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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死神)死神之笑傾君心》作者:無妍【完結+番外】

第88章真相

  我醒來的時候,依稀是白天,屋裡的窗簾遮了外面刺目的光。身上已經濕透了,應該是發燒過,可是我竟一點感覺也沒有,這裡是我的房間,看來他們已經從雪場回來了。
  
  幾天了?
  
  我想問,喉嚨幹啞地疼,樓下的院子裡卻傳來怒吼。
  
  「她還沒醒過來!都已經五天了!要是她今天還沒有醒過來,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你!」
  
  修兵?
  
  我有些怔愣,沒想到他也有發怒的時候。
  
  「行了,修兵。少說兩句吧,這兩天要不是他用靈力幫忙顏妹妹壓制著毒香,換成我們誰也……」
  
  「松本小姐,你竟還幫著他?」修兵打斷了亂菊的話,「他幫顏壓制傷勢是應該的!要不是他,顏怎麼會落得這麼慘!顏現在昏迷不醒,連敕天都沒辦法現身!現在兩個孩子吵著吵著要媽咪……」
  
  他?他們說的是藍染?
  
  「孩子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果然是藍染的聲音,只是聽起來有些不豫,「顏兒的傷我會想辦法。」
  
  「想辦法?想什麼辦法?豐臣家的毒香根本沒有驅散的辦法!」修兵的聲音聽起來越發憤怒,「而且,你現在才說這話是不是太遲了?你知道她是為了誰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你知道她渾身浴血地倒在十番隊隊長院子裡,等著被自己昔日的部下擒拿的感受嗎?你知道她懷著身孕還要狼狽地躲藏在八番隊廢棄的倉庫裡的感受嗎?她那時發著燒,胸口被轟開一個洞!右手的骨頭都刺出皮肉……」
  
  修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抖:「要不是我冒險叫來吉良,就算她的命能保住,她腹中的孩子也一定保不住!要不是京樂隊長和浮竹隊長感念她之前的幫忙,放她逃走,你認為憑她身受重傷的身體,現在會在哪裡?」
  
  「你可知道,我們逃到現世無處藏身,她甚至躲在曾經將崩玉放在她身上的浦原店長那裡,為了養好傷,為了腹中的孩子,她連這個都不計較了。後來,我們沒有錢也無處可去,她甚至去敲詐浦原店長!她要了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這間店面就是用那些錢買的,孩子們從出生到現在的花費也是用的那筆錢,你以為,她花著那些錢的時候心裡好受嗎?」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她的右手到現在都不能拿重的東西,胸口的傷到了晚上就會疼得睡不著覺,她還在孩子們面前裝作若無其事,因為晚上她要哄孩子們休息,不管疼成什麼樣子,她都能笑著給他們講故事。曾經有一次,她從孩子們的房間出來,就暈倒在了門外……曾經那麼強,心氣那麼高傲的她變成現在這種樣子,她卻從來沒有抱怨過。」
  
  「她從來沒有恨過你,在孩子們三歲的時候,她才把你們之間的事說出來。她一直說你不是那麼壞的人,只是你所選擇的道路一直不為人所理解。她說,其實你的心很孤獨,但是也有很溫柔的時候……」
  
  「溫柔?呵,我真的很想笑。你就是用傷害她的溫柔將她的心騙到手的嗎?讓她即使右手被你傷到那樣,還每天修煉左手拿刀至少十個小時?她說,如果屍魂界和虛圈開戰,你會有危險。所以那天她忍著見你的衝動,孤身一人前往瀞靈廷。之前浦原店長明明告誡過她,以她的身體不能再去瀞靈廷的!可是,她還是去了,她說要先將浦原店長困住,再殺了中央四十六室,然後解除被封印的創世之刀,讓瀞靈廷大亂,逼出王庭的人,或許還可以趁著王庭的大門打開的時候給你製造機會……」
  
  「我們那麼反對,可是攔不住她,她一直都那麼有自己的想法。她說,她捨不得孩子,她會抱著活著回來的心前往瀞靈廷,她說,三天就歸。可是,她去了一個月。瀞靈廷和虛圈的大戰無果而散,她卻像消失了一樣。回來的那天晚上,臉白得像紙一樣,可是還堅持先去看看孩子。」
  
  「從那以後,她的身體徹底不能使用靈力了,除了被你重傷過的地方,每次毒香發作連心口都開始疼。可是,她終於不再提起你。只為了這一點我曾經很開心過,以為她終於能過段平靜的生活。每次當我看見她和孩子們玩在一起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想,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可是……你卻出現了!你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不肯放過她?你看不出來她已經被你折磨地快死了嗎?」
  
  「我真的不懂,你來這裡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放不下她?還是說你還愛她?我真的很懷疑,你愛過她嗎?你信任過她嗎?」
  
  院子裡突然變得安靜起來,再沒了說話的聲音。我躺在床上,淚濕了枕頭。
  
  修兵,別再說了。他是不會信的,這世上的事在他心裡永遠都沒有他的雄心來得重要,就算有能入了他的心的,只怕也是有個比較的。
  
  現在,我也不想操勞那麼多了。這身體能多陪伴孩子們一日也是好的。
  
  房門卻在突然被推開了。
  
  藍染沉著眼站在門外,正與我的目光撞上。那一瞬間,許多過往交織在一起,擦出的火花讓我沉痛。
  
  我轉過臉去,不想面對他。
  
  他卻已經坐到了床邊,大手撫上我的發,那般地輕柔。我忍不住繃緊了身體,這是許多年來,第一次感受他的觸碰。他的手依舊厚實溫暖,略微有些粗糙的指腹刮著髮絲,氣息就那樣鑽進鼻間,令人懷念的味道。
  
  「傻丫頭,誰讓你自作主張。」
  
  話不怎麼中聽,語氣卻沉浸著濃濃的心疼與輕斥。
  
  我愣著從被子裡轉過臉來看他,他的眸裡竟有著那般明顯的沉痛,一下子就糾結了我的心。
  
  委屈與憤怒無邊的潮水般湧來,我挪著身體想要坐起來,藍染見狀伸手想要扶我,卻被我大力地揮開。
  
  「你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我憤怒地瞪著藍染,「為什麼你會有那種沉痛的眼神?難不成,修兵的話你信了?」
  
  藍染微微怔愣,卻不過一瞬,笑著撫了撫我的頭,依稀從前的語氣:「你這丫頭多少年了性子依舊不改,生起氣來還是這麼沖。」
  
  我不給他改換話題的機會,眼裡已湧出了淚:「為什麼你會信?如果你真的要信,為什麼不信我說的我做的?為什麼要信別人的解釋!」
  
  藍染看了我好一會兒,站起身來慢慢踱向窗邊,那裡的窗簾拉著,卻不知他在看什麼。半晌,低沉的話語才透過孤傲的背影傳來。
  
  「我一直在等,可是終究你什麼都沒有說。」
  
  我被堵得半晌沒說出話來,最終點了點頭道:「是,我什麼話也沒說。在我打算說的時候,事情變得那麼複雜,壞事來得那麼突然……可是,我做的事呢?就算在你看來是背叛,難道你一點也沒有感覺嗎?我從來沒有害你的心思!」
  
  我深吸一口氣,覺得很累。
  
  「藍染,在虛圈再見之前,我從來沒有怨過你。因為我知道你的性子原本如此。可是在那之後,我真的心冷了,我是怨你,可我還沒有恨過。但是現在,我真的恨你!如果信任對你來說是沒有必要的東西,那麼,你就誰也不要相信!你通過別人來相信我,叫我如何不恨你!」
  
  我把自己摔進被子裡蒙起來,大吼:「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
  
  這一次,藍染卻沒有走。
  
  他留在了這裡,我醒來的時候,諾兒正坐在我身旁盤著腿抱著一本超大的書,藍染坐在床邊指著東西給他看,尋兒佔據了他的腿,快樂地玩著變形怪蛋。
  
  他抬眼見我醒來,抬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眸底浸著淡淡的安心:「嗯,不燙了。」
  
  我瞪著他要躲,兩個小傢伙卻撲了過來,一邊一個親著我的臉頰。
  
  「媽咪!」
  
  幾天沒有聽到他們稚嫩的聲音,一瞬間我有些怔忡,兩個小傢伙躺在我身邊,把他們手裡收到的禮物拿給我看,諾兒說書裡有很多有趣的事,尋兒說怪蛋可以變很多個種形狀。他們躺在我懷裡,只有在這種躺著的情況下,我才可以一下子緊緊地擁抱兩個孩子。
  
  我瞪向藍染,氣憤他趁著我這兩天昏迷的時候,把孩子們哄騙到這種程度。卻看到他正看著我的右手,眸底映著一片翦影,不真實的沉痛。
  
  發現了我在看他,藍染抬眸看我時,眸底已是淡淡笑意,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我卻轉過臉去,表示什麼也不想聽。
  
  「爸爸,你會治好媽咪的是不是?」尋兒坐起來問藍染,烏溜溜的大眼睛裡閃著希冀。
  
  「要是治不好媽咪他就不是爸爸!」諾兒坐起來癟著小嘴。
  
  我一聽心裡總算平衡了,這兩個小傢伙還算有良心!
  
  「嗯,一定會治好的。」藍染笑著摸摸尋兒的發,轉眼看向我。
  
  「丫頭,跟我去虛圈吧。」
  
  
第89章暗療

  藍染的話如此突然,甚至不避諱兩個孩子在。
  
  我瞪了他一眼,裝作什麼都沒聽到,低頭逗兩個小傢伙玩。晚飯過後,亂菊和修兵上來看過我,我將孩子哄睡,堅持要親自將他們抱回房間。我抱上諾兒,回頭時藍染已經將尋兒抱在了懷裡。
  
  我們抱著孩子並肩走在廊道裡,卻一路無話,我止不住地想,若是今時如同以往,這個畫面該有多麼溫馨。
  
  說是不想見他,可他畢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諾兒見了他雖然有些顧忌我,可是我看得出來,就算母親再怎樣呵護,也代替不了父親在孩子童年裡的位置。我沒有權力阻止孩子們見父親,便讓亂菊把兩個小傢伙旁邊的房間打掃出來給他暫住。
  
  回到房裡,藍染也跟了進來。
  
  我鑽進被子裡蒙上頭,沒好氣地道:「我要休息,你出去。」
  
  屋裡半晌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兒床邊傳來軟軟的下陷和衣服摩擦的聲音,藍染坐到了床邊,他的手撫上我的頭,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別蒙著,你需要新鮮空氣。」
  
  「你在這裡,空氣就不新鮮!」
  
  他越是這樣說我越是往被子裡鑽,心裡說不出的彆扭,就想和他對著幹。
  
  藍染卻沉沉地笑了起來,恍惚間從前五番隊的別院裡,我與他鬧彆扭時的無奈。我有些怕他會提起從前,有些不知如何面對的尷尬。可是,他只是笑了笑,然後換了個話題。
  
  「現世的靈力太過稀薄,你的身體需要靈力的支撐,需要以靈力養護。目前只有虛圈合適。」
  
  我愣了愣,明白他的意思。自從我上次不小心啟動了法陣之後,法陣似乎一直在運轉當中,我的靈力一點一點地被消耗著,身體也快要經不起毒香的侵蝕了。
  
  這樣拖下去不知道能拖多久。
  
  可是,我仍舊不爽!他從以前就這樣,習慣為別人做決定,以前我因為許多原因順著他。可那是以前,為什麼現在我還需要順著他?
  
  「不去!」我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冷冷地看著他,「我曾經從那裡滾出來,就不想再滾回去。我莫無顏現在雖然落魄,可是就算剩下最後一口氣,我的自尊心也不會降低。」
  
  藍染看著我,絲毫不回避我眼裡的刀霜。房間裡只開了床頭燈,光線柔和的暗,只看著那昏黃的光,竟有種回到從前的感覺。然而其實一切只是錯覺,時光不可能倒流,那些已經發生了的,受到的傷害,一切都不可能消失不見。心被苦痛和怨恨佔據著,如果不想辦法排解,就會有種心肺被抓撓著的疼痛。
  
  「丫頭,我終究還是傷到你了。對麼?」藍染抬手想要碰我,卻被我用力地揮開,胳膊掃著冷風,在昏暗的燈光下於他的眼眸深處掃出撕扯的裂痕。
  
  他又站起身來走向窗邊,如同白天那時。這一次,他將窗簾稍微拉開,看著窗外對面街上霓虹燈下的車流,俊朗的臉龐只能看到半邊,依舊優雅深沉,依舊心緒不露。可是,我卻覺得他挺立的背影散著深沉的傲然、孤獨和惆悵。
  
  不想被他佔據太多的心神,我大力地將自己重新蒙上,「我要睡覺!你出去!」
  
  屋裡又半晌沒有聲音,過了很久才聽到藍染淡淡的聲音:「你且睡吧,我在這裡站會兒便走。」
  
  「想站回你自己屋裡站去!」我仍舊沒好氣,急於攆他。事實上,我一點也睡不著,冬天的晚上對我來說是最難熬的,身體的傷痛會折磨我一整晚,就算間斷著眯一會兒,手腳也是冷的,根本沒有辦法睡踏實。
  
  我不想讓他看見那樣的我,總覺得很丟臉。
  
  床邊又傳來軟軟的凹陷,藍染又坐了過來。
  
  「你坐過來想做什麼?讓你出去聽不懂嗎!」我從被子裡鑽出來,生氣地吼他,卻吼得有些急,不由咳嗽了起來。
  
  藍染倒過一杯溫水來,輕輕拍著我的背。他垂著眸,一片晃動的翦影,語氣惆悵裡帶著寵溺地輕哄:「慢點喝,我這就出去。」
  
  我看著他將喝剩的水倒掉重新填了一杯放在床頭,起身輕聲道著晚安,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兒。
  
  就在他即將走到門口時,我卻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我冷著臉道,「以後你不許在尋兒和諾兒面前提起虛圈或者屍魂界這種詞,我不想讓他們知道這些。」
  
  藍染回身,臉沉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淡淡地道:「他們是我的孩子,生來就和別的孩子不同,遲早會有知道的一天。」
  
  我垂下眼,這個問題我以前也曾考慮過,在孩子們的靈力開始初露,能夠看到許多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時。可是,作為母親,我仍舊想要保護。我想要他們過普通孩子的生活,和他們一樣玩鬧然後去學校,擁有友情擁有愛情……
  
  「藍染,雖然你說的沒錯。可是,就算他們必定有知道的那一天,我也不希望他們從小就產生自身不同于世界或者優越於世界的想法。我希望,他們只是普通的孩子,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如此而已。」
  
  「是麼,你是為了這個才不肯去虛圈的?」
  
  「……兩者都有。」我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幾年不見,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毒,什麼想法在他眼前都無所遁形。
  
  我有些挫敗地躺回床上不再說話,半晌聽到關門的聲音。
  
  藍染走了。
  
  ******
  
  藍染在咖啡屋裡住了下來,尋兒纏他纏得緊,幾乎寸步不離。諾兒和藍染之間的相處方式令人有些黑線,這個小傢伙似乎想要站在與他的父親對等的位置上。說話與做事的方式有時令人捧腹。
  
  有一些場景每天下午都會上演。
  
  小諾包子坐在椅子上,努力地往上鑽了鑽,他的腳還夠不著地,即使努力往上鑽也只能保證腦袋在桌面以上。如果在放上一本書上去,那麼小腦袋也會被遮去一半,只剩下兩隻大眼睛還能看到。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努力想要和藍染對等,小手扒著桌子,一副深沉的大人語氣:「今天媽咪沒有咳嗽,你做得很好。」
  
  藍染看著他,唇邊噙著淺淡的笑,「哪裡,過獎了。」
  
  「要繼續努力哦。」
  
  「好的。」
  
  「我會監督你的。」
  
  「可以。那麼,就請多指教了。」
  
  小諾包子沒話說了,歪著頭鼓著嘴似乎在認真地思考不對的地方,似乎有點想不明白為什麼藍染總答那麼順。想了半天仍然無果,終於捧起他的書看書去了。
  
  每當這樣的情景上演,亂菊總會笑疼了肚子。
  
  我卻不想笑給藍染看,每次都在他看過來的時候轉身走人。我有些奇怪,他都不需要回虛圈的嗎?虛圈並不是個容易安定的地方吧?那些人沒有他鎮在那裡會不會鬧翻天?
  
  這種想法在剛剛出現的時候就被我甩掉了,管那麼多做什麼?
  
  不過說起我的身體,這兩天倒是有些奇怪。按照以往的經驗,晚上總要折騰到後半夜才能迷迷糊糊淺睡一會兒。可是,這兩天晚上雖然毒香依舊發作,可是發作過後我竟睡得很熟,早起時手腳並不像以往的冰冷,精神也要好很多……
  
  我有些不解,難不成是藍染?
  
  可是,我從來沒給他好臉色看過,雖然晚上他總是問我需不要他陪,可結果如同以往,我總是吼著將他攆出去。
  
  難不成,他是趁著我睡著以後又進來的?可是,記憶中毒香發作總要折騰到後半夜,而且我以前總是睡不太熟。能好好地熟睡到天亮也只是這幾天才有的事……
  
  這種疑問我一直憋在心裡不曾問過,直到院子裡的早櫻初開時,尋兒和諾兒就要過四歲的生日。
  
  這兩天敕天因為我的身體好了不少,總算可以現身走動。他幫著亂菊和修兵張羅兩個小傢伙的生日禮物和生日那天要玩的節目。
  
  張羅佈置這些事情感覺跟藍染不搭調,而他也確實什麼也沒做,只坐在咖啡座裡看書,我並不是關心他,只是偶爾掃一眼過去,發現他眉宇間竟有淡淡的疲憊,不由心中疑慮更重。
  
  夜晚,我將自己裹在被子裡,眼睛卻瞅著桌臺上的鐘。屋子裡安靜地只剩窗外的風聲和車流駛過的聲音,鬧鐘的滴答聲像是催眠的音符,胸口卻隱隱有些疼痛,似完全小蛇吐著芯子遊走在身體裡,惡毒地纏上臟器,無情地啃噬。
  
  我皺了皺眉,鬧鐘指向夜裡一點零三分。
  
  果然,今天發作的時間比前段時間要晚……
  
  前些天也依舊發作,只是到這時間也差不多折騰得我快要筋疲力盡了。
  
  我蜷縮著身子忍著痛,卻發現門把手輕輕地轉動了一下。
  
  我閉上眼假裝已經熟睡,努力忍著毒香的啃噬,控制著呼吸,儘量讓一切變得平穩得像是睡著了一樣。做到這兩種事情時,我依稀感覺到後背已經有些汗濕。
  
  身體卻忽然被罩上了一層深沉的靈壓,瀚海般的博大包容,那些在身體裡纏繞啃噬的小蛇與這股靈力撞上,齊齊地退回原處……
  
  我的心一下子有些酸澀,鼻間的氣息是那樣的熟悉。一瞬間竟又有些時空穿梭的感覺,恍惚間我接受了隊長測試之後養傷的那段日子裡,某個人整夜整夜地將靈力附在我的傷口上,明明不擅長療傷,卻只為了能讓我減輕疼痛,只為了讓我夜晚能夠熟睡……
  
  可是,一次偶然的起夜讓我發現了他眼底的疲憊,那時我痛著心,甚至將他按在床上威脅他命令他睡覺。
  
  自從逃離屍魂界,我常想起這些事,每當憶起,必定神傷。只是從未想過會有再次體會這種溫暖的一日……
  
  只是,藍染,你要我如何面對你如今的溫柔?你這樣半夜偷偷為我療傷,是想讓我不至於尷尬不至於反抗不至於承你的情?亦或,其實你知道我終究會有發現的一天,好讓我感動讓我原諒你?
  
  我閉著眼,悲哀地發現如今竟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我心裡始終記著他的不信任,連帶著連他這份心意也要仔細想一想是否暗含著某些心機與目的。
  
  我自嘲的扯動唇角,原來,信任這種事,我也不曾做到……
  
  身體上罩著的靈力突然間停了,我心中一緊,暗道不妙。剛才想事情過於入神,似乎氣息已經亂了。
  
  我慢慢睜開眼,果然對上藍染略微深究的眸。
  
  
第90章坦白+請假條

  氣氛有些尷尬,裝睡被人發覺還真不是一般地衰。
  
  「真的是你……」我轉過臉去,覺得總要說些什麼,一開口卻是這種明知故問。
  
  「不然你以為是誰?」藍染的聲音有些沉,「哼,還學會裝睡了。看來這兩年身手倒是沒生疏,氣息把握得倒好。」
  
  我愣了愣,轉過臉來看藍染,果見他沉著眸,眉宇間淡淡的慵懶。我的心控制不住地一沉,這種語氣這種表情,好似從前……
  
  我想著,胸腹間的疼痛又慢慢潛了上來,不由蹙了蹙眉,身子本能地蜷縮起來。
  
  「嗚!」
  
  「原來你知道疼,我還以為你當真忍得住。」藍染的聲音低沉慵懶,似乎淺淺的輕斥,我的身體卻被罩在淺色的靈力之下,散去的舒適很快又回到了四肢和胸腹。
  
  我將自己用被子卷起來,臉埋在被子裡。這種醜樣子終於還是被他看到了,真丟人呢。
  
  「誰也沒讓你幫忙療傷,你可以什麼都不做的。」這幾個月來的冷淡似乎已經養成了習慣,現在面對藍染,我發現很難說出好聽的話來,儘管我心裡不見得想要說這些。
  
  想想自從初冬到暖春,這段時間裡我對藍染總是冷言冷語,甚至於無視他的存在,他總是淡淡一笑,看起來並不在意,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我常有些恍惚,不知見到的人是否是藍染本人的錯覺。不過今夜總算是有些確定了,是他沒錯。
  
  藍染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語氣裡沉著淺淡的無奈,手上的靈力輸送卻一刻未停。
  
  「丫頭,你就打算一直這樣跟我鬧彆扭嗎?」
  
  我蒙著頭背對著他,不知如何回答。從屍魂界逃到現世之時,一切都太過突然,我明白他不允許背叛的心,也疼痛著自己的確真的傷到了他,所以我一直不曾多想,總覺得只要能再見到他,一切就都會重新開始。直到虛圈的一面,我才明白我們之間的問題,並不在於那一次的誤會,那只是一次事件,一個導火索。
  
  我們之間最難以解決的問題在於,信任。
  
  藍染從不信任,而我因為瞭解劇情,總是站在某種高度上,藍染的事,崩玉的事,無一例外。我對藍染的瞭解引他懷疑,我認為崩玉對藍染無利,想要毀了它,這一點在藍染眼中卻變成了阻撓。這些事情我有無法說明透知劇情的理由,也確實有對藍染的不信任。我認為他不可能放棄崩玉,所以我選擇什麼也不說。
  
  這段日子我並非什麼都沒想過,我看見他抱著兩個孩子,看見修兵總是對他抱持著敵意,看著亂菊每當看見他眼底總有想起銀的惆悵與落寞……我總覺得現在的咖啡屋裡好多事情都糾結在一起,需要解決卻不知從何下手。
  
  心煩意亂加上這些年來受的苦,我心裡怨他恨他,我覺得無視他或者對他冷言冷語都沒有辦法化解心中的難受。慢慢地,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所以選擇了逃避。
  
  逃避,真的是人類面對自我時的劣根性。
  
  「如果你覺得逃避能讓你覺得好受,能讓事情得到解決,那麼,逃避也無所謂。」藍染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一語中的的冷沉。
  
  我有些被看穿的懊惱,翻過身來想要坐起來,卻看見他眼裡的冷淡和不悅。
  
  「躺著別動。」
  
  絕對命令的語氣讓我的大腦有點空白,這男人生氣了。好像很久以前,我曾經以能夠看到他生氣的樣子為樂來著。
  
  我終於還是沒坐起來,卻也沒完全聽他的話,我換了個姿勢,由側臥改成平躺,然後挑眉看著他,一副挑釁的眼神。
  
  藍染卻看了我很久,眸中沉斂著許多難言的情緒,似乎某些陳舊的懷念、感慨與惆悵。最終卻化作唇邊低沉的笑意。
  
  「很久沒見到你這麼有生機的表情了。你依舊不怕我,這點到是沒變。」
  
  我看著他有些愉悅的表情,恍然間發現剛才的挑釁有些從前的味道。
  
  心裡一時翻湧著陳雜的五味,不知如何言語,便只能閉口再不出聲。藍染竟也沒再說什麼,專心幫我傳輸著靈力。夜裡的指標指向淩晨三點時,他才慢慢撤去靈力,問我可有略微好些的感覺。我發現毒香已經不會再發作時便點了點頭,以為他會回去休息,他卻挨著我在床邊坐了下來。
  
  藍染的手探進被子裡,我的身子一僵,本能地想要躲,卻發現他的手撫上了我的右手腕,輕輕地揉著,力道柔轉處總有些沉痛的感覺。
  
  「丫頭,那些事總是別人告訴我的,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可好?」
  
  帶著些輕哄的口氣也讓我不由想起以前,無論我做錯什麼或者什麼事做得過分了,他也總是近乎寵縱的包容,想起從巡查任務後來那時,我在浦原的基地裡對著他發瘋似地吼,想起焰火會那天我一口氣吃了他十樣東西,撐得把他當牆壁靠著走路,想起我跑去聞香館裡被他抓包,想起被他禁足在五番隊別院的日子……
  
  我想起了太多,然後畫面突然裂開,變成了那夜揮舞的刀,胸口的血和折斷的腕,一下子感覺痛得有些難以呼吸,胸口某處似乎又開始湧出某些吐著毒芯的小蛇。
  
  卻在此時,一隻大手覆上了我的額頭,溫暖厚實的感覺立刻逼退了欲來的痛楚。
  
  藍染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既如此,就先不說了吧。」
  
  我搖了搖頭,這段日子以來,我們難得能有今晚的平靜,我的心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不被怨恨所佔據,或許某些事說出來會輕鬆很多。
  
  說出來以後,後面會發生什麼事就不是我的問題了,其實是我現在覺得,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如此了。
  
  我閉上眼,選擇從接到現世的任務開始說起。路上的點點滴滴,我說的巨細無遺,連亂菊吵著逛街,豐臣淒木企圖殺藤井源的事都一併講了。這一次,我沒有隱瞞什麼,包括以為崩玉會出現在露琪亞身上,然後想要阻止崩玉出現的心情。我明白,藍染一定很奇怪我會知道這些,但是我還是說了。我談及與浦原的夜談,懷疑他的義骸到接到那只義魂丸,然後逛街去為他買禮物,我又說到第一次將那只義魂丸吞進去的感覺,以及回去後就接到了返回的命令。
  
  然後,我談起了那夜的事,包括之前的。豐臣淒木某夜對毒香的談及,以及最後那晚深香的背叛和豐臣淒木對我的操控。連落雨為我製造逃跑機會,我返回去殺死豐臣淒木和被修兵救了之後,逃亡那晚遇上碎蜂,被夜一所救,最後被京樂放走的事也一併說了。
  
  我講了逃出屍魂界後的點點滴滴,如何敲詐浦原、如何遇到藤井源、如何被亂菊所救、如何早產、如何開了這家咖啡屋、如何修煉左手拿刀、如何潛入屍魂界殺四十六室、如何被落雨襲擊去往虛圈……
  
  我講述地很慢,幾次都因為很累而中斷講述,藍染為我換了幾杯熱水,他聽得很仔細,從來不曾打斷過我。當我講完了一切,窗簾的縫隙裡已經微微露了白。
  
  藍染的眸裡幾番沉浮,幾番卷湧,幾番說不盡的意味,這幾個月來我曾在眼裡看到過沉痛和惆悵,但這一次,我在他眼裡看到了殺意。
  
  我轉過頭去,剛才說了太多的話,現在什麼也懶得說了。縱使他一定還有對於他的事和崩玉的疑問,現在我也不想再開口。就算這件事今天不說,也算是解決了一件心事了不是麼?最起碼,我對他說清了我沒有背叛他的事。
  
  我閉上眼,說清楚一件事的感覺真好,竟然如此地輕鬆。現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覺。
  
  我是真的睡著了,醒來時已是早上。
  
  外面的陽光晴好,藍染坐在床邊看著我,眼裡的痛楚和憐惜都在我看向他時沉斂成熟悉的深沉。
  
  「你在這裡多久了?」我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問道。
  
  藍染遞過來一杯水,寵溺地在我喝水的時候幫我順了順臉頰的散發,淡淡笑道:「沒多久,剛來你就醒了。」
  
  是麼,可我為什麼有種你一直沒走的感覺?
  
  我沒揭穿他,只問道:「兩個小傢伙呢?有沒有找我?」
  
  「自然是有的,不過我哄他們在樓下玩呢,沒讓他們上來吵你。」
  
  「是麼,你倒是挺能幹嘛!沒聽說過藍染大人連哄孩子這種事情也在行啊。」我哼了哼,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以前兩個小傢伙可是最喜歡黏著我了,現在有種被搶了的感覺。
  
  旁邊傳來藍染沉沉的笑意,他看著我,眸裡數不盡的繾綣:「吃醋了?」
  
  那是自然!我心裡哼著,卻覺得這種話說出來太過丟臉,但不說又覺得太過便宜了他,最終只能瞪著他,惡狠狠的。
  
  藍染的笑意卻越發低沉和愉悅,我看著他,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兒。我是不是對他太好了?
  
  「你別笑那麼早!我的仇還沒報呢!我還沒有說過要原諒你!事實上,我現在有種一拳搗爛你的臉衝動。」
  
  我說著,卻真的這樣做了。
  
  當我一拳揮出去,拳頭上傳來撞擊的觸感和皮膚的溫熱,我才赫然發現,我真的打了藍染,而且,他並沒有躲開。
  
  那一瞬間,「砰」地一聲,說不上來的滋味兒,有怔愣,有訝異,有痛楚,也有些不知名的五味。
  
  藍染轉過頭來,臉上的紅痕和唇角的血絲看起來和他那般地不搭調,他卻笑著摸摸我的頭。
  
  「丫頭,如果你剛才有所感覺,那麼,你大抵能夠體會我在傷害你時所體會到的情感。」
  
  我愣住,看著他眼裡從未有過的強烈的痛楚,一時心中難以言說的巨濤翻湧。
  
  卻在此時,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門外傳來亂菊的聲音:「顏妹妹,你醒了麼?浦原店長到店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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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互毆

  浦原?
  
  他來得可真不巧!
  
  我偷偷瞄一眼藍染,他的眉淡淡一挑,唇角已噙起意味冷寒的笑,說出的話卻一貫地優雅從容:「哦呀,老朋友到了,說起來也有百年未見了吧。」
  
  說話間,藍染站了起來,回身笑著摸摸我的頭:「不必下樓了,你剛睡醒,還是等會兒再下床比較好。」
  
  我怕的就是聽見這話。我對浦原雖然一直有氣,可是現在卻不是讓藍染跟他見面的時候。這兩人一旦見了面,誰知道會是個什麼場面?我雖然不稀罕瀞靈廷給我的流放罪名,可是,瀞靈廷現在並不知道我和藍染的關係,如果藍染和浦原在店裡打了起來鬧出什麼動靜,誰知道瀞靈廷會採取什麼行動?
  
  我現在並不想去虛圈,最主要的是,我想讓兩個小傢伙在現世過平常人的生活。
  
  可是亂菊正在外面等著,藍染並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便轉身開門出去。
  
  我聽到他下樓的聲音,一刻也不敢耽擱,起身換上衣服便追了出去。追過後院,在咖啡屋的後門處就聽到了藍染和浦原的談話。
  
  「哦呀呀,百年未見,藍染君看起來也並不是那麼威風嘛!你的臉被誰打了啊?」
  
  「哪裡,浦原君這是在關心我嗎?不過你看起來過得也不太好啊,似乎有點落魄呢。」
  
  兩人說話的語氣像是久未見面的老友,咖啡屋裡卻除了他們的聲音外,安靜地出奇。
  
  「錚!」
  
  令人心頭發冷的鏗鏘之音傳來,我快步沖進店裡,已見藍染和浦原拔刀相對。刀刃緊緊絞殺在一起鏗鳴刺耳,兩人的臉上卻都帶著笑。
  
  「話說起來,我似乎該感謝浦原君,聽說你對我的妻兒很照顧呢。」
  
  「哦呀,是麼。藍染你這個人果然是虛偽狠毒呢。真心感謝我的話,不必拿刀吧?看起來你很想殺了照顧你妻兒的人。」
  
  「哪裡,其實浦原君也想殺了我吧?」
  
  刀鋒絞殺火花四射,兩人的語氣聽起來卻像是在聊家常。
  
  「藍染君真想感謝我的話,不如把這咖啡館的錢還給我吧,你的妻兒可都是我在養呢,拜他們所賜,我現在看起來才這麼落魄。」
  
  「在我看來,這不過是你自食其果而已,顏兒可不是那種乖巧良善不懂得反擊的女子。不過,這只是她對你的懲罰。我和你的帳可還沒清呢。」
  
  藍染的語氣雲淡風輕,空氣中卻無端撕裂出沉重逼人的罡風,身體周圍的桌椅瞬間旋轉騰空,千斤的利刃般襲向浦原,浦原疾速後退,胳膊已經在空中劃出可見的弧,紅姬的刀鋒將那些百年老木的古董桌椅毫不憐惜地斬成兩半。
  
  兩個人打了起來,咖啡屋裡兩個人的人影快得幾不可見,能見到的只是咖啡屋中的所有擺設隨著人影的閃縱化為廢物,牆壁上一道道猙獰可怖的深痕,刀刃相互絞殺的錚鳴銳嘯和木頭牆壁碎裂的哢響,隨著兩個人互擊帶動的罡風傳進耳鼓,嗡鳴不止。
  
  儘管如此,兩個人卻都似乎很有默契地沒有用上靈力,打鬥的動作雖快,卻只是單純地拿著刀互相砍殺,就像小孩子的打架。
  
  我有些怔愣,浦原也就算了,藍染竟也沒有使用靈力。難不成他是知道我的擔心,怕給我添麻煩?
  
