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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紅樓幻夢之天上人間》作者:月色闌珊【完結+番外】

116行笄禮黛玉成人放文定水林聯姻

  轉眼便出了正月,賈家為了寶玉仍是焦頭爛額,可無論賈母賈政怎麼說,刑夫人和賈璉都不同意把迎春送到忠順王府做小。而 薛家那邊也是一口回絕了賈家求娶薛寶琴的要求。賈母忍無可忍,去薛家鬧了一通,非但沒有任何用處,反被薛孝舉扣上一個毀人 清白的罪名,直囔著要告到官府裡去,後來還是賈璉出面,陪了些銀子,才算了結了此事。賈母每日守著傻里傻氣的寶玉,眼淚不 斷。而府裡的下人們也都見風使舵,全都去奉承刑夫人和鳳姐,對賈母和二房裡,漸漸愛搭不理起來。

  二月十二便是黛玉的生日,這一年正是黛玉及笄之年,林嘯海特意江南趕到京城,就是為了在黛玉及笄這天給黛玉和水沐行文 定之禮。黛玉是公主,又是鎮國將軍王的義女,還是林家的女兒,因此三家都爭著要在自己家裡為黛玉舉辦及笄禮,其中鎮國將軍 王妃的太度最為強硬,林海只說了一句:「我們林家的女兒……」便被鎮國將軍王妃打頭攔了回來,她只說道:「敏妹妹若是還在 ,我斷不與你爭的。」林海便再也不能說什麼了。因此便將為黛玉行及笄禮的地點選在了鎮國將軍王府。

  太后見鎮國將軍王妃如此堅持,只好也讓一步,笑道:「那哀家便做正賓吧。」皇后在一旁淺笑道:「母后娘娘是太后,那兒 臣便為贊者好了。」太后看看皇后微有些凸出的肚子,笑道:「皇后你有身子,可不能久站。」皇后忙笑道:「兒臣身子很好,可 以的。妹妹行及笄禮,皇上不能做什麼,我這個做皇嫂的總要出一分力才是。」

  北靜太妃匆匆趕了過來,只說道:「玉兒的及笄禮,怎麼能沒有我?皇后娘娘,您有身子,不宜勞動,這贊者還是由我還擔任 吧。」

  太后笑道:「這樣也好。」

  皇后只是想告訴大家她很關心黛玉,如今目的達到,做不做北靜太妃都無所謂的。

  黛玉及笄是件大事,因此林海親手寫了請貼,親自帶人送到故交好友的府上。又想著賈府到底是黛玉的外家,便也寫了一份給 刑夫人的請貼,請她和賈璉鳳姐代表賈家觀禮,賈母一門心思在寶玉身上,早不記得黛玉及笄之事,賈政倒是聽別人說了這事,可 是他如今是白身,根本進不了鎮國將軍王府,只得望王府而興歎。

  二月十一日,京城之中百花大違節令,齊齊的打起了花骨朵兒。京城之中人人稱奇,紛紛相互打聽,這異象到底是預昭著什麼 ?

  二月十二日清晨,天氣微暖,空中輕輕揚揚的飄起了桃花雪,如絮的雪花兒不多時便在那些花兒草兒身上薄薄的覆了一層。鎮 國將軍王府張燈結綵,金絲紅氈從府外長街一直鋪到行禮的大廳,長街兩側皆以明黃帳幔蔽道。

  林海立於東面台階位等候賓客;擔任有司的迎春托盤站在西面台階下;所有的賓客立於場地外等候;黛玉以蘭湯沐浴之後,換好采 衣采履,安坐在東廂內等候;兩側迴廊之外,宮庭樂師演奏著古樸典雅的樂曲。

  林海和鎮國將軍王妃上前躬請身為正賓的皇太后,太后亦回以正規揖禮,而後才緩步入場,待眾賓客都落座後,林海和鎮國將 軍王妃才在主人席坐好。

  安座之後,林海起身朗聲道:「有請清婉公主入內。」林海這一句話說完,只見滿園之中百花競艷,各色花兒用盡全力開出自 己美麗的花朵兒。一陣微風拂過,花香四溢。京城裡其他各處的花兒,也在這一刻全都開放。

  身為贊者的北靜太妃先走出來,以盥洗手,於西階就位;黛玉長髮披拂,身著朱紅錦邊黑色采衣,腳踏采鞋緩步而出,行至大廳 正中,南面而站,向觀禮賓客行揖禮,內外命婦們如何能坦然受公主的全禮,忙都俯身還禮。黛玉拜過來賓後便面向西正跪坐在黛 玉席上。北靜太妃為黛玉梳發總髻。

  梳發畢,黛玉轉向東面正坐,迎春奉上羅帕和發笄,太后走到黛玉的面前;高聲吟頌祝辭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 ,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然後跪坐下為黛玉梳頭加笄,北靜太妃為黛玉正笄。而後黛玉起身,賓客們向黛玉作揖祝賀 。

  黛玉退回到東廂,北靜太妃從迎春手中取過衣服,到東廂親為黛玉更換了水綠雪緞的素衣襦裙。黛玉著襦裙出東廂,面向如海 和鎮國將軍王妃,行跪拜禮。林海看著跪拜的女兒,心中百感交集,這是他和敏兒的女兒,終於長大了。

  黛玉面向東正坐;太后再洗手,再復位;迎春奉上髮釵,太后接過,走到黛玉面前;高聲吟頌祝辭曰:「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 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北靜太妃為黛玉去發笄。太后跪坐,為黛玉簪上髮釵,然後起身回到正賓之位。北靜太妃為黛玉正髮釵。賓客向黛玉再作揖。 黛玉回到東廂,北靜太妃為她更換與頭上髮釵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三出東廂,黛玉面向東正坐;迎春奉上髮釵,太后接過,走到黛玉面前;高聲吟頌祝辭曰:「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 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北靜太妃為黛玉去發笄。太后為黛玉簪上髮釵,北靜太妃為黛玉正髮釵。眾賓向黛玉三作揖。 黛玉回到東房,北靜太妃為黛玉換上與頭上髮釵相配套的白底深緋色暗花雲緞曲裾深衣。

  黛玉著深衣出來面向太后,行正規拜禮。然後面向東正坐;迎春奉上釵冠,太后接過九四鳳冠,走到黛玉面前;高聲吟頌祝辭曰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無疆,受天之慶。」北靜太妃為黛玉去髮釵。太后為黛玉加九四鳳 冠,北靜太妃正冠。眾賓向黛玉四次作揖。黛玉回到東廂,北靜太妃為黛玉換上與九四鳳冠相配的流彩飛花蹙金翟衣。

  撤去行笄禮的座席,在西階位置擺好醴酒席。太后行揖禮請黛玉入席。黛玉面向南站於席的西側,太后面向西,北靜太妃奉上 酒,黛玉轉向北,太后接過醴酒,走到黛玉席前,面向黛玉,念祝辭曰:「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 ,壽考不忘。」黛玉行拜禮,接過醴酒入席,祭酒後方才酒微沾唇,便將酒置於几上,迎春奉上飯,黛玉接過,象徵性地吃一點。 然後便是黛玉拜,太后答拜。黛玉起身離席,站到西階東面,面朝南。聆聽太后訓戒:「事親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順,恭儉謙 儀。不溢不驕,毋毋欺。古訓是式,爾其守之。」

  黛玉再拜,朗聲答道:「兒雖不敏,敢不祗承!」

  至此黛玉的及笄禮才算順利完成。禮畢之時,各色花瓣兒漫天飛舞,好似在為黛玉慶祝一般。這異象讓所有的賓客,讓京城中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西北邊陲的千丈雪峰之上,一個玄衣青年男子負手而立,一頭銀髮散於風中,他面向京城方向默默祝禱,良久良久……京城的忠順王府內,忠順王左常看著窗外的飛花,驚道:「那個丫頭竟有這麼大的來歷?」水湛仍是一襲黑袍,面上戴著九幽 厲鬼的烏金面具,口不對心的說道:「湊巧罷了!」

  而賈府裡,寶玉忽然腦子清明起來,他忽的坐起來直叫道:「林妹妹,林妹妹……」賈母忙上前問道:「寶玉,你明白過來了 ?」

  寶玉不高興的說道:「老祖宗,寶玉一直都很明白的,今天是林妹妹的及笄禮,林妹妹能嫁人了,老祖宗,您幫我去求親。」 只說完這幾句話,寶玉復又倒在床上,又糊塗起來。

  黛玉可不知道這些事情,她退回到東廂之中,見雪雁春纖柳依雪霏帶著小丫環們跪了一地,齊聲賀道:「恭喜公主及笄禮成! 」

  黛玉忙讓她們起來,又行了賞賜,一切完成之後,她不由長出一口氣,輕聲叫道「好累呀!」

  北靜太妃慈愛的笑道:「玉兒,及了笄禮就是大姑娘了。」

  黛玉卻只伏在北靜太妃的懷中撒嬌道:「姨媽,玉兒還是原來的玉兒呀送走賓客,鎮國將軍王妃陪著太后和皇后走了進來,黛玉忙起身相迎,拜謝道:「母后娘娘為清婉辛苦了。」

  太后笑道:「看你這孩子說的,這原是哀家應當做的。」

  皇后看著穿了大禮服頭帶鳳冠的黛玉,那種高貴的絕代風華盡顯無疑,不禁有些兒失神,這樣的黛玉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而在一旁扶著皇后的探春,看到黛玉有如此的風光,嫉妒的心裡如同小蟲在啃咬,自己也快要及笄了,卻不能擁有這樣盛大的 笄禮儀式。

  她進宮的日子也不短了,雖然皇上去看過幾次皇后,可是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皇后也不知道怎麼了,好像也沒了讓自己侍 寢的意思。

  迎春看到探春,對她淺淺一笑,和黛玉共處了一個多月,迎春越發顯得淡然自若。探春自看到迎春擔任有司之時,便在腦子裡 不停的轉著念頭,她已經悄悄的地來賓中尋找過了,卻沒見到賈母的身影,只是看到刑夫人和鳳姐在坐,刑夫人看探春只是穿了普 通小宮女的服飾,不禁意味深長的一笑,而鳳姐看到探春小心伺候著皇后,卻覺得有點兒心酸。

  北靜太妃笑道:「回頭就是沐兒和玉兒的文定之禮,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可要觀了禮再回宮。」

  太后笑道:「這是自然。」

  皇后亦笑道:「玉兒妹妹,回頭你皇上哥哥也是要來的。」

  不多時,水沐身穿緋紅吉服,親手捧著鴛鴦禮書大步走進鎮國將軍王府正堂,林海端坐正中,雙手接過寫了水沐生辰八字的鴛 鴦禮書,水沐又送上裝了新筆新墨的批書匣子,求聯姻的定格文章和聘禮禮單。

  林海細細看過了,提起筆來在鴛鴦禮書左面空白處寫下黛玉的生辰八字,然後合上禮書,飽蘸濃墨在大紅封皮上寫下「親書大 吉」四個大字。然後將禮書交還給水沐,至此,水沐便和黛玉正式定下親來。

  北靜太妃上前,將一對上古暖玉龍鳳環遞到林海手中,作為定禮。水沐雙膝跪倒在地,口稱岳父,對林海行正式的跪拜大禮。 滿屋子的賓客都看呆了,京城中誰不知道北靜王水沐有先皇意旨,見君都不必行跪拜之禮,如今他竟願意向林海行跪拜大禮,可見 得他是多麼的重視這門親事。

  正式改過口,這文定之禮便算是完成了。眾賓客齊聲道賀,水沐只覺得襟懷舒暢,他苦苦的等了十五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南安王南宮離和東平王莫遠,兩人自然也是上前道賀,可是心裡的酸楚卻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看著水沐那意氣風發的面容,南 宮離是羨慕中夾著一絲失意,而莫遠則是滿腔的酸澀,直恨自己不是女兒身,不能讓水沐因為自己而流露出那種幸福的眼神。

  南宮離和莫遠相攜尖逃出鎮國將軍王府,二人隨意進了一家酒樓,像瘋了一般的叫了店裡所有的酒,兩人四目相對,各懷愁腸 ,只將那烈酒灌下去,但求一醉解千愁……南安王府裡,被禁足的南宮小蝶聽府裡的丫環說北靜王水沐和清婉公主行了文定之禮,在屋子裡瘋了一般的又摔又砸,將鎖住 的門砸得震天響,嘶吼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可是雙成雙環只聽南宮離之命,任南宮小蝶怎麼叫喊,都不開門。

  南安太妃參加完黛玉的及笄禮,回到家中聽到南宮小蝶嗓子都喊啞了,只心疼的叫道:「你們快把門打開。」

  雙成雙環敢膝行禮道:「回太妃娘娘,鑰匙是王爺親自收著的。」

  南安太妃無奈,只是哄著南宮小蝶道:「小蝶,你聽娘的話,別再喊了,等你哥哥回來,娘一定讓他把你放出來。」

  有了南安太妃這話,南宮小蝶才稍微平靜了一會兒,可是她坐在地上,越想越難受,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又哭鬧起來了。

  南安太妃心疼的無以復加,自然是又把一切的罪過全算在黛玉頭上了。

  探春趁著皇后命她去溫安胎藥的工夫,偷偷去找迎春,想打聽賈府裡的情形,迎春見探春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再沒了往日裡神 彩飛揚的風彩,不禁歎道:「三妹妹,你過得不好麼?」

  探春強道:「我過得很好,娘娘很器重我,還說安排我伺候皇上,二姐姐,你轉告老太太,說探春一定不會辜負她的期望,我 一定會在宮裡出人頭地的。」

  迎春歎道:「三妹妹,你這是何苦!」

  探春微後退一步,看著迎春道:「二姐姐,你變了。」

  迎春幽幽道:「我們都變了。」

  探春低下頭,俄傾,又抬起頭說道:「二姐姐,你如今跟在公主身邊,可要多為我說幾句好話,那怕是多和公主提到我也行, 讓她別忘記,還有個三妹妹在宮裡面,得便的時候,讓她為我在皇上那裡說幾句好話,我在宮裡都聽說了,皇上極寵她的。」

  迎春正色道:「三妹妹,公主是個女兒家,怎好和皇上說這種事情,這話我是萬萬不能說的。」

  探春惱道:「你怎麼能這樣,不過讓你白說句話罷了,又不費你什麼!

  就在探春和迎春說話的時候,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婦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賈府的三小姐?」

  迎春探春轉臉一看,兩個人都楞住了,這中年婦人不是別人,正是探春的生母趙姨娘。

  迎春忙問道:「姨娘,您怎麼在這裡,環兄弟呢?」

  探春先是細細打量著趙姨娘的衣裳,見她身上的衣裳雖然乾淨整潔,可料子卻是最普通的粗綢,是賈府裡有頭面的下人都不穿 的。探春因而沉著臉說道:「二姐姐,你可不要亂認人,姨娘早就死了。」

  趙姨娘聽這話,如遭雷擊,登時向後退了幾步,顫聲道:「你說什麼?

  探春冷聲道:「趙姨娘早就死了。」

  趙氏望著探春雙淚直流,傷心的說不出話來。

  迎春沒想到探春竟然變成這樣,望著她搖搖頭,走到趙姨娘旁邊,拿出帕子給趙氏擦了淚,柔聲道:「您別傷心。」

  探春哼了一聲,轉身便走。剛走過轉角,便聽到一個沉厚的聲音說道:「姐姐,別傷心了,她既不認你,你只當沒生過這個孩 子吧。」

  趙氏哭道:「弟弟,我怎麼能捨得下……」

  探春回頭一看,見一個穿了正二品官服的男子正躬著身子勸慰趙氏。探春心念一動,快步走回去,換了笑臉對趙氏道:「姨娘 ,剛才我心情不好,姨娘不要怪我。」

  趙氏只是含淚搖頭,探春忙又問道:「姨娘這些年到哪裡去了,這位是舅舅麼?」


117現世報趙家拒探春薄命女睛雯入火坑

  迎春見探春又折反回來,心中有些驚訝,待聽了探春的話,迎春只覺得臉上發燒,暗惱道:「三妹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趙氏見探春回來軟語相問,心中又酸又喜,想拉著探春的手又不敢伸出手去,只無措的說道:「我……他……這是你的舅舅。」說到「舅舅…二字,趙氏是小心再加了小心,她還記得,當年在探春面前提過一句自己失散的兄弟,便被探春搶白道:「什麼貓兒狗兒的,一省大員王子騰才是我的舅舅。」

  探春忙斂衽向趙尚書行禮道:「甥女賈探春拜見舅舅。」

  趙狗兒久歷官場,還看不出探春的心思,只冷冷道:「本官沒有什麼姓賈的外甥女,賈宮女不要亂攀。」然後低頭扶著趙氏,輕聲道:「姐姐,你認錯人了。」

  趙氏一楞,眼淚流了出來,她慌亂的擦去眼淚,不捨的看了探春一眼,任趙狗兒扶著自己走了。

  迎春暗含責備的看了探春一眼,不再說話,轉身也走了。

  探春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院子中,心中直恨趙姨娘無情無義,恨那個穿了二品官服的舅舅不認自己,她唯獨不恨自己,也不想是她自己無情無義在先,反而去恨別人。

  「狗兒,你為何不讓我認她?」趙氏低泣著問道,那探春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憑她做了什麼,趙氏也抹不掉那骨肉之情。

  「姐姐,不是我不讓你認她,而是她不認你。剛才我來之前,她對你說了什麼?她不是認你,也不是認我,而是認我身上的這身官服。」趙尚書鐵青著臉說道。

  趙尚書早已知道賈府三姑娘被忠順王府送進坤寧宮去了。今天之所以帶了姐姐前來,就是想看看這賈探春可值得他費些心思。若是探春是被逼入宮的,她還是個心思純淨的好姑娘。趙尚書決定便是拼著不要頂上的烏紗,也要把探春從那火坑裡搭救出來。可她若是一心滿眼的渴求富貴,連自己的親娘也不認,那也不值得為她費心思了,還能讓趙氏看清探春是什麼樣的人,也免得終日鬱鬱寡歡。

  趙氏哭道:「可她終究是我的女兒。」

  趙尚書輕聲道:「阿姐,她心裡沒有你。你還有環兒。」姐弟二人說著話,不多時便到了趙府,一個健壯的少年跑上前笑道:「父親,娘,您們回來啦,林姐姐的及笄禮熱鬧麼?」這少年正是賈環,當年黛玉去賈府裡也為他備了一份禮物,讓小小的賈環第一次感受到的姐姐的關愛,所以任別人怎麼說,他一提到黛玉,便是喚作林姐姐。

  賈環當年曾經偷偷看過一眼黛玉,驚為天人,黛玉的纖弱讓小小的賈環心中頓時生出一種豪情,他要快快長大,好保護這纖弱的林姐姐。黛玉一直都不知道,在京城裡,還有這麼一個小小少年,為了保護她而每天努力的學文習武,拚命的打熬自己。

  迎春歎惜著回到黛玉的房中,黛玉見她面上似有波痕,忙問道:「二姐姐,可是誰給你氣受了?」

  迎春搖了搖頭,柳依卻道:「剛才我路過廊下,看到二姑娘正同三姑娘說道,可是她給你氣受了?」

  迎春輕歎道:「不是,才我看見三妹妹的生母,三妹妹先是不認,可看到一個身著二品服色的男子喚姨娘姐姐,她便又轉回頭來認舅舅,再想不到三妹妹竟然變成這個樣子了。」

  黛玉聽了只能蹙眉輕輕歎息一聲,賈探春會如此,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春纖忙說道:「公主,今兒是您的大喜日子,可不許歎氣。」

  「是誰惹了我的玉兒?」鎮國將軍王妃的聲音傳進來,黛玉抬頭,見她拿著一對暖玉龍鳳環走進來,不悅的說道。

  黛玉起身笑道:「娘,沒有誰惹我,不過是歎息賈府三姑娘不認親娘罷了。娘有事叫玉兒過去就行,怎麼還親自走一趟?」

  鎮國將軍王妃笑道:「玉兒,行過笄禮,你就是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這是北靜王府送來的定禮,你當自己好好收著才是。」

  黛玉天頓時羞紅了臉,扭過身子去,鎮國將軍王妃忙拉過黛玉的手,將龍鳳玉環套上去,不無歎惜的說道:「沐兒這小子好福氣。」她極喜歡黛玉,也想讓黛玉做她的兒媳婦,可是黛玉和水沐先有了情,也只能歎惜一聲罷了。

  賈寶玉暫時清醒的一聲叫喊,讓賈母想起來今日是黛玉及笄的日子,想到這種大日子,林家也不來請她去觀禮,賈母心中又氣又苦,又心疼寶玉的一片癡心,不免又怨起當年賈敏不答應雙玉聯姻之事。賈政從外面走進來,見賈母神色有異,便問道:「母親在想什麼?」

  賈母忙道:「政兒,今天是你外甥女及笄之日。」

  賈政只點頭道:「兒子知道,大太太和璉兒媳婦已經去觀禮了。」

  「林家下了貼子來?怎麼沒人來回我,這事理當我去,大太太和璉兒媳婦憑什麼去?」賈母驚問道。

  賈政長歎一聲道:「貼子是林姑爺親自送到大太太那裡的,林姑爺連我也沒見就走了。」

  賈母面色陰沉道:「林家太過份了!政兒,寶玉剛才清醒了一會兒,他要我們為她騁了林丫頭。」

  賈政怒氣騰的沖了起來,大聲道:「這個孽子想得美,北靜王今日已經跪求林姑爺,兩府行過文定之禮了。」

  賈母瞇起眼道:「此事當真?」

  賈政氣道:「怎麼不是真的,如今滿京城已經傳遍了。人人都說這是天作之合,這個孽子趁早死了這份心。」

  賈母急道:「如今通靈寶玉下落不明,只怕寶玉清醒過來的事情還要落在林丫頭身上。政兒,無論如何也得想個法子讓寶玉清醒了才是。」

  賈政一臉愁苦的說道:「能有什麼法子,一個小小的皇商咱們已經惹不起了,何況是公主王爺,老太太,寶玉就是這個命,您就認了吧。」

  賈母咬牙道:「不行,我絕不答應,寶玉房裡的睛雯生得嫵媚秀麗,人也聰明,我原想留著她給寶玉做姨娘的,如今二丫頭既然不能動,那便把她送到忠順王府吧,就算做個通房丫頭,也是她前世修來的造化,我們再求了王爺做保山,把個薛家賤人聘回來,這個賤人,我斷不能輕饒了她。」

  賈母這話,讓經過窗下的珍珠聽了個真切,珍珠一向和睛雯交好,她忙忙跑到寶玉的房中,拉著晴雯到了園子一時僻靜角落,將這話一字不落的說與睛雯。

  睛雯嚇得面如死灰,顫聲道:「我也不是家生子兒,再有三年我的約便滿了,她們憑什麼把我當禮物送人!」

  珍珠小聲道:「睛雯姐姐,我只是先告訴你一聲,你心裡有個數,只怕老太太這就要找你了。」

  晴雯點了點頭,珍珠也不敢多停留,忙又回了上房。晴雯心裡亂得很,素日裡寶玉對她陪低做小,側也體貼得很,晴雯知道憑自己的出身,便出三年後出去,也不一定能嫁個什麼好人家,倒不如給寶玉做姨娘,寶玉的性子她也拿捏得住,也不怕吃了什麼虧。可是那忠順王爺,已經年紀一大把,而且房裡的侍妾少說也有十幾個,自己過去最多也就是通房丫頭,比現在還不如,她又聽說那忠順王爺暴虐成性,高興不高興的都喜歡殺人,若真去了,只怕小命都保不住毗  因此睛雯打定了主意,死都不答應賈母去忠順王府。

  睛雯一路走一路想,正撞上寶玉的奶娘李嬤嬤,李嬤嬤只拉著晴雯叫道:「我的睛雯姑娘,你讓我好找,老太太傳你過去。」

  晴雯主意已定,只快步去了上房。見賈母滿面堆笑,那張平日裡看著慈祥的面容今天看上去是那樣的虛偽。晴雯跪下見了禮,賈母笑道:「晴雯出落的越好了。」

  睛雯低眉順眼,一句話都不說。賈母又道:「好孩子,如今忠順王爺沒了一個貼心的人,我想你是個極好的,不如把你送過去服侍王爺。」

  晴雯磕了個頭,揚頭道:「回老太太,奴婢並不是家生子兒,還有三年便滿約,老太太的好意,晴雯不敢領。」

  賈母一怔,她倒是忘記了晴雯賣的不是死契,三年之後她就是自由之身,所以她不能隨意處置。賈政沉聲道:「如今你還是我們府裡的奴才,自然要聽主子的安排。送到你到忠順王府去伺候王爺,這是抬舉你。」

  睛雯站起身道:「多謝老爺,恕晴雯不識抬舉了。奴婢斷不會去忠順王府。」

  賈母哼一聲,怒道:「你下去吧。」

  睛雯轉身出去了。賈政忙道:「母親,這……」

  賈母沉聲道:「既然她不識抬舉,你晚上帶兩個可靠的給她灌了藥,一抬小轎送過去就是。」

  賈政點了點頭。只要能換回寶玉的玉,讓他做什麼都行。

  入夜,賈政帶了兩個小廝給晴雯灌了藥,命婆子給晴雯換了一身粉色輕紗薄衫,用大斗篷裹了,塞進轎子裡,趁著夜色,賈政親自送了睛雯去忠順王府。賈政下午已經求見過忠順王爺,告訴他晚上會送一個絕色的女子給他享用,忠順王便命人悄悄開了小角門,親自把小轎接到後花園僻靜處一所小、閣子裡。賈政得了忠順王爺的話,得他應允為寶玉保媒,便起緊回了賈府。忠順王只想著美色當前,也沒有問賈府到底要求那一家的女兒。若是知道求的是寶釵,不知他會如何?

  睛雯被下了蒙汗藥,昏迷的人事不知,忠順王打開大斗篷,只見這女子身量兒苗條,臉蛋兒嫵媚可人,皮膚白得像玉一般,忠順王獸性大發,趁著睛雯昏迷,便將她糟蹋了……

  黎明時分,晴雯的藥性才過去,身上那撕裂的巨痛讓晴雯醒了過來,忠順王逞了一夜的獸慾,這會兒心滿意足,正沉沉睡在一旁。睛雯艱難的坐起身來,覺得渾身像是被什麼碾過一般,每一塊骨頭都要碎了。聽到旁邊有鼾聲,晴雯嚇得滾落到地,雙腿之間的疼痛讓她明白自己被賈府算計了。

  看著身上的遍佈的淤青,晴雯恨得雙眼欲裂,她撿起地上的大斗篷將自己裹了起來,拔下發間的一丈青簪子走到床邊,狠狠的向忠順王的咽喉扎去……

  也是忠順王命不該絕,就是簪子紮下的那一刻,左常忽然翻了個身子,那一丈青的簪子扎到了忠順王的肩膀之上,忠順王痛得嗷的一聲叫了出去,猛然翻身坐起,一掌打在晴雯的身上,將晴雯打飛出去,撞到牆上之後才彈落到地毯上。睛雯被他打得吐了一口血,昏死在地上。

  忠順王撥下簪子,晴雯力氣小,扎得沒有多深,只不過是皮外傷,連血都沒怎麼流出來。他下床用腳踢了晴雯一下,靖雯的身子翻過來,一張俏臉正迎著忠順王,看著那張美麗的臉,忠順王不知怎麼竟然心軟了一下,往日若是有人敢這麼對他,早就直接拖出去亂棍打死了,可今天他竟然將睛雯從地上抱起來,放回床上去,還拖過被子給晴雯蓋好,試試晴雯的脈息,還好,那一腳並沒怎麼傷著靖雯。忠順王看著晴雯的面容,越看越覺得熟悉,忽然明白了過來,這丫頭眉眼兒細細的,生得有幾分像清婉公主。忠順王忖度這丫頭是個烈性的,便將她的手腳都綁在床上,才匆匆的離開了。

  賈政一早便在忠順王府的門房裡候著,忠順王爺命人傳他進府,一聽賈政說要為賈寶玉求娶薛寶琴,忠順王爺立時黑了臉,吼著命人將賈政打了出去,賈政只叫了一聲:「王爺,您昨晚上答應……」那大棍子便落到他的身上,嚇得賈政抱頭鼠竄,這才真正是賠了丫環又折老爺。

  賈政鼻青臉腫的回到家中,賈母見他那般狼狽,知道忠順王翻臉不認人,又是一場痛哭,哭過之後,賈母又將微弱的希望寄托於林家了。


118俏丫環輕語勸黛玉蠢賈政妄圖接趙氏

  鎮國將軍王府裡,黛玉和迎春正在才吐新綠的柳樹下棋,午後暖暖的陽光籠了下來,給黛玉和迎春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水沐忙裡偷閒,來尋黛玉。迎春聽到腳步聲,見是水沐來了,便對黛玉笑道:「林妹妹,這局棋明兒再下吧。」

  黛玉被迎春的一步棋難住了,拈著棋子長考,竟沒有聽到迎春的話。水沐向迎春擺了搖手,隨手拈起一粒黑棋在棋盤上一放,便聽黛玉驚喜的叫道:「對呀,落在這裡,這一片就活了。」

  迎春拈起一粒白子投到棋盤上,笑道:「王爺棋藝高超,小女不是甘拜下風。」

  黛玉這才發現是水沐來了。小臉微微泛紅,也不回頭,只是嗔道:「誰要你多事!」

  迎春悄悄走了,雪雁她們都知道自行了文定之禮後,她們的公主和北靜王爺還沒有獨處過,幾個丫頭擠眉弄眼一陣子,也跑開了,留下一個安靜的環境給這對未婚小夫妻。

  水沐輕輕扳著黛玉的肩,黛玉羞道:「你要做什麼?」

  水沐呵呵笑道:「玉兒,你是不是打算以後都這麼背對著我?」

  黛玉的臉羞得更紅,只低著頭玩帕子,也不說話。水沐繞到她的面前蹲了下來,一張英俊的臉突兀的出現在黛玉面前,黛玉驚得將帕子甩到水沐臉上,嗔道:「沐哥哥,你做什麼嚇我。」

  水沐站起來拉著轉身欲走的黛玉,笑道:「好玉兒,我總算又聽到你叫我沐哥哥了,你可知道咱們有多久沒好好說話兒了?」

  黛玉睜大了亮晶晶的眼睛歪著頭問道:「難道你記得不成?」

  水沐握著黛玉的手,灼熱的目光鎖定黛玉,深深道:「玉兒,我們已經七天又六個時辰三刻鐘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黛玉聽了這話,抬起頭看著水沐的眼睛,柔聲道:「沐哥哥……」

  水沐將黛玉輕輕樓入懷中,在她的髮邊輕吻了一下,深深道:「玉兒,我好想你!」

  黛玉伏在那熟悉的胸膛中,聽著熟悉的心跳,低低道:「沐哥哥,我也想你。」她的聲音很低很低,可是水沐仍然聽到了,他狂喜著叫道:「玉兒,真的,你也想我?」

  黛玉羞的面紅耳赤,又聽到旁邊傳來細細碎碎的輕笑聲,忙猛得推開水沐,慌不擇路的跑開了。

  水沐沉下臉,喝道:「你們幾個給我出來。」

  柳依雪霏笑吟吟的跑了出來,春纖和雪雁則跟上了黛玉。水沐黑著臉道:「你們幾個簡直無法無天,以後我和玉兒在一起時,你們必須退到二十丈以外。」

  柳依只搖著頭道:「對不起王爺,這個我們可不能答應,老爺可是命我們寸步不離的跟著公主的。」她們幾個和水沐極熟,因此說話也隨意的很。

  水沐狠狠瞪了柳依一眼,淡淡道:「很好,堂兄前兒問我什麼來著,好像是什麼繞指柔,今天正好有空,很應該去和他說一說  」

  柳依聽了這話,臉上頓時變了顏色,忙央求道:「好王爺,好姑爺,求您千萬別說出去,奴婢保證,以後再不會有人偷聽您和公主說話。」

  水沐嘴角勾起一絲笑,淡淡道:「這個麼?本王心情好時記性就會不太好  ……」

  柳依忙道:「王爺放心,奴婢這就去請公主。」說完拉著雪霏便跑,生怕跑慢了水沐會改了主意。水沐看著她們現個背影,忽然覺得心情很好,便在柳村底下坐了,細看黛玉和迎春的棋局。

  見迎春的棋風沉穩紮實,步步為營,竟是個不可多得的國手,水沐知道這賈迎春是個胸中有丘壑之人,這樣的人,如果是真心和黛玉相處,那倒是一件好事,可是這若是賈家的算計,那便要小心了。想了想,水沐招來馮紫英,低低的吩咐了幾句,馮紫英笑著答應了。自從水沐去嶺南,將陷於困境的馮紫英救了出來,馮紫英對水沐更是死心踏地,哪怕水沐要他去死,馮紫英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水沐瞭解黛玉,知道柳依斷斷叫不來她,而且他自己也是偷空過來一解相思之苦,便急匆匆的走了。

  黛玉跑回房中,捂著火燙火燙的臉,又羞又喜。此時她正是情竇初開之時,一絲兒細細的情絲已悄然系到了水沐身上。雪雁春纖跑進來,黛玉忙放下手,背著身子低聲道:「你們越發淘氣了。」

  雪雁最厚道,只走到黛玉身邊對黛玉說道:「公主,奴婢打小兒就伺候您,可是親眼見著王爺對您是怎樣細心呵護的。說句實話,便是奴婢們也比不上王爺對公主的仔細。公主哪一次生病,不是王爺不錯眼的看著,親手餵藥;公主若是不開心,王爺就變著法子說相生兒,饒世界搜著奇怪好玩的東西來逗公主,老爺病重,也是王爺拼得九死一生,才救下的;還有夫人,若是不是王爺的血,公主再不能見夫人一面……」

  聽雪雁這麼細細一數,黛玉才驚覺,所有自己習以為常的,全是水沐無私的付出,如果沒有水沐,她簡直不能想像自己生命將會怎麼樣?當年喪母,是水沐千里奔馳,來到自己身邊,幫自己支撐下去;在江中船上,水沐陪著自己在暴雨中大哭,讓自己盡情渲瀉出心中的鬱結;第一次逛廟會,是水沐抱著被寶玉撞例的自己;每一次夜裡哭醒過來,水沐總會在最短時間衝到自己的身邊…原來,水沐早就是自己生命最不可缺少的一份。黛玉的眼圈漸漸紅了,輕聲叫道:「沐哥哥……」

  春纖把黛玉扶到繡墩上坐下,春纖笑著打趣道:「公主也不是拘泥之人,何必非在意那些子世俗的陳規陋習,原來怎樣現在還怎樣,不是很好麼?何苦非要硬生生的生分了,難怪王爺著急,他是生怕和公主定了親,公主卻變了心。」

  黛玉嘟著嘴道:「我才不會。」

  春纖又道:「公主,奴婢可聽說好些小姐們對王爺還不死心,您可得當心王爺被人搶走了。」

  黛玉急急道:「沐哥哥不是那種人,我們從小兒就在一起,他才不會要別人。沐哥哥是我的。」這話說完,黛玉才反應過來,又羞又氣的用小拳頭敲打著春纖,惱道:「死春纖,就會作弄我。」

  這麼說說鬧鬧,黛玉那害羞的心便淡了,想著這些年的點點滴滴,黛玉、心中充滿了對水沐的感激和愛,面對水沐的款款深情,黛玉開始懂得回應。水沐得知了原由之後,很是感謝了春纖雪雁一番,直急著柳依不住的埋怨,怨那個勸好了黛玉的人不是自己,害得自己如今還要受王爺要告訴水涵自己身世真相的威脅。

  馮紫英奉了水沐的密令,暗中盯住了迎春。迎春的生活作息極簡單,每日隨黛玉去給鎮國將軍王妃請過安,陪著黛玉或是下棋,若是談論詩詞,若是做一回針線。用過午飯,便一個人靜靜的看書,從來不多走一步不多說一句話。馮紫英算算自己一天說的話,竟然夠這賈迎春說上一個月了,不由得驚歎這姑娘的沉靜。他上看下看橫看豎看都沒看出來這姑娘有什麼可疑,她簡直是大家閏秀的典範。馮紫英這些年也沒見過那家的小姐嫻靜若此。

  迎春這陣子總覺得有道古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當她去尋找時,又什麼都找不到。這種奇怪的感覺迎春也不知道要和誰說。她身邊的丫環繡楠覺得自家小姐有些兒不對勁,便問道:「姑娘,可是有什麼不妥的?」

  迎春搖了搖頭,溫和的說道:「沒什麼,我這裡沒有事,你不用在這裡伺候了。」繡楠只好走了出去,自言自語道:「姑娘這幾日怪怪的。」這話剛巧讓春纖聽到了,她便拉著繡楠問道:「二姑娘最近怎麼了?」

  繡楠忙道:「也沒怎麼了,只是她時常莫名其妙的回頭看,可後面也沒什麼呀?」

  馮紫英正藏身在樹上,聽了這話,差點兒從樹上掉了下來,這賈二姑娘也太敏感了吧,自己只是暗地裡盯著她,也這能讓她感覺到。

  春纖奇道:「這裡是公主的院子,除了我們幾個,再沒其他的人,二姑娘在看什麼呢?」

  繡楠只說道:「唉,也許是這裡的日子太安靜了,不比在賈府裡狗吵貓叫的,姑娘常常不敢相信這日子的真實吧。」

  春纖笑道:「只請二姑娘放心好了,這裡是王府內院,憑是誰也不敢亂闖的。除了我們王爺,再不會有外男來的。」

  馮紫英躲在樹上,聽了春纖這話,得意的想道:「小丫頭,你這話可說大嘍,馮二爺現在就在這樹上呢。」

  因水沐下的命令是讓馮紫英全天盯著迎春,因此到了晚上,馮紫英還貓在迎春房外的樹上,繡楠帶著兩個丫環抬了熱水來,不多時,銀紅的窗紗上,便映出一個窈窕女子入浴的影子,馮紫英忽然覺得有些兒氣喘,只覺得身子好熱,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成家了。

  探春隨皇后回宮後,心中一直想著趙氏和那個穿了二口補服的男人。她悄悄得向其他的宮女打聽,得知朝中只有一個姓趙的二品官員,那人便是刑部尚書趙國基。想起當日趙姨娘和賈環便是被這位如此趙大人帶走的,探春幾乎可以斷定,他們姐弟必是在那一日在賈府裡相認的。想到趙姨娘帶走賈環去刑部尚書家裡享福,而將自己丟在賈家,探春便滿心生恨。她咬著牙想道,無論怎麼都要利用這舅舅達到自己的目的。

  此後,探春越發留心朝堂上的消息,從聽來的支言片語中,探春得知刑問尚書趙國基出身於北靜王府門下,在朝庭上是極受皇上看重的人,他今年不過四十多歲,再過上幾年封侯拜相也是極有可能的。如果攀上這層關係,有了這樣的後盾,探春覺得自己在宮中絕對大有可為。

  探春想到自己只是一個小宮女,想出宮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為今之計,只有想法子通知賈母,讓她知道趙氏和賈環還活著,並且成為刑部尚書的姐姐和外甥,想來老祖宗會有法子的。探春此時還不知道,賈寶玉已經傻了,賈政被忠順王命人打了一頓,賈母終日以淚洗面。

  賈府裡,大房平靜的過著日子,二房裡終日愁雲慘淡,賈母除了看著寶玉之外,便是沉著臉,特別是對刑夫人和鳳姐,更是沒有好聲氣,便是看到李紈,也是冷言冷語,賈母不知是怎麼回事,對賈蘭這個嫡嫡親的重孫子反而愛理不理,倒把寶玉這個過繼來的孫子看得如眼珠子一般。李紈只好生教養著賈蘭,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她再不到不賈母房中的。

  賈政中年休妻,後來一直沒有合適的填房,原來還有一個周姨娘,可是賈家出事之後不多久,也病死了,如今賈政房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成了一個鰥夫。賈母也無心為他續絃,賈政曠得久了,不免有了些歪心思。

  一日他拉著手杖在廊下發呆,忽見李紈從上房出來,賈政的眼殊子直直的盯在李紈的胸前,李紈又羞又恨,忙從另一邊繞路回了自己的房中。想到剛才賈政那狼一般的眼神,李紈不寒而慄,一種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她忙帶了素雲去尋鳳姐。就在李執剛走沒多會,賈政果然到了李紈的院子裡,幸而李紈出去了,才躲過一劫。

  鳳姐見李紈面色略顯驚慌,忙問道:「大嫂子,你這是怎麼了?」

  李紈讓丫環們出去,含羞將賈政用那種眼光看她之事說了。鳳姐恨聲道:「這二老爺越來越不像話了,大嫂子,你那院子只怕住不得了。你哪裡只有兩個老婆子兩個丫頭,蘭兒還小,很要想想法子才是。」

  李紈愁道:「我能去哪裡?」

  鳳姐忙道:「大嫂子先別急,你這幾日先在我這裡住著,二爺正好出公差了,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等我去找幾個信得過的健壯僕婦放到你的院子裡,你再回去。」

  李紈歎道:「只能先這樣了,說實話,我真是害怕。」

  鳳姐拍著李執的背輕聲安撫道:「大嫂子放心吧,有我們呢。回頭讓蘭兒和吉兒一起回我們這邊來。好在蘭兒是有個有出息的,大嫂子再忍幾年,等蘭兒長大就好了。」

  妯娌兩個正說著話,忽然聽門上有人來回稟,說是宮裡有一位公公要找老太太。鳳姐和李紈對視了一下,點了點頭,鳳姐道:「請那位公公公到上房裡去吧。」

  鳳姐也換了衣裳到上房裡去,只見一個瘦弱的小公公對賈母說道:「老太太,您家三姑娘央我幫她送封信過來。」

  賈母喜道:「多謝公公,鳳丫頭,快封賞銀。」

  鳳姐命人送上一個五兩的賞包兒,那小公公掂了一掂,不滿的哼了一聲,掏出一封信往地上一摜,轉身便走了。

  賈母忙叫道:「公公且慢。」說著狠狠瞪了鳳姐一眼,將自己手上一枚純金鑲祖母綠寶石的戒子拔了下來,恭敬的送上前道:「公公辛苦了。」

  那小公公這才緩了怒容,沉聲道:「你們家三姑娘在皇后那裡當差,活兒也不重,娘娘很器重她,指不定那一日就做了主子。」

  貿母喜得直念阿彌陀佛,對賈政道:「我就知道三丫頭是個有能為的。」賈政也喜得雙手直顫抖,那微彎的腰板也直了起來。

  賈母又對那鳳姐低喝道:「還不請這位公公前廳用茶。」

  鳳姐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可心裡卻很是生氣,探春還只是個小宮女,老太太便興成這樣了,若是真爬上皇上的床,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呢,看來當年賈元春之事並沒讓老太太學聰明些。

  賈政打開信,認真的看過了,臉上頓時變了顏色,賈母慌道:「政兒,三丫頭怎麼了?可是要什麼東西?」

  賈政搖了搖頭,說道:「三丫頭不要什麼,送那位公公走吧。」

  賈母命鳳姐送那小公公出門,鳳姐知道這是賈母賈政有心瞞著自己,在出門之時看了珍珠一眼,珍珠眨了一下眼睛,鳳姐才出門走了。

  賈政湊近賈母,低聲道:「母親,趙姨娘還活著,她竟然是刑部尚書的姐姐。三丫頭要我們一定要把趙姨娘接回來,一定要把這門親戚續上。」

  賈母驚道:「這怎麼可能?」

  賈政忙道:「三丫頭說她在公主及笄那天在鎮國將軍王府上見到趙姨娘了,親眼看著那刑部尚書趙大人管趙姨娘叫姐姐。」

  賈母點頭道:「既是三丫頭親眼所見,想來不是假的,政兒,剛好如今你也沒有正室,不如把趙姨娘接回來扶正了,這刑部尚書成了你的大舅子,也能助你一助。」

  賈政遲疑道:「可是當年兒子是寫了休書的,若是趙氏拿著這休書,咱們可沒有理由去接她回來。」

  賈母忽然想起賈環,忙說道:「不怕的,環兒必是跟在她身邊,我們只答應扶她做正室,環兒便成了嫡出,她不會不動心的。何況當日你只休了她,並沒不要環兒,你只拿著環兒說話,她再不敢不回的。」

  賈政忙道:「好,就依母親。」

  珍珠聽了這段對話,心中極為了不齒這對母子。想著將這消息告訴鳳姐後,得想個什麼法子離了賈家才是。

  賈政次日清晨著意的收拾了自己,將半白的頭髮和鬍子染黑了,穿了一身簇新的深紫色綢衫,穿了厚底皂青便靴,帶了四色禮物,親自去了刑部尚書的府第。

  家丁將賈政的拜貼送進去,趙尚書不免楞了一下,不知他忽然到訪是為了何事。只命人將賈政領到外廳候著。

  賈政耐心的等了小半個時辰,趙尚書才從裡面出來,賈政忙站起來躬身道:「見過趙大人。」

  趙尚書在主位坐了,沉聲問道:「你求見本官所為何事?」

  賈政賠笑道:「草民昨日才知內子小兒在趙大人府上,今日特意來接他們回府。」

  趙尚書冷笑道:「可笑,我趙府如何會有你的妻兒,賈政,休得胡鬧。」

  賈政按著性子賠笑道:「趙大人,趙翠兒便是內子,小兒賈環一直跟在她的身邊。」

  趙尚書頓時心頭火起,一拍桌子怒道:「賈政,當年你寫下休書送來我刑部衙門,如今又說趙翠兒是你的妻子,難道你把我朝律法當成兒戲麼?」

  賈政忙道:「趙大人息怒,原是草民不明直相,如今既知翠兒無罪,便很應該將她接回府才是。何況當日草民也沒有捨棄小兒,是趙翠兒強把小兒賈環帶走的。」

  趙尚書怒極反笑,沉聲道:「賈政,你們父女果然是一丘之貉,當日你怕趙翠兒連累你,忙忙的去休書送來,這六年過去,也不見你尋過她,如今知道她是我的姐姐,便巴巴的上門認親,呸…你想得美!」

  賈政忍著氣道:「當年寫下休書是草民的錯,請趙大人請出翠兒,我要當面向她認錯。」

  趙尚書掐住賈政的脖子低喝道:「你休想!姓賈的,你最好給我安分些,否則我要了你的命!」賈政被趙尚書勒得喘不上氣來,只漲得滿面紫青。

  「弟弟,你放他下來。」一道賈政熟悉的聲音響起,趙氏從外面走了進來,淡淡說道。

  趙尚書恨恨的將賈政一甩,急道:「姐姐,你怎麼來了?」

  趙氏輕聲道:「弟弟,讓我同他說清楚。」

  趙尚書狠狠瞪了賈政一眼,扶著趙氏坐到主位上,自己陪坐在一旁,沉聲道:「姐姐,你說吧。」

  賈政看到趙氏如今脂粉不施,穿著淡雅的布衣素裙,烏黑的青絲挽成攥兒,竟比以前還好看些,看上去反比以前顯得年輕。再加上他又素了太久,不由得心猿意馬起來,想著早年和趙氏有過的風流快活,不免上前道:「翠兒,我真的很掛念你們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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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趙翠兒恩斷義絕苦晴雯立志報仇

  趙翠兒冷著臉道:「賈老爺,當日你生怕被我連累,不分青紅皂白便親手寫下的休書,我還好好收著,休要再說這種噁心的話。」

  賈政急道:「翠兒,一日夫妻百日恩,當日在府裡,我也是極寵你的,如何你竟絲毫不念舊情。環兒呢,他在哪裡?」

  趙翠兒冷笑道:「環兒,你心裡也有環兒麼?當日太太百般欺壓我們母子之時,你在哪裡?你不要說你不知道,那府裡有什麼你不知道的?我趙翠兒也是有血性的,你既休了我,便不要再來糾纏!」

  賈政忙道:「翠兒,我知道錯了,你不能原諒我麼,看在我們多年的夫妻情份上,你回來吧,老太太答應了,只要你回來,便扶你做正室太太。」

  「哼,我趙家的人還不稀罕你們賈府的一個區區正房太太。」趙尚書聽不下去,冷聲道。

  賈政一怔,的確,如今的賈家又算得了什麼,二房裡要官無官要錢無錢,全是大房和老太太供著他們,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他連個填房都娶不上。如今賈府二太太實在不是一個有吸引力的頭銜。而在尚書府上,趙翠兒是正經的姑太太,尊貴多了。看到趙氏姐弟決絕的表情,賈政知道趙翠兒是不會跟他回去的。便說道:「翠兒,既然你不念夫妻之情,我也不好勉強於你,可是環兒是我們賈家的骨血,我要將他帶回去。」

  趙翠兒臉色一白,當時裡賈政寫下休書給她,可是並沒把賈環逐出賈家,若是賈家反咬一口告她拐帶人口,這豈不是要連累她的弟弟。趙尚書鐵青著臉,冷聲道:「本官府裡沒有賈環這個人,你若是尋親,找錯地方了。」

  賈政驚道:「不可能,當日環兒明明跟她走了,你把我的兒子藏到哪裡去了?」

  趙翠兒再也不想看賈政一眼,冷聲道:「我不是過是被你休了的下堂之人,如何知道你的兒子在哪裡。」

  賈政還要說話,趙尚書大喝一聲:「來人,請賈老爺出去,以後再若敢來,直接打了出去。」

  兩個健碩的家丁將賈政架起便往外拖,趙環正從練武場出來,剛巧撞了個正著,賈政一看到趙環,忙叫道:「環兒,環兒……」

  趙環已經認出賈政了,直吼道:「快把這個人扔出去,再不許進門。」

  家丁架著賈政往外走,賈政大聲叫道:「環兒,我是你爹……」

  架著賈政的家丁冷笑道:「攀親也不是這麼攀法,那是我們老爺的公子,就你,也配!」說話就到了府門口,兩個家丁將賈政往大門外一甩,威嚇道:「再敢來,看不打斷你的狗腿。」

  看著尚書府的大門重重關上,賈政又惱又恨,轎夫將他扶起來,賈政恨聲道:「去東府裡。」

  到了寧國府,賈珍不在家,尤氏一出來,賈政便氣呼呼的說道:「等珍哥兒回來了,你讓他帶著族譜到西府去,我有事找他。」說完賈政一瘸一拐的走了。

  尤氏不明就裡,等賈珍回來忙對他說了,賈珍皺了皺眉,沉聲道:「我知道了。吃了飯就過去。」

  賈母聽了賈政說了趙府裡的情形,也是氣得不行,直道:「真真是沒了王法,他姓趙的憑什麼搶我賈家的孩子。」

  賈珍拿了族譜到了榮國府,賈政接過族便說道:「環兒被人搶了去,我如今才找到他,這就要拿了族譜告官去。」

  賈珍奇道:「二叔這話從何說起?六年前您命我把環兄弟的名字從族譜裡勾了,如今怎麼又說起這話?」

  賈政心頭一寒,忙打開族譜,找了榮國公這一枝,仔仔細細找了一遍,果然見賈環的名字被勾除了,他的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天我亡我賈家……天亡我賈家……」

  賈母急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何時讓珍哥兒把環兒的名字勾了?

