後以飲料終結。

  「你看起來不好。」有力的聲音稍稍被過大的音樂聲吞沒,阿諾德垂下眼呵呵一笑。

  「境遙,我們都成了安旭日的前男友,這種狀況在中文裡可以稱之為『表兄弟』嗎?
」仍倚靠在門邊,阿諾德有些挑釁,碧眼抓著黑框眼鏡後的黑眸。

  嚴肅地蹙眉,向境遙將手中的飲料一飲而盡,確實將玻璃杯放回桌上才回應。「不,
我跟安旭日沒有發展到肉體關係,沒有愛情的狀況下,我不可能跟他有肉體接觸。」

  「真可惜,他很棒的唷!只要小小逗弄一下,就會發出很好聽的叫聲,每次就讓我差
點高潮啊!」支著額,金色的長髮就順著身體傾斜的弧度滑下,隨著笑搖盪。

  「你不是跟他分了嗎?特別要我把安道陞的情報寄給他,你甚至還連自己的出生證明、
血統證明書都寄過去。他不都照你想的用了?怎麼心情看起來不太好?」尤迪特又縮回
沙發上,眨著紫羅蘭色的大眼睛滿臉好奇,讓他看起來又小了幾歲。

  「好吵。」隨意將長髮撥回肩後,阿諾德總算踏進起居室裡,找出音響遙控器,回歸
平靜......耳朵似乎還有點嗡嗡聲迴盪著。

  「平常你都會配合我玩玩呀!難得事件結束,我也好久沒有跟人上床了,你知道這樣
對身體很不健康。禁慾真是天底下最莫名其妙的一件事。」捧著馬克杯吐舌頭,尤迪特語
氣自然得讓向境遙不以為然之際還是露出淺笑。

  「你勾勾小指,願意上你的人多的是,你要上人也不缺。」走向吧檯,金色長髮在兩
人眼裡耀眼的像金線,微微跳動但又有著奇妙的緊繃。

  尤迪特挑起眉看了向境遙一眼。「境遙,你愛人也是安道陞的孩子,他聽到消息了嗎
?」看樣子阿諾德的心情不是普通的不好,尤迪特也不打算去捻虎鬚。

  「他不是。」向境遙平穩地看著尤迪特靈活紫眸,薄唇扭起。「他跟安道陞沒有任何
關係,也不需要知道。」

  「這倒是。阿諾德,你打算怎麼處治安道陞,雖然我認為讓他身敗名裂也夠了,不過
他在美國的根基恐怕沒這麼不穩喔!畢竟跟他交易過的人不少。」

  吧檯傳來細微的液體流出酒瓶時的咕嘟聲,就算只是背影,阿諾德的動作依然優雅流
暢。「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不會有永遠的敵人。」

  「如果你是指安道陞會找的那個人,我想你應該可以達到目的。他那些朋友會出面的
應該不多,無論如何他總是個東方人,安道陞最後還是得找上他吧!」尤迪特彎著唇嘻嘻
笑,半張小臉都躲在馬克杯裡。

  「阿諾德,你決定了?」向境遙沉穩溫柔的聲音,讓阿諾德微微蹙起眉。

  他一直很喜歡這個朋友,穩重、成熟、理智,談起天來非常愉快,他很樂意當向境遙
特別的友人。

  可是今天卻有點煩躁......安旭日總是會提到他跟向境遙在一起的事情,那種懷念害
羞的表情,現在像根魚刺討人厭的扎在喉嚨上。

  「莫非我表達的不明白嗎?那些照片,並不是白白出借給你使用,我們算各取所需啦
!」回頭,舉起酒杯搖搖,接著一口喝下。

  他平常並不太空腹喝酒,更遑論是烈酒。燃燒般的液體從喉頭滑過,接著一路燒炙入
胃部,全身的血液瞬間沸騰開來。

  有種快感,心頭的鬱悶也稍稍淡去,但喉頭的魚刺卻依然牢牢卡著。

  「各取所需......」向境遙遲疑地點點頭,吐口長氣。「假如你確定就好。」

  「我不需要對安道陞有任何心軟,尤迪特也不想吧?」端著放有冰塊、酒瓶酒杯的托
盤,阿諾德在向境遙對面坐下,碧眸卻直接對上尤迪特。

  沒料到自己會被點名,貓般的紫眸無辜地眨眨,接著狡獪地彎起。「問我的話,這點
上我當然是跟你同一陣線,安道陞那種人不需要同情,我的人生他也需要負責。」

  「這點嗎?」向境遙像是低沉地悶笑,鏡片後的黑眸犀利的令阿諾德燃起淡淡不快。

  「吾友,不要抓尤迪特的語病,他可是我重要的完美先生。」

  嗤嗤竊笑,尤迪特把小小的身體縮起來,寬大的襯衫下襬只露出可愛圓潤的腳指頭。
「別這樣阿諾德,你也是我重要的朋友,境遙也是啊!所以,我當然有另外一點要考慮,
不然怎麼有資格當你的完美先生?安旭日你打算怎麼處理。」

  「跟他無關了吧!安旭日的剩餘價值,今天已經全部利用完,你認為我需要再花心思
去想這個問題嗎?」冰塊很完美地放進酒杯裡,連半點聲音也沒發出來,阿諾德輕鬆地擠
擠眼,但綠眸深處的幽暗,讓尤迪特吐吐舌頭。

  「逼太過並不好。」向境遙感覺得到今天的阿諾德對他有點敵意,即便如此身為朋友
,有些話總是該提醒。「留個退路,當你想時還能擁抱他。」

  「我並不想,他對我而言,已經夠了。」閒適地倒滿酒,一口氣喝完。琥珀色的液體
稍稍從端正的嘴角滑落。

  「好吧!那,我就不再派人盯著安旭日囉?他好像跟他那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回台灣
,總不會哪天就結婚了吧!」

  「他不會。」阿諾德揚起眉帶著嘲諷,「就算他想,帥昭安也絕對不願意。」

  「所以你才這麼放心?」向境遙了然的語氣,莫名讓阿諾德感到微慍。

  為何非得要談到安旭日?就算提到,也只需要談自己掌握住安旭日,控制著他的一舉
一動達到最後的目的。拒絕婚約、反擊安道陞,全部都出自於安旭日的手。

  他做的只是點起火,旁觀一切發生。最多,他就是公布了張無關痛癢的照片。

  就算安道陞想反擊,也拿他沒辦法,畢竟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場被設計的父子相殘。很
完美,不枉費他佈局,陪著安旭日玩甜美的愛情遊戲......