  這男人什麼時候轉性了?若是按照他的性子,應該毫不猶豫地殺了浦原,就算弄出再大的騷動也無所謂,大不了殺了浦原就強行帶著我和孩子回虛圈,反正屍魂界他從未放在眼裡。
  
  為什麼他不這樣做?而是像現在這樣用小孩子打架似地方法發洩著心中的怒氣?難不成他在考慮我的心情?我記得以前他是那種為別人做決定卻從來不問別人意見的霸道的男人,直到現在我也不認為他有所改變。
  
  可是,為什麼他要做到這種程度呢?
  
  心底開始湧上來一些莫名的情緒,一時理不清。我轉頭,看見吧台的漂亮的杯盤碎了一地,修兵和亂菊站在角落裡,臉上的表情與我如出一轍,不解中透著複雜。
  
  這時,二樓房間的門卻被打開了。
  
  兩個小傢伙跑了出來,隨後出來的敕天望向我,眼底抱歉中帶些笑意。
  
  我立刻明白了,他是想把這兩個小傢伙放出來拉架。為了怕他們被刀劍傷到,我趕緊從後門跑進屋中,在樓梯的一半處把他們截住,回身怒吼一聲。
  
  當樓下的打鬥立止,諾兒昂起小臉問我:「媽咪,他們為什麼要打架?」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卻見藍染和浦原立在樓梯口的位置,兩人的臉上和身上都已經掛了彩。藍染的衣角撕裂了許多處,眼角也有些發青,和剛才被我一拳打上嘴角的傷剛好對稱在臉上,他卻依舊沒事人一樣從容地收起鏡花水月,看著比他慘不知多少倍的浦原,又轉頭看了看完全被摧毀的店面,唇角漸漸噙起淺淡的笑。
  
  「浦原君下手可真不知輕重啊,這店面是你出資的,我還以為你下手會輕些呢,如今變成這副樣子,看來你也不是很在意這筆錢的。這跟你奸商的名聲真是有些意外地不符呢。」
  
  我聽著藍染語氣中似乎有些愉悅的味道,不由眉頭一跳。難不成,這男人!他是故意要摧毀這間店的嗎?
  
  難道他很在意這幾年我們被浦原的錢養著?
  
  我仔細地瞅著藍染,他眉宇間一派慵懶睥睨,看不出一點心緒,只是輕快的語氣和透亮的眸色,能為揣摩他的心意提供些微的依據。
  
  我的心思都在藍染身上,不覺間手中一松,尋兒已經掙脫我跑了下去。她已經滿四歲了,跑起來已經比較熟練,只是圓滾滾的手腳看起來依舊有些拌,肉肉的,一團包子似地。
  
  尋兒沖到樓梯口,肉肉的小型炮彈似地撞到浦原身上,浦原正盯著藍染,被這一下撞上不由倒退幾步,低下頭去查看情況時,腿上已經挨了一腳!
  
  尋兒叉著腰,我看到的是她的背影,但是能想像出她那烏溜溜的大眼睛裡已經在噴火,她大聲地訓斥,就像平時對我告諾兒的狀:「壞蛋!哪裡來的混小子!竟敢傷害尋兒的爸爸!壞蛋!」
  
  「噗嗤!」吧台方向傳來亂菊忍俊不住的笑聲。
  
  我有些黑線,話說尋兒,你先別管浦原是從哪裡來的,他從年齡上不知比你大了多少歲啊多少歲!混小子這樣的詞語形容諾兒也就算了,拿來形容比你年長的人不太合適……而且,現在的情形不管怎麼看,都是傷害你的爸爸的人比較慘一點吧?你沒看到他的衣服已經被砍爛了,手腳都還流著血嗎?
  
  這樣的話我也只是在心裡說說,不是說不能糾正,而是現在不是糾正的時候。
  
  我比較在意的是,浦原雖然知道了我和藍染的事,但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兩個小傢伙,他的身體被尋兒撞上的一瞬有些僵硬,帽子被砍了幾個缺口,眼睛卻依舊被遮在陰影中。他看著尋兒踢完他就跑向藍染,看著藍染將尋兒抱起來安撫著,不由低下頭去壓低了帽檐。
  
  「哦呀呀,真是……藍染你這樣的男人也有重視的人,這也很讓人意外呢。」
  
  浦原轉頭看了看面目全非的咖啡館,意有所指道:「而且,你也一樣沒有手下留情呢,我的錢買來的東西讓你這樣看不順眼麼?」
  
  藍染淡淡地抬眸,眸底漸漸深邃沉暗。
  
  「哦呀?果然被我猜中了麼?」浦原淡淡地說著,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立刻又是一陣詭異的卷湧。
  
  我哪能容他倆再戰一場?立時怒吼:「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有!像個小孩子一樣互毆很有意思嗎?我的咖啡屋被毀成這樣,你們是已經做好了賠償的準備了是嗎?」
  
  我才不管這咖啡屋是不是花的浦原的錢,也不想管藍染是不是看這裡不順眼,我只知道這裡承載了幾年來我和亂菊、修兵還有敕天的心血,也承載了兩個小傢伙從出生到成長的一切記憶,它對我來說是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藍染和浦原聞言轉過臉來看我,諾兒卻趁此時學著尋兒從我的懷中掙脫,跑下了樓梯。
  
  「咚!」
  
  同樣炮彈般地撞人,再同樣補上一腳。只是他的對象不是浦原,而是藍染。
  
  「零分零分零分!今天惹媽咪生氣!你做的好差勁!」
  
  稚嫩的聲音,甚至還略微有些口齒不清,但是聲音裡的貶損和小腳精准地踢打卻已經足夠表達其主人的怒氣。
  
  「叮鈴!」
  
  清脆的風鈴聲傳來,門口的亮光讓人一時看不清來客的身形相貌,吧台處的亂菊卻已經熟練地招呼道:「抱歉啦這位顧客,今天恐怕不能營業了,您請……」
  
  亂菊的話說到一半莫名地止住,向來熱情如火的笑容一窒,眸底驚訝裡湧起那般強烈的交織。
  
  我一愣,細看向門口,那裡一個修長的人影慢慢踱來,將那門口的亮光隔絕在門外。舉手投足悠閒懶散依舊,幾番不聞的關西腔竟令人有幾分懷念。
  
  「啊拉啊拉,我錯過了什麼好戲麼?」
  
  
第92章敘舊

  「銀……」
  
  亂菊的聲音輕輕漫漫,卻飽含了年華久遠的等待與期盼,那般的真情意切,聲音卻又小得幾不可聞,很難想像她這樣熱烈的女子這一聲會如此地輕短,我卻能夠體會她這一聲裡所飽含的一個女子一生最熱烈的情感。
  
  然而,銀卻似乎真的沒有聽到。
  
  他很感興趣地四下裡望瞭望,而且饒有興致地看了眼藍染腿上的腳印,再將視線調到藍染懷裡的尋兒和地上站著的諾兒身上,緩慢地眯起眼,熟悉的狹長笑容。
  
  「啊拉,我說藍染隊長怎麼這一趟出來這麼久,原來真的是有有趣的事呀。」銀將藍染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得幸災樂禍,「藍染隊長現在的樣子要是被十刃們看到,不知道會不會威嚴掃地哪。」
  
  藍染並不放下尋兒,慢慢地撫著她的發,剛才還怒氣滔滔地踢人的小傢伙,現在枕在父親的頸項裡已經昏昏欲睡。
  
  藍染抬起眼來看銀,眸卻已深沉如海,唇邊一如以往令人猜摸不透的淺淡笑意,「你其實是厭煩了虛夜宮的日子,想要出來溜達溜達的吧?銀。」
  
  「哪有哪有。」銀笑得異常燦爛,「要快要支撐不住了,托我請藍染隊長回去看看呢。十刃中雖然有烏爾奇奧拉幫忙看著,可是藍染隊長也知道,那些人都是些我行我素的。薩爾阿波羅從三位數的巢穴裡劫掠了許多試驗品,引起了許多不滿呢。葛力姆喬還在養傷中,圍繞著六號的爭奪已經蠢蠢欲動了。諾伊特拉和葛力姆喬不合,好多次差點殺了他。拜勒崗最近也有些不太安分哪……」
  
  銀如數家珍地說著,完全不在乎這裡還有浦原在。藍染的眼中卻不見絲毫波瀾,淡淡地一哼,「無妨。如果只是這些事情的話,只要留意便好了。」
  
  藍染的話裡有著明顯的意味——如果只是這些事情的話,那麼,你可以回去了。
  
  我看著亂菊立在吧台處,眼裡掩飾不盡的痛,不由有些心酸。狐狸這廝若是肯坦白一點,亂菊何至於此。就像我和藍染,若是從一開始相互信任一點,也不至於現在這般……
  
  「銀叔叔。」我覺得不能再沉默了。屍魂界與虛圈的那場大戰雖然結果改變了,可是我不認為銀會改變殺了藍染的初衷,只要他一日抱持著這樣的心思,亂菊一日便無法知道他真正的感情。這些年來,亂菊也好,修兵也好,他們給了我太多,我希望可以回報,哪怕一點。
  
  聽到我的聲音,銀和藍染同時抬頭看我。
  
  「啊拉,小顏妹妹,好久不見哪。你的氣色比起一年前時似乎有些好轉哪。」銀輕快地打著招呼,絲毫不見幾年來的分別所造成的陌生。
  
  我知他指的是那場大戰時在虛圈的那短暫的一面,卻只是淡淡一笑,也開起了玩笑:「原來你還看得到我啊,我還以為你進了門,眼裡就只有你的藍染隊長呢。某不是幾年未見,我的存在感變弱了?還是你的眼睛又眯縫了幾年,視力變差了?」
  
  「啊拉啊拉,」銀頭痛地抓抓銀髮,笑道,「聽你這樣說話,我真是有些懷念哪。」
  
  「是麼,懷念的話就表示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敘敘舊,對不對?」我笑著介面,掃了一眼下面已經變成廢墟的地面,攤手道,「可是,如你所見,現在這裡已經被那兩個男人弄成了這副模樣,所以樓下是不能招待你了。跟我到樓上來吧,我想跟你聊聊。」
  
  「你不許跟上來!還有,把這裡打掃乾淨,否則你就別呆在這裡了!諾兒,監督他!」我回身讓諾兒監督藍染,隨後便往樓上的房間走。
  
  卻聽浦原在樓下道:「哦呀呀,差點忘了正事。莫小姐,我來這裡找你是有事要談……」
  
  「你不說話我倒忘了你。」我回身打斷浦原,彎起眸子笑眯眯地道,「你也一樣,把這裡給我打掃乾淨。損失和重新裝修的費用我會讓修兵算清楚,麻煩浦原店長待會兒在清單的支票上簽個字。等這些事情都做好了,我會考慮聽你的來意的。」
  
  浦原自然是有事才會登門的,不過我不介意拿喬一下,先壓榨報復一下再談事情也來得及,現在在我心裡,亂菊的事情最重要。
  
  ******
  
  許久不曾與狐狸捧著茶杯對面而坐,想想自從我到十番隊就任隊長以後,就再沒有時間與他戲謔調笑過。今時再次坐在一起,已是如今這番光景。
  
  兩人對面坐在二樓的陽臺,那裡中式茶座的設計散發著古典的韻味,和窗外冷硬的高樓對照,有些時空穿梭的錯覺。
  
  狐狸喝了口熱茶,捧著茶杯仔細端量著我,笑眯眯地開口道:「小顏妹妹似乎長大了一點哪。總覺得比剛入隊的時候沉穩了一些,果然女孩子做了母親會有些不一樣嗎?還是說……藍染隊長的事,讓你長大一點了?」
  
  「都有吧,人生的經歷是會讓人慢慢成長的。」我並不避諱,意有所指地看著狐狸,「我離開瀞靈廷有四年的日子了,這些年裡經歷了這麼多,自然會有些不一樣的。可是我有些奇怪,銀叔叔的處世方法怎麼還停留在百年前的時候。」
  
  狐狸眯著眼,笑容不見一絲改變,依稀百年前那個發誓要殺掉藍染的小小少年,在跟在藍染身邊長久的歲月後,也學會了面對任何事情都面色不改。
  
  「你今天是真的只為了虛夜宮的事才來的麼?真的不是為了來看一眼誰過得好不好?」我不打算給他混過去,今天就是要開誠佈公的。
  
  「小顏妹妹說的是亂菊嗎?」狐狸竟然直接問出了口,口氣卻依舊輕佻閒散,「我還以為你這孩子會瞭解我一點呢,原來完全不是那回事嘛。」
  
  他眯起眼,笑意卻在於早春之中生出微微的殺氣:「我是蛇,肌膚冰冷沒有感情,用舌尖探索獵物,遇到有趣的傢伙就會將他完全吞噬。在我眼裡,亂菊不過是享用過了的無趣的玩具,就像小顏妹妹你,入隊的時候你很合我的胃口,現在在我眼裡,你已經完全失去做玩具的價值了。」
  
  「是麼,」我完全不為他聽起來過分的話而惱怒,心底反而有說不出的平靜,「如果你真的是什麼都不在乎,那麼何必我才說了一句,你就說了這麼一大堆?」
  
  這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哦,我在心裡笑著,語氣裡卻已染上了些許懷念。
  
  「銀叔叔,不管你心裡是怎麼認為的,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是什麼危險的人,甚至覺得我和你的性子在某些方面很合得來,如果不是這樣,剛入隊的那一年,我們就不會相處得那麼融洽。其實,剛來屍魂界的時候,我曾經抱持著遠觀看戲的心態,從不想被捲進任何的事情,可是世間有些事並不是像自己以為的那樣。無論是亂菊姐姐、修兵、戀次、吉良還是你或者春水大叔和十四叔,和你們相處的日子讓我漸漸有了想要融入的感覺。因為心裡對你們有著一份感激,所以我今天才會想要提醒你。」
  
  「不要以為你想要做的事情沒有知道,其實他和你一樣明白,他只是好奇你會用什麼樣的方法殺他。或許你覺得只有你才知道打敗他的方法,可是就算你知道方法,也要有那種力量才可以。」
  
  我看著銀在清晨的陽光裡那微微睜開一線的血色的眸,視其中的殺氣於不見,只是自嘲地一笑:「你很驚訝我為什麼知道這些?老實說,我就是因為知道這些,並且想要憑一己之力去改變,不曾給予他全然的信任也不曾得到他的信任,所以,我們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這些年裡,不是只有我生活在回憶與苦澀之中,亂菊姐姐也一樣。她的感受我想她是想要對你訴說的,可是你做著自以為對的事情,並不曾回頭看過她的表情。她心裡是怎樣想的,你想要聽嗎?」
  
  我看著銀,慢慢地回想著亂菊的話:「她說,她所能看到的,一直都是你的背影;她說,她所能做的,只是不斷地走上你曾走過的道路,她所能看到的,只是你越來越遠的背影。她說,你的背影她看了一百多年,不知道還要再看多久。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依舊牽掛著你。即便你留給她的只有背影,她也依舊想要抓住!這是她最真實的心意。當初你什麼都不說就離開,讓她受了很大的傷害,她曾經對我說,以前她還能看到你的背影,現在連你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我敘述著亂菊說過的話,這些她也許都不曾對銀說過。我並不知道銀能體會多少這其中的苦痛,我只是希望他能明白。
  
  「銀叔叔,或許你要殺他的理由是為了亂菊姐姐。可是你從來都沒問過她需不需要你那麼做。女人要的幸福其實很簡單,與相愛的人執手到老。無論風雨,你陪在她身邊,勝過你為她做千萬件事。」
  
  「我能說的只有這麼多。我不期望你那執著了百年的一根筋會一下子明白,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和你要做的事告訴亂菊姐姐,說不定那時候你會發現,你想要為她報的仇,可能她自己都忘記了。」
  
  銀一直沒有說話,他少見地沒有擺出一副輕佻無所謂的樣子來,倒讓我覺得有些不適,我站起身來,看了眼那已冷的茶:「我去換壺熱茶來,順道看看下面收拾得怎麼樣了。」
  
  走到門處時,聽到銀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小顏真的是在為亂菊考慮嗎?你其實也不想我殺藍染隊長吧?說到底,你還是為了他呀。」
  
  我愣了愣,回身看著已經恢復常態一副狐狸樣子的銀,仔細品味著他話裡的意味,最終卻笑著搖了搖頭,坦言:「我的確不想看到你殺他。他……很難得身邊會有常伴的人,雖然他一直說信任是沒有必要的東西,也從一開始就明白你的目的,可是他依舊把你帶在身邊。有的時候我會從他的眼睛裡見到很難一見的真情,那個時候我想,其實他是很欣賞你的。我覺得他把你帶著身邊並不只是好奇你會怎樣殺他,或許他心底深處會有些希望你不會背叛他……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
  
  「我現在還不太想原諒他,但是,有一些事情我漸漸明白了。而且我只要一想到他會孤身一人,心底的某個地方就會很痛。我承認我希望你們能夠化解那些恩怨,可是今天我和你談話的初衷並不是為了這個。從頭到尾,直到你問我,我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想這一次和幫露琪亞隱瞞黑崎一護的時候不同,我是真的希望亂菊姐姐能夠幸福,並沒有參雜任何的利己之心。」
  
  「銀叔叔,我想就算沒有亂菊姐姐,我也是希望你能夠平安的。」我坦然地望著銀,微微一笑,便開門出去。
  
  樓下正在打掃,木屑和著灰塵被上午的透進窗來的陽光照得霧濛濛,我卻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明朗……
  
  
第93章來意

  期待藍染打掃房間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的。
  
  果然,我一下樓諾兒就跑過來告狀了。諾兒的小手指著後院道:「媽咪,爸爸不肯乖乖地打掃,他說姐姐要睡睡。」
  
  哦,很好的理由。
  
  我並不驚訝,只是笑著摸摸諾兒的頭,獎勵他可以一個月不吃雞蛋。
  
  我看著樓下堆在一旁的碎桌椅,掃了一眼已經打掃乾淨的空地。我原以為下樓的時候會看到修兵在打掃,因為怎麼想都覺得藍染和浦原都不是那種做家務的類型,結果沒想到修兵站在一旁完全不動,只是在羅列著單子,那個拿著掃把的人竟然真的是浦原!
  
  他連這種事都肯做,看來今天的來意必定很重要。
  
  我故作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地面,看著浦原在支票上簽了字,才將他帶上二樓另外的茶室裡談事情。
  
  卻在剛走上樓梯時,見到藍染從後院過來。
  
  他臉上的傷已經不見了,一副主人的姿態略過我直接對浦原道:「既然是談我的妻子的事情,我也來聽一聽吧。」
  
  「誰是你……」妻子!
  
  藍染的手卻摸上了我的頭,打斷了我的糾正。
  
  「交給我就好。」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輕,說完便轉過身走上樓去。反倒是我立在樓梯上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之前藍染和浦原打架時就這樣稱呼我,那時是時機不對沒和他計較,這男人竟然叫上癮了。雖然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一回事,身為女人也的確對妻子這種稱謂和身份很嚮往,可是,這不代表沒有柔情蜜意沒有求婚沒有鮮花沒有婚禮就可以將這種身份套在自己身上。準確的說,我只是個未婚媽媽而已。
  
  這樣算來,我和藍染之間的問題還真是多到打成結也難解的地步。
  
  待到茶室裡坐下,藍染坐進椅子,手支著下巴,眉宇間一派慵懶。
  
  「讓我來猜猜看吧,浦原君來這裡,是想說瀞靈廷的靈子法陣出了什麼問題吧。」雖然說是猜的,但藍染的口氣卻是篤定的。
  
  浦原也沒有拖拉,這次很難得不像進門的時候和藍染兩人冷嘲熱諷,而是點了點頭,道:「莫小姐,位於中央四十六室地下的靈子法陣自從被你喚醒,迄今為止已經一年有餘。我們發現法陣的旋轉有些緩慢的趨勢。原因是法陣已經被喚醒,雖說如果靈力波動過於強烈,導致法陣吸收靈子的速度過快,就會成為災難,但是如果失去靈力的波動,法陣就會停止,屍魂界也一樣會因此而毀滅。」
  
  「這就是麻煩的地方。也是當初靈王要追殺作為死士的豐臣家族的原因。這個家族的毒香和王族的血脈靈力是啟動法陣的必要條件。其實法陣自從創世之刀被製造出來,就一直很平靜。即使不啟動,因為有創世之刀在,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法陣不過是特殊時期比如說創世之刀出現了問題才會啟用的聚集靈子的緊急辦法。但是創世之刀現在沒有出現問題,法陣卻被啟動了……」
  
  浦原的臉上少有地有些焦慮:「在這種情況下,莫小姐的靈力使用過度或者完全不使用,靈子法陣都會有所反應。你近一年來是否完全壓制著自身的靈力?」
  
  「哼,我就知道會是這種事情。」聽完浦原的話,我冷嘲地哼了哼,「浦原店長,我看起來很像白癡麼?」
  
  浦原愣了愣:「莫小姐,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不由怒從心頭起,「好!你不明白我就說到你明白!」
  
  「你剛才的話聽起來是挺有道理,可是你是在考驗我是否聽得出其中的漏洞麼?依你所言,靈子法陣只是在創世之刀製造出來後,為了以防萬一才建立的陣法。那麼,就算它啟動的時候,五把創世之刀依然完好,只要我的靈力不使用過度,造成法陣的旋轉過快,從而形成靈子暴動,就不可能會對屍魂界造成傷害。相反,如果我不使用靈力,就演算法陣的旋轉會變慢,甚至停止,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因為五把創世之刀依然健在,只要有他們在,靈子的吸收足夠支撐屍魂界。」
  
  「也就是說,只要靈子法陣不要旋轉過快,變慢或者停止都不會有問題。」我磨牙霍霍地看著表情有些震驚的浦原,「那麼,我可以問問為什麼浦原店長會因為我不使用靈力的事來找我的真正原因了麼?能讓瀞靈廷對法陣變慢的事情感到焦慮的,就只有一個可能——創世之刀出了問題!」
  
  「這一次換我來猜吧,出問題的那把刀,該不會是王庭的叛逃者,原零番隊隊長,夜雨落吧?」
  
  這一點我卻只是猜測。因為現在還在世卻未遭封印的創世之刀,只有夜雨落的雷能力和我的光能力,除非是那些封印出了問題,否則就只可能是夜雨落那小子了。
  
  然而,浦原越發震驚和暗湧的眼色卻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怒極反笑:「浦原店長,我可不可以認為你或者屍魂界沒有誠意?我現在人不在瀞靈廷,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瞭解。這幾年我離開屍魂界,某些事情我不想去管,可是這不代表我的腦袋變笨了!」
  
  浦原的臉色越發難看,藍染卻融在椅子裡,支著頭看我,眼裡淺淡的笑意與讚賞,語氣確是懷念的。
  
  「真是許久不曾見你這麼有生機的表情了。上次見你這麼條理清晰地分析事情的時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正惱怒的情緒被他這麼一問忽而有些堵,像喉嚨裡被塞了顆雞蛋,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的感覺。
  
  「你……」你丫的上樓的時候還說一切都交給你,結果你上來這麼久一直坐著看戲,就是為了看我有生機的表情?這也就算了!幹嘛當著浦原的面說這些?感覺上好像情話!
  
  雖然我很想這樣吐槽,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只是覺得這樣說的話聽起來會很像打情罵俏,我才不想給浦原免費的戲看,更不想隨了某人的心意。
  
  藍染卻沉聲笑了起來,眼中朦朦亮色,竟帶些繾綣之意。
  
  這次我是真的鬱悶了,握起拳頭想要像早晨那樣一拳搗過去,卻見藍染的眸色漸漸冷了下來,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藍染的目光轉向浦原,語氣慵懶中帶些睥睨,眸色卻已沉如深海,「浦原君對屍魂界的忠心可真是令人敬佩,被放逐百年竟還一心想著那個地方。」
  
  「哦呀,藍染君似乎忘了這是拜誰所賜了?」浦原的眸也冷了下來,兩人對視著,氣氛又開始變冷。
  
  藍染卻毫不在意地淡淡一哼:「顏兒還在瀞靈廷時,四十六室就曾為了牽制她的能力費了不少苦心。她殺了豐臣淒木叛逃時,瀞靈廷想必很開心吧,激進的貴族家主被殺,只要抓著顏兒便可名正言順地封印,如同對待王庭其他的創世能力者。不過,事情並不那麼盡如人意,顏兒因為有你的幫忙,靈壓隱藏得很好,這才有了後來陰差陽錯打開靈子法陣的事。」
  
  「既然靈子法陣已開,顏兒的靈力就變得至關重要,殺不得也封不得,只能赦免了罪流放現世。如果不是這樣,她王族血脈的身份在暴露的那一刻,靈王就不會允許她活著。流放的罪名在王庭看來,已是極大的恩惠了吧?其實不過是對屍魂界有利的決策而已。」
  
  「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藍染的唇角噙著笑意,卻有些冷寒,「事關屍魂界的存亡,才又想起利用顏兒的靈力了嗎?這還真像是瀞靈廷的做派啊。」
  
  浦原壓低了帽檐,眼底一片陰暗之色:「哦呀呀,我聽錯了吧?藍染君是在指責瀞靈廷的做法太過現實?我一直覺得,利用這樣的詞在你這樣的男人眼裡,是再正常不過的。」
  
  「嗯,確實如此。」藍染竟不避諱,依舊一派悠然,「我只是有些驚訝而已。瀞靈廷的腐朽無能也真是到了該改朝換代的時候了。區區一個王庭隊長竟能在眼皮子底下任職了這麼久,甚至被他引起了這麼大的騷動後,依舊抓不到人。最終竟然無力到將腦筋動到幾經被你們防備流放的人身上,看來我有些高看靈王了。」
  
  浦原的神色卻是一動:「你知道夜雨落在哪裡?」
  
  藍染卻眉峰微挑,睥睨地勾起唇角:「即便是告訴你們也不見得能夠抓得住他。據可靠消息,他精通易容改裝之術,而且雷能力有些棘手。」
  
  「可靠消息……」浦原似乎在品味這個詞,眼裡不禁染上些戒備,「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瀞靈廷發生了什麼事。」藍染答得輕而緩。
  
  「你果然!」浦原神色難看,如臨大敵,「你在屍魂界有線人?」
  
  「這你不需要知道。」藍染唇角的笑意看起來淡定而可惡,「你需要知道的只是,我還知道更重要的事——引出夜雨落的方法,而且是無論他如何改裝,都能一眼認出他的方法。」
  
  「什麼方法?」浦原脫口問道,有些不太淡定的表現,讓我隱隱覺得,屍魂界這次真的是遇上了大麻煩。
  
  「呵呵,」藍染卻笑而不答了,他支著下巴,修長的手指敲打著椅子的扶手。
  
  「篤,篤。」
  
  浦原如遭棒擊,慢慢地冷靜下來,自嘲地一笑:「哦呀呀,我也真是……竟然忘記藍染你是什麼人了。」
  
  浦原扶著帽檐抬起頭來,眼底少有的認真:「你的條件我可不敢隨意答應,不過你可以說來聽聽,我答應幫你轉告山本總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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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談判

  「原來我留給浦原君的是如此刁難的印象啊,真是遺憾。原本我以為在瀞靈廷裡,你是少有的瞭解我的人呢。」
  
  藍染一副遺憾的口氣,表情卻優雅得從未變過:「放心吧,瀞靈廷做不到的事即使提了也是枉然,不切實際的要求我不會提。」
  
  「是麼,我有些好奇會是什麼樣的條件。」雖然嘴上說著好奇,浦原卻一刻也未有放鬆地盯著藍染。
  
  藍染看了我一眼,又將視線轉向浦原道:「顏兒離開瀞靈廷時的傷,如今已成痼疾。她的右腕和胸口每到夜間必會疼痛難忍,我試了許多方法卻只能讓她減輕疼痛。我想要她完全恢復如初,所以我的條件很簡單,讓井上織姬為她療傷。」
  
  浦原明顯愣了愣,隨後低下頭去,眼沉在帽檐下的陰影裡,有些奇怪的語氣:「這真是有些出人意料,這不太像是你的作風啊,藍染。井上小姐並不是瀞靈廷的人,讓她為莫小姐治療的事,不必經過瀞靈廷也可以吧?你只要將她強行抓來就好了,這種事你不是做過麼?這一次為什麼要麻煩地將這麼簡單的事作為條件呢?你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呵,你對我的瞭解就只有這種程度而已啊。」藍染的唇角噙起笑意,這一次真的有些遺憾的樣子,「上次將井上織姬請去我的虛夜宮,只是將她作為引入然後分散瀞靈廷戰力的誘餌而已。她的能力雖然不錯,我卻並不需要。但是無論怎麼說,將她請去都是事實。同樣的手段用兩次實在是很無趣啊。」
  
  「雖然為了顏兒,做些無趣的事也無所謂。但是井上織姬的能力令我有些在意。她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實際上我很清楚,她在虛夜宮假意順從我,是抱持著將崩玉還原成原始狀態的心思。這也就說明,儘管她的能力是對萬象的拒絕,是對已發生的所有事項進行限定,拒絕並否定。但是顯然她本人的意願更為重要。」
  
  藍染淺淡地一哼:「萬一她在幫顏兒治療時,動什麼報復的心思,將已發生的事限定為顏兒傷重之時,治療不成反而會害了她。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是我不願意冒這個險。如果是瀞靈廷的命令,她一定會遵從的。」
  
  「而且,我最想說的是,」藍染看著浦原,眸底的意味高深的幽暗,「像這種試探我的無聊的事,浦原君可以不必再做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真正在意的是什麼?」
  
  浦原一愣,藍染卻繼續道:「你真正在意的是,顏兒的傷勢完全康復後,瀞靈廷的靈子法陣就會完全掌握在她手中了。你擔心到那時候她會幫著我,瀞靈廷同樣會面臨著危險。」
  
  「……哦呀,你真的沒有這方面的打算麼?」浦原已經從被人看穿的怔愣中回過神來,盯著藍染的眼神看起來陰沉而戒備。
  
  「誰知道呢。」藍染的回答模棱兩可,唇角的笑容令人牙癢的可惡,「我回答沒有你就會相信我?況且,什麼打算都告訴你我會覺得太便宜瀞靈廷。沒有任何煎熬和風險的決斷,你認為我會開出這麼容易的條件?」
  
  浦原聞言看了藍染好一會兒,終於道:「你果然是個可怕的男人。」
  
  「這一點我以為你早已有深刻的體會。」藍染的語氣依舊優雅,「在屍魂界等得起的時間裡,你可以盡情考慮。」
  
  浦原陰沉的眼底幾乎有數道裂痕漲開,卻在快要決堤時低下頭去,開始沉思。
  
  我在一旁看著藍染一步步地攻心,再看著浦原臉上未去的淤紫和身上簡單處理過的傷口,這一刻竟覺得他有些可憐。
  
  藍染的條件的確不容易考慮。若答應,我的身體康復後,萬一選擇幫助藍染,屍魂界就異常危險了。若不答應,夜雨落又似乎給瀞靈廷製造了很大的麻煩,置之不理的話可能近期就會有大難。
  
  這樣的選擇已是兩難,這樣被敵對的人提供幫助條件已是難堪,竟還要承受藍染看似寬容,實則提醒人家已無多少時間的逼迫……浦原的確有些可憐。
  
  我看向藍染,卻與他正看過來的眼神撞上,他的眸底有一些未盡斂去的胸有成竹,一些執掌謀略時淡然的優雅,更有一些融融笑意和不易察覺的關切。
  
  「累嗎?累的話可以去休息一下,這裡交給我就好。」
  
  藍染的聲音熟悉的低沉好聽,我撇過頭去不答。
  
  真是的,就知道這幾個月來這男人在我面前的「老實」都是假像,看他現在跟浦原談判時的樣子就知道了,藍染依舊是藍染啊。
  
  浦原考慮了很久。
  
  這段時間我到樓下去泡了錫蘭紅茶,藍染優雅地喝著,完全視浦原的苦惱於不見,只盯著我瞧。我被他的目光灼烤得難受,幾番跑下樓去蓄熱水,每當上來坐下,必見藍染眸底深處的笑意似乎更深幾分。這樣一番折磨,就在我忍無可忍,就快要跳起來指著他吼有什麼好看的你丫不許再盯著我瞧的時候,浦原終於抬起頭來。
  
  「好吧,我答應你。」
  
  藍染卻挑了眉:「哦?浦原君可以代表瀞靈廷做決定麼?」
  
  「不做出決定是不行的吧?瀞靈廷的大難就在眼前,總是要先顧及的。倘若日後你們對瀞靈廷有所動作,到那時再算帳也不遲。」
  
  浦原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輕鬆,我卻能感覺到他其實並不像表面這麼輕鬆。畢竟他知道我與藍染的關係時,已經幫了我,那時他沒有告訴瀞靈廷我和藍染的事,現在如果突然說出去的話,瀞靈廷大概很難饒了他。所以,他只能一個人扛下來。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如何找到夜雨落了吧?」浦原看著藍染。
  
  藍染微微一笑,從容優雅地喝了口紅茶,聲音有些淡:「很簡單啊,你們只要將雛森桃看管起來,並放出查出她與叛逃者夜雨落關係甚密的風聲,他一定會來的。」
  
  「雛森桃?五番隊的副隊長?」浦原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有些不相信地盯著藍染,「她和夜雨落關係甚密?你是說,她知道夜雨落的身份,卻隱瞞不報?我無法想像雛森君是這樣的人……」
  