  賈政茫然道:「我不記得說過這話。」

  賈珍急道:「二叔,您可不能這麼說,環兄弟是您的兒子,您不發話我怎麼能把他的名字從族譜上勾去。我記得真真的,就是在您休了趙氏的時候,命我勾去的。」

  時過六年,賈政也記不起來到底是不是說過這句話,賈母忙道:「勾起了不怕,珍哥你再添上。」

  賈珍忙道:「老太太,這族譜可不能兒戲,斷不能隨便增添的。」

  賈母拍著把手怒道:「環兒明明我的賈家的骨血,怎麼能讓他流落在外,你快給我添上!」

  賈珍自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可還裝著糊塗的說道:「老太太,您這可為難我了,這族譜都是在官裡備過案的,也不是由我們說了算。」

  賈母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一時氣糊塗了。賈政扶著椅子站起來,搖搖手道:「珍哥兒你回去吧。」

  賈珍拿了族譜回了寧國府。賈母哭道:「真的沒法子把趙姨娘和環兒接回來了麼?這樣有權勢的親戚,怎麼能不要…」

  賈政搖搖頭,無力的說道:「人家說了,再不許我進門,進一次打一次。」

  賈母忙道:「我親自去接,趙姨娘還能不聽我的話?」當年趙姨娘也服侍過賈母幾天,賈母還想擺一擺舊主子的威風。

  賈政搖頭道:「母親,您不用去了,人家如今是刑部尚書的姐姐,不是當年的小丫環,由不得我們了。」

  賈母聽了這話,也沒了心氣,只低聲道:「三丫頭要我們一定把這層關係攀上,她說只有攀上了這關係,於她,於我們賈家才有希望。」賈母忽然心裡一亮,忙問道:「政兒,你可提到三丫頭?」

  賈政搖了搖頭。賈母忙道:「三丫頭是她親生的,我就不信她不掂記著,明天我親自去趙府,說什麼也要把她接回來。」賈政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次日一早,賈母命人找來刑夫人和鳳姐,讓她們兩個陪著去趙府上接趙氏。刑夫人只推說身上不好,鳳姐還得伺候湯藥,這婆媳二人都不肯去。賈母沒奈何,只能一個人坐了轎子去了尚書府。

  趙環聽說賈母來了,氣乎乎的跑到趙氏的房中,憤憤道:「母親,不管她們說什麼,您可千萬不能再回去。」

  趙氏看著英武壯實的兒子,心裡很是寬慰,忙道:「環兒放心吧,我不會再去賈府的。」

  趙尚書上朝去了,趙夫人命人將賈母接了進去,賈母一見趙夫人穿著荊釵布裙,看著就像個種田的農婦,不由很看低了趙夫人幾分。趙夫人看到那一些不屑的目光,也不在意,只淡淡問道:「賈太夫人有何事?」

  賈母矜持的說道:「老身來接我們府裡的二太太回家。」

  趙夫人奇道:「賈太夫人這話可奇了,聽我們老爺說過,尊府上的二太太被休了,如何又到我們府上來要人。」

  賈母忙道:「我們府裡的二太太是尊府趙大人的親姐,趙翠兒。」

  趙夫人聽了這話,不由笑出了眼淚,直道:「賈太夫人這話說的有趣,我們趙家何時和貴府裡結了要的,怎麼我卻不知道,賈太夫人,切莫紅口白牙的亂說。若是壞了姐姐的清譽,我們老爺可有的是雷霆手段。」

  賈母沉下臉道:「趙夫人,是與不是你請出令姐便知,我這裡還有三丫頭給她親娘的口信,難道我們二太太連自己的女兒也不認麼?」

  趙氏原就在後面,聽了這話,忙跑出來問道:「三姑娘說什麼?」

  賈母得意的一笑,對趙氏道:「三姑娘如今在宮裡當差,她特意托人送信回來,央我們將你扶正,把你的環兒接回家去。」

  趙氏臉上的歡喜一點點褪去,慢慢冷了下來,她低聲而堅決的說道:「老太太,我已是被賈家休了的人,休要再提什麼扶正的話,環兒也被你們趕出賈家,我們母子兩人很好,請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一家的安寧。三姑娘既然進了宮,必是老太太的安排,我也不能說什麼,日後富貴是她,貧苦是她,再與我無關的。請老太太回去吧。」

  賈母忙站了起來,對趙夫人道:「趙夫人,老身可否單獨和翠兒說幾句話。」

  趙夫人淡淡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我們是一家子親人,賈太夫人若要說便說,若不說就請便,我不會讓姐姐一個人見你。」

  賈母見趙夫人這般不留餘地,心中氣急,只對趙氏叫道:「你如今安享自在,卻不管三丫頭在宮裡受苦,你這也是做娘的?」

  趙環在後面聽了許久,再也忍不住了,衝著來扶著趙氏怒視著賈母喝道:「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娘,我們受苦受難時,你那位三姑娘可問過一句,如今她自找苦吃,又來找我們做甚。」

  賈母見賈環生得高高壯壯,很有股英氣,不由緩下聲來說道:「環兒,你是環兒!老祖母可想死你了!」

  賈環冷哼一聲,將賈母伸過來的手打開,只怒道:「呸,你想我,我小、時候挨餓受凍,你怎麼不想,我娘被那個賤人欺負,你怎麼不想,別這麼說著讓人活打嘴,你想的不是我們,想的是我舅舅的官位權勢罷了。賈太夫人,這裡不歡迎你,滾!」

  賈母忙道:「環兒,你回來,你回來就是嫡子,這家業都是你的,我給你穿綾羅綢緞,吃珍槎佳餚,用金奴銀婢,咱們家雖然丟了官,可還有老底子,你何苦在這裡穿著粗布衣裳吃著粗茶淡飯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趙夫人聽了這話,心中大怒,喝道:「住口,聖人都說儉以修身,奢能敗家,你賈家都淪落成這樣,還不知悔悟,你這樣的人,也配活在世上!來人,將這老婆子趕走,再不許上門。」

  從外跑進兩個家丁,正是昨日裡丟賈政的那兩人,他們只輕輕將賈母一提,便將她拎著送到大門外,因看著她是老年人,這才沒有使勁往外甩。轎夫見賈母也被丟了出來,只憋了笑扶了賈母上轎,送她回府。

  刑夫人鳳姐聽說了這事,不過搖頭歎了一回,也就罷了。鳳姐到底尋了四個健壯的僕婦和一個身上有點功夫的丫環送給李紈,命她們四個僕婦寸步不離的守著李紈的院子,每日天擦黑就關門落鎖,而那個身上有點功夫的丫環則和李紈同吃同住,再不讓賈政有機可乘。賈政見李紈防得緊,一時也得不了手,只得暫先做罷。

  忠順王妃為皇后祈福歸來,便聽她的耳神心意回稟說忠順王新收了個小丫環,這小丫環被安置在後園子裡。忠順王妃大怒,領著人便直奔後園。剛踢開門,忠順王妃卻楞住了,只見雕花床上王花大綁著一個被堵著嘴的女子。那女子瞪著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忠順王妃揮退了所有的下人,只留下秀姑一個,上前挨下睛雯口裡的綢布團,晴雯便叫道:「你是誰?快放開我!」

  忠順王妃沉聲道:「我是忠順王妃,你叫什麼?」

  睛雯恨恨道:「忠順王妃,你最好殺了我,否則你們一家子都會死在我的手上!」

  忠順王妃不說話,只是細細打量著晴雯,心中暗歎這姑娘生得的確是美。睛雯見忠順王妃不說話,只罵道:「老虔婆,你和你們家的狗屁王爺都不是東西,一對王八蛋…」

  秀姑啪得一記耳光扇過去,打處睛雯口角流血,睛雯反冷笑道:「你的爪子就這麼點力氣?有本事把姑奶奶打死!」

  秀姑舉手便要打,可忠順王妃喝止了她,問道:「你叫什麼?是從哪裡來的?」

  睛雯呸的將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到忠順王妃的身上,冷聲道:「姑奶奶叫晴雯,是該天打雷劈的賈家給姑奶奶下了蒙汗藥,姑奶奶中了你們的圈套,早就不想活了,你快點殺了我!」

  忠順王妃雙眼一緊,又是賈家,這賈家還沒完沒了了。她俯身用帕子將晴雯嘴角的血輕輕擦了,對睛雯道:「姑娘,你已經是王爺的人了,我也不是個不容人的,你只好生在王府裡住著吧,過幾日就給你擺酒封你做二十三姨娘。」

  睛雯又是呸的一口吐了忠順王妃一身,冷森森的說道:「誰稀罕什麼姨娘,我只恨不得把你們全殺了。」

  忠順王妃面上浮起一絲笑意,她對秀姑道:「給這姑娘鬆綁。」

  秀姑氣道:「王妃……」

  忠順王妃臉一沉道:「怎麼,你不聽我的?」

  秀姑忙垂頭道:「奴婢不敢。」只得上前忍了氣將晴雯身上的繩子鬆開了。睛雯一得自由,便要下床,只是她被綁得太久,手腳全都麻木了,整個身子一軟,便跌坐在地上。

  忠順王妃上前親手扶起睛雯道:「姑娘,當心些。」

  晴雯將忠順王妃的手猛得推開,警惕的瞪著王妃道:「你想做什麼?」

  忠順王妃笑道:「剛巧我也看了那賈家不順眼,不過我不想髒了我的手,所以我要你去徹底毀了賈家。」

  睛雯疑惑的迷起眼睛,看著忠順王妃。忠順王妃笑道:「你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你傷了王爺,王爺卻捨不得殺你,想必是看中你了,王爺要怎樣我也攔不住,你是無辜的,我不怪你,我只恨賈家,若是沒有他們這起子無恥小人,我們王府裡焉能有這麼多姨娘。姑娘,我看你是個有血性的,你不能白白讓賈家這麼害了,所以我會讓你做姨娘,給你出入王府的自由,你只打著忠順王府的旗號,愛做什麼都行,只要整得那賈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是不想讓王爺再碰你,那也容易,只跟著我,我看那個老混蛋還敢到我房裡要人不成。」

  晴雯被忠順王妃的話驚呆了,還有這樣的王妃?忠順王妃見晴雯滿眼迷惑,只淡淡道:「姑娘,你不用懷疑,我若是想除了你,大可現在就下殺手,我忠順王府死個把丫頭,不算什麼事。不過我看你個有烈性的,倒像我年輕的時候,所以我才這麼做。」

  睛雯瞪著忠順王妃咬牙道:「你真的不會再讓那個老混蛋碰我?」

  忠順王妃道:「我保證他再碰不到你一根豪毛。」

  秀姑忙輕聲道:「王妃,您這是何苦?」

  忠順王妃冷笑道:「這姑娘和那個小騷貨不一樣,她很對我的脾氣,就這麼定了,你命人抬個軟轎過來,把這姑娘接到我房裡去。」

  睛雯忽然說道:「我叫睛雯。」

  忠順王妃淡淡一笑道:「好,睛雯,你放心在我身邊。王爺那裡有我,你不用怕。」

  晴雯心裡並不敢真的相信忠順王妃,可是她更想報復賈家,她還想報復忠順王,只是這一點,她可不能在忠順王妃面前流露出來。不管這忠順王府有何目的,只要她能幫著自己報復賈家,那怕是墜入地獄,晴雯也認了!這些日子被綁在床上,睛雯也想明白了,與其速求一死,還不如先毀了賈家,報了這血海深仇,再詞機殺了忠順王,只有那樣,才能給自己一個交代。晴雯主意已定,便安下心來養好身子,好養足力氣向賈府尋仇……


120行藏露王妃知密事賜侍妾忠順蓄險心

  忠順王一回到王府,便直接去了關晴雯的屋子,一見那屋子房門大開,床上空無一人,忠順王便怒吼道:「來人!」

  批派著看管伺候睛雯的兩個蜱女膽顫心驚的遠遠的跪下,連連磕頭道;「回王爺,睛姑娘被王妃娘娘接走了。」

  忠順王愕然道:「王妃不是後天才回來麼?」

  兩名婢女忙道:「真的是王妃娘娘把晴姑娘帶回房去了。」

  忠順王一腳將兩人踹開,哼了一聲,大步向王妃的上房走去。門外的婢女見王爺來了,忙跪下行禮問安,忠順王妃在屋裡聽到了,冷冷一笑,對晴雯道:「你先到裡面去吧。」

  睛雯轉身進了內室,忠順王爺便走進房中,他四處一看,沒看到睛雯,忠順王妃只端坐在椅上,也不看忠順王也不說話。

  忠順王上前陪笑道:「王妃辛苦了,怎麼也不打發人來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忠順王妃似笑非笑的說道:「是該打發人回來說一聲,好給王爺足夠的時間金屋藏嬌。」

  忠順王尷尬的笑道:「看王妃這話說的,本王那裡是那種人。不過是賈府送來的一個丫頭,王妃可別生氣。」

  忠順王妃冷聲道:「我有什麼好生氣的,若真生氣,這王府裡也不能有那麼多姨娘。」

  忠順王忙笑道:「王妃說的是,誰不是知道王妃最是有量的。」

  忠順王妃話風一轉道:「不過,這一次我的確是生氣了。」

  忠順王腆著臉笑道:「王妃莫氣,憑有多少個姨娘,你在本王心裡還是最重的。」

  忠順王妃道:「若要我不氣也行,睛雯姑娘我看上了,從今兒起,她便我的人了。」

  忠順王心裡著實喜歡上了晴雯,為難的搓著手道:「王妃,不如本王給你買上十個八個好丫頭,那個睛雯,王妃便賞與本王吧。」

  忠順王妃眉一豎,怒道:「不行,憑是誰,也不能換了她去。你答應便罷了,若是不答應,我這就帶著她到宮裡找女兒去。」

  忠順王一聽這話,沒奈何的說道:「好好好,全依著王妃還不成麼?」

  忠順王妃心中餘怒未消,只是冷著臉將忠順王趕了出去,忠順王心頭也有火氣,又覺得在府裡氣悶,出府去尋薛寶釵去了。忠順王妃雖然心中有氣,可到底不放心忠順王,一問下人才知道王爺出府了,忠順王妃心中起疑,便命心腹婢女悄悄的綴上忠順王,直跟到一家客棧去了。

  不多時,薛寶釵一身男裝打扮也到了這客棧之中。忠順王妃的心腹婢女是見過薛寶釵了,心下起疑,便悄悄的上了房,揭開一片魚鱗瓦,將忠順王和薛寶釵的導態盡數看在眼中。二人事畢,寶釵只扭著身子嬌聲道:「王爺,人家伺候您這麼久了,您什麼時候才送人家去北靜王府?奴婢還想著為王爺立功呢!」

  忠順王爽夠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捏著寶釵的臉道:「小妖精,本王還真不捨得把你這尤物送給那個楞小子,不如你徹底從了本王,本王自當封你一個側妃做做。」

  寶釵扭著身子如魚一般的滑開了,纖指在忠順王的身上劃著困兒,不依的說道:「王爺,咱們不是說好的麼,奴婢先幫王爺除了北靜王,助王爺成就大事,等王爺坐了龍庭,奴婢再好好詞候王爺嘛!」

  忠順王一把將寶釵拉到面前,捏著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好一陣子,才道:「哼,本王這就安排,你可記住了,去了北靜王府若不給本王好好效力,本王有得是法子捏死你。」

  寶釵媚笑道:「王爺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然後坐起身來,拿過她的衣服,取出一隻小盒子說道:「王爺,這是半年的收入,總共七十萬兩,叔叔讓我給您。」

  忠順王嗯了一聲,將銀票盒子收了,醒了醒神,讓寶釵伺候著他穿好衣服,拿著銀子便走了。

  忠順王妃的婢女見王爺要回府了,便抄了小道先一步回到王府,將所見之事細細對王妃說了一遍,只氣得王妃雙目充血,生生捏碎了一隻龍窯薄胎粉彩小茶杯。

  忠順王次日便去宮裡求見皇后,屏退了所有的官女,忠順王對皇后說道:「皇后娘娘,您如今有了身子,我這當父親的也沒有沒有別的心思了,只想著和眾臣打好關係,日後好保著我的外孫坐穩龍庭。」

  皇后聽了這話極耳的,便笑道:「父親能這麼想,是再好不過的。如今朝中五王府中,鎮國將軍王府和北靜王府同聲同氣,南安王爺東平王爺又和北靜王爺交好,算來算去,咱們王府倒顯得孤立了。王爺若是想和眾臣打好關係,首當與這四王府處好了。」

  忠順王笑道:「皇后娘娘說的是,老臣以前糊塗,如今想明白了,我想著給四王府各送一份厚禮,又怕他們不收,白丟了臉面。」

  皇后笑道:「父親多慮了,雖然我們忠順王府與四家王府交情並不好,可是父親有心修復,他們又怎麼能駁父親的面子,再不濟,看在女兒的面子上,也當收下才是。」

  忠順王忙笑道:「正是皇后娘娘這話,老臣今日就是來討娘娘的示下,如今除了四家王府都沒有什麼子嗣,老臣物色了八個絕色的女子,送於各王府上做侍妾,若是能為各家王府開枝散葉,也是老臣的一點子心意。」

  皇后聽了這話,微皺了眉頭,輕聲道:「這個……若是父親送去的,他們未如…」

  忠順王笑道:「所以老臣想把這八個女子送給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賞下去,也好為娘娘收攏人心,為小皇子的將來鋪平道路。」

  皇后聽到這裡,果然動了心。她笑道:「既然父親這麼說,那就這麼做吧。父親只讓母親把人帶進來,本宮找個合適的機會把人賜下去就是了。」

  忠順王一見目的達成,笑咪咪的拿出二十萬兩銀子的銀票說道:「這是二十萬兩銀子,皇后先用著,若是不夠,只告訴你母親,我想法子籌了讓她帶進來。」

  皇后自懷孕後,對各宮的大小人等廣灑銀子,務求掌握宮裡的一切動向,好保證自己平安的生下孩子。這銀子流水似的花出去,果然有些兒不夠用的,忠順王又送來二十萬兩,無異於雪中放炭,因此皇后對忠順王所說之事,自然也更加上心了。

  一日拜見太后,皇后只著說道:「母后娘娘,如今兒臣有了身子,才明白了好多事情。兒臣想為腹中的孩子積福,所以準備了十二名好女子,送給鎮國將軍王家的幾個王弟和北靜東平南安王弟做侍妾,也好給四王府裡開技散葉,早添香火。」

  太后聽了笑道:「皇后做得對,那幾個孩子都是彆扭性子,一個二個都不肯娶妻,如今各王府裡都是冷冷清清的,不過北靜王才和公主行過文定之禮,北靜王府便不要送了吧,免得讓公主心裡不痛快。」

  皇后笑道:「太后真是把公主疼到骨子裡去了,可可是公主如今年紀小,依著林大人的意思,還要多留公主幾年,這豈不是耽誤了北靜王府的香煙,不如讓北靜王弟先收了侍妾,這也是為公主為憂,以前都是兒臣不懂事,總為這種事和皇后彆扭著,如今兒臣才明白過來。公主知書識禮,定然不會像兒臣當年那樣沒有見識的。」

  太后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便將選個日子,你下道旨意,把人賜到四家王府吧。」

  太后皇后只把賜侍妾這件事當做極尋常的,因而也沒有知會皇上一聲。皇上近日正為嶺南之事煩心,也沒在意後宮,這兩下一錯,便讓水沐為了賜侍妾之事,向水靖狠發了一通脾氣。

  太后出面將鎮國將軍王妃,北靜太妃,南安太妃,東平太妃請到宮中,閒諉了一陣子,皇后笑道:「諸位王弟為國辛勞,至今膝下猶虛,因此本宮選了十二名賢慧大方的好女子,送每位王弟兩名侍妾,也好為太妃們分憂。」說完輕輕拍手,十二名宮裝女子魚貫而入,有六人走向鎮國將軍王妃,其他六人則是兩人一組,走到北靜太妃,南安太妃和東平太妃的面前,十二人齊齊拜倒在地,口稱:「奴婢拜見太妃(王妃)娘娘。」

  南安太妃和東平太妃自然是樂意之至,笑吟吟的命面前的女子起身,細細打量過了,果然生得都很標緻,便攜了她們的手向太后皇后謝恩。

  鎮國將軍王妃則淡淡道:「我那三個兒子都在邊關上,幾年不回京城一次,何苦誤了姑娘們的終身。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領了,這六位姑娘,還請皇后娘娘分賜於南安東平兩位王爺吧。」

  皇后笑道:「正是因為三位王弟堅守邊關,才更應該有人詞候。王嬸,你便收下吧。王弟們沒回來之前,先讓她們伺候王嬸也是一樣的。」鎮國將軍王妃想了想,點頭道:「也好,多謝皇后娘娘的美意。」然後命那六個女子起身,到後面站了,回頭好帶回王府去。

  北靜太妃站起說道:「皇后娘娘,小兒已與公主行過文定之禮,公主尚未過門,怎好就給小兒納妾,這豈不是寒了公主的心。這事我們北靜王府萬萬不能做的。」

  皇后不惱,只是撫著肚子笑道:「北靜王嬸這話可不對,公主年紀還小,這一兩年內也不會大婚,豈不是白白耽誤了北靜王弟,不若先收個侍妾在房裡,公主知書達理,又怎會行那妒婦所為。」

  太后亦笑道:「公主是正妃,憑誰也滅不過她的位次去,可北靜王府的子嗣也是事關重大,給沐兒房裡放兩個人,是再應該不過的。」

  北靜太妃堅持道:「太后皇后的心意臣妾心領了,可這兩位姑娘,臣妾不能代王兒收下。」

  皇后微皺了眉,輕聲道:「莫非北靜王嬸沒看中這兩個丫頭,若是這個原因,本宮另給北靜王弟選好的。」

  北靜太妃忙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太后只打圓場道:「好了,弟妹不用推辭了,不過就是兩個丫頭,依著祖制,沐兒還當有兩個側妃四個庶妃,這才兩個,算少的了,公主不是不懂事的人,你只放心吧。」太后又對跪在北靜太妃面前的薛寶釵和另一個女子道:「你們兩個丫頭起來吧。回頭跟著北靜太妃回王府去。」

  北靜太妃眸色一暗,正要發作,卻被坐在一旁的鎮國將軍王妃按住了,北靜太妃素來信服鎮國將軍王妃,因此便按奈下來,只得鎮國將軍王妃有何打算。

  眾太妃王妃辭別太后皇后,帶著皇后的「好意」出了宮,南安東平兩府太妃帶了美人兒興沖沖的回家去了。而鎮國將軍王妃則命人將那六個嬌滴滴的女子送回鎮國將軍王府,自己卻上了北靜太妃的馬車,和北靜太妃一起回北靜王府了。薛寶釵和另一個女子上了一輛油青香豐,只跟著北靜太妃的馬車之後。

  薛寶釵抬眼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女子,沉聲道:「王爺的吩咐你記住了麼?」

  那女子低眉順眼,掩去目中一絲精光,柔聲道:「記住了,到了北靜王府,一切都要聽姐姐的安排。」

  薛寶釵點頭笑道:「你放心,只要你聽話,自然會給你好處。」

  一時到了北靜王府,北靜太妃命人將薛寶釵和另一個女子送到湖心閣去,湖心閣四面環水,進出只能乘坐一條小巧的畫舫,除非有高絕過人的輕身功夫,否則住進湖心閣,等於是被軟禁起來了。

  寶釵一被領上船,心裡便開始著起急來,進了湖心閣,豈不是被關了起來,她身上還肩負著「重任」,怎麼能就在湖心閣裡耗日子。可是剛進王府,她還沒摸清情況,也不好就貿然提出要求,事實上,北靜太妃正想讓她提要求,正好能有借口把她踢出王府。

  進了房,北靜太妃沉著臉道:王嫂,你為何不讓我說話。」

  鎮國將軍王妃說道:「弟妹,你還沒看出來麼,這是那婆媳兩個做好的套兒,你若是不答應收下她們兩個,她們今天必不會罷休,看這兩個丫頭行禮生疏,想來也不是宮裡的,那只有一種可能,便是忠順王府借皇后之手,把她們安插到各王府裡。這往好裡說,是忠順王府要和各家王府修復關係,若是往壞裡說,她們便忠順王府的釘子,成心來禍害各家王府,好讓忠順王有機可乘。」

  「我也想到了,只是收下她們兩個,玉兒心裡一定很難受,她和沐兒兩個人自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中間猛然夾進兩個皇后賞的侍妾,算怎麼一回事,我可捨不得玉兒受這委屈。」

  鎮國將軍王妃道:「我也不捨得玉兒受委屈,收不收這兩個丫頭,還要看沐兒的意思,論理,他是該有兩個側妃四個庶妃……」

  「伯母,您這是什麼話,今生今世我只要玉兒一個人,憑是什麼樣的天仙,我也不要。」水沐一步跨進門,鐵青著臉大聲說道。他正在處理政事,忽聽北靜太妃打發人來告訴他,說是皇后賞了他兩個侍妾,水沐一聽便炸了,將筆一掉,跳上馬便奔回王府,怒氣沖沖的進了太妃的屋子。

  鎮國將軍王妃拍著水沐的肩,朗聲笑道:「好,沐兒果然是個好樣的,伯母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你能說出這話,才配得上我的玉兒。這兩個丫頭你不用管了,伯母幫你處理了。」

  北靜太妃忙道:「沐兒,我知道你不會要這兩個丫頭,可是當時娘也不能硬不要,只能先領回來,已經送到湖心閣去了。」

  水沐鐵青的臉稍微緩和了些,對鎮國將軍王妃說道:「伯母,不用您幫我處理,我倒要看看那忠順王打的什麼算盤。只將她們晾在湖收閣,等我騰出手來再收拾她們。」

   鎮國將軍王妃道:「也好,我家裡還有六個,也得想法子處理了,我可看不上那嬌滴滴的樣子,沒一個都經得住邊關風雪的,若是讓她們進了門,我們家就別想安生了。」

  北靜太妃道:「這種事情傳得最快,沐兒,你當先去同玉兒解釋清楚,這孩子心重,回頭再悶出病來就不好了。」

  水沐忙道:「母親說的是,我得趕緊去找玉兒。去晚了再讓她誤會兒就慘了。」說著拔腿便跑,一陣風似的沒了人影。

  鎮國將軍王妃笑道:「沐兒在任何事上都冷靜過人,偏一遇到有關玉兒的事情,他才像個毛頭小子。」

  北靜太妃亦笑道:「王嫂說的是,正是有了玉兒,我這個兒子才像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兩人現在都不擔心皇后賜下的這批侍妾,隱隱的,兩人還有種看好戲的心思,她們知道黛玉若是知道了這事,必然不會給水沐好臉色,這她娃二人憋著勁兒要看水沐的笑話。

  水沐跑到鎮國將軍王府,前前後後找遍了,都沒看到黛玉的人影,便連迎春雪雁等人也不見了,急得水沐抓著管家問道:「公主在哪裡?」

  管家拉長了臉說道:「公主嫌悶得慌,出去散心了,還不許老奴派人跟著,這會子老奴也不知道公主去了哪裡?」

  水沐急得一腦門子的汗,只扯著管家的衣服吼道:「公主到底去了哪裡?」


121精氣初醒俱受益水沐怒帝王

  鎮國將軍王府的老管家,那嘴緊得就似蚌殼一般,憑水沐怎麼問,老頭兒就是不說。這老管家來頭可大,便是鎮國將軍王對他都得客客氣氣的,所以他打定了主意不說,水沐還真拿他沒有法子。只氣得一跺腳,轉身奔林府裡去了。

  到了林府,不論是門上當值的門子,打掃院落的僕婦,還是漿洗的婆子,看到水沐全沒了好臉色,人人見了他掉頭便走,好似水沐是什麼瘟疫一般。水沐剛在鎮國將軍王府碰了一鼻子灰,到了林府也沒人給他好聲氣,偏這是老岳父的家,還不能發脾氣,不沐心裡的鬱悶可想而知。

  徑去了黛玉的院子,遠遠的便看見春纖氣呼呼的站在垂花門下,眼神不善的盯著自己。水沐上前問道:「春纖,公主在不在?」

  春纖待笑不笑的說道:「奴婢給王爺道喜,恭喜王爺佳人在懷。」

  水沐急道:「春纖你胡說什麼!」

  春纖只道:「我們都知道了,皇上賞了王爺兩個絕色女子,王爺這會子還來找我們公主做什麼?」

  水沐急道一把將春纖拉開,春纖身上也沒有功夫,如何擰得過水沐,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水沐大步進門去了。

  黛玉繡樓的大門緊緊閉著,水沐忙叫道:「玉兒,你在裡面麼?」等了好一會兒,裡面還是一片沉寂,水沐心中越發著急,舉起手將繡樓的門砸得山響,叫道:「玉兒,你開門……」

  又等了好半天,繡樓中才傳來黛玉帶著哭音的聲音:「王爺請回去吧。」

  水沐忙道:「玉兒,你讓我進去,我心裡只有你一個,其他的憑是誰我都不要的。」

  門裡傳來的低泣聲,水沐心裡好似滾油澆過,急道拍門道:「玉兒,你相信沐哥哥好不好?」

  門裡的哭聲漸漸大了,水沐心疼的用頭直撞門,王姆姆聽著聲音不對,忙對黛玉道:「公主,您快消消氣吧,王爺急得直用頭撞門呢。」

  黛玉聽了這話,擰了身子,哭道:「還不去給他開門…」

  雪雁忙跑去把門打開,水沐搶身進去,飛奔到黛玉的身邊,一把抱住黛玉,急切的說道:「玉兒,都是我不好,惹你傷心了,你快別哭了。」

  黛玉使勁掙開水沐,可是水沐的雙臂如鐵鉗一般,黛玉根本就掙不開,只氣得黛玉索性伏在水沐胸前大聲哭了起來。王嬤嬤招手,讓幾個丫環跟著她出去,悄悄的把門關上了。她到底是積年的老人家,可不像那幾個小丫頭似的,一聽皇后賜了侍妾給水沐,個頂個兒的全都炸了……

  水沐摟著黛玉,輕拍著她的背,低聲道:「玉兒,我從來都沒有那種心思,你放心吧,沐哥哥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不會有任何人能搶走的。」

  黛玉哭得累了,只靠在水沐的胸前,低低說道:「玉兒知道,可是心裡還是很難過。」

  水沐緊緊的摟著黛玉,輕聲耳語道:「玉兒,沐哥哥明白。玉兒心裡只有沐哥哥,聽這個消息才會難過,對不對?」

  黛玉紅著眼睛輕輕嗯了一聲,水沐扶起黛玉的小臉,看著那哭紅的雙眼,心疼的說道:「玉兒,都是沐哥哥不好。」

  黛玉原就是聰慧的,只是關心則亂,她哭了一陣子,也就把事情想明白了,只是女兒家臉皮薄,總覺得有點兒下不來台,如今水沐面般陪著小心,黛玉什麼氣都沒了,只是不好意思的說道:「沐哥哥,是玉兒太毛燥了……」

  水沐看著黛玉紅潤的小嘴,一時心情激盪,忍不住低頭覆上那柔嫩的雙唇。黛玉驚得瞪大眼睛,忽又羞得緊緊閉上眼睛,被水沐緊緊擁著,那火一般滾燙的胸膛徹底溫暖了黛玉…

  水沐和黛玉都是第一次,兩個純純的少年只是雙唇緊貼著,沒有任何的技巧,可那柔柔的感覺讓水沐和黛玉都深陷其中,黛玉的臉羞紅的如同熟透了的蘋果,水沐只覺得渾身如著了火一般,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叫囂著要奔湧而出。

  黛玉羞得不行,猛得推開水沐,水沐一時心神失守,竟讓黛玉把自己推開了,黛玉驚慌的跑到以紫檀書架隔斷的內室,背靠在牆上,雙手只捂著臉兒,羞得難以自持。

  水沐還在回味著那神奇的感覺,忽然腦子裡啪的一聲響,好似有什麼東西爆開了,水沐雙眼一睜,只見他的雙瞳閃過一點金光,水沐頓時覺得身體裡多了些什麼,只是這會兒他可沒有心思調息內視,他的一顆心全在那羞怯的小人兒身上。

  黛玉靠在牆上,不期然看到對面空衣鏡中的自己,只見鏡中的一個清麗無雙的姑娘雙頰桃紅,泛著動人的光彩,雙眉之間忽然出現了一滴殷紅泛暗金色,如寶石一般晶亮的百花痣。黛玉驚得忙用手去摸,只覺得觸手之處溫潤如玉,黛玉不由驚訝的叫了一聲。

  水沐搶步入房,黛玉一看水沐,只驚叫道:「沐哥哥,你頭上怎麼也有?」

  水沐往自己額頭一摸,摸到一顆星形的東西,那東西摸上去光滑涼潤。他忙摸上黛玉的額頭那顆寶石百花痣,驚道:「怎麼出這種東西?」

  黛玉拉著水沐走到穿衣鏡前,只見鏡中一對璧人,男的長身玉立,眉間一顆深綠凝碧的十字星,女的嬌俏動人,額前一顆殷紅泛金的面花痣。

  水沐轉身樓著黛玉,低下頭抵著黛玉的額頭,歎息道:「玉兒,我的玉兒……」

  這一紅一碧兩顆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寶石一接觸,頓時碰撞出一道炫目至極的紫色光華,將黛玉和水沐兩個人籠罩了起來,一直懶洋洋趴在一旁的小白見了,忙嗖的跳進這個紫色光華之中,它安靜的伏在黛玉腳旁,愜意的沐浴著紫色光華的洗禮……

  林府上籠了一層極淡的紫氣,遠離京城數千面之外的一座山上,一個面色臘黃的中年男子眉頭緊鎖,跌足歎道:「不好,祖龍血脈怎麼提前開始覺醒了?」說罷,身化流光,向京城方向飛去。他一飛起,天上便出現的幾道紫青色的閃電,朝著這中年男子狂劈下來,這中年男子只得恨恨的停了下來,嘴角桂著暗金色的血絲,他向京城方向張望,見那紫氣消散不見,這中年男子才長出一口氣道:「好險,只是一點覺醒的預兆。」看前面不遠有個市鎮,這神色委頓的中年男子忙向那裡走過去。

  原來天道之下,三界各有定現,仙界之人私下凡間,便不許動用任何法力,若有違犯,便要接受天道最嚴厲的九霄神雷轟頂。若不是這中年男人及時停止使用法子,這會兒他已經死在九霄神雷之下了。這也是他不能直接去壓水沐的祖龍精氣的原因。若非如此,他怎麼會用薛寶釵那個替死鬼。

  光華散去後,小白忽然長大了好幾圈,雙眼也泛起了紫金光彩,一身雪白的皮毛油光水滑,軟得如同最上好的綢緞。水沐和黛玉額上的一紅一綠寶石都消失不見了,她們兩人相視一笑,一種心靈相通的美妙感覺同時湧上兩人的心頭,水沐摟緊黛玉輕輕道:「玉兒,我身體裡好像多了些什麼。」

  黛玉亦笑道:「我也是。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身上暖暖的,好像有一團溫暖的火在四肢百骸裡流動,好舒服!」

  水沐笑道:「我和你正好相反,一股涼涼的東西正沿著奇經八脈在我身體裡循行,也很舒服。」

  「主人!」一聲糯糯的呼喚在黛玉的腦海裡響起,緊接著,黛玉覺得有什麼在拍打自己的腳面,她低頭一看,見小白正用肉乎乎的小爪子輕拍著自己的腳面,黛玉蹲下身子棒起小白,輕笑道:「是你在叫我麼?」

  小白的虎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看上去無比的招人和…妖異,一隻老虎會笑,能不妖異麼!

  黛玉纖細的手指摸著小白的頭,在他的頸子後輕輕搔了幾下,小白最喜歡這個了,「主人,小白好舒服哦。」一個嬌嬌的聲音又在黛玉的耳中響起。

  水沐冷哼一聲,他是最不喜歡小白的一個人,水沐總覺得小白搶去了黛玉的注意力。小白嚇得身子一哆嗦,水沐腦中也響起一個相當狗腿相當討好的聲音:「男主人好,我真的是白虎之靈,特地來保護女主子的。」

  水沐的臉色和緩了些,試著在腦子裡和小白勾通:「保護便保護,非裝得這麼小這麼招人做什麼?不許在膩在玉兒身邊,否則我揭了你的虎皮!」

  小白忙討好的賣乖道:「男主人,我變成小小的,才能保護女主子,若是變大了,女主子就不方便到處帶著我的。男主子放心,有我小白在,保重不讓女主子少一根豪毛。」

  「死小白,你狗腿完了沒有?一邊呆著去。」一道霸氣的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水沐一看小白,果然耷頭耷腦的不敢說話了。

  「王爺,仙子姐姐,我是紫兒啦,都是托王爺和仙子姐姐的福,現在我和小白能和您們用意識交流啦。」紫兒歡快的聲音同時水沐和黛玉的腦海中響起。

  紫兒變回本體,輕盈的飛到小白頭頂上站著,小白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紫兒歡快的叫道:「王爺和仙子姐姐要加油呀,再多一點點覺醒的精氣,我和小白就能開口說話啦。」

  水沐忙問道:「我要怎麼做才能讓精氣徹底覺醒?」

  紫兒一顆小小的鳥頭猛的搖動,她變鳥時間到底不長,還保留了太多人的習慣,卻不想她只有一條腿,這麼猛烈的搖頭卻讓自己從小白頭上跌了下來,滾到黛玉腳邊,一雙黑豆似的眼睛委屈的望著黛玉,黛玉被紫兒逗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忙放下小白,捧起紫兒,紫兒忙道:「哎呀,只要仙子姐姐高興,紫兒我也沒白摔了。」

  水沐和黛玉腦子裡同時出現這句話,兩人對視著,同時笑出聲來。小白不甘心被冷落,肉嘟嘟的小爪子偷偷的撥著黛玉的裙角,一隻眼睛還偷偷得瞄著水沐。

  門外,王嬤嬤等人聽到裡面傳出了笑聲,一顆提著的心才放回肚子裡去,她挨個的輕敲著春纖雪雁柳依雪霏的頭,笑罵道:「你們這幾個小蹄子,簡直無法無天,以後再不許火上澆油,聽到沒有,只有勸著主子的,那裡還能助著主子的性子,起哄架秧子。」

  春纖雪雁雪霏柳依四個擠擠挨挨的笑著圍上王嬤嬤,只拉著她去喫茶,把這事混過去了。

  水沐把紫兒和小白都趕到外間去,只拉著黛玉又說了好一陣子的體貼話兒,黛玉只微垂著頭聽著水沐的綿綿情話,心裡頭又羞又喜還有種甜津津的感覺。忽然黛玉驚叫一聲:「哎呀,小如意!」

  水沐忙道:「對呀,小如意沒在這裡,豈不是不能和我們溝通了?」黛玉忙問道:「沐哥哥,爹爹在哪裡?」

  水沐趕緊說道:「我出來時岳父還在處理政務。」

  黛玉垮下臉說道:「只有等爹爹回來再說了。」

  水沐可捨不得黛玉有一絲絲的不痛快,忙道:「玉兒你在家裡等著,我去找岳父回來。」說完把小白和紫兒叫了進來,用意識和它們兩個說道:「你們好好保護玉兒,不許有一絲絲的大意。」

  紫兒仍是化成火晶鳳管飛入黛玉的青絲之間,而小白仍舊懶懶的伏在黛玉腳邊,一條毛絨絨的虎尾有一下沒一下的甩動著。

  水沐打開繡樓的門,聽到廊下有嘰嘰喳喳的笑聲,他重重的清咳一聲,柳依率先跑了出為,看著柳依那古怪的神情,水沐臉上有點兒掛不住,忙沉聲道:「你們去陪著玉兒。」說完只幾個縱身,便沒了蹤影。

  水沐先去找了林海,看著林海那瞭然的眼神,水沐只覺得面紅耳赤,忙指了一事趕緊閃人。林海聽得黛玉有事,自然趕緊回家去了。而水沐則直接到了水靖的御書房。

  水靖在御書房裡正對齊勝說道:「你看母后和皇后這是做的什麼事情,回頭沐兒非來找我的麻煩不可…」水靖的話音還未落,便聽門外小太監尖聲道:「參見北靜王爺。」

  水靖不禁苦笑道:「你看,怕什麼還就來什麼。」

  水沐大步走進來,沉著一張臉道:「你們家的美人,你自己受用去,少送到我們北靜王府裡現眼。我不稀罕!」

  水靖上前攬著水沐的肩,陪笑道:「小沐兒,你千萬別生氣,這事可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也是剛知道的。」

  水沐肩一縮,卸下水靖的手臂,冷著臉道:「這我不管,反正是你們家的事。」

  水靖苦著臉道:「沐兒,我知道你怕玉兒受了委屈,不過玉兒是公主,誰敢欺負她去,你放心吧。若只是皇后的意思,怎麼著都行,皇兄我二話不說一句,可這裡面還有太后的意思,現在是什麼什麼情勢你也知道,那兩個侍妾你隨便養著,不理她們就是了,不過明著送回宮來,可讓太后的面子過不去。」

  水沐哼了一聲,說道:「我今生今世都不會有侍妾,也不會有庶妃側妃,我的妻子就只有玉兒一個人,你要讓我把人留下也行,可是絕不是什麼侍妾的身份,只是兩個丫環。」

  水靖苦笑道:「好好好,依著你,這話我去說,行了吧。」水沐如今可是水靖眼中的頂樑柱,萬一水沐一個不高興撂了挑子,他上哪兒去找這麼忠心又能幹的好幫手去。

  水沐的臉色和緩了些,憤憤的說道:「皇上,這分明是忠順王府的詭計,他可貪心的緊,想一舉撐握四家王府的動靜,說不好還想著把我們這幾個他看不順眼的王爺全都除去,只刺他一家獨大。您怎麼能由著他。」

  水靖沉聲道:「沐兒,你相信我,這事情事先我是一點風聲都不知道,今兒太妃們出宮後我才得了信,正和老齊勝說這事呢你就來了。沐兒你放心,東平王南安王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朕相信他們有能力看出這個陰謀,鎮國將軍王府哪邊更好辦,將那六個人送邊關上一送,她們能不能活著熬到邊關還未准呢。」

  水沐點頭道:「皇上,皇后自從有了身子以後,忠順王府裡氣焰高漲,是時候敲打敲打他們了,要不他們還以為這天下改姓左了!」

  水靖點頭道:「朕自有安排,沐兒你不用擔心。也是時候讓皇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唉…若不是她腹中有朕的骨肉,朕也不用為難。」

  水沐白了水靖一眼,沒愛答理他,就算是麻煩,也是他自找的。後宮那麼多妃子,他偏讓最不應該懷孕的皇后懷了身孕。水靖明白水沐的意思,尷尬的笑道:「朕也沒想到……」水沐不想也不便在這個事情多說什麼,只轉開話題,說道:「最近臣弟聽了個新聞,那賈家跑到趙尚書府上,非說趙尚書的姐姐是他們家的二太太,還說趙尚書的公子說是他們家的。」

  水靖明白水沐的意思,點頭笑道:「沐兒不用擔心,這賈家興不起什麼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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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鏡花水月探春入夢醜名傳揚滿宮不恥

  這日正是初一,按例皇上應該歇在皇后宮中,水靖原本不打算去坤寧宮,可出了皇后賜四王府侍妾之事,皇上便很有必要去一趟坤寧宮了。

  午膳之時,執事太監請了旨意,便急急的報到坤寧宮去了。皇后聽說皇上今晚要來,自然是驚喜得很,這些日子新封的韓貴嬪很是得寵,一個月裡有半個月的時間都是她侍寢,皇后心裡有些不安。雖然那冊封那一日新妃子們來坤寧宮請安,皇后已經給她們上了絕育的茶水,可是那些妃子走後,綠倚在好幾個妃子的座位旁邊發現地被茶水潑濕了,因此皇后很有些不放心。她沒想到這些從平民中選出的秀女竟然會這樣的小心。

  皇后咬了咬牙,將探春單獨叫到面前說道:「探春,你也知道本宮要你進來是做什麼的。」

  探春喜得一顆心狂跳,臉上卻強做鎮定的垂眸說道:「奴婢一切都聽娘娘的吩咐。」

  皇后上下打量了探春,只見她身量高挑,纖腰不盈一握,該豐潤的地方一點兒都不小,很是能勾起男人的興致。想到要親手把這樣一個人送上皇上的龍床,皇后的心裡很不是味兒,只冷聲道:「本宮自會如了你的心願,不過沒有本宮之命,便是皇上要加封你,賞你屋子,你也得婉辭了,安安份份的住在我坤寧宮中。」

  探春忙跪下道:「奴婢唯皇后娘娘之命是從。」

  皇后輕哼了一聲,說道:「去好好收拾收拾,今天晚上由你服侍皇上。」

  探春強壓著心中的歡喜,磕了個頭柔聲稱是,才小心的退出皇后的寢殿。眼淚從皇后的面上滑了下來,要她親手把女人送上自己最愛的人的床上,這對皇后來說,是一種相當痛苦的折磨,可是她又不能不這麼做。如今皇上已經不需要外戚來扶持了,他便是廢後另立,有那四家王府支撐著,忠順王府也無法可施。

  用過晚膳,擺駕坤寧宮,皇上進了皇后的寢殿,皇后扶著肚子站起身來,看著那凸出的肚子,水靖眼中微有一絲笑意,雖然不是他喜歡的女人,可孩子還是他想要的。

  「皇后坐著吧,免得動了胎氣。」水靖和氣的說道。

  皇后看著皇上那張一直令她心醉的英俊面容,有些失神,雖然皇上每日都會臨幸其他的妃子,但都不是在她這裡,她可以假裝不知道,但是今天晚上,她要親手將另一個女子送上龍床,就在這坤寧宮裡。

  「皇后,朕聽說你賜了幾個侍妾給幾位王弟?」皇上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問道。

  皇后忙道:「臣妾是這麼做了,臣妾想著幾位王弟年紀也不小了,也肯娶正妃,不如先收個侍妾,也好早些開枝散葉。」

  水靖微瞇起眼睛道:「皇后也是一番好意,不知這賜下去的都是那一宮的宮人?」

  皇后心頭一跳,忙道:「回皇上,有六人是臣妾父親特意選的,六人是坤寧宮的,臣妾父親自知前些年對幾家王府禮數不周,想藉著送侍妾的機會和四王府裡緩和關係,也好齊心為皇上效命。只因怕四王府裡還惱著他,所以才由臣妾出面的。」

  皇上似笑非笑的牽動了一下嘴角,淡淡道:「國丈真是有心了。不過皇后做事太久思量,北靜王弟和公主行文定之禮不過半月有餘,你便急急的給北靜王弟塞侍妾,豈不是有意讓公主難看?」

  皇后嚇了一跳,沒想到皇上竟然護著黛玉到了這種地步,就連給北靜王送兩個侍妾都不行,忙站起身來惶恐的說道:「是臣妾考慮不周,臣妾知錯了,可是這人已經讓北靜王嬸領回去了,再改了旨意也不好……」

  皇上沉聲道:「有什麼好不好,難道朕的皇妹還得受這種委屈不成?不過是兩個賤丫頭,隨北靜王府裡怎麼處置就是了,這事你不要再多問了。」

  皇后心中暗恨,憑什麼那個丫頭就能獨佔夫君,而自己卻要和那麼多女人分享,因此不免有些賭氣的說道:「可是太后也知道這事,若是將那兩個侍妾貶成丫頭,只怕太后的面子上不好看。」

  水靖深深的看著皇后,看著皇后心裡發虛,他突然說道:「朕的皇后如此賢慧,連王弟們的事情想的都那麼周到,不知皇后可想沒想過,今晚誰來給朕侍寢?」

  皇后心頭一顫,自己送上是一回事,皇上開口討要又是一回事,這心裡的酸意是怎麼都控制不住的。她趕緊低下頭掩飾了眼中的淚意,澀聲道:「回皇上,臣妾宮裡的探春姿色尚佳,可以為皇上侍寢。」

  皇上點頭道:「既然皇后說她是個好的,那便是個好的,皇后看著安排吧。」說完轉身去了東殿。

  皇后咬牙忍住心裡的酸楚,命人將沐浴過的探春用粉紅稜子滑絲錦被裹了,送到東殿裡去。

  天色已晚,東殿皇上的寢室內,燈光昏暗,兩個坤寧宮的小太監扛了探春送到門外,由皇上身邊的太監接了過去,再送到龍床之上。

  水靖看著眼前這個貌如嬌花的女子,問道:「你是賈家的女孩兒?」

  探春羞怯的點了點頭,光滑的錦被下,她不著絲縷,雖然知道侍寢是怎麼一回事,可到底還是有些緊張。

  水靖指著桌上一杯冒著熱氣的茶說道:「下來,去把這茶喝了。」

  探春的臉頓時脹的通紅,可這是聖旨,她不能抗拒,這房間裡也沒有她的衣裳,探春只能紅著臉瑟瑟縮縮的下床,赤著身子走到桌邊雙手端起茶來喝盡了。

  水靖嘴角勾起一絲笑,探春喝完茶,不知如何自處,只得跪下來伏在地,掩住自己的羞處,細聲道:「皇上,請安寢。」

  水靖冷笑了一下,一言不發,只是安靜的看著探春。而探春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熱,一股又癢又酸的感覺從體內散發開來,她強咬著嘴唇忍住,可是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只覺得口乾舌燥,下身那那麻麻的感覺讓她實在受不了,揚起頭媚眼如絲的嬌聲道:「皇上,讓奴婢伺候您安寢吧。」

  水靖故意大聲的說道:「你這小浪蹄子,果真是個尤物……」

  探春實在抵抗不了那種又麻又癢的感覺,神志漸漸的迷糊了,本能接管了她身體的主控權,只見她倒伏在地上,身子扭動起來,一隻手向身下探去……不能滿足的空虛讓探春低泣起來,讓不明就裡的人聽了,還以為她這是正在承受破瓜之苦。

  水靖拿起一枝粗大的狼毫往地上一甩,丟在探春身上,探春正癢得無法承受,忙抓起又長又粗的狼毫,狠狠的往自己下身捅去,只聽她「啊……」的一聲尖叫,那枝狼毫沒根而入,鮮血從探春身上滴了下來……

  水靖不願看探春的醜態,便扯下床上的被子甩到她的身上,探春修長的雙腿夾著狼毫纏著被子,只在地上如蛇一般的扭動,嘴裡還發出放蕩的叫聲……

  探春這一叫直叫了小半個時辰,那聲音大得似乎能傳遍整個坤寧宮,皇后在寢宮中聽著這銷魂的叫聲,只氣得用手摀住耳朵,不想聽到那種交歡的聲音,心裡已經把探春恨到極點,可是那聲音卻鑽到她的心裡,不論自己捂耳朵都是沒有用的,皇后氣得雙拳緊握,尖尖的指甲刺破手心,滴下殷紅的血珠……

  探春喝的茶是混和了致幻果的強力春藥,致幻果能讓人產生幻象,讓她們以為自己想的便是自己承受的,探春心心唸唸的就是給皇上侍寢,被皇上封為妃子,甚至是皇后,讓賈家從此青雲直上。而那春藥則是讓探春自己破了自己的處子之身,等藥性過了,她只會以為是皇上臨幸了她。藥性太強,以致於讓探春在數度高潮之後,終於昏了過去。

  水靖命心腹小太監拔出探春身下的狼毫,又在探春的脖子上擰出歡愛過的痕跡,至於身體上,探春自己已經捏出好多,不必小太監再費力氣了。快三更天的時候,水靖便人將昏厥著的探春草草裹了,送回皇后那邊去,還命人轉告皇后,就說他對皇后的禮物很滿意,多謝皇后的盛意。

  皇后咬牙切齒的揭開錦被,只見探春身上到處都是歡愛過的痕跡,下身更是紅紅白白的糊成一片。皇后恨得無法忍受,可又不能不忍了下來,她還要靠探春攏著皇上的心,因此只能將被子一扔,用尖長的指甲在探春身上狠狠的掐了幾下,才轉身走了。探春昏厥的厲害,皇后那麼掐,都沒掐醒她。

  早春的風寒意料峭,探春不著絲縷的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兒便凍醒了。她睜眼一看,已回到自己的房中,又覺得下身傳來被撕裂的痛,探春不由得笑了,她還以為自己已經承了寵,已經正式是皇上的女人了。摸著身上的淤痕,探春還以為這是皇上喜歡她的標誌,卻不知這全是她自己所為。

  皇后一夜垂淚到天明,皇上卻一夜好睡,他不過是個尋常男子,夜夜春宵他也受不了,難得一夜獨眠,正好能歇一歇養養精神。

  第二日皇后早早起來,命人將探春傳到寢殿,冷冷道:「賈探春,看你平日裡也還端莊,怎生如何妖媚惑主,吵得坤寧宮上下都睡不安寧?」

  那致幻果藥性極霸道,探春只是知道自己和皇上顛鸞倒鳳,可是卻不記得任何細節,只紅著臉跪在地下,一句話也不敢辯解。

  皇后一拍桌子怒道:「賈探春,你以為侍了寢便能飛上枝頭做鳳凰麼?做夢!」

  探春忙磕頭道:「奴婢不敢,奴婢全聽娘娘的吩咐,娘娘怒奴婢伺候皇上,奴婢……」

  皇后冷笑一聲道:「這麼說還是本宮的不是了,你那樣叫喚還是本宮命令的不成!」

  探春咬著下唇,她實在是想不起來昨夜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情形,若不是下身的疼痛和身上的淤痕,她都不敢確信自己的確承寵了。她當然更不會記得自己曾經放蕩的喊叫過。

  探春忙連連磕頭道:「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

  皇后冷哼了一聲,說道:「你起來吧。皇上既然對你滿意,想必會有冊封,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探春忙道:「多謝娘娘的恩典。」

  不多時,果然有太監來傳旨,冊封賈探春為賈貴人,賜居鳳藻宮儀蘭殿。皇后沉著臉,看著探春謝了恩,冷冷道:「恭喜賈貴人。」

  探春忙道:「娘娘,奴婢沒有向皇上求什麼。」

  皇后哼了一聲,探春忙道:「皇上雖然賞了屋子,可奴婢依然願意每日在坤寧宮裡伺候娘娘。」

  皇后冷聲道:「這話賈貴人不用對本宮說,只向皇上說去。」

  探春忙跪下道:「娘娘,奴婢對您的心日月可鑒,您一定要相信奴婢。」雖然她心裡也打著小算盤,可是探春還沒忘記,忠順王妃是在她的體內下了盅的,若是她膽敢不聽話,忠順王妃決饒不了她。

  皇后見探春態度極恭馴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便對探春道:「賈貴人起來吧,如今你是貴人,也當有個貴人的樣子,這麼畏畏縮縮的,成何體統。」

  探春忙答應著,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忍著身上的疼痛伺候了皇后一回,才退了出來。外面伺候的宮女太監看到探春,非但沒有對新貴人的尊重和巴結,反而眼光閃爍,看上去都是很不屑的樣子。綠綺和紫嫣從對面走過來,探春忙迎上前滿臉堆笑的招呼道:「綠綺姐姐,紫嫣姐姐。」

  綠綺和紫嫣二人同時呸了一聲,紫嫣小聲罵道:「蕩婦!」綠綺則緊跟著補上一句:「還是大家子裡出來的,竟這般不知羞恥!」那音量剛好控制在探春一個人能聽到的範圍之內,探春的臉色刷的白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昨夜到底做出什麼事情,竟然讓大家這麼瞧不起。若說是承寵,她又不是宮裡承寵的第一個人,應該不至於呀?