  胃有點灼燒,阿諾德還是不動聲色,招來就在門外待命的管家。「晚餐就蔬菜湯。」

  「是,請問主人需要麵包嗎?」管家很機靈的沒有問哪種蔬菜湯,倒是尤迪特露出驚
訝的表情。

  「哇!阿諾德,你什麼時後喝起這種東西了?以前境遙煮的濃湯,你連碰都不碰呢!
這不是會安旭日喜歡的東西吧?」

  聽起來像是愚蠢衝動的發言,但對尤迪特的了解,阿諾德只是挑著眉微笑,一句話也
不說。

  突然想念起湯的味道,那一天他跟安旭日彼此吞著記憶中最美味的食物,他又一次感
到絕望吞噬自己,嘴裡的麵包及乳酪味到沉重得發苦。但是安旭日卻小口小口,謹慎但滿
臉溫柔地吞下湯。

  他很嫉妒,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嫉妒。安旭日找到記憶中的美好,而他卻只有越來越沉
重的絕望。

  所以他說了些過去的事,然後把絕望發洩到安旭日身上。

  為什麼不怪他?為什麼還是打電話給他?相同的疑問,一直掛在心裡,怎麼樣也揮不
去。

  他的心沒有這麼多空間放置這種無謂的感情跟疑惑,那除了讓他無法專心對付外面的
世界以外,還會讓他唯一的立足點有破壞的危險。

  他沒有自己的世界,只有最後的堡壘,孤立無援地在心裡。

  其實,萵苣王子並沒有逃出他的高塔,他只是把高塔改建的固若金湯,當著他荒蕪世
界裡孤獨的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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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德(掩面)

你!你不要這樣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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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眼裡的美好--26
建檔時間: 9/10 2008  更新時間: 09/10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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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境遙很早就告辭了,他的目的原本只是要確定阿諾德的心情是否平復,再說醫院裡
還有最掛心的人在,向境遙原本就不可能久待。

  儘管覺得這種比較很無聊,阿諾德還是偶爾會不由得感到自己被忽視。就算他現在對
向境遙感到莫名煩躁,可也仍希望是他獨特的人。

  這就是朋友與戀人的不同吧!

  「下周我跟落陽要回台灣。」離開前向境遙意有所指地看著他,低沉有力的聲音清楚
得讓他有些厭惡。

  「安落陽住院可住真久,可憐的小東西。」誇張地驚呼,當然碧眼中的冷酷完全不是
那回事。「你確定要跟他在一起?他不是能陪你一輩子的人。」

  他不知道為什麼向境遙會喜歡上安道陞不承認的孩子,那個白皙纖細幾乎像幻影一樣
透明的男人,連意志力跟勇氣也如單薄的晨霧一樣,陽光一照就會消失。

  若是他遇上了安落陽,也許現在心裡就不會有這種淡淡的愧疚。因為安落陽絕對不會
承認跟他的戀情。雖然安道陞不願意承認這個孩子,安落陽卻真不虧是那個自私老傢伙的
兒子。

  「評判他人總是比較容易。」向境遙揚起薄唇,平淡的輕語。「而我要求的也不是一
輩子。」

  不是一輩子?挑起左眉,阿諾德扭著唇角哈哈一笑。「境遙,你什麼時後變得這麼婆
婆媽媽?如果不求一輩子,為什麼要幫他到這種地步。」

  越是交談越是煩躁,最後阿諾德總是懶洋洋的柔語,在自己不曾發覺的狀況下低吼。

  「我愛他。」短短三個字,簡潔有力而且非常老套無趣,要不是向境遙的聲音夠悅耳
,阿諾德覺得自己會笑出來。

  「好吧!總有天你會玩膩這個遊戲。」這是偽善,自以為是的愛情然後假裝自己是殉
道者那樣付出,完全就是為了往悲劇前近的戲碼。

  也許他不夠懂愛,但是他總是在愛。愛情這種東西,哪有向境遙表達出來的美好,可
能看在很多人眼裡感到感動,那也不過就是戲劇效果。

  「等愛蜜莉女士過完生日,來台灣找我吧!上回沒能招待你。」

  他當然懂向境遙話裡的意思,但只是笑笑沒有拒絕。如果大家都認為他應該要去台灣
找安旭日,那也不好意思讓觀眾失望,但他不負責結果。

  確定向境遙離開,他才回頭對沙發上天真無邪捧著馬克杯,其實正在啜飲雞尾酒的青
年一笑。「今晚住下嗎?」

  「我是這麼打算呀!好不容易境遙離開了,我們也很久沒有相親相愛,你不覺得現在
是好時機嗎?來吧!回味一下舊人的美好。」尤迪特細聲偷笑,紫眸靈活地轉呀轉,看起
來天真又不懷好意。

  「言歸正傳了。」靠上前,阿諾德隨手抽掉尤迪特捧著的杯子,得到太過可愛的扁嘴
。「過去當過安家『生產線』的女性資料都查清楚了嗎?」

  「大致上。」攤攤手,尤迪特吐口長氣。「我知道你想找證據,可是親愛的阿諾德,
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找出我或你的母親可能有困難,畢竟年代太久,而且那時候電腦並不
普及,很多資料都遺失也不齊全。」

  「三十五年前嗎......」就著馬克杯口,將剩下的殘酒喝乾,是以伏特加為基調的雞
尾酒,味道偏甜但恨清爽,卻不是一般叫得出名字的調酒。

  「這件事我沒跟境遙提過,但他應該猜得到片斷。阿諾德,他很擔心你哪!我也很好
奇,找出親生母親到底為什麼?三十五年沒見,她也不是因為愛你才生下你,何必自己找
傷害。」吐口氣,尤迪特抱著膝蓋輕清左右搖晃身體,圓潤可愛的趾頭收放著。

  「你不會想知道嗎?三十五年前,我們的母親是安道陞的第一批『生產線』,他們這
幾十年來睡得好嗎?」也許調酒的後勁比他想的強烈而且快速,阿諾德覺得大腦開始發熱
,無數的光線在空白的腦海中迅速來回躍動。

  「不會。」有著完美娃娃臉的男人露齒一笑,眨著靈活的紫眸。「人總是要往前看,
我個人認為處置安道陞比較重要,你要證詞的話最早已經有二十七年前的資料,我認為非
常足夠。」

  「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誰嗎?」甜甜的調酒味還殘留在口中,慢慢染上似有若無的苦澀
。從十二歲那年他就想這個答案想瘋了。

  他是誰?身上留著誰的血緣?母親當然跟他沒有關系,那父親有嗎?曾經他以為有,
在他相信管家給他的解答時,他以為自己是父親與愛人的孩子。那現在呢?當初父親到底
是用什麼方法決定要他的?