  「我並沒有這麼說。」藍染淺淡的一笑,有些無情,「雛森只是被蒙在鼓裡而已。只是那個人對她有著令人無法理解的感情,應該並不曾告訴她真相。但是她的利用價值依舊存在。」
  
  浦原稍一沉吟便明白了其中的事由,卻有些複雜地看著藍染:「雛森君被你害得這麼慘你竟還不放過她,你果然是個心腸狠毒的男人。只是,你才是那個最讓人無法理解的人吧?你這樣無情的男人也會有在意的人。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真的瞭解什麼叫做感情。」
  
  「你太自以為是了,浦原君。」藍染的聲音依舊優雅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有情或是無情這樣的詞,你是通過什麼做出判斷的呢?你又是憑什麼以為你做出的判斷就是正確的呢?難道你自認為比我本人還要瞭解我?」
  
  茶室裡的氣氛頓時有些沉,這種帶些邏輯與哲學的話題卻並沒有持續下去,浦原顯然是放棄了與藍染的爭辯,他換回正題道:「好吧,我相信你提供的方法,只是夜雨落身為雷能力者,曾被稱為王庭的修羅,他的實力深不可測,就算引出他來也不見得能夠抓住他。」
  
  「這就是你們的問題了,我的條件只是提供方法給你們。」
  
  浦原看著藍染一副看客的姿態,許久才沉聲道:「哦?這樣啊,那藍染君就不怕我們知道方法後不履行條件?畢竟對敵人沒有必要講究信用。」
  
  藍染卻依舊從容不動,眉宇間波瀾不興,只是唇角的笑意有些深:「我很贊成浦原君的說法,所以我也不介意到時不講信用地命令我的線人與夜雨落接頭。只要我提供救醒雛森桃的方法,我想他就算再恨我,也會考慮暫時與我合作的。」
  
  「呵,藍染君想要唬我麼?既然要用雛森君才能引出夜雨落,而且以他恨不得殺了你的心思,這足以說明你安排在屍魂界的線人並沒有跟他接觸過吧?」
  
  「呵,浦原君套話的功力真是不甚成熟啊。難道我的線人想要引出他,一定要以我的名義麼?她難道不可以以瀞靈廷的名義,甚至是……隱秘機動的名義?」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浦原站了起來,盯著藍染,「你是說你在隱秘機動安排有間諜?」
  
  「呵呵,話說起來,你們隱秘機動在屍魂界的各個角落安排暗線,真是給我提供了不少便利啊。」與浦原比起來,藍染的優雅幾乎已成境界。
  
  浦原看了藍染很久,終於有些明白:「話說起來,藍染君這是在暗示我什麼嗎?你告訴我隱秘機動有你的暗線這樣的事,是想做什麼?」
  
  「呵,我並沒有什麼打算,我只是在向浦原君表明我的誠意而已。將這條暗線透露給你,只是為了向你表明我其實並不想要用這條暗線聯絡夜雨落,我是很有誠意要促成這次合作的。」
  
  「這樣啊,你做事真是能繞彎子啊,藍染。既然是想表明誠意,何不直接告訴我那條暗線是誰?」
  
  「不,那樣做的話太無情了啊,畢竟以前是我的部下。所以能不能查出來就看隱秘機動的能力了。」
  
  面對說出這樣的話還面不改色的藍染,浦原最終也只是深深地看了他許久。
  
  終於,在他起身告辭的時候,今天這場聽人頭暈的談判順利告成。
  
  ******
  
  當茶室裡只剩我和藍染兩人,氣氛又一次難熬的膠著。
  
  我看著藍染,心裡說不出是何滋味,只覺得許多情緒卷湧交纏在一起,心頭說不出的熱與酸澀。
  
  他和浦原的這場談判,我從頭至尾都不曾插嘴,一直以旁觀者的姿態安靜地坐著。浦原或許不曾發覺,那是因為他雖然有些瞭解藍染,卻不曾真正與藍染有多少接觸。他太過在意藍染繞的彎子,卻不曾注意到,藍染話裡遍佈的玄機與陷阱。
  
  其實,藍染最厲害的地方,是他看似平常的一句話都往往暗藏玄機。這一點我曾在與他相識之初,吃了不少虧。
  
  所以,我才能夠注意到,這次本身就很深玄的談判裡,更隱藏著許多藍染的目的與心意。
  
  許是我看他看得太久,藍染終究再喝了口茶盞中的熱茶後,笑著抬起頭:「怎麼了?一副很感動的樣子。」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感動了?」我撇過頭去不肯承認,卻終是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要費心做這麼多事?」
  
  過了一會兒,藍染的聲音才傳來,淡而輕緩的道:「哦?我有做什麼嗎?不過是一場毫無懸念的談判而已。」
  
  「少來!你和那個奸商一樣,都以為我變笨了嗎?」我轉過頭來,語氣不善地凶他,只是心頭已有些滾燙。
  
  藍染卻沉聲一笑,不以我的態度為忤,反而抬手安撫似地摸了摸我的頭,語氣卻相反的竟有些調侃,「笨不笨的我要考過才知道,你都看出什麼了,不妨說說看。」
  

第95章問心

  我瞪著藍染,有些牙癢地拍開他的手:「不要摸我的頭,我又不是小孩子!」
  
  藍染只是一笑,放下手拿起茶杯淺淡地喝了口茶,那杯中的茶水已冷,已近午時的陽光照進陽臺,透過蔥郁婀娜的盆栽灑在他身上,映進眼底竟有些斑斑點點,像某些糾結的化不開的情緒。
  
  這些都在他抬頭優雅微笑之時全然散去,仿佛一切都只是我的錯覺。
  
  儘管是錯覺,也令我有些在意。
  
  話說回來,藍染以前從不摸我的頭,他喜歡我的發,儘管我從不喜歡那已經雪白的毫無生機的頭髮。他卻經常將它挑在指間把玩,那時總有些情意的氣氛彌散在兩人之間。以前,他也很喜歡將我抱在腿上,讓我靠進他的懷裡,然後摩挲著我的背,在我頭頂說著低沉的話。
  
  這些在以前看來算是習慣的事情,我們重逢以來他卻從未再做過。我一直以為許多年不見,我們可能已無法再回到當初的感覺,可是剛才他抬起手來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是想要習慣性地挑起我的發,他的手卻在微微地停頓後摸上了我的頭。
  
  我有些在意藍染剛才掩飾在眼底的情緒,你為什麼要有那種表情呢?難道一切我想錯了,你不是覺得無法再回到從前,而只是怕那些親昵的舉動會被我拒絕,所以才想要換個方式?
  
  「為什麼要這樣?你可是藍染啊……」我盯著藍染那完美的優雅臉龐,心裡說不出是難受還是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剛才和浦原談判時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不是嗎?」
  
  「說什麼畢竟是以前的部下,說出來太無情了。其實不說出來才是無情吧?因為你知道浦原不可能相信你,如果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你的安插在隱秘機動的暗線是深香,他反而會懷疑你是不是在陷害誰或者有著別的目的,所以你只是給了他暗示,故意不把話說明白,因為那樣才像你的風格。我想,瀞靈廷知道這個消息後一定會徹查安排在屍魂界各個角落的線人,那樣一來,深香一樣會被查出來。因為你沒有直接說明暗線是誰,隱秘機動一定會用最嚴厲的刑罰來拷問有嫌疑的人……可以預見,深香的下場會很慘。」
  
  「你明白她對你的感情,所以你不直接說出她的名字,還因為只要讓她覺得你沒有放棄她,她就會熬刑不說,到時她不但會受到邢軍的嚴刑,還能到死替你保守秘密……在死之前還能再替你做最後一件事,你利用人真是利用得徹底。」
  
  其實我很想贊同浦原的話,你這人真是無情……
  
  我想這樣說,卻終究沒有說出口。以藍染的權謀手段,雖然在隱秘機動安插暗線這樣的事情並不一定難辦,但可以見得,這一定也是有風險並且需要時間培養的。一條有用的暗線就這樣被他拋出去,我不認為他只是為了向瀞靈廷表明他的誠意。他其實是想殺了深香吧?因為她曾害過我?
  
  我承認發現他的目的時心底是震動的,那些糾結在一處的情感不只是感動,還有一些說不清的酸澀。
  
  藍染,我真的可以自以為你做這些都是為了我麼?
  
  「你何必要這樣呢……夜雨落的事你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吧?你知道他視雛森如命的性格,卻還是讓瀞靈廷控制雛森,就算這只是引出他的方法,可是當他知道雛森被控制了之後,也會什麼都不管地想要和瀞靈廷拼命吧?而且,我總覺得你知道對付雷能力者的辦法,可是你卻不說,你擺明瞭想要夜雨落與瀞靈廷兩敗俱傷吧?」
  
  「你為什麼要費力做這些事情?」我的聲音輕得有些難以想像地抖,卻倔強地看著藍染想要一個答案,「無論深香、夜雨落還是瀞靈廷,他們都曾經對我不利,你做這些事情是想要替我報仇?我承認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我的心裡是感動的。可是我也無法忽略,心裡有一處是痛的。在經歷了這幾年的風雨和離別後,你真的以為我還是當年的我?你真的以為我還會像當年一樣自以為是地認為我可以迷倒你?並且認為你做這些都是為了我?」
  
  我低頭笑了起來,卻有些苦澀的味道:「我不是當初那個十七八歲的小女生了,我現在是兩個四歲孩子的媽,所以我應該更成熟一點,做夢這種事已經離我很遠了。」
  
  「這些年來,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就像信任是維繫愛情的基礎,造成我們那時的誤會的根源,其實在你我,並不是只是你一個人的錯,我也同樣有錯。可是,就算明白了這些,也無法忽略心裡還是愛你的事實,我還是不敢再自以為是地做一些或者想一些事情了。你對這段感情的想法我不敢再猜,我甚至覺得,只要有兩個可愛的孩子在,就一直過這種安逸的單身媽媽的生活也不錯。」
  
  「所以,這段時間你的照顧我很感激。虛夜宮看起來真的需要你回去看一下的樣子,此間事了之後,你可以回去。不過如果想要看望孩子,還是可以來……」
  
  我低著頭,不敢看藍染。自己都不清楚原本好好的氣氛怎麼就變成了這樣,果然其實我還是不成熟的,才會令情緒如此突然地走樣。
  
  茶室裡的氣氛沉重地令人不想再呆下去,我不否認我是想要逃,逃往感覺不到藍染那種低沉的懾人的視線的地方。
  
  我是真的逃了,快速地走到門邊,抓住門把手想要開門出去。
  
  門卻在打開一條縫隙的時候,被一隻大手劫過來關上。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優雅地哢嗒聲展示裡其主人良好的修養。就在我很抽線地竟在此時胡思亂想這些的時候,身體卻被擁進了一處溫暖的懷抱。
  
  太久不曾感受過的溫暖一瞬間包圍了我,那些曾令我沉迷的氣息在這一瞬間有些淺淺的停滯,溫熱的體溫卻隔著寬厚的胸膛傳進我的心裡,一點一點地擊潰著我心裡的苦澀與逃避。
  
  「你以為,我會允許你再一次從我的視線裡離開?」藍染的聲音淺淡卻很低沉,聽起來並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好似以往的霸道裡竟隱著濃烈得幾近壓抑的渴望。
  
  他離得如此進,我閉上眼,氣息的沉浮裡恍惚間竟看見那夜榻榻米上劃出的刀痕,藍染逼近時胸前那道在月光的映照下閃過的鮮紅,依稀間鼻間似乎開始有血腥氣彌散。我的右手竟微微滲出汗來,有些不能自已的痛和抖。曾經傷害過他的手,在許多年後的此時,竟還能有如此強烈的感覺,看來,我對他的傷害在我內心深處,比他對我的傷害烙下的烙印還要深刻……
  
  藍染的手卻在這一刻附上了我的腕,我轉過身,抬起頭,看到他眼中未盡的沉痛,「丫頭,我會讓你好起來的。」
  
  「都說了,不必這樣。這會讓我覺得不太像你……」
  
  「那你認為怎樣的才該是我呢?」藍染放開我,緩步走向陽臺,春日近午的陽照著他,如同神祗般遙遠深沉,他負手而立,聲音透過背影淡淡地傳來,「我並不在乎我在浦原或者是任何人眼裡,是不是無情這樣的看法。在我眼裡,感情或是信任都只是弱者無聊的情感,我要成為立於天際的存在,這樣的情感我並不需要。但是,不需要不代表我沒有。我曾想過,我想要立於天際這樣的想法,大概也屬於人類的情感中的某一種吧。」
  
  「只是,我沒有辦法將這樣的情感放在任何人身上。」藍染轉過身來看我,「能將它拿走的只有你,我也只允許你得到它,無論是感情或者是信任。」
  
  心底的某處開始不知名的震動,有一瞬間我的頭腦是空白的。
  
  當我回過神來,藍染已來至我身邊,手撫上我的臉頰:「這一次,我可以給你選擇。你若要,它將全部是你的。你若不要……」
  
  藍染的唇角噙起笑意,依舊令人沉迷的優雅,卻融著我從未見過的苦澀。
  
  「你若不要,這些情感對我來說就真的不需要了。我會將這些無處可去的情感封印在某一處,永遠不會解開,只不過會偶爾有些疼痛而已。」
  
  藍染笑得越發優雅,我卻在看見他的手放在心口的一瞬,忍不住流下淚來……
  
  
第96章原諒

  淚水模糊了視線,藍染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只是站著,等著。
  
  我的心在他的注視下越發焦慮。
  
  「你這是在逼我麼?」我紅著眼瞪他,濃濃的鼻音連我自己都有些聽不清楚發出來的語句是什麼。
  
  「不,我只是在等你的選擇。」藍染定定地看著我,手仍舊放在心口的位置,深沉地幾乎令人無法呼吸。
  
  我低下頭不看他的臉,卻一拳搗在他的胸口,吼:「這是誰教你的破辦法!你的演技怎麼不去拿奧斯卡,放在這裡騙我不覺得大材小用了麼?」
  
  「唔。」藍染沉吟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我再次抬首時,他的手已經從心口的位置放了下來,「果然,這種動作不適合我麼?」
  
  我幾欲吐血,咬著唇怒瞪他。
  
  藍染垂眸看我,眸底某些化不開的情緒卻較剛才更甚:「丫頭,你該知道,我是認真的。除了你,沒有人能讓我有心情做這些事情。」
  
  我知道,所以我才感動。因為我瞭解藍染不是會做這些事的人,所以當他做了的時候我才會感動。
  
  「不要將我某個行為的失敗當做我是全然在演戲。我對你說的話都是認真的,要我給你選擇的時間嗎?」
  
  「都是認真的?不見得吧。」我盯著藍染,想要透過他深沉不露的眸看進他的心裡,「我真的可以選擇不要嗎?我記得你之前還說過,你不會允許我從你的視線裡再次離開。如果,這一句是你的真實意願,那麼那個可以選擇不要的選項是做什麼用的?只是苦情戲的裝飾品嗎?」
  
  藍染的眸裡卻生出隱隱亮色,唇角更有意味深刻的笑意,「你這丫頭果然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呢。通常情況下,女人面對這樣的告白,應該不至於去想這些吧?」
  
  「你才跟別的男人不一樣呢!」我幾欲將旁邊的花盆砸到藍染的腦袋上,「不就是告白嗎?單純點不好嗎?一定要真真假假地這麼複雜嗎?」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我卻覺得似乎這樣的風格才像是藍染,單純這樣的詞無論何時都與他沾不上邊。
  
  「的確,就算你說不要,我也不會放手的。」藍染的眉宇間令人心顫的霸氣,說著回身走向茶室的桌椅處,有些猜不透情緒的話透過孤傲的背影傳來,「雖然那個選項你是不能選的,但是那裡面有一句話卻是真的。」
  
  他坐進椅子,修長的指轉動著已冷的茶杯,垂眸處似有淡淡的惆悵。
  
  「這些年來,苦的人不是只有你。」
  
  我的心震了震,他是在說這些年裡他也有痛苦過?
  
  這是真的麼?明明在虛圈遇到你的時候,你看起來那麼狠心……
  
  我垂下頭去,覺得頭有些沉,卻有些無可奈何的心情纏在心頭,鼻音依舊不散,低聲自語道,「總有一天,我會因為猜測你那似真似假的心而腦血管爆裂而亡的。」
  
  藍染沉斂的眸光卻一瞬間射了過來,緩步過來,淡淡地垂眸看我:「還嫌這身體不夠差麼?」
  
  「那還不都是因為你……」話說一半,我便發現說了不該說的。許多年前的事,錯的不只是藍染,我不該在他面前提起來。
  
  我低下頭去,卻再一次被擁進溫暖的懷抱。這一次,藍染將我圈得很緊,許久都沒有放開。他只是抱著我,不曾言語,也不知心緒,只是胸膛的起伏與溫暖一點點地傳遞著某些濃烈卻又深沉的情感。
  
  「我真的……肯給予我信任嗎?就算我到現在也沒有告訴過你,我為什麼知道你在意的那些事情。」
  
  藍染許久都沒有回答,卻也不曾放開我。就在我以為聽不到他的回答時,他才淡淡地開了口,「你想聽到怎樣的回答?想聽我說無論你做什麼都相信你嗎?在你看來,信任這種情感是不需要同等的基礎和回報的?雖然我願意將我的情感和信任都交給你,在你做出一些事情的時候,也不會懷疑你是想要背叛我,可是,這不代表在這之外我會不在意。我給你這樣的信任,你會覺得不夠麼?」
  
  我給予你這樣的信任,你會覺得不夠麼……
  
  我品味著藍染的話,依稀想起在瀞靈廷的某個夜晚,他曾對我說:「不會傷害你的,只要,不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背叛。」
  
  那時,我似乎心情不好來著,似乎有怪過他的承諾不是無條件的,那時我想,我的不同,也只能換得藍染附加條件的承諾而已。
  
  這一次,他對我說,不會懷疑我想要背叛,可是,這不代表在這之外不會在意。可是為什麼時隔幾年,再次聽到意思差不多的話,我的心境卻不同了呢?為什麼這一次我沒有想要埋怨的感覺?為什麼此時我覺得這樣的承諾才是真實的?
  
  果然,那時還是太年輕了啊……
  
  「丫頭,我到底怎樣才能……」藍染未盡的話透過顫動的胸腔傳來,震碎了我的遙想。他話裡隱著的沉痛和無奈令我忍不住破涕為笑。我沉默的這段時間,他以為我覺得他的誠意不夠嗎?
  
  我在他胸前蹭了蹭,「不用怎樣,這樣已經夠了。」
  
  藍染的身體確實是些微地一滯,「是麼……」
  
  「是啊,看在你這樣賣力地連苦情戲碼都搬出來的份上,我決定讓你過關了。」我輕聲一笑,從他懷裡退出來。在看到他微微噙起的唇角時,挑眉道,「先別高興地太早,我只是原諒你了,不代表我會那麼容易地回到你身邊。」
  
  我看著藍染沉下去的眸,微微一笑:「藍染大人挺瞭解女人的心思的不是麼?要不然就不會在告白的時候還用上苦情的戲碼了。既然如此,你應該明白女人對愛情的渴望吧?我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從來都沒有追過我。」
  
  「追?」藍染看了我好一會兒,「你說的是追求嗎?」
  
  「是。」我直言不諱,笑得有些燦爛,「在戀愛的時候收到男人猛烈的追求攻勢,每天收到一大捧鮮花,鮮花上面插著柔情問候的卡片,卡片上寫著肉麻的囑咐和約會的邀請,無論是燭光晚餐、電影還是旅行,然後在浪漫的海灘上擁吻,在眾人的注視下屈膝求婚,在紅地毯上穿著白色的婚紗接受朋友的祝福……雖然我覺得這些場景跟你都不大合適,但是我覺得跟我挺合適的。」
  
  我越說笑容尺度越大,藍染卻看著我,唇角的弧度依然未改,卻已有些僵硬。
  
  「你真的想得到這些?」
  
  「這不是想不想得到的問題,這是愛情的公式旅程。別的女人都有而我沒有,我已經做了四年的未婚媽咪了,平時在店裡都是修兵或者敕天哥哥扮演著老公的角色,如果對別人說我是未婚生子的話,眼光會很奇怪呢。」我垂下眼,的確是有些苦澀的,但是也無法忽視心裡那種想要惡整藍染的想法。我只是覺得他和那些畫面配合在一起無法想像,所以才想要見一見。
  
  這都要怪他的苦情戲碼,勾起了我的惡劣因數。
  
  不過,我想藍染是不可能答應的,他那樣深沉的人,的確不合適呢。不過就算不合適也不想就讓他這麼便宜地拒絕呢,總要有些補償的。
  
  「如果現在你告訴我那種苦情的戲碼是誰教給你的,關於愛情公式的事我就給你時間考慮。」我露出菩薩般寬容的微笑。
  
  藍染卻淡淡一笑,又走向茶椅,拿起茶杯放在手裡優雅地轉,轉啊轉啊轉。
  
  「我說的話是真的就好,何必在乎別的。」藍染的聲音低沉淺淡,聽不出任何浮動的情緒。
  
  我卻忍著笑不打算放過他,這男人的表情已經強悍到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表露出來了,所以我才不打算被他騙過去。
  
  「是銀叔叔教你的?」我猜測著,卻覺得不太可能,狐狸那廝才不會做這麼多餘的事,他只會躲到一旁看戲而已,「如果你不打算告訴我的話,我就一個一個地去問。無論是銀叔叔、亂菊姐姐或者是修兵亦或者是別的什麼人,總之哪個聽到藍染大人的樣子不吃驚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兇手了。」
  
  我威脅他要把今天他的樣子說出去,反正我是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撈到些秘密!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藍染竟淺淺地一歎,語氣裡有些無奈,卻也有些調侃:「你這個母親做的也真是不稱職,兒子平時在看什麼書也沒有注意到。是尋兒從他的房間裡抱出來的。」
  
  「諾兒?!」我驚訝地叫了出來,「這不可能!每次都是敕天和修兵帶著他去買書,他們絕對不會給他挑那種書看!」
  
  「他不看不代表這裡沒有人看。」
  
  「難道會是……」我猜測著,只能想到一個人,「松本亂菊!你教壞我兒子!」
  
  我邊說邊吼著開門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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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治療

  我沖了出去,想要找亂菊聊聊為啥把那些不適合四歲孩子看的書,放到我兒子房裡。可是我找遍了後院都沒有找到她,她不在房間裡。
  
  「修兵,亂菊姐姐呢?」我跑到吧台問修兵,眼睛往二樓的另一間茶室裡望瞭望,壓低聲音問,「是不是和銀叔叔在一起?」
  
  修兵搖了搖頭:「松本小姐出門了。」
  
  「出門?」我看了看牆上的鐘,時間指向中午十二點,這是午飯的時間,亂菊對美食還是有很深的執著的,這種時候出門是很少見的。
  
  「她有說她去哪了,去做什麼嗎?」我心裡隱隱有些不太好的猜測。
  
  「雖然問過,但她什麼也沒說。」
  
  難道是今早銀的態度傷到她了,所以出去逛街散心去了?我倒希望是這樣。在亂菊等待銀的這些年裡,她的樂觀令我欽佩。我曾想過,如果要我花費一百年的時間去等待藍染,我可能先把自己給鬱悶死。像亂菊那樣的樂觀有多麼地不容易,這些年來我最是瞭解。所以,我很怕她是被今早銀的態度傷到,一時會有什麼想不開……
  
  「別想太多了,松本小姐不是那樣的人,她只是出門散散心而已。」修兵的話打斷了我的猜想,他的眼裡有著一絲安慰,和一些糾結著的複雜。
  
  我立刻明白過來,這段時間我和藍染之間的糾結他一定看在眼裡,我……傷到他了吧?雖然修兵一直說現在這樣的生活是他自己的選擇,其實他只是不想讓有負擔而已,這些我都清楚,也感激他的好。可是感激與感情是不一樣的。
  
  「修兵,等把亂菊姐姐找回來,有空和我聊聊天嗎?」
  
  修兵看了我一會兒,眼裡複雜依舊,卻還是點了頭。
  
  我立刻又將心神放在亂菊身上,轉身上樓喊銀,他還在茶座裡坐著,不知在想什麼,當聽到我說亂菊不見了的時候,我是第一次看到他笑不出來的樣子。本想告訴他亂菊平時常去的地方,可他消失在眼前的速度太快。
  
  無法我只好叫上修兵要一起出門分頭去找,卻在這時敕天帶著兩個小傢伙從後院出來,尋兒和諾兒一看到我就撲上來喊餓,我這才想起今天上午忙著和銀敘舊,和浦原談判,還有藍染的事,一直拖到現在,午飯我都還沒做。
  
  我擔心著亂菊的事,立刻讓敕天負責叫外賣,自己則拉著修兵跑了出去。
  
  可是,一直找了三天,都沒有找到亂菊。
  
  這三天裡,銀沒有回來過,我們找過了附近所有的商超、遊樂場、酒吧,甚至連東京附近的旅館、游泳館、溫泉都找過了。
  
  「別擔心。銀不是魯莽的人,這三天裡他沒有找到人,至少應該回來看看你們找到了沒有,或者她是否有自己回來。銀沒有回來過反而是好事,他找到松本亂菊的可能性很大,沒有回來只是因為私事還沒有處理好。」
  
  藍染淡然不亂的分析令我安心不少,我相信他的洞察力不會有差錯。只能乖乖地在店裡等著,偶爾讓修兵和敕天出門轉轉。我自己這些天因為擔心,身體已有些吃不消,夜間就算有藍染的靈力護著,也總是很難入眠。我不想把自己弄得憔悴難看,徒增孩子們的擔心,便只能呆著,等著。
  
  在等了漫長的十天后,沒有等回銀和亂菊,卻將浦原等來了。
  
  跟著他一同來到的,還有井上織姬。
  
  ******
  
  我從沒有問過夜雨落在瀞靈廷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瀞靈廷的興衰存亡我並不關心,但顯然還是有許多人關心的。
  
  浦原竟然真的說服了瀞靈廷,帶著井上織姬來為我治療。
  
  「織姬麼,好久不見。」藍染笑容優雅溫和,眼裡卻無一絲暖意,他只是看著織姬,空氣卻好像沉重凝結地令人難以呼吸。
  
  「藍染君,你的氣息太可怕了,可否請你收斂一點呢?」浦原壓低帽檐,似乎無意地隔在藍染與織姬之間。
  
  「啊,這樣啊。我倒是忘了,無意間嚇到織姬小姐了嗎?那真是抱歉,顏兒的傷就拜託你了。」藍染嘴上說著抱歉的話,表情裡卻讀不出一絲歉意。
  
  織姬看起來依舊很怕藍染,打招呼的時候雙肩都似在抖。我明白藍染只是在警告她不要做什麼手腳,我有些感動,但還是覺得織姬這樣的女孩子不太可能有什麼心機,而且能讓我立刻好起來的也只有她了,除非我不接受她的治療,否則承擔一些風險都是在所難免的。
  
  我在茶室與織姬對面而坐,笑道:「井上小姐,麻煩你了。」
  
  織姬一愣,搖頭回話間眼裡有些掩飾不住的好奇。我知她一定是在好奇我和藍染的事,只是淺笑不語,默默地等待著治療的開始。
  
  當金色的光籠罩著我,仿佛與血液細胞中細細散發出的溫暖,似有許多無形綿軟的絲線纏繞在手腕,並不癢,卻也感覺不到疼痛。無法確切形容的感覺,只是難以言喻的舒適,鼻間更似乎能聞到淺淺的陽光的味道。這種難以言喻的舒適從手腕慢慢地轉向胸口,在那裡沉積停留了許久。
  
  我閉著眼,曾以為會看到那夜淌血的胸口,然而我卻什麼都沒有看到,能感受到的只有金色,心底卻是有些複雜的。我曾以為這輩子都要帶著這樣無法治癒的傷,我從來不曾奢望過會有好轉的那一天……
  
  如果我的傷好起來,我一定會先將兩個小傢伙一起抱在懷裡,聞著他們身上稚嫩的奶香,然後在兩個小傢伙玩追逐戰的時候,覺得吵就可以一手一隻提到牆角去罰站。
  
  我這樣想著,覺得自己就要笑出來,心口卻突然傳來鑽心般地疼,皮膚死死地緊繃起來,一瞬間呼吸和血液都停止了般,眼前迅速地開始發黑。
  
  恍惚間我聽到織姬的不可置信地驚喊,和藍染深瀚的靈壓。
  
  ******
  
  房間裡有些暗,窗簾是拉著的,落地窗前卻立著一道孤傲的人影。
  
  又是這樣,拉著窗簾,他在看什麼呢?
  
  「惣右介……」好像我很久沒有喊過這個名字了,我試著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心口竟然有些微微的疼痛。
  
  藍染已來到床前,輕輕撥開我額前的發,昏暗的屋子裡氣息顯得更加地深沉。
  
  「醒了?舊疾感覺如何?」
  
  被他這樣一問,我下意識地活動了下手腕,無論怎樣轉動或是用右手作為支撐都不會感覺到疼痛,胸前這些年來總是悶漲的感覺也不再有。
  
  「感覺不到不舒服的地方……似乎是好了!」我的臉上抑制不住地染上喜色,卻在感覺到心口的疼痛時微微蹙了眉,想起治療時的突發的事,不由問道,「治療出了什麼問題嗎?」
  
  我分明看見藍染眼中微微沉下去的暗色,他卻笑著撫了撫我的臉頰,「沒什麼問題,你只是太累了。」
  
  「不要騙我,我不是小孩子。你暈過去之前,你的靈壓好嚇人,單就這一點你要如何讓我相信沒什麼問題?」
  
  藍染似是淺淺地一歎,讓我靠在他胸前,淡道:「我沒有料到豐臣家的毒香與你的血脈有共生的作用。井上織姬只能治好你的傷,卻無法對毒香進行拒絕,若那樣做,你的血液會立刻凝結。丫頭,這是我的錯。」
  
  毒香,共生?
  
  我緩緩地閉了眸,有些無力:「這樣啊……這不是你的錯,誰也不能想到井上織姬的治療也能有阻礙。」
  
  我突然笑了起來,抬起頭來不知是在安慰藍染還是安慰我自己:「你看,我的傷不是好了麼?你知道我以前有多羡慕你能一下子把兩個孩子都抱在懷裡麼?現在我也能做到了。所以我還是很開心的。至於毒香什麼的,在不在都無所謂。」
  
  「怎能無所謂?那是豐臣淒木下在你身上的禁咒,若是不想辦法解開,就算你的傷無礙了,你的身體也會慢慢虛弱下去的。」
  
  藍染的語氣沉得像是在敘述事實,我卻還是笑了笑:「人嘛,不能太貪心的!我的傷已經好了,這點我還是很開心的,毒香既然是與我的血有聯繫,想解開也沒那麼容易吧?還是……」
  
  話未說完,藍染便打斷了我,他低著頭,眸色沉斂在昏暗的房間裡,說不清的翻湧,「丫頭,跟我去虛圈吧,我會想辦法將毒香從你的血脈清除。」
  
  
第98章離別

  我並不想要去虛圈。兩個小傢伙才四歲,年紀太小,世界在他們眼前才剛剛開始形成的時候,把他們帶到那樣一個地方,我擔心會對他們的成長產生影響。而且虛圈那種地方,吞噬與殺戮每天都在上演,我不想讓他們太早見識這些。
  
  藍染看穿了我的想法,撫著我的背道:「不需要把他們護得太好,他們是我的孩子,早晚要見識這些。」
  
  「可他們才四歲!現在是不是太早了?我原本想要他們再長大一點就和別的孩子一樣,讀書、戀愛,然後工作、結婚,過普通人的生活就好。雖然我也知道,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這種事等他們長大了或許會自己選擇,但是身為母親,我會忍不住想要保護,畢竟他們現在還小。」
  
  藍染看了我好一會兒,終是淡淡一笑:「丫頭,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他們是我的孩子,就憑這一點,你就不需要過於擔心。」
  
  我品著藍染的話中之意,他是說,虎父無犬子麼?
  
  的確,我現在還記得兩個小傢伙第一次見到虛的時候,尋兒曾經喊著「大魔怪」,然後一臉地興奮。諾兒的表現雖然比尋兒安靜許多,但他的眼底也並沒有害怕的情緒,反倒是探究的情緒多一些。單就這一點來講,他們的確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樣。
  
  而且,他們在現世生活也不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等他們慢慢長大,平日裡見到虛的次數只會越來越多,我一直沒有想好到時候要怎麼跟他們解釋。他們身上流著藍染和我的血,註定繼承更為強大的靈力,這種靈力遲早會為他們帶來困惑,甚至是爭奪與殺戮。
  
  果然是我太天真了麼?以前對這個問題我一直在逃避,總是想著等到了那一天再說。可是現在我的身體出現了問題,藍染把這道難題又一次擺到我面前,迫使我不得不認真地思考。
  
  隨著他們的長大,靈力也會慢慢長成。並不懂得如何控制靈力的他們,終究會引來現世遊散的虛,更或是引起瀞靈廷的注意,到那時他們面臨著危險,有著強大的靈力卻不懂得如何自保,甚至他們日後會遇到喜歡的人,到那時可能會連累心愛的人,卻不懂得如何保護……
  
  我越想越覺得心驚,這絕對不可以!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現在的保護終究會害了他們!
  