  宮中小道消息流傳起來是最快的,如果再加上有人有意推波助瀾,這小道消息便如長了翅膀一般,只不過一個上午,三宮六院的每一個角落裡都充斥了這樣一個消息,皇后娘娘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個極放蕩淫賤的女子送給皇上,一承寵便大呼小叫的,讓整個坤寧宮不得安寧。如今竟然還被封了貴人。

  各宮的太監宮女得了這個消息,忙都回去告訴自家的主子,一時之間,賈探春成了後宮的眾矢之敵。一眾宮妃三五成群的到了坤寧宮,都要見一見那妖媚惑主的賈探春賈貴人。

  探春並不知道真相,在皇后面前,她是恭順的,可在那些妃子面前,她則變了個樣子,如今除了太后皇后,還有一位妃子四個貴嬪位份比她高,其他人要麼和她平級,要麼比她的品級低,因此探春很擺出一副端莊矜持的樣子來,可這樣子看到那些嬪妃的眼中,卻可笑得不行,一個放蕩的六宮皆知的女子,偏還做出莊大方的樣子,真真是可笑至極。

  一個圓圓臉蛋的貴人酸溜溜的笑道:「聽說賈妹妹昨夜伺候得好,不知賈妹妹可否教教我們這些不會伺候的姐姐們?」

  探春忙笑道:「劉姐姐快別這麼說,都是伺候皇上的人,還不是皇上讓怎麼著就怎麼著,妹妹也是第一次,說什麼會伺候,不過是皇上垂憐罷了。」

  劉貴人臉一沉,只道:「姐姐可聽說妹妹昨兒讓整個坤寧宮震驚呢,妹妹別不好意思,也說出來讓我們聽聽,也長長見識。」

  探春心裡發懵,聽這劉貴人話裡有話,可她偏什麼都不記得了,再想到今天坤寧宮的太監宮女看她時的異樣眼神,她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入夜,皇上忽然到了坤寧宮中,皇后奇道:「皇上您怎麼來了?」

  皇上沉著臉道:「朕去了風藻宮儀蘭殿,可沒見到聯的新貴人,少不得到皇后這裡來要人了。」

  探春忙跪下道:「皇上,這都是奴婢的錯,娘娘早就命奴婢搬過去,可奴婢不放心別人伺候娘娘,才沒有振搬過去,您千萬別怪罪娘娘。」

  皇上淡淡笑道:「原來聯的賈貴人還如此忠心,朕當好好獎賞你才是。

  探春忙道:「奴婢不求獎賞,只求皇上賜奴婢住在坤寧宮裡好照顧皇后娘娘。」

  皇上點頭道:「也好,既然賈貴人有這心,那便賜你住到東配殿去。」探春忙磕頭謝恩,皇后忍著心酸道:「賈貴人一片心意,本宮也不好推辭,明兒本宮便命人收拾了東配殿,再撥幾個人過去,今天先委屈賈貴人一夜了。」

  皇上笑道:「不打緊的,朕今日還要賈貴人伺候。」

  皇后的眼刀嗖的掃向探春,嚇得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忙道:「皇上,奴婢今日不方便伺候,請皇上在娘娘這裡歇著吧。」

  水靖沉聲道:「大膽,賈貴人,朕的行止也是你能安排的!」

  探春忙跪下磕頭,再不敢多說一句。皇后幽怨的看了皇上一眼,雖然不能做什麼,她還是希望皇上能陪在她身邊。可是水靖並不理她,轉身便走了。皇后看著還在磕頭的探春,心裡無名火起,冷聲道:「別磕了,人都走了!」探春方才起來,小心的伺候著皇后就寢,這一夜皇后要茶要水,一時又說腿酸,要探春給她揉,足足折騰了一夜。探春亦得強忍了下來……


123鬧市中黛玉斥賈母東郊外公主現真容

  賈探春得封貴人,這消息很快便被傳以了賈家,賈母和賈政喜極欲狂,賈政的腰板頓時挺直了起來,望眼欲穿的盼著將他官復原職的旨意傳來,可是等了一日又一日,直等了半個月上,也不見有絲毫的旨意,賈政終於等得不耐煩,便對賈母說道:「母親,可當想個法子求見貴人娘娘才是。」

  賈母點頭道:「正是這話,娘娘封了貴人,上下要勤打點著才是,想必她那裡一應花銷是不夠的,咱們很應該見見她,給她送些銀錢作使費。」

  賈政為難道:「可是我們無官無職,便是大太太和鏈兒媳婦也不能隨意到宮門去遞貼子求見,這可怎麼是好。」

  賈母想了想,說道:「說不得只有求公主了,公主進出宮闈極便宜的,若求了公主將我帶進去見見貴人娘娘再好不過,若是不能,也當求公主幫著捎些銀錢進去。」

  賈政道:「可是姑老爺已經說過不讓您再去,這……」

  賈母不在意的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們家的三丫頭封了貴人,咱們家就是皇親,公主怎麼也得給貴人娘娘的面子不是。何況二丫頭還在她的身邊,看在姐妹情份上,總能敲敲邊鼓。」

  老太太命鴛鴦打點了幾個禮物,竟真的坐了轎子去了林府。黛玉雖然不知道探春被封的詳情,可是以她的聰慧,再加上水沐偶爾透露出的信息,黛玉也猜得出這不過是皇上用還對對付忠順王府和皇后的一步棋,不過是歎惜幾聲罷了。

  聽得門上來回,說是賈府老太太又登門求見,黛玉不禁皺起了眉頭道:「三姑娘封了貴人,老太太又不安生了。」

  林海瞭然的說道:「她必是求你帶契她進宮去探望賈探春。如今半個多月過去了,還沒有什麼封賞賈家的旨意下來,她們坐不住了。」

  黛玉皺眉道:「這等事情豈是後宮之人能做主的,難道賈元春的事情還沒給她們足夠的教訓麼?」

  林海搖頭道:「玉兒,她們一心只攀富貴,再不會去想這些的。」黛玉默然。林海對門子說道:「你去告訴賈太夫人,只說她的來意我已盡知,不過宮闈之間最忌私相授受,她要求的事情我們不能做。讓她回去吧。」賈敏化形後,曾和如海說過關於賈母之事,賈敏心善,雖然也怨賈母縱容賈家謀害黛玉,可還是念著賈母到底養育過自己一場,央林海對賈母客氣一些,縱然不見她,也別對她太凶了。否則依林海現在的性子,早命人將賈母趕出去了。

  門子依言回了賈母,賈母心中暗惱,心道自己家的三姑娘都被封了貴人,林家怎麼還能連見都不見自己。賈母心中暗自決定一定要見到黛玉,便命人把轎子抬到林府斜對面,只靜靜的等著,她就不信黛玉不會出門。

  林家斜對面停著一個豆汁兒挑子,一個戴著破邊兒斗笠的男子站在挑子後面,時不時的喚上一聲:「豆汁兒……」過往之人偶兒也有過來喝上一碗的,這豆汁兒老闆看著也不在意別人給多少錢,只是時不時的去掃一眼林府,看林府裡有何動靜。

  賈母的運氣不錯,北靜太妃遣人來請黛玉到北靜王府去。黛玉不欲張揚,也不擺儀仗,只命人備了綠呢暖轎,讓跟著的丫環婆子坐了油青篷車,便出了林府往北靜王府裡去。

  賈母忙命人抬著轎子跟上,快到了鬧市的時候,賈母命轎夫加快腳步趕到黛玉轎子的前面,攔住了去路。跟著轎子的林府護衛忙上前道:「你們是何人,如何擋住我們的去路。」

  賈母下了轎,當街跪下道:「民婦史賈氏拜見公主。」

  黛玉在轎子裡聽了,不由皺起眉頭,她素來也沒遇到過這種事情。這賈母偏在鬧市裡來這麼一出,分明是拿名聲來威脅自己。想到這個,黛玉沉下臉來說道:「賈太夫人這般行事,也不怕折了賈貴人的面子。」

  賈母臉上一紅,只得站了起來上前一步說道:「公主,老身有要事,求公主撥冗一見。」

  黛玉沉聲道:「賈太夫人不必說了,這種事情我們不會做的。」

  賈母低泣道:「公主,好歹老身也養育了敏兒一場,千不念萬不念,也當念在這生養之恩的份上,不過是聽老身幾句聲,也誤不了公主什麼,如何要這樣絕決?」

  這正是在鬧市裡,不多時便有人圍了上來,見賈母一頭白髮,又哭得可憐,不明就裡的人們紛紛指黛玉的轎子,那難聽的話流水似的湧向黛玉。柳依等人發現事情不對,忙下車跑上前來,周圍之人見四個美麗的姑娘趕到轎旁,其中兩個護著轎身,另外兩個擋在轎簾前,雪霏對賈母大聲道:「賈太夫人,我們看在夫人面子上才這麼叫你,也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才饒了賈家上下的性命,否則只依你賈家下毒謀害公主,早就當處以極刑,如今你不說在家中靜思已過,還跑到鬧市裡為難公主,莫不是把良善當軟弱,看著我們公主心善,好欺負麼?」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喧嘩之聲,賈母面紅耳赤的強說道:「公主亦是老身的外孫女,豈有外祖母去害外孫女的,都是那個被休了的惡婦所為,與賈家無關的。」

  賈母話音未落,春纖飛快的接口道:「謀害公主的案子發了,你賈家為了避禍才休了那賈王氏,還在這裡強辭奪理,難道你賈太夫人覺得這些圍觀的父老父鄉親們都是不辯是非好蒙騙的人麼?」

  春纖這話厲害,一下子就扣住所有圍觀之人的心思,這會兒所有的圍觀之人都用懷疑鄙視的眼神看著賈母,賈母急道:「不是這樣的。」可是她的話太微弱,太沒有說服力。只得看著轎簾叫道:「公主,您就看著丫環們這樣對我麼?」

  黛玉清泉一般的聲音自轎子裡傳出來:「她們兩個說得都是實情,並無半分錯處。賈太夫人倒是說說看,本宮應該如何待你?當年賈家對先母下毒,累及本宮之兄未出世便慘死,本宮自到京城,賈家三番四次的下毒害,若不是本宮身邊有忠義之人,早就被賈家害死了,本宮倒是想問問賈太夫人,本宮一介弱女,到底礙了賈家什麼,你賈家要無休無止的害本宮?」

  黛玉越說越氣憤,周圍的人也都發了驚訝的聲音,紛紛道:「再不想竟是這樣,這賈太夫人用心也太狠了,竟在鬧市上當街攔轎,分明存心陷公主於不義……」

  雪霏聽了這話,對賈母淡淡道:「賈太夫人,請讓開路吧,我們公主還有要事。」

  圍觀之人哄道:「快讓開,做出這種事情還有臉上街來,真是不要臉……」

  賈母面如死灰,再不想便是當街攔轎,那個丫頭都有本事逆轉群情,再不讓路,只怕那些路人要擁上來把她的轎子扔到一邊去了,賈母只得上了轎子,命轎夫讓路。圍觀的人們還在哄道:「老實回家呆著吧,別再出來丟人了……」

  柳依抱拳,對四圍做了個羅圈揖,笑道:「婢子代我們公主多謝眾位鄉親高義。」而春纖雪雁雪霏三人則是淺淺福身向四方行禮,圍觀之人見四個千嬌百媚的姑娘向自己行禮,竟然不好意思起來,紛紛道:「沒什麼沒什麼,只不過說句實話,再不敢當四位姑娘之禮。」

  這時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她們四個人是公主身邊的四品女官。這下子大家更是惶恐了,眾人忙都跪了下來,齊聲道:「草民拜見公主。」

  黛玉隔著轎簾說道:「眾位鄉親請起。」這會兒黛玉心情平復了些,聲音中添了幾份軟糯,讓京城之人聽了別有一番韻味,他們在心中想著,有這麼好聽聲音的公主,一定是個心極善的人,那個賈府真真是該死!

  完美的解決這一場鬧劇,林府家丁抬著轎子繼續往北靜王府趕去。而路邊的茶樓之上,一個高鼻深目的年輕男子目睹了這一切,他充滿興趣的看著黛玉的轎子,眼中閃著志在必得的光,沉聲吩咐道:「阿飛,去打聽這公主的一切消息。」他身後一個站的筆直的男子低頭應道:「是,屬下遵命。」說完轉身而去,他走路極輕,內行人一看便知這人身上有絕佳的內功。

  黛玉到了北靜王府,鎮國將軍王妃拉著黛玉親暱的說道:「好玉兒,今兒是三月三,我就知道你的那爹爹想不著讓你出出踏青,所以特意命人請你來跟我們到秋葉寺上香兼游春。」

  黛玉笑道:「娘,我們扮成平民的樣子去玩好不好,若是前呼後擁的,反沒了踏青的意思。」

  北靜太妃笑道:「早就想到你會這麼說,咱們只帶幾個會功夫的侍女就行了,不用擺那些花架子。」

  黛玉高興的笑道:「這樣最好,姨媽,玉兒這就換衣服去。」

  北靜王妃佯怒道:「玉兒,沐兒都改口了你怎麼還不改?」

  黛玉小臉兒羞紅,只低著頭扭著手裡的帕子。鎮國將軍王妃忙摟過黛玉,瞪著眼睛說道:「急什麼,等她們大婚了再改口不是一樣,看把玉兒羞的。」

  北靜太妃歎道:「王嫂,沒見過你這麼護短的,說說都不行啦,玉兒到底是我們家的人,你見天兒霸著算什麼?」說著把黛玉從鎮國將軍王妃的懷中搶走,摩挲著黛玉的小手說道:「好玉兒,姨媽不為難你,等大婚了再改口。」

  北靜王妃這麼一說,黛玉反更不好意思了,只低低的叫了一聲:「娘。」喜得北靜太妃眼淚都快湧出來,她直應道:「唉……」

  因是游春,黛玉又命人將迎春接了出來,一起去了秋葉寺。她們只扮成尋常的富家太太帶著小姐去上香,在漫漫通往秋葉填寺的官道上,看著極不顯眼。

  那名叫阿飛之人手段果然了得,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將能打聽到的消息全都打聽到了,他打北靜王府門前經過時,正看著黛玉她們的車轎出府,因此阿飛便留了個心,果然影影綽綽看到黛玉的身影。阿飛急忙去回了自己的主子。那西域之人便會了鈔,急急的跟了上去。

  秋葉寺秋天時風景最好,一座古寺掩映於滿山如火的紅葉之中,秋葉寺正是因紅葉而得名。春天雖然沒有紅葉可賞,但滿山遍野的青翠也別是一番況味。一望無邊的碧野之上,星星點點的黃花散落在如茵綠草之間,一條溪流從山間瀉出,清澈的溪水跳躍著,不時彈到溪邊行人的身上。黛玉一下車便愛上了這個地方,鎮國將軍王妃拍拍黛玉的肩,慈愛的笑道:「玉兒,想玩就去玩個痛快。」

  黛玉喜道:「二姐姐,柳依春纖雪雁雪霏,我們去採花……」為了遊玩方便,黛玉梳了最簡單的雙髻,鬟上只以碎鑽花鈾為飾,一方雪絲輕紗以兩隻細巧玉蘭花簪別在發間,遮住那絕世的容顏。身上穿了鵝黃色滾邊繡綠萼梅花的蘇繡錦衫,腰間一帶桔黃色軟緞腰封,下身繫著水藍的細絲褶緞裙,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可愛小姐。

  小白從車中撲了下來,不知內情的人,只當它是只小白貓,如今小白能把額頭的「王」字隱藏起來,除過是天上的神仙,再沒有人能識破它的。一隻彩蝶兒從小白面前飛過,小白撒著歡的去追彩蝶,逗得黛玉清脆的笑道如銀鈴般的在綠野上迴響。

  採了滿滿一抱無名的小野花兒,黛玉把花放到雪雁的懷中,看著被草汁染綠柔嫩雙手,俏笑道:「我們去溪邊洗手。」說著便用絲帕包著手提起裙子向溪邊跑去,剛跑到溪邊,忽然一股風吹來,生將黛玉面上籠著的面紗吹落到溪中,那銀色雪緞在溪面上打了個旋兒便隨流往下飄去。

  黛玉驚叫一聲道:「柳依,我的面紗……」

  只這一聲,黛玉便引來許多人的目光,眾人一見溪邊俏生生站著一個美麗的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姑娘,有驚歎的,有讚賞的,有羨慕的,有妒忌的,其中有一道驚歎的,火熱的目光緊緊鎖著黛玉的容顏。這人正是那西域之人,他那如湛藍的雙眸變得更加幽深,毫不掩飾的流露出激賞之情,他聽到自己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說:「這就是你的王妃!」

  黛玉素來敏感,雖然有眾多的人在看她,她還是察覺到那一道如火的目光,春纖重新為她簪好面紗,黛玉極目遠望,尋找剛才那道目光,見一個高鼻深目的西域男子衝她彬彬有禮的微笑,那人上身微躬,雙手交叉於胸前,對黛玉行了個禮。

  黛玉眼中掠過一絲不悅,這人的目光太有侵略性,掉頭不再去看他,也沒了玩興,只在水邊淨了手,悶悶的走回車子,鎮國將軍王妃見黛玉小臉上滿是悶悶之色,忙問道:「玉兒,玩得不開心麼?」

  黛玉悶聲道:「這裡人好多。」

  鎮國將軍王妃鳳眼一掃,立刻發現了那個西域之人。只見鎮國將軍王妃眉頭微皺起,好似在想著什麼。那西域人的相貌令鎮國將軍王妃感覺好熟悉,她一定是在哪裡見過的,可心裡越急,她越想不起來。那西域人見有人看自己,聳聳肩,沒當回事。畢竟他的相貌迥異於中原之人,被人盯著看也是正常的。

  「玉兒,你先上來歇一會,喝點茶吧。」鎮國將軍王妃見黛玉小臉微紅,額上有細細的絨汗,便笑道。既然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那西域人,便先不想好了。

  黛玉踩著腳凳上了車,剛端起茶杯,便聽一個輕浮的聲音響起,「敢問這位姑娘芳名為何家住何方?」

  鎮國將軍王妃臉色一沉,冷楓彈身上前,伸手攔住那輕浮浪子,沉聲道:「公子止步。」

  「喲,這個妞兒生得也不錯,今兒大爺艷福可不淺。」那不知死期將近的浪蕩子猶自怪叫道。

  冷楓神色一凜,那在沙場歷練出的濃烈的殺氣毫不掩飾的釋放出來,鎮國將軍王妃把黛玉摟到懷中,將她嚴嚴實實的護了起來,她的身子太弱,冷楓那形如實質的殺氣會傷到黛玉。

  「冷楓,去旁邊收拾這個混帳東西。」鎮國將軍王妃低喝道。

  冷機氣機一收,將那被她的殺氣震得雙股顫顫的浪蕩子反手一揪,向一旁扯去,那浪蕩子的家丁忙追上去,不多時,只是樹林之中傳來辟里啪啦的聲音,再接著,冷楓衣衫飄飄的走了出來,她身後,一個人都沒能跟著走出來。

  等冷楓走遠了,那些唆使那浪蕩子去調戲黛玉的人才進了小樹林子,一見那浪蕩子兒正大頭朝下被種在地上,而那些家丁都被打得完全不能動,連哀嚎的能力都沒了。這還是冷楓不願給鎮國將軍王妃惹上人命官司才手下留情的,否則依冷楓在邊關的暴脾氣,這些人一個都活不成。


124秋葉寺危機初現金殿上王子求親

  因那西域人的目光,讓黛玉覺得有些兒心中不快,可看著迎春柳依她們幾個玩得正開心的笑臉,黛玉也不忍心就要回去,她只得先隨著鎮國將軍王妃和北靜太妃到秋葉寺裡隨喜一番。

  秋葉寺的老方丈圓通和尚倒不似個方外之人,很是慇勤的引著眾人上香游賞,漸漸的,他將黛玉這一行人引到了秋葉寺的後院,人跡較少的天王殿。黛玉走在鎮國將軍王妃和北靜太妃的中間,一手挽著一人,那圓能方丈看著極想靠近黛玉,可就是不能近前。小白不知從哪裡跳了進來,只在黛玉腳邊撲騰著,一會兒前一忽兒後的繞來繞去,那方丈看到小白,不由眼色微沉,心內暗驚。小白原本正裝可愛逗黛玉,一抬頭看著那方丈,額間的「王」字忽地顯了出來,他警惕的瞪著方丈,兩股無形無聲的波動在小白和方丈之間湧起,猛得撞到一處……

  只見那圓通方丈臉色忽然一灰,長眉急速顫動,而小白也往後一彈,落在黛玉曳地的裙邊上,可是黛玉發間的紫兒卻一動也不動,只安靜的停在哪裡,好似根本沒有感覺到這股異動一般。

  圓能方丈臉色灰暗,他剛才受了不輕的傷,此刻正拚命壓住奔湧的氣血,強揖首道:「貧僧還有事,請眾位施主隨意。」他不比小白,靈獸先天的異能不受天道的限制,而他,卻只能用人間之術,絲毫不能動用仙力。

  黛玉覺得小白不對,忙把小白抱起來,用意識同小白聯繫,小白吱吱唔唔的,就是不說出實情。只是讓黛玉盡快離開秋葉寺。黛玉不知道,在她和水沐的靈識未開之前,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將有關精氣甦醒以及天界諸事告訴水沐或者黛玉,都將給她們帶來萬劫不復的劫難。所以小白什麼都不能說,它只能憑著強橫的異能好好的保護黛玉。

  黛玉雖然不明白出了什麼事,但是她相信小白,便對鎮國將軍王妃和北靜太妃說道:「娘,我們回去吧。」

  兩位王妃只當是黛玉累了,卻不知道就是在剛才,她們在鬼門關前已經打了個來回。回了北靜王府,水沐急急迎上前來,不高興的說道:「伯母,母親,怎麼今天帶玉兒去踏青,若想去玩,當先將人清了才是。」水沐聽了黛玉身邊的影衛的報告,又急又氣,這口氣不免有些兒沖。

  鎮國將軍王妃橫了水沐一眼,北靜太妃重重敲了水沐一記,斥道:「你這小子急什麼,又沒把你媳婦弄丟了。」

  黛玉白了水沐一眼,只說道:「沒有人還有什麼意思,沐哥哥若是喜歡那樣,就自己去玩好了。」

  水沐一看自己同時得罪了三個最不能得罪的女人,忙賠笑道:「二伯母,母親,玉兒,你們別生氣,我這不也是擔心安全問題麼?」

  鎮國將軍王妃和北靜太妃齊聲搶道:「說什麼?難道我們還護不住玉兒?」她們兩個可都是身上有功夫的,最是聽不得別人懷疑她們的能力。

  水沐心中暗自叫苦,還得再賠笑道:「孩兒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是擔心伯母和母親的身子,伯母的身子才好些,可不能再受了風寒,母親前兒還咳嗽的,又不肯吃藥。」

  北靜太妃和鎮國將軍王妃的臉色才好了些,兩人鬆開黛玉的手,對水沐笑道:「好啦,快去檢查檢查,你的寶貝媳婦兒可少沒少一根頭髮絲兒。」

  黛玉羞得滿面通紅,偏水沐還自然而然的牽起黛玉的手,用溫柔溺人的聲音問道:「玉兒,我都聽說了,你可受了驚嚇不曾?」

  黛玉羞得甩開水沐的手轉身便走,鎮國將軍王妃和北靜太妃似乎很樂意看到水沐碰壁,兩個人開心的笑著,北靜太妃還直說道:「好玉兒,就別給這小子好臉色。」

  水沐皺眉叫道:「母親,我是你兒子!」

  北靜太妃做恍然大悟狀,驚道:「原來你知道你是我兒子呀?」直氣得水沐掉頭便走,再不走,非得讓這「無良」老娘氣炸了不行。

  鎮國將軍王妃和北靜太妃一擊掌,這是當年她們在戰場上得勝之後最愛做的動作,鎮國將軍王妃笑道:「做得好,沐兒這小子就得這麼磨磨性子。」

  秋葉寺後山的佛骨塔中,圓通方丈正結坐在雪白的蓮台之上,雙手手心各握了一枚佛骨舍利,佛骨舍利漸漸的變小,最終化為一絲淡白之氣沒入方丈的手掌之中,而那潔白的蓮台上漸漸透出暗黑之色,不多時,一座潔白的蓮台變成了烏黑的墨蓮蓮台。此時,老方丈的臉上也浮起一層暗黑金色,在幽暗的油燈下,看著很是恐怖。他強行施展禁術吸取佛骨舍利中的靈氣療傷,已經墜入魔道,事實上,早在他於三十三天外偷襲祖龍精氣之時,他已經開始入魔。在蓮台不遠處,一個被綁起來的老和尚只不停的搖頭,眼中滿是心疼焦急之色,他的嘴被堵了起來,一句話都說不出。這老和尚和圓通方丈生得一模一樣,原來他才是真正的圓通方丈,而蓮台上那個是假的。

  因是在人間界,雖然有佛骨塔護身,這人也不敢將歎取太多的佛舍利靈氣,因此將兩枚佛舍利吸完之後,他便自墨蓮台上站起身來,將藏有剩下七枚佛骨舍利的八寶套函送回赤金玲瓏塔。大步走出佛骨塔,將塔門加上密印,忽然聽到不遠處有動靜,秋葉寺方丈眼一掃,只見一個小和尚正看向自己。他大步走過去,小和尚怯怯的說道:「參見掌門方丈。」

  圓通方丈此時的臉色暗黑泛金,與平日裡慈眉善目的圓通方丈截然不同,小和尚很是害怕。假圓通方丈看到小和尚的神色,才驚覺自己沒有變換臉色,他只冷哼一聲,沉聲道:「本座正修練佛門無上之神功,神功未成之時,你不許透露一個字。」小和尚唯唯諾諾的答應了。假圓通和尚眼光閃了閃,若不是他不能傷害任何一個人界凡人的性命,他此時定然會將小和尚殺死以免走露風聲。

  在北靜王府湖心閣裡的薛寶釵正心急萬分,忽然覺得腦子一陣刺痛,她知道這是那位上仙在召喚,忙回了自己的屋子,將門窗嚴嚴實實的鎖了起來,只在地上跪下低低道:「回稟上仙,奴婢已經拿到通靈寶玉了。」

  那刺痛之感忽然消失了,一道聲音在寶釵腦中響起,「三日後將通靈寶玉送到秋葉寺來,到時自會有去接。」

  寶釵忙道:「回稟仙師,奴婢如今進了北靜王府,被軟禁於湖心閣,四面是水,奴婢又沒有法子,出不去的。」

  聽得寶釵身處北靜王府,癩頭和尚忙道:「那林黛玉也在北靜王府之中,你設法接近她,將她騙出北靜王府。只要你辦好此事,本座當授你修仙之術。」

  薛寶釵本來極為難,可聽了「修仙之術」四字,不由被蒙了心,忙應道:「奴婢謹遵上仙法旨,只是那林黛玉身邊護衛森嚴,請上仙多寬限些時日。」

  癩頭和尚沉吟片刻之後說道:「只要你在北靜王大婚之前將林黛玉隻身騙出來就行。還有北靜王的元陽之氣,你要盡快吸取。」許是聽到寶釵拿到通靈寶玉,癩頭和尚心情好的緣故,他這次沒怎麼給寶釵罪受,便切斷的對話。

  寶釵的房間外,那個和寶釵同進北靜王府的女子正偷窺著,見寶釵跪在地上唸唸有詞,可房中卻沒有第二個人,這個名喚銀瓶的女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早朝之時,禮部尚書忽然出班奏道:「啟奏萬歲,昨日莫臥兒國王儲伊斯•傑哈瑞•尼奧王子前來禮部遞交國書求見萬歲。

  朝堂上頓時小亂,這莫臥兒王國位於從中原到西域的古道之上,是西行商路上最富庶的一個國家,這個國家兵強馬壯,不論男女,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三十年前曾以舉國之兵攻打天朝,當日在羅伊爾沙漠上的一戰,只見黃沙蔽日浮雲漫天,雙方兵將從凌晨殺到玉兔東昇,俱是死傷慘重,御駕親征的先皇身受重傷,陣前折了三員大將,軍士死傷近二十萬,只剩下不足五萬的疲憊之師。而莫臥兒王國的皇帝所羅•傑哈瑞•伊斯則是當場身死,左右領軍大將一死一重傷,所剩軍馬也不足五萬。

  再戰下去,只能是兩敗俱傷,讓虎視眈眈的北部柔然族漁翁得利。當時的莫臥兒國王后當機立斷,以莫臥兒十三王儲的名義與天朝簽下三十年互不侵犯條約。掐指一算,到今年剛好滿了三十年,這時那莫臥兒王國的王儲前來,究竟是何用意?

  如今殿上有不少老臣,都是經過那殘酷的羅伊爾之戰,他們不由想起那寒光閃閃的大馬士革軍刀,心裡寒意頓生,那莫臥兒國的王儲還沒上殿,不少老臣的心裡已經先打了寒顫。

  水靖面無表情的看著殿下群臣,那些老臣的神情全都落入他的眼中,再看看少壯之臣,他們雖然也聽說過羅伊爾之戰,可是到底沒有親身經歷過,心裡還有種自以為是的驕傲。再看看林海,只見他神色雖然凝重,可並無絲毫膽怯之色,三十年前的一戰,林海雖然沒有親自參加,可那一戰的善後事宜,卻是林海一手經辦的。他對莫臥兒王國有著冷靜而清楚的瞭解。而且這些年來,林海也從沒放鬆過對莫臥兒王國的信息收集。

  水靖傳下御令,命莫臥兒王國的王儲上殿。一個頭纏七彩錦帶雀翎帽,身著織金緙絲濃綠寬袖昆緊口四片長袍,足蹬漆金羊皮靴的年青男子大步上殿,眾臣看過去,只見那些老臣不由的打了個冷顫,這伊斯•傑哈瑞•尼奧王儲生得和當年的所羅•傑哈瑞•尼奧一模一樣。那同樣的湛藍雙眸能給養尊處優的一眾老臣帶來太大的衝擊。

  伊斯王子走到丹墀之下,雙臂交叉於胸前,上身微躬,用極流利的漢語說道:「莫臥兒王國王儲伊斯•傑哈瑞•尼奧莫拜見皇帝陛下。」

  水靖微帶淺笑,淡然道:「伊斯•傑哈瑞•尼奧王子免禮。」

  伊斯•傑哈瑞•尼奧直起身子,笑道:「皇帝陛下,小王久慕天朝繁盛,此次前來貴國,實為求親而來。」

  水靖和朝中眾臣一楞,水沐沒由來的心裡一緊,只聽那伊斯•傑哈瑞•尼奧王子用無比純正的京城口音說道:「莫臥兒國伊斯•傑哈瑞•尼奧求娶天朝清婉公主為莫臥兒國王儲正妃。」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水沐氣得雙拳緊握,若是不是林海用嚴厲的目光阻止,他已經衝出來和伊斯•傑哈瑞•尼奧打了起來。

  水靖沉下臉說道:「我國清婉公主已經定下婚事,不能下嫁於你。」

  伊斯•傑哈瑞•尼奧朗聲道:「小王知道天朝清婉公主和北靜王爺行過文定之禮,不過,清婉公主還沒有成親,所以她是自由的,小王自然能向她求親。北靜王爺,小王有一個妹妹,生得花容月貌天姿國色,實乃我莫臥兒王國第一美人,實仍王爺佳配,小王情願把王妹許給王爺。請天朝陛下成全小王。」這般無禮的話,伊斯•傑哈瑞•尼奧偏說得理直氣壯,氣壞了一殿的君臣,當然除了忠順王爺。

  水沐氣得臉色由白轉青,大步出班對水靖深躬一禮,沉聲道:「皇上恕罪。」水靖看著水沐,微點了點頭。忠順王忙搶步出班說道:「北靜王爺且慢。」

  水靖掃了忠順王爺一眼,理也不理他,只向伊斯•傑哈瑞•尼奧喝道:「伊斯王子執意要奪本王之妻,先問過本王手中長劍。」

  伊斯•傑哈瑞•尼奧搖頭道:「清婉公主還不是王爺的妻子,所以小王並不能算奪人之妻。」說罷對皇上說道:「小王前來,一為求娶天朝清婉公主,二為重定兩國友好條約,三十年過去,當年的約定也當改一改了。」

  殿上君臣心裡俱是一沉,這莫臥兒國王儲明明是在威脅,要麼嫁公主,要麼兩國再起戰火。這些年,天朝國內並不算很太平,又逢了幾次天災,而莫臥兒王國卻越見富庶,若是輕啟戰端,北方柔然必會伺機出動,而國內的忠順王爺更是會乘機造反,這戰事,萬萬不能輕啟。

  水靖沉聲道:「重定兩國友好條約之事由禮部負責同王子商談,而公主已經定下婚事,不可能下嫁於王子。」

  伊斯•傑哈瑞•尼奧並不在意,只是志在必得的笑道:「皇帝陛下不用急著答覆小王,小王還會在天朝逗留十日。」說完躬身行禮後便退下殿去。

  水靖面沉如水,水沐手按長劍氣得青筋暴起,忠順王則陰陽怪氣的說道:「這事還真是為難,若是保著公主和北靜王爺的婚事,則戰事必起,到時必是白骨纍纍,百姓何其遭殃;若是送出公主,則北靜王爺顏面掃地,難啊……邊說還邊搖著頭,一臉的痛苦兩難的樣子,其實在他心裡早就樂開了花,這是多麼完美的天賜良機,不論皇上做出什麼決定,都是他樂意看到的。

  朝上的群臣立時分成兩派,那老邁一派,則主張許嫁公主,為國家換來平安,不使邊境再生戰事,而少壯一派,則都是義憤填膺的要求誓死一戰,也要維護天朝的尊嚴,用他們的話來說,若是此次許嫁公主,那以後莫臥兒王國還可以再來要金要銀要地,只要不滿足他們,他們便要挑起戰爭,與其陷於這種境地,還不如傾全國之力血戰一場,至少還有五分勝算。

  朝堂上亂成了一鍋粥,只有林海和水沐沉靜不語,只冷眼看著大臣人吵吵囔囔。水靖一拍御書案,怒道:「吵什麼?戰事未起你們先就亂成一團,成何體統!」

  群臣立刻禁聲,金殿之上一片死寂,幾乎連呼吸聲都聽不到。皇上沉聲道:「禮部尚書,著你去摸清莫臥兒王儲的真實來意,兵部尚書,如今全國有多少兵力可用?」

  兵部新任尚書忙出班回稟:「啟奏萬歲,如今北疆鎮國將軍王麾下有精兵二十萬,陽關駐兵五萬,武威駐兵三萬,大同駐兵三萬,東南海疆駐兵十五萬,京郊東大營有禁軍五萬,西郊大營駐兵三萬,京城禁軍一萬,各王府兵共三萬。」

  水靖心裡暗自算了算,點頭道:「戶部尚書,如今國庫可支撐三十萬大軍多少時日的供給?」

  戶部尚書是最怕戰事再起之人,原因無他,只因國庫中存糧不足四成,存銀不過六千萬兩。他連三十萬大軍一個月的軍需都調集不起來。他忙上前跪下道:「啟奏萬歲,臣現在只能提供三十萬大軍二十日的軍需。」

  皇上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沉聲道:「胡說,興平定安兩倉存糧就應該夠大軍一個月的需用,何況還有永寧,廣濟,周唐三個糧倉,難道這五個糧他存糧都不足麼?」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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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聞求親王妃震怒訴誠意林海難為

  「皇上,近十年來天災不斷,永寧倉已放賑一空,而興平定安兩倉要支應鎮國將軍王麾下二十萬精兵的軍需,也所剩無多。廣濟,周唐兩倉倉小,存糧不足百萬石。」戶部尚書先把這些都說了,水靖面色鐵青,沉聲道:「五倉空虛至此,戶部為何不及早上報?」

  「臣有罪……臣有罪……臣恐萬歲震怒,一直壓下未報。」戶部尚書渾身顫抖,只伏在地上顫聲請罪。將五大糧倉的存糧加起來,還填不滿興平定安兩倉。這其中有災年放賑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戶部官員中飽私囊,戶部尚書自己就貪墨了數百萬兩銀子。這會兒戰事將起,他是再也瞞不下去了。倒不如先避重就輕的認了罪,還能保了家人的性命。那大筆的銀子他已經轉了出去,他也不怕他死了兒孫沒有好日子過。

  聽到戶部尚書請罪,皇上氣極,冷聲道:「來人,將戶部尚書打入天牢,著令東平王代管戶部,徹底清查國庫,將那貪墨之人一個不漏全都揪出來,嚴懲不殆。」

  東平王莫遠出班應道:「臣遵旨。」他抬頭看了看水沐,無聲說道:「北王兄放心,我一定會為你籌足糧草,助你一臂之力。」

  水靖又道:「南安王,持朕王命金牌速去東南海疆候命,朕命一到,立刻率兵十萬急馳玉門關。」

  南安王南宮離出班接旨,心中默默決定,那怕拼得一死,也要打敗莫臥兒王國,不讓公主去受和親之辱。

  忠順王見水靖的調度都是圍繞著作戰來安排,不由心中暗喜,主動請纓道:「皇上,臣雖老邁,也願到西北為國效力。」

  水靖臉色和緩了許多,淡淡道:「忠順王忠勇可嘉,不過王爺年事已高,朕不忍心讓王爺去西北受風沙之苦,王爺且留在京城之中。」

  忠順王忙道:「老臣當年曾經參加過羅伊爾之戰,對付莫臥兒的軍隊,老臣還是有經驗的。」

  水靖笑道:「忠順王爺只安心在京中享福吧,邊疆之事,自有年輕人來擔當。」

  忠順王心中有些遺憾,若是能重掌軍權,他謀反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不過就算是不掌兵權也沒關係,只是西北戰事一緊,京城的防務必然空虛,到時憑他的王府府兵,也能成事。

  禮部安排伊斯•傑哈瑞•尼奧到驛館住下,旁敲側擊的探了他的口風,這伊斯王子也不笨,只是咬死了要娶公主,若是天朝不許嫁公主,莫臥兒王國裡的五十萬勇士正閒著沒事,他們很是想到天朝放個馬什麼的。至於簽定友好條約,那得在許嫁公主的前提下,否則,結

不成親家,誰有心思簽什麼鬼條約。

  禮部尚書忙將打聽到的消息回稟給皇上,氣得水靖將最心愛的雨過天青蓮花筆洗摔得粉碎。揮退了禮部尚書,水靖鐵青著臉走進內書房,水沐和林海正在內書房中,水沐已經聽到禮部尚書的話,他沉聲道:「皇上不用為難,我去找那個伊斯王子,玉兒是我的妻子,理當由我來保護她。」

  林海冷靜的說道:「沐兒不要亂了方寸。」他拿出一本小冊子說道:「這上面記載了這三十年中莫臥兒王國的變遷,莫臥兒王國所發生的所有大事都在這裡面。皇上先過目吧。」

  水靖接過薄薄的小冊子,飛快的看了起來,林海將水沐按到榻上,問道:「玉兒少見外人,京城之中知道玉兒的都不是很多,何況他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人?如何就一口咬死了要求娶玉兒。你不覺得這事奇怪麼?」林海知道水沐一但遇到關於黛玉的事情便會心中大亂,是以點醒他道。

  水沐沉靜下來想了一會兒,起身道:「我這就去查。」

  莫臥兒王國求娶清婉公主的消息在忠順王有心推動下,只不過用了一個上午,便傳得盡人皆知。黛玉正看著鎮國將軍王妃吃藥,只見冷楓鐵青著臉走了進來,王妃放下藥碗奇道:「冷楓,誰惹你了?」

  冷楓忽然跪下道:「王妃,屬下請命回邊關。」

  王妃和黛玉都大為驚奇,冷楓是鎮國將軍王妃的貼身侍衛,怎麼突然要求回邊關了。王妃臉一沉,低喝道:「冷楓!」

  冷楓單膝跪著,頭一抬,雙眼直視王妃,一股肅殺之氣油然而生。王妃喝道:「為何要回邊關,如實回稟。」

  冷楓應聲道:「屬下回邊關向王爺借兵。」

  王妃騰的站起身來,瞪著冷楓道:「為何借兵?」

  冷楓立刻答道:「借兵去西北打莫臥兒王國。」

  鎮國將軍王妃冷聲道:「為何而打?」

  冷楓沉聲道:「莫臥兒王國王儲明知公主訂親,還在朝堂之上妄言求娶。這是實是我輩軍人之恥。」黛玉聽了這話,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鎮國將軍王妃一掌擊碎手邊的小几,怒道:「冷楓備馬,我們這就回朔方城。」說著抬腿便向外走。

  黛玉猛醒過來,忙撲上前拉住鎮國將軍王妃道:「娘,等一下。」

  鎮國將軍王妃回身輕輕撫著黛玉柔嫩無瑕的小臉,安慰道:「玉兒放心,有娘在,看誰敢動你。」說完,放下手,大步出門。

  黛玉追上前拉住鎮國將軍王妃哭道:「娘,您聽玉兒把話說完。」

  鎮國將軍王妃忙道:「玉兒不哭,娘聽你說。」然後沖冷楓打了個手勢,冷楓仍去備馬。

  黛玉拉著鎮國將軍王妃回到屋中,硬把她按倒在榻上,急急說道:「娘,這消息來得太突然,還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您不是要白白受苦。即使是真的,您也不能就這麼回朔方,這事並是不黛玉一人之事,事關兩個國家,又怎麼能草率行事?依黛玉淺見,娘當先靜下心來,向皇上哥哥問清楚了,再商量出一個對策才是。」

  鎮國將軍王妃長出一口氣,歎道:「玉兒,你真像你娘,她也是這麼理性,好,都聽玉兒的,可若真到了不可收拾之時,玉兒你要聽娘的,什麼都不要管,跟娘到朔方去,有你義父和三個哥哥,沒人敢動你。」

  黛玉點頭道:「娘放心。」

  冷楓備好馬不見王妃,忙走進房間,黛玉一見冷楓,便拉起她那略顯粗糙的雙手,柔柔的問道:「冷楓姐姐,玉兒知道你全是為了玉兒,不過你先別急,聽玉兒說幾句話行麼?」

  黛玉柔柔的聲音讓冷楓急燥的心安靜下來,她點頭道:「公主請說。」

  黛玉問道:「冷楓姐姐是在哪裡聽說這事的?可不可靠,外面如今還傳說些什麼?」

  冷楓沉聲道:「我到西市去選馬匹,聽販馬的老周說的,他說莫臥兒王國求娶公主,若是皇上不允,便會再起戰事,西市上的馬已經開始漲價了。」

  黛玉皺眉想著,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鎮國將軍王妃忽然驚道:「是他!」黛玉冷楓一齊看向鎮國將軍王妃,王妃拉著黛玉道:「玉兒,你還記不記得昨日在秋葉寺我們曾遇到一個西域人?」

  黛玉忙說道:「是那個眼睛湛藍的西域人麼?」

  鎮國將軍王妃沉聲道:「他的眼睛也是湛藍的,看來沒錯了。」

  黛玉忙問道:「他就是那個莫臥兒王國的王儲?」

  鎮國將軍王妃道:「難怪他去向皇上求親,原來是看到玉兒的真容了。這事只怕不是虛傳,是事實。那個莫臥兒王儲生得與莫臥兒老王極像,我昨日就應該認出來的。都是我們的錯,讓玉兒被他看見了……」

  黛玉忙道:「娘,是玉兒自己貪玩,您別怪自己。既然是事實,想必爹爹就快來告訴我們了,娘您別急,我們一起商議個對策,貿然起兵絕非上選。」

  鎮國將軍王妃想了想,對冷楓說道:「冷楓,你立刻去請林大人,北靜太妃北靜王爺前來。」

  冷楓轉身出門,先命人去請北靜太妃,然後親自去宮裡請林海和水沐。

  剛到宮門,就見林海和水沐急匆匆出宮,冷楓迎上前去說道:「王妃請王爺林大人速到王府議事。」

  林海點了點頭,說道:「王爺先行一步,我去驛館一趟。」

  水沐忙道:「岳父,我陪您去。」

  林海搖頭道:「不必,有如意在,你不用擔心。快去鎮國將軍王府,一定不要讓王妃意氣用事。」多年相交,林海自然知道鎮國將軍王妃是什麼脾氣。冷楓這會兒能出現在宮門口,那一定是黛玉強留住鎮國將軍王妃的,只怕她聽了水沐的話,那暴脾氣一下來,黛玉是攔不住的。

  林海去了館驛,那伊斯•傑哈瑞•尼奧一見林海,忙笑著從房中迎出來,長躬到地,誠懇的說道:「小王見過林大人。」

  林海一見他那架勢,就明白這王子知道自己是黛玉的父親。心中更沉了幾分,若是一時意氣,那還好辦,怕就怕他是認真的。「王儲不必多禮,下官承受不起。」林海亦深躬還禮,這種便宜他一點都不想占。

  「林大人請上座。」伊斯•傑哈瑞•尼奧一口道地京片子,聽上去比林海的口音還純正些。

  林海心中微歎,拾階而上,入室在客座坐下,伊斯•傑哈瑞•尼奧親自捧來香茶,林海微綴一口,心中更沉,這莫臥兒王國的王儲竟然連自己愛喝什麼茶都查出來了。他愛喝的不是什麼碧羅春大紅袍,而是姑蘇城外一座無名小山上的芽茶,黛玉為之命名為春草的,京城

之中只有天機閣名下的天雲茶莊有售。

  「請問林大人此次前來是以林姑娘之父的身份前來還是以當朝帝師的身份前來?」伊斯•傑哈瑞•尼奧單刀直入的問道。

  林海心裡對這伊斯•傑哈瑞•尼奧倒有幾分欣賞,只淡淡道:「我既是我女兒的父親,也是當朝帝師。」

  伊斯•傑哈瑞•尼奧笑道:「若是您以帝師身份前來,小王自當以兩國相交之禮相待,若是您以林姑娘的父親這一身份前來,小王當行子侄之禮。」

  林海淡淡道:「也不必執後輩之禮,我來只是想問,你為何明知我女兒已經定婚,還來求娶?」

  伊斯•傑哈瑞•尼奧湛藍的眼睛裡毫無虛假之情,他坦然道:「我見過林姑娘兩次,不,確切的說,我聽到林姑娘的聲音兩次,只見過她一面。第一次,在長街鬧市之中,一個老太太為難林姑娘,林姑娘大方得體,不費吹灰之力便扭轉局面,生讓那個看著挺可憐的老太太鬧了個灰頭土臉,我莫臥兒王國也有不少聰慧女子,可是沒有人能像林姑娘麼這淡然自若又聰穎過人的,那時我雖然還沒見以林姑娘的真容,心裡已經存了求娶之心。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做我莫臥兒王國的王后。」

  林海的眉頭微皺,竟又是那個賈家惹來的麻煩,再不能對賈家手軟了。

  見林海神色不豫,伊斯•傑哈瑞•尼奧又道:「緊接著,我命人查了有關林姑娘的一切消息,我知道林姑娘要去秋葉寺踏青,便也跟了過去,在溪邊,我看到林姑娘憑水而立,翩翩如飛仙一般,那一幕,曾經無數次的出現在我的夢境之中,到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

不肯娶妻,就是為了等林姑娘,而這一次到中原來,冥冥中有只神奇的手指引,讓我終於找到我夢中的女神。」

  林海閱人無數,自然能分出這話是真是假,正是因為如此,林海才更加頭疼,這伊斯•傑哈瑞•尼奧字字真誠,讓他無法不相信。可是不論他怎麼真誠,黛玉已經許給水沐,都不可能再許給伊斯•傑哈瑞•尼奧。

  「林大人,真神在上,我伊斯•傑哈瑞•尼奧真心實意求娶您的女兒,不是因為她是公主,只是因為她是我心裡的女神。」伊斯•傑哈瑞•尼奧忽然面向西方跪下,右手放在左胸心口,鄭重的起誓道。

  林海更加為難,只得說道:「王儲不必如此,我相信您的誠意。」

  伊斯•傑哈瑞•尼奧起身笑道:「林大人,不必這麼客氣,請叫我伊斯就行。」

  「伊斯王子,我很感激您對小女的心意,可是小女終生已定,您再來求娶,只是為我們憑空增加煩惱。王子錯愛,我們不能接受。」林海沉聲道。

  再次被拒絕,伊斯•傑哈瑞•尼奧也不惱,仍是很誠懇的說道:「林大人,我們莫臥兒王國是一夫一妻,而中原人即使是個富商,都要娶幾個小妾,何況北靜王爺,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林大人這樣,對愛情忠貞不二,林大人此舉,倒像是我們國家的人。林姑娘那天仙似的

人兒,怎麼能去受三妻四妾的侮辱,這對她太不公平了?」

  林海無奈的笑了笑,這伊斯•傑哈瑞•尼奧還真是用心,為了求娶玉兒,連中傷水沐這種君子不為的事情都做出來了。還大打感情牌,真是……伊斯王子,若是北靜王不是堅持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會把最心愛的女兒許給他麼?」

  伊斯•傑哈瑞•尼奧一怔,這一點阿飛沒有查到,他還以為北靜王爺同尋常的王爺一般,要三妻四妾的伺候著,可真沒想到竟然也是一個一夫一妻制的擁躉,如果真是這樣,他的勝算豈不又小了一些。伊斯•傑哈瑞•尼奧急道:「可是,如果,小王說的是如果,如果林姑娘不能承受生育之苦,北靜王還不會納妾麼?小王就不會,為了林姑娘,小王願意終生不要孩子,大不了百年之後將王位傳給近枝子侄。」

  這次論到林海震驚了,伊斯•傑哈瑞•尼奧怎麼可以這樣,他這一擊正擊中了林海心中最痛的軟肋,當年若不是賈敏冒險生下黛玉,也許就不會病體纏綿以致中毒芳華早逝……可是……有了黛玉,他們夫妻卻都不曾後悔過……看著黛玉一天天的成長,他每一日心裡都充滿了心酸的歡喜……

  伊斯•傑哈瑞•尼奧見林海神情黯然,知道自己說中了他心底的痛處,便低下頭來,藉著手中茶水氤氳的熱氣掩去眼中的一絲得意,然後又抬起頭來,準備乘勝追擊。力求把先老岳父這一關攻下。

  可惜伊斯•傑哈瑞•尼奧的如意算盤落空了,林海的失神祇是一剎那,飛快的回過神來,林海道:「伊斯王子,我感激你對小女的心意,可是人無信不立,小女既已許於北靜王爺,便無反悔之理。」

  「還珠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伊斯•傑哈瑞•尼奧沉沉念道,既而猛地高聲道:「古人也說,恨不相逢未嫁時,林姑娘如今只是訂婚,並不是嫁人,為什麼不能反悔,為何你要眼睜睜看著女兒以後可能不幸福,卻不願意把她托付給一個能保證她的幸福的人?」

  林海看著伊斯•傑哈瑞•尼奧,搖頭道:「你既然精通漢學,也當聽過這樣一句話,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本官言盡於此,王儲請三思而行。」說完,林海起身大步走出館驛,再不回頭。

  伊斯•傑哈瑞•尼奧看著林海遠去的身影,眼神很複雜,有佩服,有不解,而更多的,是不甘……


126太后主和欲允嫁林海細說解眾惑

  鎮國將軍王府之中,北靜太妃一身戎裝,手壓青鋒寶劍對水沐大聲道:「兒子你放心,憑是誰也別想打玉兒的主意,你娘親跨戰刀提戰刀,照樣上陣殺敵。」

  水沐和黛玉兩個哭笑不得,老而彌堅也不要這樣詮釋好不好,才勸住一個鎮國將軍王妃,又殺氣騰騰的衝來一個北靜太妃。北靜太妃瞪了水沐一眼,把黛玉拉到身邊,對黛玉柔聲道:「好玉兒,咱們不怕他莫臥兒王國。」

  黛玉忙挽著北靜太妃道:「娘,您放心,玉兒誰都不怕,就怕您一衝動去了西北,如果您真那麼著,我……我不嫁給沐哥哥了。」

  這話一出,後果無比嚴重,黛玉只覺得天旋地轉,她整個人被水沐騰空抱了起來,水沐那張放大到略顯變形的臉在黛玉眼睛上方出現,只聽他咬牙切齒的說道:「玉兒,不許說這種話!」

  黛玉慌得一把抓住水沐的胳膊,急忙叫道:「沐哥哥,你快放我下來。」水沐看著黛玉的眼睛,焦急的說道:「玉兒,你答應我。」他今天在朝堂上被那伊斯王儲氣得不行,又受了忠順王的擠兌,這會兒到了鎮國將軍王府,又聽到黛玉這種話,真是再也受不了了,只因是那人是黛玉,他才以這種方式發洩心中積壓的不安。

  黛玉迷失在水沐那深邃的雙眸之中,輕輕囈語道:「沐哥哥……」

  只軟軟的一聲,水沐的心便奇跡般的安定下來,他將黛玉輕輕放下來,如同放世間最珍貴的寶貝。黛玉一站到地上,便羞得面紅耳赤,躲到看好戲的鎮國將軍王妃身後,不依的扯著她的衣裳輕叫道:「娘啊,不許笑人家……」