  「你有更簡單的方法,直接拿頭髮去做DNA檢測,何必咬著這個事件不放?就算不知
道你的母親是誰,也無法否認你在黑爾家的地位。」尤迪特大大吐口氣,將臉頰貼在膝頭
磨蹭,滿臉不以為然。「聰明人有何必在這種小事情上放不開?我真不懂你哪!」

  「我做了。」多年前他讓人做了DNA檢定,回想起看到報告那瞬間,阿諾德按著眉心
低笑。「有,我跟爸爸有血緣關係,我的確是黑爾家的孩子。可是我想知道方法。」

  「好吧!我盡量查。」放棄繼續勸說,尤迪特攤攤手,輕巧地跳下沙發,貼到阿諾德
身邊。「阿諾德,真的不用我繼續盯著安旭日嗎?你一點也不在意他是不是會跟那個女人
結婚?」

  「他會嗎?」輕聲低笑,先是帥昭安的字條,接著是安旭日的電話,最後連向境遙都
拐彎要他去台灣。

  「我認為,當你這樣強烈的否定時,就已經跟過去都不一樣了。去台灣之前,你根本
不在意安旭日,有時候我故意提起你還會忘掉呢!」盯上那個神經質的男人不是一兩天的
事情,尤迪特可是把一切的變化都看在眼底。

  要是真的不在意,幹嘛想盡辦法否認?阿諾德可是那種冷靜到接近無情,一邊對你親
切的同時拿刀狠砍,最後還能假裝自己是發現人,唬得被砍的人感謝他。

  「關於我的感情事件,大家真是太關心了。」碧眸頑皮地眨眨,阿諾德將馬克杯放回
吧台上,接著又倒滿一整杯伏特加。「這是獎勵。」

  「你要我喝完嗎?」尤迪特驚駭地瞪大眼,馬克杯裡的液體完全滿到表面張力為止。
「阿諾德,何必這樣浪費酒?你要求我的事情,我向來做得很完美吧!」

  「當然,你是我的完美先生。所以才用『這個』當獎勵。」圓弧形的平面似乎只要再
一滴就會完全潰堤,阿諾德笑得很開心,尤迪特臉色則相對慘白。

  當然,他可以選擇不要喝,可是阿諾德就可能會趁半夜把跟這杯等量的酒偷偷灌近他
嘴裡......這種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害他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碰酒。

  認命的吐口氣,醉酒跟嗆死他還是選擇前面好了。「我把安旭日身邊的人撤回來就是
了,這是你的選擇,到時後不要怪我喔!」

  看著尤迪特像小貓般,將嘴唇貼在杯延小口啜飲酒液,白色的肌膚透出淡淡粉紅,長
長的眼睫遮蓋住紫色的大眼睛。髮色是偏黑的咖啡,跟安旭日偏淡的黑髮有些許相近,長
度都恰好在領口上方,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脖子。

  他跟安旭日只喝過一次酒,初次見面的那個酒吧。已經醉到連自己得名字都說不清楚
的男人,像隻被主人拋棄的小貓,可憐兮兮地垂著耳朵,舔著淺碟子裡的牛奶殘渣。

  當然,那時候安旭日舔的是已經喝乾的酒杯,雖然罪得那樣厲害,臉頰紅得像火燒,
黑眸水汪汪地卻沒有焦距。在那種狀況下,男人的理智某方面還是掌控著他,意猶未盡地
舔著杯口,卻不再試圖續杯。

  「跟著也無所謂。」順手把尤迪特的髮揉亂,傳出兩聲嗆到的輕咳。

  他跟安旭日勉強要說,才認識了兩個月,為什麼分開後還要打電話給他?

  兩個月能改變什麼?安旭日從不了解愛,從高塔裡的公主,反射光芒的鏡子,到最後
有了自己的光芒。也許他毀掉了安旭日的世界,但那是安旭日的選擇。

  為了建立新的世界,為了自由。所以安旭日利用他,毀掉了自己岌岌可危的世界,沒
有留戀地離開。

  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對他表現得藕斷絲連?

  如果是貪圖他給的一點愛情、一點甜美,現在的安旭日大可以另外去找尋能給他更多
愛情的人。阿諾德自己很清楚,他反覆、冷靜、也許愛著安旭日但更想毀滅他。

  因為這是他愛人唯一的方法。成為所愛的人的世界,父親母親跟姊姊們,都是這樣留
在他身邊。他曾以為自己可以成為安旭日的世界,那種以為也不過就是小小的動搖。

  「這是說,你要繼續觀察安旭日囉?打算什麼時候去台灣找他啊?」抬起頭,尤迪特
小巧鼻尖上沾了一點濕意,又輕輕打了兩個噴嚏。

  「嗯。」

  沒有理由,只是或許哪天他會真去台灣找安旭日。

  「境遙跟我都覺得,你太冷靜理智,想很多卻不太相信直覺,為什麼可以不理會明明
很清楚的事實?老是用理智控制不是很累嗎?」總算可以捧起馬克杯,尤迪特鬆口氣,轉
著大眼睛小口啜飲。

  「別這麼說,我也不完全是理智啊!」阿諾德挑起眉哈哈一笑,這是只有他自己明白
的小秘密。

  就算只有一點點,他還是控制不住,愛上了安旭日。接著,就該好好的壓下這無聊的
感情。

  他在自己的堡壘裡過得很好,不需要燦爛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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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眼裡的美好--27
建檔時間: 9/12 2008  更新時間: 09/12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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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很矛盾,體貼的時候很體貼,自我的時候很自我,任性的時候恐怕沒有人拿
你有辦法。阿諾德,你知道嗎?小孩子才會這樣。』

  說這句話的人有一雙紫色大眼,年齡跟他相同,外表卻年輕了10歲不止,娃娃臉得非
常過分。他們同病相憐,很早就認識了,但在處理這件事情上有決定性的不同。

  尤迪特很安於現狀,只希望安道陞得到相對應有的懲罰就足夠,至於家人的異樣眼光
,或者從小到大的被排斥,倒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無所謂呀!至少他們養大我,沒殺了我還給我一份好工作,只是我更喜歡自己創業
就是了。換個角度想,沒有血緣關係,用非法手段得來的孩子與親生子女相較,他們的選
擇並沒有錯。』

  與他的狀況不同,尤迪特的養父母原本無法生育,所以想盡辦法買來了一個孩子。

  命運經常在這種時候開玩笑,尤迪特三歲時,養母竟然懷孕了。第一個孩子是女兒,
那時兩個孩子得到的關愛並不會差太多,然而七歲那年出生的小弟,就徹底改變尤迪特的
命運。

  從關愛於一身的寵兒,成為立場尷尬的魚刺。

  該說他們的命運有異曲同工之妙嗎?兩個人在高中開始同校,友誼持續到現在。但面
對這件事情上,他們永遠也無法理解對方的想法。

  阿諾德總認為尤迪特太溫和了,那根本就是一種偽善。

  而尤迪特也總是說他像個孩子,在某些方面單純的不可思議,所以更加執著。

  當然,這是個人意見,阿諾德從不太放在心上。就算他是哭鬧玩具的小孩好了,那也
是因為他真的非常喜歡。

  因為業務關係,阿諾德一年裡待在德國的時間並不多,他也很清楚只要他在母親跟姊
姊們就會感到鬱悶。

  因此除了特定的節日之外,阿諾德盡量不要待在家裡。不過母親及姊姊們的生日、聖
誕節、復活節、新年他都一定會回去待上兩周。

  距離上次,他多久沒有回家了?