  我閉上眼,藍染低沉的聲音透過胸腔傳來,昏暗裡令人安心的暖意,「想通了?」
  
  「嗯。」我點點頭,從他懷裡退出來,「讓我去和他們說吧。還有,在走之前我想跟修兵聊聊。」
  
  藍染垂眼看我,眸色有些淺淡,卻並不說話。
  
  我挑挑眉,錘了下他的胸口:「藍染大人不要這麼小氣好不好?若是沒有修兵,我早就死在瀞靈廷了。」
  
  ******
  
  這兩天,店裡的桌椅重新購置了新的,一番裝修與打掃,咖啡屋重新開張了。店裡少了亂菊,氣氛死沉不少,總是少了些活力的感覺。
  
  午時,店裡沒有顧客,我將兩個小傢伙哄睡,到吧台親自煮了咖啡,叫上修兵到靠窗的位置坐著喝咖啡閒聊。
  
  修兵卻已經有所預感一樣,沒等我說話就開了口:「去虛圈吧,身體要緊。」
  
  我愣了愣,看著他不自在望向窗外的樣子,苦笑著打趣道:「哪有你這樣的?這種話應該讓我先開口吧?」
  
  「比你先一步說出來也好,至少看起來像是我讓你走的。」修兵低頭喝咖啡,臉像要埋在杯子裡。
  
  我的心震了震,努力讓自己維持著微笑的表情,故作風趣地道:「看不出來你還蠻狡猾的。」
  
  「嗯,有時我想,若是從遇到你的時候就學著狡猾一點……」修兵放下杯子,似乎在回憶著過往,幾次像要說什麼卻終是化作一聲歎息,「我在想什麼呢,就算再怎樣,只怕結果依舊不會改變。我永遠……都不可能成為藍染隊長。」
  
  我看著修兵,臉上的笑終於垮下來,這是第一次他對我說這麼直白的話。以前是我沒看出來,當我明白他是喜歡我的時候,我曾經做過一些表明心意的事。有時我會搭著他的肩膀說話,就像哥們兒一樣。更有時,我會把一些麻煩的顧客仍給他,就像信賴知己一樣。修兵雖然不善言辭,可是他的心思一直都是細膩的。這樣的他不需要直白的拒絕,用另一種方式告訴他會更能保護他的自尊心。
  
  那時我是這樣想的,而他也的確明白。所以我們從未直白地交談過,只因各自心底有數。
  
  可是,今天當他這樣直白的說明時,我的心裡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放鬆。或許一直以來我們都錯了,坦言才有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我只希望,今天的坦言不會太晚。
  
  我看著修兵,誠懇地望進他的眼,「修兵,任何人都成為不了另一個人。當然,也沒有人可以取代你。我不是在安慰你,我是真的這樣覺得的。人的生命中,有愛人,有摯友,有患難時相互扶持的,有落魄時落井下石的,有值得珍惜的,有遺憾悵然的,有喜歡的,有討厭的,有愛的,有恨的,也有無所謂的。在這些經歷中出現過的人,哪怕只有一次,都是人生旅程中獨一無二的符號,誰也無可取代。」
  
  修兵看著我,第一次他直視我這麼長時間而沒有移開目光,只是話裡卻有著苦澀:「符號麼?是啊,或許我能留給你的也只有這個了……」
  
  「不,你不是符號!這只是一種概括。這些年來,我們一起經歷過這麼多風雨,你在我心中早已不是甩甩頭就可以模糊掉的人,如果一定要找一個詞形容你,我想,是‘烙印’吧!」
  
  修兵的眼裡一瞬間有什麼翻湧的情緒,許久,又低下頭去:「真是的,你的口才還是這麼好啊。記得剛認識你的時候,跟著你去八十區巡查,那麼艱難的時候,你總是幾句話就能讓疲憊不堪的大家提起精神來。我一直記得最後一搏的時候,那樣大的實力差距,如果當時不是你,大家一定已經絕望了。可是,你只是說了幾句話,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我當時心裡很有些不是滋味,一個女孩子,竟然可以這麼帥。」
  
  突然提起以前的事,我不由愣了愣,隨即好笑地看著修兵:「什麼?不是滋味?」
  
  「是啊,」或許是被我笑了,修兵有些不自在,「那時我想,能力這麼強,一定會前途無量吧?我也要努力才行。果然,後來你升任十番隊的隊長,雖然我也做了副隊長,但終究只是副隊而已。那時我覺得副隊長的日子比做席官的時候忙碌很多,想也知道隊長的工作一定更加忙碌。所以我拼命地修煉和工作,卻在那晚聽到了駭人的消息。當我看到你渾身浴血倒在地上,那些傢伙正拿著刀向你沖過去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樣怨恨自己,怨恨我之前竟然只想著超越你,雖然有提醒過你注意豐臣淒木,卻從未真正地幫你注意周圍的那些危機……就連最後幫你逃出屍魂界時,我也敗在碎蜂隊長手上,如果不是京樂隊長幫忙,我們不可能逃出來。我根本就沒有能力保護你……」
  
  「瞎說什麼!」我打斷修兵,「如果沒有你,我會有機會從十番隊逃出去?如果沒有你的照顧,這些年來我會過得這麼平安?」
  
  「可是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變成這個樣子本來就不是你的錯!所以,我決定去虛圈,治好我的身體,然後再回來!」我終於親口說出這個決定。
  
  修兵卻抬起頭來看我:「你還會再回來?」
  
  我愣了愣:「那是當然的,難不成你以為虛圈那種地方,我會一直呆在那裡?」
  
  「是麼,」修兵低下頭去,「那麼,把這間店留給我吧。我會好好照看這裡,一切的擺設我都不會動,我會給你留著回來看看的地方。」
  
  他的話那樣地淡然,卻如一把燒灼的刀在我的心口磨過,灼燙的疼。我這輩子欠修兵,只怕都無法還清了……
  
  「別想跟我撇清關係。」修兵又開了口,語氣有些彆扭,臉也有些紅,「雖然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可讓你感激的,可是就讓你覺得欠了我的也不錯。你就內疚好了,然後才會記得我,才會記得回來看看。」
  
  他臉上的紅暈染紅了我的眼,我卻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哭出來,只是站起身來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來這麼酸的!酸得我眼睛都疼了!你以為這是什麼生離死別嗎?我是去治病的啊喂!我的家還是在這裡的!以後我會每週末都回來視察的,你聽好了,是每週!所以你給我用心打理店鋪,開個連鎖什麼的我也不介意,產業越大越好!錢多了我不嫌棄,可是要是被我看出一點蕭條的樣子,仔細你的皮!」
  
  我兇神惡煞地一通亂吼,修兵的眼裡卻升起從未有過的光彩。
  
  
第99章虛圈

  當黑腔再次打開,我走進那個滿是黃沙的世界。
  
  曾經,我從這裡走出來,帶著滿心的傷痕,以為今生不會再有踏上這片土地的一日。然而,我還是來了,帶著兩個滿眼好奇的小傢伙。
  
  我對他們說,這裡也是家,如同現世的家。這裡是父親的世界,一個他們早晚要見識到的不一樣的世界。
  
  尋兒和諾兒終究還是太小,他們眨著大眼睛,似乎聽懂了,卻又似乎什麼都不懂。我想,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在爸爸和媽媽身邊的童年,無論哪裡都是幸福的吧?但是終有一日,他們的幸福會變的不一樣,他們會長大,然後離開藍染和我的庇護。他們會張開自己的翅膀,像羽翼剛豐的雛鷹,翱翔在天空,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但願那一日,他們能夠成為獨當一面的強者,能夠理解今日我將他們帶進平常人看不到的世界的用心。
  
  我帶著這些感慨,直到站在藍染的王座旁,面對著階下仰望王座的眾破面,才稍稍有些回過神來。
  
  「諸君。」藍染坐在王座上,眉宇間是深沉若海的慵懶,唇角是和煦有度的優雅,眸底卻有睥睨孤傲的冷淡,渾身都散發著王者乾綱獨斷的霸氣與不可捉摸的深沉。
  
  底下站著的十刃仰起頭望過來,目光毫不意外地鎖在我和兩個孩子身上,各自的意味因為離得遠,並看不真切,大殿之上的氣氛卻是湧動而詭異的。
  
  「諸君。」藍染低沉的聲音再次在大殿響起,「今日集齊諸君前來,只為向大家介紹虛夜宮的女主人,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
  
  藍染的話並不曾引起太多的驚訝,畢竟諾兒那酷似藍染的發和眸已經算是預告了。
  
  「從今天起,他們在我的王土之上,將享有與我等同的榮耀。這一點,請諸君謹記。」藍染的唇角依舊是完美的優雅,大殿之上卻有一種令人發自心底的冷寒和顫動。只這一刻,之前殿上來自十刃之間令人不舒服的湧動和詭異立破,留下的只有壓低了聲音的呼氣和接下來什麼也聽不到的安靜。
  
  在藍染終於滿意地宣佈十刃們可以離開的時候,卻留下了烏爾奇奧拉和薩爾阿波羅。
  
  「烏爾奇奧拉,我命令你,自今日起,由你來保護尋兒和諾兒的安全。」
  
  我微微一笑,其實早已猜到藍染會這樣安排。雖然我右手和胸口的傷已好,但只要毒香還在身體裡一日,我便不能隨意使用靈力。孩子們還小,找個人護著是應該的,而目前十刃當中,能信得過的寥寥幾人,烏爾奇奧拉算是最首要的一個了。
  
  烏爾奇奧拉領命,藍染又道:「薩爾阿波羅,晚些時候你到我的宮殿裡來,有件事情需要你做。」
  
  「能為藍染大人效勞是我的榮幸。」薩爾阿波羅並沒問是什麼事,只是微笑著領命後,便恭卻地退了下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東仙才在藍染身後問道:「藍染大人,市丸怎麼沒回來?」
  
  「銀有些私事要處理。」藍染淡淡地道。
  
  說起銀,我的心情立時又有些沉重。亂菊和銀直到我們離開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但是他們這麼多天都沒有出現,我反而覺得藍染的猜測是正確的。銀一定找到了亂菊,但是出於一定的原因,他們去了別的地方。
  
  他們去了別的地方,連聲招呼都不打這樣的事,我覺得狐狸那樣的人絕對做得出來。一聲不響地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從來不跟身邊的人打聲招呼。
  
  最好他們這輩子都不要回來,否則我這已經痊癒的右手,第一個打的人就是他們倆!
  
  我在心裡放著狠話,卻聽尋兒稚嫩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你在哭嗎?」
  
  這個詞我無法立刻聯繫到這大殿裡的任何人身上,狐疑著轉頭,卻見尋兒正仰著小臉兒好奇地盯著烏爾奇奧拉。
  
  我立時有些黑線,他明明就是冷漠外加憂鬱萬年不變的烏小四!尋兒,你是從哪裡看出來他有在哭的?
  
  藍染也投過視線來,烏爾奇奧拉卻在許多人的注視下面色不改。
  
  「我沒有哭。」
  
  「騙人!你明明有哭,臉都哭花了,擦擦!」尋兒從小洋裝裙子的口袋裡摸啊摸,摸出雪白的繡著兔子印花的小手帕,揮啊揮,奶香立刻在周圍飄了起來。
  
  我這才明白過來,她說的哭應該是指烏爾奇奧拉眼下的疑似眼淚的痕跡。話說回來,我這才想起,烏爾奇奧拉的名字翻譯成西班牙語是「Ulquiorra」,意為「哭泣的人」。說起來,以我對烏爾奇奧拉的理解,我覺得他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冷酷。他忠於藍染,卻幾次在生死關頭救了葛力姆喬和牙密,而且,他非常在意井上織姬所說的「人類的心」,雖然言行冷酷,但只怕內心並非如此。
  
  我並不知道尋兒是否真的是通過他眼下疑似眼淚的痕跡就認定他在哭的,畢竟那眼淚是深綠色的,誰也不可能流那種顏色的眼淚吧?但也不能完全這樣認定,也許小孩子的思維本就不那麼縝密和符合邏輯。
  
  又或者,小孩子的眼睛和心靈總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
  
  烏爾奇奧拉去依舊冷淡地回答:「我沒有哭。」
  
  「撒謊不是好孩子,擦擦!」尋兒高舉著小手,執著地要把那奶香四溢的手絹遞給他。
  
  烏爾奇奧拉的手插在口袋裡,居高臨下地俯視尋兒,眼睛直視著她,卻看不出任何情緒流動,說出口的話卻已改。
  
  「我不會哭。」
  
  「你明明已經哭了!」
  
  我撫額,不想再聽這一大一小兩個都很固執的人再對「哭沒哭會不會哭」的問題繼續討論,我揚起笑容面對烏爾奇奧拉,決定解決這個問題。
  
  「非常抱歉,烏小四君。我的女兒雖然還小,但是她很固執呢。如果你不想再跟她討論這個問題,最好用的辦法就是先收下她的手帕,讓她以為你默認了,她就不會再糾纏你了。」
  
  烏爾奇奧拉看了看我,綠色的眼睛冷淡地看向尋兒手中舉高高的手帕,那上面印著紅著臉長耳朵的可愛兔子。
  
  我眯起眼睛繼續笑:「如果你不收下的話,讓她幫你擦擦臉也可以。讓她以為她幫你擦過眼淚了,她就不會再鬧了。看樣子你似乎不太想接受她的手帕,那樣的話,我就把她抱起來讓她幫你擦擦臉好了。」
  
  我邊說邊笑著蹲下去抱尋兒,卻見烏爾奇奧拉的視線轉向我身後,藍染的位置。
  
  「我說過,他們在我的王土之上,擁有與我同等的榮耀。」
  
  當藍染低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幾乎同時,一隻膚色慘白的手伸了過來,接走尋兒手中的兔子手帕,揣進了褲子口袋裡。
  
  「你要躲起來擦擦嗎?」尋兒盯著烏爾奇奧拉放在褲袋裡的手,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癟著嘴問我,「媽咪,他是要躲起來嗎?」
  
  「是啊。男生和女生不一樣的,哭鼻子被人看到的話通常都會很難為情的,所以他是要躲起來擦,不讓尋兒看到。」我蹲著摸摸尋兒烏亮柔軟的發。
  
  尋兒貌似明白地點了點頭,從我的胳膊旁探出腦袋對烏爾奇奧拉道:「那我不看著你了,你躲起來吧。」
  
  我苦笑著把尋兒的小腦袋板過來,不讓她再糾纏這個問題,「尋兒,咱們去看看爸爸為尋兒準備了什麼樣的宮殿好不好?」
  
  這個提議立刻轉移了尋兒的注意,她咚咚咚地跑到藍染跟前,揚起小臉兒讓藍染帶路,還說了一句:「爸爸,尋兒覺得,這裡的人都好奇怪哦。」
  
  「不奇怪吧。」一直在一旁靜觀的諾兒終於插上了嘴,大大的褐色眸子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歪著頭比較道,「比起那天在摩天輪上看到的大魔怪,這裡的人都好看很多。」
  
  我終於忍不住苦著臉看向藍染,難道之前真的是我擔心過多了嗎?這兩個小傢伙看起來適應地很好的樣子……
  
  ******
  
  藍染的宮殿在虛夜宮的主位,那個最為巍峨大氣的地方,所到之處無不散發著王者的寬廣與威嚴。
  
  我卻對殿內的佈置不甚滿意,太過寬廣,太過大氣,王者之風倒是很足,可惜作為宮殿很合格,作為常住的家來說,太過冷硬了。
  
  虛夜宮有很多空閒的宮殿,尤其是藍染的主殿兩旁的側殿,聽東仙說這些是藍染的私人空間,沒有傳喚,連他和銀都不能輕易踏足。平日裡他們的宮殿在側殿以外的翼殿,而十刃們的宮殿在更遠的地方。
  
  我沒有傻到想要一天逛完虛夜宮的想法,事實上,真正踏足這裡才發現,只藍染所住的主殿要一天走完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我走進藍染的寢宮,放兩個精力特別旺盛的小傢伙在殿內玩追逐遊戲,自己則有些累地做到那張寬大有餘柔軟度不足的大床,抬頭看藍染。
  
  「這些年來,你就住這種地方?這種……白天威嚴大氣,晚上空曠孤寂的破地方?」
  
  我對虛夜宮的評價令一旁的東仙微微蹙眉,烏爾奇奧拉站在遠處,兩個小傢伙正圍著他轉圈圈,吵鬧的程度在殿內聽起來,幾乎到了有回音的程度。
  
  藍染卻不以我的評價為忤,笑著坐到我旁邊,深沉的眸裡是我熟悉的寵溺,低沉的聲線在這空曠的宮殿內聽起來,有種撫平人心底不安的魔力。
  
  「想要怎麼改造,隨你喜歡。」
  
  「還是算了吧,要是按照我的想法,你這宮殿就變成住家了。」我撇過頭去,我喜歡有一個很大的院子,院中有四季青秀的竹,老藤編織的桌椅,早晚為心愛的人續一壺香茶,春賞細雨桃花,夏觀出水清荷,秋品柳月金菊,冬望雪依梅枝。
  
  然而,這樣閒適的生活只是人生美好的嚮往。我愛上的男人,他天生就是立于天際的王者,我所嚮往的生活永遠與他的世界相去甚遠。
  
  但是,我的心裡卻並不覺得失落,人生本就無所謂完美。我尋到了愛的人,又有了兩個可愛的孩子,如今與他們在一起的地方就應該是家,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一切都只是有待習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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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幸福

  我本來真的不打算改造藍染的宮殿。
  
  宮殿如果變成溫馨的家,那就沒有了宮殿該有的威嚴感。就算不容侵犯的冷硬,就算夜晚會空曠孤寂,宮殿也有宮殿存在的意義。它是王的住所,本來就應該用經年不改的威嚴與浩蕩大氣讓所有人抬頭仰望。我無法想像抬起頭來會看到一座充斥了粉色與花朵的浪漫宮牆,更無法想像那樣的地方會住著一個王。
  
  所以我對藍染說:「這樣就好,我會習慣。」
  
  天知道他為什麼聽了這話會把它自動翻譯成:「我竟忘了你這丫頭向來是個懶得伸手的。既然如此,就都交給我吧,我知道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地方。」
  
  我的腦中立刻自動將現在的虛夜宮幻化成當初五番隊的隊長別院的翻版,不由搖了搖頭。
  
  本來明確地拒絕就沒事了,可是天知道我當時是不是剛到新環境,腦袋運轉不靈,或者是被遠處那兩個小傢伙吵得頭疼了,竟然說了句:「不必了,你要是真想改造,就把這張床改改吧。大小是足夠了,可是太硬了,翻*滾起來會不舒服。」
  
  然後,我在聽到東仙的咳嗽聲,見到他那微微有些紅的臉時,才明白過來自己說了多麼曖昧的話。
  
  藍染卻顯然聽進去了,只是他在現世呆了那麼長時間,虛圈似乎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他命令烏爾奇奧拉和東仙帶我再四處逛逛,自己便稱有事出去了。
  
  他這一離開,直到深夜才回來。
  
  兩個小傢伙吃過晚餐後就睡著了,畢竟還是小孩子,精力旺盛累得也快。原本藍染的意思是兩側的偏殿可以給尋兒和諾兒做單獨的宮殿用,卻被我拒絕了。四歲的小孩子單獨住一間宮殿這樣的事,就算藍染能想得出來,我也不放心。
  
  現在尋兒和諾兒的靈力還只是初現的階段,還沒有人教他們如何使用靈力,雖然是在偏殿,雖然這裡是藍染的私人宮殿,沒有傳喚是不可以進來的,但是我就是沒有辦法放心地讓他們睡在離我那麼遠的地方。
  
  我見藍染的主殿裡也有幾間用不著的房間,就將離著最近的一間收拾了出來,作為兩個小傢伙的臥房。
  
  看著他們熟睡的小臉兒,我對烏爾奇奧拉道:「這麼晚了,你去休息吧,這裡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烏爾奇奧拉卻看了看我,道:「我們破面不是人類,幾日不吃飯不睡覺都不會覺得疲勞。」
  
  我挑眉一笑:「好吧,如果你覺得這兩個小傢伙還不夠吵的話,就儘管不必補充你那幾天都不會疲勞的精力。」
  
  烏爾奇奧拉卻還是沒有走,忠誠地執行著藍染的命令。直到藍染回來,他才離去。
  
  「累嗎?」藍染走到床前看了看兩個熟睡的孩子,低頭看著我,一身剛處理了什麼大事的雍容決斷的氣度還沒完全收斂,那樣的迷人。
  
  「還是說,一直在等我回來?」見我不答,藍染只是輕笑一聲,眉宇間淡淡的繾綣裡已染上某些低沉的意味。
  
  我立刻想起白天說的話,不由有些懊悔臉紅。
  
  頭頂卻有雙深沉的眸子鎖著,好像瀞靈廷某個養傷的夜晚,深沉卻壓抑的注視與等待。
  
  我低著頭,竟有些局促的小女兒心態。畢竟不是那時的初次,竟仍會臉紅心跳,原以為這些年來,心態至少變得成熟一點了,這時竟似從未變過一般……
  
  屋裡的氣氛有些曖昧的湧動,我突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佯裝要給孩子蓋被子。
  
  「這裡的溫度我控制得很好,你確定你把被子掖得這麼緊不是想要悶壞他們?」藍染沉聲一笑,從身後將我的手拿開。
  
  他的指尖觸上我的手,然後便緊緊一握,這一握,就不肯再鬆開。
  
  我紅著臉回身推藍染:「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那我們找個對的地方,可好?」
  
  許久沒有聽到他這種輕哄的語氣,我抬眼望著他,心有一瞬的迷離。
  
  唇齒間的糾纏不知何時起的,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已近狂肆,壓抑的纏綿繾綣訴說著多年來蝕骨的想念。
  
  若能一生與你在一起,去哪裡我都願意。
  
  這樣寬大卻並不柔軟的床我不會在乎,這種空曠的晚上連呼吸都變得好像有回音的大殿我也不想要計較,只要有你在,就算是黃沙遍地的王國,我也會把心留在這裡。
  
  原本有些許久不曾裸*裎相見的羞澀,不知不覺竟被這不顧一切的心境感染,我圈上藍染的脖頸,任這一夜索求無眠,也不想要放開……
  
  ******
  
  當清晨的風透過殿內的窗戶吹進來,我忍著酸痛的身子皺了皺眉,看著那垂下來的帳幔,想要下床卻有懶得伸不動胳膊。
  
  殿內安靜地出其,藍染已經不在,兩個吵鬧的小傢伙也似乎並不在殿裡。
  
  這時候他們應該已經起床了,是去吃早飯了?還是去外邊玩了?他們從裡屋的臥房裡出來時我怎麼什麼聲音都沒聽到?
  
  我嚶嚀一聲把自己埋進被子裡,太丟人了!那種好像欲求不滿的樣子……而且竟然比年幼的孩子們起的還晚,我不要給他們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才好啊……還有,他們起床的時候會習慣性地找我,不知道有沒有問什麼奇怪的問題?這種問題,藍染知道怎麼打發他們吧?
  
  我懊惱地想著,卻聽到大殿的門被打開的聲音,那腳步聲,是藍染的。
  
  「我讓人準備了早餐,你的肚子該餓了吧?」藍染坐到床邊,低沉的笑意透過被子傳進我的耳中。
  
  我知道他一定察覺我已經醒了,卻還是躲著不想被他看見這時候的樣子,於是乾脆裝作沒聽到,蜷成一團裝海參。
  
  「咕嚕嚕……」
  
  肚子很不忠誠的叫喊聲在大殿裡顯得更加地大聲,我暗罵一聲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囧!這種事情從以前剛認識藍染的時候到現在,似乎一直都沒變過!
  
  藍染一如既往地不給面子地輕笑。
  
  我惱羞成怒地扒開被子,露出頭來瞪他,語氣不善地指責:「都是你的錯!」
  
  「哦?是嗎?」藍染笑意不改,反而更加低沉,「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渴望。那晚的你……」
  
  「啊啊不許說!」我打斷某個說情話也不臉紅的可惡的人,幾乎用吼的,「什麼那晚!不就是昨晚嘛!說的那麼曖昧!」
  
  藍染卻故作驚訝地挑眉,微微伏低身子在我耳畔調侃道:「你真以為是昨晚?如果是昨晚,你以為你這麼早能起得來?」
  
  我一驚,想起我以前有時一睡就睡很久的事蹟,「現在……是什麼時候?」
  
  藍染卻撥弄開我臉龐邊上的散發,笑道:「已經是前天夜裡的事了,你睡了一天。」
  
  「我睡了一天?我又睡了一天?」我幾乎從床上跳起來,卻在起身的一瞬骨頭酸軟地眼前發黑,以為要倒下去的時候,卻落到了溫暖的懷抱。
  
  「要抱你起床嗎?」
  
  我假裝沒聽到,趕忙把被子裹好,紅著臉捶藍染,問道:「喂,我睡了這麼久,那兩個小傢伙昨天一天都沒有吵著找我?你怎麼糊弄他們的?」
  
  藍染卻有些奇怪地低頭看了我一眼,「直言便好,何必糊弄?」
  
  直言……
  
  我像是被雷擊中,也不知肚子餓了從哪裡生出的力氣,幾乎光著腳丫子踹上藍染。
  
  「藍染惣右介!你丫不覺得你的啟蒙教育太早了嗎?」
  
  我的怒吼聲在虛夜宮裡回蕩,藍染卻已在殿門口。
  
  「看來你還是有力氣起床的。那麼我在餐廳等你,今天的早餐我想會合你的胃口。」
  
  我憤憤地看著藍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門口,什麼酸痛都不顧了,簡單沖了澡就穿好衣服沖向餐廳。
  
  剛來的那一天,餐廳的方向東仙帶著我走過,我憑著記憶往那邊走,在看到餐廳的大門時,忽而從某個拐角處傳來一陣咆哮。
  
  「可惡的小鬼——不要以為你的父親是藍染,老子就不敢動你!你再纏著老子,老子就宰了你——」
  
  
第101章啟蒙

  我心下一緊,轉身就尋著聲音而去。
  
  如果那聲音聽得沒錯的話,應該是葛力姆喬的!
  
  可問題是這宮殿不是沒有藍染的傳喚不得隨意進入的麼?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驚著心尋到那處拐角,聽得裡面竟傳來諾兒稚嫩卻音量十足的笑聲,剛要走進去,便覺得肚子被小型炮彈擊中一般,皺眉低頭看去,果然是諾兒。
  
  諾兒的左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只金色的鐲子,明亮的虛夜宮白牆的映襯下,晃得他白裡透紅的小臉兒更加地耀眼。
  
  諾兒昂起臉來,見到是我便一把抱住,褐色的大眼睛裡滿是純真,「媽咪,你和爸爸玩夠親親了嗎?」
  
  稚嫩的聲音在寬敞的大殿裡異常洪亮,何止被放大了數倍,聽到我的耳中簡直如悶雷炸響,從頭到腳被擊得血湧如注,此時也管不得什麼葛力姆喬了,回身就是一通怒吼:「藍染惣右介!你丫給我出來——」
  
  「嗯?發生了什麼事麼?」不遠處敞開的餐廳大門裡傳來慵懶低沉的聲音,藍染挺拔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的還有尋兒、烏爾奇奧拉和東仙。
  
  尋兒見到我,立時開心地邁著圓溜溜的小腿跑過來,學著諾兒抱著我的腿不放,「媽咪,親親好玩嗎?玩好久不累嗎?」
  
  我立時覺得血壓已經升到頭頂,差一點就可以衝破頭頂,噴泉似地噴湧而出。直覺地掃了一眼藍染身後,果見東仙已經側過身去,可疑的紅色已經蔓延到了脖子。烏爾奇奧拉依舊冷淡的樣子,深綠的眸子若無其事地看著我。
  
  我頓時有縮回寢殿用被子重新把自己包起來的衝動。話說烏小四君你就是不懂風情不迷風月,也拜託你像東仙一樣至少側過身去!我不是想要你也臉紅,我只是希望你明白,這種時候還被你若無其事地眼也不眨地盯著,這樣實際上比東仙給人造成的壓力還大啊啊啊啊!
  
  我在心裡一通吐槽,怒瞪向雍容不改的藍染,本以為會是怒吼的話沖出口來竟然已經無力,「你教了他們什麼啊……他們才四歲啊,哪裡懂這些!你不覺得啟蒙教育太早了麼?」
  
  藍染卻已經緩步過來,挑起我肩頭的銀絲,笑道:「怎麼有氣無力了?果然是餓了麼?去吃些早餐可好?」
  
  不好!一大早地這麼一鬧,我哪裡還有胃口!還有你不要給我轉移話題,給我把話說清楚啊喂!
  
  我很想這樣說,可是看著藍染眸中的寵溺所有的話竟卡在喉嚨裡,怎麼也發不出來。
  
  卻在此時聽到身後的走廊裡傳來不屑地哼聲:「哼!要大清早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也隨便你們!不過老子先把話說清楚!保姆這種事烏爾奇奧拉一個人就夠了!別想把老子也扯進來!」
  
  嗯?怎麼回事?
  
  我這才想起身後還有葛力姆喬在,不明發生了什麼事回身問藍染:「他怎麼在這裡?」
  
  不料這話卻似乎戳到了葛力姆喬的痛處,他咧著嘴怒吼道:「女人!你以為老子願意在這裡嗎?還不是你家的臭小鬼……」
  
  「葛力姆喬君。」藍染突然笑著開口,眸裡的意味卻透露著壓迫般的危險,說出口的話卻依舊優雅,「能看到你這麼有活力我真的很欣慰,但是,也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在召開十刃會議時說的話。」
  
  「啊啊,我知道!」葛力姆喬不耐地抓了抓水藍色的碎發,儘管藍染的實力令他顧忌,他的氣息相較剛才也的確有所收斂,但是說出口的話依舊桀驁,甚至挑釁,「我就是因為記得藍染大人的話,所以才想問,你不是命令烏爾奇奧拉給這兩個小鬼當保姆嗎?為什麼又突然把我拉進來!」
  
  這是在說藍染出爾反爾朝令夕改?
  
  我挑挑眉,這只小豹子真是有膽量啊。以前就明白他的桀驁,他其實並不服藍染,卻又不得不因為實力被藍染壓制得死死的,所以心裡一直不舒服。
  
  話說起來,虛圈這個地方也不那麼平靜呢。藍染坐于王座之上,周圍能夠信任的人卻很少。拿十刃來講,有信服藍染的郝麗貝爾、烏爾奇奧拉、亞羅尼洛和牙密,也有可以控制的史塔克、諾伊特拉、佐馬利、薩爾阿波羅,還有不那麼安分的拜勒崗和葛力姆喬。
  
  葛力姆喬這個人其實是個複雜卻又簡單的人。他性格乖張,好戰,卻又不會趁人之危,而且知恩圖報。看起來桀驁不馴又有些狂暴,其實那只是一種表達方法。他的自尊心很強,遇到藍染之前,一直被蕭隆等人奉為王。他自身想不想成為王並不好猜度,但是他渴望力量卻是真的。所以被藍染壓制著,並且要聽從藍染的命令,這一點令他非常不舒服。
  
  其實,葛力姆喬算是有些可愛吧。他明明知道實力不是藍染的對手,卻還是時不時地冒犯一下。這種性格倒是直白,至少感覺上比拜勒崗那個老頭子要好很多。
  
  只是,葛小六同學,自尊心強的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啊。藍染他生來就是強者,他有立於天際的雄心,亦有乾綱獨斷的謀略,甚至他還有睥睨天下的實力。他的自尊心比起你來隻多不少。只是他慣於用和煦有度的笑,用優雅的話語俯視所有人,無論是當初的屍魂界還是現在的虛圈。如果你有認真看過他的眼睛,你就明白,他的眸是冷沉的,他的心更是你猜度不透的。
  
  對於藍染這樣的男人,你的挑釁,只會令你自己受苦而已。
  
  果然,藍染冷淡地看了一眼葛力姆喬,「哦?我一直認為葛力姆喬君在上次的大戰中重傷于黑崎一護之下的身體,已經不能再擔任十刃的位置。之所以將你留到現在,只是認為你得諾兒的喜歡,若是能擔當保護他的工作,或許還有留下來的價值。」
  
  「所以我才說你的命令是不是有問題!我看起來像是會保護人的人嗎?」葛力姆喬依舊怒吼。
  
  「你想錯了啊,葛力姆喬君。保護諾兒是我給你的命令,你看起來像不像會保護人的人這一點我並不考慮,你所要做的,只是執行而已。」藍染的聲音輕而淡,卻帶著不可置疑的威嚴,空氣中似乎開始沉重,「話說起來,你在上次大戰裡是否有在天蓋之下使用王虛的閃光呢?那次的事情我並沒有來得及追究啊。如果這一次你再違抗我的命令的話,我就不會再姑息你了。」
  
  葛力姆喬咬著牙,一臉不甘,卻又在絕對性的靈壓下不得不低下頭去。
  
  我站在一旁並不曾開口,直到藍染解決了所有事,讓烏爾奇奧拉和葛力姆喬帶著尋兒和諾兒出去玩耍,然後讓東仙呆在餐廳外,帶著我獨自到餐廳用餐,我才趁機問他:「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啊?葛小六很得諾兒的喜歡?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藍染答得簡短,順手夾了顆香糯的麻團放進我面前的盤中。
  
  我看著英式皇家風格的長桌上擺著的滿滿的中式早餐,就連普普通通的豆漿都用描著金邊的瓷杯盛起來,心裡不由被甜蜜塞得滿滿的,怪不得他會說今早的早餐會合我胃口呢。原來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話說起來雖然不是燭光晚餐,可是也有些浪漫呢。」我笑得眼睛都眯起來,啊嗚一口咬掉大顆的麻團,滿嘴的芝麻香氣裡咕咕噥噥地調侃藍染,「藍染大人這麼費心,是不是說明我那天提出的追求的要求,你已經考慮好了?今天這頓早餐算不算第一步?」
  
  藍染淡淡地睇我一眼,眸裡有些寵溺,卻輕斥道:「有東西吃也堵不上你的嘴,也不怕嗆著。」說話間,順手將豆漿遞過來。
  
  我笑眯眯地拿過來就喝,服務這麼周到,不用白不用。不過今天我心裡想著諾兒的事,就先不調侃他了,改日一定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他。
  
  我又細細問起昨天發生了什麼事,這才知道昨日烏爾奇奧拉帶著兩個小傢伙在外面散步的時候,遇上了被諾伊特拉言語攻擊的葛力姆喬,另外旁邊還有幾個沒見過的破面,似乎實力也很強,面對著與屍魂界一戰重傷未愈的葛力姆喬,這些人似乎想要趁機取代他六號的位置,無奈藍染一直未發話,所以這些人便總是在葛力姆喬身邊虎視眈眈。
  
  葛力姆喬的性子自然容不得別人挑釁,雖然有藍染立下的規矩,可是他還是受不住挑釁先動手了,或許在那一刻他根本就不在乎那幾個破面是不是故意挖陷阱給他跳,就等他先觸犯藍染的規矩,好被廢除六號的地位。
  
  也不知那樣混戰中,諾兒怎麼就看上葛力姆喬,只是說了一句:「那個表情很兇惡的叔叔看起來是好人嘛,讓他來和我們一起玩吧……」之後,烏爾奇奧拉便把葛力姆喬帶到藍染面前,陳述了諾兒的話。再然後,藍染就竟然真的同意了。
  
  「好吧。」我瞭解了大概的事情,好笑地看著藍染,「我不認為你萌兒子萌到會因為他的一句‘和我們一起玩吧’這樣的話,就不管不顧地同意讓葛小六來擔當和烏小四一樣的工作。畢竟他們的性格和對你的忠心都是不一樣的。所以讓我來猜猜看你在打什麼主意。」
  
  我想起剛才在諾兒手腕上看到的金色鐲子,猜測道:「葛小六的性格暴躁好戰,絕對受不了小孩子的吵鬧。你把他放在諾兒身邊,他可能會一天爆發很多次。十刃的靈壓爆發起來對現在的諾兒來說是很可怕的。你給讓他帶上的鐲子應該對他有保護作用吧?想要保護他的安全,卻又讓他面對時時都有可能爆發的靈壓……你是想要做什麼?讓他早些瞭解虛圈的不同?早些明白什麼叫做力量?」
  
  藍染笑看著我,淡淡地讚賞,卻道:「他現在想要知道什麼叫做力量還太早了,確切來說,這只是力量的啟蒙而已。與力量強大的人在一起,沒有潛質的人會消亡,有潛質的人會受到牽引與啟發。葛力姆喬時常會爆發的靈壓會對喚醒諾兒體內的靈壓有好處。」
  
  「所以你就讓他給諾兒當保姆?你就不怕他的性子會傳染給諾兒?畢竟他現在還小,性格和對世界的認知正需要養成。」
  
  藍染卻淡淡一笑,言語中掩不住的傲氣:「你還是過於擔心了。他是我的兒子,不可能那麼容易就像了別人。」
  
  我白了藍染一眼:「就是因為他是你的兒子,我還以為你會想要親自教導他。」
  
  「諾兒還太小,我的力量控制得再低對他來說也難以承受。所以我才讓葛力姆喬引導他的靈力,待諾兒能習慣他的靈壓之後,我再親自教導他也不遲。」
  
  聽藍染這樣說,我才稍稍放下心。既然他有規劃,那我就無需多操心了。只是苦了葛小六,他每天能安靜下來的時候估計也就只有在諾兒看書或者是睡覺的時候了……
  
  說不上是幸災樂禍還是怎樣,我低頭笑了笑,便繼續吃早餐,卻聽得東仙在門外道:「藍染大人,第八十刃薩爾阿波羅求見。」
  
  
第102章無解

  薩爾阿波羅?
  