  鎮國將軍王妃轉身輕拍黛玉的小臉,笑道:「傻玉兒,這沒什麼,你可不知道當年你那公公搶你婆婆的情形,沐兒比三王弟還差多了。」

  北靜太妃聽了這話,臉龐暈上紅霞,思緒飄回當年那殺聲震天的戰場……

  水沐忙道:「二伯母,若是那伊斯王儲執意挑起戰爭,我們便可能同時面對莫臥兒王國,柔然和國內的動亂,皇上在朝堂上已經做了佈置,如今兵馬不缺,只缺糧餉。」

  鎮國將軍王妃沉聲道:「我們在朔方,為防朝中有人做梗致使糧草不繼,已經墾荒多年,如今朔方的的糧草可供應三十萬大軍三月之用。糧草一事倒不用擔心。只是那伊斯王儲好好兒怎麼突然求娶玉兒,在那之前,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到了我們天朝,這其中有沒有什麼陰謀,這才是要好好查證的。」

  水靖回到後宮,太后身邊的劉公公便來請人。去了安壽宮,太后面色沉鬱,沉聲問道:「莫臥兒王國的王儲來向玉兒求親?」

  水靖點頭道:「是。」

  太后又問道:「皇上是怎麼想的?」

  水靖沉聲堅決的說道:「不允,玉兒已和北靜王弟訂婚,怎能另許別家。」

  太后忙道:「皇上,你想過沒有,那莫臥兒王國兵強馬壯,當年若不老威勇侯一箭射死莫臥兒王國老王,只怕咱們的天朝早就被他們佔了。」太后的親生父親和兩個弟弟都死於三十年前的羅伊爾之戰,對莫臥兒王國的鐵甲騎兵,太后心中有無限的畏懼,對她來說,如果用一個林黛玉便能換來和莫臥兒王車不動刀兵,她是千情萬願。至於黛玉和水沐定親之事,那好解決的很,天朝美女多多,多賞賜北靜王一些也就是了。太后一生都沒有嘗過情愛滋味,所以她不懂何為至情至性。

  水靖的臉色越發陰沉,他冷聲道:「這一次,他用兵馬威脅,要求娶公主,我們答應他,那下一次呢,如果他用兵馬威脅,要求我們割讓土地,我們給不給,再下次,他們看著這皇位不錯,再以兵馬相脅,我們還給不給?」

  太后一滯,忙道:「公主嫁過去,兩國便是一家人,玉兒聰明伶俐,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水靖忍著氣說道:「母后怎知公主願意嫁?」

  太后理所當然的說道:「玉兒既然被封為公主,就有為皇家盡忠的義務,何況對方是一國之主,並不會辱沒了玉兒。」

  水靖搖了搖頭,丟下一句:「我原以為母后是真心喜歡玉兒,原來都是假的。」說罷轉身便走。

  太后急道:「皇兒,在你和公主之間,我更重視你。」

  水靖回頭道:「母后,若是讓一個女子去蒙受羞辱來換來安寧,我天朝將士將永生抬不起頭來,兒皇縱死也無顏去見列祖列宗。兒皇雖然無能,也決不讓這種事情發生。」

  太后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水靖,是她第一次見到。過了好一陣子,太后無力的說道:「皇上,如今有件事情我必須得告訴你了。」

  水靖站在門前,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水靖看著太后,定定的,等著太后往下說。

  太后低聲道:「你其實有個妹妹,她是真正的公主。蘇妙兒,雲初的女兒,是你父皇的骨血。」

  水靖身子一震,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看著太后,驚道:「母后說什麼?蘇妙兒是我的妹妹?雲嬤嬤她和父王……」

  「對,蘇妙兒是真正的金枝玉葉,為了你父王的清名,奉國夫人將這個事實一直瞞著。除了她和我,再沒第三個人知道。」太后歎息道。「既然那莫臥兒王儲要求娶公主,便給他真正的公主好了。」

  「不行,這絕不行。蘇妙兒雖然是我的親妹妹,可是她一天都沒享受過公主一切,如今有了事情,憑什麼要她出面,我不能這麼做,這麼做既對不起父王也對不起雲嬤嬤,更對不起妙兒妹妹。她已經很可憐了,我們不能對她這麼殘忍。」水靖搖著頭,堅定的否決了太后的話。

  太后淒然道:「皇兒,你真得像你父王,總是那麼心軟,什麼都捨不得。」

  水靖歎息一聲,走回太后身邊,對她說道:「母后放心吧,既便與莫臥兒一戰,兒皇也有信心取勝。何況,這場戰爭還不一定打得起來,母后不要太悲觀了。」

  母子倆人正說著話,外面有人高聲通傳:「皇后娘娘駕到。」皇后神色匆匆的走門,便聽水沐氣憤的說道:「又是賈家,這賈家還不老實又在興風作浪……」

  水靖接口道:「賈家又做了什麼事?」

  眾人見水靖便裝前來,也不與他大禮參拜,水沐更是氣哼哼的說道:「都是那個賈家老太太,在大街上拉了玉兒的轎子,玉兒才被伊斯王儲注意到,後來他跟蹤玉兒到了秋葉寺,又見到玉兒的真容,便非說玉兒是他的夢中女神,跑到金殿上求婚了。」

  水靖沉著臉道:「竟然有這種事情,那老太太為何在大街上攔著玉兒的轎子?那伊斯王子的夢又是怎麼一回事?」

  林海沉聲道:「賈家那老太太要求玉兒帶她入宮若是為她私下傳遞東西給皇上的賈貴人,臣沒讓那賈老太太進門,她便在鬧市裡攔住玉兒,想借輿論的壓力逼玉兒答應她,可是玉兒只幾句話便讓圍觀之人全都站在玉兒這邊,讓那賈老太太無地自容,正是因為這樣,那伊斯王子才對玉兒產生了興趣,後來玉兒去秋葉寺踏青,又讓那伊斯王子看到真容,伊斯王子說他一直做著一個夢,夢裡的情境和玉兒當日在秋葉寺外溪旁的情境一模一樣,他便認定玉兒就是他夢中的女神,說什麼都要娶回去做王妃。」

  水沐一張臉黑得堪比鍋底,誰都看得出,水沐現在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水靖相信,只要有說稍稍再多說一句伊斯王子,水沐能立刻衝到館驛去把伊斯王子大卸八塊。

  黛玉則滿面羞紅,可她到底不是一般的女兒家,雖然害羞,可她還是在這裡,堅持要瞭解一切情況。只見黛玉不避嫌的輕輕拉著水沐的手,柔柔的說道:「沐哥哥,你不相信玉兒麼?」

  就這一句話,水沐那堪比鍋底的黑臉就變回正常,他緊緊握著黛玉的手道:「玉兒,我相信你。但是不我能任那伊斯王子這麼妄想。水靖不由得乍舌,這個小堂弟比他這個做皇帝的還霸道,連人家想都不許想。

  林海看著躍躍欲試的北靜太妃和鎮國將軍王妃,再看看隨時都可能狂化的水沐,最後把目光放水靖身上,在座諸人,除了他和黛玉父女兩個,便是水靖最正常了。林海只黛玉說道:「玉兒,看著王妃太妃和沐兒。那兒也不許她們去。」

  鎮國將軍王妃眼一瞪,怒道:「小林子,你什麼意思?」

  林海頓時哭笑不得,這都幾十年過去了,這位慕容王妃一急起來,還這麼叫他。「慕容大姐,我這就去和皇上商議一個萬全之策,在我們沒有出來之前,你哪裡都不能去。」

  北靜太妃怒道:「玉兒是我們家兒媳婦,憑什麼不當著我們商議。」林海歎道:「師嫂,當著你們的面商議,你們一會兒喊打一會兒喊殺的,若不是玉兒攔得快,這會兒你和慕容大姐只怕已經到了東十字坡了。」

  北靜太妃自知理虧,悶聲道:「好了,我們不亂插嘴就是,你們就在這裡說吧,沒得閃著讓我們著急。」

  林海這才對水靖說道:「皇上,臣剛才去了館驛拜訪伊斯王子,依臣之見,他極可能為了娶玉兒而以大軍壓境,現任莫臥兒王只有這一個兒子,對他百依百順,若是為了他娶妻之事,定然全力支持於他。」

  水靖沉聲道:「這些我已經想到了,如今要戰便戰,我們也不怕他們。漫說是玉兒已經和沐兒定了親,便是沒有定親,也不能就答應他們,這豈不是助長了他們的氣焰。」

  黛玉紅著臉輕聲說道:「你們一直都在說要戰,可是為什麼不想一想還有沒有其他的法子解決這件事情?」

  林海看著黛玉,用溫柔的眼光鼓勵她大聲說出來,水靖挑眉看著靈秀得讓人不敢直視的黛玉,靜靜等著。水沐緊緊握著黛玉的手,緊張的看著黛玉,不知她要說什麼……

  「我想,是不是應該同伊斯王子好好談一談,聽父親的話,這伊斯王子便像個性情中人,也許我們可以說服他。」

  水靖皺眉道:「恩師不是去過了麼,也沒有什麼效果。」

  黛玉搖了搖頭,輕聲羞怯的說道:「這個人去和伊斯王子談的人只能是我。」

  此言一出,鎮國將軍王妃,北靜太妃和水沐一齊炸了,三人齊聲叫道:「不行!」其中以水沐的聲音最大。直吼得黛玉泫然欲泣,含著眼淚雙眼委屈的看著水沐,心疼的水沐忙柔聲解釋道:「玉兒,沐哥哥不是在吼你。只是,你怎麼能去見他,他若是,若是……唉,反正你不能去!」水沐悶悶的說道。

  鎮國將軍王妃快人快語,她把黛玉拉到懷中,一邊給黛玉擦著淚一邊說道:「玉兒,你不瞭解那莫臥兒王國之人,當年娘可是和他們真刀實槍的交過手的,他們尚勇鬥狠,一言不合便動刀動槍,你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怎麼能冒這種風險,娘說什麼也不捨得的。好玉兒,你聽話,只乖乖兒在娘身邊,什麼都不要擔心,萬事有我們呢 」北靜太妃連連頭點,直表示贊成鎮國將軍王妃的意見。

  水靖亦微微搖頭道:「玉兒妹妹,怎麼也不用你去和他談判,若要你去,豈不讓我們都丟死了。」

  林海歎息了一聲,輕輕道:「你們都沒明白玉兒的意思,玉兒說得有道理,也許她真的能不動一兵一卒便解決這場可能發生的兩國之戰。」

  黛玉在鎮國將軍王妃的懷中,叫了一聲爹爹,一切意思都在一聲輕喚之中了。

  林海點了點頭,水沐卻急道:「岳父,您怎麼能這樣說,可以同伊斯王子談,但也不要玉兒去吧,她一個女孩兒家,平日極少見外人的。」

  黛玉輕聲道:「沐哥哥,讓我去試試吧,最壞不過是那伊斯王子執意不答應,堅持挑起戰端,若是我不去試,就讓這戰端輕起,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鎮國將軍王妃和北靜王妃一臉的緊張,生怕水沐鬆口,而黛玉一雙楚楚雙眸住水沐,輕輕說道:「沐哥哥,你知道玉兒有自保的能力。」


127黛玉細語醒王子伊斯鐵心追公主

  「玉兒,讓我先去和伊斯王子談談。等我瞭解他一些,再讓你去,好不好?」水沐輕聲說道。看著黛玉眼中的失望,水沐也不忍心,可是他不瞭解伊斯王子,萬萬不敢讓黛玉輕易涉險的。

  黛玉低下頭,喃喃道:「我不要做紅顏禍水。」

  水靖忙道:「玉兒妹妹,怎麼能這麼說你自己,發間還有一家有女百家求的話,伊斯王子若是妄動刀兵,那是他的錯,不能算在你的頭上。」

  水沐轉頭對水靖道:「皇上,我這就去找伊斯王子。」

  水靖點了點頭,林海說道:「沐兒,不論那王子怎麼說,你都不能先對他動手,且記。」

  黛玉擔心的看著水沐,輕道:「沐哥哥,你去見那王子,心裡不要總想著他要求娶玉兒,那樣你的心會靜不下來,你只當是正常的國事談判。」黛玉知道水沐一遇到與自己有關的事情就會變得毛燥沒有定力,因此要先提醒他。

  水沐點了點頭,輕道:「我這就去了。」

  館驛之中,伊斯王子正向阿飛吩咐著什麼,忽聽驛丞來報說北靜王爺到訪。伊斯王子笑了笑,讓阿飛先退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出門相迎。

  階下,水沐和伊斯王子相對拱手行禮,這是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相對,兩人同時仔細的打量著對方,水沐和伊斯王子不約而同的在心裡暗讚對方,水沐面如清朗之月,伊斯笑如驕陽當空,一個清俊,一個英偉,都是極出挑的。

  伊斯王子笑道:「北靜王爺終於來了。」

  水沐亦淡淡笑道:「王子向本王的未婚妻求婚,本王焉能不來。」

  兩人進入房中,分賓主落座,伊斯王子笑道:「林姑娘尚未嫁人,小王自然可以向她求親,她有選擇的權利,應該選擇真正能給她帶來幸福的人。」

  水沐淡淡道:「王子此話大謬,王子不是本王,亦不是公主,如何知道本王不能給公主幸福?」

  伊斯王子毫不掩飾眼中的不屑,大聲說道:「你們中原男子,稍有點權勢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林姑娘天仙一樣的人品,怎麼能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聽說王爺才收了兩名侍妾,王爺如何還有資格擁有林姑娘?」

  水沐笑笑道:「伊斯王子果然消息靈通,只是告訴你這消息的人難道沒有告訴王子,所謂的兩個侍妾,全被本王貶為丫環了。本王的妻子只有公主一人,現在是,將來也是。」

  伊斯王子直道:「我知道中原人是不把侍妾,通房丫頭當成妻子的,王爺便是納了妾,也不會違背這句話,可是公主卻依舊要和別的女人共有一個丈夫,這我絕不答應。我們莫臥兒王國,從來都是一夫一妻,也沒有什麼侍妾通房丫頭之類的,所以只有我才能給公主真正的幸福,王爺要是真心為公主著想,就應該把公主讓給小王。」

  水沐絲毫不讓,沉聲道:「王子口口聲聲說是為公主著想,那麼你想過公主的意見麼?她從來都不認識你,也不知道莫臥兒王國,她怎麼可能接受你,你執意要求親,還不惜以重兵脅迫,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為公主著想?」

  伊斯王子也沉下臉來說道:「莫臥兒是最美麗的王國,公主見了一定會喜歡,我們國家的男子見了喜歡的女人,是一定要用盡全力去爭取,不惜一切,只要公主能嫁給我,舉全國之兵又如何?我既然是莫臥兒的王儲,就有這個權力。」

  「哪怕生靈塗炭也無所謂,伊斯王子的自私是本王前所未見的。」水沐冷聲道。他心裡的怒氣越來越大,並僅僅是因為伊斯王子求娶,黛玉,更是因為伊斯王子對生命的淡漠,兩國一但開戰,不知又要增加多少新鬼。

  伊斯王子嘲諷的笑了笑,說道:「既然北靜王爺心懷百姓,何不退讓一步,只要本王順利迎娶公主,自然不會與貴國兵戎相見。」

  水沐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對伊斯王子鎮靜的說道:「王子既要戰,那便戰。我天朝上邦,也無貪生怕死之人。」

  伊斯王子心中微有些吃驚,他已經命阿飛查過了,如今天朝國庫並不充盈,可以說是沒有能力進行大規模的戰爭,可這北靜王爺神情自若,絲毫沒有怯戰之意,難道有什麼是阿飛查漏了的?只是話嗆到這裡,他必須得硬頂著,但冷冷笑道:「莫臥兒的勇士都是始死如歸的好漢子。」

  水沐和伊斯王子嗆了起來,兩個人相互瞪著對方,誰也不示弱。就在這裡,驛丞在門外回稟道:「回北靜王爺,外面有人找您。」水沐出門一看,見路旁有一乘四人轎子,春纖正站在轎前,水沐忙快步走到轎前,低聲責備道:「玉兒,你怎麼來了?」

  黛玉坐在轎中,輕聲道:「沐哥哥,你們談得怎麼樣?」

  水沐歎了口氣,黛玉便道:「沐哥哥,還是我讓去談談吧,我有五六成的把握說服伊斯王子。」

  水沐卻搖頭道:「玉兒,你不必去了,他決心要以舉國之兵來奪取你,再談也沒有必要。」

  黛玉歎息道:「沐哥哥,如果真是為了玉兒,玉兒更要和他談一談了。沐哥哥放心,紫兒在我身邊,我不會有事的。」

  水沐見黛玉如此堅持,只得說道:「好吧。」

  黛玉下了轎,水沐見她面上籠著厚雪絲面紗,輕輕點了點頭,拉著黛玉、的手道:「玉兒,我們進去。」黛玉為了安水沐的心,也沒有掙開。

  伊斯王子從窗子裡看到北靜王牽著黛玉的手走進院子,忙迎了出去,他掩飾住心中的妒意,含笑向黛玉行禮道:「小王拜見公主。」

  黛玉曲身回以萬福禮,輕聲道:「伊斯王子有禮。」

  伊斯王子朗聲道:「公主駕臨下處,頓令小王有蓬蓽生輝之感,公主請!」

  黛玉頷首回禮,輕道:「沐哥哥,你等我一會兒。」水沐點頭,只在外面院子裡站下,由柳依春纖兩個陪著黛玉進去。

  伊斯王子不錯眼的盯著黛玉,直言不諱的說道:「公主,小王誠心誠意向您求婚。」

  黛玉正色道:「王子殿下,你我並不相識,更不瞭解,如何您不顧本宮已定定婚的事實,還執意要向皇上求婚。」

  伊斯王子灼熱的目光盯著黛玉,大聲道:「公主便是小王尋覓已久的夢中女神,小王自當不惜一切,也要迎娶公主。」

  黛玉搖了搖頭,歎道:「王子殿下,你所看到的,不過是一個表象,你喜歡的只是這副容貌,若是我變成這樣,你還是執意要娶麼?」黛玉邊說邊輕輕拿下面紗,只見原本那張出塵絕俗的臉上,橫七豎八的佈滿了傷口,血內向外翻著,恐怖至極。

  伊斯王子心裡嚇了一跳,忙道:「公主,你這是怎麼了?」

  黛玉只淡淡笑道:「王子殿下來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那張如地獄修羅一般的面容配著淡淡的笑,有說不出來的詭異,所幸是大白天,這若是放在夜裡,指不定得嚇死幾個。

  伊斯王子想到日後自己身邊如果睡著這樣一個醜陋的女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默然了。

  黛玉淡淡笑道:「王子殿下,您喜歡的只是一個皮裹,而不是皮裹裡的靈魂。」

  伊斯王子無話可話,只低下頭來。忽然,他的頭猛的抬了起來,急問道:「這不是你的真面容,你的面容我見過的。」

  黛玉笑道:「王子殿下說得對,這的確不是我的真面容,可是如果你執意以重兵壓境,為了不使生靈塗炭,我會答應嫁給你,但是出嫁之前,我會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王子殿下,一個醜陋無比的女人,就是您想要的麼?為了一個醜陋的女子,將莫臥兒王國的百姓拖入戰爭的苦海,你的百姓能答應麼?」

  說完這話,黛玉見伊斯王子陷入沉思,示意春纖給她戴好面紗,主僕三人輕輕走了出去。

  水沐在院子裡來回走著,見黛玉出來,忙迎上前問道:「玉兒,他沒有為難你吧?」

  黛玉搖了搖頭,輕道:「沐哥哥,我們回去吧。」

  剛走到驛館大門口,伊斯王子忙追了出來,對黛玉和水沐深施一禮,說道:「北靜王爺,適才小王出言無狀,請王爺不要介意。」然後又對黛玉說道:「公主,你一言點醒小王,小王保證不與天朝刀兵相向,可是有一條,小王請公主答應。請公主不要拒絕小王的追求,至少,給小王一個瞭解公主的機會。」

  水沐勃然大怒,雙拳緊握的對伊斯王子咬牙說道:「我們已經定了婚期,王子不必妄想了。」

  伊斯王子急道:「莫非王爺對自己沒有信心,認為自己一定爭不過本王。」

  水沐冷哼一聲,黛玉纖柔的小手落在水沐的手背上,無聲的支持讓水沐放鬆下來,他淡淡道:「本王根本不必和王子爭什麼。」

  伊斯王子嫉妒的看著黛玉水沐相握的手,攥著拳說道:「本王不會放棄,公主放心,本王不會再用兵馬脅迫你,可是本王一樣要贏得你的芳心,讓你心甘情願的做我的王妃。」

  黛玉搖了搖頭,水沐看了伊斯王子一眼,忽然覺得他很可憐,因為水沐知道,不論伊斯王子做什麼,黛玉都不可能嫁給他。兩個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管怎麼樣,伊斯王子承諾不挑起戰爭,這便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任是誰,都不願輕起戰端的。水靖笑道:「玉兒一出馬,可頂十萬雄兵。」

  林海微笑地看著女兒,心裡充滿了驕傲,他林海和賈敏的女兒,豈是尋常的。

  黛玉紅著臉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小聲道:「都是柳依的功勞,若不是她找來面具,事情也沒這麼順利。」黛玉一早想到伊斯王子現在只是對她的容貌有興趣,便讓柳依想法子找來一具極精緻的面具,扮得醜陋不堪才去見伊斯王子,用這個法子點醒他。

  水沐一直沉著臉不說話,黛玉此舉雖然讓伊斯王子承諾不動刀兵,可是也讓伊斯王子見識到黛玉的聰慧過人,反而讓他對黛玉更有興趣了。雖然他相信黛玉,可是想到那個伊斯王子會像只蒼蠅似的圍著黛玉,水沐心裡就說不出的鬱悶。

  伊斯王子果然言而有信,他當即命人請來禮部官員,細細商討了簽定和平條約的各項事宜,因有三十年前的條約為底本,因此也沒用太長的時間,只不過用了六天的時間,便簽好了條約,雙方議定兩國永為友好,在邊境開互市通商,這一結果讓朝中諸臣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卻讓忠順王爺在家裡狂砸了一通,他怒吼著書房裡能摔的東西才全都砸了個粉碎。

  忠順王下到密室之中,看著水湛面帶譏諷的笑容,忠順王怒道:「你就這麼高興?別忘了,你和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水湛邪笑著搖頭道:「左王兄,本王早就說過這場戰爭打不起來,你還不信。偏興沖沖的去張羅,如今可吃虧了吧。」

  忠順王怒哼一聲,其實他也沒吃什麼虧,只是不甘心這麼眼睜睜失去了一次絕好的機會。

  水湛陰森的一笑道:「其實本王有一計,可讓莫臥兒王國傾全國之力打過來。」

  忠順王看著水湛那張妖異的臉,冷聲道:「不就是讓人刺殺莫臥兒王國王儲,這有什麼新鮮的。本王早就想到了。你以為本王沒安排麼?哼,那莫臥兒王儲身邊的有好幾個不世出的高手,本王派出的人,折了好幾批。」

  水湛不屑一顧的說道:「不是本王看不起左王兄的手下,而是他們的確是太弱了些,殺個把尋常人,倒是不在話下,可是行刺身邊有高手護衛之人,左王兄的手下太差了。」

  忠順惱羞成怒道:「你的人有本事,怎麼在靜虛庵前盡數折了,若不是跑得快,只怕也逃不過一劫。」

  水湛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來,只聽他沉聲道:「那一次是有人借天神之力助那林丫頭和水沐,哼哼,沒想到那個紫兒的小丫頭還有些道行,不過她已經不足無懼了,已經遭了反噬,這會兒只怕還屍骨都化成灰了。左王兄,現在你我應該同心協力才是,我們這麼爭吵,從中得利的可是那個小皇帝。」

  忠順王冷哼一聲,轉過臉來說道:「我的人本領不高,讓你的人去刺殺那莫臥兒王儲,只是做出是北靜王所為的樣子就行。我早就打聽清楚了,那伊斯王儲有一個弟弟,兩個感情極好,若是他的哥哥在我們這裡被殺,他必然舉兵來討個公道。讓你的人把事情做的周密些,我這裡有一個北靜王的玉珮,你拿了去,讓人留在殺人現場好做證物。」

  水湛看著忠順王道:「原來左王兄早就安排好了。」

  忠順王把玉珮遞過去,沉聲道:「你我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麼?」

  水湛磔磔笑道:「好說,好說。」

  伊斯王子住的館驛之外的大街上,忽然間多了些捏糖人的,看相算命的,打把式賣藝的,拉洋片兒的,整日裡吵吵囔囔個沒完沒了。驛丞去趕了幾次,可每次前驛丞一轉身,那些人便又冒了出來,後來伊斯王子便說道:「算了,由他們去吧,都是出苦力討活路的,不要為難他們。」

  伊斯王子簽下和約之後,命人快馬送回國加蓋玉璽,自己卻留在京城實行他的追妻大業。伊斯王子抱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死纏爛打精神,每日裡都到林府去報到,若是黛玉沒在林家,他便寧可用熱臉貼鎮國將軍王府或是北靜王府門子的冷屁股,說什麼也要見到黛玉。

  因為他是貴賓,所以不論鎮國將軍王府或是北靜王府,還有林府都不能對伊斯太過份,他求個十次,總有七八次能見到黛玉。雖然黛玉通常只是淡淡的,並不理會伊斯王子,可是伊斯絕不氣餒,仍舊不怕挫折勇敢前進,別的不說,他至少先在黛玉那裡混了個臉熟。

  憑心而論,黛玉不討厭這個精通漢學又說話風趣的王子,而伊斯王子自從正面進攻受挫之後,便開始以退為進,他去找黛玉,除了談詩論畫下棋之後,還常用他從西方買的長笛為黛玉演奏,黛玉雖然面上是淡淡的,心裡卻開始有些欣賞伊斯。

  這一日,伊斯帶了油彩和畫布,興沖沖的向北靜王府趕去,才得了阿飛的信報,公主一早被請到北靜王府去了。雖然北靜王府上下人等個個都擺出一副恨不得活吃了他的表情,可是伊斯不在意,為了美人兒,受點冷眼又算什麼。他自小習得一手好畫藝,正想著給黛玉畫一副肖像。最近黛玉對他不像起初那麼排斥,這讓伊斯王子對自己充滿了信心,他堅信,只是下足功夫,他就一定能抱得美人歸。

  伊斯王子剛拐上北靜王府前的大街,便有兩個人悄悄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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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事緊急黛玉掌銀刀玉珮現水沐遭陷害

  水沐的心情糟糕透了,伊斯王子簡直是塊超級牛皮糖,沾上就甩不下來,可他又處處小心,對所有的人都是以禮相待,任誰也說不出他的不是。雖然他一個外男總是求見公主並不合適,可人家是打了兩國友好,互相學習促進文化發展的大招牌,自然而然將這種求見活動上升到兩國之間文化交流的高度,水沐只能乾著急,偏最近又忙著查水湛之事,他能夠陪黛玉的時間比以前少了好多,只得請了北靜太妃時不時把黛玉接到北靜王府去,他也能安心些。

  黛玉在北靜太妃的小練功場內看著太妃打了一套太祖長拳,只見她面不紅氣不喘,直拍手稱讚。門外伺候的小丫環進來回道:「太妃,公主,莫臥兒王儲伊斯王子求見。」

  北靜太妃皺起眉頭,黛玉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他怎麼又來了?你去告訴他,我今兒要陪太妃,沒有空見他。」太妃聽了這話,眉頭才舒展開來,也顧不上換衣裳,只拉著黛玉的手說道:「玉兒,原本想著等你大些再給你們完婚,可如會……不如我們準備準備,今年把事辦了吧。」雖然這事應該和林海商量,可是北靜太妃認為應該先問問黛玉意思比較好,畢竟黛玉不比尋常的女子。

  黛玉小臉刷得一下變得通紅,只羞澀的低著頭不說話一雙白玉似的小雙將帕子擰來擰去,直擰得像麻花一般。北靜太妃到底是武人出身,一向爽快慣了,一時忽略了黛玉的感覺,見黛玉不說話,只拉著她急急的說道:「玉兒,你願不願意倒是說句話呀?」

  黛玉被催得不行,細聲低語道:「這事同爹爹商量就是了。」饒是北靜太妃耳力極好,也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聽清楚。她喜道:「好,我這就去找你爹爹。」說著拔腿便要走。黛玉忙拉住北靜太妃道:「爹爹這會子正忙公事,您可怎麼去找他。」

  北靜太妃笑道:「這也是,看我,都歡喜糊塗了。」

  這娘倆兒正說著話,忽然聽下人飛跑來報,「太妃,不好了,伊斯王子遇刺了」……」

  黛玉大驚,忙提起裙子往外跑,北靜太妃閃身掠出,一把揪住來報信的家丁問道:「伊斯王子人在哪裡?兇手抓住沒有?」

  家丁忙道:「王子在前廊下院子裡遇刺,兇手被王子的侍衛當場擊斃。」

  北靜王妃忙向前廊奔去,黛玉聽了家丁的話,只覺得頭目眩暈,軟軟靠在雪雁身上,輕聲叫道:「柳依,快去看看。」柳依答應一聲,忙追上北靜太妃。春纖輕撫著黛玉的前胸,為她理順氣息,好一陣子,這口氣才順了出來,黛玉面色好了點兒,便也急急的趕去前院,也不知伊斯王子傷情如何,若是傷重了,只怕兩國之間又起紛擾。

  伊斯王子手捂左胸,白色錦衣被染得腥紅一片,黛玉素來怕血,被血腥氣一薰,她差點兒又暈過去。北靜太妃只沉聲吩咐道:「來人,速去請太醫,抬軟籐躺椅來,把伊斯王子抬到流雲小築,秋雲,春雨先去察看伊斯王子的傷勢,為他止血。」

  北靜太妃的鎮定頓時就穩住了院子裡的人們,她指揮若定,北靜王府的下人們趕緊行動起來。黛玉到底跟著孫醫正學了些醫術,便說道:「我先去看看伊斯王子。」

  北靜太妃點頭道:「也好,太醫未來之前,便由玉兒治療伊斯王子。」雪雁怕黛玉受不了血腥氣,便將三條帕子對折,為黛玉繫好,擋住黛玉的。鼻,帕子上有淡淡的甘菊清香,正好能驅散血腥氣。

  黛玉用小銀剪子將伊斯的上衣剪開,只見他健壯的胸膛上紮著一枚三稜鏢,鏢身泛著幽藍的光,一看便知是淬了巨毒,鏢尾還有一個小小的圓孔,正不斷向外湧著暗黑的血液。黛玉心中一涼,巨毒,三稜放血鏢,這分明是鐵了心要致伊斯於死地,這鏢不能拔,又不能不拔,可真是為難死人了。

  這伊斯王子以前定是服過什麼解毒的奇珍異寶,中了這樣的放血毒鏢,居然到現在都沒死,只是呼吸微弱,吊著一條命。

  黛玉忙讓柳依拿來千年赤參片,硬是掰開伊斯王子的嘴,塞了進去,黛玉戴上軟玉蠶絲手套,對伊斯王子喚道:「伊斯王子,我必須拔出毒鏢,你咬住參片,一定要挺住。」

  也許因為是黛玉的聲音,伊斯王子的眼皮微微動了動,用幾不聞的聲音說道:「放心……」只不知是讓黛玉放心呢,還是對黛玉放心」

  黛玉命兩個身強力壯的北靜王府家丁壓住伊斯王子的身體,咬著牙上前握住那只還在冒血的三稜放血鏢,猛得一拔,只見伊斯王子牙關緊咬,身子一陣巨顫,一股暗紫色的血噴了出來,幸好柳依早有準備,拿著一隻深口青玉碗手一晃,便將所有的毒血一滴不落的接住了。

  黛玉看著那紫黑的傷口,咬牙道:「不行,得把壞死的毒肉削掉。」雖然黛玉很怕見血,可是她更想救人,只強逼著自己不要怕,救人為先。

  北靜王妃派的兩個丫頭雖然粗通醫術,可還不及黛玉,便自覺的打起了下手。將雪亮的銀刀在火上燒過了,黛玉只命人壓緊伊斯王子,努力穩住顫抖的手,瞪大眼睛向伊斯王子的胸口割去。

  一刀下去,伊斯王子疼得身子直抽,兩個北靜王府家丁都是身大力不虧的主兒,只死死的壓著伊斯,讓他絲毫都動彈不得,伊斯所剩無幾的意識中,只記得黛玉對他說的一句話,那就是要他咬緊參片,一定要挺住。為了這句話,伊斯王子情願忍著黛玉一刀子一刀子的往下割肉,他咬著牙,堅持堅持再堅持……黛玉從未做過這種事情,她力氣又小,一小刀一小刀的割,更疼!

  水沐拖著孫醫正,沒命似的跑回來,一衝進門,他和孫醫正都楞住了。只黛玉身上的雪玉蠶絲罩袍血跡斑斑,黛玉則蒙著面紗,戴著雪玉蠶絲手套正一小刀一小刀的往下割伊斯王子胸口的紫黑的腐肉,孫醫正回過神來,一捅水沐,遲疑的問道:「那是玉兒麼?」

  水沐本能的點頭道:「是玉兒。」說完才回過神來,拉著孫醫正道:「您快去把玉兒換下來,玉兒從小就怕血,你沒見她的臉的蒼白成那樣了。」

  孫醫正搖頭道:「不,讓玉兒做,她只有過了這一關,才能成為真正合格的大夫。」

  水沐急道:「你不去我去,我不能讓玉兒受這個罪。」

  孫醫正一把抓緊水沐,急道:「不能讓玉兒功虧一簣。你若一去,玉兒剛才的罪就白受了。」

  黛玉一心救人,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而見聽而不聞,她的眼中,只是伊斯胸口的傷處。

  孫醫正緩緩走上前,翻了翻伊斯王子的眼皮,又把了把脈,驚訝的咦了一聲,看著伊斯顫抖的身體,和額上的汗珠,孫醫正大吃一驚,暗道:「這個丫頭也太大意了,竟然連麻沸散都不準備,就直接下刀子,也難為這王子,竟生生忍了這一刀刀的凌遲之苦。

  水沐走到黛玉身邊,見黛玉緊張的滿頭是汗,忙接春纖手裡的帕子,細心的為黛玉輕輕擦拭,黛玉太過專注,竟然都不知道水沐到了她的身邊。

  擦汗的帕子換了一塊又一塊,旁邊玉盆裡的毒肉慢慢的增加,孫醫正悄悄的伊斯王子的百會和膻中各下一根金針,理順他身體紊亂的氣息,然後便挑起那三稜放血鏢,到一旁去研究解毒之術。

  終於,黛玉割完了最後一刀,雖然伊斯的胸口被黛玉割的破破爛爛,如一塊被千錘萬砸過的爛牛肉,可總算是一塊顏色正常的爛牛肉,黛玉在伊斯傷口上撒了生肌止血散,看著黛玉那樣大把大把的撒,孫醫正直肉疼,這生肌止血散一百兩銀子才能配得一錢,貴倒也不是問題,問題就其中一味藥材有錢都買不到,黛玉手一顫把一瓶子都倒光了,讓孫醫正怎麼能不心疼,就伊斯胸口的傷口,只十分之一瓶就夠了。

  黛玉顫聲說了一句:「把他的傷口包好……」話音未絕,黛玉的身子軟軟向後倒去。水沐忙抱緊黛玉,緊張的叫道:「孫伯伯,快來看玉兒。」

  孫醫正並不著急,慢慢走到水沐身邊,搭脈一試,便道:「沒事兒,第一次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想當難得了。送她去休息休息便好。」看著水沐那焦灼的眼神,孫醫正又道:「嗯……那就再給玉兒熬點珍珠血耳羹,等她醒了喝一碗就行。」

  水沐沉著臉抱起黛玉去了凌波軒,那是黛玉在北靜王府裡常住的地方。把黛玉放在暖玉簟上,水沐看著黛玉那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心疼的五內俱焚,只癡癡守著黛玉,水沐哪裡都不肯去,他恨自己總有太多的公務,總是不能好好的陪著黛玉。

  黛玉緩緩醒來,水沐忙上前問道:「玉兒,你感覺好些了沒有?」

  黛玉清醒過來,一下子想起剛才那血肉模糊的景象,她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滾,哇的一聲吐了起來,正吐到水沐的袍子上。黛玉忙抓過帕子捂著,對水沐說道:「沐哥哥,你快走!」

  水沐見黛玉沒吐出什麼東西來,只有些水,沉著臉道:「玉兒,你又不好好吃飯。」黛玉的臉漲紅了,她素有潔癖,更不願讓水沐看到自己這麼難堪的樣子,只用一隻手去推水沐,水沐瞭解黛玉,只將外袍脫下來向外一丟,坐到黛玉身側,輕拍著黛玉的背,心疼的說道:「玉兒,怎麼就自己動手了,家裡好歹也有懂醫術的。看你,讓自己這麼辛苦。」

  黛玉吐了些酸水,反覺得心口敝亮些,只背靠著水沐,輕聲說道:「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只是伊斯王子是在咱們府上遇的刺,若是他真有個什麼,兩國之間再起戰事,我們北靜王府就難辭其疚了。」

  水沐從背後溫柔的圈著黛玉,輕聲道:「玉兒,這原是我的責任,你為我分擔了。」

  黛玉輕聲嗔道:「你還說這種話,難道還要分你我不成?」

  水沐喜得摟緊黛玉,在她耳旁輕聲道:「好玉兒,水沐何其有幸能擁有你。」

  黛玉細嫩的小手覆上水沐的大掌,輕聲道:「沐哥哥,你的擔子夠重了,玉兒願意為你分擔。」

  因知道孫醫正在伊斯王子哪邊,水沐便也不讓黛玉下床,只命雪雁端來珍珠血耳羹,親手餵給黛玉。黛玉就著水沐的手上吃了幾口便不想再吃,水沐又百般的哄著她又吃了小半碗,才放下了。端來茶水給黛玉漱口,水沐把服侍黛玉的活計全包了下來,春纖她們幾個樂得清閒,黛玉心裡又羞又喜,小臉上暈起了紅霞,看著竟精神了不少。

  黛玉要換衣服,水沐只得先去了前面,兒女情長也不能誤了家國大事,水沐到了停放刺客屍體的地方,仔細一察看,見這人除了身上戴了一方他很眼熟的玉珮,別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刑部的人很快到了北靜王府,一個經年的衙差班頭忽然指著那方玉說道:「這玉我好似在哪裡見過的……想起來了,這玉不正是王爺您的麼?」

  水沐臉色一沉,便彎腰去拿玉,那衙差班頭忙攔在頭裡道:「王爺,莫臥兒國王儲在您的王府上遇刺,刺客身上又有您的玉牌,您最好不要近前,免得有什麼誤會。」

  水沐看了這衙差班頭一眼,慢慢直起身子,說道:「好,本王看著你們驗。」

  那班頭解下玉,同其他幾個衙差湊到一處看了起來,他指著玉珮上的一個小小標記說道:「看,這就是北靜王的標記,這玉珮是我兄弟做的,他在宮廷造辦處做玉匠,我曾經在他家裡看到過這個花樣子。」

  水沐淡淡笑了,他是有這麼一塊玉,可是早在七八年前就丟了,當時找了一陣子沒找著,便也做罷了。不成想這塊玉在這個時候竟然冒了出來。

  那經年的衙差班頭走到水沐面前,低頭道:「王爺,您的玉如何到了這刺客身上,小人雖然位卑,也當盡忠職守,這事又關係著莫臥兒王國的王儲,卑職請王爺告以詳情。」

  水沐淡淡笑道:「這塊玉七八年前已經丟了,本王亦不知何人撿了去。」

  衙差們雖然面上不敢有什麼表情,可心裡都是不信的。只是單憑一塊玉便將北靜王爺定罪,他們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正為難著,那衙差班頭又說道:「此事既然涉及王爺,王爺很應該迴避一下,不如由卑職把刺客屍首帶回刑部,再慢慢勘驗。」

  水沐似笑非笑的掃了那班頭一眼,淡淡道:「班頭好眼力好記性,本王自己都不記得的東西,班頭倒記得清楚。」

  那班頭一挺腰桿說道:「卑職別無所長,唯獨眼睛好記性好。」旁邊的衙差忙應和道:「就是就是,趙大哥可是我們刑部有名的神眼。」

  水沐揚聲道:「來人,幫著幾位衙差運送刺客屍首到刑部去,告訴趙大人,讓他徹查此事。」七八個家人應聲而出,只看著刑部衙差將刺客的屍體用草蓆子裹了抬上板車,運回刑部衙門。而那方玉珮,則一直被那趙姓班頭死死握在手中。

  去了伊斯王子的房間,見孫醫正皺眉看著一臉黑氣的伊斯王子,水沐忙問道:「孫伯伯,他怎麼了?」

  孫醫正疑惑的說道:「伊斯王子應該是服過什麼靈藥,所以才沒毒發,否則以半步倒的毒性,他現在早就是個死人了,可是我查不出他服過什麼靈藥,而且半步倒的毒是無解的,若是紫葉那個丫頭在,或許還能有點辦法,我師兄精研解毒之術,我到底不如他。這伊斯王子現在就是個活死人,說他活著,他不能吃飯不能說話,說他死了吧,他還偏有口氣,唉,這事真難辦!」

  水沐急道:「這可怎麼辦?伊斯王子不能出事。」

  孫醫正長歎道:「唉,我也沒有辦法,能做的,玉兒已經做了,現在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忠順王府裡,左常拿著一張極小的紙條細細看了,不由哈哈大笑,忙去了密室對水湛說道:「你的手下果然好本事,竟然潛進北靜王府對那伊斯王子下手,這個時機挑得再合適不過了,莫臥兒王國的使臣眼看就要到京城了,哈哈,這下子看他們怎麼向莫臥兒使臣交待。」

  水湛冷聲道:「有什麼可高興的,你確定那伊斯王子死了麼?若是他沒死,還不白費力氣。」

  忠順王忙道:「不是用了半步倒麼,正中伊斯王子心口,他還能活得成麼?」

  水湛搖頭道:「萬事都有可能,左王兄不可輕敵。那水沐和林黛玉可不是一般人,她的一個丫頭都能引神附體,左王兄絕對不能小看她們。」

  忠順王笑道:「不管怎麼說,反正那塊玉珮用上了,就算水靖那小子再相信水沐,可是莫臥兒王國的使臣也不會相信,到時本王再略施手段,定要那水沐的好看!」


129奇毒得解如意立功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黛玉到了流雲小築,見孫醫正擰著眉瞪著昏迷中的伊斯王子,她似非常不滿他出的這個大難題。黛玉上前輕聲問道:「師傅,是我治錯了麼?」

  孫醫正搖了搖頭,說道:「他中了半步倒的毒,竟然還活著,真是奇跡,必是服過什麼天材地寶,可是為師判斷不出他服的是什麼,也不能亂給他用解毒劑。」

  黛玉驚道:「半步倒,那不是失傳的毒藥麼?怎麼還會有人用?」

  孫醫正搖搖頭道:「所謂失傳也不能全信的,當年你娘中的樹骨蓉毒,也是失傳的。」

  黛玉忙道:「那怎麼辦,也不能眼看著他死呀!」

  孫醫正忙道:「玉兒你別著急,讓為師好好想一想。」黛玉乖巧的「嗯」了一聲,探身上前查看伊斯王子的病情。孫醫正見黛玉做得有模有樣,滿意的笑道:「玉兒呀,你做得很好,救治了伊斯王子這樣的傷,你現在算是個真正的醫者了。」

  黛玉心裡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這伊斯王子還昏迷不醒,怎麼能算是救治好了。

  看著黛玉有些沮喪的樣子,孫醫正笑道:「玉兒,你忘記了,醫病不醫命,只是盡了一個做大夫應該做的,便能問心無愧,你這孩子就是心腸太軟了。」

  黛玉悶悶的聽著,知道孫醫正在安慰她,強笑道:「師傅放心,玉兒明白的。」

  伊斯在北靜王府遇刺的消息傳到水靖耳中,水靖吃驚不小,北海在一旁聽了,忙道:「皇上,臣先去北靜王府看個究竟。」說罷匆匆趕去了北靜王府。

  「孫兄,伊斯王子怎麼樣了?」林海急急的問道。

  「如海,伊斯王子如今就是個活死人。」

  林海急道:「孫兄,你要多久才能將他救醒?」

  孫醫正搖搖頭道:「這個不好說,暗器上淬的毒是半步倒,他能活著就是奇跡了,想要他醒過來,談何容易。」

  「不行,孫兄,無論用什麼法子,也得讓他在莫臥兒王國的使節到來之前清醒才行。」

  孫醫正歎道:「這事情我也聽說了,可是……不好治呀,除非紫葉那個小丫頭再生,她得了師兄的真傳,對於解毒是最拿手的。」

  林海點了點頭,也許能讓紫兒試一試,畢竟她溶合了紫葉,紫鵑的意識。林海忙命人領著他去找黛玉,黛玉正坐在後園湖邊的長廊裡,悶悶不樂的,春纖正打疊了肚腸在逗黛玉開心。

  湖的中央就是湖心閣,薛寶釵每日裡做困愁城,就是找不出離開湖心閣的理由,而北靜太妃和北靜王爺,似是把湖心閣裡還有兩個人的事情給忘記了,自到了北靜王府,她們就再也沒見過北靜太妃,更不用說北靜王爺了。薛寶釵憑欄遠望,忽見對面岸邊長廊裡坐著一個女子,雖然看不真切,但是薛寶釵有種感覺,那人就是林黛玉。

  林海到了湖邊長廊,他身上的玉珮忽然晃動起來,林海轉撫著玉珮快步向黛玉走去,剛到黛玉身邊,小如意騰的從玉珮上彈起,如流光一般纏到了黛玉的頸子上,一個小小的,奶聲奶氣的聲音暮地在黛玉腦中響起,「姐姐,如意好害怕!」

  黛玉驚喜的撫著小如意的頭,原來小如意也能和自己溝通了,「小如意,你怕什麼?」

  「姐姐快離開這裡,這裡有一種很可怕的氣息,這種氣息和打傷娘的那個人一樣。姐姐快走……」

  黛玉忙起身,對林海說道:「爹爹,我們去靜心齋吧。」林海看到盤在黛玉頸子上的小如意,點了點頭口父女二人走了,寶釵卻在湖心閣急得不行,難得和那林丫頭離得這麼近,卻連句話也說不上,她可怎麼把那林黛玉騙出北靜王府呀,真是急死她了!