  從車窗可以看到洛可可式雕花大門,因為車子流暢的轉彎從眼前一閃而過。陽光在銀
灰色的花樣上折射出亮眼的光芒。

  接著就是整裡的極為美麗的庭院。因為母親的興趣,院子裡有灌木組合的小型迷宮,
還有四季花卉排成的幾何圖樣。

  涼亭、噴泉,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主屋後頭是一小片樹林及溫室。

  從大門口又開了五分鐘的車終於到達主屋前,灰色大理石堆砌的階梯,從墊高半層樓
的大門口一左一右呈現合抱的半圓型往下直連接著車道。

  四個穿著整齊黑色洋裝,外罩白色圍裙的女僕役,已經在階梯口站定,畢恭畢敬低著
頭直到車子停妥為止。

  在司機開門前,阿諾德先開了車門。因為比預定的時間要來得早,陽光尚未淡去,耀
眼的撒落。

  「母親還好嗎?」他總是在母親生日當天到家,這也算是禮物吧。

  「阿爾,好久不見,旅行辛苦了。」從階梯最上頭,優雅自制的女性聲音,淺淡地回
應了他的問題。「您的禮物我已經收到,很謝謝您,每年都為我花心思。」

  「不,這只是阿爾的小心意,母親喜歡嗎?」阿諾德抬頭,碧眸溫柔地彎出微笑。

  一身合宜寶藍色洋裝,搭著象牙白的刺繡披肩,挺直著身軀的女性站在階梯最上層,
一手輕扶扶手,一手則拘謹地橫在腹前。

  泛白的淺金色髮絲梳得一絲不苟,連一絲紊亂都沒有。

  「是的,我非常喜歡。看來有人告訴過您,我最近迷上了田園生活。」黑爾夫人溫和
的灰色眼眸落在阿諾德身上,既不冷淡也不激情,和煦如風。

  「那是非常有品味的興趣哪!母親。」

  「請進來吧!您也三個多月沒回來,先歇息一下等您較不疲累了再開飯。這樣的安排
您認為如何呢?」黑爾夫人稍稍退後一步,做出優雅的邀約姿勢,稍薄的唇彎起完美的弧
度。

  「當然,母親您是今晚的主角,一切由您安排。」輕快地點點頭,阿諾德才總算踏上
階梯。

  「那就請您先歇息吧!八點開始意下如何?」

  直到了黑爾夫人身邊,阿諾德拉出稍遠的距離。「我沒有意見,母親這樣決定那就這
樣吧!」

  看著他的動作,黑爾夫人的灰眸微微波動了下,但很快又恢復相同溫和的模樣,淺笑
。「再一次歡迎您回來,旅程辛苦了。」

  無論是真心或是客套話,阿諾德都有懂鬆口氣的感覺。

  這裡畢竟是他的家,他小小的堅固的世界。


※※


  台灣很熱,而且今年颱風特別多。眼看已經步入九月了,偏偏又來了個強颱,讓安旭
日有點鬱悶。

  「你想,颱風天我們兩個該怎麼過好?」帥昭安咬著糖,一遍又一邊翻閱著外送單,
每張照片都很美味,價格也美味得很。

  「颱風天有外送嗎?」安旭日輕輕驚呼了聲,他不知道台灣的服務業已經做到這種地
步了,不危險嗎?

  「理論上是沒有啦!我只是看照片解饞。你想,我不會做菜,你當然也不會呀!」這
是第三遍翻看菜單,安旭日小小吐口氣也跟著靠過去。

  「我們可以買便當,之前來台灣我對便利商店的便當很有興趣。」

  「張嘴。」帥昭安突然把外送單全部塞進安旭日手裡,太過認真導致同一時間無法思
考兩件事,安旭日乖乖把嘴巴張開。

  有點分量,頗為堅硬的球型突然塞近他嘴裡,吃了驚反射性咬住,牙齒傳來微微痠痛
,接著是很甜的味道充滿口腔。

  「先含糖果好了,我們可以慢慢思考,真的不行還有調理包可以吃。」帥昭安一臉得
逞的壞笑,刻意把糖果咬得喀喀響。

  既酸又甜的味道,很像葡萄但又像柑橘類,安旭日微微蹙起眉,但沒有吧把糖吐出來
。這好像是他幼稚園大班後,第一次吃糖。

  以前,小杜阿姨口袋裡總會放著不同的糖果,在他還相信爸爸媽媽愛他時,每天下午
放學回家,小杜阿姨都會拿糖果哄他。

  甜甜香香的味道,跟小杜阿姨身上的香味一樣,所以他很喜歡。

  那時候他常常等著爸爸媽媽回家等到很晚,小杜阿姨也會偷偷塞顆軟糖給他,安撫著
說:『等主人夫人回來,親小主人臉頰時,我一定會偷偷叫醒您的。』

  他的世界曾經美好溫柔,像每個孩子相信的一樣。所以當小杜阿姨離開後,他再也沒
辦法吃糖,所有的味道都變得苦澀難以入口。

  「昭安,你記憶中最美味的食物是什麼?」離開阿諾德是他自己的選擇,之後打電話
給阿諾德也是。

  也許他很傻,叫自己不要想卻怎麼樣都會回憶起每個片段。他曾經有兩次小小的窺視
到阿諾德的心事,一直非常在意。

  「這也是阿諾德問過你的嗎?」總是一針見血,安旭日狼狽地脹紅臉,低下頭猛咬糖
果。

  「你也真是的,在意幹嘛離開?你要表白呀!相信我,阿諾德比你還彆扭遲鈍,你別
奢望他會懂。」有時候帥昭安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媽。

  「光是我在意又沒有意義......」手指不自覺扭在一起,可以的話他也不想搞到這樣
。可是,在那種狀況下,他只能否認自己超過想像以上的喜歡阿諾德。

  他不想厭惡阿諾德,也不希望阿諾德說出任何「不愛你」這種話。

  「好吧!可是你事後又打電話給他。」當然,聽到這件事時帥昭安大吃一驚,莫名有
種女兒出嫁的感慨。

  「你記憶中最美味的是什麼?」一陣窘迫,安旭日神經質地拉著聲音尖嚷,白皙臉龐
紅的快燒了。

  「你呢?阿諾德呢?我很好奇耶!」帥昭安拿出糖果,吐吐被染色的舌頭,對著簡直
像貓一樣全身毛都豎起來的安旭日擠眉弄眼。「說嘛!說嘛!媽媽很好奇耶!」

  「誰是誰的媽媽?」直接丟白眼過去,安旭日更用力咬糖塊,喀喀聲迴盪在耳中。「
我就是蔬菜濃湯,以前小杜阿姨常做的。」

  「味道如何?」

  「很好喝,反正我也不太記得小杜阿姨當初做出來是什麼味道。」就像糖果的味道,
小時後不太記得酸味,後來變得苦澀後也完全不碰了。吃到現在為止,嘴巴裡還不就是糖
果味。

  「阿諾德呢?」很無趣但是務實的回答,帥昭安有點無聊地撇唇。

  「他說......失望。總是跟記憶裡的不一樣。」到底阿諾德在追尋什麼樣的味道?安
旭日到現在還是無法理解。

  「他追求的是味道嗎?」帥昭安挑起眉,細聲像朝笑那樣嘿嘿笑。「他是個比想像浪
漫的男人,你們真互補。」

  「浪漫嗎?」安旭日做出古怪的表情,接著沉默地啃他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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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差不多該讓他們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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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眼裡的美好--28
建檔時間: 9/15 2008  更新時間: 09/15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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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家人的餐聚對阿諾德來說,是一種享受。豐富而且多層面的享受。