  我還記得剛來那天,藍染曾讓薩爾阿波羅晚些時候去見他,雖然那時候藍染自己出去了,但是我直覺他一定是想讓薩爾阿波羅試著解除毒香。畢竟虛夜宮裡的研究人員也就第八十刃的宮殿了。
  
  藍染對我說讓我慢些吃,他去去就來,然後便起身走出餐廳。我並未多問,只看著他帶著東仙消失在走廊盡頭。
  
  我很想告訴自己,解毒這樣的事交給藍染就好了,反正我也幫不上什麼忙,等著就好。可是這一頓早餐還是感覺變了味道,我磨磨蹭蹭地吃了眼前的一點,對著一桌子的飯苦笑,難不成我以前給藍染的印象那麼能吃嗎?他不會以為我一頓飯能吃完這麼多吧?
  
  其實這些年來,大約是身體不好,飯量倒是比以前少多了。每一餐都吃不下太多,平日裡總有點心供著,以便我餓了的時候隨時可以拿來填肚子。
  
  修兵他們真的把我照顧得很好,雖然才來第三天,我還是有些想他們了,也不知那欠扁的亂菊和狐狸回來了沒……
  
  我亂七八糟地想著事,直到再也吃不下,早餐也已涼透,藍染還是沒回來。
  
  毒香的事情很難辦吧?
  
  這樣想著,我還是管不住自己,起身尋著藍染的靈壓慢慢地跟了過去。虛夜宮的迷宮特性名不虛傳,除了藍染所居住的寢殿、側殿和接見十刃們的正殿,其他的走廊皆是狹長通白,走在其上,白色的牆面映照著,每當看到分岔路口和望不到盡頭隱隱有些灰暗的拐彎,總能讓人的心理產生說不出的壓抑和慌亂感,每當抬頭,看向那與地面一致的殿廊穹頂,總覺得透著一種絕對的壓迫。
  
  藍染這男人真是,心理掌控都已經玩到建築上了,不得不說這真是惡趣味啊。明明虛夜宮裡到處都是監控系統。
  
  儘管不能使用靈力,但是我對靈力的感知能力依舊沒有減弱,一路尋著藍染的靈壓摸索著前進,當靈壓的感覺越來越近,空氣突然凝結起來,深瀚的靈壓驟起,帶著無可反抗的霸氣,壓得人幾乎無法前行。
  
  藍染……
  
  好在我靈力底子深厚,不然面對這樣的靈壓大概只有伏地的份。可是現在我不能提起靈壓相抗,只能暫時停下腳步,站在拐角處等待藍染的靈壓平息。
  
  藍染的靈壓並沒有平息,只是低沉的聲音卻透過走廊拐角後的大殿傳了過來。
  
  「薩爾阿波羅君,對於你的答案,我很失望啊。」
  
  藍染的聲音很輕,聽不出任何心緒,他的靈壓卻實實在在地如同深瀚的海,洶潮暗湧,令人喘不過氣來。
  
  許久,大殿那邊安靜地沒有任何聲音,而時間久遠得似乎過了幾個世紀。當藍染的靈壓一層層散去,濃重的呼吸聲才傳了過來,似乎什麼東西跌倒在地上,與地板碰撞發出的聲音透過空曠的大殿,聲音異常地大。
  
  「藍染大人,請再給我一點時間……」薩爾阿波羅喘著粗氣,聲音短促,聽起來像是受了不少驚嚇。
  
  「嗯。我並非心急的人,薩爾阿波羅君。所以,關於毒香的事情我希望你研究透徹了再來向我報告。我不想再聽到你很輕易地告訴我‘無解’這個答案,這會讓我覺得你並沒有在認真研究,或者是……能力不足。」
  
  「啊!並非如此!關於您給我的血液樣本,我會再仔細研究!今日來此只是我認為應該將初步的分析結果報告給您!所以……」薩爾阿波羅的語氣聽起來竟有些急切,很難想像那樣自負、驕傲甚至蔑視一切的科學家竟然有這麼不沉穩的一面,看來藍染給了他不少壓力。
  
  「這樣啊,你的忠心我很欣賞。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你只是因為初步的分析結果,就對我下這種論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那麼,我就回去繼續研究了……」聽得出來,薩爾阿波羅想從藍染的壓力中解脫的想法有些急切。
  
  藍染並沒有阻攔,也並沒有說話,像是默許了一般。
  
  「薩爾阿波羅君。」就在腳步聲響起之時,藍染卻又開了口,語氣淡然優雅,聽起來就像是平常的詢問,「作為我所信任的研究人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麼?」
  
  「……是。」
  
  薩爾阿波羅的回答聲隔了一會兒才傳來,然後便聽到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意識到他要走的是這條路,我並沒有躲避。確切地說,當我聽到「無解」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裡就不知是何滋味,一直倚著牆站著,不知是進去還是離開。
  
  當薩爾阿波羅轉過走廊,在拐角處看到我時,金色的眸中很明顯透出驚訝,他是在驚訝我什麼時候站著這裡的吧?我微微一笑,隱藏氣息原本就是我的強項,加上他在大殿裡被藍染的靈壓壓迫,早已心神懼亂,哪裡還能感覺到四周有沒有人。
  
  薩爾阿波羅見我笑著,不由又是一愣,隨即優雅地向我行了個宮廷禮,頗為紳士地道:「藍染大人座下第八十刃薩爾阿波羅·古蘭茲,見過夫人。」
  
  「夫人?」我被這稱呼雷到,笑道,「別這樣稱呼我,聽著怪彆扭的。」
  
  「這樣啊,那麼,稱呼您為莫大人,可以嗎?」
  
  我點點頭,只要不是那樣的稱呼,其他的怎樣都好。只是看不出來,這個薩爾阿波羅明明是個對科學瘋狂到極點的人,紳士氣派倒是十足。只是他的額角依稀還見著汗呢,看來藍染真是給了他不少壓力。
  
  「雖然之前在十刃的召集會議上見過了,不過與莫大人打招呼還是第一次呢。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我不由失笑,這人真是……不能說他跟人自來熟,也不能他是在討好,應該說是他想要給我留下個好印象吧?為什麼呢?十刃明明都是那麼我行我素有自己的堅持和追求的人。看來他真是有些畏懼藍染呢,藍染最後的那句威脅讓他感覺到壓力了?
  
  「我的事,勞你費心了。」我客氣地道,也不乏安撫之意。虛夜宮裡本就不平靜,藍染的實力確實是十刃們望塵莫及的,但是這些人也不能全靠實力壓著,懷柔的事藍染可能也有做,但是我不妨幫他再多做些。
  
  「啊,您這樣客氣真是讓我受寵若驚。」薩爾阿波羅笑道。雖然他看起來並不是真的那麼受寵若驚,但語言上寒暄也好,假意也好,表面上這一次的會面還是成功的。
  
  好的印象會令事情有個好的開端。這只是個開始,如果我血液中的毒香真的無解,至少讓我在離開之前,幫藍染多做些事情……
  
  我低頭想著事,抬頭卻看見藍染深沉的眸。我雖沒發現他何時過來的,但我想他一定是聽到了我和薩爾阿波羅的談話。
  
  薩爾阿波羅見到藍染,立刻識趣地告退。藍染瞥了一眼他離開的背影,低頭問我:「都聽到了?」
  
  我點點頭,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可以笑出來:「不必安慰我,自從瀞靈廷一別,這世上很難再有什麼事令我會有死去活來的感覺。何況,薩爾阿波羅不是說他只是對血樣進行了初步分析嗎?只是初步而已,科學家遇到不能解的東西就像老饕見了美味的時候,會廢寢忘食的。所以你放心吧!事情並不是完全沒有轉機不是嗎?」
  
  話雖這樣說,但是我想藍染和我一樣明白,薩爾阿波羅那樣一個自負的人,應該對自己的研究技術很驕傲吧?只是初步研究了血樣,就能讓他做出「無解」的判斷,並不是因為他貿然就下結論,這只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技術很自信,初步的研究他就可以下判斷而已。
  
  這樣話說出口不免傷感,我寧願裝作不知道。於是,我抬起頭來,故作兇狠地問藍染:「喂!你們談話中提到的‘血樣’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取了我的血?」
  
  「你熟睡的時候,我在你的指尖取了一點。」藍染垂眸看我,眸底隱著的心緒令我不忍心看。
  
  「哪只指頭?我怎麼沒感覺到疼?」我低頭扒拉著手指,避過藍染的眼。
  
  藍染卻將我擁到了懷裡,「左手的無名指,我事後幫你處理了傷口。針孔大的傷口很容易治癒。」
  
  我點點頭,卻大力地像是在撞他,「好啊!你不僅學會偷偷摸摸,還學會了掩藏罪證了!說!要怎麼賠我寶貴的血?」
  
  藍染擁著我不說話,只是輕輕撫著我的後背,許久才道:「丫頭,我會治好你。」
  
  我聽著他那化不開的心緒,眼睛不由一酸,卻強忍著笑了起來,也不管看起來像不像是沒心沒肺,只管握起拳頭搗了藍染胸口一拳,「你本來就該治好我!你丫別給我轉移話題!我是問你要怎麼補償我流失掉的血。」
  
  藍染低頭看我,我卻借機從他的圈護中跑開,跑到走廊的盡頭才停下來,沖著還站在原地的藍染吼道:「呆站著做什麼?你不是要按照我的喜好改造虛夜宮嗎?我一開始是覺得麻煩來著,現在我改變主意了!那個空蕩蕩的大殿,還有那黃沙滿地的院子,另外那張硬邦邦的大床你打算讓我睡到什麼時候?」
  
  惣右介,如果薩爾阿波羅真的不能治好我,我願意在剩下的時間裡多為你留下些可以回憶的事。無論是任性的、淘氣的、歡笑的、頤指氣使的還是別的什麼。任何一面的我,都不想要你忘記。如果能在剩下的時間裡再為你做些事情,那就更好了。
  
  我抬頭,望向走廊旁的窗戶,漫天的黃沙進入我的眼,卻在我心裡化作勃勃的生機和動力。
  
  做些事情吧,就從今天開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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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改造

  對虛夜宮的改造就這樣動手展開了。
  
  我並沒有想要改變其原型,畢竟那是藍染費心造就的宮殿,無論是形態還是構成都有他的心血和理念在。我也沒有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把虛夜宮建成一座休閒度假式的家庭別院。而是保留了其作為宮殿的巍峨大氣,只在環境方面做了襯托。
  
  想起藍染優雅雍容的帝王氣質,我微微一笑,覺得或許英式古典的宮殿可能會合適一點。
  
  裝飾計畫是從藍染居住的主殿開始。
  
  我查看了主殿與側殿之間大型的空地,為了細緻的規劃格局,我甚至特地回了趟現世,採買了一台筆記本,在上面細緻地設計與描繪。
  
  花壇需要組合式的,中央配合著虛夜宮的白色建築特點,可以置上一潭噴泉池子,濕潤空氣減少塵埃。池子不需要太大,但是雕花要精美,只要能為宮殿填上一景就可,不必過於大氣搶了主殿的氣勢。周圍可栽植上矮生性的花草,像雛菊、百日菊、三色堇、石竹這些株形整齊、多花性、開花齊整而且花期長、花色鮮明又能耐乾燥的植物。我將要用到的花按照花型與花色挑選出來,細緻地規劃到空地上,或單列或組合,搭配出繁複充實的美感來。
  
  只是,虛圈長久以來黃沙遍地,氣候乾燥,午時極熱,早晚又極冷。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的植物真的不多,虛夜宮的範圍內藍天白雲和陽光都是藍染製造出來的東西,看來這片花壇的維持也必須依賴他。而且側殿之外如果要栽植樹叢造花園也必須需要藍染的幫忙。
  
  這些事情我本就沒打算一個人做,無論是藍染還是整天時不時地惹得葛小六暴怒,然後靠烏小四來收場的兩個小傢伙。藍染平時有虛夜宮的事要處理,我不好吵他,一般在睡前將設計圖紙調出來給他和尋兒諾兒看,兩個小傢伙還小,美感什麼的還在朦朧的階段,只是胡亂地指著,這裡好看,那裡要改。我通常只是笑笑,並不真的以他們的意見為參照。
  
  「你覺得怎麼樣?」我回頭問藍染。
  
  藍染看著螢幕,笑著從身後將我圈進懷裡,低沉的聲音拂在耳側,微微的癢,「你這丫頭還會做這些事啊。」
  
  我笑睇他,忍不住尾巴都要翹起來,「那是自然的。我的優點多得很呢!這種事沒什麼困難的,程式都難不倒我!要不然當初四十六室的大門我也不會那麼容易溜進去!」
  
  「是麼。」藍染只是淡淡一笑,雙臂卻將我擁得更緊。
  
  我微微一愣,他怎麼了?我剛剛說錯什麼話了麼?我仔細回想,難不成是四十六室?是啊,四十六室,那次在大靈書回廊裡的撞見,是我和藍染相互間的猜忌從檯面下的暗湧上升到檯面之上的初始,也是在那之後不久就發生了那樣的事。
  
  可是,那又如何呢?一切已經過去了。
  
  我現在坐在這裡,是想要和你們一起做些事情,給你們留下下共同的回憶。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們可以看著任何一樣我佈置出來的東西來思念我,就算是不經意間瞥一眼窗外,也能夠想起我。
  
  如果能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對主殿外的環境改造藍染沒有過多的意見,無論我說什麼他都點頭答應。但是大殿裡面的佈置我卻無論如何不想依靠他的靈力來維持。裝修用的一切材料都是可以從現世買過來的,只是費點錢費點時間而已。
  
  與花園一樣,大殿內的裝修我也是先製成圖紙,寢殿和側殿還有接見十刃的正殿,雖然都是宮殿,可是風格氣氛要佈置得完全不一樣,提前計畫好,到時候東西都買來才會有條不紊地施工,不至於會繁雜忙亂,不知從哪裡下手或者弄錯了裝修的風格。
  
  哪裡需要加地毯,哪裡需要安裝吊燈,哪裡的穹頂需要改良、哪裡的內壁和柱子需要用雕花進行裝飾,牆上的掛畫、地上的壁爐、桌椅的樣式、連藍染的王座都一併改成同種風格的。
  
  我將需要採買的東西列成清單,特地回了現世的店裡,視察一番順道在修兵的陪同下去採買裝修用的材料。想起臨走前藍染也要跟來,不由搖頭一笑。
  
  「你不許來!你這個虛圈的王做的很悠閒嗎?要是被十刃們看到你扛著一大堆的裝修材料回去,你的威嚴還要不要了啊?」我瞪著藍染,故意凶他。其實我知道他一直是很忙的,之所以想要陪著我,是因為放心不下吧?
  
  藍染沒有堅持,只道:「不要累著自己,傍晚我會派人去接你。」
  
  我點了頭,卻在臨走時被藍染塞了張金卡在手裡。我愣了半晌,想清楚其中的緣由時毫不給面子地取笑藍染,「親愛的惣右介君,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的性子有點小可愛呢?你還真是在意我以前花的是浦原喜助的錢啊。」
  
  我調侃著,卻在看見藍染唇邊的笑意漸漸邪肆危險之時,轉身溜出了虛圈。
  
  想起我到虛圈已有一個多月,這段時間修兵也將店裡擴大了不少,也在其他的區域看中些店面,打算將店面多開幾家。
  
  「行啊!終於有幹勁了!要不要順道註冊個資產,開間公司,當個總裁什麼的?」逛材料商場的空當,我拍拍修兵的肩膀,打趣他。
  
  「我哪有那種雄心……」修兵果然有些不自在地臉紅。
  
  「一下子要開十家店面的人,還敢說自己沒有雄心?」
  
  「那是因為是你說……」
  
  「因為我說的啊。」我品著這句話,撫著一張暗金紋樣的沙發出神,「修兵,其實你的生活不必圍著我轉,我那時那樣說只是希望能給你一些事情做,說不定你在做這些的時候會發現,你很有這方面的天賦,或許你能喜歡上這種生活也不一定。我希望你能過你喜歡的生活,不枯燥,不無聊,永遠有生機,永遠有希望。死神的日子很長很長,我希望有一天你會發現某個女孩子很善良、很溫柔、很可愛也很會持家……我只是希望你會幸福。」
  
  我希望你能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的希望。
  
  修兵很久都不曾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清單,幫我挑著需要的東西。
  
  宮殿的裝修是個大工程,任何一種材料都不是一兩天能夠搞定的事。同樣,價格也昂貴得要命。
  
  說起錢來我就開始後悔,為什麼不能花浦原的錢?花他的錢我從來不知道心疼!而且,最令我在意的是,藍染又不是浦原那個奸商,他的金卡裡哪來這麼厚的數字?每次看上合適的材料,付款的時候看到上面似乎永遠刷不完的金額,我就懷疑他是不是用了鏡花水月。
  
  材料的採買持續了兩個月,每日傍晚藍染都派牙密和佐馬利來搬東西。這兩個大塊頭的破面兩個月來都快成了搬卸工。
  
  在材料採買完畢的那日傍晚,我望著天邊紅透的雲,終是忍不住拍了拍修兵,笑眯眯地道,「把店面開大一點吧!按照你心中的想法,下次我回來的時候說不定都認不出來了!這樣最好,假如哪一天那兩個私奔的傢伙知道回來了,就懲罰他們找不到家門!」
  
  修兵很難得地笑了起來,點頭答應。
  
  ******
  
  這段時間我著手裝修虛夜宮的事在虛圈也算是大事了。雖然藍染的宮殿閒雜人等不得隨意進入,但是烏爾奇奧拉和葛力姆喬因為已經某種程度上成了尋兒和諾兒的保鏢兼保姆,在我指揮著東仙挑選出來的裝飾部隊安這安那裝這裝那的時候,兩個小傢伙也跟著過來湊熱鬧,烏小四和葛小六也就成了裝飾部隊的先鋒。
  
  「四叔叔,媽咪說要把這個吊燈裝到上面。」尋兒圓滾滾的小手指指旁邊比她大出很多的水晶吊燈,稚嫩的聲音裡滿是期盼。
  
  烏爾奇奧拉麵無表情地看了看那只吊燈,看似隨意地拎起吊燈的底座,幾步就踩上了半空。下麵站著的尋兒拍著小手叫好,烏爾奇奧拉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離這裡遠一點。」
  
  「為什麼?」尋兒昂著小臉兒問。
  
  隔了許久,烏爾奇奧拉才道:「會有危險。」
  
  我在遠處聽了噗嗤一笑,能有什麼危險?就算吊燈砸下來,堂堂的第四十刃還怕在那千鈞一髮的一瞬救不了人?真是的,看來到虛圈的這三個多月,尋兒和烏小四君相處得不錯嘛。
  
  只是,另一邊完全不一樣呢。
  
  「六叔叔,媽咪說這些椅子要搬到大殿兩邊放好。」諾兒抱著一本大書坐在已經收拾好的紅木描金桌前,頭也不抬地指了指旁邊的一排椅子,一派指使人的架勢。
  
  葛力姆喬的手揣在兜裡,大神般不動,咧著嘴諷刺:「啊啊,媽咪媽咪的,你是還在吃奶嗎?臭小子!」
  
  諾兒的眼睛還是盯著書,稚嫩的道:「好吧,那麼六叔叔,我希望你把這些椅子搬到大殿的兩邊放好。」
  
  葛力姆喬額上的青筋卻已露,拍桌子怒道:「我說話的重點你聽歪了吧!還有,老子給你當保姆你還嫌不滿足,現在又想指使老子做長工嗎?」
  
  「六叔叔喜歡做長工嗎?」
  
  「誰會喜歡!」葛力姆喬差點掀桌子。
  
  諾兒終於從書中抬首,褐色的大眼睛看著葛力姆喬,眼睛裡的純潔閃啊閃,「六叔叔你好笨哦,只要一次把十把椅子都搬過去,不用一趟一趟地搬,路程縮短了的話就不叫做長工了吧?」
  
  我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這個長工的理論,不由笑疼了肚子。原來路程短的話就不叫做長工了。可是葛力姆喬要怎麼才能走一趟就把十把椅子搬完呢?難道他要像駝駝龜那樣用馱的?
  
  果然,不久之後聽到葛力姆喬響徹虛夜宮的怒吼:「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搬!問題的關鍵不在這啊!臭小鬼!」
  
  ……
  
  這樣吵鬧的戲碼每天都上演,幾乎持續了一個月,虛夜宮大規模的裝修總算完成了。
  
  我在藍染的寢殿裡鋪上了膚色暗棕的玫紋駝絨地毯,壁爐、牆雕的紋路同樣使用玫紋,牆上的掛畫古雅韻味十足,描金邊的桌椅也配用同色系列,上面置上一隻白瓷的描金杯盤,淡雅的紅茶香氣裡,透過浪漫的窗簾欣賞外面圍著噴泉玩耍的孩子,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幸福感。
  
  虛夜宮那些看起來相同的迷宮一樣的走廊,我並沒有多加改動,只是遵照它迷宮的特性,沒條走廊的從穹頂、吊燈、雕花、掛畫到地面都採用一致的裝修,迷宮依舊是迷宮,只是變得漂亮了一些,但是走的時間長了,暗棕色的牆面帶給人的心裡壓迫感就會慢慢顯現。
  
  但是,到了藍染接見十刃的正殿,就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我將藍染的優雅與深沉的感覺融入進了正殿的裝飾上,繪有雲端壯闊景色的浮雕穹頂、金色巨大的水晶宮燈,讓整個大殿顯得敞亮莊嚴,地面卻鋪上了對比的暗色地毯,擺的也是棕漆金紋的座椅,只是為了讓大殿看起來不至於金碧輝煌,而是有種深沉嚴肅的氣質。
  
  剩下的就是十刃的宮殿了。十刃們有自己的喜好,我並沒有插手內部的裝飾,只是考慮在外面多加些植物。
  
  而虛夜宮外部那一望無盡的黃沙和石英樹,要建設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我心中慢慢有了一種想法,想像著那裡有一天或許能夠豎起一座座黑夜之城。虛圈,將真正成為一個王國!到那時,就算藍染不用崩玉的力量,虛圈也能夠有足夠的力量與屍魂界和現世抗衡並立於世!
  
  
第104章結果

  對虛圈的改造藍染看起來很滿意的樣子,事實上我覺得,無論我把虛夜宮改成什麼樣子大概他都不會介意。
  
  這兩日,我無事在各個大殿裡閒逛,又列出了一些需要添加的小件擺設,以便豐富下空間。單子羅列好,去告訴了藍染一聲,便又去了現世。
  
  傍晚的時候,牙密和佐馬利依舊來接我,這次見到沒有許多東西要拿,兩個大塊頭的傢伙難得有一點怔愣。
  
  「真難得,我還以為你有買了一大堆要扛著走的東西呢。」牙密輕鬆地提了提手裡的小袋子,語氣有些稀奇地道。
  
  「東西再多,只要是藍染大人吩咐的,都要拿。」佐馬利手裡也提著兩個袋子道。
  
  我一個人輕快地走在前面,聞言回頭對他們笑了笑,「這兩三個月辛苦你們了,回去給你們在功勞簿上記上重重的一筆!」
  
  幾個月來的相處,跟這兩個以前沒怎麼注意的破面也算是混熟了。牙密倒還好說一點,我只是有些意外,第七十刃佐馬利也對藍染似乎抱有尊敬的情懷。依稀想起來他在原劇情中死掉時曾高喊過「藍染大人萬歲」來著,只是這人的存在感實在不怎麼高,若不是藍染這幾個月總派他和牙密一起當搬運工,我一定至今還不曾多注意他。
  
  對於我記功的提議,兩個人卻並不在意。破面對于力量天生的敬畏與渴望要比對榮譽的渴望高得多。
  
  「誰需要那種東西!」牙密抓了抓腦袋,手提袋在他異常巨大結實的胳膊上顯得小得可憐,「我只是有些好奇。我觀察你很久了,還是感覺不到你的靈壓,真的不明白藍染大人到底看上你哪一點?」
  
  「你這樣說話太無理了,牙密。依我看來,莫大人的確有過人之處。如果她只是普通的人類,面對我們這麼久,靈魂早就受到衝擊消亡了。而且藍染大人將她帶到虛圈的第一天,在十刃會議上,面對藍染大人的靈壓,我們都有些支持不住,她那時就站在藍染大人身側,卻好像並無半點壓力。」
  
  佐馬利的分析令我有些驚訝,沒想到此君還是個觀察派和頭腦派。
  
  牙密卻直到此時才有所覺悟地看著我,問道:「這麼說,你很強?只是一直隱藏著靈壓?」
  
  如果真的是一直隱藏著的,那該多好?現在是有也不能用啊……
  
  我並沒有回答牙密,而是一個人走在前頭,望著那一望無際的沙漠和石英樹,真想就這樣喚出敕天,禦劍乘風於天際,俯瞰屬於藍染的王國,看著那黃沙遍地的土地慢慢地成長壯大。等孩子們再大一點,可以帶著他們一起到天空俯瞰大地,那樣該多幸福。
  
  人對幸福的渴望總是這樣,獲得了一點,還想要再多一點。可是,人生之事總不能太過如意,當牙密和佐馬利陪著我回到虛夜宮的時候,正好撞見薩爾阿波羅出來。
  
  這次,並沒有聽到他和藍染過多的談話,只聽到最後一句。
  
  「最多只有一年……」
  
  薩爾阿波羅見到我依舊紳士地行禮,臉色卻比上次還難看。等牙密和佐馬利都告退了,我才進到殿中。
  
  藍染立在寬闊雄偉的大殿內,握著描金的扶手欄杆眺望遠處,背影說不出的孤寂。我走過去,從身後擁住他,臉貼在他有些僵硬的肌肉上,輕輕地摩。
  
  「惣右介,人果然還是要知足的。想起不是明天或者現在就要離開你,我應該感到慶倖,至少我還能再陪你一年。」
  
  或許是我的語氣聽起來太平靜,藍染只是握著我的手,依舊眺望著遠方,那些被我改造出來的花園,還有遠處還在規劃中的沙漠。
  
  「惣右介……」我喊著他的名字,卻不知要說什麼。
  
  許久,才聽到藍染的聲音,他明明就在我眼前,明明被我那麼真實地擁著,聲音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丫頭,毒香的毒素並不是不能製作出解藥。薩爾阿波羅已經將毒香的構成分析完畢,解藥的製作只是時間問題,再久也用不了一年。只是,」藍染停了一會兒才道,「他在試著用你的血樣進行解毒試驗的時候,解毒劑與毒素越是融合,血樣的反應也就越大。」
  
  我愣了愣,卻不肯鬆開藍染,只問道:「是什麼樣的反應?」
  
  「我去過薩爾阿波羅的研究室,越是接近完成的解毒劑在化解毒素後,毒素的恢復就越快。」
  
  恢復?怎麼會這樣?
  
  「我估計,這跟瀞靈廷裡的靈子法陣有關係。你的血脈和毒香都是啟動法陣的因素,而且,現在你的血和靈力都已經是法陣維持的必要因素。大概你身體裡含著毒香的血液已經與靈子法陣相呼應了。現在對你來說,解毒倒是容易的事了,難的是要如何讓法陣停下來。」
  
  「原來是這樣。」我擁著藍染的手緊了緊,感覺到他溫度那樣令人迷戀,迷戀到捨不得放開,「我記得,浦原曾說過,靈子法陣一旦啟動就沒有辦法關閉了吧?除非我死。」
  
  藍染的背幾不可查地微微僵硬,深沉的聲音震著我的耳鼓,「我不會讓你死的,屍魂界也不會讓你死的。你若死了法陣會停,敕天也會消失。他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讓我來跟他們交涉。」
  
  我心裡難言的感動,卻終是搖了搖頭:「事情不會有那麼容易的。對瀞靈廷來說,我本就是個有威脅的存在,雖然我有不能死的理由,他們也會將封印我作為第一選擇吧?你不要去跟他們談,我怕你會有危險。」
  
  藍染淡淡一笑,終於轉過身來,眸色深遠而有孤傲。
  
  「就憑他們?」藍染淡淡哼了哼,把我擁進懷裡,「不必多想,你只要做你喜歡做的事。其他的交給我。」
  
  ******
  
  並非我不相信藍染的實力,只是自從那天他說一切都交給他,我的眼皮總是跳個不停。死神的劇情雖然已經改變了,可是難保證現在不是一個拐彎的階段,或許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關於我對一些事情的預知,我一直沒有對藍染講過原因,自從那次在店裡的交心,即便我在虛圈已經有所收斂,可是還是會在一些不經意的情況下表現出對十刃的瞭解。藍染那樣深沉不露的人,他有發現過。那時他只是看著我,卻什麼也沒問。
  
  這幾日我輾轉難眠,總覺得這件一直最難說明白的事還是要說的,我不想帶著遺憾和他心裡的疑問離開。
  
  晚上,我躺在大床上,蹭進藍染懷裡,就著那一室月光,說要給他講故事。
  
  「哦?這次是白雪公主,三隻小豬,睡美人還是小紅帽?」藍染低沉地一笑,語氣裡頗有調侃。
  
  我臉上一燒,想起某個被他懲罰的夜裡,為了不讓在他面前沐浴的自己緊張,曾經講了些童話故事給他聽來著,可是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你沒睡著啊?」我尷尬地想鑽到床底下。
  
  「嗯。」藍染毫不給情面地回答,又問,「這次又想講什麼?」
  
  我緩了好久才把情緒調整好,待要開口時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也不知怎麼就從小時候的事說了起來。
  
  我對他說起小的時候生活的艱難,對他說起被祈撿回去,說起祈的家族,說起怎樣摸爬滾打到長大。我對他說起一切的事,對祈的感情,怎樣身死,怎樣穿越到屍魂界。
  
  我沒有告訴藍染這裡原本是二維世界,我只是告訴他,我在轉生的時候,轉生門出了錯,在時空的隧道裡,曾看到過這個世界發生的事。後來,我降落的時間點是一切事情發生的幾年前。這種說法完全說得通,也不會傷害到藍染高傲的心,在將這些說出口的時候,我有些埋怨自己為什麼那時候沒有想到這種合理的兩全其美的解釋。
  
  或許,這是所謂的命運,又或許,是那時身在許多事情中,心早已亂了吧?
  