  一到靜心齋,小如意便從黛玉身上跳下來,在風裡晃了晃,便長大了好幾圈,黛玉發現小如意的身體開始有點兒發亮,透著淡淡的金色,小如意挨著黛玉的臉撒嬌的叫道:「小如意好想姐姐,跟著伯伯不好玩啦。」

  林海見黛玉好似在傾聽什麼,便也不打擾她,只是靜靜坐在一旁看著。黛玉被小如意蹭得臉上直發癢,忍不住笑道:「小如意別鬧,好癢。」

  許是跟著林海太久,小如意真是憋壞了,直纏著黛玉陪它玩了小半個時辰,小如意才意猶未盡的纏到黛玉的手上,怎麼都不能回林海的玉珮上去。

  「玉兒,紫兒現在還有紫葉的記憶沒有?」林海直接問道。

  黛玉忙叫出紫兒,只是她在空中優雅的展翅飛舞,輕飄飄的落在林海面前的桌子上,先用翅膀去拍拍小如意,小如意舒服的蹭了蹭,綠寶石似的眼睛眨了眨,知道黛玉還有正事,小如意沒有跳出來和紫兒嬉戲。

  「紫兒,你還記不記得怎麼給人解毒?」黛玉開口問道。

  紫兒飛快的在黛玉的腦中說道:「仙子姐姐,有小如意,還要什麼解毒的法子,那個人的半步倒不難解的,姐姐只讓小如意和那個什麼王子單獨在一起就行,小如意知道怎麼做。」

  黛玉驚喜道:「真的,小如意還會解毒。」

  紫兒只咯咯笑道:「仙子姐姐,人間的毒藥可是小如意最愛吃的,以前是沒有辦法告訴仙子姐姐,小如意很是挨了不少的餓呢。先救了那個什麼王子,然後紫兒我帶著小如意去找吃的,只憑人間這點靈氣和吃食,小如意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

  紫兒說完,又變成一枝極小巧的九翼火晶鳳釵飛回黛玉的頭上,順便還給黛玉梳理一下頭髮。林海雖然知道紫兒的來歷,可是親眼看到一隻鳥兒給梳理頭髮,還能隨心所欲的變形成首飾,還是相當有沖激力的。

  聽了紫兒的話,黛玉心裡的愁雲盡散,她盈盈笑道:「爹爹,伊斯王子有救了。小如意能解毒。」

  林海喜道:「真的,那就快去吧。」這父女二人匆匆到了伊斯王子的房間,孫醫正見林海一臉喜色,忙問道:「如海,什麼事這樣高興?」

  如海只笑著拉了孫醫正說道:「孫兄,您且跟愚弟出來一下。」也不和孫醫正解釋什麼,林海只拉著他忙忙出去了。

  黛玉忙對小如意說道:「小如意,去把床上那個人的毒解了,好不好?」

  小如意探頭聞了一下,扭著身子不高興的抱怨道:「姐姐,他好臭,小如意不高興!」

  黛玉只得托起小如意柔聲問道:「小如意,你最乖了,聽姐姐的話好不好?」

  小如意還在扭著身子,忽然聽到水沐在外面說話,「玉兒,你在裡面麼?」

  黛玉忙應聲道:「沐哥哥,我在這裡。」

  水沐推門而入,見小如意正坐在黛玉的手掌之上,一條小尾巴甩來甩去的,很是牛氣哄哄的樣子。

  水沐沉聲道:「小如意,不許淘氣。」

  小如意嗖的纏到黛玉的腕子上,小聲抱怨道:「哥哥最凶了!」

  黛玉撲哧一笑,如嬌花初開,明媚可人,小如意傻傻地叫道:「姐姐好美!」

  水沐也是能聽到小如意說話的,剛才那句:「哥哥最凶了。」已經讓水沐很不爽,如今小如意又勾起水沐的大醋罈子,只見水沐手形一閃,小如意便從黛玉的腕子上彈落到伊斯王子的胸前。小如意那條靈巧強勁的尾巴支起身子,在伊斯王子身上跳來跳去,只叫道:「不要呀,這個人好臭!」

  黛玉難得對小如意板起臉來,沉聲道:「小如意,你一定要給伊斯王子解毒。」

  水沐聽了這話,一把撈起小如意,看著小如意的眼睛問道:「你能解毒?」

  小如意委屈的點點頭,水沐手一揮,將小如意送回伊斯王子的胸前,命令道:「給他解毒。」小如意不情不願的挪到伊斯王的胸前,對水沐和黛玉大叫道:「臭哥哥帶姐姐出去。」

  水沐也不介意,黛玉柔聲道:「小如意乖乖聽話,回頭姐姐陪你玩兒。」水沐可不願意黛玉對小如意這麼溫柔,長臂一伸,攬著黛玉出門去了。小如意在伊斯王子胸口蹦了幾下,見沒人理自己了,只滑了下來,將身體變得和伊斯王子差不多大,一顆腦袋以一種怪異的方式趴在伊斯王子胸口,一顆閃亮的尖牙輕輕刺入伊斯王子的傷口,只見深紫黑色沿著如意的牙慢慢滲出來,如意長舌一捲,將毒氣捲入腹中,小如意的眼睛一亮,這麼美味的東西,一絲都不能放過,他吸得更歡了。不過一刻鐘,伊斯王子面上的黑氣盡去,現出蒼白的本色來。

  小如意很是感覺意猶未盡,再用力吸,可是什麼也吸不出來了。伊斯王子悠悠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一對綠油油碗口大小的眼珠子,伊斯王子很乾脆的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小如意心裡很鄙視了伊斯王子一通,慢悠悠的從床上滑下去,又攀著床腿爬到椅子上盤好,忽然小如意覺得好睏,他本能的趕緊衝破紗窗,彈到黛玉的手腕上,剛剛盤成手環,小如意便陷入深深的休眠之中。

  黛玉喊了小如意幾聲,可小如意一動也不動,黛玉驚得忙叫道:「紫兒紫兒……」

  紫兒的聲音傳入黛玉的腦中,她驚喜的說道:「仙子姐姐放心,沒想到這半步倒竟有這種神效,居然能讓小如意進入休眠,等小如意醒了,就能進階啦。」

  黛玉這才鬆了一口氣,水沐也聽見了,便說道:「小如意既然是休眠,也當找個安靜的去處,總環在你手上,也不安穩。」

  紫兒忙道:「小如意現在是最脆弱的時候,用天玉蠶絲做個香袋子,仙女姐姐隨身帶了,我也好保護小如意。」

  黛玉答應了,準備查看了伊斯王子的傷情便去做香袋子。推門進去,只見伊斯王子面色慘白,氣息雖然微弱,卻綿長了許多。黛玉一把脈,便驚喜的叫道:「毒真的清了,他只要養好外傷就能痊癒了。」

  水沐聽了這話,也不說什麼,只將黛玉搭在伊斯王子手腕上的纖纖玉手拿過來,黛玉抬頭一看,只見水沐沉著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黛玉撲哧一聲笑了,這笑聲清亮悅耳,伊斯王子的眼皮動了動,使勁一睜,只見黛玉清麗不可方物的笑臉就在床邊,伊斯王子忙閉上眼睛微微搖頭,喃喃道:「是做夢,不是做夢……」

  黛玉被水沐摟在懷中,只輕笑道:「伊斯王子,不是夢,你還活著。」

  伊斯王子再次睜開眼睛,只看著黛玉,一往情深的說道:「玉兒公主,是美麗仁慈的你救了我?」

  水沐臉一黑,這個傢伙,還病在床上就想來和他爭。不給黛玉說話的機會,水沐抱起黛玉嗖的飛了出去,伊斯王子眨了眨眼睛,失落的說道:「就知道是夢!」

  林海只拉著孫醫正東扯西拉,見黛玉和水沐走了進來,才鬆了一口氣,黛玉點了點頭,林海笑道:「孫兄,愚弟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孫醫正被林海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喃喃自語道:「這個如海,別不是中邪了吧。」邊說孫醫正邊往伊斯王子的房間走去,他進出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飛也似的衝了出來大叫道:「玉兒,王爺,你們快來看,毒解了……」

  林海去了宮中,向水靖回明的所有的情況,水靖長出一口氣道:「解毒了就好,解毒了就好!」

  林海又道:「這事發生的蹊蹺,不如我們將計就計,也好引出真兇。北靜王府那裡臣已經說過了,皇上只心裡知道伊斯王子已經解毒就行,面上還是裝出焦急的樣子比較好。」

  林海細細說了自己的計劃,水靖點頭笑道:「好,就依恩師之計,只是伊斯王子哪裡,只怕未必好說話。」

  林海笑道:「想必伊斯王子也想把行刺他的真兇捉到。」水靖點點頭,乾脆把這事情交給林海全權處理,水靖想著林海是黛玉的父親,那伊斯王子不管怎麼說都要給他幾分面子的。

  莫臥兒王國的使節已經到了京郊,他們在城外驛館住下,準備天一亮便進城。夜半時分,一隻飛鏢綁著一紙信箋正射到莫臥兒王國正使的床頭上。

  那正使驚出一身冷汗,忙取了信箋來看,只看了兩眼,他忙披上衣服到了隔壁房間之中,那正使躬身道:「二王子,你快看……」

  伊斯王儲的親弟弟,羅賓二王子將那信箋打開一看,頓時變了臉色,只恨聲道:「北靜王,你謀害王兄,本王子與你誓不兩立。」

  那正使忙道:「二王子,你看這事我們應當如何處置?」

  羅賓二王子只沉聲道:「明天照樣入城,入城之後我們先去找大哥,如果這信是假的,大哥沒事,那最好,若是王兄真出了事,我們立刻出城回國,帶兵討還血債。」

  那正使點了點頭,說道:「全聽二王子的安排。」退出門後,這正使忽然陰陰的一笑,如果大王子真的死了,那麼再想法子做掉這個二王子,莫臥兒王國便沒有王位繼承人了,到那時,只要哄好那個笨女人,還怕當不上國王麼!這正使弗朗科也算是莫臥兒王國裡的才俊,三公主克賽麗絲早就對他芳心暗許,只要這次立功回國,弗朗科就能向三公主克賽麗絲求婚了。眼前一條金光大道,高貴的王位在路盡頭召喚,弗朗科越想越美,差點兒笑出聲來。

  夜更深了,羅賓二王子怎麼都睡不著,他在屋子裡來回的走著,忽然聽到窗上有輕輕的敲擊聲,那節奏聽著好熟悉,羅賓二王子忙開門出屋,只見一個俊朗的年青人向他點了點頭。

  羅賓二王子低聲道:「你是誰?」

  這黑衣人正是馮紫英。馮紫英壓低聲音道:「在下馮紫英,是大王子派來的,他告訴我用這個暗號,二王子一定會見我。」

  羅賓二王子立刻信了,將馮紫英讓到屋中,把門關好。羅賓二王子搶著問道:「王兄是否真的遇害了?」

  馮紫英忙道:「大王子的確是遇刺了,可是並沒有死,正在北靜王府養傷,是他命我來請二王子前去見他,時間緊急,請二王子速速動身。」

  馮紫英敲出的暗號是伊斯上次和羅賓分開時約定的,除非是伊斯王子心甘情願的說出來,再不會有人知道,因此羅賓便放心的跟著馮紫英走了。

  一見伊斯王子面色慘白,羅賓二王子就激動的衝上前叫道:「王兄,是誰傷了你?」

  伊斯王子虛弱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是誰,他們正在查。」

  羅賓氣道:「是北靜王麼?」

  水沐聽了這話,沉下臉來冷聲道:「本王豈會做那小人行徑。」

  伊斯王子搖了搖頭,輕道:「不會是他。羅賓,你們這次前來,誰做正使?」

  羅賓二王子忙道:「是弗朗科子爵。」

  伊斯一聽是他,氣得一敲床邊,只牽連著傷口迸裂,湧出血來。水沐冷聲道:「亂動什麼?」話雖冷,下手卻快,飛快的點了幾處穴止血穴位,命人重新上藥包紮。伊斯王子出了口氣,說道:「羅賓,明天你會聽到我死了的消息,然後你便打出京城,火速回國,請父王向邊境增兵。擺出要和天朝決一死戰的架勢。」


130聞死訊兩國交惡養傷病紅線暗牽

  「王兄,這是何意?剛剛我們才收到密報,說你被北靜王爺暗害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羅賓二王子聽得糊里糊塗,不解的問道。

  「羅賓,的確有人謀害我,不過不是北靜王爺,我這條命還是天朝公主救回來的。只怕那傳信的才是真正謀害我的人,羅賓,我還活著的事情,你絕對不能告訴弗朗科,他是個小人,你要小心提防著他才是。」羅賓忙答應下來,他也不喜歡那個弗朗科,只是三公主克賽麗絲被弗朗科迷得神魂顛倒,又是撒嬌又是哀求的,才讓莫臥兒國王封他做了正使。

  「羅賓,明天你們出了京城之後,你要甩下使團,火速回國,千萬不要與弗朗科同行,回國之後把我的信交給父王便可。」伊斯王子說了幾句話,便覺得氣力不支,喘了幾口粗氣後才說道:「羅賓,我們莫臥兒的前途就在你的手中,你一定要當心。好了,你趕緊回去吧,若是讓弗朗科發現你不在,反生事端。」

  羅賓點頭道:「王兄放心。」羅賓自小最佩服伊斯王子,在他的心目中,伊斯王子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只要是他說出的話,羅賓從來沒有不聽的。也幸虧這次是羅賓王子跟了來,否則只靠那個弗朗科,這計劃成功實現的可能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趁著夜色,馮紫英又把羅賓二王子送回驛館,果然沒有驚動正使弗朗科。羅賓王子拉著馮紫英低聲道:「請照顧好王兄。」馮紫英點了點頭,又融入夜色之中,趕回京城去了。

  伊斯王子的信並沒有封口,羅賓二王子拿出來細細看了,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天未大亮,弗朗科便敲響了羅賓二王子的房門,羅賓打開門,弗朗科見他眼睛紅腫,只當他是擔心伊斯王儲,卻不知羅賓二王子昨夜往來奔波,累得夠嗆。

  「二王子,所有使團隨員都準備好了,我們這就動身吧。」弗朗科小心的說道。

  羅賓點點頭,低聲道:「若那消息是真的,也不必管什麼條約,我們立刻出城。」

  弗朗科忙道:「是,二王子殿下。」

  金殿之上,北靜王水沐沉痛的說道:「臣啟萬歲,莫臥兒王國王儲伊斯王子前日遇刺,醫治無效,已於昨夜薨逝了。」

  此言一出,群臣大驚,忠順王心中暗喜,直暗叫「天助我也!」面上卻表現的比誰都沉痛,哀聲道:「竟有這種事?今日莫臥兒王國的使團便要覲見,我們可要怎麼向他們交代?」

  階下站著的老臣個個顯得心慌意亂,就好似莫臥兒王國的騎兵已經殺進京城一般。那年輕些的,多數是緘口不語,眼睛卻直望著水靖,在等皇上的話。

  水靖沉聲道:「伊斯王子遇害,朕深感痛心,已著令刑部從速查清此案,還伊斯王子一個公道。禮部尚書,速去迎接莫臥兒王國使團。」

  禮部尚書腿肚子打了個哆嗦,忙顫微微的說道:「萬歲,莫臥兒王國的使節問起伊斯王子,臣當如何回之?」

  水靖冷聲道:「自當以實相告。」

  禮部尚書心中哀歎,「完了完了,那莫臥兒王國之人最是凶悍,我去傳達伊斯王子的死訊,也別指望活著回來了。」

  忠順王出班,大聲說道:「皇上,如今當務之急是抓住兇手,也好有個對莫臥兒王國的使團有個交代。」

  水沐冷聲道:「行刺之人被伊斯王的護衛當場格殺,刺客的屍首已送抵刑部。」

  刑部侍郎出班奏道:「臣有本啟奏萬歲。」

  水靖沉聲道,「准。」

  「刑部衙役在刺客身上發現了帶有北靜王府標記的玉珮,臣以為,北靜王爺有重大嫌疑。」刑部侍郎大聲說了出來,驚了滿朝的文武大臣。

  水沐淡淡掃了刑部侍郎一眼,又用眼神阻止住刑部尚書。水靖只沉聲問道:「張卿所言可是實情?」

  水沐朗聲道:「啟稟萬歲,那玉臣弟亦看過一眼,確是臣弟七年之前丟失的。可是這玉如何到了刺客手中,臣弟不知。」

  那刑部侍郎張大人急忙說道:「王爺說丟了,可有人證物證,空口白牙的,讓人怎麼相信。皇上,臣以為北靜王爺就是指使刺客的幕後真兇,請皇上將北靜王爺收押,以候審訊。」

  水靖向下看過去,只見有幾個人在點頭,有幾個人顯得義憤非常,更多的大臣則是觀望。而當事人水沐,卻坦然的長身而立,並沒有絲毫的不安。

  正說著,禮部尚書引著莫臥兒王國使團正使弗朗科走了進來,弗朗科只怒氣沖沖的草草行過禮,大聲譴責道:「我國伊斯王儲為和平而來,卻在貴國慘遭殺害,這種暴行簡直令人髮指,本使代表我王陛下宣佈,兩國友好和平條約做廢,請貴國速速交出殺人兇手,由本使帶回莫臥兒王國正法。」

  水靖沉痛的說道:「貴國王儲遇害,聯亦痛心,貴使心情朕能理解,只是兇手已經被伊斯王子的護衛當場格殺了。」

  弗朗科冷笑道:「本使說的是真兇,皇帝陛下不要隨便找個替死鬼充數。據本使所知,伊斯王子是在北靜王府遇害的,請問那一位是北靜王爺?」

  水沐冷聲道:「本王便是,尊使有何見教?」

  弗朗科看了看水沐,鐵青著臉道:「你便是和我們王子爭奪天朝公主芳心之人?爭不過我們王子,便對王子痛下殺手,你這王爺好狠毒!」

  水沐大怒,喝道:「莫臥兒王國使臣,休得胡言,我天朝公主心意豈是你小小使臣能揣測的!」

  弗朗科被水沐吼得身子一晃,強自鎮定的說道:「皇帝陛下,請將此人交給我們,好為伊斯王子報仇。否則我莫臥兒五十萬鐵騎,定要放馬中原。」

  此言一出,好些老臣子都慌了,紛紛用哀求的目光看著皇上,水靖一拍御書案,怒道:「大膽,小小使臣,也敢如此指手劃腳,你不分青紅皂白,便攀誣北靜王爺,是何居心?還當朕怕了你們不成!」

  弗朗科仗著兩國相交不斬來使這一條,梗著脖子怒道:「你們殺人在先包庇在後,本使也不與你們多說,速將王子的法身交出,本使即刻護送王子法身回國。」

  水靖沉聲道:「北靜王,將伊斯王子的遺體交還於莫臥兒王國使臣,禮送出境。」

  水沐躬身稱是,對弗朗科冷聲道:「王子法身停於靜安寺,貴使自去迎奉吧。」

  弗朗科也不行禮,只轉身下殿去了。

  金殿之上,好幾個老臣跪下求道:「皇上,萬萬不能打呀,請皇上收押北靜王爺,將此案徹查清楚,給莫臥兒王國一個交代。」

  水靖冷聲道:「莫臥兒王國三番兩次挑釁於我天朝,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意已決,這一戰勢在必行。」

  忠順王看著事態朝他想的方向發展了,心中美得很,只假惺惺的說道:「萬歲所言極是,臣以為,此戰必行,臣願請旨領兵,與莫臥兒之敵一決生死。」

  水靖故意歎道:「到底是忠順王爺深明大義,只是王爺年事已高,朝中武將眾多,何勞王爺上陣,這打打殺殺之事還是讓他們去做吧。」

  忠順王心道:「小狐狸,留著你的軍權到黃泉路上去用吧,老夫才不稀罕。只要大軍去了西北,老子就把你的老窩給抄了……

  靜安寺裡的確停著一具金絲楠木的棺材,棺材蓋還沒釘上,弗朗科探頭一看,只見棺材之中躺著的人面色青黑,已經變形了,看著卻有六七分像是伊斯王子,再往下看,只見屍首旁邊放著一把銀月彎刀,這銀月彎刀在莫臥兒王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弗朗科將彎刀拿出來拔刀一看,上面果然有銀月彎刀獨有的七星伴月標記,伊斯王子從不讓銀月彎刀離身,弗朗科由此便相信這屍首真的就是伊斯王子,不由得喜在心頭。忙命人釘了棺材,倉促的逃離了京城。

  弗朗科一路急行,只是帶了一具棺材,他是怎麼都趕不快的,而羅賓王子單人輕騎,又有水沐命人暗中助他,不過半天時間,羅賓已經領先弗朗科一天的路程。

  追不上羅賓二王子,弗朗科心中暗自著急,想了想,便讓副使押著棺材慢行,他自己單人獨騎去追趕羅賓,想將他劫殺於天朝境內。可是羅賓忽然如飛天遁地了一般,憑弗朗科怎麼追趕都追不到,不覺已經出了關,到了莫臥兒王國的境內,弗朗科只得長歎一聲,錯失了最好的機會。

  弗朗科在邊境上等著押運棺材的副使,命人置備了靈車白幡等待,一入莫臥兒王國國境,弗朗科便步行著扶著靈車,走一路哭一路,沒過幾天,伊斯王子在天朝遇刺身亡的消息就傳遍了莫臥兒全國。

  羅賓王子先行趕回王宮,將伊斯王子的信交給國王,看罷了信,莫臥兒王國的國王沉思了許久,才對焦急的羅賓王子說道:「就按你王兄安排的去做吧。」

  北靜王府中,伊斯王子只靜心養傷,黛玉每日裡都會親自來探視伊斯,只美得伊斯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多捅幾刀,讓這傷好得慢些再慢些。

  水沐忙著調動兵馬,要讓忠順王爺確信兩國之戰打響在即。也沒什麼時間在王府裡,因而也不知道黛玉親自照看伊斯王子之事,否則還不生氣炸了他。

  一日清晨,鳥兒在枝頭叫得歡暢,伊斯王子起身披衣,推開門一看,只見外面的花草樹木全都綠濃綠成蔭,他這一躺就是十幾天,竟把大好春光都辜負了。小丫環見伊斯王子出來了,忙上前說道:「王子殿下,您身子還沒全好,公主說過不許您亂走動。」

  伊斯王子笑道:「那裡就嬌貴到那個份上,本王沒事,只在這院子裡走一走。」

  北靜太妃挑了最可靠的人前來服侍伊斯王子,並且將整個東院清了出來,就是怕有人走露風聲壞了事。伊斯王子信步走著,一路之上一個人也沒看見,走著走著,伊斯王子只覺得腳下一滯,好似踢到了什麼東西。只得光啷一聲,一隻鑲銀邊的玉膽瓶被伊斯王子踢翻在地,瓶中的水全都潑灑出來。

  伊斯王子正要彎腰去撿瓶子,忽聽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響起,「你這人怎麼走路的,我們一早晨的心血全被你糟蹋了。」

  伊斯王子愕然的抬起頭,只見一個小尼姑正氣忽忽的瞪著自己,伊斯王子好脾氣的笑道:「小師傅,這瓶子是你家的?」

  小尼姑上前搶過瓶子一看,只見一點滴水都不剩,急得漲紅了臉叫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伊斯王子只說道:「不就是些露水,明天才收就是了。」

  小尼姑橫了伊斯王子一眼,氣道:「你說的容易,明天收,師傅只要今天的晨露,可怎麼辦呀?」

  伊斯王子皺眉道:「不過是些露水,我也是不小心踢翻的,又不是成心的,佛家素來六大皆空,如何還對一點晨露起了執念!」

  小尼姑一楞,她以前可沒想過這個,向來是師傅怎麼吩咐就怎麼做的。她只是個伺候人的小尼姑,可不懂什麼佛理,只悶悶的捧著瓶子走了。

  伊斯見後面還有一個小小的佛堂,心中很是好奇,只是現在他不能到處露面的,只好忍著好奇心回流雲小築去了。

  一進流雲小築,便見黛玉沉著臉站在院中,伊斯王子忙上前陪笑道:「公主來啦?」

  黛玉將一包藥摔到伊斯王子手上,冷聲道:「既然王子的傷已經好好了,便不用留在北靜王府,早些回國去吧。」

  伊斯王子馬上苦著臉皺著眉,硬出做出一副痛苦的樣子,哀聲道:「公主,小王的傷可沒好,這才走了幾步,胸口便疼的厲害。」

  黛玉只所以肯親自照顧伊斯王子,一來是因為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伊斯王子還活著,免得走露了風聲,二來是黛玉很內疚,她的手藝太差,原來只是指頭大小的傷口,生被黛玉割得如同碗口大小,讓伊斯王子白流了好多血,而且又是生割的,伊斯王子都硬忍了過來,黛玉也很佩服伊斯。

  見伊斯王子那痛苦的樣子,黛玉明知道他有三四成是裝的,可也狠不下心來不管他,只讓人將伊斯扶到房中去,又給他把了脈,看著小廝換好了藥,黛玉輕道:「伊斯王子,若是覺得悶,便只在流雲上小築裡走一走吧。」

  伊斯想起那個小尼姑,忙問道:「公主,小王看後院有座佛堂,不知住著什麼人?」

  黛玉輕道:「那裡住著我朝的奉國夫人和她的女兒,王子最好不要過去打擾她們的清靜。」

  伊斯王子點了點頭,猜想著那小尼姑口中的師傅會是奉國夫人還是奉國夫人的女兒?只想了一會兒,伊斯王子便覺得頭髮沉,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黛玉見藥效發了,只吩咐丫環們好好伺候著,才帶了柳依她們回到北靜太妃的房中,這些日子忙著照顧伊斯王子,黛玉都沒怎麼顧得上來給太妃請安。

  「玉兒,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北靜太妃親熱的拉著黛玉的手說道。

  黛玉笑道:「娘,玉兒不辛苦,咱們去看看雲姨吧,這陣子府裡亂,好些日子沒去看她了。」

  北靜太妃笑道:「咱們娘倆想到一起去了,我正說想去看看雲初,你便提出來了。」

  春光正好,北靜太妃便攜了黛玉的手,只帶了四個丫環,一路觀賞著風景一路走著,不覺便到了雲初的佛堂外。一個小尼姑正在掃地,見了北靜太妃和黛玉,不由皺了下眉頭,放下掃帚上前見禮道:「小尼見過太妃,公主。」

  北靜太妃笑道:「免禮,去通傳一聲吧。」

  小尼姑登登登跑進佛堂,不一會兒,奉國夫人便迎了出來,她上前拉著黛玉的手道:「玉兒,怎麼瘦成這樣了,太妃,你可虐待玉兒了。」

  北靜太妃笑道:「是,今兒專程來討你一桌素齋吃,玉兒就愛吃這個,我們府裡的廚子做的不地道。」

  雲初只拉著黛玉,親親熱熱的往裡走。走到拐角處,正遇著蘇妙兒從裡面走出來,見雲初拉著黛玉親熱的樣子,蘇妙兒輕哼一聲,微一揖首,連句話也不說便走了。

  北靜太妃皺眉道:「怎麼,她還是不認你?」

  雲初苦笑道:「不怪她,都是我的錯。」

  黛玉反握著雲初的手,低聲道:「雲姨,妙兒姐姐一定會認你的,天下間沒有什麼能擋得住母子之情。」

  北靜太妃點頭道:「玉兒說的是,妙兒可能是心裡別不過來,你們母子相處久了也就行了。」

  蘇妙兒走到拐角便停了下來,回頭望一望,雖然她不肯認雲初,可是看到雲初挽著黛玉那麼親熱,還是覺得心裡酸酸的不是個滋味。

  「小姐,別硬撐著了,她真的是你的親娘,你心裡清楚的。這些年,你身邊好歹還有我們,可是夫人呢,她孤苦伶竹的一個人在這佛堂裡,日夜為你祈福,小姐,別再傷夫人的心了,每一次你把夫人送去的東西扔出來,那就是用刀子在戳夫人的心呀!」玉鳳再一次輕聲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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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善解人意黛玉勸妙護女情切王妃入宮

  「她生了我又不要我,我還認她做什麼?」妙玉嘴硬的說道,玉鳳只是搖頭,輕道:「小姐,您心裡清楚夫人到底要不要您?何苦死撐著呢,我看得出來,您是想認夫人的,又抹不開臉……」

  「不要再說了!」妙玉打斷玉鳳的話,捂著耳朵跑走了。玉鳳輕歎了一聲,心裡充滿了對奉國夫人的內疚,她總是覺得自己沒有盡到責任。

  「妙兒如今也不小了,她只是帶髮修行,也不曾真的受戒,很應該考慮考慮她的終身大事,總不能白耽誤了她。」北靜太妃坐下之後,對雲初笑道。

  提起蘇妙兒,雲初是頭也疼心也疼,她現在只能處處順著妙玉的性子,省得她一不高興就要真的落發做姑子去。平日裡妙玉連話都不肯多說一句,她還怎麼去提起妙玉的親事。雲初只得苦笑道:「我看著妙兒心氣高,只怕她目下無塵,我也不想讓她再委屈了,總要她自己看上了才是。」

  北靜太妃到現在都不知道妙玉的父親是誰,又不好問,只得說道:「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春試,那時各地才俊齊集京城,倒是能好好挑上一挑。」

  黛玉聽她們說起了妙玉的終身大事,不好意思在一旁聽,只出來在佛前敬一柱清香,默默祝禱。祝禱完了,黛玉信步走著,忽然看到妙玉正坐在佛院中的石鼓凳上怔怔的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連自己走了過來都沒有發現。

  黛玉走上前淺笑著輕聲喚道:「妙兒姐姐?」

  妙玉一驚,臉上頓時飛過一陣可疑的紅霞,她轉過身強做鎮定,清冷的眼睛看著黛玉,不悅的問道:「公主有何指教?」

  黛玉柔聲說道:「剛路過這邊,見妙兒姐姐就這麼坐在石凳上,恐姐姐受了寒氣,特來提醒姐姐一聲。」

  妙玉一怔,幾次見到黛玉,她心裡都不怎麼痛快,可是凶拳打不得笑面,人家好心好意的提醒,自己也不能太過了。便起身淡淡道:「多謝公主。」

  黛玉笑道:「妙兒姐姐不必客氣,聽說姐姐精研佛教,黛玉前陣子看佛教,有好多不解之處,可否請姐姐為黛玉解惑?」

  妙玉又是一怔,心中疑惑起來,這林黛玉看著也是同自己一樣的性子,怎麼突然就轉了?只是微微點頭道:「好。」

  黛玉仍是淡淡的笑著道:「妙兒姐姐,雖然是春日裡,可黛玉自小身子弱,經不得風,我們到屋子裡去可好?」

  妙玉點了點頭,輕道:「公主請。」便在前面帶路,向自己的禪房走去。黛玉笑了笑,在在後面跟了上去。

  妙玉屋子不算很大,可是擺設無一不精,小巧的紫檀書案上貢著一尊手托淨瓶的和田羊脂白玉的觀音大士,整座觀間像通體純淨油潤,最難得是那淨瓶中插著的柳枝葉尖天然一點嫩綠,陽光從月色霞影紗透射到玉象上,讓觀音大士更添了幾分寶相莊嚴。黛玉曾在太后哪裡見過這尊觀音像,知道這是太后送於妙玉的,不由會心一笑,到底是皇家之女,太后也是極看重的。

  妙玉淨手烹茶,將一泓如碧的清冽之水注入紫沙提梁壺中,貢上的銀絲雪炭燒起來沒有一絲的煙氣,水滾如珠之時,妙玉將兩片葉身碧綠,葉尖微紅的茶葉從白玉小茶桶中取出,放入紫沙壺中,旋即將壺離火,微一搖動後衝入黛玉面前的點犀燆中,只見茶湯飛落,擊起一片清霧,淡遠清幽的茶香沁人心脾,還未入口,黛玉便笑讚道:「好茶!」

  妙玉只托家常用的綠玉鬥,帶了幾分考較之意,揚聲問道:「公主可吃得出這是什麼茶什麼水?」

  黛玉微嗅茶香,還未喝,只淡淡道:「這是今年明前的極品女兒香,妙兒姐姐,不知是也不是?」

  妙玉心中微驚,她自問不品只聞,也做不到聞出是什麼茶。只是心裡還是不服氣,又道:「正是明前女兒香,公主可喝得出我用了什麼水?」

  黛玉輕酌一口,細細的品了,只覺得清浮無比,因笑道:「妙兒姐姐果然是極雅致之人,這水是三年前金陵蟠雪寺後山綠萼梅花上的雪水,難為姐姐竟收了這許多。」

  妙玉大驚,她自問品茶辨水的功夫天下無雙,再不想這小小年紀的林黛玉竟然比她還要高出一籌,心中不由得歎服,那份藏在心中的隱隱敵意也消散了不少。「公主才是真正的雅致之人,妙玉自愧不如。」妙玉心服口服的說道,不復初見時的高傲。

  妙玉自然不會知道,北靜王水沐為了讓黛玉用最好的水沏茶,每年都派專人到各地去收集名花之露,而梅花雪,不過是其中的一種。其實在春季裡,喝梅花雪水沏的茶並不合適,在這個季節,水沐為黛玉準備的是三月桃花露。只是這些,妙玉是卻不知道的。

  黛玉見妙玉臉上露出些微笑容,知道妙玉開始接受自己了,心道:「沐哥教的這個法真有用。」水沐告訴過黛玉,征服一個高傲之人的心,要做到比她懂得多而且謙遜。

  「公主所言極是,正是三年前的綠菩梅花上的雪水,三年前金陵的雪下得極大,水也最好。」妙玉淡淡說道,神情上已和緩了許多。

  品過一回茶,黛玉向妙玉請教了幾個佛經上的問題,妙玉一一解釋了,黛玉微笑著,很是一個副受教的樣子,妙玉則是又一次驚訝了,她沒想到黛玉小小年紀,竟然將佛經理解的那麼深,好些理解竟然和她的師傅了因師太極為相似,若是不隨侍在了因師太身邊,妙玉自問憑自己是理解,還到不了這種程度。

  妙玉一向孤僻,因為她覺得無論學識,修養,相貌,她都是最拔尖的,自打初見林黛玉,黛玉那通身的高貴清靈讓她不由得心生妒意,她只道黛玉、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外面好看內裡卻無真才實料,只以此來維持自己那近乎自卑的自尊。可是這一細接觸下來,黛玉處處表現的高出她許多,可又不是盛氣凌人,反而是那樣的平和安寧,這對妙玉是個不小的衝擊。她也不是盲目之人,總還是懂得好壞的。

  「妙兒姐姐,這會子也不早了,請姐姐陪黛玉一起用午膳可好?」黛玉盈盈笑道,清亮的雙眼看著妙玉,讓妙玉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妙玉微點頭道:「公主有命,我自然要相陪。」

  黛玉笑著挽起妙玉的手,輕快的說道:「妙兒姐姐,聽說雲姨做的素菜是京城一絕,不知道今天黛玉是不是有這個口福呢,雲姨茹素已經整整十六年了,她平日裡也不要人伺候,一炊一飯一衣一裳全是自己動手呢。還是姐姐來了,雲姨才添了伺候的下人。」

  妙玉雖然沒有說話,可心裡卻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十六年前,不正是自己失蹤的時候麼?難道她是在用這個法子自我懲罰,為自己祈福?人,就是這麼奇怪,當一個人對另一個心服口服之時,那人說的話便會有意想不到的效用。黛玉之於妙玉,便是如此。

  黛玉又道:「妙兒姐姐,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公主,風光無限?可是你知道麼?我情願不要所有的一切,也想讓娘親陪在我的身邊,我六歲時娘親就離世了,當時只覺得天塌地陷,只恨不得能跟著娘親一起去了,也好過在世上受那孤苦。到了京城,見到雲姨,我總見她看我時的目光是穿透的,好像在看別的什麼人,現在我才知道,雲姨那時一定在想著妙兒姐姐你,她看著我,就會在想,姐姐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委屈,到底在什麼地方?妙兒姐姐,你不知道黛玉有多麼的羨慕你,你的親娘日夜都在想著你,盼著的,期盼著和你重逢,可是我……」黛玉的聲音哽咽了,妙玉忙生澀的說道:「公主,你別傷心,她不也把你當成女兒疼麼?」

  黛玉搖頭道:「妙兒姐姐,玉鳳姨把你養大,你可曾對她有那種血肉相連的感覺?」妙玉搖了搖頭。

  黛玉輕聲道:「不論擁有多少的疼愛,沒有親娘,這生命便不會圓滿的。」妙玉很為所動,深思了起來。

  很快走到餐堂,北靜太妃見黛玉挽著妙玉走來,不禁驕傲的笑了,這就是她的玉兒,永遠是最善解人意的。雲初原是背對著門,北靜太妃只低聲說了一句話,她便驚喜的回過頭來,看到黛玉妙玉兩個人相攜而來,雲初驚喜的難以自制,顫聲道:「玉兒……」

  黛玉只笑對妙玉道:「妙兒姐姐,回頭你可一定要品嚐雲姨的功夫茶,我還是前年討了雲姨的一杯茶喝,用過飯我可要沾姐姐的光啦。」

  妙玉只彆扭的嗯了一聲,她現在還是不知道要怎麼和雲初相處。

  雲初迎上前略帶慇勤的小心問道:「妙兒,你想吃什麼,我這就去做。」

  妙玉不自在的垂下眼皮,輕聲道:「不必了,我不挑什麼的。」

  雲初趕緊說道:「那好,你只等一下,我馬上就做好的。」說完匆匆去了灶下,打點起百般精神,精心烹製著最可口的佳餚。

  果然沒用太多時間,雲初親手端著菜送了上來,北靜太妃只看了一眼,便對妙玉笑道:「今兒真是借了妙兒的光,若是平日裡,再再難讓雲初用這麼些心思的。」

  妙玉微紅了臉,並不說話,可心裡卻升起一種別樣的感覺。雲初很緊張,一餐飯吃下來,她幾乎沒動什麼筷子,只是小心的看著妙玉,小心的給她夾菜。

  北靜太妃和黛玉見妙玉神色鬆動了許多,知道今天的火燒得差不多了,該讓這母女兩人獨處一會子,北靜太妃攜著黛玉告辭而去,將時間和空間都留給這母女二人。

  攜著黛玉的手,北靜太妃笑道:「玉兒,你對妙兒說了些什麼,我瞧著她很是想認你雲姨的樣子。」

  黛玉只輕聲道:「也沒什麼,只知道妙兒姐姐,玉兒真的好想娘親。」

  北靜太妃輕拍著黛玉的小手,柔聲安慰道:「玉兒,你還有我們。」黛玉頭挨著北靜太妃,輕聲道:「娘,玉兒明白,玉兒其實很幸運的。」婆媳二人路經流雲小築,北靜太妃笑道:「玉兒,你看這伊斯王子的人到底怎麼樣?」

  黛玉笑道:「其實伊斯王子人很好,他精通漢學,人品也好,他們國家的風俗也是極好的。」

  北靜太妃笑道:「玉兒,你看把妙兒許給伊斯王子,可好?」

  黛玉笑道:「這玉兒可說不上來,當看妙兒姐姐的意思才是。」

  北靜太妃點頭道:「這也是,玉兒好不容易才把妙兒勸和緩了,犯不著再為這事讓她惱了。」

  忠順王府密室裡,水湛正聽手下之人低聲匯報著什麼,聽完之後,水湛磔磔笑道:「本王的機會終於來了,你悄悄去尋一所舊宅子,不必大,只要不起眼,裝神鬼的把人嚇走,這忠順王府裡,本王亦不能久留,現在是我們出手的時候了。」

  水湛之所以來找忠順王左常,實在是因為水沐用那明松暗緊之策,將他逼得無處藏身,只得投到忠順王府,唯有這裡是水沐搜查不到的地方。如今兩國交惡,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西北邊境之上,這是水湛運作的最佳時機。

  水湛的黑衣密士領命而去不久,忠順王便到了密室之中,興奮的對水湛說道:「六皇子,如今機會來了,當從速令你的人進逼京城,我們在京城之中策應,大事可成。」

  水湛冷道:「這個自然,不知左王兄的兵馬何時能京城之下,你們兩部夾攻京城,方能萬無一失。」

  忠順王哈哈一笑,掩飾著自己的尷尬,他原來的部下已經被水靖抽調到其他各軍去了,就連忠順王府的府兵,也被水沐以邊境兵員不足為由,硬是在朝堂當著所有大臣的面向他調兵,調走了三千人,同其他幾家王府的府兵組成一支兩萬人的府兵軍,早已出發前往西北了。只是這話是萬萬不能告訴水湛的,否則水湛必會甩下他自己單幹,到時候可就別想撈到什麼好處了。

  「六皇子放心,只六皇子的人馬一進京城東郊,本王的軍隊就會在西郊微應。」忠順王擺出一副沒有問題的樣子,試圖穩住水湛。只是水湛也不是易與之輩,他的眼線早就將忠順王的情況摸清楚了,只是因為水湛還想利用忠順王混到皇宮去,這才沒的揭穿忠順王的謊話,只各懷鬼胎的哈哈笑著,好似這天下已經在他們手中一般。

  坤寧宮中,探春在自己的房中,氣惱著換下染了血的小衣,這個月也承寵了數次,怎麼還沒有懷上孩子,這該死的月事,真真是讓人心煩。探春只想著母憑子貴,卻不知皇上根本沒有碰過她,所有的她感覺中的承寵,全是她服了藥的幻覺,更何況忠順王妃的絕育茶,是萬萬不會失效的,探春這輩子都別想有孩子了。

  皇后已經顯懷了,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讓探春看著既眼熱又嫉妒,只剛動了歪心思,探春只覺得心頭有什麼小蟲子在咬,疼的變了顏色,只用手捂著胸口,透不過來。探春當然不知道,這噬心蠱最奇特之處便是能探查人心裡的念頭,只是念頭是下蠱之人不允許的,被下蠱的就要承受噬心之苦。

  忠順王妃看到蠱盆中的母蠱忽然有異動,不由沉下臉來,只大聲道:「備轎,即刻進宮。」

  皇后撫著肚子,感覺著那強勁的胎動,一臉的幸福,這幸福看到臉色蒼白的探春眼中,分外的刺眼。探春發現,只要她一想加害皇后腹中孩子之事,便要承受萬蟻噬心之苦,只要一不想,這痛楚便會自然消失,探春心中大駭,忽聽侍衛來報,說是忠順王妃求見,探春一下子想到這是衝著自己來的,不由得心頭寒意頓生。

  忠順王妃走進來,一眼看到皇后高高隆起的肚子,由不得她不眉開眼笑,只大聲道:「臣妾拜見皇后娘娘。」

  皇后忙道:「綠綺,快把王妃扶起來。」見過了國禮,忠順王妃快步走到皇后身邊,柔聲問道:「孩子可還好?」

  皇后滿足的笑道:「這胎定然是個小皇子,每日裡踢我可用勁了,皮著呢。」

  忠順王妃笑道:「皮些才好,當年我懷你弟弟的時候,他幾乎不曾把我肚皮踢破了呢。」

  提到左昊,皇后輕歎了一聲道:「也不知道昊兒如今在哪裡,他都要做舅舅了,還不回來看看。」

  忠順王妃咬牙道:「別提那個狠心的東西了,皇后放寬心才好。」

  娘兒倆個說笑了一陣,又看了皇后娘娘親手做的小肚兜小衣裳,忠順王妃才道:「娘娘,當去歇一陣子才是。」綠綺紫嫣兩個人扶著皇后去內殿歇息,探春也想跟了去,那知忠順王妃卻淡淡道:「賈貴人,本王妃還不曾恭喜過你!」
 

132賈探春始知深宮苦晴雯含恨保胎兒

  賈探春的心裡一顫,忙斂步低眉道:「奴婢不敢當,全是王妃娘娘的栽培,奴婢才有今天。」

  只這麼一頓,皇后娘娘已經進了內殿,外間起居殿內便只剩下忠順王妃和探春兩個人了。忠順王妃臉上雖然有笑,可是眼神卻 如寒冰一般,她圍著探春慢慢的轉了一圈,=嘖=嘖道:「賈貴人果然是天生的貴人胚子,穿上這身品服,真是與眾不同。」

  探春被忠順王妃看得心裡發毛,因是伺候在皇后身邊,她不並敢穿什麼顏色衣服,只是穿了素淨的淺粉紅色宮裝,一頭烏黑的 青絲挽成油光水滑的攥兒,頭上只戴了一隻象徵貴人品階的街三顆米珠的雙翅金釵,在貴人之中,她的這身打扮簡直寒酸到了讓人 笑話的地步。

  探春心裡發虛,軟軟的跪了下去,低聲道:「奴婢聽王妃娘娘的吩咐。

  忠順王妃只在椅子上坐了,優雅的端起茶杯,皺眉道:「這茶都涼了。

  探春趕緊起身,賠笑著上前道:「奴婢這就去換熱茶。」說完端了茶杯小步快行,走了下去。

  忠順王妃眼中帶著老貓戲鼠的笑意,這賈探春倒是能好好玩上一玩,敢動了害她女兒外孫的念頭,只輕輕巧巧的罰她,也太便 宜了。不等忠順王妃想太多,探春便端著新沏的熱茶送了出來。

  探春極力的控制著,讓自己不要太顫抖,可是忠順王妃那雙眼睛著實太嚇人,探春雙手顫抖著,只聽茶盞蓋子輕輕打著杯沿, 發叮叮的聲音,忠順王妃突然開口,「賈貴人,本王妃很嚇人麼?」探春被嚇得啊的一聲,手猛的一抖,茶托一歪,一杯滾燙的茶 盡數潑到探春的手上,探春疼的雙眼含淚,可又不敢流下來,只強忍著疼痛跪下道:「王妃恕罪,奴婢再去泡一杯。

  忠順王妃看著探春手背上被燙的起了泡,也怕皇上看到了問起來不好交待,便說道:「罷了,本王妃受不起賈貴人奉茶,你還 是先去上藥吧。」

  探春的手痛得鑽心,忙站起來匆匆回房上了藥,又趕到茶水房裡重新泡了茶送到忠順王妃那裡,一進門,見春雨正和忠順王妃 說著什麼,忠順王妃笑得極是開心,只是一轉頭看到探春,那笑容就變冷了。忠順王妃目光轉回春雨身上,親切的說道:「春雨, 我可把皇后娘娘和小皇子的安全托付給你的,你只照看好她們娘兒倆個,可莫讓什麼人起了黑心下了狠手。」

  春雨忙道:「王妃娘娘請放心,奴婢的眼睛可擦亮著,那起子小人再不能從奴婢的眼中逃過去。」

  忠順王妃只當才看到探春,故意道:「春雨呀,這賈貴人說起來也是咱們府裡的出身,你可也得照顧著,別讓人欺負著。」

  春雨只笑道:「賈貴人可是對娘娘忠心的很,皇上賜了居所也不去的,只說要伺候娘娘。只是有一點,今兒當著王妃娘娘的面 ,奴婢不得不說一句賈貴人娘娘雖說是好意,可是每每囔得整個坤寧宮不得安寧,實在是讓娘娘很睡不穩,奴婢只求賈貴人娘娘, 好歹看著娘娘有身子的份上,叫的聲音小一點兒,免得別人說我們坤寧宮以美色惑主,連累了皇上的聖譽。」

  探春臉上頓時血色全無,只撲通跪倒在忠順王妃面前,哀聲道:「奴婢沒有不知羞恥,奴婢真的沒有。」

  忠順王妃冷聲道:「春雨打小兒就跟著皇后娘娘,闔府裡沒有誰比她更忠心的,怎麼,賈貴人是說春雨攀誣你了?」

  賈探春只跪在地上磕頭,再也不敢分辯,這忠順王妃端地可怕,探春只覺得渾身陰嗖嗖的,這會子還哪裡敢再去想爭寵之事, 她只求著忠順王妃別再零打碎敲的給自己罪受。

  就在這時,敬事房裡的小太監前來通傳,只說皇上翻了賈貴人的牌子,命她今夜到錦瑟殿侍寢。探春心中暗自叫苦,心道:「 這小太監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這個時候來?」原來探春月事過去五六天了,她聽人說這幾天承寵便能極大的機會受孕,因此特特 收賣了敬事房的太監,果然就讓皇上翻了自己的牌子。可是怎麼偏就在忠順王妃在的時候報上來了!

  探春忙道:「皇上厚愛,奴婢原不敢辭,只是奴婢身上還沒乾淨,不敢污了龍體。」那小太監楞住了,怎麼是這樣,他費了好 大力氣才讓皇上翻了這賈貴人的牌子,怎麼她還推了?只是將這話報到皇上那裡,他少不得要被責罰一通,於是沉著臉不高興的說 道:「各位娘娘的月事日子敬事房裡都有記載,六日前娘娘不就報來說身上乾淨了麼!」

  忠順王妃故作驚訝的說道:「賈貴人娘娘怎麼能這樣呢,這若讓不知道的人聽說了,還以為是皇后娘娘為難您呢,這豈不是給 皇后娘娘沒臉?」

  看著賈探春的臉一分一分的白了下去,忠順王妃只覺得心裡有種別樣的痛快,這種痛快比整治忠順王的妾室們還來得痛快!

  小太監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報酬,只哼了一聲道:「賈貴人娘娘,請準備香湯沐浴,晚上侍寢。」說完便一扭身子氣哼哼的走了 ,邊走邊想,以後再也不幫這個賈貴人了。眼看著好不容易才收買的小太監氣呼呼的離開,探春卻不能追上去解釋討好,探春心中 又急又怕,只瑟縮地站在一旁,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

  春雨下去了,忠順王妃走到探春身邊,低低說道:「賈探春,別以為你飛上枝頭就變成鳳凰了,休想,等娘娘生產以後,你若 不能勾著皇上到皇后房裡,便等著嘗萬蟲噬骨的滋味吧!那滋味可比萬蟻噬心更美!」

  探春打了個寒顫,忽然想到,死,也許是一種解脫。像是看穿了探春的心思,忠順王妃又冷聲道:「想死了吧?沒那麼容易, 沒有本王妃的允許,你想死也死不成!」說完,忠順王妃拍拍探春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蛋,冷笑著離開了。

  剛出宮門,忠順王妃便看到秀姑焦急的站在道旁,不停的向宮門張望著。忠順王妃忙命她上車,秀姑急急說道:「王妃,晴姑 娘有身子了!」

  忠順王妃如遭雷擊,心裡一沉,往後一仰靠在車靠背上,澀聲道:「當真?」

  秀姑忙道:「起初奴婢也沒在意,只是這個月見晴姑娘總是食慾不振,還時不時的要嘔吐,所以奴婢留了個心眼兒,仔細觀察 了晴姑娘,剛才趁著晴姑娘不備,奴婢給她把了脈,主管妊娠的脈象極是明顯,可奴婢看晴姑娘還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所以急來 回稟王妃,此事若是讓王爺知道的,只怕是……」

  忠順王妃長出了一口氣,歎道:「怎麼會這樣,千防萬防的,竟讓她這個最不情願的人有了身子,那孩子性子太烈,只怕要是 知道自己有了身子,定要尋死覓活。」

  秀姑極為驚訝,她沒有想到王妃竟會說出這種話來,按理,王妃最當想的應該是怎麼打掉晴雯的孩子,可她怎麼說的卻是憐惜 晴雯的話。

  忠順王妃長歎一聲道:「當日昊兒曾經對我說過,他無心繼承爵位,還勸我讓王爺再有個孩子,如今全讓他說中了,也許這就 是天意,晴雯那個孩子我很喜歡,她還年輕,不能就這麼被糟蹋了,罷了,只當是為皇后娘娘積德吧,勸晴雯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交給我來養,放她出府吧。」

  秀姑默然點了點頭,這樣做不傷天和,其實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只是那晴雯,能聽王妃的安排麼?

  回到忠順王府,王妃急急的去看晴雯,晴雯的小臉瘦了足足一圈,有氣無力的靠在引枕上,看到王妃走進來,睛雯掙扎著要下 床,卻被王妃按住了,王妃悄然一試晴雯的脈象,果然是極明顯的妊娠之脈。王妃連秀姑都打發出去了,只問晴雯道:「晴雯,你 身上的有多久沒來了?」

  晴雯抬起眼睛說道:「已經有三個月沒來了。」

  忠順王妃歎息道:「真是個傻孩子,怎麼也不早和我說?」

  晴雯不解王妃之意,只低頭道:「也不是什麼大症候,王妃不用為晴雯費心。」

  忠順王妃真是哭笑不得,說起來,這晴雯還真只是個孩子,如今才十五歲,早沒了親娘,也沒人教導她這些事情。「晴雯,你 有身子了。」忠順王妃正色道。

  果然不出王妃所料,晴雯先是一怔,明白過來之後,馬上用手拚命的去捶自己的小腹,哭喊道:「我不要我不要……」

  忠順王妃一把將晴雯的手抓住,沉聲道:「住手,你不要我要!」

  晴雯被王妃吼得一楞,怔怔地說道:「你要?」繼而大聲叫道:「你憑什麼要?這是孽種,我死也不要把他生下來。」

  忠順王妃一掌扇到晴雯的臉上,沉聲怒道:「不許你胡說,這是王爺的孩子。不是孽種。你不是想要賈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麼 ?只要你答應好好生下這個孩子,我把賈家送給你,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只要你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我保證放你自由,王爺絕不 會再騷擾於你。」

  晴雯雖然跟了忠順王妃,可是忠順王有事無事的還會來騷擾於她,晴雯越是冷若冰霜,忠順王爺反而越有興趣,俗話說妻不如 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忠順王的心癢得如被貓抓了一般,若不是忠順王妃早就有話在先,晴雯又得被忠順王爺糟蹋了。

  忠順王妃在晴雯的身邊坐下,只拉著她的手說道:「你知道,王爺的侍妾們都無所出,你只要生下這孩子,我必把他當成親生 骨肉疼愛。」

  晴雯冷哼了一聲,這孩子她根本不想要。忠順王妃又道:「我知道你不想要這孩子,也不想和忠順王府有關係,只要你肯把這 孩子生下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

  晴雯心中暗道:「我要左常老賊的首級,你也能給我麼?」只是這話她沒有說出來。晴雯不笨,她知道忠順王妃的底限,於是 冷聲道:「王妃怎麼能保證我不會再被人騷擾?」

  忠順王妃忙道:「只要你願意,我送你去苗家洞子,王爺再有本事,也進不去的。苗家人心純樸,可不像漢人這麼虛偽,你的 性子直率,人又靈巧,一定會和他們處的極好的,過兩年,你找個可心的男人嫁了,苗家漢子只要愛一個女人,就什麼都不會在意 ,他們喜歡的只是姑娘本身。我會告訴王爺,晴雯難產死了。你生產之時,我會安排妥當的,這你盡可以放心。」

  晴雯想了想,說道:「好,王妃,晴雯相信您,不過在我走之前,要先收拾了賈家,她們把我推到火坑裡,不能就這麼便宜了 她。」

  忠順王妃笑道:「這好說。晴雯,雖然你很討厭王爺,可是要收拾賈家,你還當有個名份,收拾起來才方便,如今你懷了身子 ,便是有了名份王爺也不能再碰你的。」

  晴雯低頭道:「全聽王妃的安排。」

  忠順王妃是真喜歡晴雯的性子,因此才肯這麼對待晴雯。她不知道,正是有這一念之仁,她那失蹤的長女傲霜郡主才得了晴雯 之助,渡過一劫。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忠順王爺一回府,便聽秀姑來報,說是王妃有要事相商。忠順王忙去了王妃房中,見王妃神色不善的板著臉坐在那裡,忠順王 這幾日心情正好,因此也不在意,只笑道:「王妃請本王來有何要事相商?」

  忠順王妃冷冷道:「恭喜王爺要做父親了。」

  忠順王大喜道:「真的,是誰有了身子?」天可憐見,他日做夜做,總算是有結果了,也不枉他夜夜辛苦。

  忠順王妃冷聲道:「是被你糟蹋了的晴雯姑娘。」

  忠順王一愣,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晴雯,他都快三個月沒碰過晴雯了,怎麼會是她?