  首先,他並不喜歡一個人用餐。那是小時後養成的小習慣,就算是下午茶時間,也總
是有姊姊們陪著他。

  當他們年紀還小,姊姊對他非常疼愛,小心翼翼幫他剝麵包、調奶茶,在他啃著點心
時說故事給他聽,最後替他擦拭小手跟嘴角。

  十二歲那時儘管母親強迫父親摘除他的繼承權,但依然很認真照顧他,姊姊們也盡量
若無其事的對待他,依然是有人陪著他吃每一餐。

  一個人吃飯是很寂寞的,因為工作在外他不得不經常一個人用餐,至少回家時的每一
餐,母親及姊姊們也都會在。

  第二,雖然母親已經不下廚,但只要他回家就會命令廚房照著之前的食譜做幾道他喜
歡的菜色。

  不管是真心也好客套也好,他並不討厭餐桌上出現自己喜歡的食物。特別是一餐下來
得要吃上兩個多小時,總是咬著討厭的食物不是太令人難過了?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一個身為他的父親的男人,在多年前被他氣得中風入院,
好幾次發作導致半身癱瘓的男人,也會出現在餐桌上。

  坐著輪椅,曾經叱吒風雲的黑爾前當家,現在只是一個包著尿布,沒人照顧就會活不
下去,歪著臉及身體,連眨眼都得用盡力氣,口水不時流淌出嘴角,雙眼無神的老人。

  從一開始,父親還會對著他怒吼甚至砸東西,試圖要挽回自己的權勢。到無法說話,
只能歪曲著五官怒瞪他,直至像枯萎的老樹,毫無生氣的坐在輪椅上任人安排。

  相較起母親姊姊們偶爾會露出的厭惡及不甘心,他更開心於觀察父親的變化。

  他身上有著父親的血緣,也有父親冷酷無情、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心。雖然從未詢
問過母親,但他很清楚,與其說父親因為母親未能生出男孩感到失望,不如說鬆了口氣。

  父親是很強烈的民族主義者,相信德國人是全世界最優秀的種族,並以自己的純德國
血統自豪。

  但為了策略聯姻,父親娶了有英國混血的母親。想必,這件事情對父親是個折磨跟煎
熬,光榮的黑爾家就要由英國雜種繼承。

  愚昧得非常有趣。

  在父親眼裡,他最重要的意義是「純種」,無暇的血統、完美的基因,無關乎他的能
力、性格或意志,只是一個工具。

  看著這樣的父親一年一年枯萎,在他腳下卑微,那種滿足沒有任何快樂可以取代。

  所以他很期待每一次餐聚,包括今天。母親的七十歲生日,

  通常在餐聚上阿諾德並不太說話,他喜歡靜靜地聽母親跟姊姊們的對話,這些日子的
大小事,重要的不重要的,會有種專為了他而說的錯覺。

  「阿爾,您覺得呢?」偶爾,母親會突然看向他,溫柔有禮地詢問他的意見。

  「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貝琳達姊姊決定怎麼處理?」剛才的話題是大姊最近學瑜珈
時遇到的男性,離過婚的單親父親,似乎很有追求的意思。

  放下餐具,一頭跟阿諾德相同金髮的美人優雅地擦拭唇角,動作像畫般美好但也慢得
讓人不安。「我尚未決定,這件事情應該要得到你的贊同。」

  贊同?阿諾德微微愣了下,下意識看向父親的方向。

  癱倒在輪椅上的人毫無法應,只有身體偶爾的慣性抽搐,僕人正小口的將湯餵近半張
的口中。

  名門黑爾一族嗎?是啊,他們出生就不是個人,而代表整個家族。儘管與其他親戚很
少聯絡,但這種事情總是會經過他裁決。

  「貝琳達姊姊對那位男士的看法是?」看來這次回家應該是母親姊姊期待很久的,與
其打電話聽他討厭的聲音,不如把事情拖延到他回來再解決。

  「我的看法嗎?」貝琳達跟母親一樣挺直著身體,先側首看了下妹妹,才又用灰色的
眼眸注視弟弟。「我的看法並不重要,米歇爾先生是電子科技公司的董事長,如果雙方能
合作會有極多利益。」

  「這是您沒有拒絕他的原因?」阿諾德發現自己吞不下口中的食物,稍稍不愉快地促
起眉。

  「是。」貝琳達回答的很快,像是經過多次的排練,背熟了台詞。

  「如果這是公事,這幾天我都在家裡,也會去公司露面。你將米歇爾先生的優勢分析
出來,在會議上提出。」放下餐具,阿諾德學著姊姊優雅緩慢的拭嘴,看著姊姊蒼白的臉
微笑。「我會讓大家評估可行性。」

  「你要把我的私事放到公開場合討論!」

  「不,您自己說了,我親愛的貝琳達姊姊,您不拒絕米歇爾先生的原因是為了公司考
量。」抱起雙臂,阿諾德一臉有趣地看著姊姊由白轉青的臉,母親則低著頭,二姊緊握住
大姊的手冷淡的看著他。

  「婚姻如果不能給家族帶來榮耀或利益,就沒有實行的必要!」貝琳達依然回得很快
,一邊怒吼一邊喘氣,但每個字都講得饒舌又清楚。

  「所以我需要智囊團的評估。」雙手一攤,阿諾德優雅優溫柔的輕語。「親愛的貝琳
達姊姊,這不是私事,這是業務。我必須要評估是否值得。一個黑爾本家的長女,下嫁給
不匹配的人,至少要有足夠的利益來平衡,這不就是你要跟我報告的事情嗎?」

  「這是黑爾家的私事!」貝琳達忍無可忍地跳起來,狠狠拍桌,灰色的眼眸幾乎要沸
騰。「每場婚禮都必須由你認可,要是你認為米歇爾不好,我會拒絕!」

  「這些台詞,您們三位排演了多久?」由下而上注視姊姊的眼眸,很明顯看到其中一
閃而逝的狼狽瑟縮。

  「你根本不懂愛人。」終於還是撕破臉,貝琳達冷靜全失的對他怒吼,灰色的大眼滾
出淚水。「我愛米歇爾!就算他有個七歲的孩子,我還是想跟他在一起!你根本不懂!」

  「如果您一開始就這樣告訴我......」緩緩從椅上站起來,阿諾德絲緞般輕柔的低語
帶著令人神經末端緊抽的寒意。「親愛的貝琳達姊姊,你已經得到我的首肯了。現在請告
訴我,到底誰不懂?」

  「你打算說這是我的錯嗎?」桌上的手緊緊握成拳,不習慣怒吼的聲音在語尾破碎,
讓阿諾德愉悅地笑起來。

  有一個人也總是愛用不適合尖叫的聲音對他怒吼,雖然是個年過三十的男人,依然令
人覺得可愛。他喜歡聽著那神經質的尖吼,在語尾破碎的時候,還伴隨上噎到似的輕咳。

  「貝琳達,向阿爾道歉,相信他會願意原諒你。」母親平靜地開口,灰眸迅速望了眼
阿諾德,略薄的唇緊緊抿起。

  「我沒有錯!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米歇爾的寶貝成為被拒絕的藉口。」挺
直強硬的身軀慢慢縮起來,哭泣著發抖。「這是我的私事啊!為什麼需要別人的讚同!」