  我笑了笑,「我很傻對不對?因為覺得這種事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而且,我不想對你的心產生什麼影響。所以就一直隱瞞到了現在。可是,現在我不想再隱瞞了,我將我看到的事情告訴你,告訴你使用崩玉的力量會有怎樣的危險。」
  
  藍染始終不曾說話,從夜晚一直到天濛濛亮,我卻知道,他一直在聽。
  
  「惣右介,我從來都不覺得你的雄心有什麼不對。但是我卻始終都認為,要立于天際,超越死神和虛的形態或者是內心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當你立于雲端之時,你還是原本的你。」
  
  藍染的眸閉著,睫毛下的翦影讓他俊朗的臉龐少有地有一些柔和。我看著他,心境從未像此時這麼平靜,沒有了任何負擔的平靜。
  
  然而,平靜的心湖卻被藍染起身的動作打破。
  
  「你要去哪裡?」是因為我說得太多,他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嗎?
  
  我也跟著起身,卻見藍染回身,眸中深不見底的沉靜裡似乎有種我從未見過的光彩。
  
  我的心裡咯噔一聲,愣愣地看著他,他卻淡淡地笑道:「好好休息,我只是想去找一個人聊聊天。」
  
  「天還沒亮呢,你要誰聊天?」我盯著藍染。
  
  藍染卻看了看窗外,語氣淡而輕地道:「時間什麼的無所謂吧。就算是半夜,見我去了,他也是要起來的。」
  
  「你到底要去見誰?」
  
  藍染卻已經在窗外打開了黑腔,挺拔的身影沒入黑暗中前,深沉的聲音隨著閉合的黑腔擠進我的耳朵。
  
  「去找浦原喜助。」
  
  
第105章突來

  藍染去找浦原談了什麼我不得而知,問他,他只說已經找到了救我的辦法,一切只是在準備。
  
  可是,我卻不見他準備什麼。他每天依舊忙著改造破面和虛圈,我曾對他提過把虛圈當做一個國家,在國家裡建設城市的想法。他每天都忙到很晚,卻依舊堅持回寢殿過夜,早晨也必定和我一起在餐廳裡用早餐。
  
  在虛夜宮的日子竟然過得很平靜,除了兩個小傢伙每天依舊吵鬧,別的倒沒什麼特別的事情。連藍染去找浦原的事都在這樣的日子裡漸漸被淡去,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
  
  我一直在想,或許根本就沒有辦法,藍染那樣說,只是為了寬慰我的心。
  
  想起這件事情,我常常不覺一笑,心裡並不覺得苦澀,藍染這樣的男人,能有這樣的心,我只覺得幸福和甜蜜。
  
  我開始盡可能多地把尋兒和諾兒叫到身邊來,親自教導他們一些事。無論是讀書識字、戀愛人生或者是茶道花道,甚至連基本的防身術都有教授他們。儘管兩個孩子現在的年齡習武還尚早,圓滾滾的手腳打起拳法來像是兩個小不倒翁在七扭八拗地跳舞,我還是堅持教他們,每次都笑得眼睛有些疼。
  
  諾兒喜歡看書,沉於思考,此時還活潑愛鬧的性子雖然跟我的教導有關,可大多也屬於孩子的天性。假若有一天他長成,一定是一個頗具其父之風的少年。我擔心他過於像藍染,也擔心男生與父親的交流會過於深沉,所以我總是抱著他,給他講童話故事,為他羅列出今後要讀些什麼樣的書。
  
  「諾兒,你要記住,無論何時都不要忘了回頭看看原本的自己,迷茫的時候看看左右那些陪伴著你的人。永遠不要失去原本的自己,也不要忘記有人愛著你。」
  
  諾兒褐色的大眼睛盯著我,暖風拂過大殿花園裡的花草,帶著微微的香氣纏上他柔軟微卷的棕發,令人心軟的可愛。他的眼睛裡有著稚嫩的不解與思考,卻還是重重地點了頭。
  
  尋兒總喜歡纏著藍染,一天要問許多遍「爸爸在哪裡?」,以前我曾為這個吃醋過,現在卻覺得說不出地安心。我把她抱上旁邊的椅子坐著,她小小的身子完全融在椅子裡,只有腦袋能夠勉強高過桌面。我耐心地一遍一遍地將泡紅茶和煮咖啡的方法教給她。
  
  「紅茶宜用沸水,葉片大小不一沖泡時間也不一。泡時可觀壺底,若茶葉綻開,沈在壺底,並不再翻滾時,口味最佳;紅茶不宜太新,新則傷腸胃;不宜餐前後飲用,不宜睡前和空腹飲;冬天是喝紅茶的好時候,不必加檸檬片、牛奶或者蜂蜜,你父親不喜好這些口味。」
  
  「咖啡要藍山的,但是不要煮得太過濃郁,喝久了對身體不好,他也不愛過於濃郁的口味。晚間熬夜的時候可以給他送過去,千萬不要冷了,夏天也是一樣,他喜歡喝熱的。糖只需要加半塊,他不喜歡喝甜的。」
  
  尋兒的性子活潑好動,很難在一件事情上長時間的專心。但是有關她最喜歡的父親的事,她倒是聽得很認真。我一遍遍地教,她也一遍遍地學,不到五歲的女孩子,偶爾也會像小公主一樣,手法頗有貴族氣質和皇家風範。
  
  「尋兒,如果以後遇到喜歡的人,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學會信任他,和他一起承擔風雨。你這性子靈動,好奇心又強,對你說的話總是轉身就拋到腦後,很像媽咪從前的樣子。所以媽咪有些放心不下你,怕你總有惹禍吃苦的那一天。」
  
  教尋兒煮茶的間隙,我囑咐著身為母親擔心的事。她只是點著頭,烏溜溜的大眼睛卻骨碌碌地轉,很明顯沒有聽到心裡去。我不由搖頭失笑,其實也是我太過放心不下了吧?有藍染護著她,她哪裡能吃那麼多虧。只是,藍染不要把她寵壞了才好。
  
  現在這個時候能為孩子們做的事我都做了,不免想起藍染。總想著能再為他做些什麼。看到桌上的咖啡,忽的想起那時在瀞靈廷第一次泡咖啡給他喝的時候,我曾說過,若是有時間,會親手煮一種咖啡給他喝,高貴浪漫、濃烈卻不失醇美的味道,屬於帝王的味道。
  
  於是,這日晨間早餐時我特地對藍染說要他下午回寢殿來喝下午茶,他點頭應了。下午當他的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時,雕花的白瓷茶壺、碟子、瓷杯、糖罐、奶盅和餐刀都已經圍著鮮花擺放好,旁邊放著上好的白蘭地和正在煮著的藍山咖啡,三明治、麵包、松餅、優酪乳和葡萄乾被擺了一桌。
  
  我笑著招招手喊他快些過來,「今天本來該喝錫蘭紅茶才對的,可是我想換個口味。」
  
  當我在方糖上淋下白蘭地,藍色的火焰在美麗的杯中起舞,芳醇四溢的酒香、甘甜微苦的焦糖香和咖啡濃郁醇美的香氣霎時融合,空氣中燃起一種華麗優雅的高傲與浪漫。
  
  藍染執起杯子,微微品了一口,緩緩閉上眼,陽光灑在他俊朗深沉的面容上,這些日子眉宇間淡淡的疲憊慢慢化開,熟悉的慵懶與孤傲。
  
  「我以前曾說過,要煮一次這樣的咖啡給你喝,雖然比想像中的晚了許多年,但總算是完成心願了。」我看著藍染唇角淡而深沉的笑意,知道這味道他很喜歡。
  
  藍染淡淡地睜開眼,卻融在椅子裡,懶懶地看著我,「這種咖啡就別教給尋兒了。」
  
  「為什麼?」我一愣,忍不住問出口。
  
  藍染沉吟了一會兒,說得雲淡風輕,「等她學好了之前你教的那些再學這種吧。」
  
  我看著藍染意味不露的眸,忽的笑了起來,「該不會是她跑到你那裡顯擺了吧?」
  
  藍染不語,只枕著胳膊融在椅子裡看我。
  
  我立時笑得更大聲:「這尋兒!我什麼時候說過她出師了?竟然這麼快就跑去你跟前獻寶了?」我一副八卦的樣子湊到藍染跟前,試探著問,「很難喝麼?」
  
  在看到藍染微微眯起的眸子時,我立刻跳開跑到遠處笑,「不是我的錯!我是好心來著!而且大師也是從菜鳥蛻變而來的,見證女兒的成長也沒什麼不好嘛。」
  
  我以為藍染會再說些什麼,他卻只是淡淡地噙起唇角,看著我的眸底深處仿佛輕斥仿佛寵溺又仿佛還有一些別的情緒,「這些日子,你倒是勤快。」
  
  我垂下眼角,明白他的意思。這幾個月來我做的事在他看來是不是就像遺言什麼的?我們很默契地從未提起過那個一年的生命期限,誰也沒有因為這個而改變原本的生活節奏,就像是誰也不願意浪費了這最後的時光一般。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我忙著教導兩個孩子,今日竟忽然發現藍染似乎瘦了一些。他那樣渾身都是精瘦的肌肉的人,要瘦上一圈是很難的。可是他做的事情與平日無異,虛圈還處於初建時期,事務繁雜,但他卻一直處理得得心應手,果然,一切都只是表像嗎?再強大的人也是會累的吧?
  
  我挪了把椅子到藍染身邊坐下,為他捏著肩膀,「放鬆,你的肌肉太僵硬了。」我見他昂起頭,一副享受的樣子閉上眼,才又道,「惣右介,十刃雖然並不都是些可靠的人,但是也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做。我沒有辦法在武力上幫你什麼,但是我的看法可以說給你聽。」
  
  藍染不語,我知道這是他讓我接著說的意思,便又道:「十刃各自有著自己生存的理念和堅持,這些人各自為政不好聚集,但是摸清了他們的特點還是可以駕馭的。第一刃史塔克是個不錯的人,不想要孤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這樣的人可以給他很多的任務,不讓他閑下來他也不會在意;第二刃拜勒崗這個人我想你應該清楚,他對你一直抱持了憤怒和復仇的想法,這個人是虛圈原本的王,有著忠誠于他的部下,如果你還用得到他的力量就暫且留著,若有能取代者,則殺之!」
  
  「第三刃郝麗貝爾可以留用,只要你給她足夠的信念支撐,她就會為你戰鬥。第四刃烏爾奇奧拉我就不多說什麼了。第五刃諾伊特拉是個戰鬥狂人,不受規矩的約束,只想要遇到強大的對手,然後戰死。但是這樣的人卻對你賦予他強大的力量這件事存有感激,所以把他安排在虛圈目前還未收服的危險地段,他好戰的性子能為你處理不少不能臣服的人。」
  
  「第六刃葛力姆喬雖然總是不怎麼臣服,天性高傲,自尊心又強。但他其實是個簡單的人,而且知恩圖報,有一些可愛。所以繼續讓他呆在小孩子身邊,總有一天他會被軟化,為你所用。第七刃佐馬利很崇敬你呢,這個人我想你可以重用一下,就像牙密一樣。」
  
  「第八刃薩爾阿波羅雖然有些瘋狂,可他的瘋狂和熱情只在研究上,所以繼續讓他做他喜歡的事,這個人就可以控制。第九刃亞羅尼洛和第十刃牙密都是畏懼你的力量的人,這樣部下都是可以用的。」
  
  「崇拜你的可以給他激起鬥志的目標和口號,畏懼你的可以命令他前行,擁有自己的目的的可以讓他跟隨著你去實現他的目的,而覬覦著你的就要找個合適的罪名殺掉。所謂帝王之術,不外乎制衡二字。這些你原本就懂,其實也不需要我提醒。我只是想要囉嗦一下,把我的想法說給你聽。現在我沒有辦法拿著刀守護在你身側,但是我的腦袋還是多多少少幫上你的忙的。」
  
  「我很想看看虛夜宮立在虛圈的最高處,俯瞰遠方的城鎮,居民,軍隊,無論是政治、軍事、研究還是其他的體系,十刃們都能各司其職……然後,虛圈就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國家。我真的很想陪著你,一直看到那一天……」
  
  「那就陪著我看吧。」藍染緩緩睜開眼,抬手扶上我的臉頰,摩挲著,好像某些留戀。
  
  我卻微微一笑:「可是,人生之事就是如此。生、老、病、死、求不得、愛別離,都是逃不過的苦。能陪你到現在,我已經滿足了。」
  
  「求不得,愛別離……麼?」藍染淡淡地重複著,語氣裡數不盡地意味。
  
  ******
  
  虛夜宮裡雖然有天蓋在,可是卻只有早晚更替,沒有四季之分,整日的藍天白雲,陽光晴好。
  
  沒有四季的日子很容易讓人忘記時間,我故意不在房間裡放月曆,也故意忽視身體漸漸的沉重,只是告訴自己只要看著大殿之外那永遠不變的天空和花園,日子也會永遠沒有盡頭,第二天我依舊會睜開眼,看到同樣的景色,然後等待明天,下一個明天……
  
  但是身體卻漸漸沉重起來,心口的疼痛漸漸復發,然後越發地頻繁。每次發作,總要靠著藍染的靈力才能勉強撐過來。
  
  然後,那一天就這樣在意料之中卻又毫無準備地來了。
  
  這日早起,我精神很好地讓藍染和兩個小傢伙一起陪著吃早餐,中式的早餐很合胃口,兩個小傢伙嘴裡咬著油條圍著餐廳追鬧,一切都與平常無異。卻在我拿起杯子想要喝水時,心口忽然強力的疼痛。
  
  杯子碎裂的聲音讓餐廳裡一下子變得安靜。
  
  我看到自己摔在地上,卻聽不到身體與地板的撞擊聲,我看到兩個孩子稚嫩的臉蛋兒上的驚恐慢慢變成哭喊,卻聽不到他們的哭聲,我看到藍染眼底湧出的情緒和他手上突發的數十道破道,卻聽不到靈壓轟然圍住身體的聲音。
  
  血液似乎在凝固,五感都在漸漸消失。我伸出手,想要最後再摸一摸他們的臉,可是胳膊像是凍住般僵硬,眼前也慢慢白花花一片……
  
  真的就要這樣走了麼?現在我才發現我從未真正想過這一天。
  
  曾經我總是說,已經滿足,直到這一刻真的到來,我才知道,原來我是那麼不舍。那個我想要愛一輩子的人已經找到,兩個孩子那麼地可愛……
  
  誰會想要離開……
  
  誰會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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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驚心

  我還記得前世身死之時,烈火焚盡皮肉,卻焚不盡心中的疼痛。我帶著滿身的傷陰差陽錯地來到屍魂界,卻不知,這一次又要帶著什麼離開?
  
  我並不想要離開,我把我的愛留在了這裡,這裡有我的朋友,我愛的人,我的孩子,我的家。
  
  我走上了一條白茫茫的道路,白得辨不清方向。與前世身赴白骨森森的熾熱之路截然不同,那時熱得仿佛血液都要被蒸幹,這時確是截然相反的冷,冷得血液都要被凍結般,手腳移動起來能清楚得聽到吱嘎聲。
  
  我想要回去,卻被這白茫茫的霧氣所迷惑了道路,我索性站著不動,這樣至少不會走上那條離開的路。
  
  我蹲在地上,第一次體會到獨自一人的世界是如此的無助。
  
  髮絲卻微微動了動。
  
  有風……
  
  我茫然地抬起頭,望向遠方,鼻間嗅到了有些潮濕的海水氣,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滌蕩而來,白茫一片的世界開始搖晃,接著被什麼撞上,轟鳴不止。空氣竟像易碎的玻璃,可以看得到的裂痕猙獰地被撕碎。這一次,我在這白茫茫的世界裡看到了海一般壯闊的藍。
  
  當那溫暖的水包裹住我,我才意識到,原來那是真的海水。那海無邊無際地廣闊與深沉,溫暖的浪圈圈滌蕩著,撞擊聲裡,熟悉低沉的聲音似乎來自遙遠的彼岸。
  
  「丫頭!」
  
  我的心一下子就緊了,這聲音刻進靈魂般,熱了我的眼眶。
  
  「惣右介……」我茫然地望著那一望無際的海,想辨別出他的方向,到處都是海水,也似乎到處都是他的聲音,我辨別不出回家的方向,只能一遍一遍地開始喊,「惣右介!惣右介惣右介!」
  
  「惣右介!我不要走!我想回去!我想回去——」
  
  那邊卻沒了聲音,我開始拼命地劃動手腳,胡亂地往前面遊,卻發現手腳竟然動不了!
  
  我低下頭去看,海面不知何時竟然凍結成冰,我的身體被冰住,四周又開始慢慢地升起霧氣。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恐慌,如果害怕再回到那片白茫茫的霧氣裡,總覺得再回去就真的再也不可能走出來。
  
  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
  
  我用了渾身的力氣掙扎,卻覺得冰面深處,海潮開始洶湧起來,仿佛要擊破一切的怒嘯。
  
  「丫頭,我不會讓你走……」
  
  冰面開始有了裂痕,海浪怒嘯著沖出來,卷著我將我帶向更深處。
  
  身後的霧氣快速地逼來,眼看著又要將我裹起來。
  
  身體卻在此時急劇般的疼痛,像是血液與靈魂被生生分離,每一寸血肉都錐心裂骨的疼。身在這樣的海水中,我甚至聞到了身體裡的血腥氣和汗濕的味道。冥冥中,身體似乎輕了些,就像是背著的某些沉重的東西終於沒了。
  
  無法抵禦的疲憊卻緊跟而來。
  
  「惣右介……」
  
  我不甘心地閉上眼,卻倔強地想要再喊一遍他的名字……
  
  ******
  
  下雪了。
  
  天氣真的很冷呢,窗戶都結上了一層霜花。
  
  從來沒有發現霜花竟然可以這麼美,晶瑩剔透,在冰冷的世界裡那麼地有生機……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笑容卻慢慢僵在唇邊。
  
  窗戶!霜花!雪!
  
  我怎麼會看到這麼真實的……
  
  我猛然坐了起來,身下柔軟溫暖的觸感……是床!
  
  我想看清楚四周的環境,身體就被炮彈般的力量撞倒,鼻間竄進屬於孩子的軟軟綿綿的奶香氣,耳中撞進稚嫩的哭聲。
  
  「媽咪!媽咪醒了……嗚哇……」
  
  我的眼淚竟比思考快上許多,不受控制地滾出眼眶,第一次覺得一個轉頭,一個擁抱這樣的動作如此地漫長。
  
  兩個孩子卻拼命地抱住我,拼命地往我懷裡鑽。
  
  「尋兒……諾兒……」我的孩子……
  
  我緊緊地擁住兩個撞進來哭得稀裡嘩啦的小傢伙,用力的,像要把他們揉進身體裡,很怕下一秒會發現這只是一個夢,而他們已經在我的視線裡不見。
  
  我閉上眼,再睜開。他們依舊在,軟軟小小的身體溫暖的感覺那樣真實,頭頂上此時卻又撞進來幾顆腦袋。
  
  我仔細地辨認著他們難忘的臉。
  
  修兵,還有……亂菊!銀毛狐狸……
  
  我呆愣地望著他們,「你們回來了……你們回來了!」
  
  我突然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怒吼著竟從床上跳了起來,「你們竟敢回來!你們竟還敢回來!」我不顧尋兒和諾兒眼淚汪汪卻奇觀的眼神,隨手抄起枕頭和床頭櫃上的檯燈毫不留情地扔過去!
  
  「我滅了你們!我滅了你們!竟敢私自出走!還我擔心地找遍了大街小巷,就差去警察局報告人口失蹤!你們竟然還敢回來!你們竟然還敢回來……」
  
  我越罵聲音越小,鼻音濃的連自己都聽不清。
  
  狐狸頭疼地抓了抓銀髮,令人懷念的悠閒調調,「啊拉啊拉,我怎麼忘記小顏向來記仇呢?呐,亂菊,我們回來得真不湊巧,竟然沒有看到藍染隊長救人的戲碼。」
  
  「銀!」
  
  「市丸隊長!」
  
  亂菊和修兵同時開口,神情似有些緊張更帶著制止的意味。
  
  我這才從回來和見到亂菊的雙重喜悅中回神,看了看四周熟悉的環境。這裡無疑是咖啡屋裡我的臥室。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慢慢地坐了下來,看了看尋兒和諾兒依舊眼淚汪汪的臉,有些茫然的問,「惣右介呢?我應該在虛夜宮的不是嗎?尋兒和諾兒怎麼也給帶到這裡來了?惣右介人呢?」
  
  藍染人不在虛圈,這種判斷讓我的心隱隱升起不安的感覺。一定是他將我救回來的,可是我應該在虛夜宮裡醒來的不是麼?為何來了現世?孩子們也一起來了,這說明發生什麼事了麼?
  
  亂菊走上前來抱住我,「顏妹妹,你能醒來真是太好了。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就這樣躺在床上,如今已有一個月了,我們幾乎以為你不會醒來了……」
  
  亂菊的身體有些抖,我怔愣地看看修兵和兩個孩子。什麼一個月這樣的話完全不能在我心中佔據一丁點的空間,我只是重複的問:「惣右介呢?」
  
  亂菊放開我,低下頭去的一瞬,眸裡掩不住的複雜情緒。
  
  「我再問一遍!惣右介呢?」我幾乎是用吼的,「你們瞞著我也可以,我這就自己去把他找出來!」
  
  尋兒癟著嘴,第一個哭了出來,抱住我的腿哭道:「爸爸不見了……說要救媽咪,就不見了……」
  
  尋兒的話像一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比毒香發作的時候還要疼,我不相信藍染會不見,他是那麼深沉強大的男人。他曾經說過要救我的辦法已經找到,那時因為不曾見他有什麼準備的動作,我一直誤以為他只是在寬慰我。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那麼,他會去哪裡?
  
  他曾經說,要去找浦原。
  
  浦原……
  
  我快速地起身下床,不顧亂菊和修兵的勸阻,就要開門往外沖。
  
  門卻在這時被推開了。
  
  雖然那進來的人穿著現世的衣服,但那人的確是東仙沒錯。
  
  「藍染大人去了瀞靈廷。」東仙堵在門口,淡淡地道,「那天,他將你的身體禁錮住,命令烏爾奇奧拉保護你,並命令薩爾阿波羅在一天后為你注射解毒劑。然後,自己就去了瀞靈廷。」
  
  「瀞靈廷?」我心裡不好的預感已經快要爆發,急切地問,「他去了一個月?一直都沒有回來?他去那裡是要做什麼你知道嗎?」
  
  東仙搖了搖頭,「藍染大人沒有交代。他只是命令我在薩爾阿波羅幫你解毒後,將你和孩子送到現世來,命令烏爾奇奧拉、牙密和佐馬利等人看守虛夜宮。可是,虛夜宮的情況並不容樂觀,藍染大人到瀞靈廷至今未回的消息讓拜勒崗和他的舊部蠢蠢欲動了。所以……」
  
  我明白了東仙的意思,點頭道:「好!你先回虛夜宮,拜勒崗的能力並不好對付。如果可能的話,你們只是守著虛夜宮,裝作對他的動作無所察覺,盡可能避免與他動手,避免十刃的損失。儘量拖到我回去,如果一定要交手,要想辦法利用他的能力,讓他自食其果!」
  
  「那你呢?」對我的交代,東仙只是點點頭,問道。
  
  「我已經醒了,不需要你再在這裡照顧。尋兒和諾兒有亂菊姐姐和修兵在,不會有事。虛夜宮是惣右介的心血,在我把他找回來之前,你們一定要死守!我絕不允許有人破壞他的心血!」
  
  東仙再沒有說什麼,只是站了一會兒就走到院子裡,打開黑腔回了虛圈。
  
  院子裡落了好厚的雪,雪氣撲面而來卻不覺得冷,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神清氣爽的時候了。
  
  修兵望著已經晴空,東仙消失的那個方向,神色不免有些感慨。
  
  「現在看到東仙隊長我還是有些不相信,那個執著于正義之路的人,會去虛圈……不過,我也沒資格說別人。從瀞靈廷的角度看,我們一樣都是叛逃者吧。」他說著,發現我在旁邊立時閉了嘴,「果然,東仙隊長還是告訴你了,你打算怎麼辦?」
  
  亂菊也走到院子裡,望著滿天的雪,「顏妹妹,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可以對你說句實話。藍染隊長去了那麼久還沒有回來,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會的,他是那麼強的人,他一定不會有事。」我看著亂菊,笑容裡有些苦澀,「所以,再一次要拜託你幫我照顧這兩個不省心的小傢伙。」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亂菊低下頭去,卻淺淺地笑了起來,「這一次就如同上次,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如果你敢像上次那樣食言,我就和銀把尋兒和諾兒帶走。」
  
  對於這種威脅,我只是淡淡一笑,在心底由衷地感謝。
  
  「尋兒,諾兒,媽咪去接爸爸回來,你們要聽話。」
  
          囑咐了兩個天真地點著頭的小傢伙,我頭也不回地奔向雪中。
  
  雖然不想離開,可是從來沒有真的認為自己可以回來。可是,我真的回來了,而你呢?惣右介,我去接你,你一定不會有事!

  
第107章真相

  我狂奔在雪中,風刀割著臉頰,刺骨生疼。迎面而來的雪落在眉梢眼睫,幾乎結了霜。我感覺得到力量正在體內奔騰,靈力在經脈裡細細流淌,許多年不曾感覺到的精力。
  
  我不知道這是藍染用什麼辦法換回來的,我知道的只是他為此去了瀞靈廷。我相信他深瀚難測的實力,卻也相信瀞靈廷對於他的到來不可能想要再放虎歸山。我的心裡想起那終局之時漫長的刑期,血火包圍,白骨鋪就的地獄之路,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奔在行人三兩的路上,卻聽身後修兵的喊叫,回身之時,他已經奔上前來。
  
  「你這速度真是……」修兵搖了搖頭,眼底有些複雜,卻終是說道,「你這樣奔出去是想要去哪裡?我不得不提醒你,如今我們都已是流放之身,通往瀞靈廷的通道會排斥我們的靈壓,只怕是不那麼好進的。」
  
  我點了頭,「我明白。我只是要去找浦原問一些事,雖然現在去瀞靈廷是最緊要的,但是如果事情做不成,心急也是白搭。不如對事態多做些瞭解,也好心裡有數。」
  
  「浦原店長?他自己也進不去瀞靈廷,你想他會幫你嗎?」修兵的神色裡有一些擔心,「事關藍染隊長的事,我想他不會幫忙的。」
  
  「我可沒說要讓他幫忙,只是問一些事情。進入瀞靈廷的通道拜託你們先做好,找個郊區偏僻的地方。中午之前,我一定回來。」
  
  修兵似乎還在為難著通道的事,我卻沒對他多做解釋,只一個人奔向浦原商店。
  
  記得上次來時,正值大戰之機,我雖身受毒香和舊傷,也依舊一進院中就封印了浦原,大概那次給他的印象過於深刻,此時見到我,浦原表面上一臉感慨地歡迎,眼底依舊有些晦暗的濤湧。
  
  「不必緊張,我來時沒帶義魂丸,沒辦法使用敕天。」我轉了個圈兒給浦原看,笑著調侃,「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我可以專門來謝你的,我現在還能活著看到這個世界,說起來……浦原店長算是我的恩人呢。我不會對我的恩人動武的。」
  
  「哦呀呀,那真是不敢當啊,我其實也沒出什麼力。」嘴上這樣說著,浦原還是熱情地將我拉進屋中,待坐下來,才道,「莫小姐真把我當成恩人看?我看不見得吧。」
  
  浦原的話裡似含義深刻,卻在下一刻改口開起了玩笑,深沉的氣氛立散,「我還以為莫小姐醒來時會因為高興,來送我一份大禮呢。」
  
  「大禮麼,」我琢磨著這個詞,抬眼看浦原,似真似假地道,「我最重要的都被拿去了,又能拿什麼來給浦原店長呢?」
  
  浦原的眼神又深了起來,他低下頭去喝著熱茶,院子裡幾片雪花飄到了木廊之上,沒一會兒就化了。浦原的話聽起來卻有些化不開的意味。
  
  「莫小姐,在你看來,藍染是個怎樣的男人?」
  
  「他是個怎樣的人?這話有什麼意義麼?」我挑眉看著浦原,「問題的關鍵不在於他是怎樣的人,他眼裡的世界與你眼中的世界不同,他想要的與你想要的不同,只要這些不一樣,就算我告訴你他是怎樣的人,你也無法理解。」
  
  浦原想了一會兒,微微一笑,道:「是啊,我的確無法理解。」
  
  他轉頭去看院子裡的雪,聲音輕淡,仿佛百年來的恩怨也想拿廊前的雪,一點一點地沉積,卻終究會化成寒冰和水埋在黑沉沉的泥土裡。
  
  「在我看來,他是個深沉得令人懼怕的男人,曾經瀞靈廷的每個人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我和平子隊長大概是少數發現他偽善面目的人,但即使對他有所防備,依舊沒能阻止他的腳步。他是我見過的最虛偽、冷酷、無情卻又擅於權謀、實力強勁的對手。我想說這樣的男人,如果再有野心的話,那可是件不得了的事啊。我曾以為只要崩玉在他的手上,他的野心就沒有人可以阻止。可是,」
  
  浦原轉過頭來看我,「可是,他竟然捨棄了崩玉。這點真是令我看不透。」
  
  「什麼……」我一下子愣住,心裡仿佛一把重錘擊過,擊碎某些待定的真相,卻又在這即破未破之際,抓不住摸不著。
  
  「實際上,上一次井上小姐為你治療失敗的時候,我就猜到原因了。你的生命關係著瀞靈廷的命運,回來之後我就苦想辦法。無奈你的血液已經與靈子法陣融為一體,想要破除或者割斷你們之間的聯繫並不容易,你身上流淌著王族的分支血脈,沒有人的血比王族之血更能讓法陣發揮作用,其他人的血都太低等了。所以想用別人的血替換這樣的方法無法行得通,而我們又不可能用靈王的血。最終只能想著用一種高於王族之血或者在淩駕於世界法則之外的東西從外界強行切入,讓靈子法陣融合更高等的東西。」
  
  「我能想到的唯一符合條件的東西,就是崩玉。」
  
  崩玉……
  
  「他……把崩玉用來救我……」我的聲音有些抖,模糊了屋外的雪。
  
  「原本在我想到這個方法的時候不禁有些心涼,我們一直以來在做的就是想要從藍染手中奪回崩玉,可以至今沒有成功。以我對那個男人的瞭解,瀞靈廷失去了靈子法陣必定大亂,這對他來說是好消息。雖然世界失去了屍魂界必定崩潰,這不見得是他所希望的,可是他一定會選用最有利他的辦法。在你即將身死之時將你封印,除去靈子法陣,卻保住了敕天,一來瀞靈廷不至於崩潰,二來會因為法陣的消失而引起王庭的慌亂,這對他來說是好時機。」
  
  「可是,他竟然來找我了。我真是驚訝啊,他這樣的男人……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上次大戰,我已經知道他完全融合了崩玉的力量,所以即使他同意使用崩玉,使用者也只能非他不可。我們約定在你即將身死,靈魂最為虛弱,也就是和法陣的聯繫最為虛弱的時候動手。他竟然真的如約來了,竟然真的去了瀞靈廷。法陣可是在中央四十六室啊,他將崩玉的力量卸去,最虛弱的一瞬,他不會不明白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我才說,我真是越來越看不透藍染這個人了。」
  
  浦原端著茶看我:「我明白莫小姐今天的來意。可是,我勸你放棄。藍染已經被綁縛囚禁,按照瀞靈廷的慣例,一個月後是宣判的日子。啊,就是今天了啊。沒能親眼看著這樣的男人走到最後也是一種遺憾啊,撇去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談,我其實挺欣賞他的。」
  
  我不再理睬浦原那聽不出是感慨還是風涼話的語氣,起身便往外面走。
  
  「莫小姐,」浦原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恭喜你的實力恢復如初,可是奈何你已經無法再回到瀞靈廷了。」
  
  我頓了頓,卻沒有回頭:「浦原店長,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雪花夾雜在呼嘯的風裡霜刀般割著皮膚,我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渾身的血液都在翻湧,帶著感動,帶著怒嘯,帶著迫切與希望。
  
  我奔出浦原商店,只隱隱聽到浦原似乎喟歎的氣息,裹在北風裡飄進耳朵,那般地不真切。
  
  「瀞靈廷不是莫無顏,所以,藍染終究還是藍染。判決,或許是對的吧……」
  
  ******
  
  我回到店裡,修兵已經架好了通道。地點在一處尚待開發的工地,因為下了大雪,一切工程都已停下。亂菊和銀都在,尋兒和諾兒見了我就撲了上來。
  
  「真的可以嗎?我看你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你想到了什麼有用的法子麼?」亂菊蹙著眉頭道。
  
  「不是什麼好法子,不過卻是最直接的法子。」我哄著尋兒和諾兒去找亂菊,「亂菊姐姐,你們帶著孩子們且退後。」
  
  亂菊一臉不解,卻也依計做了。
  
  我見他們幾乎走到看不見的地方,才微微閉了眼,感受著體內許久不曾如此奔騰的靈壓,幾年來的逃離隱忍如過眼雲煙,已成過去,從浦原那裡回來未散的情緒,卻猶如千刀,又猶如萬馬,在胸中踏過,激起奔騰的血。
  
  自從井上織姬為我治療之後,敕天就再沒以人形的姿態出現過。他是不想再擅自使用靈力對我的身體造成影響,我感激著,今天終於可以對他說,從今往後,又能與你禦風齊驅!
  