  「那個可憐的孩子什麼都不懂,自己有了個三個月的身孕也不知道,若不是秀姑發現她不對勁告訴我,我也不知道。」忠順王 妃看到忠順王爺眼中的懷疑,聲音更冷。

  「真的,這可太好了,晴雯初入府便立此大功,很應該給她進一進位份。」忠順王大喜過望,聽了這個日子,他便能肯定這孩 子一定是自己的。

  忠順王妃看著忠順王興奮成那個樣子,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只是澀聲道:「這事不勞王爺費心了,妾身自有主張。妾身 打算讓晴雯做第一側妃。」

  忠順王喜道:「很是應該這樣,晴雯的品貌本就在那些女人之上,多謝王妃寬宏大量,日後我只守著王妃和晴雯安心過活。」

  忠順王妃哼了一聲道:「王爺可捨得那些子千嬌百媚的美人兒?」

  忠順王訕笑道:「王妃說笑了。」

  第二日,忠順王府大擺宴席,廣宴賓客,將晴雯立為忠順王爺第一側妃,只居於忠順王妃之下,其他姬妾見了晴雯,必須大禮 參拜。數道或嫉妒或懷恨的目光直瞪著晴雯。而晴雯則冷冷的坐在忠順王妃之下,對誰都不露一絲兒笑容。忠順王爺討好的看著晴 雯笑,卻被晴雯恨恨的瞪了回去。忠順王還真是天生的賤骨頭,晴雯越是瞪他,他反越是要賠著笑臉兒。

  兩溜兒雁翅而列的小妾們只恨晴雯恨到骨子裡去了,可還得按著次序一個一個上前大禮跪拜。一個素來在忠順王面前很得寵的 小妾名喚滴珠的,扭著身子走到晴雯面前,帶笑不笑的說道:「到底是晴妹妹有本事,只伺候王爺一回就有了身子,真是可喜可賀 呀。」

  晴雯冷冷掃了滴珠一眼,並不理會她,滴珠站在哪裡漲紅了臉,只嬌聲嬌氣的叫道:「王爺!」

  忠順王看了一眼晴雯的臉色,見晴雯不快,立刻沉聲道:「大膽,誰許你對每一側妃無理,來人,拉下去重打二十棍子。」

  滴珠大驚失色,沒想到忠順王爺竟然護著晴雯到了這種地步,忠順王妃素來最是討厭這個滴珠,亦冷聲道:「對第一側妃不敬 即是對本王妃不敬,打完直接攆到洗衣房去吧,這樣的人,不配伺候王爺。」

  滴珠嚇得人都傻了,連求饒都不知道了,只任家丁將自己拖了下去,從此淪為洗衣奴。眾小妾再不敢輕慢晴雯一絲一毫,忙恭 恭敬敬的上來行禮拜見。晴雯冷了臉,反倒更有氣勢。

  晴雯有了身孕,被封為忠順王第一側妃的消息傳到賈府,喜壞了賈母和賈政,賈母一掃寶玉傻了的傷心,只叫道:「鴛鴦快備 厚禮,晴側妃可是從咱們家裡出去的,如今又有了身子,聽說王爺王妃都極寵她的。咱們可是晴側妃的娘家,不能簡慢了……晴側 妃真真是好樣的,竟有這般的造化。」鴛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去準備禮物,她是後來才知道晴雯被送到忠順王府的實情,已經 對賈母徹底寒了心。而賈母只興興著,卻不知道,賈家的厄運就要來臨了。

133晴雯復仇賈家遭殃水沐出師京城將亂

  「回稟王妃娘娘,第一側妃娘娘,賈府老太太帶了禮物上門來恭賀第一側妃娘娘有孕之喜。」一個小丫頭喜滋滋的上來回稟道 。方纔她路過門房,正看到賈母帶著多多的禮物前來,也不過就是傳一句話的事兒,那賈母就送了她一個纏絲鑲珠銀鐲,總要值百 十兩銀子呢。

  晴雯的臉色冷了下來,忠順王妃冷哼了一聲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小丫頭見兩位王妃臉上都沒有喜悅之色,也知道自己 莽撞了,忙下去把那纏絲鑲珠銀鐲擼下來,讓一個同她相好的小丫環送到門房還給賈母,一句話也不同賈母多說,只掉頭就去了。

  賈母心裡咯登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忙轉頭看著鴛鴦說道:「鴛鴦,你素來和晴雯是極要好的,不如你再去求見她,她定 然是會見你的。」

  鴛鴦雙目微垂,輕聲說道:「老太太,晴雯素來心氣最高,只怕她心裡仍是疙瘩著,她連您都不見,如何還能見我一個奴婢。 」

  賈母沉下臉來低聲斥道:「如今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

  賈母正說著,忽然從上房那邊走來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她只叫道:「第一側妃娘娘命賈太夫人進去。」賈母聽這話裡連個「 請」字都不用,只是「命」她進去,心裡越發沒有底了。

  賈母在前,鴛鴦捧著厚禮跟在後面,趕緊走到上房,只聽房中傳來晴雯清冷的聲音:「令她報門而入。」

  一個小丫頭子忙高聲道:「來人報門而入。」

  賈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雖然如今她沒有了誥命,可到底也做過的誥命夫人的,從來也沒有這麼給她難堪過。只是如今說什麼 也就牢牢巴住晴雯,也只能強忍下來了。

  「民婦賈門史氏求見第一側妃娘娘。」賈母咬牙說道。

  「罷了,叫她進來吧。」晴雯聲音冷得徹骨,含著無盡的恨意。

  賈母忙低頭領著鴛鴦進去,也不敢就抬頭,只站在地下躬身道:「民婦給第一側妃娘娘請安。」

  旁邊伺候的小丫頭忙喝道:「大膽,見了第一側妃娘娘竟敢不跪!」

  賈母的心越發沉了下去,忙顫微微的跪下去,鴛鴦將禮物放到一旁,扶著賈母也跪了下去。

  晴雯看著鴛鴦也跪了下去,便淡淡道:「鴛鴦姐姐請起來吧。」當日在賈府裡,她同鴛鴦關係不錯,賈府算計她之時,鴛鴦也 曾示警於她,雖然自己最後還是被算計的,但這份情誼晴雯不能不念。

  鴛鴦有些為難,晴雯卻不管這個,只冷聲道:「來人,請鴛鴦姐姐到耳房裡奉茶,回頭我還要和鴛鴦姐姐說話。」一個利落的 小丫環走到鴛鴦身邊,把她扶起來笑道:「鴛鴦姑娘,請跟婢子來吧。」也不容鴛鴦推辭,便拉著她去了耳房。

  賈母跪伏在地上,除了請安,一時也不敢說什麼,晴雯只端著一盞血燕羹慢條斯理的吃著,就是不說讓賈母起身的話。可憐賈 母也是一把年紀的人,幾曾跪過這麼久,不上一柱香的時間,她便開始有些顫動了。

  用完了血燕羹,丫環們伺候晴雯漱了口,晴雯才緩聲道:「下面跪著的是誰,我瞧著怎麼這樣眼熟?」

  賈母只得硬起頭皮再回道:「民婦賈門史氏給第一側妃娘娘請安。」

  晴雯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榮國府的賈太夫人,晴雯一個任人捏圓搓扁的小丫頭子,怎麼敢讓賈太夫人給我跪著,豈不 是折了我的壽數。」

  賈母聽這話說得越發不像,知道晴雯還在恨賈家對她下藥的事情,忙道:「我們怎麼跪都是應該的,側妃娘娘心有若還有氣, 就請責罰民婦,我們因知道娘娘是有造化的,必能得了王爺的歡心,才送娘娘來這裡,如今果然是應驗了,娘娘一但生下小王子, 這一輩子的富貴榮華便有了著落。」

  晴雯呸的一聲啐到賈母的臉上,怒道:「呸,當日我也不曾賣斷給你家,你家不管我願不願意,便對我下了藥,強把我當個小 玩意兒似送人,你以為我還會感激你們麼?做夢!」

  賈母老淚橫流,只哭道:「千不念萬不念,只念在寶玉以前對娘娘好的份上,求娘娘不要怪罪賈家,我們也都是為了寶玉,再 沒法子才這麼做的。

  晴雯恨聲道:「你胡扯,寶玉對我怎麼好了,值得我賠上這一輩子。為了寶玉,你們只說為了寶玉,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骯髒 事,我憑什麼不恨,賈史氏,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們家的三姑娘在宮裡就是個下賤的蕩婦,你不用指著她來給你們賈家翻身, 你的如意算盤早就落空了,你的寶玉,如今就是個傻子,他的玉沒了,真是活該,你這輩子都別想把那玉找回來,你不是想讓賈家 二房復起麼,我就要你親眼看著我是怎麼一個一個把他們都毀了!」晴雯的話充滿了仇恨,讓賈母寒從心裡,跌坐在地上,不敢相 信的望著如修羅一般的晴雯,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她萬沒想到如今做了忠順王第一側妃,晴雯還是有這麼深重的恨意。

  「來人,把鴛鴦姐姐留下,派個人去賈家把鴛鴦珍珠兩個人的奴契拿回來,順便把珍珠姐姐接過來,將賈史氏攆出王府,她帶 來的禮物,全都拿到外面散給街邊的乞丐。誰都不許私自留下。」晴雯只冷聲吩咐著,全不理賈母那慘無人色的表情。

  進來兩個身強力壯的丫環將賈母拖了出去,又命人押著她回了賈府,立逼著交出鴛鴦和珍珠的奴契,然後接了珍珠就揚長而去 ,如此一來,賈母房中是一個大丫頭都沒有了。

  賈政看著不住顫抖的賈母,慌忙問道:「母親,這可是怎麼一回事?」

  賈母只是身子亂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嘴張了張,眼一翻便昏死了過去。刑夫人鳳姐李紈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喊的,半 晌,賈母緩上一口氣,哭道:「做孽呀,我們賈家徹底完了!」

  眾人心裡都是一顫,刑夫人忙問道:「老太太不是說晴雯做了側妃,咱們家有了出頭之日麼?」

  賈母哭道:「那晴雯只記恨我們家,不說不幫我們,還要讓我們家萬劫不復。鳳丫頭,你快去求求公主,說什麼也要讓她救救 我們家吧!」

  鳳姐一聽這話,心裡老大不樂意,賈家那麼對賈敏對黛玉,如今出了事情,還要讓黛玉來出面,這話她可說不出口。

  見鳳姐無動於衷,賈母哭道:「鳳丫頭,賈家完了於你有什麼好處,你可別忘記了,如今沒有分家,賈家完了你們也完了。」

  鳳姐歎了口氣說道:「老太太,孫子媳婦是不會去求公主的,晴雯心性最烈,當時裡老太太二老爺不顧一切將她送到忠順王府 去,已經種下今日之禍,這讓公主怎麼救?且不說晴雯以忠順王第一側妃的身份壓下來,便是她以平民的身份告到官府裡,只說咱 們家拐賣人口,這罪名我們也擔不起的,公主雖然尊貴,可也不能不顧法紀。」

  賈母指著鳳姐怒道:「你住口……反了,你們都反了,別忘了,三丫頭還是宮裡的貴人,賈家不會完的!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 ,我平日裡是白疼你了,大太太,這就是你的好兒媳婦,真是好孝順的兒媳婦!」

  刑夫人忙道:「老太太,璉兒媳婦也不曾說錯,二老爺做下那等事情,我們大房裡原是不知情的,如今我們還要受連累,老太 太若是真想保著賈家一門的血脈,就當趕緊分家,我們什麼也不要,老太太的體已儘管都給二老爺,我們只求個平安無事,不要被 連累了!」

  賈母氣得心肝亂顫,大叫道:「你休想,要死一起死,我活著一天,你們就別想分家!」

  刑夫人怒哼一聲,對鳳姐道:「鳳丫頭,我們走。」說著轉身便走,此後再也不來上房,只是悄悄地把家裡值錢的東西轉到賈 璉在外面新置的房子去,又去林府對黛玉說了這些,讓她心裡有個底,保不齊什麼時候賈母又會來找到林府。

  晴雯把鴛鴦和珍珠的奴契一把火燒了,又送了她們好些銀子,讓鴛鴦拿著去鄉下買了幾間房子和幾十畝地,把她們兩個安置好 了,晴雯也等於給自己安置了一個去處,若是忠順王妃那邊有變,好歹晴雯還能有個投奔的地方鳳姐把賈府和晴雯之間的事情告訴給林海,林海歎道:「這姑娘倒是個烈性的,只可惜了。璉兒媳婦,你們與這事無關,自然 不應該受連累,日後若是有難處,不用避諱什麼,直接來找我就行。還有珠兒,他是敏兒的親侄子,岳父的嫡親血脈,我也不能不 管,日後當由他挑起一個新賈家,你回去悄悄同珠兒母親商量一下,想個法子脫了身才是。」

  鳳姐忙道:「大嫂子也沒有投奔的去處,珠兒如今又掛著二房長孫的名頭,再不是容易脫身的。」

  林海點了點頭,只說道:「罷了,此事我另做打算,你只先護著她們一陣子也就是了。」有了林海的話,鳳姐才安心的離開了 林府,回去告訴了刑夫人和賈璉,賈璉歎道:「姑父這般有情有義的人,偏她們不知道珍惜,才落到這般田地。唉,真真是劫數呀 !」

  她們母子夫妻正說著話,忽然聽惜春在外面哭道:「二嫂子……」

  鳳姐出門一看,只見惜春披散著頭髮哭著跑了進來,鳳姐嚇了一跳,忙迎上前問道:「四妹妹,你這是怎麼了?」

  惜春撲到鳳姐懷中哭道:「二嫂子,你幫幫惜春吧,我寧願做姑子也不嫁。」

  鳳姐忙把惜春拉回房中,賈璉見惜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只和聲道:「四妹妹有什麼事只管和我說,我能幫你的一定幫。」

  惜春擦了擦淚,哭道:「二哥哥,才老太太來了,也不知和哥哥嫂子說了什麼,她們便逼著我去找公主,我說與公主不熟,如 何能去找,老太太便說我若不去便要把嫁出去,二哥哥,我寧願做姑子也不要嫁人,你可一定要幫我。」

  賈璉怒道:「這還有沒有完了,家裡好好的女孩兒都被逼成這樣,二妹妹有家不能回,如今四妹妹還沒及笄,又把主意打到她 的身上,實在讓人忍無可忍。四妹妹別怕,回頭我去找珍大哥哥,怎麼說也不能讓她們再算計你惜春只抱著鳳姐的胳膊哀求道:「二嫂子,你讓能惜春先在你這裡住幾日麼?我不要回去。」

  刑夫人拉著惜春的手笑道:「四丫頭別怕,你只安心在這裡住著,正好還能教吉兒學問,就算你大哥哥來要人,還有我呢。」

  惜春淚眼迷濛的叫道:「大太太。」

  刑夫人拍了拍惜春哭花的小臉,笑道:「看看,好好的大姑娘就哭成個花臉貓了,平兒,快帶四姑娘去洗一洗。」平兒上前扶 著惜春柔聲道:「四姑娘,到這裡就不用擔心了,咱們去洗一洗換件衣服,回頭讓吉兒看到你這樣,該笑話你這小姑姑了。」

  惜春的心情總算放鬆下來,如今寧榮二府裡,也只有這榮國府大房的院子裡才有些太平安寧。

  賈母走後,忠順王妃自後面走了出來,問晴雯道:「你便這麼放過賈家了?」

  晴雯的眼中滿是怒火,咬牙道:「不,這只是開始,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要讓那賈史氏親眼看著她最疼愛的兒孫一個一個在 她面前受苦,我要她生不如死!」

  忠順王妃歎了口氣,說道:「好吧,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可是要當心身子,別動了胎氣。」

  晴雯知道忠順王妃的心思,便道:「王妃放心,晴雯素來是言而有信的人,答應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忠順王妃點點頭,命人將太醫傳進來,給晴雯把了脈開了安胎的藥。晴雯雖然生得纖弱,可是身子骨倒也結實,無論是她還是 胎兒,都好得很,忠順王妃聽了這個消息,心裡自然是極高興的。為了讓晴雯順心,她也就由著晴雯了。

  莫臥兒王國的大軍眼看就到西北邊境上了,水靖在朝堂上點了水沐為征西主帥,祭過帥旗,水沐領著六萬大軍直赴西北。文武 百官送大軍出城,忠順王親眼見著北靜王水沐的確是領軍出城,這才放下心來。北靜王一走,如今京城裡就只剩下一個軟得像個女 人似的東平王莫遠,根本不足為懼,雖然鎮國將軍王妃還在京中,不過她身邊也就三千女子禁衛軍,在忠順王眼中,女人哪裡能打 仗,不過是會兩下子花拳秀腿罷了,他根本不用在意。可是忠順王不清楚,這三千女子禁衛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絕非一般會幾下 子花拳秀腿的女子可比。

  忠順王派出府裡所有斥侯,命他們一路追蹤水沐的大軍,確定大軍真是向西北邊境開拔。五日之後,探子來報,確定北靜王領 著大軍一路向西急行,已經入了定武境內。

  忠順王大喜,只密令他安插在京城禁軍中的親信,命他於三日之後的子時悄悄控制住內九城的門禁,屆時,他便要親自逼宮。

  水湛的手下也找好了舊房子,一聽到北靜王水沐帶兵出城,他只告訴忠順王要出城去接應部眾,便離開了忠順王府,只在京城 裡埋伏下來,只等著忠順王逼宮之後,坐收漁人之利。

  水沐大軍出城之中,傷好得差不多的伊斯王子扮成一員親兵,混在隊伍之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城,欲到西北和他的父王弟 弟會合。行到第四天上,水沐將軍隊交給一直隱藏在軍中的大哥水清,自己則悄悄回了京城,撒下天羅地網,只等著忠順王爺和水 湛撞上前來。

  水湛派了幾十個頂級高手將林府嚴密的監視起來,只等京城亂起,這些人便會衝入林府,將林海和黛玉全都抓起來。林府所有 的僕人都是天機閣風堂精選出來的,早就發現了府外的異動,只是林海有話吩咐下來,只許監控,不許驚動他們。因此林家下人們 只裝著什麼都不知道,還是照樣過著正常的日子,只是內裡,已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加倍的小心,不能給敵人一絲的可乘之機。

  鎮國將軍王妃將兩千女子侍衛扮成宮女,命她們混入宮中,護住各宮的主子,又分了四百人給黛玉,四百人給北靜太妃,鎮國 將軍王府裡只留下兩百人,鎮國將軍王府的老管家一反平日的老態龍鍾,內襯金絲軟甲,外罩布袍,兩柄袖箭藏在袖中,若有人敢 來犯鎮國將軍王府,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他便殺一雙,絕不讓一個來犯之人活著出去。

  鎮國將軍王妃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便命人去林府接黛玉,可是卻沒有接到。因為小如意正在沉睡之中,林海便沒有了保 護,黛玉和林海在一起,還能讓紫兒把她們父女二人一起護住。

  京城裡的空氣中已經飄起似有時無的緊張氣息,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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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凶兆起忠順暫收手下黑手寶釵送通靈

  滿天大火中的忠順王府裡,晴雯身下滿是鮮血,她那美麗的臉詭異的扭曲著,看不出是痛還是快意,她的嘴不停的一張一合, 好似在說話,可是什麼聲音都沒有傳出來,晴雯身邊,忠順王妃被人攔腰劈成兩半,內臟流了一地,她十指僵僵的挺著,好似想要 抓住什麼,可偏又抓不住……腥紅,到處都是腥紅,恐怖的腥紅,漫天的腥紅……忠順王左常淒厲的大叫一聲,猛地彈起來,素白中衣都被汗水打濕了,額頭的冷汗如珠,大顆大顆的往下落,忠順王妃被左常 驚了起來,見他身子直抖,問道:「王爺,您這是怎麼了?」

  忠順王長出一口氣,徹底醒了過來,這才知道原來做了一場惡夢。可是夢中那場景太過真實血腥,便是忠順王這身經百戰的人 ,亦被嚇得膽顫心寒幫忠順王擦了頭上的汗,忠順王妃輕聲問道:「王爺,您做惡夢了?」

  忠順王心有餘悸的靠著引枕半躺著,深深吸了幾口氣,說道:「才我做了個惡夢,心裡很是不安,明天一早你就帶著晴雯出城 ,到別莊去住些日子,過陣子我去接你們回來。」

  忠順王妃奇道:「王爺,您做了什麼夢?」

  忠順王煩燥的囔道:「問什麼,叫你去你就去好了,真是囉唆。」

  忠順王妃也靠著引枕躺下來,悶聲道:「去便去,我們不在這裡礙王爺的眼。」

  忠順王閉上眼睛並不回話,只是眼一合上便能看到滿天的血腥,他實在無法入睡,又想著幾日後的逼宮行動,左常心裡非常不 安,這樣的夢,不是個好兆頭,難道這一次會失敗?

  天色剛亮,忠順王便催著王妃收拾了東西,還趁著忠順王妃轉身之時,將一個密封的小小錦盒悄悄放進忠順王妃的妝盒夾層之 中,收好之後輕出了一口氣,若是他謀反真的不成功,忠順王妃只要帶著晴雯從別莊密道逃回苗寨,這三百萬兩銀子足夠她們過上 富足的生活了。到時就算他左常死了,他的血脈也不會斷。若是成功了,自然能風風光光的將忠順王妃和晴雯按正宮皇后和皇貴妃 的身份接回京來。

  晴雯不願意走,她還要收拾賈家,可是忠順王妃卻說到了別莊一樣能收拾賈家,而且在別莊之上,便是王法也約束不著,做起 事來更方便,晴雯才動了心,答應跟著去了。

  看著車轎出了忠順王府,左常又招來四名身手極好的死士,命他們跟上去悄悄保護著,看著王妃的車轎進了別莊才能折回來。 安排好之事,忠順王心中又是興奮又是不安,雖然做了極周到的安排,可是不知是什麼原因,他總是覺得不安,夜裡的那個夢又加 深了這種不安,他仔細的想著每一個步驟,忽然發現自己將林海這麼重要的人物忽視了。水沐雖然走了,林海還在京中,雖然他手 中無兵,可是他足智多謀,自己實在不應該因林海的無所作為而忽視他。

  忠順王心緒不寧,只在書房裡來回踱步,他忽然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準備好,甚至有了放棄的念頭。可轉念一想,這樣好的機 會實在難得,好不容易費盡了心思才將北靜王調出京城,絕不能放棄。

  就在忠順王左右為難之際,忠順王府的長史忽然在外面說道:「王爺,外面有個和尚求見。」

  忠順王沒好氣的揮手道:「什麼和尚道士的,不見不見。」

  長史官卻低聲道:「王爺,您還是見一見吧,這和尚不是一般的和尚,他知道您的事。」

  忠順王心裡一激靈,只沉聲道:「那便叫他進來吧。」

  一個雙目如電的和尚宣著佛號走進書房,若是左昊在此,必然能認出他來,他正是當年去化黛玉不成的那個癩頭和尚。忠順王 淡淡道:「大和尚求見本王,所為何來?」

  癩頭和尚神情更淡,只說道:「王爺起事必是不成的。」

  忠順王大驚,右手按在了腰間的劍上,冷聲道:「本王聽不懂大和尚在說什麼?」

  那癩頭和尚只淡然道:「你一生,只有一次機會可以問鼎九五至尊之位,不過卻不是此次,此番你若出手,必死無疑。」

  忠順王沉下臉喝道:「你這和尚休得胡言亂語,本王一片忠心,豈容你如此誣蔑。」

  癩頭和尚譏諷的笑道:「是麼,一片忠心?那麼兩日之後的子時,方子青換了禁中的所有侍衛,又是為了什麼?王爺又何必將 王妃和側妃送到別莊去,還悄悄給王妃帶上三百萬兩銀子,王爺又何必夥同水湛去刺殺那伊斯王子?真真好笑,你只當自己精明過 人,卻不知自己早就是別人網裡的魚。」

  忠順王的心頓時跌入冰窟,這和尚竟然什麼都知道。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叫道:「求仙師指點。」

  癩頭和尚在書房主位上坐了下來,指著忠順王道:「你起來吧,本御若是不想救你,也不會來了。」

  忠順王站起身來,垂手而立,癩頭和尚說道:「你的機會不在現在,水林大婚之時,才是你的機會。此次是北靜王和伊斯王子 聯手,將計就計要引你和水湛自動往老虎口裡撞。」

  忠順忙道:「仙師,那小王應該怎麼辦?」

  「水湛不過是憑著幾個嶺南的異人,成不了事的,此次你便這樣做……」癩頭和尚細細的對忠順王低語一番,只說得忠順王連 連點頭稱是,語畢,忠順王心服口服的說道:「仙師果然高明,小王知道水靖小兒一直對我心存懷疑,如此一來,便能消除他的懷 疑,到時再起事,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癩頭和尚冷冷笑了,若不是這忠順王還有利用的價值,他才懶得費這個勁兒。水氏天命不絕,便是他,也不能強行逆轉,只有 到了水林大婚之時,借天變掩天機,他方能偷天換日,取了祖龍精氣,執掌天界,到時下界誰為人皇,還不是由他說了算。只恨那 該死的天道,如一道緊箍咒加在他的身上,讓他不得不借凡人之手去推波助瀾,卻不能直接插手。

  忠順王得了癩頭和尚的指點,只滿臉堆笑道:「仙師金玉良言,小王受益非淺,小王有心在府裡貢奉仙師,不知仙師意下如何 ?」

  癩頭和尚想了想,說道:「罷了,本御也不喜這凡俗之氣,你若是想求見本御,只將這符紙化了,本御自會見你。」說完交給 忠順王爺三張符紙,然後身形一晃,便沒了影蹤。癩頭和尚的身影剛剛消失,忠順王便聽半空裡響起一聲炸雷,驚得他打了個寒顫 ,還以為這是癩頭的神通,卻不知這是天道對癩頭和尚的懲罰。若不是癩頭和尚飛速收斂仙氣,讓那道九幽雷失了方向,只怕那癩 頭和尚已被被活活劈成一截小木炭。

  依著癩頭和尚所說,忠順王趕緊到宮門上求見皇上。水靖一聽忠順王求見,心裡便犯起了嘀咕,想了想,還是命人傳忠順王覲 見。

  忠順王一時了勤政殿,便跪下道:「皇上,老臣有要事稟報。」

  水靖揮了揮手,當值的小太監都下去了,只留下老齊勝一個人侍候著。

  忠順王只低聲道:「啟奏皇上,被流放到嶺南的水湛悄悄返京,欲於明日子時脅持萬歲,謀朝篡位。」

  忠順王此話一出,水靖和老齊勝都頗感驚訝,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忠順王竟然在此時來報告此事。

  水靖佯驚道:「竟有這種事?」

  忠順王忙道:「此事千真萬確,水湛曾去找過老臣,勸老臣和他一起謀反,老臣得知他有數萬兵馬伏在京城之外,不敢輕舉妄 動,只得先假裝答應他,只到今日,臣才套出所有的情報。水湛派人行刺伊斯王子,挑起兩國之戰,打算趁京城防守空虛,逼宮奪 位。時間就定在明日子時,請皇上早做準備,臣雖不才,亦願抵死護衛皇上。」忠順王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若是讓不知內情的人 聽了,絕對會被他感動。

  只是水靖心裡很清楚,這忠順王就是一心謀反之人,任他說得再動人,水靖也不會上當。「左王爺一片忠心,朕深為感動,雖 然京城之中抽調了大量的兵軍去西北,可這宮中的禁衛還是很森嚴的,水湛若是想犯上做亂,便讓他來好了,朕的禁衛正好練練手 。」水靖淡淡說道,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忠順王急道:「皇上,您是萬金之軀,可不能大意了,還是先把水湛抓起來吧。」

  水靖沉聲道:「左王爺說水湛謀反,證據何在?總不能讓朕胡亂抓人吧忠順王一時語塞,略一想,忙道:「皇上若是不信老臣之言,老臣也無法,只是請皇上同意,明日在九門埋下重兵,若是水湛 來犯,便能將他一網打盡,若是水湛不來,臣自請死罪。」

  水靖這下子是真的大感意外了,掩住心裡的意外,水靖沉聲道:「好,朕依左王爺一回,不過空口無憑.…『…」

  忠順王忙道:「老臣願立下軍令狀,若明日子時水湛不反,老臣願以人頭以謝萬歲。」

  水靖沉聲道:「好,齊勝,給左王爺上紙筆。」

  齊勝端上紙筆,忠順王毫不猶豫的簽下軍令狀,又說道:「萬歲,為示老臣之清白,臣請萬歲派侍衛將臣關押起來,明日子時 之後,自見分曉。」

  水靖眉頭皺起,對外面喝道:「來人,請左王爺到三省齋,無朕旨意不許擅出。」兩個帶刀侍衛進來,送忠順王去了三省齋。 這三省齋是一間長不過二十步,寬只有十步的小房子,四壁無窗,只有一扇只容一人通過的小門,進到這裡面,就算是忠順王有天 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的。

  關了忠順王之後,水靖沉聲道:「沐兒,你看這老賊是何用意?」

  水沐從九龍紫檀大插屏後走了出來,亦是滿臉不解之色,忠順王這著棋太過詭異,便是聰明如水沐,也想不通其中的問道。搖 了搖頭,水沐低聲道:「我也想不出來,難道他不想造反了?不可能呀,他謀劃了十幾年,怎麼可能放棄?」

  水靖亦是不解,只說道:「忠順王早有不臣之心,沒道理會放棄的。他早上還將王妃和側妃送出京城,顯然是做了拚死一搏的 準備,怎麼只過了半天,他就變了主意?」

  水沐沉聲道:「臣弟這就去查這半日裡發生了什麼事。」說完便從御書房夾牆密道中出去,悄悄去了忠順王府對面的點心鋪子 。

  出示了令牌,點心鋪的掌櫃忙道:「回少主,忠順王府今日只有一個遊方的和尚來過,可是只見那和尚進去,卻沒看見他出來 ,和尚進府不到兩個時辰,忠順王便去了宮裡。」

  水沐忙問道:「是個什麼樣的和尚?」

  掌櫃的忙拿了一枝筆,憑著記憶將癩頭和尚的樣子畫了下來。水沐一看便覺得好似在哪裡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只將畫像 折起來收好,又細問了問其他的事情,才離開了店心鋪子。

  北靜王府之的湖心閣中,寶釵如困獸一般,癩頭和尚催了她好幾次,她走沒有辦法離開湖心閣,癩頭和尚逼得緊,寶釵只得開 始裝病,她想著自己好歹也是皇后賞下的,北靜王府也不敢就看著自己病死。

  只不過三天沒有吃飯,薛寶釵便顯得憔悴不堪,說話也有氣無力起來。小丫環忙報到北靜太妃哪裡,北靜太妃冷笑道:「終是 耐不住了,連裝病這招都使了出來。這會子誰有工夫理她。」

  小丫環忙道:「回太妃娘娘,只怕薛姑娘不是裝病,奴婢瞧著她只打晃晃,站都站不穩了,那臉蒼白象鬼似的。」

  北靜太妃嗯了一聲,只道:「罷了,叫秋雲去看一看,若是真病了,就抓點藥送上去,可不許放她出島。」

  秋雲上了湖心閣,只見薛寶釵的確是面色蒼白,一看便是有不足之象,又把了脈,只說道:「薛姑娘也沒大毛病,只吃些好的 將養就是了。」

  薛寶釵只有氣無力的說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幼時曾不慎落水,差點兒就死了,所以是最怕水的,如今湖心閣四面環水,住 在這裡,我日日都吃不下睡不安,求姑娘上稟太妃娘娘,求她垂憐,許我住到那離水遠些的去處秋雲只淡淡道:「知道了,我會去告訴太妃娘娘。」寶釵忙將手腕上的絞絲赤金蝦須鐲子拿下來,套到秋雲的手上,用楚楚可 憐的聲音說道:「多謝姐姐費心。」

  秋雲自小就是跟著北靜太妃的,什麼樣的好首飾沒見過,又怎麼會眼皮子淺到去稀罕一支絞絲赤金蝦須鐲子,只淡淡道:「薛 姑娘不必如此,該說的我自然會去說,不該說的,薛姑娘送什麼都沒用。」說著把鐲子拿下來放到旁邊的几案上,轉身便走了出去 。

  和寶釵一同住在湖心閣的銀瓶只咬著唇笑,寶釵怒喝道:「笑什麼笑,王爺的吩咐你都忘記了不成,在這裡終日見不到北靜王 爺的面,怎麼實現王爺的計劃?」銀瓶輕哼一聲,也不愛搭理寶釵,只轉身走了。

  秋雲去回復北靜太妃,聽了那奇怪的理由,北靜太妃冷聲道:「這個薛寶琴果然不是省油的燈,早在選秀那會兒,就已經是個 夾纏不清的,如今到了我們北靜王府還不安份,等過了後日,便把她遠遠打發了,省得在府裡添亂。」

  癩頭和尚如今急著要得到通靈寶玉,得知薛寶釵被困在湖心亭出不來,只責罵道:「蠢貨,你出不來就不能想法子只把玉送出 來。你把那盒子吞下去,跳到湖裡去,你的本體是金釵,又死不死,怕什麼。」

  寶釵忙道:「可是奴婢就算是投了湖,也無法出去,只怕……」

  癩頭和尚怒道:「大膽,本御的話你也敢不聽,看來本御對你太寬容了。」話一說完,寶釵只覺得頭痛欲裂,只能使勁往牆上 撞,以減輕這種痛楚,直疼了半個時辰,癩頭和尚才收回懲罰,低喝道:「明日便投湖自盡。先把玉送出來,日後本御再送你進北 靜王府。」

  寶釵得將裝著通靈寶玉的符袋子取出來,可是怎麼都嚥不下去,於是在夜色裡悄悄到了銀瓶的房間,燃起迷香將銀瓶迷翻,硬 是把符袋子捅進銀瓶的身體之中,然後將銀瓶扶到臨湖的欄杆處,天色微亮時寶釵遠遠望見有北靜王府的下人向湖邊走來,她只扭 過銀瓶的身子,自己用身體撞向欄杆,看上去卻像是銀瓶推她的一般。寶釵「啊」的一聲尖叫,只拉著銀瓶落入湖中遠處的北靜王府下人們聽見了,忙跑了過來救人,銀瓶中了迷香,只死死的沉了下去,而寶釵是清醒的,只不停的掙扎,北靜 王府的人能看到寶釵在水中撲騰,自然先把她救了起來,而銀瓶則灌了一肚子的水,不明不白的死在湖中。

135闖宮禁水湛尋死路鬧林府黛玉險入魔

   聽得寶琴和銀瓶打鬥落水,那銀瓶已然淹死了,北靜太妃皺起眉頭,沉聲吩咐道:「這事蹊蹺,先把那薛寶琴關到柴房裡,把 那個銀瓶的屍身裝斂了送到義莊,忙過這陣子再處理。」

  下人們將銀瓶的屍體草草斂了,送到義莊之中。入夜,一道身影出現在義莊,這人剖開銀瓶胸腹,將裝了通靈寶玉的符袋子取 出來,閃身出門,隨手丟下一隻火折子,義莊裡的元寶紙錢本來就多,只見那沖天大火陡然而起,映紅了一片天空。當救火的人趕 到之時,義莊已經被燒成一片廢墟,什麼都沒有剩下,全化為灰燼。

  癩頭和尚取了通靈寶玉,到了秋葉寺後山佛骨塔中,強行將意念侵入通靈寶玉之中,通靈寶玉中有一絲沉睡的無主靈識,癩頭 和尚將這絲靈識強行吸納入自己的識海中,他只覺得識海之中一股靈氣橫衝直撞,竟有破體而出之勢,癩頭和尚趕緊以五心向天之 勢盤坐在蓮座之上,飛快的在自己頭頂打出封印,將自己整個人連同那絲靈識都封印起來,等到他徹底煉化那絲靈識,才能自己破 開封印。

  就在此時,榮國府中瘋瘋傻傻的賈寶玉大叫一聲,猛得坐起噴出一口心頭血,身子一軟,便昏死了過去,那絲靈氣是神瑛侍者 的先天之靈,當日神瑛侍者從輪台投入人間之時,出了點意外,他最重要的一絲靈識被剝奪出來,輪台值守為了彌補過失,求來女 媧娘娘補天所剩的五彩靈石,將那絲靈識引入五彩靈石,化為通靈寶玉隨著寶玉一起投胎出世。

  只因靈氣被封印在通靈寶玉之中,所以寶玉才和尋常人一樣,只是寶玉終日將通靈寶玉戴在胸前,通靈寶玉能滋養賈寶玉,他 才能看上去比別人靈秀一些,若是有人引領寶玉走上修仙之路,他自己能融合這絲靈氣,便能恢復所有神瑛侍者的記憶,可是現在 ,寶玉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這於寶玉,既幸也不幸,他自此便是一個普通人,通靈寶玉再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當然,賈寶玉的癡 傻之症也能不藥而癒,只不過,他自此就是真的「假」寶玉了賈母一見寶玉吐血,嚇得忙命人去請大夫,不多時大夫來了,診脈之後反笑道:「恭喜老夫人,公子吐了這口血,倒是清明了 ,原來的症候都已經消失,老夫人正看著吧。說著大夫在寶玉鼻端抹了點子鼻煙,寶玉被嗆醒過來,狠狠打了個噴嚏,他坐起身來 ,睜開看向四周,眼神果然清亮了一些。

  賈母急叫道:「寶玉?」

  寶玉急忙下床躬身道:「給老祖宗請安。」被強行剝離了先天靈識,寶玉後天所受的教育開始佔了主導地位,此識賈母忽然有 種錯覺,好似又看到了一個年輕的賈政。自此以後,寶玉一天比一天清醒,也一天比一天古板,他越來越像賈政,每日裡的只擺著 端方的架子,除了讀四書五經,晨昏定省之外,再不做其他的事情。賈母賈政喜上心頭,只覺得寶玉終於開始有出息了,母子二人 都感到很是欣慰,卻不知寶玉已經失去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一日的時間飛快過去,子時初刻,六宮門禁忽開,水湛身著一襲黑色錯金長袍出現在正陽門外,只見他手一揮,一道奪目的煙 花彈升入空中,六宮門外忽然湧出大量的黑甲兵,吶喊著殺入宮門。

  水湛帶人從正陽門入宮,看著久別的宮闕,水湛心中又悲又恨,一聲令下,黑甲士便往安壽宮,坤寧宮衝去,水湛則親自帶一 隊黑金甲士直奔乾清宮。

  就在黑甲士全都進宮之後,六宮大門忽然重重關上,手持火把的禁軍御衛盔明甲亮,刀出鞘箭上弦,寒光映透了子夜的烏沉的 天空。

  水湛帶兵衝到乾清宮,只見原來黑漆漆的乾清宮忽然燈火通明,一張紫檀泥金雕龍大御座安在正中,水靖穿一身九龍明黃金絲 軟甲從乾清宮裡大步走了出來,水沐則穿著七龍銀絲軟甲站在左邊,老齊勝手拿拂塵隨在右邊。水湛大驚,知道中了圈套,只將手 一揮,他帶來的黑金甲士齊刷刷的舉起手中的七星連珠弩箭,閃著寒光的幽藍箭頭直指乾清宮階上的眾人。

  水靖沉聲道:「六皇叔,多年不見,如何還不以真面示人?」

  水湛知道行藏已露,便扯下修羅面具,冷聲道:「水靖,本王倒是小看了你。」

  看著水湛的樣子,水靖和水沐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樣子委實太過可怕,比起九幽閻羅也不惶多讓。

  水湛嘶聲吼道:「放箭!」

  所有的黑金甲士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竟然沒有一個人放箭的,水湛大怒,吼道:「放箭!」他飛起一腳踢上旁的黑金甲士,只 見那黑金甲士撲通摔倒在旁邊的黑金甲士身上,緊接著,一個碰一個,如同被推倒的骨牌一般,只聽得「咚咚咚咚……」響成一片 ,數息之後,除了水湛,再沒有一個黑衣人是站著的。

  水湛大驚,忙扯下一個黑金甲士的面具,只見那黑金甲士面色烏青,已然中了毒,死透了。

  水湛指著水靖水沐大罵道:「你們好卑鄙!」說著身形飄動,奪身上前,一柄蛇形劍直取水靖的咽喉,同時打出十數枚幽藍 的透骨釘,分取水靖水沐週身大穴。

  水靖身形一閃向右一飄,快若流星,水沐則和他配合極默契,腳一點向左一晃,齊勝將拂塵一抖,根根銀絲如同長了眼睛一般 ,將每一根透骨釘纏住,齊勝手腕一抖,十數枚透骨釘便又飛向水湛。水湛急收蛇劍當胸一劃,將透骨釘全都吸到劍上,手腕一翻 ,劍花急挽,將所有的透骨釘順著劍勢打向水靖。

  水靖不慌不忙,右手執劍左手在空中擊出虛影一片,竟將所有的透骨釘接了下來。水湛大喜,他的透骨釘銳利無比,只要碰破 點兒皮,水靖的性命就算交代了。

  那知水靖卻是面不改色,臉上還掛著嘲弄的笑,手指一捻,只見那些透骨釘全都化為粉齏。水湛心神大顫,水沐的長劍左側無 聲襲來,那詭異的角度令水湛防不勝防,雖然水湛急速往後退卻,還是被水沐一劍刺入肋下,暗黑的血從傷口奔湧而來,水湛再也 站不穩,一個踉蹌便跌了下去,水湛忙用劍支著身體,瞪大眼睛盯著水沐的長劍,幾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身的黑金袍子是用水 火不侵的毒狼蛛絲織成,刀槍不入的,水沐手中不過是一把普通長劍,絕對不是什麼神兵利器。

  水靖見水湛已經失去再打下的能力,也收了劍,在紫檀泥金雕龍大御座上坐了下來,冷聲道:「水湛,你可知罪!」

  水湛手捂肋下,大量的血湧了出來,只恨聲道:「我無罪!」

  水沐搖了搖頭,都到了這般田地,他還死扛著不認,何苦來?嶺南雖苦,卻也能讓他自在逍遙,為何非要走上這條不歸路。

  水靖冷聲道:「水湛謀反,罪證確鑿,齊勝,把他打入死牢,明日午時處斬。」

  水湛已經支撐不住了,索性坐在地上,嘶聲道:「水靖,水沐,我做鬼也饒不了你們。」說完便運起最後的力氣,一掌擊碎自 己的天靈蓋,水沐看見一個黑色人形虛影從水湛靈台中飄〔出,忙追了上去,只見那虛影對水沐磔磔而笑道:「你看得見我,卻沒 有辦法抓住我,水沐,我會回來的……」說完,那黑影飄忽而去,轉瞬便無影無蹤。

  其他衝擊各宮的黑甲士,還沒衝到各宮門前,便被從天而降的天羅地網籠了個正著,寒光閃閃的利箭如雨點般從各處射來,不 到一個時辰,所有的黑甲士都被射成了刺蝟,無一倖免。水湛精心策劃的奪宮行動,就這麼被水靖水沐輕而易舉的破了。

  林府之外,水湛安排的殺手們一見宮中發出信號,便呼嘯著衝向林府,林府之中早有準備,家丁們拿著刀劍與殺手們戰成一團 。水湛的殺手忽然發現,這林府的家丁竟然都身手不凡,對了十數招,他們連一點好處都沒佔著,還因為大意輕敵,很有幾個掛了 彩,受了輕傷。

  混戰之中,水湛的殺手們發現,與他們對戰的人越來越多,剛打倒一個,便有幾個人替補上來,直打了半個時辰,這撥殺手硬 是一步都沒能前進,還被糾纏在前院之中。

  一個看上去像是頭領的黑袍人打了個呼哨,他旁邊幾個黑袍迅速靠了過來,接下圍攻這黑袍首領的林府家丁,那黑袍首領抽個 冷子,閃身便向內院衝去,他知道林府已經有了防備,如今只有脅持了林海或是林黛玉,他們才能脫身。

  打皇宮方向衝來一道黑色虛影,正撞著這黑袍首領,只見他一怔,便被那黑影奪舍成功,成了那黑影的寄主。黑袍首領的眼睛 驀得一睜,那狂暴的眼神與剛才水湛的一模一樣,他身形陡閃,瞬息間便是幾個起落,衝入內院之中。

  黛玉和林海正在內院廳中下棋,黛玉笑語嫣然,絲毫沒有畏懼之色,林海輕髯微飄,有說不出的灑脫。冷楓柳依領著三四個女 子侍衛隊的頭領在一旁服侍著,內緊而外松。

  黑袍首領一見林海,怒從心頭起,大喝道:「林海,納命來!」說著便衝向廳內,只是還未到門口,黑袍首領只覺得腳下一虛 ,再無借力之處,撲通一聲落入早就挖好的陷阱之中。

  黛玉脆聲笑道:「爹爹,他果然上當啦,怎麼還會有這麼笨的人,玉兒今日裡真是見識到啦。」

  林海淡淡笑道:「玉兒,世人常常只看到自己想要的,卻不知道腳下處處陷阱,所以說凡事要謀定而後動,不可任性造次。」

  黛玉輕快的說道:「玉兒知道了。」

  黑袍首領氣得不行,水湛的真靈已經佔據了他的識海,如今他就是換了身體的水湛,聽到這譏諷的對話,水湛長嘯一聲,便往 上衝,只是倒霉的他剛衝到陷阱口,便被一個又硬又沉的鑄鐵陷阱蓋砸落下來,水湛奪舍不久,元神和這具肉身還沒有完全融合, 又這麼重重的撞了一下,黑袍的識海一陣劇烈震盪,險些將水湛的元神彈出去。水湛忙定心打座,待識海穩定之後,他提起一口氣 ,將內力灌入手中利劍,只見那劍由湛青轉紅,再轉白,透骨寒氣斂入劍中,水湛猛喝劍訣提氣上衝,生將那鑄鐵陷阱蓋挖出一個 大洞,他整個人便從洞中衝了上來。

  冷楓正笑著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佩服的笑道:「跟著王妃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今天是最輕鬆的一次。」卻聽到身後一聲巨響, 本能的彈身而出,冷楓驚回頭,只見黑袍首領如鬼魅一般立於廳下,冷聲道:「林海,你太小瞧本座了。」說著便欺身上前,目標 卻不是林海,而是黛玉。冷楓等眾侍衛結成劍陣,將水湛困了起來,水湛只冷笑道:「小小劍陣也想困住本座,破!」隨著一聲破 字,水湛利劍直取天玄位的冷楓,天玄是陣眼所在,冷楓只要一離位,這劍陣便破了,水湛去勢甚急,冷楓拼著受他一劍,也將長 劍送入水湛的肩窩。

  見冷楓受傷,黛玉驚叫道:「快撤陣先救冷楓姐姐,你們退下!」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退,便是冷楓,也忍著傷痛堅守天玄位。 黛玉急得直跺腳道:「你們快退下!」

  林海此時手舉一枚精金令箭沉聲喝道:「冷楓聽令,速速退下。」見精金令箭如見主帥,冷楓只得恨聲喝道:「退!」說著眾 人撤陣向後退下,將水湛閃在空地裡。

  林海又道:「冷雲帶人送冷楓治傷,全都離開這裡。」冷雲咬牙扶起冷楓,一眾侍衛盡數退去。

  水湛冷笑一聲道:「經年不見,林大人氣勢見漲呀!」

  林海沉聲道:「我知道你是水湛你來得正好,今日便是我們父女為敏兒報仇之日。」

  水湛如同聽了人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的眼淚都溢了出來,只道:「就憑你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一個身子 都沒長開的毛丫頭,哈哈『…『…林海,你也太小看本王了!」話音未落,水湛身形暴長,一隻手直抓向黛玉。

  黛玉看著好像是嚇傻了,竟然一動不動,就在水湛暗喜之時,黛玉身上忽然出現一道無色的光暈,這光暈除了水湛的元神,再 沒有別人能看見。

  水湛收勢不及,整條手臂陷入光暈之中,頓時被定住了,是進不得退不得,水湛驚道:「妖術!」

  黛玉緩緩站了起來,冷聲道:「你才是妖!」

  水湛心頭大震,這小丫頭竟然一口道破自已的真實身份,的確,真正的水湛已經死了,他的元神以妖術奪舍,他不是妖又是什 麼。

  水湛只覺得那光暈之中有極大的吸力,他拚命運起所有的內力相抗,還是抗不過去,一點一點的被光暈吸了進去。從外面看, 水湛便如同中了咒術一般,身子定定的,好似僵了。

  水湛怒喝道:「你們使詐陷害本座!」

  黛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一笑,竟像足了賈敏,水湛看了,不由癡癡道:「敏姑娘,本王那裡不好,你偏要嫁給那個酸書生 。」

  林海一聽這話,怒從中來,只喝道:「水湛,你求親不成便施毒計,一計不再生一計,指使惡婦對敏兒下了樹骨蓉之毒,林海 與你不共戴天,今日我便要親手為敏兒我的可憐的孩兒報仇!」

  原來那樹骨蓉之毒正是水湛給王氏的,當日裡水湛迷姦賈敏不成,心中恨意無法消除,便尋來奇毒命王氏下在賈敏的飲食之中 ,他得不到的,也不允許別人得到。他要林海飽受妻死子亡之苦。水湛大驚,他怎麼都沒想到林海竟然連這件事情都能查出來。

  黛玉一聽這話,憤怒的小臉脹紅,雙拳緊緊握著,咬著牙叫道:「小白,一口一口咬碎他的肉身,紫兒,用你的真火煉化他的 元神,我要你煉足二十年才燒死他。」黛玉直到此時才徹底明白,原來水湛才是謀害母親的真兇,若沒有他下毒,母親怎麼都不會 病體纏綿,讓忠順王有了可乘之機。此時黛玉的心裡充滿了恨,銀牙幾乎咬碎,怒瞪著水湛的眼中幾欲噴出火來。

  小白早都等急了,嗖的衝入紫兒結下的結界之中,一口咬在水湛的身體上,在那無色光暈之中,疼痛感被放大了近百倍,只聽 水湛淒厲的嘶叫之聲不絕於耳,紫兒也清叱一聲,一股吸力傳入水湛的紫府,水湛頓時面如死灰,肉身毀了沒有關係,再奪舍就是 ,可是如果元神被煉化,他便徹底滅亡了元神死死巴住紫府,可是他怎麼可能抵得過紫兒之力,終於被吸了出來,林海和黛玉都看到一道黑色影子驀得出現在空中,紫 兒嘴一張,一團拇指大小的無色火球便將水湛的元神包了起來,抵死的哀嚎不絕於耳,黑色的影子在無色火團中不停的翻滾……黛玉恨恨的看著,竟然絲毫沒有畏懼之色,林海心道不好,忙一掌擊向黛玉的頸子,黛玉眼一閉,身子一軟,倒在林海的懷中 ……

136游故地黛玉離魂為愛女奉國選婿

  「玉兒……」剛剛趕過來的水沐正看到黛玉軟軟的倒了下去,驚得魂飛天外,大吼一聲,拔足衝至林海面前,「岳父,玉兒怎麼 了?」

  「玉兒剛才情形不對,我看著像是要入魔,所以才打暈她。」林海抱著黛玉說道。

  水沐大驚,忙道:「玉兒生性最是善良,她怎麼可能入魔?」

  林海抱著黛玉轉身走到靠牆的貴妃椅前,小心的把黛玉放下,水沐展開錦被為黛玉蓋好,將她臉上的細細髮絲攏順,林海只在 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內疚的說道:「我不該讓玉兒知道她母親中的樹骨蓉之毒是水湛送於王氏的,方才水湛到了這裡,我只 顧著自己心裡的恨,卻忘了玉兒沒有完全知道真相,一時說了出來。玉兒恨極攻心,只命紫兒將水湛的元神煉上二十年,才許他灰 飛煙滅,又讓小白一口一口把水湛的肉身咬得粉碎,這不應該是玉兒能做出的決定。所以我才……」

  水湛輕歎一聲,定定的望著黛玉緊閉的雙唇,緊鎖的雙眉,心疼的說不出話來,只能把黛玉冰冷的手握在手中,用自己的體溫 去溫暖著。

  紫兒單翅一扇,便打出一個結界,將水湛的肉身元神全都封印到結界之中,任他在結界中如何哀嚎求饒,都不會再有人聽見了 。

  林海自不捨得打重了黛玉,因而只過了半個時辰,黛玉便醒了過來,她猛的坐起身子,只大叫道:「紫兒,燒死他……」

  林海心疼的柔聲喚道:「玉兒,醒一醒,都過去了。」

  水沐忙握緊黛玉的雙手,輕聲道:「玉兒,紫兒照你的吩咐做了。」

  黛玉的雙眼充滿了仇恨,只反手抓住水沐叫道:「沐哥哥,都是那個水湛害了娘親!」

  水沐點點頭,輕道:「玉兒放心吧,有紫兒和小白,他再也逃不出去的黛玉只緊緊抓著水沐的手,「沐哥哥。」水沐看著黛玉,目光柔和溫暖,讓黛玉的心情鬆了下來,眼淚緩緩湧了出來。

  林海悄悄走了出去,此時的他,感到分外的孤寂,格外的思念賈敏。回到臥室,林海對著空中輕聲說道:「敏兒,我們為你報 仇了。」

  這一場叛亂,因為忠順王左常的臨時反水,不得不草草的收場了。水湛的叛軍一個不落的被剿滅,水湛本人也是形神俱滅。林 海和黛玉為賈敏報了仇。可是不論水靖還是林海,都不是在這場叛亂中受益最多的,最大的贏家是忠順王左常。

  太后得知忠順王進宮示警,便把順利平叛的首功記到忠順王頭上了。忠順王出來之聽悄悄打聽了那一夜的情形,不由得一陣後 怕,原來水靖竟然做了這麼周密的安排,仙師之話果然再靈驗不過的。心裡又有幾分慶幸,有這樣高明的仙師相助,等水林大婚之 時,自己必然是能得償心願的。

  派了得力親信去別莊接回忠順王和晴雯,受封領賞的風光,他還是想要王妃和晴雯同他一起享受。忠順王妃聽了忠順王親信之 話,心裡疑惑不解,忙收拾了行李,帶著晴雯趕回忠順王府。

  西北邊境之上,莫臥兒王國的弗朗科命人行刺二王子羅賓,卻被神兵突降的伊斯王儲抓了個正著,此時弗朗科才知道自己中了 圈套。雖然三公主克賽麗絲苦苦哀求,莫臥兒國王還是決然的將弗朗科處死,跪在斷頭台上,弗朗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天真,只 是,後悔已經無用,睜著不甘心的眼睛,弗朗科的人頭落到了地上。

  此時,莫臥兒王國的臣民才明白過來,他們英明神武的王儲為了揪出內奸,特意詐死,和天朝聯手,演了一齣好戲。兩國內奸 已除,莫臥兒國王正式命伊斯王儲為正使,率團到天朝簽定互不侵犯友好條約。伊斯王子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向他的父王說出心儀 天朝清婉公主之事,可是伊斯王子的侍衛卻將此事一五一十的稟告給莫臥兒國王。

  聽到清婉公主已經定婚,莫臥兒國王也有些為難。難得眼高於頂的大王兒有了意中人,他的做父親怎麼也應該成全才是,可偏 偏清婉公主有婚約在身,這很是難辦。思量再三,莫臥兒國王給水靖寫了一封很誠摯的親筆信,為伊斯王子向清婉公主求婚。

  接到莫臥兒國王的親筆信,水靖更加為難,回信細說了黛玉和水沐之事,並且承諾,除了清婉公主,其他的天朝未婚女子任伊 斯王子挑選。莫臥兒國王見水靖如此,只得做罷。

  黛玉到底是在夜裡受了驚嚇,到白日裡便昏昏沉沉起來,孫醫正來診脈,搖頭責怪道:「如海,你素來是最小心在意的,怎麼 竟讓玉兒受了這樣的驚嚇,她一個小人兒家,如何禁得住那些。」

  林海內疚的直歎息,眉間擰成川字形,雙眼佈滿紅血絲。水沐見了輕聲勸解道:「岳父,玉兒會好起來的,您別擔心,熬了一 夜,您也累壞了,先去歇歇吧。玉兒這裡有我看著。」

  握著黛玉的手,水沐低低耳語道:「玉兒,你小的時候不開心,只要沐哥哥同意你吃一串冰糖葫蘆,你就會笑得很甜,什麼不 開心都散了;現在,沐哥哥要為你做什麼才讓你打開心結。玉兒,你可知道,你左右了沐哥哥的一切,你開心,沐哥哥才高興,你一 皺眉,沐哥哥的心都揪了起來。玉兒,你一直是最堅強的,當年岳母離世,你都一直撐到沐哥哥趕到揚州,如今岳母大仇得報,你 怎麼反而倒下了?」

  黛玉雙眉緊鎖,眼淚卻從面頰上滑落下來,她心裡什麼都清楚,只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倦怠,不想睜開眼睛,誰也不想理。

  水沐用絲帕輕輕擦去黛玉面上的淚,輕聲道:「玉兒,沐哥哥不逼你,你想休息就好好休息,只是別休息的太久。」

  鎮國將軍王妃和北靜太妃聞訊,急急的趕了過來,見黛玉臉色蒼白,沉沉睡著,任誰叫也不理。鎮國將軍王妃憤憤道:「這個 水湛真真該死,竟把玉兒驚嚇成這樣。」

  北靜太妃只心疼的輕撫著黛玉的小臉,輕聲道:「好玉兒,一切都雨過天晴了,你可要快些醒來,沒有你在身邊,我們都覺得 沒有生趣了。」看了看同樣憔悴的兒子,北靜太妃忙道:「沐兒,你也去歇一會兒吧,玉兒這裡有我們守著。」

  水沐執拗的搖了搖頭,黛玉還沒有醒來,他怎麼有心思休息。迎春送了些茶水上來,看到鎮國將軍王妃北靜太妃和水沐都圍著 黛玉,便輕聲說道:「二位娘娘請放寬心,公主會好起來的。若是公主醒了看到兩位娘娘和王爺為了她憔悴,只怕公主心裡會更難 過。」