  胸口微微抽了下,阿諾德吐口長氣,嘲諷地灣起唇。「如果你是當家就好,是嗎?」

  「我是當家?」貝琳達愣愣地抬起頭,臉上的妝被淚水沾的有些糊,瞧起來異常狼狽
。「這句話什麼意思!」

  「親愛的姊姊,很抱歉,我搶走了你的權位。」

  餐廳的空氣瞬間凝結起來,黑爾夫人默默放下餐具,看似平靜一次次擦拭著唇角,握
著餐巾的手指都泛白。

  貝琳達瞪著灰眸,眼淚依然掉個不停,整個人卻僵直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嘴唇
滑稽地開開合合。

  「愛人這種小心軟非常有意思,我不討厭也不排斥,你的事情更與我無關,想要的東
西難道不試著努力去取得嗎?如果你想要,我願意施捨一點。」

  碧眸緩緩從母親而後兩個姊姊,最後回到貝琳達身上,灰色與藍灰色的眼眸,跟他燦
爛的眸色全然不同。

  「不需要你施捨!」貝琳達崩潰地吼叫,被緊揪著的桌巾隨著他的動作移動,餐具發
出輕響東倒西歪。「無論你說什麼,我都要嫁給米歇爾,就算被逐出黑爾家。」

  「假使他的價值夠高,你又何必緊張?」阿諾德無奈似地攤手,滿臉遺憾。「貝琳達
姊姊,這麼輕易就放棄黑爾這個名字,不是太可惜了嗎?說不定連男人也留不住。」

  「那是你沒有遇到,你一輩子也遇不到......」跌坐回椅上,貝琳達倒在妹妹肩上痛
哭,黑爾夫人平靜地看著阿諾德接近冷酷的表情。

  「阿爾,如果您願意請看在我的面子上,對這件事情重新考慮。」

  「母親也同意這件事情?為了貝琳達姊姊還是為了黑爾家?」

  「這是個母親,為自己孩子的請求。」遲疑了會兒,黑爾夫人才帶著嘆息,躲開了阿
諾德燦爛的綠眼。

  「好,我明白。要怎麼辦就交由母親您全權負責,至於我......」輕聳肩,阿諾德優
雅地舉起酒杯,裡頭的酒已經灑去大半。「母親祝您生日快樂,原諒我今晚先行告退。」

  僅剩下一口左右的酒,滑進嘴哩,是母親跟姊姊們喜歡的偏甜冰酒,帶點滑順但稍嫌
甜膩,緊緊撅住他的咽喉,幾乎喘不過氣。

  「阿爾,非常感謝你。」

  放下酒杯,阿諾德忍不住苦笑。「這是我的榮幸,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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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眼裡的美好--29
建檔時間: 9/15 2008  更新時間: 09/15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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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多年來他頭一次在餐聚未結束的狀況下先行離開。他喜歡很母親姊姊們在一起,
也許待久了總有天他們能恢復到過去那段日子。

  這當然是奢求也是笑話,時間不可能回頭,在他身畫下的痕跡永遠都會存在。

  小小的堡壘無論多堅固,終於還是有崩壞的一天。也許不是現在,但出現傷痕之後,
崩毀只是遲早的事情。他向來這樣撕毀別人的世界,小小的裂痕,招致無可挽回的局面。

  孤傲的國王就算明白脆弱的城堡無法支撐下去,依然要表現得尊貴驕傲。

  優雅的行禮,阿諾德不急不徐退出餐廳,眼尾餘光似乎看見母親站起身,動作有點快
但也只是站在原地,沒開口也沒有挽留。

  這是怕他將三人趕出這個家嗎?他不會這麼做。他不懂愛人嗎?不,他懂,所以他用
自己的方法去愛,盡他最大的努力。

  大理石地面鋪著地毯,花紋是簡潔但熱情的地中海風格,吸收掉他所有的足音,長長
的走廊上安靜無聲,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平靜悠長。

  很大的房子裡,什麼也沒有......站在樓梯上,向下可以看見大廳的一半,阿諾德特
意選擇這座樓梯。

  小時候姊姊說過,結婚的時候要穿著禮服從這裡離開家,一定要有長長的裙襬,花瓣
彩帶跟小糖球,把整個大廳裝飾得夢幻漂亮。

  『阿爾,你要陪我走喔!』是哪一個姊姊這樣抱著他說?

  陪著走在黑爾家的最後一段路,因為他是她們最疼愛的弟弟,如果家裡只剩下他一個
人,她們一定會很擔心。

  『阿爾要一起嫁過去!』真幼稚,阿諾德對記憶中的自己冷笑,跟姊姊們疼惜又有趣
的笑臉疊合,慢慢扭曲。

  貝琳達結婚時,會從這裡離開嗎?會幸福嗎?

  「那跟我毫無關係。」


※※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10月,天氣還是稍嫌悶熱,下午的陽光很強,曬在身上沒
有夏天那樣疼痛的感覺,黃昏像老照片的顏色,安旭日總會跑到附近公園散步。

  剛開始帥昭安會陪著他,後來他強烈反對這種模式。

  不討厭跟帥昭安邊走邊聊,可是他很討厭突襲的棒棒糖。

  不管哪種口味,吃起來都是那樣又甜又酸,葡萄有柑橘系的酸味、草莓有牛奶的甜味
、橘子有汽水的甜味,汽水卻有葡萄的酸味,他被迫把每種口味的吃過一輪。

  某天他散完步回家,還在路上買了帥昭安喜歡的洋菜凍,玄關多了兩雙沒見過的男鞋
......說沒見過不正確,應該說他也許見過但記憶並不深。

  是帥昭安的朋友嗎?

  休息一段時間後,帥昭安已經開始新的工作,美國方面的邀稿不斷,台灣方面也已經
找上門,這也是她不再強要跟著散步的原因,家裡經常會有出版社的人進出。

  小心翼翼經過客廳,拉門沒有拉上,切過去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客人的後腦勺,麥芽
糖色的髮絲在幾乎同色系的夕陽下,閃耀著不可思議的光芒。

  一呆後,安旭日蹙起眉。這種顏色的頭髮他只看過兩個人有,而這兩個人都不該出現
在他眼前。

  「旭日,你回來啦!」也許是關門的聲音,也可能是他突然停下的身影太明顯,帥昭
安輕快地招呼他。

  「嗯,你要吃點心嗎?」遲疑了下,安旭日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進客廳,沙發上太過纖
細的身軀猛地一縮,另一側的高大男人立刻伸手輕柔地摟住。