  當敕天的光衝破厚重的雲霄,洪流卷著亂石鋼筋和附著在上面厚厚的積雪,在一瞬間皆化作鉸刀般的氣旋霸烈地向四周撞去,耳中如龍般的銳嘯激得人血脈沸騰。
  
  握著敕天的手微微滲出汗來,我微微一笑,強壓下想要狂嘯的欲望,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扇通往瀞靈廷的大門。那門,四周的靈壓擊散著,與我狂發的靈壓撞上,即刻發出滋拉滋拉地聲音,似乎在排斥,卻又可見的顫動。
  
  「啊拉啊拉,這是敕天的卍解形態嗎?好華麗啊,不過,靈壓也好嚇人哪。創世之刀的力量果然驚人。」遠處傳來狐狸的悠閒的調侃聲,卻不見他走過來。
  
  我微微一笑,卻不回頭,只用意念將散著的靈壓壓縮至身體周圍,形成薄薄的一層薄膜,我望著那門的盡頭,就像能見到藍染的臉,提步沖進去的時候,身體四周的滋拉聲和撕扯聲漸漸糾結化作狂怒的風暴,每當遇上我便提高一點靈壓,腳下不停,便是胸中血氣翻湧也要衝過去!
  
  硬闖!這不是什麼好法子,卻是最直接最有效地辦法!
  
  我在賭,賭敕天的靈壓這小小的封印通道擋不了!
  
  當衝破最後一堵風牆,瀞靈廷的遮魂膜就在眼前!
  
  當瀞靈廷熟悉的木梆聲緊急響起,我的唇角揚起一抹譏誚的笑。
  
  還是這麼慢哪,這緊急集合的速度。
  
  我凝聚了一身的力,視底下的驚喊於不見,我想,這幾乎是我這一生最快的速度,敕天的光速能力在這一刻被提升到了極致,我看到那遮魂膜被硬生生撞破的強光,卻不肯閉上眼,死死地盯著那瀞靈廷中心的方向。
  
  手中一把敕天的殘影幻化而出的刹那,沖著中央四十六室的純白的高塔激射而去。
  
  那劍如此地快,我聽到下面人群驚恐的呼喊,卻覺得那劍在我眼中是那樣地慢,它承載著我奔騰的心和想要相見的願望,它與空氣摩擦出的每一片光花都是那樣地慢,慢得幾乎灼傷我的不肯移開半分的視線。
  
  終於看到它鋒利有如神器的利刃劈上中央四十六室的高塔頂端,渴望在我胸中彙集成濤,這一刻無法言語的心情終化作沖天的怒吼震盪在瀞靈廷的上空。
  
  「給!我!破——」
  
  
第108章大鬧

  「給!我!破——」
  
  怒吼震盪在瀞靈廷上空,中央四十六室的塔頂被雷炮般轟出擎天巨洞,落石隆隆砸下,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揚塵卷湧潑風般撲來!
  
  我不肯閉眼,踩著敕天急墜而去!
  
  漫天的塵土遮蔽了視線,四周驚恐卻憤怒的叫囂,我卻只肯看著一個方向,那裡,被撞破的塔頂直射而下的陽光,沖散了喧囂的塵土,披撒在一個人身上。
  
  那人,坐在審判的寬椅裡,身上綁縛著黑色的咒帶,優雅的氣勢卻猶如青山之巔般的孤傲。他就那樣坐著,深沉如瀚海莫測,慵懶卻睥睨,令人不敢逼視卻又移不開半點視線。
  
  我的眼睛突然就疼了,許是被這漫天的塵土給刺著了,疼得有些發紅,連帶著聲音都有些抖,卻執意咧開嘴開起了玩笑。
  
  「真是的,要不要把你解下來呢?其實你這樣被綁著挺迷人的。」
  
  喧鬧的呼喊聲裡,對面卻傳來低沉的笑意,那慵懶的聲線傳入耳中,恍然隔世般的令人心頭顫動。
  
  「哦?你這丫頭還有這種趣味啊,怎麼?給你機會讓你親手試試?」
  
  霎時間,什麼恍若隔世什麼心頭顫動全都不見了,我只覺得血液轟得一聲湧上腦袋,漲得臉有些熱。我忽略這話裡的曖昧,幾步走上前去,生生劈了那些綁縛著藍染的咒帶。
  
  「惣右介,我……來接你了。」
  
  我的聲音不大,在這吵雜的地下議事堂裡更是小得幾不可聞,藍染的唇角卻噙起淡淡的笑,抬頭望向頭頂那被砸穿的塔頂。
  
  「好大的動靜啊,許久不見你這麼有衝勁了。」
  
  「那你今天就好好看吧!」我一甩手中的劍,金色的光如萬馬奔騰般霸烈地橫掃,對面審判台處轟一聲響,驚喊四起,中央四十六室的高塔被攔腰斬斷,眼看著就要塌了。
  
  我和藍染在千鈞一髮之際躍上天際,共同立在敕天分出的殘影上俯瞰瀞靈廷。
  
  下面好一陣慌亂,離中央四十六室最近的一番隊已經趕到,其他的番隊正從迷宮般的廊道裡四面八方地湧入,而多數隊長級的人物都已經到了。山本元柳齋立在最前方,仰頭怒目,身後的幾人無論前時交情深或淺,也都是熟面孔。
  
  京樂、浮竹、白哉、狛村、碎蜂,只是不見劍八,想必哪裡迷路去了。
  
  「顏!」浮竹仰頭看著我,一臉地驚詫,「怎麼會是你?你和藍染怎麼會……」
  
  「十四郎,」京樂壓了壓帽檐,「這不是很明顯的事麼。」他語氣很淡,卻有著掩飾不住的懷念和惆悵,抬頭對我笑道,「許久不見。本以為再見或許已是百年之後,沒想到這麼短的幾年就又再見了啊。雖然這場面有些跟想像中的不同。」
  
  我淡淡一笑,京樂和浮竹那時幫我逃出屍魂界的恩情我或許還不了,但心中總是感念,奈何兩方所守護的東西不同,終究要刀兵相見。
  
  「春水大叔,十四叔,能再見到你們,真好啊。只是,站到了對立的陣營上,我也很遺憾。在我心裡,你們永遠是朋友,但是今日勢必我要大鬧一場!惣右介我是一定要帶走的!你們不必手下留情!今日生死無怨!他日若是現世相見,我依舊好酒好菜招待你們!」
  
  「哎呀,有你這句話,連我都有些熱血沸騰了。」京樂的話裡真假莫辨,我卻聽得出其中滄海桑田的味道,「好!就按你說的!你們只有兩個人,一會兒要小心了喲。這裡是瀞靈廷,你能闖進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想要闖出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京樂隊長!」碎蜂打斷京樂的話,上前一步,冷道,「敘舊就到此為止吧,提醒敵人這樣的話你還是不要多說得好。」
  
  「嗤!都住口!」山本元柳齋一聲怒喝,聲若洪鐘,聲聲震得人耳鳴目眩,他看向我,蒼老的雙目似要刺穿我,「莫無顏,你毀了中央四十六室,就為了救藍染這個罪人?你什麼時候與藍染成了一夥兒?」
  
  「罪人?」我嗤笑,「什麼叫罪人?與你們瀞靈廷為敵就叫罪人?」
  
  「他企圖利用空座町十萬生靈的血創生王鍵,他野心昭彰,冷酷無情,為何要跟隨這樣的男人?」
  
  我忍不住狂笑,懶得跟這古板的老頭辯論,下麵的路幾乎被趕來的死神擠滿,眾人抬著頭望著我和藍染,有氣憤的,有喊殺的,也有搖頭歎息的。他們心裡的想法我管不著,卻見不遠處正有一隊人馬奔來,帶頭的小正太緊擰著眉頭,還是那麼老成的嚴肅表情。
  
  我揚起笑,身形微動,人已到了日番穀身側。
  
  他抬起頭來,差點與我的臉對上,頓時縱身急退。便是這一退,讓出了身後的空位,那地方站著一個女人,胳膊上帶著副隊的臂章,冷傲的眼底吐不盡的怨毒。
  
  我大笑一聲,隨手就把藤井源給扯了過來,禦劍上了高空。
  
  藤井源臉色鐵青,眼裡已不似人色,我毫不懷疑她想要把我的肉咬下來生吃,怎奈她被我抓住的一瞬就已經被定成了雕像,想動動不了,想咬張不開嘴。
  
  「想要利用人質逃出瀞靈廷麼?」碎蜂仰著頭,語氣不善。
  
  「不不不,」我悠閒地搖頭晃腦,「利用人質逃跑這種事太沒品了,我不做!而且我當初在瀞靈廷的時候,受了你們多少猜忌多少窩囊氣?上一回我逃了,這一次我才不逃!不出了我心中這口惡氣,你們誰也別想好過!」
  
  「那你抓著藤井副隊長是想要做什麼?」碎蜂氣得牙癢。
  
  「她麼?她只是人肉盾牌。」我笑得彎起眸子,卻看向山本元柳齋,「老爺爺你剛才說惣右介什麼?冷酷無情?那就是說你比他善良對吧?在他眼裡十萬生靈的性命可以不當回事,在你眼裡,部下的性命應該是重要的吧?那麼好吧,請展現你善良的人性光輝!」
  
  「你們都給我聽著!從現在開始,誰砍我一刀,我就在她身上戳一個洞!誰的刀不長眼劃破我一點衣角,我就撕她一大片!」
  
  我帶著藤井源縱身沖進人群,那些人的臉孔我還記得,那夜趁著我傷重,叫囂著想要親手抓捕我的十番隊貴族子弟。
  
  人群立時亂了,敕天的靈壓令這些人支撐不住,無法上前的時候就被掃了出去!
  
  身旁卻有一道疾風撲來!卷若暗流,氣勢淩人!
  
  我回身就把藤井源送了上去,她喉口幾不可遏地一聲悶吼,腰間已現出一朵蜂華紋。
  
  「呦!這麼快就掛彩了?您可得悠著點啊!你是用來證明瀞靈廷的仁愛的,你掛了,那瀞靈廷多沒面子!怎麼也是培養你給你發薪水的地方,你可得多撐著點啊!」
  
  我手中一緊,順勢帶出,故意取著刁鑽的角度穿梭在眾人之中。
  
  「哧溜!」藤井源的左臂劃上某個想要接近戰圈的席官的刀刃,頓時鮮血直流。
  
  「砰!」藤井源的膝蓋撞上四十六室散落下來的石頭,發出慘烈地哢嚓聲。
  
  「噗!」藤井源的右肩被想要偷襲的某副隊刺穿。
  
  「啊呀!看來你不怎麼受大家待見啊!瞧這一身傷的,我才打了多大一會兒。」我得了空,將藤井源提上了高空,俯瞰下麵一臉憤恨的碎蜂和不知所措的死神。
  
  「碎蜂隊長,你下手可真狠啊,瞧瞧她身上這密佈的蜂華紋,你是不是以為只要不戳中同一個地方兩次,她就不會死啊?」我挑眉笑問碎蜂,卻瞥了眼藤井源,她就算不流血過多而死,疼也能疼死。
  
  碎蜂啐了一聲,卻聽浮竹勸我道:「顏,藤井副隊長與你無仇無怨,放了她吧。」
  
  我淡淡一笑:「十四叔,你說錯了,我不想殺了她。她現在這副樣子都是大家一起的功勞。」
  
  我笑著看向一直未動的山本元柳齋:「怎麼?山本老爺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真的要裝仁愛麼?曾經說出‘副隊長殺了還可以再補’這樣的話的人,今天不想讓大家重新認識瀞靈廷才要扮好人?」
  
  我掃了一眼底下,「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好人?留著的人,是因為留著可以用得到。殺掉的人,是因為不聽指揮或者被判定為有威脅。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麼我當初會被防著會步步危機?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麼隱秘機動之下會有蛆蟲之巢?」
  
  底下嗡地一聲炸開了鍋,無數的視線射向碎蜂。我忘了,在瀞靈廷裡,多數人是不知道蛆蟲之巢的存在的。
  
  我冷冷一哼:「都別他媽給我裝善良!明明一樣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別人的人生和性命,就別把正義的大旗往自己身上扛!」
  
  手中的劍力掃開去,拔山開河之勢,強猛的罡風吹得底下的人幾乎滾成團。
  
  「從現在開始,誰想要為了守護重要的人或者生活而戰,我饒他一命!可是誰要是滿嘴正義虛詞喊著要保護世界,我送他歸西!」我拼起一身的靈壓,卷著話放了出去,震盪在瀞靈廷的上空,悠遠卻震得不少人臉色發白。
  
  在我身旁的藤井源受得影響更甚,竟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我側身躲過她噴出的血,見她已經呼哧呼哧喘著氣,眼裡的怨毒卻更勝。我不由想起尋兒和諾兒的臉,那時他們尚在胎中,差一點就受了這女人的暗刀,若不是亂菊不惜以叛逃相救……
  
  我越想越後怕,越想越恨,幾乎咬牙切齒,甩手就是一巴掌。
  
  脆生生的巴掌響在空中,她白皙冷傲的美人面上霎時多了個紅紅的五指印記。我鎖著她,一字一句地問道,「十四叔說,我們無怨無仇,是這樣嗎?」
  
  我瞅著她左臂上的隊章:「你要不要跟他們說你做了什麼事?你討厭我無所謂,為什麼想要害我的孩子呢?連孕婦也要偷襲,難道你不是女人嗎?你這樣的人,能幫小獅子什麼呢?」
  
  藤井源臉色慘白,卻似乎快要暈過去。
  
  正在此時,下面不知哪裡一聲怒喝:「山本總隊長!區區小輩你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嗎?讓這種卑賤之人在我瀞靈廷的土地上肆意妄為,就因為她挾持了一個小小的副隊長?」
  
  我順勢看去,中央四十六室倒塌的高塔里,慢慢爬出三兩個人,個個灰頭土臉,說話的那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滿臉的威嚴,一身四十六室的打扮,不低於山本元柳齋的年紀。
  
  「審判官大人?」山本元柳齋轉身,對這人的稱謂不僅讓周圍又是一陣騷動。
  
  「快去擒下她!殺了那個副隊長也無所謂!」那位審判官以不可反抗的口吻命令,卻似乎聽到了我剛才煽動人心的話,接著又補了一句,「再讓她胡鬧下去,不知會有多少人受到牽連!這是為了顧全大局!」
  
  「好一個顧全大局!」若不是手中拉著藤井源,我幾乎拍掌叫起來,此時只是歪頭看藤井,「聽到了麼?他說要顧全大局,也就是說,你已經沒有做盾牌的價值了。滾下去吧!看著你就噁心!」
  
  我隨手一甩,藤井源落葉般的身子炮彈般砸向山本元柳齋的方向。
  
  「總隊長!」
  
  趁著眾人將目光聚集到山本那裡去的時候,我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眼已鎖上那四十六室的審判官。
  
  那老者與我的目光對上,立刻知道不好,啊地一聲要喊人,我卻已在他身後。
  
  待碎蜂等人反應過來,那老者已經替換了藤井源,擋在我身前了。
  
  「好一個顧全大局啊!那些為了你們的利益被摒棄在大局之外的人的命,就不是命了麼?就可以像那時候八十區的巡查任務一樣,隨便挑一群人為了你們剿滅反叛組織去送死去提供剿滅的藉口?我莫無顏沒什麼大義,不會別人把我往死裡推的時候還高喊著我光榮的口號。但是我沒有,看樣子您應該有,畢竟您是審判官,您是瀞靈廷最高機關的官員,您都不大義,拿什麼要求底下苦哈哈地拿著那點薪水,見了虛還得勇往無畏地沖上去的死神隊員們去大義呢?」
  
  那審判官臉都綠了,我卻仿佛沒看見,笑著拉著他擋在前面晃來晃去,催促道:「來吧!沖著下面喊,讓他們不要顧及您的性命,把您一起顧全大局了!」
  
  我的大笑聲襯著那審判官的臉色,映著底下山本元柳齋等人的臉色,一個一個的,花花綠綠,好看得要緊。
  
  「同樣的把戲,你玩夠了沒有!」碎蜂危險地眯起眼,質問。
  
  「啊?同樣的把戲?誰告訴你他是人肉盾牌來著?」我無所謂地沖著碎蜂笑,「我現在想把他的角色轉變成人質!也就是說,我玩兒夠了。請你們親手為我打開大門,兩邊排排站好,恭送我和惣右介出門。」
  
  「你!」碎蜂氣極,「你不是說利用人質逃跑這種事太沒品了,你不做嗎!」
  
  「是啊,我看起來像是要逃跑嗎?我是要離開,在諸位的恭送下離開。」我笑眯眯地咬文嚼字,卻奇怪地將碎蜂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話說起來,碎蜂隊長,敵人的話怎麼能真的相信呢?」
  
  我遺憾地搖著頭,身後卻傳來低沉的笑意。
  
  我回身瞪藍染:「你看戲看得夠愉快啊。」
  
  話雖如此說,我心裡卻有說不出的溫暖。他雖未動手,卻一直在我身後最死角的位置,無論我在到哪裡他的目光始終不曾移開,因此,我放心地鬧,許久不曾如此放肆不顧後果,都是因為身後有著他深遠沉靜的目光,和他看似看戲卻滴水不漏的護衛。
  
  「別這麼說,你許久不曾這麼有活力了,我有些懷念。」藍染慵懶地一笑,立在敕天的殘影之上的身影那般挺拔,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那般適合立于高處,適合俯瞰眾生。
  
  「這就玩夠了麼?」藍染伸出手裡撥了撥我的發,晨陽裡溺人的寵縱。
  
  我轉過身去,才不想跟這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演情戲,他臉皮厚,我可不想給人免費觀賞。
  
  我見山本元柳齋還沒做出決定,有些不耐,乾脆提了敕天在那審判官頭頂上磨了起來。
  
  一下,兩下,白花花的頭髮開始往下掉。
  
  「怎麼樣啊山本總隊長,考慮好了嗎?其實殺了他,憑我和惣右介想要離開這裡也是輕而易舉的,我只是想要你們恭送一下才留著他的命而已。所以,這位審判官大人的命重不重要請快考慮,我數三聲,不見你的答覆,我就殺人了。」
  
  「三!」我視山本元柳齋怒氣騰騰的眼神與不見,兀自吼那就快被剃成禿頭的審判官,「抖什麼抖!被創世之刀剃頭發這種榮耀幾輩子都修不來,你還抖!莫大小姐我都沒給惣右介剃過頭,你成了這第一個,可要給我爭氣點!萬一你這一抖,我這手勁兒沒把握好,你的腦門就被削平了一塊去,那我的人質沒了,我上哪兒哭去?」
  
  「二!」山本元柳齋的眼裡快噴出火來,那審判官抖得快成了篩糠,我拍拍他的臉,悲切地道,「唉!老伯伯,你快被顧全大局了唉。想家麼?想老婆孩子麼?想那藝館裡的美麗姑娘麼?想最愛喝的酒最喜愛泡的溫泉館麼?」
  
  「一!」山本元柳齋似乎還在掙扎,我遺憾地歎了口氣,看了看那已經被剃成禿頭的審判官,「老伯,看來您老要歸西了。唉!這不是我的錯,我給他們機會選擇了。反正中央四十六室都已經被屠過兩回了,也不差你這一個。」
  
  言罷,敕天劍花兒一閃,就要劈將下去。
  
  「慢著!」
  
  「等等!」
  
  山本老頭和那審判官的聲音一起響起,那審判官的聲音哪裡還有之前的威嚴和振振有詞?只聽他道:「快!快快!放放放放他們……」
  
  「轟隆!」
  
  空中忽降一道悶雷,直劈向那審判官的頭頂,血帶著被開裂炸出的腦漿四濺而出,我疾速後退,卻覺面前刀光乍起,滋拉滋拉的電流聲如悶雷般滾滾而來。
  
  我抬手便擋,身前卻多了一道人影。
  
  藍染一手將我甩到身後,拔刀迎了上去——
  
  隔著藍染寬闊挺拔的背影,一人妖嬈卻殺意凜凜的聲音壓迫而來。
  
  「我就知道你會擋下這一刀,正好,我要殺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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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歸去(終章)

  夜雨落?!
  
  怎麼會是他?
  
  我曾聽藍染提過一次,瀞靈廷那夜設計了抓捕他的方案,可是還是被他給逃了,臨走時,他帶上了雛森桃。
  
  這個生在貴族門庭,人稱王庭修羅殺人無數卻有著一張美人臉性子莫測的男人,自此帶著雛森消失在了屍魂界,如同他離去那晚,任何人都尋不著他的蹤跡。
  
  然而,今天他卻來了。
  
  對於夜雨落,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有時是那樣孩子氣,那樣做事出人意料。如果撇去藍染對雛森的傷害,撇去他對藍染的敵視與仇恨,或許,我們會是朋友。
  
  同為創世之刀的能力者,或許總有種說不出的牽絆。他上次在地下議事堂裡,確實算計了我,可是五番隊事變那晚,我確實是因為他才有機會逃出去,無論他存了什麼心思,事實都無法改變。
  
  「夜雨落!你把雛森帶到哪裡去了!」人群裡突發一聲怒喝,鋪天蓋地的霜雪撲面而來,「卍解!大紅蓮冰輪丸!」
  
  絕地寒冰帶著悲愴的怒意砸落在藍染和夜雨落之間,生生在兩人的刀刃上化出礪人的寒霜。二人同時跳開,藍染睥睨地一望,淡道:「哦,日番穀君啊。那日一戰,身手略有長進啊。可惜,這點力量就夠了嗎?」
  
  「藍染!」日番穀的眼底可見的青黑,也不知多少個日夜未曾合眼,眼底的憎恨卻是我從未見過的嗜人,他揮刀指向藍染,刀口的靈壓壓迫到極致,「我每日苦練,就是為了有一日能夠親手殺了你!」
  
  他口中的「殺」字割裂空氣之勢,寒冰利刃已襲向藍染!
  
  天空中忽的湧起黑雲,龍卷狂嘯之勢,數道紫電驚雷妖嬈肅殺般相互卷著沖向藍染和日番穀,毫不掩飾對他們兩個的殺意。
  
  「日番谷冬獅郎!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好啊,很好!害桃桃變成這樣的兩個罪魁禍首齊聚一堂了,正好!老子今天兩個一起殺!」
  
  日番穀的眼底掩飾不住的痛苦之色,卻被淹沒在漫天的紫雷與冰雪的碰撞轟鳴中。
  
  三個人的戰爭很快演變成一場混戰,漫天的靈壓碰撞中,漸漸分不清是誰殺誰。
  
  天卻似乎要翻過來。瀞靈廷上空的遮魂膜嗡鳴不止,三道強悍的靈壓絞殺在一起,令呼吸都變得困難,底下的人大片大片地倒下,除了隊長,副隊長都只能勉強站著。
  
  我卻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這一次,輪到我站在藍染的背後,我看著藍染閃避著夜雨落的攻擊,趁著他接日番谷的刀時,手上突發數道破道,直擊夜雨落的胸口!
  
  夜雨落眼中生出嗜血的光,雖倒退數丈之遠,卻生生提刀擋下。刀光映在眼底,寒厲不盡。藍染在遠處與他對視著,我看不到他的眼,卻能看到他挺傲的背脊和那森森寒氣。他想殺了夜雨落,這一點我毫不懷疑。
  
  「嗤!混小子們!你們也太不把老夫放在眼裡!」
  
  卻在此時,平地而起的怒喝震得人心口發疼,山本元柳齋突來的始解令眾隊長都退到了遠處。
  
  「混小子們!今天既然來了,一個都別想走!」
  
  「炎熱地獄——」
  
  山本元柳齋的攻擊是那麼突然那麼快,眨眼的功夫,似有火龍在耳畔咆哮,天地間霎時一片灼熱火海!紅烈烈的炙烤仿佛連血液都要蒸幹,我好不懷疑那遮魂膜會破,面對著這樣的靈壓,一切化為灰燼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臭老頭!火能力的創世之刀老子都沒放在眼裡,就憑你也敢在這裡阻攔老子!」夜雨落並不是隨便罵罵,他真的提刀一道紫雷向著山本元柳齋劈了過去。
  
  山本元柳齋蒼老的身影在紫雷裡詭異地一閃,待看清,人已到了夜雨落跟前,「小子,看不起老人家是要吃苦頭的!雙骨——」
  
  「哢嚓」幾聲骨裂聲,夜雨落雖閃過,卻仍被雙骨的拳風掃到,人如墜石轟然而落,激得四十六室倒塌的高塔方向塵土乍起。
  
  我見山本元柳齋的注意力被夜雨落吸引,毫不猶豫地發一聲喊,「天羅——地網——封!」
  
  夜雨落那邊沒有動靜,山本元柳齋抬頭,一切卻已晚了。從天而降的數十道光柱徹底擊碎了遮魂膜,四散暴走的靈力於整個瀞靈廷上空形成數道颶風,靈力的利刃割裂了城牆、隊舍、廊道,大塊大塊的殺氣石崩裂四射,哀鳴四起!光柱卻穩穩罩上炎熱地獄製造出來的火柱。
  
  「滅——!」
  
  這是我自從練成卍解後第一次大規模地使用靈壓,本以為將光柱中心變成真空狀態,幾乎要抽空我一身的靈力,奇怪的是我卻並不覺得累,這幾年未曾使用過的靈力竟有所長進,如今,敕天的力量已差不多可以掌握五成。
  
  我看著那燃燒著的火柱點點熄滅,不由緊緊地握緊了拳。
  
  這份力量,我一定會好好珍惜,有了它,我又可以守護在藍染身側,終於可以實現當初的誓言。這一次,我不會任由任何人傷害我,不能再失了這力量,這令藍染花了這麼大的代價換回來的力量,將會一直守護在他身邊!
  
  「怎麼可能?總隊長的炎熱地獄竟然……」
  
  我聽著底下眾隊長愕然的低呼,去只覺得身旁藍染的聲音一閃,我抬眼望去,只那麼一瞬,他便又出現在我視線中,只是手裡卻多了個人,瞧那穿著,應該也是四十六室的審判官。
  
  山本元柳齋的怒喝聲中,藍染將這已經在他的靈壓下動彈不得的審判官交給我,語氣還是那麼慵懶隨意,「這個給你,剛才還沒玩夠吧?」
  
  他的語氣像是在對待一個愛玩的孩子,眼裡是與他所做的事情全然不符的寵縱,「有些未死的還是殺掉的好,免得待會兒再來擾你的興致。」
  
  手上突然被塞了個老頭子,雖然這看起來,呃,黑線了點,但是我仍是心裡暖暖的。但看藍染轉身的方向是夜雨落跌落的位置,忙喊他道:「惣右介,算了吧。」
  
  藍染回身,我對著他微微一笑,道:「人活著,總有自己要守護的東西。大家只是信念不同,才最終成為了敵人。其實沒有一個人是活得那麼輕鬆的,對於夜雨落來說,雛森未醒,他會一直痛苦下去,他所受的已經夠了。藤井源也一樣,在這麼多人面前落得如此狼狽,對小心性的她來說,夠難堪一輩子的了。有的人,不一定殺掉才是好的。」
  
  藍染看著我,眼裡有著沉吟,卻終究不見了動作。
  
  我趁機轉身,重新揚起笑顏,晃了晃手中的新人質,對著已經破亂不堪的底下道:「來來!繼續剛才的遊戲吧!我確實還沒玩夠!都排排站好,恭送我們出門如何?」
  
  瀞靈廷這次受了重創,單是修復遮魂膜、破損的街道建築和中央四十六室就要費好大一陣工夫了。更別提總隊長的殺招被滅的士氣要如何收回,被挑唆的人心要如何收回……
  
  這些我才不想管,我只是氣憤他們綁了藍染!崩玉有了用處,靈子法陣的危機也得以解除,他們竟還順道將藍染綁了!單憑這個,就算離去我也要折殺一下瀞靈廷的面子!你們就給我站好,像恭送王一樣送藍染回虛圈!
  
  再是不甘,山本元柳齋對於大勢的判斷還是有的,他終是點了頭。
  
  我和藍染在一群人的恭送下走入架好的通道,我知道這一離開,許是許久不會再踏足此地了,不由心下感慨,這次再沒了仇怨,只留下對以前相處的朋友的感念。
  
  「春水大叔,十四叔,記得去現世時去找我,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們!」
  
  「戀次,你的戀情成功了嗎?要加油哦,記得要有男兒氣概!」
  
  「吉良兄,有時間去現世吧。銀叔叔現在和亂菊姐姐過得很好,許多事情其實並不是像你想得那樣,不要憋在心裡亂想,反而越發憂鬱了。有時間去和他聊聊吧,雖然他不見得能說實話。」
  
  這世上雖是立場有時不同,朋友間的情誼卻不是那麼容易散的東西,大家雖面色複雜,卻終是笑著點了頭。
  
  「來時不要跟我談立場,否則不招待你們!」
  
  我補上最後一句話,笑著與藍染相攜著走出了瀞靈廷。
  
  當望見那絮絮落落的雪,鼻間已是清爽的味道,那清冽的風迷了眼,奔來的孩子的笑聲卻化了冬日的寒。
  
  我轉頭看著藍染俊朗的臉,他眉梢眼角沾上的雪片笑眯了我的眼,許久,終是忍不住低頭道一句,「我們終於回來了,惣右介……」
  
  「嗯。」他淡淡應著,風雪裡似乎微微虛了虛眼,聲音那般地不真切,「丫頭,今後虛夜宮的改造會變得比以前艱難甚至長久得多,日子或許會變得很長,危險也必定會有。你……願意一直跟著我麼?」
  
  我愣了許久,為藍染難得的感性,也為他話裡的意思。琢磨了許久,終是忍不住調侃:「這話我怎麼聽著像求婚?」
  
  藍染淺淡一笑,卻並沒有否認。
  
  這一次,我是真的愣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卷著厚厚的雪朝著藍染就一腳踹了過去,毫不留情!
  
  尋兒和諾兒奇怪的目光裡,我忍不住怒吼:「藍染惣右介!你能不能有點浪漫情結?!這裡是工地啊工地!滿地的鋼筋水泥石頭板!沒有鮮花沒有戒指!鬼才答應你啊鬼才答應你——」
  
  ……
  
  話雖這樣說,第二日我卻堅持陪同藍染一起回虛夜宮,在我幫他肅清拜勒崗勢力的時,他卻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控制了拜勒崗的心神,把那個老頭變成了聽話的機器,從此後三年,未曾翻起任何風浪。
  
  三年裡虛夜宮的改造,和虛圈的建造有條不紊的進行,我幫藍染細分裡建造計畫,那個龐大的工程的確如他所說,艱難而必定時日漫長,只是我卻並不著急,死神的日子多得是。只是漫長的日子裡常要找些有趣的事情做。
  
  現世那邊在武力上對虛圈構不成威脅,但是現世有很多可以利用的財富和情報資源可以提供給虛圈,這些事情最終交給了銀去做。
  
  而修兵的咖啡屋也已經新建了十家了,這傢伙還真按照我的說法,成立了公司。最近這幾日似乎某個助力正在打他的主意,上次回去撞到,修兵的樣子頭痛得緊。
  
  兩個小傢伙都到了讀書的年紀,這幾日我正忙著為他們挑選合適的學校。我比較喜歡平民化公辦的學校,讓他們多跟普通的孩子接觸,對他們的成長有好處。
  
  可是……
  
  「藍染惣右介!」我怒衝衝地拿著一堆報名文件沖進藍染的大殿,無視旁邊的東仙和薩爾阿波羅,一本小冊子就這麼扔了過去。
  
  藍染淡淡地一歎,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下去,而後抬眼無奈地看我,「丫頭,你這性子真是完全恢復到從前了。」
  
  我不給他岔開話題,問道:「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尋兒的報名資料都填在貴族學校裡?」
  
  藍染挑了挑眉,卻不答話,只看著我問:「你要離我那麼遠談論事情麼?」
  
  我蹙眉,他則指了指他的大腿。
  
  我氣鼓鼓地坐過去,一掄拳頭,「說!」
  
  「哦?這次打算用武力逼供?」藍染看了看我的拳頭,面色不改。
  
  我咬了咬牙,忍著把拳頭搗向他後腦勺的衝動,一字一句地問:「拜、托、你、快、點、說、好、嗎?」
  
  藍染垂下眼,沉沉地笑了起來。
  
  我看著他整個人都輕鬆下來的樣子,不由歎了口氣道:「很高興娛樂到你。」
  
  藍染笑意不改,看了一眼桌上的資料道:「尋兒的性子像你,現世的平民學校會讓她覺得無聊,貴族學校更適合她一點。」
  
  「拜託!我就是為了要磨磨她的性子才把她往制度嚴格的學校裡塞的!而且誰說她性子像我了?我可沒她那麼多鬼主意那麼刁蠻!」我撅著嘴不滿藍染的誣衊。
  
  「哦?這樣啊。」藍染挑眉,若有似無地看了看我握成拳的手。
  
  我趕緊把拳頭藏到身後,卻聽藍染笑道,「況且,貴族學校可以帶個伴讀,萬一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伴讀?」我眯起眼,仔仔細細地審視藍染,這才是這男人的主要目的吧?
  