  北靜太妃點頭道:「迎春姑娘說得對,沐兒,去歇著吧。」

  水沐搖搖頭道:「玉兒需要我。」

  黛玉只覺得昏昏沉沉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飄到一個讓她倍感熟悉的地方,那裡的一草一木都讓黛玉感覺到無比的親切,一棵劍 草掛住黛玉的衣裙,黛玉蹲下身子,自然而然的說道:「劍弟弟,你好。」又對旁邊的七彩無心蘭笑道:「蘭蘭小妹妹都長這麼大 了。」一隻柔軟的觸鬚輕輕纏上黛玉的腕子,黛玉拂過那絲般的觸鬚,輕道:「葫蘆兒,你還和以前一樣淘氣……」

  「絳珠妹妹,你總算是來了。」一聲銀鈴一般的笑聲在黛玉身後響起,黛玉直身一看,卻不識得面前這個雲裳飄飄〔的仙子, 只微皺眉問道:「這位仙子是?」

  來人上前挽住黛玉,笑道:「靈河岸邊一別十五日,絳珠妹妹都不認識我了。」

  黛玉只是疑惑著,絳珠這名字聽上去好熟悉,可自己從來也沒叫過這個名字呀。那仙子笑著在黛玉額間一點,一滴殷紅的珠子 沒入黛玉額中,一幅幅畫像在黛玉的腦中飛快的閃過,只一瞬,黛玉經歷了千年。

  一株鮮靈靈的小草在靈河邊上搖曳,一個長得極像賈寶玉的侍者汲靈河之水灌溉小草,再後來,小草化形,黛玉驚訝的發現, 那小草化成的人形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樣,再後來,黛玉又看到一條神龍和一隻紫色金睛鷹打鬥,紫色金晴鷹受了重傷,再後來,那 小草用自己的血救了紫色金晴鷹,接下來黛玉只覺得頭暈目眩,什麼都看不見了。

  黛玉若有所悟,輕輕點了點頭,那仙子笑道:「絳珠妹妹果然靈慧,這便悟了。姐姐是度厄仙子,下界賈寶玉便是那侍者投胎 ,如今他正遭逢大劫,這事與妹妹還極有關係,妹妹當救他一救。」

  黛玉奇道:「我怎麼救他?」

  度厄仙子笑道:「絳珠妹妹現在不必問,到時便知。」

  黛玉點了點頭,輕道:「黛玉記住了。」

  度厄仙子又道:「化解那金睛紫鷹王和祖龍的恩怨,也當落在絳珠妹妹的身上。祖龍何日回歸,也全在妹妹一念之間。妹妹來 此時間不短,也當回去罷。」說完度厄仙子輕輕一推,黛玉只覺得自己飛快的往下落,也不知落了多久,可總是落不到底。

  「啊……」黛玉驚叫一聲,猛得坐了起來,正撞著驚喜的跳起來的水沐,兩人的頭正撞到一處,黛玉疼的又是一聲驚叫,眼淚 直在眼圈裡打轉轉。

  水沐見黛玉醒了,激動的一把將黛玉摟入懷中,緊的黛玉幾乎無法呼吸。林海,鎮國將軍王妃,北靜太妃,奉國夫人,孫醫正 ,王嬤嬤,迎春,柳依,雪雁,春纖,雪霏,齊齊激動的大叫:「玉兒(公主)你終於醒了!」

  黛玉被水沐摟得太緊,兩隻手從水沐背後急得直搖,林海重重咳了一聲,可是水沐如同沒聽見一般,他一定要抱緊再抱緊,才 能確定黛玉真的醒了,他沒有失去黛玉。

  北靜太妃喜極而泣,淚水滴落下來,卻笑著說道:「沐兒,快把玉兒放開,你勒著她了。」

  水沐握著黛玉的雙肩,定定的看著黛玉道:「玉兒,你真的醒了?」

  黛玉趕緊呼吸幾大口新鮮空氣,紅著臉嗔道:「沐哥哥,你做什麼呀,玉兒不就是睡了一覺麼?」

  「你這個丫頭呀,不就是睡了一覺,玉兒,你足足睡了七天,可嚇死我們了!」鎮國將軍王妃擦著眼睛笑罵道。

  孫醫正擠上前急道:「你們都讓開,快讓我看看玉兒的脈象。」眾人讓開一條通道,可水沐卻霸著黛玉身邊,說什麼也不鬆手 。孫醫正再怎麼幹咳都沒用。沒法子,孫醫正只好在水沐邊上給黛玉把了脈。把完之後笑道:「沒事啦,玉兒身體比以前還好。」

  水沐定定的看著黛玉,用近乎祈求的聲音輕聲喚道:「玉兒!」

  黛玉看到一屋子的人,不由羞紅了面頰,只低著頭不說話,水沐更急,又叫:「玉兒!」

  鎮國將軍王妃笑道:「玉兒,你答應一聲吧,沐兒這七天不眠不休的守著你,可嚇壞他了。你若再不醒,只怕這小子就要準備 殉情了。」

  黛玉抬起頭看向水沐,才發現水沐頭髮凌亂鬍子拉碴,雙眼通紅,身上的衣服皺得不像樣子,整個人是前所未有的邋遢。

  水沐知道黛玉最愛乾淨,忙道:「玉兒,我這就去洗。」說著,邊戀戀不捨的望著黛玉,邊站了起來,手來握著黛玉的手,不 願放開。

  黛玉輕輕喚道:「沐哥哥,玉兒真的沒事了。」

  水沐眼睛發澀,一股熱意怎麼都忍不住,他轉過頭去,半晌才悶聲道:「沒事就好。」說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玉兒,睡了這麼久,一定餓了吧,王嬤嬤,快把人參粥拿來給玉兒吃。」林海看著女兒消瘦的小臉,心疼的吩咐道。

  雪雁捧著溫熱的人參粥走到床前,看著黛玉,眼圈兒一紅,輕聲道:「公主,先吃點兒粥,不燙。」說著舀起一勺人參粥送到 黛玉的唇邊。

  黛玉雖然不覺得餓,可看著大家熱切的眼神,只得張開口讓雪雁餵了小半碗。

  黛玉還沒吃完,便聽門外有人叫道:「美麗的公主,您真的醒了麼?」一聽那說話的語氣,黛玉便知道是伊斯王子在門外叫。 她看向林海,林海笑道:「伊斯王子一到京城便聽說你昏迷不醒,就一直在咱們家守著。」

  北靜太妃臉色有點兒不好看,她是怎麼看伊斯王子怎麼不順眼。這幾日伊斯王子可沒少挨北靜太妃的白眼。

  春纖輕快的走出門,對伸長脖子的伊斯王子笑道:「我們公主已經醒了,王子請先回去吧。」

  伊斯王子忙道:「小王可不可以見見公主?」

  春纖微皺眉道:「公主才醒了,正虛弱著,怎麼有精神見王儲,不如過些日子再說吧。」

  伊斯王子失望了點了點頭,看了看黛玉的房間,低聲道:「好,小王不影響公主休息了,請姑娘代小王向公主致意,祝公主早 日康健。」

  春纖微笑著答應下來,目送著伊斯王子走了才回到房中。

  北靜太妃歎了口氣道:「這個伊斯王子真是讓人為難。」

  奉國夫人卻淡淡笑道:「我看這伊斯王子倒是個赤誠之人。」

  北靜太妃心念一動,忙拉著奉國夫人走出房門,低聲問道:「你看這伊斯王子還不錯?」

  奉國夫人點頭道:「伊斯王子人品貴重,學識也好,難得他身為王儲,卻無一絲豪奢之氣。」

  北靜太妃笑道:「既然你這麼看好伊斯王子,不如將妙兒許給他。」

  奉國夫人笑了笑,說道:「太妃知道,妙兒的性子拗,我們之間才和緩了些,妙兒如今也願意和我多說幾句話了,我怎麼能違 著妙兒的心思。雖然這伊斯王子是很不錯,可我還得聽聽妙兒意思才行。」

  北靜太妃笑道:「這倒是,不過細想想,若能把妙兒許給伊斯王子,倒是再好不過了,妙兒性子冷,怕也應付不來那些三妻四 妾之事,莫臥兒國裡都是一夫一妻,也能省了不少的麻煩。」

  奉國夫人被北靜太妃這麼一說,倒是很有些動心,只說道:「若是想個什麼法子讓妙兒見一見這伊斯王子就好了,總要妙兒自 己看中了才行。」

  北靜太妃笑道:「這有何難,過幾日請他去我們北靜王府吃酒,我只安排在後園子裡,你只領著妙兒走一趟就好了。」

  雲初點頭道:「這樣也好。」這老姐妹兩個只想著自家的女兒,卻沒有想過人家伊斯王子可否願意,若是蘇妙兒看上了伊斯王 子,而伊斯王子卻只喜歡黛玉,這豈不是讓黛玉為難。

  水沐飛快的淨面換衣,黛玉小半碗人參粥還沒喝完,他便飛跑了回來,看他那急切的樣子,鎮國王妃將軍笑道:「玉兒好好的 在這兒,你放心吧。

  黛玉臉上一紅,只嬌嗔的叫道:「娘……」

  鎮國將軍王妃只笑道:「好,娘不說你,沐兒守了你七天,你也當好好和他說說話兒,娘不吵你們了。」說著便將林海及一眾 丫環帶了出去。在林府裡,不用守什麼未婚夫妻婚前不許見面的規矩。

  「玉兒……」水沐輕輕喚了一聲,將黛玉擁入懷中,撫摸著那光滑的青絲,才有一點點真實的感覺,他的玉兒,是真的醒過來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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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回賈府晴雯復仇走親戚湘雲挨打

  晴雯的肚子已經微有些突出了,忠順王每每看到她,總是笑咪咪的一副很得意的樣子,晴雯每見了忠順王那種眼光,便氣不打一處來,一張俏臉冷若寒冰,一絲兒好臉也不給忠順王,可忠順王也不惱,想到自己又要有孩子了,他便高興的難以自制。

  「晴雯,這孩子現在怎麼樣了?」忠順王涎著臉問道。

  晴雯也不回答,只冷哼一聲掉頭就走,忠順王妃搖了搖頭,沉聲道:「王爺,她現在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您可別去招惹她。」

  忠順王坐到忠順王妃身邊,低聲道:「王妃,雖說她在孕期裡不能伺候本王,可是這樣也太過份了。她幾次當著下人給本王沒臉,這讓本王的威信何存?」

  忠順王妃皺眉道:「王爺可是忘記我們當初的約定了?」

  忠順王一愣,歎了口氣道:「王妃,說實話這晴雯很有你當年的影子,我是真喜歡她。難得王妃你也喜歡晴雯,這可不就是咱們的緣份,有你們兩個,其他那些侍妾要不要的也無所謂了。隨王妃怎麼發落她們,自今往後,我只守著你們兩個,我們一起等昊兒回來。」

  忠順王妃冷哼一聲道:「你那些個侍妾我也懶得問,你愛怎麼樣都行。不過這晴雯可是我的人,若不是她有了身子,我才不會把她給你做側妃。這孩子性子比當年的我烈多了,王爺若是不怕她腹中的孩子有個什麼,便只管去招惹她,若出了什麼事,我可是不管的。」

  忠順王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垂頭歎口氣,前幾日他晚上他去晴雯的房間,惱得晴雯動了胎氣,差點小產了,這會子他是再也不敢任意妄為的。所以才來求王妃,那知王妃壓根兒不買帳。

  晴雯這兩日胎像穩了些,便到了王妃房中說道:「王妃,我要去賈家。」

  忠順王妃點頭道:「秀姑,你陪著晴姑娘去,注意莫讓她動了胎氣。賈家人若是不聽教訓,只管放手去做。」

  秀姑答應一聲,換了外出的衣裳,小心的扶著晴雯上了轎,逕往賈府而去。

  賈府裡今日來了位嬌客,史湘雲正在此做客,寶玉被賈母傳喚到上房,見到湘雲,恭敬有禮的廝問過,便安靜的坐於一旁,只聽湘雲嘰嘰呱呱的說著話,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看著比以前沉穩太多了。

  湘雲笑道:「愛哥哥可是大變了,先前還是小孩兒樣子,如今卻是個大人樣兒了。」

  寶玉淡淡笑道:「雲妹妹說笑了,寶玉一年大似一年,總不能還和小時候一樣。」

  湘雲一眼看到寶玉胸前沒了通靈寶玉,只驚訝的問道:「愛哥哥,你的玉呢?從來也不見你離身的。」

  賈母心裡一揪,忙看向寶玉,寶玉卻淡然無事的說道:「許是丟了吧,我已經好久沒見了。不過是個物什兒,不值什麼的。」

  湘雲見寶玉行為端方舉止有度,心中越發的愛慕,只是她到底是個女兒家,怎麼能做主自己的婚事。只是看著寶玉,癡癡的想著,要怎麼樣才能得償心願。

  賈母人老成精,自然能看出湘雲的心思,她也希望寶玉能娶到湘雲,一來史家還是些勢力,多少能提攜寶玉,二來對史湘雲知根知底,她若是嫁過來,定然能和寶極和睦的。賈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她如今也沒有太多的奢望,只想著寶玉能考個功名,也就完了她這輩子的心事。

  拉著湘雲的手,賈母摩娑著說道:「雲兒,你叔叔對你還好麼?」

  湘雲微紅了眼圈,低頭嗯了一聲,卻不說什麼,賈母心裡明白了,只說道:「雲丫頭放心,姑奶奶還是能說句話的。」又轉頭對寶玉說道:「寶玉,你先到外間裡去,我有話要單問雲兒。」

  寶玉答應了,起身行禮,然後踱步去了外間,湘雲看著寶玉的樣子,有些兒疑惑,她也說不上到底在疑惑什麼,只是覺得寶玉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雲兒,你叔叔可曾說起你的親事?」賈母拉著史湘雲,親熱的問道。

  史湘雲臉上一紅,只小聲道:「嬸嬸提過一次,可是雲兒聽說對方是個病秧子。」

  賈母點了點頭,輕聲道:「雲兒,你是跟著我長大的,我知道你的心思,如今寶玉也知道上進了,我想著托人去你家裡說親,你可願意?」

  湘雲羞得滿面紅雲,微微點了點頭,又皺眉道:「老祖宗,只怕叔叔嬸嬸不答應。」

  賈母拍著湘雲的手道:「只要雲兒願意,他們那裡有我呢。」

  湘雲心裡美滋滋的,輕輕嗯了一聲。正偎著賈母撒嬌,忽聽外有一個丫環在高聲叫道:「老太太,忠順王府第一側妃來了,請您去迎接。」

  湘雲並不知道這第一側妃是誰,只疑惑道:「老祖宗,這忠順王府第一側妃是什麼人?」

  賈母心頭一沉,忙道:「你也認得她的,就是原來寶玉房裡的晴雯。這丫頭得我們府裡的舉薦,進了忠順王府不久就有了身子,王爺才封她為第一側妃。雲兒,你先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去迎一迎她。」

  湘雲見來了這麼久,鴛鴦和珍珠都沒露過面,不禁心中納悶,賈母的穿戴一向是由鴛鴦照管的,如今沒了鴛鴦,新來的小丫環很是生疏,足足費了兩柱香的時間,賈母才換好了見客的衣裳。

  晴雯穿著一身湖藍閃緞流彩繡金雲錦宮裝,一套粉紅寶石的頭面首飾在陽光下閃閃生輝,纖纖十指上套著赤金點鑽的護甲,通身貴氣逼人。她端坐在轎中,冷著臉沉聲道:「賈太夫人好大的架子,倒要我在這裡等著她。」

  晴雯的話音未落,賈母便率著賈政邢夫人李紈鳳姐寶玉等人匆匆趕了出來,眾人忙大禮參拜,賈母急說道:「民婦賈史氏率賈氏一門跪迎側妃娘娘。」

  晴雯冷哼一聲道:「秀姑,請大太太大奶奶二奶奶起來。」

  秀姑上前將邢夫人李紈鳳姐扶了起來,這三人才放了心,晴雯並不是將整個賈家都恨了進去,她恨得只是老太太和二老爺,至於寶玉,是受了老太太的連累。

  賈母一聽這話,心中知道不好,忙道:「請側妃娘娘到內堂說話。」

  小丫環打起轎簾,晴雯緩步下轎,圍著跪在地上的賈母賈政和賈寶玉繞了一圈,冷聲道:「寶二爺看著清醒很多,看來賈老太太真是沒白費心思。」

  賈寶玉只伏在地上不敢說話,失了通靈寶玉的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再不像從前那樣姐姐長妹妹短的。賈政心中直叫苦,賈母更是不敢接話。直飛快的盤算著今日怎麼過這一關。

  賈母等人跪在大門口上總不是個事兒,邢夫人上前陪笑道:「側妃娘娘,有什麼話到裡面去說吧,這外面風大,別再有什麼閃失。」

  晴雯看了邢夫人一眼,冷聲道:「大太太,聽說賈太夫人不肯分家,可是有事?」

  邢夫人點了點頭。晴雯冷聲道:「別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這些年可一直都是大太太家裡供著老太太和二房裡,如今也當好好算一算了。」

  鳳姐走上前笑道:「晴雯姑娘,若是不嫌棄,不如就到我們院子裡略坐一坐,也算是沒白來一場,舊日裡,你和我們都是極要好的。」

  晴雯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一絲絲兒笑容,她最不喜歡別人叫自己側妃娘娘,那句稱呼只會讓她想起所受的屈辱,而鳳姐已經察覺出這一點,一句晴雯姑娘便將晴雯找回過去的記憶。「就依二奶奶的話吧,秀姑,方纔我在這裡等了多久,便讓她們跪上三倍的時間,少一刻都不行。」秀姑答應了,只命忠順王府的僕婦就在大門口上坐著長凳看著,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免都側著頭來看。直臊得賈母賈政賈寶玉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去了鳳姐的院子,邢夫人藉故走開了,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在這裡,鳳姐有些話還好說一些。秀姑知道晴雯想同鳳姐她們說點體已話,便也指了一事暫時離開了。

  「晴雯,難為你了。」鳳姐一句軟軟和和的話,直把晴雯的眼淚勾了出來,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面頰滾落,平兒摟著晴雯哭道:「晴雯,我們對不起你。」

  晴雯擦了淚,搖頭道:「晴雯不是恩怨不分之人,是他們對我下藥,於你們有什麼關係。素日裡你們都是極關照我的,晴雯都記得。不過賈政害我,我是斷斷不能放過他的,還有老太太。二奶奶,我就是來告訴你,趕緊分家,分了家之後我便要對他們動手的。二奶奶也別勸我,任誰也不能動搖我的決定。」

  鳳姐歎息了一聲道:「晴雯,我們也想分家,可老太太不同意,我們也沒有法子。若是我們強分了,老太太到官府裡告我們不孝,我們也吃不消的。」

  晴雯冷聲道:「我就知道她必要拖著你們,二奶奶不用擔心,我今天就是為這事來的。」

  她們正著話,忽聽院子裡有人在吵鬧道:「你們讓我進去,我倒要看看那背主忘恩的小人到底變成什麼樣子!」

  晴雯聽了皺眉道:「她怎麼在這裡?」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久坐上房的史湘雲。她等了好久也不見賈母回來,也找不到丫環問話,只得親自走出來尋找,聽到下人在小聲議論,她忙跑到大門口一看,不由怒從心頭起,也顧不上打聽詳情,只衝到鳳姐的院子裡,同守在外面的小丫環吵了起來。

  鳳姐亦皺眉道:「今早上她就來了,我看著老太太的意思是讓寶玉同她做親。」

  晴雯冷冷道:「原來是未來的寶二奶奶,怪到如此囂張。罷了,讓她進來,我倒要看看史大姑娘有什麼話要教訓,。」

  平兒出門對史湘雲淡淡道:「雲姑娘請到屋裡說話吧。」

  史湘雲氣得面頰漲紅,怒沖沖的大步闖進內室,只衝著晴雯冷聲道:「晴雯,你也是伺候過老太太和愛哥哥的,如何能這樣行事,老太太好心好意栽培你,你不說感激她,反而這樣給她沒臉,你對得起她麼?」

  晴雯冷眼看著激動滿臉通紅的史湘雲,冷聲道:「大膽,你是什麼人,也敢這麼對我說話,來人,教教這不懂規矩的粗野丫頭。」

  只見兩個健壯僕婦應聲而入,一個人反剪了湘雲的雙手,另一個則揪起湘雲的衣領,粗大的手掌便扇到湘雲的臉上,一個耳光打下去,湘雲的臉立時腫得老高,五道鮮紅的手指印讓人看了觸目驚心。湘雲幾時吃過這種虧,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只哭喊著叫道:「老祖宗救我……」

  湘雲足足被打了十幾記耳光,整張臉都腫了起來,嘴角掛著血絲,說話也說不清了,晴雯才冷聲道:「罷了。」

  兩個僕婦將湘雲往地上一摜,對晴雯行了個禮才退了出去。鳳姐在一旁看著,心道:「晴雯果然在忠順王府極得寵。」跪足了時間,秀姑才命人讓賈母賈政賈寶玉起身,賈母年紀大了,向上起了起,竟是沒能站起來,寶玉忙上前扶了,賈母顫微微的站了起來,只對寶玉落淚道:「寶玉,咱們家看來是不行了……」

  寶玉忙道:「老祖宗放心,晴雯伺候我好幾年,總有幾分情份,回頭我去好好求求她。下個月就是春闈之期,寶玉下場去考,若是能考中功名,咱們家就有希望了。」

  賈母只摟著寶玉哀哀痛哭,她知道晴雯恨賈家入骨,怎麼能這樣輕易的放過她們。寶玉到底還是未經世事,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剛回到上房,賈母看見湘雲不見了,不由心下一沉,忙問道:「史大姑娘人呢?」

  鳳姐才拔過來的小丫頭愛搭不理的說道:「誰知道,剛才只見她忙忙的跑出去了。」

  賈母急道:「別不是去找晴雯了,雲兒眼裡素來揉不得沙子,回頭再頂撞了晴雯,就更不好辦……」

  賈母話還沒說完,只聽麝月跑進來急急道:「不好了,史大姑娘被忠順王府的人打了。」

  賈母一聽,便跌坐在榻上,哭道:「這可怎麼是好,我可怎麼向雲丫頭的叔叔交待呀!」

  賈母正哭著,便聽外面院子裡響起了湘雲哀哀的哭聲。賈母忙讓寶玉扶著她出了房門,只見湘雲被打得如豬頭一般,正哀哭不止。賈母心疼的一把摟住她,哭道:「雲丫頭,你去招惹她做什麼,如今被她打成這樣,我可怎麼對得起你呀……」

  湘雲伏在賈母懷中哭道:「老祖宗,咱們家也不曾虧待過她,她如何能這麼對我們?」

  賈母歎了口氣,她也沒臉說出自家對晴雯下藥的事情,只得把湘雲扶了起來,拉著她的手往上房裡去,好歹尋點兒藥給湘雲上了,她如今臉腫成那樣,可怎麼見人。

  沒過多會兒,秀姑扶著晴雯,帶著邢夫人鳳姐李紈等人走進來,晴雯直接到上方坐了,沉聲道:「去把賈老太太請出來。」

  賈母忙走了出來,晴雯冷聲道:「聽說賈太夫人死活不肯分家,可有這事?」

  賈母忙回道:「回側妃娘娘,賈家素來也沒有這種規矩,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從不曾分家。」

  晴雯冷聲道:「這算什麼規矩,便是皇子們,到了十四五歲上也要分府成家,如今大房裡的孫子都六七歲了,還將她們拘在這裡,算是什麼事情?今天我做主,就在這裡把家分了吧。」

  賈母忙道:「娘娘,素來也沒有逼人分家的。」

  晴雯冷冷道:「難道素來就是給人下藥的?」

  賈母被晴雯噎得說不出話來,只強道:「要民婦的性命容易,可分家斷斷不能的。」

  晴雯怒極反笑道:「好啊,老太太果然有主意,來人,把賈政送到刑部去,只告訴刑部趙大人,賈政拐賣人口,請他依法公斷。」

  賈母大驚,撲上前護著賈政道:「你不能這麼做,你如今能坐上第一側妃的位子,還是政兒的成全。你不能恩將仇報。」

  晴雯聽了這話,冷笑得幾乎落下淚來,只對秀姑說道:「秀姑,來時王妃是怎麼吩咐你的?」

  秀姑點了點頭,吩咐道:「來人,將賈史氏和賈政送交刑部,賈史氏的罪名是衝撞忠順王第一側妃,賈政的罪名是私自拐賣人口,請趙大人稟公審理。」

  幾個侍衛衝了進來,直接把賈母和賈政架起,飛快的送到刑部去了。賈寶玉忙撲上前跪在晴雯的面前急道:「晴雯,千不念萬不念,你也當看在我們的舊情份上,饒了老太太和老爺吧。」

  晴雯重重的呸了一聲,嬌喝道:「我和你有什麼情份,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實話告訴你,我斷不會放過他們兩個。賈寶玉,你休得多言,再要多說連你一同送到刑部去。」

  寶玉驚道:「晴雯,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晴雯冷聲道:「不錯,我是變了,這變化,全是拜你的老爺老太太所賜,我如今對他們做得,還不及她們對我做的十之一二。」

  賈寶玉疑惑的喃喃道:「老太太那麼慈詳,老爺是最方正的,他們能對你一個小丫環做什麼事情?」


138榮國府二房皆入獄因牽制賈探春假孕

  晴雯聽了寶玉那天真的話語,心頭更氣,這一氣可就動了胎氣,晴雯只覺得肚子一陣抽痛,一見晴雯神色不對,秀姑忙上前送上保胎丸讓晴雯吃了,緩了一會兒,晴雯才好了些。

  秀姑只冷聲對下人說道:「賈寶玉頂撞側妃娘娘,驚了娘娘的胎氣,來人,速將賈寶玉綁了,帶回王府交由王爺發落。」

  史湘雲在內室聽到賈母和賈政都被送到刑部去了,嚇得魂飛天外,兼又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痛,也沒臉出去,只在內室恨得直咬牙,在心裡把晴雯罵了千萬遍。猛聽得秀姑的話,史湘雲再也呆不住了,只衝了出來護在寶玉身前,大聲叫道:「你們不許動愛哥哥!」

  晴雯好了些,聽了史湘雲之話,冷笑一聲道:「秀姑,既然史大姑娘有情有義,便成全她們做對同命鴛鴦吧。」

  秀姑手一揮,四名健婦上前將寶玉和湘雲反剪雙手綁了起來,湘雲破口大罵,一個僕婦也不知從哪兒尋了塊破布,直接把她的嘴巴堵了起來。湘雲只是嗚嗚個不停,卻再也沒人能聽清她說的是什麼。

  賈寶玉徹底嚇傻了,只呆呆的看著晴雯,好似不認識了一般。晴雯面如寒霜,看寶玉的眼神裡全是恨。寶玉忽然叫道:「晴雯,你真這麼狠心,一點不念素日裡的情分麼?」

  秀姑臉色一沉喝道:「還不押下去,給娘娘添堵麼?」

  幾個僕婦推搡著賈寶玉和史湘雲出去了,史湘雲急得眼淚直流,忽然看到她的丫環翠縷正站在角落裡,史湘雲忙向翠縷打眼色,翠縷點了點頭,趁著沒人注意,悄悄回了史侯府。

  史侯爺夫妻一聽湘雲竟然惹出這種禍事,又驚又恨,可又不能不管湘雲,夫妻二人商量來商量去,可總也商量不出個結果。後來史侯爺靈光一閃,只說道:「若是有法子見到賈貴人就好了,不管怎麼說姑太太是她的親祖母,二表兄是她的親生父親,寶玉是她的哥哥,她總不能不管的。」

  史夫人皺眉道:「如今正說著咱們侄女兒的事,你怎麼還想著他們賈家。他們怎麼樣,關我們什麼事?」

  「蠢婦,你懂什麼,賈家人沒事了,湘雲自然也不會有事,斷沒有只關著她一個人的道理。」史侯爺怒道,他這個夫人眼皮子淺,愛佔小便宜,最是愚蠢不過。

  「哦,老爺說的是,只是怎麼才能見到賈貴人?」史侯夫人忙問道。

  「這……我聽說賈貴人如今還住在皇后娘娘的宮裡,貿然去求見,定然是不行的。為今之計,得趕緊找個能進出坤寧宮的小太監把話遞進去。」史侯爺想了想,說道。

  「這事倒也不難,妾身娘家弟媳婦有個遠房親戚在宮裡,不如托他帶話吧。」史侯夫人忙說道。

  「也好,別不捨得花錢,好好打點一下,說不好日後還有求他的地方。」史侯爺知道自己的夫人素來小氣,因而特意叮囑道。

  晴雯去了一趟賈府,便將賈母賈政送入刑部大牢,將賈寶玉和史湘雲帶回忠順王府。

  忠順王妃一聽說賈寶玉氣得晴雯動了胎氣,勃然大怒道:「好大的膽子,連我忠順王府的人都敢頂撞,這可不能輕饒了。也不必再往刑部送了,只關到咱們家的地牢去,先關上一年兩年再說。不過估計著史侯爺沒幾日就會來求,到時候再慢慢和她們理論。」

  賈寶玉自小嬌生慣養,雖然後來家道中落,可也沒吃過一絲兒苦,史湘雲更是如此,儘管她從小沒了親生爹娘,可史侯爺夫妻也是錦衣玉食的供著她,如今這兩個人一被扔進地牢,便嚇得鬼喊狼嚎起來。

  幾隻肥碩的老鼠在地牢裡跑來跑去,寶玉和湘雲嚇得抱成一團「啊啊」大叫,驚動了牢子,牢子將皮鞭往鐵柵欄上一摔,吼道:「叫什麼叫,再叫老子抽死你們!」

  湘雲渾身顫動著哭道:「愛哥哥,這可怎麼辦?」

  寶玉哪兒能有什麼主意,只哆嗦著用雙臂環著自己的身子,一隻老鼠好奇的跑了過來,爬上湘雲的腳背,湘雲嚇得嗖的跳了起來,只緊緊摟著寶玉的頸子,怎麼都不敢再下來。可寶玉也不是那孔武有力的,根本支撐不住湘雲,兩個人栽倒在地,驚起草堆裡的幾隻長著飛翅的蟬螂,嚇得湘雲白眼一番,生生暈了過去。

  寶玉只縮成一團,哭得滿臉是淚,牢子在外面看了,指指點點的譏笑道:「嘖嘖,這就是大家的公子哥兒,真真一絲兒男子氣都沒有,也配披了這身好皮囊。」

  史侯夫人很快央人將賈母賈政被關進刑部,賈寶玉史湘雲被關到忠順王府的事情告訴給賈探春。

  探春心裡又驚又悲,雖然賈家還沒有因她受封得到什麼好處,可是賈母也央人悄悄送了些銀子進來,讓她手頭上好歹寬泛些。如若是賈家二房徹底倒了,她以後的日子將會更難過。

  賈家之事很快便有人報到皇上那裡。水靖皺眉沉思,忠順王如今氣焰高漲,很是應該敲打敲打了。一個側妃便能這麼囂張,簡直目無王法了。皇上想了想,命人請來水沐和林海,賈家之事與這兩人都有關係,他想聽聽他們的意見。

  「恩師,您看這忠順王府如今越發囂張,很應當敲打敲打。」水靖沉聲說道。

  林海想了想,說道:「皇上說的是,若想給忠順王府些顏色看,最合適的便是扶持賈貴人,後宮之中,也是賈貴人的娘家還有些根基,雖然賈家不能和忠順王府相抗衡,卻能讓百官看到,忠順王府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皇上隨時能將這些給其他人。忠順王是個聰明之人,他必然知道皇上之意。如今太后對忠順王極為倚重,除了扶持賈貴人,皇上也不可做得太過。」

  水靖點了點頭,又看向水沐道:「沐兒,你認為呢?」

  水沐笑道:「前兒我聽孫醫正說有一種藥可以讓婦人假孕,要封賞賈家,皇上也當有個理由才是。」

  水靖點頭笑道:「好,就這麼辦。」

  水沐又道:「那賈老太太好似很有不少的銀子,我命影子查了許久,卻沒有查出她的銀錢的來源,如今國庫裡正空虛,不如想個法子讓那賈老太太把銀子都吐出來,也好為國謀福。」

  林海點了點頭,水靖笑道:「這樣吧,命榮國府裡造一座園子,讓天機閣把這生意接了過去,朕再給他們些臉面,讓他們接上一次駕,估計著也差不多了。」

  水沐聽了黛玉所說度厄仙子的托付,便想放寶玉一碼,也算幫黛玉還了滴水之恩。便說道:「皇上,反正那賈寶玉也是要被放出來的,不如把這人情給了玉兒。」

  水靖奇道:「這話從何說起?這豈不是連累了玉兒的清名?」林海亦沉著臉點了點頭。

  水沐忙將黛玉夢遊靈河岸之事說了,只不過省了好些要緊之處,聽了水沐的話,林海卻道:「雖說如此,可玉兒一個女孩子家,又素來和忠順王府不睦,怎麼好討這個情。」

  水靖亦道:「正是這話,那忠順王府只怕都恨著玉兒,這可不行。日後朕還是要辦賈家的,到時朕放那賈寶玉一馬,也就是了。」

  見林海在點頭,水沐便不說什麼了。

  刑部大堂上,趙尚書親自提審了賈母賈政。賈母還想攀著趙氏的關係套些近乎,那知趙尚書驚堂木一拍,一聲大喝嚇得賈母跌坐一旁,再不敢有什麼非份之想。

  依律,衝撞王府側妃,當判重打四十大板,枷三日,趙尚書也沒有判得更重,只命人重打賈母四十大板,然後帶枷示眾三日。賈母年邁之人,如何受得起四十大板,只苦苦的哀求。趙尚書也想著賈母恐是熬不過四十大板,便命人提了賈政上堂,命賈政代母受罰,賈政心裡苦如黃蓮,卻又不能不答應。

  賈政只熬了二十大板便暈了過去。趙尚書喝道:「賈史氏,你兒子已經代你受了二十大板,剩下的便由你自己來受。」

  兩班衙役湧上前將賈母按倒在地,不由分說便打了起來,因得了趙尚書的暗示,雖然是板板到肉,賈母痛不欲生,可她就是昏不過去,生生受了二十大板,下身被打得血肉模糊,嚇人至極。剛回了牢中,便遇上賈璉來探監,賈璉見了賈母的慘狀,心裡也是難過得很,花了銀子打點了,又找來傷藥讓人給賈母上了,賈母只哭道:「再不想竟受了這等的挫磨,璉兒,如今我只能靠你了。」

  賈璉見賈母如此,也不忍心再說重話,只得說道:「老太太且忍耐些,過些日子就出來了,到時再不要用那些心思,只安安生生過日子吧。」

  賈母老淚縱橫道:「你說得是,再也不想那些事了。」歇了一氣,賈母又問道:「璉兒,你二老爺怎麼樣了?」

  賈璉搖了搖頭道:「歷來拐賣人口都是重罪,偏如今的苦主又是忠順王的側妃,只怕老二爺最輕也要判流刑。」

  賈母心涼了半截,賈政也是一把年紀之人,即使是判了流刑,只怕也不能活著回來了。又想起寶玉,賈母忙道:「璉兒,寶玉是你兄弟,你可要好好待他。」

  賈璉歎了口氣,就賈母如今的狀況,他怎麼能再給她雪上加霜,罷了,還是不說吧,只是無言的點了點頭。

  坤寧宮中,探春正領著著伺候皇后用膳,忽然覺得心口一陣翻騰,她忙悄悄後退走出大門,在角落裡吐了起來。正吐著,便聽身後有人冷冷說道:「看賈貴人吐成這樣,可是有喜了?」

  探春心裡一驚,忽然想起自己的月事已經過了三四天還沒來,難道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終於懷上龍胎了?回頭一看,只見說話之人是綠綺。

  探春忙道:「綠綺姐姐可別這麼想,不過是早上吃錯了東西,有點反胃。」綠綺輕哼了一聲,掉頭走了。

  探春細細算了自己的月事,確定已經過了三四日,不由得用手撫著小腹,心道:「上天保佑,真的讓我懷上孩子吧。」

  探春正想著,便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抬頭望過去,只是來的是給皇后請脈的太醫。探春心裡暗喜,忙上前迎著太醫,溫婉的笑道:「張太醫,我這幾日腸胃有些不適,回頭您給皇后娘娘請過脈,可否勞煩您給我也看一看。」

  張太醫拈著鬍子看著探春笑道:「不過是下官分內之事,有什麼煩勞的,好說好說。」

  皇后的脈象一切正常,母子倆個身子都健壯得很,太醫收了脈枕,辭了皇后出來,探春將太醫送到外間,張太醫悄悄給探春把了脈,直笑道:「大喜呀,恭喜娘娘,您有身子了。」

  探春頓時愣住了,一直盼著有身子,如今有了身子,她卻不知道要如何了,只怔怔的,眼淚不由得落了下來。

  張太醫笑道:「娘娘,這是喜事,您哭什麼?」

  探春猛醒過來,只抓著張太醫道:「張太醫,求您快去回稟太后皇上。」

  張太醫笑道:「這是自然,老臣這就向太后討賞去。」說著便急急去了安壽宮。

  探春在皇后寢宮外手足無措,她可以想像皇后若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子,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那太可怕了!

  「賈貴人娘娘果然是有了身子。」綠綺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如幽靈突現,嚇得探春猛得向後一跌,險些兒摔在地上。她抬頭一看,只見綠綺冷著臉,雙眼的寒光冰得探春透不過氣來。

  「我……」探春嚅嚅的動著嘴唇,卻說不出話來。綠綺有臉上忽然露出一種怪異的表情,她冷笑道:「賈貴人娘娘既然有了身子,很應該向皇后娘回稟一聲,也好讓娘娘為你高興高興。」說著便上前拉著探春,硬把她拉到皇后寢宮裡去了。

  皇后正捧著肚子在緩步走動,見綠綺一臉奇怪的表情,拉著探春走了進來,便假意嗔道:「綠綺,你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綠綺行了個禮,只笑道:「回皇后娘娘,賈貴人娘娘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您呢。」

  皇后挑眉看向探春,探春顫顫兢兢的說道:「回皇后娘娘,才奴婢覺得腸胃不適,請張太醫給奴婢把了脈,張太醫說奴婢有了身子。」

  皇后先是一楞,繼而淡笑道:「果然是好事,本宮倒要恭喜賈貴人了。本宮還怕皇兒生下來後會寂寞,如今賈貴人也有了身子,皇兒倒是有伴兒了。」

  探春見皇后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心裡鬆了一口氣。忙道:「這都是娘娘的恩典,奴婢沒齒不忘。」

  皇后似笑非笑道:「張太醫此刻必是去太后宮裡了吧,賈貴人果然很是小心,難不成還怕本宮害了你?」

  探春忙跪倒在地道:「奴婢不敢。」皇后不在意的說道:「罷了,你也是有身子的人,別動不動說就跪,回頭再讓人說本宮虐待你。」

  正說著話,便有人在外面高喊:「太后駕臨坤寧宮。」

  皇后笑道:「母后來得倒是快。」說著便由兩綠綺紫嫣扶著,走去迎接太后。

  太后一看皇后的肚子,便笑的合不攏嘴,只拉著皇后道:「皇后呀,可辛苦你了。果然還是你的人爭氣,哀家聽說你舉薦的賈貴人也有了身子。」

  皇后淡笑道:「這可和兒臣沒有關係,只賈貴人自己爭氣。」

  太后又對站在皇后後面的探春說道:「哀家素日看你就是個好的,果然你爭氣,皇上知道了定然要好好賞你的。」

  皇后笑道:「母后說得極是,綠綺,去把那對滴珠鳳釵拿來賞給賈貴人,再取些雪緞給賈貴人做衣裳。」

  太后樂呵呵的笑道:「這便最好了。」

  正說著,齊勝捧著聖旨走了過來,對賈探春道:「賈貴人接旨。」

  探春忙端端正正的跪好了,只聽齊勝宣旨道:「制曰:賈貴人德才兼備,又懷身孕,今特封賈貴人為賢德妃,賜居鳳藻宮。」

  皇后聽了這道旨意,不禁臉色微變,就是太后,也頗感驚訝,這樣越級提拔,實在超出她的設想,太后原想著封個貴嬪就不錯了。

  探春喜出望外,忙磕頭謝恩。她還以為自己真的是得了皇上的青眼,心裡美的冒泡兒,只想著回頭去向皇上謝恩,一定要趁機提一提賈府之事,趁著皇上心情好,或許還能為賈家二房裡討個封賞。

  皇后臉色只是微變,轉瞬便回復了平靜,只笑道:「真是要恭喜賈賢德妃了。」太后看了皇后一眼,見她神色平靜,才放下心來笑道:「賈賢德妃,如今你也是一宮主位,也當搬到鳳藻宮裡去了。回頭哀家便撥幾個有經驗的嬤嬤去照看你。」

  賈探春喜滋滋的謝了恩,卻不知自己不過就是個笑話。皇后知道她再不可能懷孕的,才會這麼大度,皇后等得就是十個月後看賈探春怎麼收場。


139忽蒙皇恩賈府修園借銀遭拒賈母生怒

  忠順王妃聽到賈探春懷孕的消息,不由笑了起來,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麼,這賈探春就是說破大天,也不可能有身子的,那絕育茶可是忠順王妃不錯眼的盯著探春喝的,再不可能出錯。只是這消息太過突兀,忠順王妃便趕緊去了坤寧宮,向皇后求證一番。

  屏退了所有的人,這母女兩個密議一番,忠順王妃便出了坤寧宮,直接往鳳藻宮裡去了。宮女一去通傳,探春驚得便站了起來,神色變幻了幾次,她命道:「請忠順王妃到正廳奉茶。」

  忠順王妃被人引著去了正廳,探春已經恭候著了,忠順王妃四下打量一番,見擺設還算儉樸,又見探春穿著也很簡單,面上也沒有驕嬌之氣。便在客座坐了下來,淡笑道:「聽說賈賢德妃有了身子,本王妃這不趕緊來道賀了,賈娘娘真是好福氣。」

  探春忙道:「都是王妃娘娘的恩德,探春才有今日。」

  忠順王妃笑道:「本王妃也粗通醫道,不如就由我給娘娘診個脈吧。」

  探春只小心的陪笑道:「探春不敢勞煩王妃娘娘。」

  忠順王妃臉色微沉,探春忙乖乖送上手腕,忠順王妃一把脈,先是眉頭緊鎖,繼而點了點頭,雖然主管妊娠的脈象極為明顯,可是忠順王妃知道探春不是可能懷孕的,那麼這脈象就只有一種解釋,探春染了大症候,太醫錯診成懷孕了。診過脈,忠順王妃細細看了探春的氣色,只見她眼底略略發青,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忠順王妃心裡越發有底了,知道探春是中了毒。不過那毒性倒是奇怪,一年兩年也發作不了,因此忠順王妃也就不打算給探春解毒了。只是說道:「娘娘胎像甚穩,真是可喜可賀。」

  探春聽了心中暗喜,臉上卻恭敬的說道:「都是王妃娘娘的成全,探春再不敢忘的。」忠順王妃淡笑道:「賈娘娘是不能忘了那鑽心疼的滋味。」

  探春心中一沉,只垂頭不敢回話,忠順王妃起身道:「好了,本王妃當回去了,賈娘娘好生養胎吧,若生下個一男半女,也是個依靠。」

  皇后聽了忠順王妃的話,徹底放下心來,自此對探春越加優厚,任誰都看不出絲毫妒嫉的意思來,不只是後宮諸嬪妃,便是水靖也對皇后之舉充滿了疑惑,他知道,皇后絕不是那種寬宏大量之人,難得皇后竟知道賈探春是假懷孕,水靖不免暗地猜測了起來。

  賈探春好不容易見到皇上,哭求皇上救自己的祖母父親兄弟,水靖順水推丹,一道旨意下到刑部,趙尚書接了旨意,便立刻去牢中放出賈母,賈母被重打了二十大板,又枷刑示眾三日,早就是氣息淹淹,眼看著隨時就要過去。賈璉帶了人來接賈母,賈母已經坐不得轎子,只得用軟籐躺椅抬回賈府去。

  那賈政被判得是流配三千里,已經打發上路近十天了,如今有了赦免的聖旨,趙尚書便命衙差去將他追回來,來來回回的耽誤了兩個月,賈政才回到京城之中。此時的他已經是一瘸一拐滿面風霜兩鬢斑白,看著就像個燒炭的糟老頭子。

  賈母原本就快沒了氣息,可是一聽說探春懷了身孕,立刻精神了起來,大房裡也不敢薄待於她,延醫請藥卻也盡心,只將養了三個多月,她竟然奇跡般的好了起來,讓眾人大為驚奇。

  就在賈政回來後不久,又一道聖旨傳到了賈府,這道聖旨恰如一滴冷水落到熱油鍋中,非但是賈府,便是朝野都震驚了。皇上竟然恩賞賈賢德妃來年正月十五回賈府省親,特旨命賈府修造園子,以貢賈賢德妃駐蹕。一時之間,賈府門庭若市,賈寶玉和史湘雲自然也早就被送了回來,只是經歷了忠順王府的地牢,這兩個人都有了些變化。

  忠順王氣哼哼的在王府裡發脾氣,晴雯的臉陰得如烏雲壓城,只有忠順王妃安之若素。她只對忠順王淡淡說了幾句話,忠順王恍然大悟,便往日的狂傲收斂了,只擺出一副謙恭的姿態。而晴雯只氣得見誰都沒有好聲氣,便是王妃,她是也照頂撞不誤,只盼著激怒王妃,好讓自己得個痛快。

  忠順王妃還想要晴雯腹中的孩子,她已經請人看過了,是個男孩,因此忠順王妃非但不生氣,反而更遷就晴雯,一時之間,晴雯竟成了忠順王府最大的那一個。這一日忠順王妃悄悄告訴晴雯,賈家不過就是曇花一現,成不了氣候的,她保證,在晴雯離開京城之前,她一定將賈母賈政賈寶玉統統收拾了。

  賈母又威風了起來,只招集了眾人來商議修園子的事情。賈珍陪笑道:「可見得是老太太會調理人,娘娘才入宮就坐了胎,以後的富貴不可限量呀。」

  賈母笑得見眉不見眼,只說道:「珍哥兒就是會說話,今兒把你們都叫來,就是想問一問大家,對修園子有什麼建議?」

  賈政捋著鬍子慢條廝理道:「如今家裡也不寬裕,可給娘娘修園子也不能了草應付,這銀子卻是難煞人了。」

  賈母沉聲道:「二老爺可請人看過,折算了銀子沒有?」

  賈政忙道:「已經請了山子野老先生看了,他說將兩府裡打通,再向外擴一些,便夠了,若想符合娘娘的身份,總要一百二十餘萬兩銀子。」

  賈珍賈璉同時倒吸一口涼氣,不過就是建一座園子,竟要一百二十萬兩,把這兩府賣了也湊不出來呀。賈璉為難道:「竟要這麼多銀子,可上哪兒去淘換?」

  賈母想了想,沉聲道:「這樣吧,我先拿出六十萬來,剩下的六十萬你們想想辦法湊出來吧。」

  賈珍為難道:「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我們東府裡一年也收不上十萬兩租子,應酬開銷又大,可娘娘的園子是一定要修的,這樣吧,我們東府裡出十萬兩銀子,只當是為娘娘盡心意了,若要再多,我們再再拿不出來的。便是這十萬兩,還得讓媳婦當些頭面首飾才能湊齊。」

  賈璉眉頭緊鎖,他知道賈母的意思,只是他實在不想出這份銀子,只苦著臉說道:「老太太,前陣子孫子沒少往刑部裡使銀子,這會子家裡也沒什麼銀子,少不得也讓媳婦當些頭面首飾湊些銀子建園子。」

  賈母面色陰沉,怒道:「你也不必哭窮,大房裡有多少家底子我也是盡知的,二房裡前些年被抄過了,若是不被抄,少說也能拿出三四十萬兩銀子,罷了,我也不要你們多出,只出二十萬兩銀子吧。」

  邢夫人一聽這話,臉色頓時變了。的確,大房裡總有個幾十萬兩銀子,可憑什麼就要拿出二十萬來給二房的人修園子,她可一點兒都沒看好探春。「老太太,不是我們小氣,實在是沒有這麼多的銀子,這些年府裡的一紙一草都是我們大房裡供著的,並沒有讓老太太動一分一文,如今家裡早就空了,您讓我們去哪裡湊這麼多銀子?」

  賈母面色陰沉,只恨聲道:「又不白要你出,娘娘得了皇寵,咱們賈家都有好處。」

  邢夫人拉著個臉不說話,眼見著就僵持了起來。鳳姐忙上前道:「老太太聖明,可不是我們不出銀子,實實是沒有那麼多,回頭孫子媳婦當些首飾,再把家裡的銀子湊一湊,不拘有多少先拿了用著。」

  賈母聽了這話,臉色才稍好了些,又說道:「珍兒璉兒也別躲懶,一起幫著你們二老爺把園子修好才是正經。」

  賈珍賈璉忙答應了,賈母又摩娑著寶玉心疼的說道:「晴雯那蹄子著實可惡,竟讓我們吃了這麼大的虧,可恨她有忠順王爺撐腰,我們一時也奈何不得她,寶玉,如今你三妹妹做了娘娘,等她生下孩子,一定讓她與你出這口氣。」

  寶玉癡癡傻傻的笑著,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看他的眼神空洞洞的,賈母心頭一陣刺痛,又落下淚來。

  過了幾日,賈璉鳳姐送了六萬兩銀子過來,賈政回了賈母,只歎氣道:「老太太,這還差著四十幾萬兩銀子,可怎麼辦?」

  賈母氣道:「璉兒也忒小氣了,這是整個賈家的榮耀,還如此不捨得出銀錢。罷了,我再給你二十萬兩,可真是再沒有了,還差二十萬兩銀子,你想法子借一借吧。」

  賈政愁眉苦臉的回道:「老太太,兒子可到哪裡去借?」

  賈母沉聲道:「去林家借,林家世代簪纓,六世清貴,他們家人口又少,必是有極多的銀錢。當年敏兒送來的東西,那一樣不是極貴重。」

  賈政歎息道:「敏妹已經不在了,咱們家又和姑爺鬧僵了,他們怎麼可能還借給我們?」

  賈母信心十足的說道:「他們會借的,三丫頭如今懷了皇嗣,可不同以前了,我想著也許過不幾日姑爺就會上門來的。」

  賈政卻不想賈母這麼有信心,他多少還是瞭解林海的,慢說是探春有了身子,便是探春做了皇后,林海也不會在意的。「老太太,只能請您去林府走一趟了,我們去只怕不夠份量的。」賈政躬身說道。

  賈母皺眉想了想,說道:「也好,我便走一趟吧,如今寶玉也是國舅了,可惜三丫頭這身子有的晚了些,要不求了恩旨給兩個玉兒賜婚,豈不是美事一樁。如今也只能算了,不過北靜王府可不同別的王府,聽說皇上很是器重水王爺,很應該和玉兒說一說,讓北靜王爺多為探春說些好話。」

  賈母只想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卻不知那不過就是鏡花水月黃梁一夢罷了,夢醒後,嚴酷的現實將徹底將她擊垮。

  坐了綠呢八抬大轎,賈母興沖沖的去了林府。這一日黛玉剛好不在林府,林海聽得賈母求見,眉一揚,冷聲道:「將她引到偏廳裡去。」

  賈母見林府家人又引著她往偏廳裡走,不由沉下臉來,她可是宮裡娘娘的親祖母,這林府怎麼還能這麼對她。只沉聲道:「這路錯了吧?」

  林府的家院忙道:「老太太,這道兒沒錯。」

  賈母只忍氣道:「我怎麼記著這路是往偏廳裡去的?」

  林府家院點頭道:「對呀,就是往偏廳裡去,到底是老太太,記性果然好。」

  賈母被氣得倒仰,只強壓怒氣道:「這是你們家老爺的意思?」

  林府家院全是風堂子弟,皆是極機靈的,便笑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咱們林府的正廳一般不用來待客的,除過皇上王爺們來時才會用一用。」

  賈母深吸口氣,想發的脾氣生被這家院堵了回來。到了偏廳,賈母見林海並沒有迎候,心中更不快,同時也打起鼓來,進了林府之後,她忽然覺得這銀子未必容易借。

  丫環送上的茶已經有些涼了,林海才從後面轉了出來,淡淡見了禮,便在主位上坐了,並沒有象賈母想像中那樣,對她極熱絡的。

  林海端著茶淺酌,並不說話,賈母頓時感覺很有些尷尬,只得說道:「姑爺,我們家的三姑娘得了皇上的恩寵,如今已經有了身孕。」

  林海點了點頭,淡然道:「這事我知道。」

  賈母又道:「皇上體貼下情,讓娘娘來年正月十五回家省親。」

  林海還是淡然道:「這事情我也聽說了。」

  賈母見林海就是不接她的話茬,不免有些著急,又說道:「聽說公主和北靜王爺定了親,只因我們原是平民百姓,也不敢上門來道賀,如今很應該給公主道喜。」

  林海的面色稍和緩了些,提到黛玉,他的心永遠都是柔軟的。賈母見了心中又升起一絲期望,忙道:「公主和北靜王爺佳偶天成,若是敏兒在天有靈,也必是歡喜的。」

  林海沒有說話,只是眼中微泛起一絲溫柔的情意,賈母知道林海心裡還念著舊情,只擦了擦眼睛哀聲道:「可憐的敏兒已經去了七年了,每每想到她,我這心裡就如同刀絞的一般,她怎麼就撇下我們去了。」