  很礙眼......煩躁地彈舌,安旭日拉著聲音直入主題:「為什麼安落陽會在這裡?」

  「哥......哥哥......」回過頭的半張側臉,依然太過蒼白接近透明,但臉頰上已經
浮現淺淺的紅潤,微藍的眼眸驚慌地浮動。

  「嗯......」隨意回以單音節,安旭日思考了下,決定走上前坐在帥昭安身邊。

  不管怎麼說這裡還算是他半個家,安落陽不過是個客人,他不需要為了討人厭的客人
要自己迴避。

  「洋菜凍耶!旭日,你越來越體貼了,媽媽好欣慰。」

  又是媽?安旭日無奈地瞪了對自己頑皮眨眼睛的帥昭安,才又迅速看了眼對面沙發上
的兩人。

  就算是簡單休閒服,向境遙也能穿出一種貓科動物的優雅。黑框眼鏡下的黑眸溫柔地
凝視神色不安的安落陽,長指體貼地在緊繃的肩上揉捏。

  安落陽慢慢吐口氣,露出帶點羞澀的微笑。

  這是示威嗎?安旭日繃緊身體,挺直背部,撐起屬於他的尊嚴跟高傲。曾經愛過的男
人就在他面前跟最討厭的弟弟親暱互動,能忍著不怒吼已經是他的極限。

  「有事嗎?」

  「是......是這樣的,我、我想跟哥哥你道謝,那個時候我......」他一開口,安落
陽又縮起來,每講幾個字就下意識咬咬嘴唇,臉頰上的紅潤越褪越淡。

  又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安旭日沒耐性的冷哼,他真不懂為什麼向境遙會喜歡上安落
陽?如果這麼想要成為某個人的英雄,為什麼他不行?

  全世界的悲痛不是只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他也是咬著牙一路努力走過來,阿諾德也是
,所以他永遠也看不慣安落陽那種受害者的自憐。

  「不需要,那不是為了你。」他只是展現風度,向境遙不選擇他無所謂,他會証明比
起安落陽他更值得。

  似乎又被他的態度驚嚇,安落陽睜大無辜的眼眸,急促地眨了幾下,才用力點頭。「
我......我知道,我也明白哥哥你說的,我不值得,也總是太自私。可是我還是很想謝謝
你。」

  「謝我什麼?沒在向境遙面前揭露你的虛偽惹人厭嗎?」聲音慢慢拉高,最後面成神
經質的尖叫。「你不許用這種施恩的態度對我!既然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就不要出現
在我面前!」

  「旭日,冷靜一點。」手被帥昭安緊緊握住,安旭日瞪大眼,粗重的喘氣,像突然被
走神智的木偶娃娃,無神地看著帥昭安。「旭日,這不是落陽的錯。」

  一口一口喘氣,腦袋卻呈現缺氧的狀態,從太陽穴開始泛痛,像被錐子猛扎在腦裡傳
出金屬碰撞般的迴響。

  無力的晃著頭,他回握帥昭安的手。「對不起......對不起......我應該已經不在意
了......」

  他不再是反射陽光的鏡子,也不是孤獨世界的國王,他好不容易掙脫束縛自己的枷鎖
,為什麼一遇到安落陽就克制不住?

  他現在可以得到所有安落陽可憐兮兮求來的東西,用他的方式,光明正大去追求。

  「不要將你得不到的憤怒投射到落陽身上,阿諾德沒來找你,而我們也找不到他。」
沉默不語的男人總算開口,有力低沉的聲音讓安旭日抖了下。

  哪是種被看透的狼狽......蒼白的臉猛然脹紅,但卻出乎意料的並沒有被踩傷的怒吼
。只是緊緊抓著帥昭安,小口小口努力平撫呼吸。

  「阿諾德......阿諾德沒跟你們連絡嗎?」尖細的神經質輕語還有點顫抖,緊繃的聲
線聽起來岌岌可危。

  「他消失了。」向境遙的聲音太過有力太過沉穩,短短四個字像壓縮的空氣撞擊在他
胸口上。

  「消失?」無法立即反應,安旭日只能傻傻地重複一回。

  「我以為他會來找你,可是聽帥小姐說,他從來沒有給過你消息。」

  為什麼要給他消息?他們最後一次聯絡還是他鼓起全部的勇氣打去的電話,阿諾德只
告訴他時間不可能回頭,他們無法像過去那樣親密。

  他當然知道時間不可能回頭,他也不希望時間回頭。現在的他很好,自由獨立而且懂
得去愛人。

  因為有那些過去,所以他愛上阿諾德。

  輕輕搖頭,他咬著嘴唇咬得淡淡的腥味滿溢口中。

  「我一直等他打電話給我,可是沒有。」深深吸口氣,他對上向境遙有力的黑眸。「
你們誤會了我對他的重要性。」

  「是嗎?」

  電話鈴搶在安旭日回答前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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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老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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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眼裡的美好--30
建檔時間: 9/16 2008  更新時間: 09/16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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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主人,帥昭安滿臉歉意起身接電話。留下三個男人繼續大眼瞪小眼,安落陽顯得
非常不安,充滿歉意。向境遙還是面無表情,但寬厚的手掌溫柔地貼在落陽背上輕撫。

  安旭日緊皺眉心,瞪著安落陽惶惶不安的表情一眼,很快就躲開了。

  就算是要詢問他阿諾德的去向,為什麼要連安落陽都來?難道還希望他對安落陽和顏
悅色的順便泡壺茶,假裝彼此盡釋前嫌嗎?

  「訂婚宴上的事情,我......我很遺憾......」相較於他的冷漠敵意,安落陽儘管異
常緊張,依然努要說些什麼。

  一句話踩到了安旭日的痛腳,他拉高聲音怒吼:「閉嘴!那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那
是安家的事情,你不需要假惺惺覺得抱歉!」

  語尾不斷分岔破碎,喉嚨都痛起來,安旭日還是無法克制的尖吼。

  這是他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評斷或同情。他做了選擇,然後實行,得到也許不完全
滿意但不令人後悔的結果。

  「不,我只是......」安落陽慌張地想解釋,可是才開口就被瞪得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來。

  「暫停!」肩膀被猛拍一下,安旭日不悅地回頭帥昭安,發現她手中握著電話。「旭
日,是找你的。」

  找他?安旭日感到疑惑,但還是接過電話。「喂?我是安旭日,請問您是哪一位?」

  『小寶貝,好久不見了。』有絲綢般質感的笑語,讓安旭日從沙發上跳起來,蒼白的
臉頰染上與氣憤不同的紅。『誰惹你生氣啦?小寶貝你真可愛,小小逗一下你就會尖叫呢
!』

  「阿諾德!你在哪裡?」

  『我想想,這裡該說是哪裡呢?跟台灣時差大約是八小時左右,正是神清氣爽的早晨
。』阿諾德感覺起來心情很好,安旭日卻緊張地捏緊電話。

  「你......向境遙說你失蹤了。」一想到男人,就連帶想起他討厭的弟弟,冷淡地瞥
去眼,他不想讓安落陽有評估他的機會。

  『失蹤?不不,親愛的小寶貝,我只是度假。』阿諾德低低笑著,接著電話裡雜音變
大,像海潮聲又帶著些模糊不清的對話聲。

  海邊?阿諾德那艘遊艇嗎?