  「難不成你想要烏小四去給尋兒當伴讀?不要開玩笑好不?這種事你都想得出來,這麼戀女你怎麼不親自到那學校裡執掌教鞭?」
  
  話一出口我就知道我錯了,藍染的眸底微微的亮色,虧他一臉的深沉優雅,嘴裡卻道:「嗯,偶爾無聊了去現世走走也是好的。」
  
  我眯了眯眼,堅決從藍染身上跳了下來,氣呼呼地往外走,這種吃女兒醋的窘樣子不想給他看到。
  
  「丫頭。」
  
  快要走到殿門口時,聽到藍染喚我。
  
  我回頭,他的臉沉在那殿中的深處,古茶色的幾案裡優雅而雍容,頭頂金碧的水晶宮燈,映得指節纖長潤澤。
  
  那纖長潤澤的指節裡正拿著一隻小小的盒子,遠處並看不真切。
  
  我終是忍不住好奇走了過去,在藍染的注視下打開那盒子,裡面琉璃古樸卻柔美浪漫的梅花流戒……
  
  我的眼一下子熱了,見藍染執過我的手,慢慢地戴上。
  
  「可喜歡?」他的聲音低沉迷人,卻垂著眸,似隱著某些難以言說的心緒。
  
  我點頭,卻收回手,笑道:「喜歡。只是這次的就算是訂婚戒指吧。」
  
  「訂婚?」
  
  我笑著往外跑,跑出殿外,回過頭去繼續笑:「親愛的,上回銀叔叔帶回來的書你沒好好看。求婚的時候要說‘嫁給我吧’,而且,鮮花在哪兒?」我搖了搖頭,笑得眼都眯了,「照這情況,你只怕要求夠一百零一次我才能嫁給你。算上這次已經五十七次了,所以,加油請繼續!」
  
  不待藍染的氣息變得危險,我人已經一溜跑出了宮殿,始解了敕天,禦風而去。
  
          漫天風沙裡,我望向那些漸漸成形的城鎮雛形,望向更遠的廣闊天地,最終望向那個最高處的宮殿,梅花的花瓣天蓋下折射出玫色瑰麗的光,那光下的指環套住了我的無名指,亦套緊了我的心……
  
  (全文終)
  
  
無責任番外

第110章藍叔番外

  藍染在莫無顏進入瀞靈廷之前,就曾聽過她的名字。
  
  真央靈術院流魂街出身,鬼道成績平平,卻有一身上好的白打功夫,從入學到畢業,只用了一年的時間,靈力非常出色,情報沒有顯示她是什麼時候擁有的斬魄刀,但是情報顯示她從來沒有使用過她的斬魄刀。
  
  當市丸銀把這樣的案卷放在他的桌子上時,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幾眼,就推到了一旁,「不急。若是有用遲早都能見到,我們現在還有別的事情做。」
  
  「啊拉?我還以為藍染隊長會想要再製造一個像雛森小妹妹一樣的棋子呢。」
  
  聽到銀的調侃,藍染只是淡淡一笑,「同樣的方法用兩次很無聊啊,銀。況且,這個女孩子的性格跟雛森並不一樣。」
  
  在靈術院裡與任何人都相交甚少,淡漠如水,話不多,沒有朋友,除了上課,大部分的時間在悠閒地睡覺,似乎沒有特別喜歡和討厭的東西。
  
  根據這樣的資料,這個女孩子應該是個淡漠少言性情安適不好紛爭的人。
  
  對於看人的眼光,藍染一直都很有自信,只是這一次,他出了偏差。
  
  當莫無顏以三番隊第三席管的身份進入晚宴的時候,藍染敏銳地感覺到她似乎對見到他有些抵觸。但性格相比資料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出入,只是卻比資料裡更機靈些,懂得在沒有退路的時候為自己爭取些利益。儘管跟眾隊長要賀禮這樣的事在瀞靈廷的新人裡很少有人敢這樣做,但是初出牛犢不怕虎,倒也在情理之內。
  
  只是,這樣的判斷在莫無顏醉酒之後全數被推翻!
  
  忠厚溫和勤勉,這樣的藍染並不存在,卻是瀞靈廷眾所周知的藍染。所以,當藍染深陷風月傳聞,這傳聞倒很有一番勢頭。
  
  什麼青梅竹馬知己紅顏什麼橫刀奪愛一見傾心,女協似乎想把一切的詞都套在藍染身上,高調這個詞是現階段正有重要試驗的藍染最不需要的。而這個為藍染製造了大麻煩女人,在幾乎完美地殺了數十年來令死神頭疼的改造虛後,卻發起了燒。
  
  他並不是想要去看莫無顏,只是她在任務中的表現引起了他的興趣,無論是止血的能力還是斬魄刀未知的能力。所以,當藍染端著藥碗給莫無顏喂藥的時候,他只是少有地感歎,這些年來扮演著溫柔的樣子照顧雛森,他也真是入戲太深,竟養成了習慣。連給人喂藥這樣的事都是手到拈來,全然不覺得不自在。
  
  除了習慣的解釋外,藍染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能令他如此。
  
  「……嗯,不好喝。」少女剛咽下一口藥,眉頭卻蹙了起來,昏黃的燭火下臉頰通紅,不像是發燒,倒像是生氣。
  
  「嗯?什麼?不好喝?」藍染難得地一愣,竟有些想笑。
  
  這聽起來迷糊的話可跟她利索地拔刀斬虛時的表情差了太遠。
  
  藍染竟真的笑了起來,反正這屋裡又沒有其他人。少女倚靠在他懷中,發燒的熱度傳進他的身體,竟令他想起醉酒那夜,她大膽地坐過來,手放在他的手裡,十指相交。
  
  或許,她那夜不想見到他很可能是因為他像某個男人。
  
  被人當做別的男人這種事情,藍染認為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她心中的那個男人是否與他真那麼相似。如果相似,是像那個溫雅寬和的藍染還是……像真正的藍染。雖然無論像哪一個,只要確定她的能力對他有用,這都是他控制她的籌碼,但是在這之前,為了安全起見,他必須弄清楚在她的眼裡,他是哪種人。這關乎他的大局,關乎他完美捏造的形象。他不允許一點紕漏的出現。
  
  後來,在某個背叛的夜晚,在冰冷的黃沙彎月下的宮殿中的三年,藍染常常一個人望著遠方,他想,若是那時候不去試探她,或許得到的就不是那晚的橫刀相向,不是這些年來連他自己也不認識卻日夜蝕骨的痛。
  
  但是那時,他利用一切手段試探她,無論是她對他的瞭解,亦或是她的能力。
  
  他讓雛森送去祛風熱的東西,她竟一一指點,末了還寫了首情詩讓雛森背給他聽。他怎會不知這詩是她專為雛森寫的表白詩,可是在他坐在五番隊隊長室的椅子裡,面色溫和地聽著雛森背詩,他幾乎能夠從雛森紅透的臉後看到某雙調侃的笑意璀璨的眸子。
  
  他以為她許久不會敢來見他,她卻大病初愈之日就登門還禮來了。他在她面前試著表露出原本的自己,她竟不驚訝,好似原本就該這樣。他帶著她去別院裡,她竟能稍加指點便悟出他的書法中的含義,這一點可是連當初銀都不曾看得出來的。
  
  或許是因為這樣,他表露的情緒過於明顯,不想看在她眼裡竟成了誘惑,他頭一次不查之下被女人勾住脖子,這丫頭竟想吻他!他可以當做那時一時興起,可她被雛森打斷後,竟還悶悶不樂,看來,她是真的很想吻他。
  
  她一副輕佻的樣子,滿臉的不在乎,卻在被他輕輕一吻之後暴跳如雷。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吻她,他想或許是被她挑釁久了的反擊而已。只是這樣的想法竟令他琢磨了許久,他隱忍於屍魂界長久的歲月裡,挑釁這樣的手法他向來看不上眼,竟怎會中一個小丫頭的計。
  
  她很聰明,棋盤上的佈局謀劃可見一斑。她很大膽,當著他的面陷害他也不覺得不妥。她總是鬼靈精怪,有時連銀也被她耍得團團轉。她小心眼愛計較,惹怒了她的人總是要吃苦。她個性張揚,卻時常會露出神傷的表情。
  
  這些在藍染看來,就像是一個沒有經過人生磨礪的小姑娘,任性胡為,聰明也只是小聰明。
  
  倒是那幾分身手令他在意,那些典籍中據說已經失傳的東土秘術她竟運用熟練。他暗地裡安排盡可能多的任務給她,她總是先分析敵人的數量能力,對比自身隊伍的人數能力進行分配,最大限度地發揮班組的戰鬥力。倒是他想要看看她的斬魄刀能力一事,半年多都未曾如願。
  
  對於任務,她不曾抱怨,卻似乎對是他暗中操控的事心若明鏡。她卻不對任何人言講,沒做出任何想要揭穿他的事。她累了午時會來他的別院休息,她看起來很喜歡清靜的環境,這跟她活潑跳脫的性子倒真是不符。
  
  但,他竟然就想這麼由著她,連多年前在虛圈發現的守護玉石都戴在了她身上。那上面有守護的傳送陣,在她將要去巡查八十區之前,他親手為她戴上。
  
  他知道無論這次任務多麼艱難,至少她死不了。
  
  那麼,就把能力展現出來吧。
  
  只是,她的能力出乎了他的意料。當「敕天」的名字被她喊出來,東仙的聲音立刻傳進耳中,這個一直沉穩的部下,聲音竟有些顫。
  
  「藍染大人,創世之刀裡的王者之力叫做敕天!該不會是……」
  
  「啊拉啊拉,」銀抓了抓頭髮,似乎頭疼卻異常興奮地道,「這孩子真是太令人驚訝了。」
  
  是啊,令人驚訝。她在巡查任務中展現出的各種能力,都表示她值得為他所用。可是,當他發現她不經掩飾過於張揚收買人心的企圖時,他竟有些急切地提交建議給四十六室,帶著幾名隊長去八十區迎接。
  
  這只是為了保住這種創世之力為他所用。
  
  可是,誰知道那天把她丟進溫泉池裡的那一刻,他為什麼感覺到的是真怒。誰知道他斷定她一定會去聞香館時,為了什麼竟真的先一步去哪裡等她。誰知道為了什麼,他要把她禁足在五番隊的別院裡,卻天天給她講瀞靈廷的歷史貴族和要注意的事。誰又知道,當他看到她參加完隊長測試,那血肉連著碎骨,心裡是怎樣的陰鬱。
  
  可這一切都不能掩飾她對他的瞭解是從何而來,她去了現世,試圖打亂他的計畫,他懷疑浦原將崩玉放進了她的身體裡,試探之下,她卻並不明言。他帶著她去流魂街散步,看著她玩耍,給她承諾,想要消除她的戒心,可是,終究她將刀揮向了他……
  
  那一刻的痛讓他明白了什麼,卻終究還是重傷了她,那種痛或許她並沒有,但是他想讓她嘗嘗。
  
  之前無論她做錯什麼,他從不曾真正懲罰過她,這一次,不同。
  
  信任是沒有必要的東西,既然她不曾信任他,他又何必手下留情?
  
  可是,究竟是否真的沒有留情?如若沒有,可還能再見到三年後的她?
  
  她對瀞靈廷法陣的操控毀了那三年後的見面,她的臉色白的難看,身姿弱如拂柳,他想起那時笑顏明媚的她,終究再一次放了她。
  
  ******
  
  感情是弱者才有的東西,藍染從不覺得他需要。
  
  隔了幾月,踏進那家咖啡屋,也只是因為想要喝咖啡而已。
  
  然後,他看到她和檜佐木修兵搭著肩調笑,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光景。原來,早已嫁了人,那時又何必一副決絕的姿態。
  
  只是,那個她的女兒長得跟她真是很像,若不是臨走前發現檜佐木過於緊張,或許他不會再來。
  
  再來之時,卻看到血染了門口的風鈴,他在咖啡杯裡看到自己略微蹙起的眉頭,他給她的傷,有這麼重麼?
  
  終有一次,他碰上她抱著女兒在腿上講故事。午後熱辣辣的陽透過咖啡色的窗簾暈在她臉色,曬得總算是有點血色的樣子。他這才發現,她過往的張揚與明媚似乎在這三年裡磨礪得只剩平淡,笑容裡有一種母性特有的美,也略有了幾分成熟女子的風韻。
  
  她的女兒似乎病了,眼睛瞅著他的咖啡,一副很想喝的樣子。只是無意被那孩子的模樣吸引,想要逗逗她,卻不想聽到了一句話。
  
  「媽咪,他是爸爸嗎?」
  
  這短促的幾句話在他心裡如同巨石,翻湧不止。這孩子的父親不是檜佐木修兵麼?
  
  藍染淡淡地抬起眼來觀察莫無顏,果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再細看那孩子,雖說和她的母親很像,但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愛。
  
  心裡似乎有一根弦被撥動了,仿佛黎明前的那一刻,將亮未亮之時,有些事情像破了殼的蛹,在他心裡慢慢地鑽出一個洞。
  
  丫頭離開屍魂界前的那段日子,胃口不是很好,嗜睡不愛油膩葷腥之物,那時他只以為是崩玉在身體裡的原因,難道,不是?難道,冥冥中,他錯過了什麼?
  
  這孩子的年紀看起來也就三四歲,三四歲……
  
  答案呼之欲出,藍染卻起身離開了咖啡屋。許多事情,是該好好查一查了。
  
  銀的調查還沒有結果,藍染再一次忍不住又來了。開門的時候,一物飛了過來,那種東西他要躲開輕而易舉,但是他卻在那之前看到一個小小的男孩子,棕色的發,褐色的眸。一瞬間,他就那樣站在了門口,臉上黏答答油膩膩的味道有些令人反胃,藍染卻沒有心情理會那些。
  
  調查?還需要查什麼?
  
  「擦擦。」
  
  孩子稚嫩的聲音換回藍染的思緒,看著他手裡的抹布,這讓他不禁想起五番隊的時候。
  
  那時候,即使那個溫和的藍染惣右介,也有不喜歡吃的食物。雞蛋這種東西沒人敢擺到他的餐桌上,他不僅用雞蛋砸了他,還敢用抹布給他擦臉。
  
  好大的膽子,不愧是,他的孩子!
  
  看著她走過來呵斥孩子,看著孩子們見她發怒就像是緊張的小獸,藍染知道,他錯過了什麼,因為,孩子的名字叫尋諾,卻叫莫尋,莫諾。
  
  從不曾想他也有那般不理智的時候,回想當年那夜的背叛,那般地漏洞百出,他不是全然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卻堅信她的背叛。
  
  只此一次的被感情佔據,換來的是艱難的挽回。
  
  她拒絕在他面前表露任何感情,他便只能趁她熟睡潛入她的房間為她療傷,這些年來她吃了很多苦,小臉兒瘦的只有巴掌大,不見一點血色。他偷偷執起過她的手,手腕已失了當初的綿軟,硬得硌人。
  
  他一生殺過太多的人,因他而亡的數不盡也不在乎有多少,那些人從不能在他心底留下任何痕跡。他們成為他王圖霸業途中的枯骨,他踩著千萬人的性命和鮮血而上也從不屑去看腳下。
  
  他是王者,他的感情不允許太多人碰觸。
  
  然而,卻有一個人觸碰到了他深埋的情感。他記得,她愛笑,愛調侃他,喜歡撒嬌喜歡由著性子胡來,在她眼裡,他似乎就是個普通男人,她從不怕他。她敢在他沐浴時做偷窺的蠢事,也曾脫線地給他講童話故事……他從不曾聽過那樣的故事,聽起來很蠢,可是,誰又知道那一刻,昏黃的燭火映著的,是他淺笑的臉?
  
  他一遍遍地撫著她,一夜一夜,哪怕做賊一般。他想要救她,想要她原諒。這一生從不曾有過半絲半豪的後悔,也從不以為自己犯下過過錯,唯一一次,因她。
  
  如果感情她要,那麼他給。
  
  如果信任她要,那麼,他也給。
  
  他用所有的感情與只對她一人的信任換回她的原諒,他用可助他一步踏入天際的崩玉換回她的命。只為那些個夜晚,他獨自立在虛夜宮空曠的宮殿裡,黑暗中無人知曉的等待。只為有一天,他能攜手與她同去,立在那天際頂端,同看風景無限。
  
  
第111章尋包子讀書記

  尋包子七歲了,要讀書。
  
  表面深沉內心戀女的父親為她選擇了一間貴族學校。這間學校是從上百間貴族學校裡精心挑選而出,其深厚的文化背景、古老悠久的歷史、精英充盈的師資、貴族淑女式的教育等等,這一切全部——不在考慮之中。
  
  之所以選擇這所學校,首先,它位處商業新區,交通規劃非常出色,放學時磕磕碰碰的事發生的幾率很低。其次,對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甜點屋,裡面的松餅、小葡奶餅都是尋包子的大愛。再者,這所學校是名副其實的貴族式女校,沒有可能欺負或拐走尋包子的男生。而且,這裡允許入校學生攜帶一名伴讀。
  
  烏爾奇奧拉就理所當然地拎著變形怪蛋的書包,陪著虛圈的小公主上學了。
  
  貴族學校裡的都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裡的大小姐,上學的第一天,小姑娘們免不了一番攀比,能比的一件都不落下,什麼衣服書包頭飾轉筆刀,髮卡飯盒尺子車子,最後比起了侍從。
  
  別家的侍從都很會拉人氣地跟班裡的各家小姐打招呼,笑容滿面如沐春風地鞠躬,說著吉利討人喜的話,發糖果、發甜品、發遊樂場的門票,有的居然還在發明星的簽名。
  
  只有尋包子帶的酷侍從站在一旁,不動不說話,好似一尊大神、一座雕像、一個假人。
  
  這樣的人杵在人堆裡,整一個不和諧的音符,於是,他很快遭到了全班同學的圍觀。
  
  「藍染尋,你家的侍從為什麼不說話?」可愛小公主A躲在自己侍從後,露出小腦袋探問。
  
  「媽咪說,這是酷。」尋包子毫不客氣地吃著別人發過來的糖果,鼓著嘴巴模模糊糊地答。
  
  「那他的臉為什麼這麼白呢?擦粉了嗎?」好奇小公主B接著問道。
  
  「媽咪說,這是貧血。」
  
  「那他眼睛下面是什麼?果然是化妝化上去的吧?」愛美小公主C問道。
  
  「媽咪說,那是淚痕。哭鼻子哭久了,就擦不掉了。」尋包子奉行「媽咪說的就是對的」政策,全然不知她的這一說法將給可憐的烏小四同學的伴讀生涯扣上「愛哭鬼侍從」的大帽。
  
  一堆小公主齊刷刷地用好奇的大眼睛骨碌碌地圍觀烏爾奇奧拉,這樣的年紀已有母性的萌發,愛哭的男生讓人好有保護欲。
  
  「喂!你來我家吧,我讓我爸爸聘請你來,以後我來當你的小姐,我來保護你!絕對不會讓你再哭的!」自信小公主D拍著平平如也的胸脯保證。
  
  「喂!你爸爸不過是個市長,我爸爸是議員!要來也該來我家!」跋扈小公主D拽拽地道。
  
  正忙著消滅甜點的尋包子終於聽出了不對勁,一拍桌子,怒道:「誰要跟尋兒搶四叔叔!四叔叔是尋兒的!」
  
  大聲地宣告不過兩秒,突發的怒氣一下子轉了彎兒,尋包子轉頭問烏爾奇奧拉,「四叔叔,議員是什麼?」
  
  「你不知道什麼是議員?」眾小公主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尋包子,跋扈小公主昂了昂頭,等待烏爾奇奧拉解釋過後,這個看起來什麼也不懂的土包子藍染尋會向她投來羡慕的目光。
  
  烏爾奇奧拉看著尋包子鼓鼓的嘴巴,面無表情地等她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順手遞過去一杯奶茶,死板地答:「是下人。」
  
  「哦。」尋包子咕咚咕咚地喝著奶茶,轉頭問一群像是傻掉的小公主,「那尋兒的爸爸是王,尋兒就是公主嘍?」
  
  哇!四周炸開了鍋。
  
  跋扈小公主不可置信地看著尋包子,「你你你爸爸是王?那你是天皇的女兒?不對不對,你姓藍染……」
  
  眾小公主鄙夷地看著尋包子,為了顯示地位,竟然冒充天皇的女兒!
  
  「四叔叔,天皇是誰?」尋包子轉頭問。
  
  烏爾奇奧拉平板依舊地答:「人類。」
  
  這種非人的回答讓眾小公主摸不著頭腦,跋扈小公主重拾話題,想要將眾人的視線吸引到自己身上,繼續開口炫耀道:「我爸爸出門身邊總是跟著一大堆下屬和記者……」
  
  「四叔叔,記者又是什麼人?」
  
  「垃圾。」
  
  ……
  
  好大一會兒沉默。
  
  跋扈小公主發現,她的爸爸在這個藍染尋的侍者看來,竟然是那麼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小公主怒了,跺著腳總結:「反正,我爸爸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是嗎?」尋包子絲毫不把人家的怒氣放在心上,在她心裡,這種級別的怒吼就像小貓叫,她每天都跟著諾包子那個臭小子,他身邊那只豹子才兇惡咧!
  
  尋包子在乎的只是另外一件事。
  
  「四叔叔,她說他的爸爸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那尋兒的爸爸呢?」
  
  「沒有人配做藍染大人的對手。」
  
  「可是她說他的爸爸是最厲害的,要不要尋兒把爸爸叫來跟他的爸爸打一架?」
  
  「不需要。那樣的垃圾我來處理就好了。」
  
  話題越來越驚悚,跋扈小公主還不知自己惹上了什麼樣的麻煩。只是怒不可遏地大吼:「藍染尋!你能不能好好聽人說話——」
  
  怒吼聲穿過教室傳進走廊,不久,教室的門就開了。
  
  新來的老師一身白衣,笑容如春月暖風,金絲眼鏡在他高挺的鼻樑上架著,學識淵博的氣息從他褐色的眸子裡傳來。他優雅地走過來,俯在跋扈小公主身旁,淡笑卻不容反抗地道:「這位同學,好孩子說話要小聲點哦,而且,不可以欺負同學哦。」
  
  眾位小公主小心臟怦怦跳!這所學校真是來對了!這位老師看起來好帥好可靠地樣子!
  
  「爸爸!」尋包子突發一聲驚喜地喊叫,人已經撲了上去。
  
  又是好大一會兒沉默。
  
  教室被小公主們羡慕的嘰嘰喳喳的聲音充斥著。
  
  「哇!藍染尋,他是你爸爸?他好帥哦!不像我爸爸,肚子那麼大。」
  
  「藍染尋,你爸爸好溫柔哦,不像我爸爸總是凶我。」
  
  「藍染尋,你爸爸好優雅哦,像貴族一樣。」
  
  從開始到現在,大家的眼睛都圍著藍染尋轉,跋扈小公主終於不滿了,委屈地嘴巴一癟,就要哭出來,大聲道:「那又怎麼樣!她爸爸再好也不過是個老師!她還說她爸爸是王,騙我們她是公主。」
  
  這一次,尋包子是真怒了!竟然輕視她最喜歡的爸爸!她像只發怒的小母獅,一下子跳起來,看樣子就要撲上去咬人。
  
  「沒有必要為了這樣的事衝動,乖。」藍染摸了摸女兒烏溜順滑的頭髮,抱著小小的她,直到這只發怒的小母獅炸起的毛柔順地放下。
  
  「這位同學,我的女兒沒有撒謊哦。」藍染側首笑看那個氣呼呼的女孩子。
  
  「真的嗎?那你家有好大好大的宮殿嗎?有漂亮的花園嗎?」
  
  「有!」尋包子斬釘截鐵地點頭,那是媽咪親手裝飾的宮殿,好大好大,好漂亮好漂亮!
  
  「真的嗎真的嗎?」一群小公主的眼睛閃閃發亮,女孩子的公主夢徹底爆發,「那我們可以去你家的城堡做客嗎?」
  
  尋包子昂起小臉兒看向藍染,大眼睛裡閃著詢問。
  
  藍染寵溺地摸摸女兒的頭髮,淡淡看了烏爾奇奧拉一眼。
  
  空間突然起了震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孩子們嚇得尖叫著抱在一起,當震動停止,當眼睛睜開,眼前已是一座巨大雪白的宮殿,花園裡,一個穿著中國式旗袍的女人緩緩回過頭來,看到這樣的情景美麗的臉上不露半點驚訝,她只是抬頭看了眼藍染,美眸輕斥裡染上笑意。
  
  「啊!魔法魔法!這一定是魔法!」小公主們激動地叫起來,小鳥兒一樣地在尋包子的帶領下參觀起了虛夜宮。
  
  卻不知,此時的現世。
  
  一排排警車和蜂擁的記者幾乎堵住了學校的門口,一名記者對著鏡頭播報:「米花町貴族學校在開學的第一天就無故走失二十八名學生!據校長稱,這些孩子當時是在教室失蹤的,從她們一起失蹤的還有她們的侍從和一名新來的老師。警方已經介入調查,初步排除綁架或者恐怖份子劫持事件的可能性,專家懷疑此次事件可能為靈異事件!教育廳與責令這間學校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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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諾包子經商記

  虛圈最近建起了一座餐館。
  
  這座餐館屹立在離虛夜宮最近的城鎮裡,樣式是頭頂上疑似一坨黃便便的阿拉伯建築。之所以要建成這樣,是因為其主人堅持,沙漠裡就該建這樣的房子,書上就是這樣寫的。
  
  為什麼要建餐館呢?
  
  因為,媽咪說,虛圈要發展,發展靠經濟。
  
  奉行「媽咪說的就是對的」這一鐵則的諾包子,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他才不像那個敗家子尋包子,讀書要讀貴族學校,被她去過的學校一家接著一家倒閉。他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諾包子一腳踩在放倒的小凳子上,望著遠處黃沙大漠裡慢慢建起的城鎮,頭上綁著的發帶迎風飄舞。
  
  遠處的大殿門口,藍染與莫無顏並肩而立,莫無顏望著兒子那一副小姿勢,美眸裡盡是笑意,她歪著頭問藍染:「你小時候也這樣?」
  
  藍染垂眸看了她一眼,淡淡一哼,卻不答話。
  
  莫無顏卻挑釁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還別哼!我倒是覺得兒子的性子很好,你看他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比你那深沉的樣子好多了。」
  
  藍染淡淡地挑眉,哼道:「就那副短胳膊短腿的樣子?」
  
  莫無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嗔道:「短胳膊短腿就不許人家雄赳赳氣昂昂了?」說話間,走上前去,把諾包子從椅子上抱下來,一把扯掉他腦袋上那條不知從哪個破面的身上撕下來的白腰帶,擰起眉來怒道,「下次記得綁紅的!白的看起來像辦喪事!」
  
  拍了下兒子的腦袋,莫無顏又道:「這個暑假你給我好好練功,這樣的POSS以後少擺!」
  
  「練功也不用從早到晚練吧?」諾包子一臉討好的笑容,「媽咪,我來幫忙發展城鎮吧。」
  
  「哦?」莫無顏挑眉,回頭看藍染。
  
  藍染走過來垂眸問:「說說看,你想做什麼?」
  
  七歲的諾包子昂起稚嫩的小臉兒,褐色的大眼睛閃成了金子狀,雄赳赳一聲高喊:「開餐館——」
  
  天上一片烏鴉飛過……
  
  作為一個獨立的國家,完整的經濟體系是必然的,城鎮已經初具樣子,貨幣制度也是需要的。
  
  可是虛不像人類,很多時候可以不吃飯。但是對於味覺的追求卻不會退化,很多時候,吃東西並不是為了飽腹。
  
  好吧,開餐館這想法雖然脫線了點,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市場。
  
  但是,藍染和莫無顏很默契地沒有阻止,卻也沒用幫忙。只是允許諾包子在離虛夜宮最近的城鎮裡挑一個看得上眼的地方,然後其他的,自己看著辦。
  
  虛圈的小少爺要建餐館,這事就像風一樣頃刻間吹遍虛圈的大地,眾破面苦哈哈地當起了搬運工和建築工,餐館開張那天,阿拉伯式的建築立在一片白色後現代的建築群裡,要多不搭調就多不搭調,但是毋庸置疑,它很顯眼!
  
  諾包子翹著短短肉肉的二郎腿,坐在大掌櫃的位子上,笑眯眯地等著看虛圈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餐館被踏破門檻的空前盛世!
  
  消息早就放出去了,這家餐館由薩爾阿波羅大人親自調配的功能表,不僅可以滿足味覺,還有增長靈力的作用,十足的藥膳!而且由十刃大人們親自做跑堂,端茶倒水,這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情!
  
  這麼有吸引力的餐館一定會人如潮水數錢數到手軟!
  
  可是,現實與期盼總是有著巨大的落差,諾包子等啊等,等了一上午,半個人影都沒見到!
  
  諾包子大眼睛骨碌碌地在小廝打扮的十刃們身上打轉兒,嗯,制服是仿照現世學校旁邊那條街上的五星級酒店的服務生樣式訂做的,乾淨整潔,簡單優雅,沒問題!為了讓小廝看起來更像職業小廝,沒人手上都塞了張菜單,肩膀上搭了塊手帕,看起來平易近人,也沒問題!
  
  那問題出在哪呢?
  
  諾包子冥思苦想,卻見葛力姆喬從桌子上蹦了下來,咧著嘴毫不留情地大聲嘲笑:「小鬼,你等著破產吧!」
  
  二樓的雅間裡傳來淡淡的哼聲,藍染臨窗而坐,兀自喝著紅茶淡道:「讓十刃們做幫工,這一屋子的靈壓,有哪個敢進來。」
  
  正在一旁磕著瓜子的莫無顏一聽這話,眼睛在藍染身上轉了轉,笑道:「說起靈壓來,您怎麼不往您自己身上瞧。」
  
  莫無顏笑著瞟一眼樓下,心想這一屋子的靈壓,要是有能走進來的,就可以直接帶回虛夜宮去好好培養培養了。唉!小諾包子啊,做人不能太不地道,小廝還是要請的。十刃雖然是免費的勞動力,可是不花錢有不花錢的頭疼之處啊。
  
  莫無顏眯著眼,悠閒地磕著瓜子看戲,等著看兒子這開業的大戲如何收場。
  
  突然間樓下一聲驚天怒喝,小諾包子哧溜一聲蹦了起來,踩在地上的小身子一震,一腳放倒一隻椅子,踩著椅子,爬上桌子,四下裡看了看一屋子無聊坐著打盹的十刃和從屬官。
  
  「哼,終於發現問題出在哪了麼。」藍染淡淡地執起茶盞,淺淺地喝了一口。
  
  卻聽兒子高聲道:「你,你,你,還有你!你們都給我化整為零,換上便服,出去給我做托!」
  
  茶杯幾不可見地一晃,茶水險些灑出來。
  
  卻聽兒子繼續道:「你,你,你,還有你!你們給我脫了這身小廝的衣服,裝成顧客到角落裡吃東西去。吃的時候一定要高贊這裡的東西好吃才行!」
  
  「哼,還學會這一套了。」藍染淡淡地放下茶杯,抬眼看莫無顏,「你教的?」
  
  莫無顏正笑疼了肚子,聞言抬眼瞥著藍染笑道:「我可沒教他這些。這都是承您的基因。」
  
  「是麼?」藍染淡淡垂下眼去,似乎很不以為然。
  
  「喂。我說,藍染惣右介,你是不是對你的兒子有什麼不滿?」莫無顏擰起眉來,「要不要我找點什麼事情,為難為難你女兒?」
  
  藍染抬起眼來,看著對面那個任性的女人,半晌終是搖了搖頭,頗為無奈的樣子。
  
  卻聽下面葛力姆喬的聲音傳了上來。
  
  「喂,小鬼!」眼見著眾十刃和從屬官都樂呵呵地出門的出門,吃東西的吃東西,沒被點到名的葛力姆喬,一屁股坐到一旁,翹起二郎腿道,「給老子上杯茶,老子忙活了一上午,連口水都沒喝。」
  
  諾包子看一眼葛力姆喬,嘿咻嘿咻地從桌子上下來,「六叔叔是小廝,小廝是不可以坐著的。而且,」圓嫩嫩的小手指了指桌子上那被自己的踩髒的兩隻小腳印,「這裡髒了,收拾一下。」
  
  看著小諾包子一副樂癲癲的樣子轉回他的大椅子上,繼續翹起二郎腿等著,被欺負了的葛小豹子終於發威,一聲怒吼,靈壓就要放出去。
  
  「真是看不下去了。」二樓處,藍染緩緩走了下來,葛小豹子毀滅性的靈壓在爆發的一瞬被消弭於無形。
  
  小諾包子又樂癲癲地跑過來,拍著胸脯保證:「爸爸,人一會兒一定會多起來的!」
  
  藍染挑了挑眉,道:「胡鬧,你把我的十刃都拉到這裡來,還要不要他們做正事了?」
  
  一旁被奴役了很久的十刃一聽這話立刻高呼藍染大人英明!而後光明正大地跟在藍染後面回了虛夜宮。
  
  酒館裡沒了小廝的諾老闆諾包子愣了許久,怒呼:「壞爸爸!臭爸爸!把小廝都帶走了,酒館要怎麼開下去!」
  
  卻見媽咪站在門口一個眼神殺了過來,毫不留情地在諾包子頭上敲了敲:「笨蛋!你老爸是在幫你!」
  
  懵懵懂懂的諾包子還不知其意,抬頭卻見一大群人擁進酒館,人滿為患的樣子與他之前估計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據說,那一天,收錢收到手軟的諾包子悟出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下次在開店的時候不能請爸爸。
  
  因為,爸爸走了,客人馬上就來了,這一定是因為爸爸在這裡,所以客人才不上門。所以說,想要生意興隆,就不能請爸爸。
  
  媽咪說的,爸爸在幫忙的意思,一定是這樣。
  
  嗯嗯,一定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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