  緊緊將電話壓在耳上,他幾乎是小跑步離開客廳,躲進房間裡。「阿諾德,你到底在
哪裡?」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權力這麼問,阿諾德肯定也不會給他完整的答覆。那天之後阿諾
德就想撇清他們之間的關係,假裝一切不存在了,不管是誰愛誰都不存在。

  『蘇格蘭,我有座古堡,聽說紅杏出牆被凌虐殺死的伯爵夫人靈魂,每夜都會出現。
』總是那樣不在意的甚至戲謔的笑聲,讓安旭日有些不愉快。

  「大家很擔心你。」

  『寶貝,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別提大家吧!我會吃醋呢!』電話那頭,阿諾德一定又
做出誇張的表情。

  安旭日嘆口氣,抓過薄被把自己包起來。「阿諾德,我討厭自己懦弱,也討厭示弱。
你知道,那沒有任何意義,像安落陽那種人我就非常厭惡。」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明明隔著冷硬的機器,輕柔的細語卻像在耳邊,吹著溫暖的
氣息讓他全身發抖。

  「我不討喜,也不懂得撒嬌。帥昭安最近老說我是他的小孩,母愛這麼充沛怎麼不去
領養個孩子來玩?」好不容易等到阿諾德的電話,安旭日以為自己會什麼也說不出來,閒
聊卻自然地滑出唇間。

  其實他們沒有這麼親密,在一起那段時間,不是性愛就是衝突,除了少數兩三次,他
們從不談論自己。

  阿諾德哈哈笑起來。『旭日寶貝,多個媽關心你不好嗎?你可以撒嬌,請她煮蔬菜濃
湯給你喝。』

  「她不會做菜,所以一直餵我吃糖。她那些五顏六色的棒棒糖,我現在都快忘記葡萄
該有的味道。」小小嘖了聲,明明不喜歡糖,但一想到那個味道口中卻有點懷念。

  『小寶貝,別這麼可愛,我會想對你亂來的唷!』

  「你還願意嗎?」哼了聲,安旭日更緊得握住電話,掌心都感到微微疼痛。

  沉默了下,阿諾德發出響亮的像親吻的聲音。『小寶貝,我想啊!只要你不拒絕,只
要你不討厭我毀了你的世界,我當然願意。』

  「你沒有......」咬咬嘴唇,上頭還有剛咬出的傷,刺痛讓安旭日有種想哭的酸澀。

  『沒有?』

  「你沒有毀了我的世界,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想要自由,我想要你,是我自己不要那
座象牙塔。」

  語尾的每個字,安旭日都費盡力氣不要讓哭泣的鼻音被聽見。遇到阿諾德他經常會哭
泣,就算不傷心不痛苦也還是會不自覺落淚。

  這回,阿諾德沉默了很久,只有呼吸聲配合上隱約的浪潮聲,在安旭日耳邊像水波般
,一圈一圈迴盪。

  安旭日不敢先開口,只用薄被把自己綑得更緊,連呼吸都設法不要太大聲。

  等待的時間一定沒有他覺得的長,但全身肌肉都緊繃的酸澀,安旭日還是一聲沒吭。
他不想催阿諾德,他想讓阿諾德知道,無論如何他都願意等他。

  『小寶貝,說個故事來解悶吧!』隨著笑聲,阿諾德終於開口,有種莫名的清爽。

  「說故事?」又是故事?鬆口氣之後又立刻緊繃,安旭日微微鼓起臉頰。「我不想說
故事,我不認識高麗菜或萵苣,也不知道王子跟公主為什麼用一隻破鞋子當信物。」

  『你可以說大野狼吃掉小綿羊的故事。在吃法上我們可以思考如何標新立異。』

  「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句話有別的意思?」臉頰猛地脹紅,安旭日無法克制拉尖聲音。

  『不不,小寶貝,這只是一點小小的妄想罷了!比如大野狼該怎麼把那隻愛畫圖的小
綿羊吃光的故事。』阿諾德哈哈大笑,安旭日羞得差點摔電話。

  「不要笑!昭安才沒有寫什麼......那不是我!」

  『小寶貝,為了你我願意當大野狼啊!來吧,你打算怎麼被吃?舒服一點的還是更加
舒服的?』

  安旭日終於摔電話了。

  摔是摔了,瞪著在床上滾了兩三圈的話機,安旭日深深感到自己沒用,一遇上阿諾德
就兵敗如山倒。

  沒等話機完全停下來,他又伸手抓起話機壓在耳邊。阿諾德笑得很開心,也許是他們
認識以來笑得最真誠的一次,安旭日也跟著輕聲笑。

  隔著電話,他們沒有說話,就只是笑著然後沉默,感覺對方的呼吸像貼在自己身邊,
輕柔的吹拂髮絲,在耳際搔癢。

  「阿諾德,雖然我討厭示弱,但不排斥有人對我示弱。」如果在阿諾德身邊,他一定
會伸手緊緊抱住。

  人在寂寞痛苦的時候,能被緊抱感受另一個人的溫暖,是極為美好的一件事情。這一
切他以前不懂,現在懂了。

  『小寶貝,你太耀眼了。』

  「當然,我是旭日。」阿諾德又大笑,他卻聽出笑聲帶了一點隱約的壓抑。「阿諾德
?你還好嗎?」

  『你喜歡英國嗎?』如同往常,阿諾德又開始閃避話題,安旭日嘆口氣,下意識點點
頭,才想到隔著電話看不見表情。

  「滿喜歡。」大概在美國圈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人,都會對英國有種憧憬的想法吧?相
較於忙碌緊張的美國,英國感覺上就悠閒又優雅。

  『這裡是威爾斯的某個小鎮,可以看到海,海灣就在腳下。』聽到海,安旭日還是不
自覺蹙起眉,他一直討厭自己眼睛的顏色。

  「聽起來很棒。」但為了配合阿諾德,他願意學習喜歡海洋。

  『你說你要我。』

  「對,我要你,我喜歡你,這樣不好嗎?」在訂婚宴上他不敢說,寧願讓兩人的關係
停留在美好的回憶。「我以為不說,我可以握住那小小的一點愛情,就在我掌心裡,很溫
暖。」

  『為什麼又說了?』如果不是隔著電話多好!安旭日好想貼著阿諾德的身體,感受溫
度跟熟悉的氣息。

  「你會嘲笑我,說我不可理喻。可是,小小的愛情在心裡放久了,如果沒有消失就會
......會......」一時間想不出適合的形容,安旭日煩躁地扯著頭髮。

  『成長茁壯嗎?』阿諾德倒是幫他說了,接著如他所料哈哈笑。『感覺上是在培養奇
怪的生物,小心哪天被吞掉啊!』

  「已經被吞掉了。」他回了個輕哼。

  腦中回想起帥昭安之前聊天時對阿諾德的評語『他是個比想像中浪漫的人哪!』,他
是看不出來,大概因為相較之下他其實比較務實。

  「阿諾德,我可以去找你嗎?」務實的人要怎麼跟看似務實本質卻浪漫的人相處?恐
怕他不應該是等的那個人。

  『來個小遊戲吧!讓我相信你真的要我。』

  「我會找到你,請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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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要收尾了
沉醉在酒紅液體中的精靈
醒過來吧......
將那詛咒打破
尋找──封印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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