  林海的臉色沉了下來,冷聲道:「敏兒若不中毒,又怎麼會離開我們父女,說起來,這還都是拜老太太所賜。」

  賈母忙道:「姑爺冤煞老身了,老身再狠心,也不能去害自己的嫡親血脈。」

  林海沒有說話,一雙凌利的眼睛看向賈母,看得賈母渾身不自在,只得說道:「我們也不怕姑爺笑話,如今皇上命我們修園子,可如今賈家也沒那麼些銀子,可儉慢了又失了皇家的體面,因此老身不得不捨了老臉來求姑爺借些銀錢與我們,只等年上租子一收齊,便立刻還給姑爺。」

  林海看著賈母,冷聲道:「不知老太太要借多少銀子?」

  賈母以為林海有意思答應,忙道:「只請姑爺借我們三十萬兩銀子。」

  林海冷然笑道:「老太太果然是大家子出身,一開口便是三十萬,好大的氣魄。」

  賈母忙道:「這都是為了宮裡的娘娘,若是儉慢了,怕傷了娘娘的臉面。」。

  林海端起茶杯淡淡道:「我林家雖然寒薄,可區區三十萬兩銀子還是能拿出來的,只不過……」

  賈母緊張的問道:「不過什麼?姑爺請說。」

  林海沉聲道:「若要借銀子也行,只是老太太要立下字據,寫明一年歸還,還要有抵押。玉兒也快大婚了,我這做爹爹的總要給她多備些嫁妝才是。」。

  賈母心裡一沉,忙問道:「不知姑爺要什麼做抵押?我們府裡如今也沒多少值三十萬兩銀子的物事兒。」

  林海淡然道:「不若用那將建好的園子抵押吧。」

  賈母心頭怒起,瞪著林海冷聲道:「姑爺,我們只借三十萬兩,你卻要用整個園子做抵押,也太過份了。」

  林海冷然道:「借與不借是老太太的事情,我並沒有逼迫於你。」說著便端茶示意,機靈的小書僮忙高聲道:「送客……」

  賈母氣哼哼的站起身來,瞪著林海道:「你連娘娘的面子也不看?」

  林海嘲諷的笑了一下,示意小書僮送客,小書僮走到賈母面前,恭敬有禮的說道:「老太太請。」

  賈母怒瞪了林海一眼,轉身便走。林海竟然敢在這種時候拿她一把,實在是可氣至極,等探春生下孩子,在宮裡站穩了腳跟,第一個就要想法子除了林海,才能稱了她的心意。

  剛回了賈府,便聽小丫環來回,說是史侯爺和夫人正在廳上等候。賈母平復一下心情,轉身向正廳走去。

  一見史侯爺夫婦,賈母便親熱的說道:「你們今兒怎麼有工夫過來了?」

  史侯爺忙笑著打躬道:「給姑太太請安,聽說姑太太府上要為娘娘修園子,我們特地過來看看要不要幫忙?」

  賈母歎道:「到底是我們史家的人,這才是親戚的樣子,我也不瞞你們,如今修園子的銀子還差著,正為難呢。」

  史侯爺忙道:「這有何難,如今娘娘聖眷正隆,不拘往那府上拆借些也就是了,唉,若不是我外放了這麼些年,把家底子很耗了不少,這銀子我們就能出了,如何還能讓姑太太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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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以園相抵借銀錢妃子賜婚好風光

  賈母聽了這話,便不好開口借銀子了。忽然又想起湘雲和寶玉之事,便坐下說道:「銀子的事情不急,這會子我還有個事情想你們商量,如今湘雲也大了,總不能老是養在家裡,很該給她找個婆家了。」

  史侯爺夫人陪笑道:「正是老太太這話,湘雲自小就跟著老太太的,我們正想討老太太的示下。」湘雲自不明不白的和寶玉一起被抓進忠順王府,又和寶玉同處一間地牢裡,這事也不知被誰傳開了,原本還有幾家上門求親的,如今全都打了退堂鼓。史侯爺夫妻正為這事著急上火,眼看著養了這麼大,總算能給家裡帶來些好處,偏又出了這種事情。

  賈母滿意的笑道:「雲兒自小跟著我,我也不捨得她嫁到別人家去受氣,倒不如聘給寶玉,我也能時時關照著她。」

  賈母之話正是史侯爺夫妻的來意,只是總要男方先提出來方不失了臉面,雖然如今他們史家也沒多少臉面了。史侯爺忙笑道:「姑太太之命,我們自然是要聽的。」

  賈母更是開心,只笑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等幾些日子我去求了娘娘的旨意,也好多些風光體面。」

  史侯爺忙陪笑道:「一切但憑姑太太做主。我們無所不依的。」

  就這麼著,賈寶玉和史湘雲的婚事就定了下來。湘雲自從忠順王府回來後,每日裡也是傻傻的,看著總不像回事兒,可一聽了自已能和寶玉定親的消息,竟然奇跡般的好了起來,每日裡嬌羞著繡著自己的嫁妝,竟比先時嫻靜的許多。史侯爺夫婦見湘雲如此,也是暗自慶幸,如今賈家眼看著就是興旺發達起來,湘雲嫁過去就是堂堂的國舅夫人,必然能給史家帶來極大的好處,想到這些,史侯爺夫婦對湘雲比先時更好了,也忙忙的給她採辦嫁妝,一色皆是選用上好的,倒不似以往的小氣。

  那山子野是個怪人,世人都知他胸中的大丘壑,皇家園林也設計督辦了許多,此番賈家能請到他,確實讓不少人吃驚。只是這山子野老先生有個怪毛病,他建園子,必得主家一次付清所有的銀子,而且修建過程中還不許主家插嘴,若是有人隨便說三道四,他便立刻摞挑子。因此,賈政為銀子之事著實苦惱的厲害,百般籌措不著,只得再尋賈母訴苦。

  賈母聽了賈政之話,只得說道:「如今只有去林家借,他們能拿出這些銀子,可是那林海實在可惡,竟然全不念親戚情份,硬是要我們寫下借據,還要以園子做抵押。」

  賈政愁眉苦臉道:「可怎麼辦呢,山子野先生是大國手,他的脾氣又怪,明日便是最後期限了,若再不給齊銀子,他便不管了。」

  賈母沒法子,只得說道:「罷了,只答應林家是了,只要娘娘好了,怎麼也有法子弄出三十萬兩銀子,再則,我就不信那林海膽大包天,還真敢來討娘娘的園子。」

  賈政忙點頭道:「老太太說的是。」

  賈母又坐了綠呢大轎去了林府,此番還是被接入偏廳,賈母沉著臉道:「就依姑爺的意思,我們寫下借據,以園子做抵押,這總行了吧?」

  林海淡淡笑了笑,命人去了請了刑部戶部兩位尚書前來做中人,賈母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她可沒忘記在刑部大堂上受的二十大板。一時兩位尚書到了林府,賈母只與戶部尚書見過禮,然後語帶諷刺的對刑部趙尚書說道:「趙大人,我們家的三姑娘如今被封為賢德妃,不知趙大人可後悔了不曾?」

  趙尚書也不愛搭理賈母,只對林海拱手道:「林大人,喚下官到府所為何事?」

  林海只將事情說了,戶部尚書搖了搖頭,只歎這賈府太過奢侈。也不多說什麼,便在賈母的借據簽了字,以做中人。趙尚書冷眼看了看賈母,沉聲道:「賈太夫人,貴府若是到期不歸完銀子,我刑部可是要傳喚您過堂的。」

  賈母身子一凜,忽然覺得事情有些超出她的控制了。對刑部的大板子,她可著實是心有餘悸。

  收好借據,林海命人送上一盒銀票,賈母細細點過了,正好是三十萬兩,忙袖著銀子急急的回了賈府,讓賈政趕緊給山子野老先生送過去,也好早些開工。

  山子野收了銀子,便將要建園子的地方修了高高的圍牆圈了起來,從此再不許賈家的人來看一眼,只說定了正月初十交園子。賈政也樂得省心,這山子野先生信譽極佳,再加上這是給娘娘修的園子,量他也不敢不盡心,因此只忙著去張羅園子裡各處需用的下人們,又讓賈璉南下蘇杭採買小戲子小尼姑們,這又是一筆不小的支出,賈母被逼得無法,只得又拿出了三萬兩銀子。歸總算下來,賈母已經拿出近八十萬兩銀子,大房裡和東府裡見了這種情形,不由得暗自猜測起來,這老太太竟然有這麼多的體已,著實意外。

  林風帶了一盒子銀票和一個大禮盒子到了林府,見了黛玉便笑道:「公主,屬下今兒給您帶來個好玩的東西。」說著便將盒子捧給雪雁,雪雁最長穩重,林風對她最放心。

  雪雁將盒子小心的放在桌上,一打開盒蓋,便驚訝的叫了出來,這盒子裡竟是一座微縮的園子。極其小巧精緻,最難得的是,這微縮園子的一磚一瓦都是真材實料,每一扇門一扇窗都是能打開的,就連園子裡的花草樹木池塘,也都是真真的,那水波還在微微蕩漾著。

  黛玉一看便喜歡上了,林風笑道:「公主最喜歡哪一處院子?」

  黛玉指著一處鳳尾森森綠林吟吟的小院子說道:「這一處最好。瞧著很有我們南邊的風骨。」

  林風笑道:「果然山子野老先生說的沒錯,公主定然是極喜歡這一處的。」

  黛玉奇道:「山子野老先生?便是那個大國手山子野先生麼?」

  林風笑道:「正是他,倒是忘記告訴公主了,山子野老先生可是我們天機閣的人。」

  黛玉笑道:「山老先生果然是有大丘壑之人,這園子修好了,可真是一處勝景。唉……可惜了這樣好的園子。」

  黛玉知道這園子是修來給賈探春省親的,只歎息這園子不得明主,竟是明珠暗投了,卻不知這其中另有因由,賈探春有沒有那個運氣來消受這園子,還未可知呢。

  林風笑了笑,這園子可是一份大禮,只是現在不是說破的時候。見黛玉和幾個丫頭興致勃勃的指點著園子,議論著,林風笑著退了出去,去拜見林海。

  將山子野送來的九十萬兩銀子交給林海,林風歎道:「再不想賈老太太竟有這麼多的體已。」林海沉聲道:「應該差不多了,否則她也不能來我們林府借銀子,還立下那般借據。回頭去管家哪裡支三十萬兩銀子送給山子野,他的規矩我是知道,別讓他做難。」

  林風笑道:「沒差了他的銀子,原是給公主準備的,老爺已經給了三十萬兩,剩下的三十萬兩,只當是我們兄弟們的心意,給公主添妝吧。」修那座園子,一切材料都是天機閣現成的,有六十萬兩銀子足夠了。

  天機閣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只風堂一個堂口,一年的盈餘便近百萬兩,出個三十萬兩銀子,可不是什麼難事。林海深知此點,便笑道:「如此我也不推辭了,日後只讓玉兒謝你們就是。」

  林風忙道:「老爺可羞煞我們弟兄了,公主是我們大家的心尖子,為了她,讓我們做什麼都行的,何況只是點銀子。我們如今可就盼著公主大婚呢,兄弟們商量好了,一定要為公主辦一個最風光的婚禮。」

  林海笑道:「你們呀,我這當爹的還不捨得玉兒出嫁,你們倒急上了。」

  說笑一番,林風便告辭而去,只帶著一眾風堂兄弟去修園子。林海則帶了九十萬兩銀子去了宮中。水靖聽得賈家竟然一下子就能拿出九十萬兩銀子,亦是大為震驚,他貴為皇帝,私庫裡還不到兩百萬兩白銀,這賈家竟然富庶至此,實在令他氣憤難當。

  「恩師,您看這賈老太太還有銀子沒有?」水靖氣憤的問道。

  林海皺眉道:「應該是差不多了,只是這銀子來路奇怪,我們在賈家的密探這麼多年也沒有發現那賈老太太還有這麼多的體已,這只怕那賈老太太還連著什麼人,還得再派人去查一查。」

  水靖點了點頭,又問道:「恩師把銀子全拿回來了,用什麼修園子?」

  林海笑道:「皇上有所不知,那賈老太太還向臣借了三十萬兩銀子,臣讓她以園子做抵押。臣想著玉兒過兩年就要大婚了,想著用林家的銀錢建了這園子給玉兒做嫁妝。其實也用不了一百二十萬兩銀子,有五六十萬就夠了。」

  水靖點出三十萬兩銀票,遞給林海,誠心誠意的說道:「既是給玉兒修園子,可不能馬虎了,恩師把這三十萬兩拿著,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沒有恩師的法子,再不能把這銀子擠出來的。」

  林海瞭解水靖的性子,只笑道:「不要這麼多,只拿十萬兩行了,皇上用銀子的地方多,可不能亂用在這些事情上。」

  水靖笑了笑,收回了二十萬兩銀票,如海將那十萬兩收了,只等著有機會給賈璉,他知道賈母亦逼著大房裡拿了好些銀子出來,日後查抄賈家,大家裡少不得要受點牽連,這銀子便到那時再給好了。

  皇后快要臨產了,宮裡大小事情都由太后做主,探春一日去安壽宮裡請安,紅著臉請求道:「太后娘娘,臣妾想見一見家人,不知可否?」

  太后笑道:「是哀家疏忽了,早當請賈妃娘家人到宮裡來探望於你。」說完轉頭對李公公道:「小李子,去賈家送個信兒,命她們明日裡進宮探望賈妃。」

  探春喜得忙跪下謝恩,太后淡笑道:「賈妃只要好好保胎便是了,只要你安穩生下孩子,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

  賈母得了信,喜得老淚直流,忙忙安排人準備衣裳首飾,只是新來的小丫環怎麼都沒有鴛鴦用著順手,把賈母燥得不行,想起鴛鴦,便又恨上了晴雯。

  次日一清早,賈母邢夫人鳳姐按品大妝,坐了車轎趕到宮門口,少時便有太監將她們接了進去。進了鳳藻宮,見探春端坐正殿,滿頭的珠環翠繞,只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根本看不清她的臉是什麼樣子。

  賈母率著邢夫人鳳姐大禮參拜,探春心中帶著幾分得意坦然受了,儀態萬方的說道:「侍書,快把老太太扶起來。」

  一個宮女把賈母扶了起來,送到客座上首坐下,邢夫人鳳姐也都站了起來各自歸座。剛坐好,賈母便笑道:「娘娘,你大太太和鳳丫頭也少來宮中,不若找人帶她們隨便逛逛,也不枉進宮一趟。」

  探春皺了皺眉,只說道:「侍書,領著大太太和璉二嫂子在我鳳藻宮裡逛一逛吧。」

  邢夫人笑了笑,只和鳳姐起身退下,探春亦屏退了服侍的人,只問道:「老太太要說什麼?」

  賈母氣乎乎的將自晴雯進忠順王府之後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直說了小半個時辰才說完。探春完全被驚住了,只說道:「竟然發生了這麼些事情,再不想晴雯還能有那樣的造化,真真是個忘恩負義的,白費了老太太的一片心意。好在我爭氣,要不咱們賈家非被個小賤人欺負了不成。老太太放心,只是我平安生下孩子,有皇子支撐著,咱們賈家再不用怕她一個小小的側妃。」

  賈母道:「唉,何止呀,就連林海那個沒良心的,也不是什麼好的,給娘娘修園子的銀子不夠,我們只說先借些來用,不想他還要我們用園子做抵押。」

  探春一聽這話,頓時大怒道:「什麼,竟有這種事情,老太太放心,那林丫頭不過就是個外姓的公主,只是我腹中的皇兒生下來,那可是真正的皇家血脈,不比她強上百倍,到時候定然要他們林家的好看。」

  探春進了宮就被圈在坤寧宮中,對於宮中的形勢一概不清,因此根本不知道黛玉的身份有多麼的超然,莫說她的肚子什麼都沒有,便是真懷了龍子,水靖也不會為此偏著她的。對於無關緊要的人,水靖向來冷酷。

  賈母笑道:「如此便好,娘娘在宮裡還順心麼?」

  探春個性極驕傲,是絕不會在人前叫苦的,因此只笑道:「我很好,太后皇上皇后對我都很好,老太太不用擔心。只是這宮裡都是一雙勢利眼睛,貴如皇后娘娘,還得三五不時的賞銀賞物,我這裡卻沒有這些,有時調湯弄水的難免不方便。」

  賈母點頭道:「真是為難娘娘了,如今家裡在修園子,多也沒有,這次我帶了六萬兩銀票來,娘娘可要收好了。」探春點頭道:「多謝老太太了,只有您才是真心想著我。」

  賈母又道:「還有個事情要娘娘發句話兒。」

  探春忙問道:「是何事?」

  「寶玉也不小了,想求娘娘一道旨意,給寶玉賜婚,也得些風光體面。」賈母越緊說道。

  「老太太可是相中了誰家的姑娘?」探春心中有些不安,生怕賈母要她下旨給寶玉和林黛玉賜婚。

  「娘娘也認得她,就是湘雲那孩子。」賈母笑道。

  探春放下心來笑道:「這好辦,回頭就寫了旨意,著我宮裡的太監往兩府裡宣旨去。」

  見所有的目的都達到了,賈母開懷的笑道:「娘娘,您是雙身子的人,平日裡可一定要當心,特別是飲食上更要注意,別讓人算計了。」

  探春含笑點頭,她的肚子可是她往後的依靠,不用賈母說她也是極在意的。

  先在太后那裡報備了,見太后沒有異議,探春便寫了賜婚的旨意,命小太監到賈史兩家傳達。

  史侯爺家一接了賜婚旨意,闔府上下都笑得合不攏嘴,湘雲更是高興,連做夢都能笑醒過來,只盼著婚期早到,也好早償心願。

  賈府裡接了聖旨,只有賈母賈政極歡喜,其他的人都是面子情。賈母特意同探春商量了,讓她把婚期定在十月十六,這樣賈府還能在園子修好之前狠收些禮金,也能填補些虧空,為了修園子和給探春打點宮中的銀子,賈母這次真的是元氣大傷了,再沒點兒進項,她都快支撐不下去了。

  將操辦婚禮之事交給鳳姐,賈母只吩咐道:「鳳丫頭,如今咱們賈家喜事連連,寶玉的婚事一定要大辦,要告訴京城裡所有的人,我們賈家又興起了。」鳳姐只得笑著答應下來。可是賈母只有話,不見她給銀子,鳳姐話裡話外提了幾次,才從賈母那裡擠出七千兩銀子。只是若想按著賈母的要求操辦,這七千兩銀子根本就不夠。

  鳳姐氣呼呼了回了自己的院子,回了邢夫人,邢夫人氣道:「鳳丫頭,你不用擔心,有多少銀子就辦多少銀子的事。再不能由咱們往裡貼銀子了。」


141北府宴客寶釵蠢動後園巧遇姻緣暗動

  簽好了和平條約,可伊斯王子只打發了使團回國,自己卻留在京城之中,還在離林府不遠之處買了一座宅院,眼看著是打了長住的念頭。這一日伊斯王子正想著去林府和林海請教學問,卻聽門上拿了一張貼子走來。

  打開一看,見是北靜王府請他過府飲宴,只笑道:「告訴來人,就說本王這就過去。」北靜王府怎麼說也是對他有救命之恩,雖然北靜王水沐是情敵,可是伊斯王子還是很欣賞他。

  換了一身品藍錦袍,伊斯王子興沖沖的去了北靜王府。北靜太妃恐只請伊斯王子太詭異,便也請了南安王東平王,還有幾位平日與北靜王府交好的侯府公子,一時之間北靜王府裡熱鬧得很,東平王莫遠早早到了北靜王府,幫著北靜太妃張羅著,可灌了北靜太妃不少的甜言蜜語,只逗得北靜太妃合不攏嘴。

  見伊斯王子來了,東平王莫遠極度熱情的迎上前來,只握著伊斯王子的手熱絡的笑道:「伊斯王儲,咱們好久不見,可想死我了。」

  伊斯王儲看到莫遠眼中灼灼的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種眼神他在國內也是見過的,但願這只是自己的錯覺,這東平王可千萬別對自己感興趣呀!

  莫遠今天穿了一身紅地錯金的緙絲纏枝紋織錦繡袍,直襯得他面如冠玉,一雙狹長的桃花鳳眼水盈盈的看著伊斯王子,只恨不得把伊斯王子溺死。

  伊斯王儲微皺了眉頭,輕輕向外抽出手,那知這東平王看著纖弱,力氣可不小,伊斯王儲輕輕的抽,竟然沒能抽出手來。

  莫遠一把抓上伊斯王儲的手臂,只拉著他歡快的叫道:「伊斯王子,我帶你去見太妃。」

  旁邊的南安王南宮離看見莫遠的做派,只憋著不笑出聲來,差點兒憋成內傷,他最瞭解莫遠,知道他定然是為了水沐出頭,有意做弄伊斯王子。

  伊斯王儲被莫遠強拉著到了內廳,北靜太妃正和雲初說話,見他們來了,便笑著招呼。伊斯王子向北靜太妃行了禮,又對雲初笑道:「見過奉國夫人。」

  雲初這會兒怎麼看伊斯王子怎麼順眼,只和藹的笑道:「王儲安好。」

  莫遠對北靜太妃打了眼色,只笑道:「太妃,我可把伊斯王儲送來了,這會子能賞我一口菊花酒了吧?」

  北靜太妃笑罵道:「你們東平王府難不成連口酒都沒有,偏巴巴兒跑到我們這裡要酒喝,回頭吃多了又要鬧事,我可不擔著這個。」

  莫遠誕著臉道:「好太妃,您就可憐可憐我吧。」

  聽莫遠說得可憐,北靜太妃笑道:「想喝菊花酒可不能求我,你只找沐兒討去,他若肯給,我再不管的。」那菊花酒是黛玉親手釀的,黛玉每年四季都會按時令釀四種佳釀,只是每一種都不多,是以即便莫遠貴為王爺,也是極難喝上的。

  莫遠向伊斯王儲拋了個媚眼兒,悄然道:「王儲先坐一坐,等我尋了菊花酒再來與王子同飲。」他那低沉的聲音裡別有一種磁性,只驚得伊斯王儲肝兒直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被北靜太妃和奉國夫人兩個足以做伊斯王儲母親的女人盯著看,饒是伊斯王子心理素質極好,也極不自在起來,只尷尬的說道:「太妃,奉國夫人,若是沒有什麼事,小王想去尋水王兄。」

  北靜太妃笑道:「好,你去吧,他這會子應該在靜雲閣。」

  伊斯王子走出內廳,只沿湖信步走著,想著自己的心事。冷不防迎頭撞上一個人,伊斯王子定睛一看,見撞著的是一個身穿丫環服飾的漂亮姑娘。伊斯王儲只說道:「姑娘可傷到不曾?」

  伊斯王子撞上的不是別人,正是薛寶釵。她自那日落水後,一直病著,北靜太妃又忙,一時竟把她的事情給忘記了,因此薛寶釵就住在湖邊的臨波軒中養病。雖然北靜太妃把她給忘記了,可北靜王府的家人們沒有忘記,只將薛寶釵拘在臨波軒中,哪裡都不許她去。若不是今日府裡宴客,薛寶釵才不能偷了空子溜出來。

  「婢子不曾傷著,不知您是?」薛寶釵見這眼前這男子高大威武,藍眸高鼻,很是與中原人不同,不免驚奇的問道。

  「小王是莫臥兒王儲。」伊斯王子淡淡道。眼前的女子雖然生得極美,可是眼中卻有不容小覷的精芒,看起來不是什麼好相與之人。

  薛寶釵眼睛一亮,她的靈魂中有極深的攀附權貴情結,只要是聽到某某王爺,她便會興奮起來。忙極優雅的行了個萬福禮,薛寶釵只柔聲道:「原來中王儲殿下,小女失禮了。」

  伊斯王子皺了皺眉,又是一個妄想攀附權貴的俗人,只淡淡哼了一聲,轉頭便走了。

  看著伊斯王儲遠去的背影,薛寶釵心思飛快的轉著,想著怎麼樣才能利用了這伊斯王子。遠遠的綴著伊斯王儲,看著他往後園深處走去了,寶釵暗自好奇,便也跟了上去。不多時,便見伊斯王子的身影消失在一個小院中。寶釵輕手輕腳的靠了上去,也不敢靠得太近,只伏在院牆外的花叢中,偷偷聽著院中的動靜。

  「水王爺倒在這裡躲清靜。」伊斯王子的聲音裡有幾分說不出的澀意,淡淡道。

  「原來王儲殿下已經到了,本王未曾出迎,倒是失禮了。」水沐亦是淡淡道。聽得牆外的寶釵心裡暗喜,她正愁找不到北靜王,不想這伊斯王子竟做了引路之人。

  「水王爺好雅興,好畫藝!」伊斯王子眼尖的看到水沐畫了一幅黛玉打鞦韆的畫作,畫中的黛玉笑得無比開心,一張小臉上充滿了朝氣,那樣的黛玉,是伊斯王儲從來沒的見過的,因此只酸溜溜的說道。不能比北靜王更早認識黛玉,是伊斯王子心裡最痛苦的事。

  水沐拉過一幅輕紗細細籠上畫作,拉長臉道:「伊斯王儲,所謂非禮勿視,王儲殿下可是越禮了。」

  伊斯王子嗆聲道:「王爺這話可是錯了,作了這幅畫,可不就是給人看的,依小王淺見,王爺還未畫出公主的神韻,若是用西洋畫藝來畫,當更勝幾分。」

  牆外的薛寶釵聽了這段對話,只恨得雙拳緊握,尖細的指甲直刺掌心,幾滴血滴了下來。「林黛玉,又是那個林黛玉,那個嬌嬌弱弱的狐媚子有什麼的?為什麼每一個好男子都對她傾心,自己那裡比她差了,想她薛寶釵不禁生得艷冠群芳,還有滿腹的學問,便是仕途經濟,自己也是極精通的,哪府裡娶了自己,都能有極大的益處,可恨為什麼就是沒有人能看清這一點。」薛寶釵越想越恨,不禁恨恨的站起身來,這一動便不小心踢到一塊石頭,那石頭正砸向院牆,只聽得「彭」的一聲鈍響,水沐和伊斯王子俱是一驚,兩人飛快掠出,正堵在想要溜走的薛寶釵面前。

  「你是何人?」水沐看到眼前這個女子有點眼熟,身上亦穿了北靜王府丫環的服飾,只是他想不起來這人是誰,便沉聲問道。

  薛寶釵心念一動,便盈盈拜下道:「賤妾薛寶琴,是皇后娘娘命賤妾伺候王爺的。」

  她這麼一說,水沐和伊斯王子的臉色同時黑了下來。水沐怒喝道:「大膽,誰許你這般自稱……」只是水沐還沒有機會說完,伊斯王子便一拳打了過來,喝吼道:「你這不忠不義的小人,看拳。」

  水沐來不及再說什麼,便和伊斯王子打到一起,伊斯王子的功夫雖然不錯,可是水沐更勝一籌,若不是怕打傷了伊斯王子不好交代,水沐還能早些結束打鬥。

  神奇的古武技點穴之術不是伊斯王子能瞭解的,他被水沐一氣點了啞穴麻穴定身穴,只將堂堂伊斯王子以古怪的姿勢定在那裡。薛寶釵見水沐如此英武,心中更是熾熱,眼光中帶了幾分狂熱,只嬌聲道:「王爺好俊的身手!」

  水沐眼一橫,冷聲道:「誰許你說話的。」

  寶釵忙住口,一雙眼睛情意綿綿的望著水沐,水沐心中極怒,喝道:「大膽賤人,竟敢在我北靜王府亂闖,你可知罪?」

  寶釵柔順的跪下低聲道:「賤妾知罪。請王爺責罰。」說著只微微仰頭,眼睛輕顫,朱唇嬌艷欲滴,一副任君隨意品嚐的樣子。她刻意用上媚功,當初連那癩頭和尚都險些中了她這一招,寶釵心道:「這北靜王爺正是少年熱情之時,如何能扛得住。」

  水沐的眼光正落到那嬌媚的朱唇之上,寶釵心中暗喜,直道要成功了。那知水沐眼中寒意頓起,飛起一腳將寶釵踢起,重重向後摔倒,寶釵大驚失色,不由慘叫一聲,只摔得花容扭曲,痛得連眼淚都落了下來。寶釵不顧身上的疼痛,忙跪著爬到水沐面前,直請罪道:「賤妾知錯,請王爺息怒。」

  水沐冷聲道:「你給本王記住了,本王沒有任何侍妾,就算你是皇后送的,也是一樣,若是安分守已的做個丫環,北靜王府裡也缺你一口吃的,若是不安分,哼,此石便是你的下場。滾……」水沐撿起一塊大石頭,雙掌一挫,那石頭便成了粉未,飄飄揚揚的灑落了一地。寶釵見了嚇得心中直顫,想到癩頭和尚交給的任務,心中頓時犯起難來。可是水沐的話她也不敢不聽,顯然媚術對他沒有用,當從長計議才是,寶釵想到這裡,便行了禮,一瘸一拐的走了。

  解開伊斯王子的穴位,水沐冷聲道:「走吧,母妃的酒宴就要開始了。」

  伊斯王子沉著臉一言不發,只悶悶走著。剛走到後園小徑上,便見一個長髮披拂頭頂蓮冠的青衣女子手拿一柄佛塵,娉娉婷婷的從遠處走來。看見北靜王,那青衣少女清冷的臉上微帶了一絲笑意,躬身道:「見過王爺。」

  水沐頜首為禮,淡淡道:「這位是莫臥兒王國的伊斯王儲,蘇姑娘這是要去哪裡?」

  伊斯王子見這姑娘生得不俗,雖比黛玉略遜些,可比尋常的女子卻要好上太多了,便也行了莫臥兒五國之禮,淡笑道:「小王見過蘇姑娘。」

  伊斯王子膚色極白,又是高鼻深目,一雙幽藍的眸子是蘇妙兒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蘇妙兒不免好奇的看了他幾眼,那清冷如水的目光滑過伊斯王子,他心裡忽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蘇妙兒淡淡道:「聽母親說公主來了,我去看看她。」

  伊斯王子一聽說黛玉來了,心中不免雀躍起來,水沐亦笑道:「原說讓玉兒歇一歇的,偏母妃又請了她,蘇姑娘請過去吧。」

  伊斯王子低頭含笑行了禮,蘇妙兒點頭為禮,便飄然而去了。

  水沐看著伊斯王子那短暫的失神,心中一亮,才算明白了北靜太妃今日請他來的真正用意。於是笑道:「伊斯王子,請到前面入席吧。」

  伊斯王子臉上閃過一縷尷尬的飛紅,忙低頭掩飾道:「好,王爺請。」

  蘇妙兒直接去了得月小居,黛玉正在看書,見她來了,只笑道:「妙兒姐姐,我等你好久了。」

  蘇妙兒淡淡道:「才知道你來,我便過來了。」黛玉和蘇妙兒現在比先時親近了許多,蘇妙兒也不再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冰冷之姿。

  「妙兒姐姐,我知道你不能吃酒,因此特意給你做了菊露,你來嘗嘗。」說著黛玉便親手在蘇妙兒面前的白玉犀角螭耳杯中注入甘冽的菊露茶,笑著說道。

  蘇妙兒端起杯子,一陣清新菊香撲鼻而來,淺斟一口,蘇妙兒微閉上眼睛,只覺得口中彷彿有小雛菊在微風中綻放,蘇妙兒的臉上浮起沉醉般的笑道,只低低道:「難為公主想出這樣的法子,枉我品茶多年,卻不曾喝過這樣的好茶。」

  黛玉笑道:「這茶烹起來也不難,回頭我細細說給姐姐,姐姐也能做的。」

  妙玉放下茶杯,忽然問道:「公主,您可認識莫臥兒國的王儲?」

  黛玉笑道:「認識,難為他一個異國人,竟然能精通漢學,便是我朝之人,學識勝過他的可也不多。」

  聽到黛玉竟然如此推崇一個人,蘇妙兒不由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只說道:「他竟然精通漢學?」

  黛玉笑道:「可是妙兒姐姐剛才碰著伊斯王子了,今兒太妃請了他過府飲宴。」

  蘇妙兒點點頭,那雙幽藍的眸子忽然跳進她的腦子,蘇妙兒的臉不禁緋紅了。

  黛玉見蘇妙兒的臉紅了,忙問道:「妙兒姐姐,你哪裡不舒服麼?怎麼臉這樣紅?」

  蘇妙兒忙掩飾道:「許是剛才讓茶燙著了。不妨事的。」想了想,終是沒忍住,蘇妙兒又問道:「公主,那伊斯王子便是前些時日在北靜王府遇刺之人麼?」

  黛玉點頭道:「正是他。怎麼,姐姐也聽說了?」

  蘇妙兒淺笑道:「是,也不是,當日我命清風去收露水,不想讓一個異國人一腳全都踢翻了,想來那人就是伊斯王子吧。」

  黛玉笑道:「若是清風說那人高鼻深目藍眼,便再也不會錯的,定然是他,妙兒姐姐,回頭見著他,你大可向他討還那一罐子露水。」

  蘇妙兒忙道:「罷了,不過是一罈子水,值什麼。」

  黛玉雖然年紀小,可也初曉情事,見了蘇妙兒的神態中多了一絲嬌羞之態,黛玉不由喜道:若是能玉成伊斯王子和妙兒姐姐之事,豈不是皆大歡喜。想到這裡,黛玉便笑道:「妙兒姐姐,今日裡太妃特意備了素齋,我們一起過去吧。」

  蘇妙兒原本不喜見外人的,可是今日裡不知道怎麼的,竟然痛快的答應下來,黛玉聽了心中便多了幾分把握。

  到了前廳,一道垂珠簾將兩席分隔開來,黛玉只拉著蘇妙兒在裡面的席面坐了下來,忽然對面坐了一個臉色陰沉的女子,黛玉細一看,不由冷下臉來,對面的不是旁人,正是南宮小蝶。

  垂珠簾兒,南宮離歉意的對水沐低聲道:「水王兄,母妃忽然把小蝶送了來,實在是給府上添麻煩了。」

  過府是客,雖然北靜王府沒人待見南宮小蝶,可也不能失了做主人的禮數,因而只得讓南宮小蝶入了席,雖然只是坐了下首,南宮小蝶覺得能離北靜王這麼近,心裡也是高興的,直到她看見黛玉和蘇妙兒挽著手走了出來,那不施脂粉便有的絕代風華讓南宮小蝶嫉妒的心揪了起來。若不是她強行克制著自己,只怕會立時衝到黛玉面前抓花黛玉那精緻的小臉。

  黛玉挨著北靜太妃坐好,北靜太妃慈愛的笑道:「玉兒,餓了吧?今兒做的是淮揚菜色,你可要多吃些。」看到北靜太妃對黛玉那麼好,南宮小蝶心裡極恨,只端著酒杯站了起來,語帶挑釁的說道:「素來聽說公主是知禮的,再不想今兒還能在北靜王府上見到公主,真真是讓我們小門小戶的見識著了,小蝶敬公主一杯,日後也請公主多教導我們。」

142護雙玉眾人彈壓責小蝶母子反目

  聽了南宮小蝶那挑釁的口氣,黛玉淡淡道:「舞蝶郡主也太過自謙了,誰不知舞蝶郡主是京城裡最有名的知書達理之人,我怎麼敢指教郡主。」南宮小蝶見公主不拜,還這樣以言語犯上,已經是先失了禮數,黛玉先用話把南宮小蝶扣住,卻讓南宮小蝶不好回應,只得先吃個悶虧。

  北靜太妃心生怒氣,這南宮小蝶不請自來,還如此出言不遜,真真是太目中無人了,只沉聲道:「本太妃請公主過府,難道還要南宮郡主同意?」

  南宮小蝶忙斂了神色躬身道:「小蝶不敢。原只是聽說放過大定,夫婚夫妻便不能再見面的,因而在這裡見了公主才有些驚訝,若是小蝶說錯了什麼,還請太妃和公主不要見怪。」

  垂珠簾兒,水沐聽到南宮小蝶的話,眉頭皺起,目光冷了起來,南宮離直恨這個妹妹太不省心,忙對水沐壓低聲音道:「水王兄,我回去一定狠狠管教她。」

  水沐沉沉嗯了一聲,南宮離看不出水沐的喜怒,心裡反而更擔心,又不好就衝進去喝斥妹妹,原來不錯的心情也糟糕起來。

  奉國夫人見南宮小蝶說話不像個樣子,只冷聲道:「太妃,怎麼我好像記得今日裡單請了幾位王爺,總不曾請過南宮郡主?」

  北靜太妃似笑非笑的看著南宮小蝶道:「奉國夫人記得沒錯,原只是請了幾位王爺的。」

  南宮小蝶的臉上頓時沒了顏色,再不想這奉國夫人竟也這般護著那林黛玉,自己不過是氣不過說了句實話,竟引得她們這麼針對自己。形勢比人強,南宮小蝶不得不陪笑道:「原是有句要緊話急著對王兄說,所以小蝶才做了這不速之客。」

  奉國夫人「哦」了一聲,淡淡道:「原來是有要緊話,我還道是郡主特特找了來。」

  南宮小蝶被臊得臉通紅,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難堪極了。

  北靜太妃淡淡道:「郡主也別只站著,既來了便用餐吧,可莫讓南安太妃說我刻薄了她的寶貝女兒。」

  南宮小蝶告了罪坐下來,也不敢再流露出怨恨黛玉之情,只將這恨深深埋在內心深處。又看到坐在奉國夫人身邊的蘇妙兒神色清冷,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南宮小蝶心裡很是不服氣,她也聽說了有關蘇妙兒的事情,心中對奉國夫人極為不恥,又加上剛才奉國夫人給妞的難堪,於是便故意問道:「這位姐姐看著面生的很,不知是那府裡的千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奉國夫人眸色一沉,蘇妙兒臉上亦微現尷尬之色,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那一個。北靜太妃怒極,黛玉亦對南宮小蝶這句不懷好意的問話大為惱火。

  「妙兒是本夫人的親生女兒,南宮郡主有何見教?」奉國夫人在桌子底下握住蘇妙兒冰冷發顫的手,逼視著南宮小蝶,堅定的說道。當年的事情雖然有違禮制,可是她一點都不後悔。

  蘇妙兒心頭一暖,輕輕反手握住奉國夫人的手,心裡再也沒有一絲怨意南宮小蝶故意做出略顯驚訝的樣子,只微張了嘴,卻又不說什麼,只輕輕搖了搖頭。

  北靜太妃見南宮小蝶那副造做的表情,氣不打一處來,只冷聲道:「原來南宮郡主今兒是盤查我們北靜王府來了,妙兒還是我們北靜王府的郡主,可否也當向南宮郡主報備一下?」

  南宮小蝶自討沒趣,見北靜太妃這厭惡自己,心知不妙,再這麼下去,只怕將來她連北靜王側妃也當不上的。忙起身對奉國夫人和蘇妙兒行禮道:「小蝶小言不慎,對夫人和姐姐多有冒犯,請夫人和姐姐不要怪罪。」

  奉國夫人淡淡道:「我們可不敢當南宮郡主的禮。」蘇妙兒更是冷哼一聲,理都不理南宮小蝶,只對黛玉輕聲道:「公主,這油鹽杞芽兒還不錯。

  南宮小蝶臊得臉通紅,也只得先忍著氣小心的陪著吃了這頓飯。

  垂珠簾外,伊斯王子聽到南宮小蝶處處針對黛玉和蘇妙兒,言行無度,心裡已經將南宮小蝶看低了。而南宮離見伊斯王子人材出眾,不免動了將妹妹許給他的心思,只掩飾道:「家母平日裡太寵著舍妹,讓諸位見笑了。」

  水沐不答話,只是品著黛玉親手釀的菊花酒,只想著當日陪黛玉收菊花的快樂時光,莫遠則巴巴兒護著那罈子菊花酒,生怕給誰多喝了去,根本不曾在意南宮離說了什麼,只有伊斯王子淡淡笑了一下,算是給南宮離一個面子,卻不不接這個話茬兒,南宮離苦笑了一下,看出伊斯王子對自家妹子一絲好感都沒有,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酒至半酣,伊斯王子藉著酒意起身對垂珠簾內說道:「公主也不是那拘泥不化之人,還架了這簾子做甚,君子坦蕩蕩,可不必如此!」

  水沐臉色一沉,莫遠忙拉著伊斯王子坐下,低聲勸道:「王儲可是喝多了,這菊花酒後勁大,別是醉了?先含塊解酒石吧。」不由分說取出解酒石硬塞入伊斯王子口子,伊斯王子酒意上來,只伏在桌上昏沉沉睡了。

  垂珠簾內的氣氛很是怪異,原是打算讓蘇妙兒相看伊斯王子的,偏來了個攪局的南宮小蝶,有什麼話也不好說了,南宮小蝶倒是能忍,儘管沒有人待見她,她還偏能坐住了不走。直氣得北靜太妃臉色深沉。黛玉原就好靜,再加上林家祖訓食不言寢不語,因此只靜靜的細嚼慢咽,而奉國夫人和蘇妙兒都是修佛之人,這養靜工夫皆是極到家的,也不在意。

  無聲的用過飯,奉過茶,南宮小蝶再也坐不住了,這裡沒有一個人和她說一句話,都在無聲的下著逐客令。她只得起身道:「多謝太妃愛惜賜飯,小蝶這就告辭家去了。」

  北靜太妃心裡極不喜她,只淡淡道:「郡主客氣了,不過是趕巧碰上的。」連虛留也不虛留。南宮小蝶憋了一肚子的氣,只得退了出來,南宮一見她便低聲喝斥道:「還不回家去。」見南宮離也不給她好臉色,南宮小蝶又氣又惱,淚珠子忍不住落了下來。抬頭看了南宮離一眼,只見他面色鐵青,只捂著嘴飛奔了出去。莫遠只是搖頭,這南宮小蝶何苦非自尋難看,明知北靜王和公主鴛盟早訂,何必又橫插一槓子。

  水沐冷聲道:「南宮,管好你的妹妹,若是再對玉兒不敬,可沒這麼容易過去。」

  南宮離忙道:「水王兄放心,再不會了。」

  伊斯王子不知何時酒醒了,只沉聲道:「水王爺風流倜儻,小王聽說水王爺仍是京城四大美男子之首,無怪有那麼佳麗傾心。」

  水沐笑了笑,只道:「那是過去的事情了,召集伊斯王儲來到京城,這四大美男子之首當推伊斯王儲才是。本王可是聽說好些名門閨秀都對王儲青目有加。」

  北靜太妃在簾內聽到這二人鬥嘴,只笑道:「他們幾個也都不是外人,不必避諱什麼,咱們出去吧。」

  奉國夫人笑道:「太妃說的是。」

  黛玉挽著蘇妙兒笑道:「妙兒姐姐,這四個人我都認識,都是不俗的人物,姐姐也當見一見。」

  蘇妙兒心中有些詫異又有些明瞭,不禁微紅了臉,卻是沒有抗拒,順從的讓黛玉挽著她走了出去。

  一見北靜太妃等人走出珠簾,水沐等四人便站了起來,妙兒眼波一掃,將四人飛快的看了一遍,她是第一次見莫遠和南宮離,只見莫遠生得臉如冠玉目帶桃花唇如點朱,竟比個姑娘家還美些,心中不由先驚歎了一番。

  南宮離走到蘇妙兒和奉國夫人面前,深深一躬到地,只誠心誠意的說道:「小王管教無方,致使舍妹衝撞夫人小姐,小王給夫人小姐賠禮了。」

  奉國夫人還是挺看好這個年輕人的,只淡笑道:「南宮王爺客氣了,南宮郡主也不曾衝撞什麼,王爺快不必多禮。」蘇妙兒見南宮離相貌堂堂,一看便是個端方之人,便也淺笑著點了點頭。

  伊斯王子走上前,大方的說道:「蘇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蘇妙兒微紅了臉,福身道:「見過王儲殿下。」

  水沐眼裡只有黛玉,早迎上前柔聲細語道:「玉兒,可曾吃好了?」

  黛玉微笑著說道:「沐哥哥,我那菊花酒後勁可大,你不要多吃了。」北靜太妃開心的眼兒如彎月一般,只笑道:「好玉兒,你可得幫著我管著沐兒。」

  水沐笑道:「母妃玉兒只管放心,再不會多吃的。」

  莫遠見水沐眼中自然流露出的幸福笑意,那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不由得心中又中又是酸澀又是歡喜,只默默的做了決定,既然自己不能給他這種幸福,那麼便選擇去守護這份幸福吧。

  南宮離看到黛玉的甜關笑容,深深的醉了,他多希望那笑容是為自己而笑,可那不是,他清楚的看到,黛玉望向他時,眼中平靜的沒有一絲波動,臉上雖然也帶了笑,可那笑卻是疏離的。南宮離看了看莫遠,見他眼中有一種釋然,便也淺淺笑了,同莫遠交換了眼神,這二人同時明白了對方的心意。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得到回報,單純的愛,只是要那個被愛的人幸福。

  黛玉可不知道莫遠和南宮離的心思,她只走到蘇妙兒身邊,對伊斯王子笑道:「王儲殿下不是對我們的佛學極有興趣麼,可怎麼放著現在的師傅卻不請教了。」

  伊斯王子是聰明人,他心裡其實清楚自己不可能得到黛玉的心,只是不甘心罷了,剛才在後院與水沐交手,他才發現這北靜王當真是深不可測,若說世上有人可以保護好黛玉,那這人必是北靜王水沐無疑。想了這些,伊斯王子未免有些灰心。此時出現一個清麗不下黛玉的女子,伊斯王子不禁心頭一動,只笑道:「公主說的是,小王正要向蘇小姐請教。」

  蘇妙兒淺淺道:「素聞王儲殿下博學多聞,小女當不得王儲請教二字。

  見蘇妙兒不排斥伊斯王子,北靜太妃和奉國夫人交換了眼神,心道:「這事有門兒。」

  南宮離和莫遠這會兒也看出些門道來了,南宮離雖然遺憾不能將自己妹妹許給伊斯王子,可是也不得不承認,這蘇妙兒比他的妹妹強多了。莫遠則笑道:「難得今日大家都開心,不如我們就去秋葉寺看紅葉,這會子紅葉勝火,最是難得。

  一聽秋葉寺,伊斯王子心頭一震,他怎麼都不會忘記那日在秋葉寺外見到黛玉的情形。而黛玉想得則是秋葉寺裡那有古怪的方丈,便有些不想去。可是又想到應該給伊斯王儲和蘇妙兒創造相互瞭解的機會,便說道:「這時節去賞紅葉倒也應景。」

  水沐素來是依著黛玉的意思,見黛玉樂意,他自然是沒有意見,這些日子一直忙,也沒好好陪著黛玉,倒也該陪黛玉出去散散心了。便也笑道:「這個提議好,今日有些晚了,不如我們明天一早動身,好好玩上一整天,也疏散疏散。」

  南宮離忙道:「是極是極,回頭打發人去秋葉寺說一聲,讓他們收拾了乾淨的禪房,咱們玩累了也好歇著。」

  黛玉急道:「不要。」

  南宮離驚訝的看著黛玉,黛玉忙笑道:「那裡都是和尚,我們可不要歇在那裡,不如我們自帶了帳篷,乾淨自在不說,也不擾民。」

  莫遠點頭道:「公主此言極是,那秋葉寺的老和尚一點趣也沒有,沒得掃了我們好興致。」

  當下你一言我一語,便把賞紅葉之事定了下來,蘇妙兒見大家興致極高,也不能說不去掃大家的興,加之奉國夫人用溫柔鼓勵的眼神看著她,蘇妙兒便也點頭答應了。

  伊斯王子心情很複雜,可也不想錯失佳人,便也答應了下來。又道:「小王有極上好的牛皮廬帳,最適合出遊之用,明日便由小王來准一應用具吧莫遠將手臂架到伊斯王子的身上,笑道:「早就聽說莫臥兒王國的牛皮帳最好,明兒可得好好見識見識。」

  伊斯王子被莫遠的娘娘腔雷得渾身直掉雞皮疙瘩,只乾笑著將莫遠的手臂推開,走到一旁去,總是離莫遠越遠他才感覺越安全。

  送南宮離莫遠出門之時,水沐拉住南宮離低聲道:「明日之事不要告訴太妃和郡主。」

  南宮離點了點頭,莫遠輕聲道:「水王兄放心吧,南宮王弟再不會給你惹這種麻煩。」

  南宮離回了王府,去給南安太妃請安,卻見南安太妃沉著臉,南宮小蝶在一旁哀哀哭泣。南宮離頓時怒道:「哭什麼哭?還嫌沒丟夠人麼?」

  南安太妃氣道:「你說什麼?小蝶是你的親妹妹,你眼看著外人欺負她,不說幫她還罵她,你就是這麼做哥哥的麼?」

  南宮離看著南安太妃沉聲道:「母妃,北靜王府沒有請她,她偏跑了去,難道還不丟人麼?見了公主非但不拜,還出言不遜,若是公主降罪,難道我們南安王府還能護的住她?奉國夫人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她也敢戳人家的傷心處,若是奉國夫人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皇上震怒之下,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南安太妃轉頭看著南宮小蝶,南宮小蝶慌道:「母親,不是這樣的,女兒不過就是說了幾句實話,也不曾有半句虛言,許她們做出醜事,還不許我說麼?」

  南宮離怒極,一掌將南宮小蝶摑翻在地,冷喝道:「南宮小蝶,你再如此休怪我不念兄妹之情。誰做了什麼醜事?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竟如此滿口胡言。」

  南宮小蝶瞪大眼睛看著南宮離,好似不認識他一般,只愕然道:「你打我?」

  南宮離恨聲道:「是,我打你,只恨我打得太晚了,早打醒你,也省得你丟人現眼。」

  南安太妃怒道:「南宮離,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母妃?」

  南宮離知道南安太妃的心思,若是沒有南安太妃相助,今日裡南宮小蝶怎麼也去不了北靜王府。因此只沉聲道:「母妃出身詩書大家,熟讀女戒,素以三從四德教導小蝶,如今也以以身作則才是。」說完轉頭便走。

  南安太妃倒退了一步,跌坐在椅上,顫聲道:「他竟然這樣說我?三從四德……哈哈,我從了一輩子,如今還得聽你的不成……」

  南宮小蝶給南安太妃的樣子嚇壞了,忙跑到她的身邊顫聲道:「母親……母親……」

  南安太妃清醒過來,只撫著南宮小蝶的臉輕聲道:「小蝶,你聽我說,那北靜太妃和北靜王都不喜歡你,你不要再想他了,便是如了你的願將你嫁過去,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可是我們也不能便宜了北靜王府和林黛玉,他們加在我們母女身上的恥辱,我們一定要討回來。小蝶,你放心,娘一定為你出氣。有朝一日,娘要那林黛玉,北靜王跪著給你賠罪,任你隨意羞辱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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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賞楓葉依依情動中埋伏如意捨生

   南宮離只吩咐了心腹家人準備了出遊所需各種用具,一大早上便騎著馬離開王府。南安太妃放在南宮離院子裡的耳神心意忙去回稟,南安太妃想了想,便命人備了轎子去了忠順王府。南宮小蝶一個人在家中,忽然想起了史湘雲,便打發了幾個女人去史府裡接她來給自己解個悶兒。

  史湘雲正在家裡繡著嫁妝,那史夫人一聽說是南安王府相請,忙忙給湘雲穿戴了,將她推了出來,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湘雲好生奉承著太妃郡主,萬不可任性使氣。史侯爺如今在朝庭上混得可不好,很得要人提攜提攜。

  湘雲很快到了南安王府,南宮小蝶親熱的拉著她笑道:「早說要請史小姐,可一直沒得閒著,可是我失信了。」

  湘雲笑道:「郡主言重了,小女早想來拜見郡主,只是怕公主不得閒,也沒敢來打擾。」

  南宮小蝶只拉著湘雲的手一路走一路看似無意的問道:「史小姐好像和清婉公主還有些親戚關係吧?」

  史湘雲最不喜歡的人就是黛玉,只垂目低聲道:「先父和公主的母親是表兄妹,不過公主府上的門檻高,我們也不敢高攀。況且當日公主那樣對郡主,小女雖不才,卻也知道好壞的,那樣的人,沒的玷辱了我們史家的血脈南宮小蝶聽了這話心中很是高興,她現在已經走火入魔了,只要是說黛玉不好的人,她全當是好人。因此更是親熱的對湘雲道:「也別總是叫我郡主了,我比你大些,你叫我一聲南宮姐姐就是了,我就叫你雲妹妹可好?」

  湘雲忙笑道:「這怎麼好……」

  南宮小蝶只叫道:「雲妹妹,我瞧著你很對我的脾氣,平日裡我也是極悶的,你只常來玩玩。」

  跟著南宮小蝶身後的婢女忙笑道:「郡主,史小姐成親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她怎麼有時間總來陪您。」

  南宮小蝶驚訝的問道:「怎麼,雲妹妹你已經定親了,定的是誰家的公子?」

  湘雲紅著臉說道:「是賈家,榮國府二房的公子。」

  「是那個銜玉而生的賈寶玉麼?」南宮小蝶好奇的問道。湘雲輕輕嗯了一聲,有些兒不好意思。

  看著湘雲一臉的嬌羞,南宮小蝶知道那賈寶玉必是湘雲心上的人,便也有些明白當初湘雲為何會助著自己與給林黛玉頂著來,只眼珠子轉了轉,便說道:「聽說那公主很是不給賈府的面子,有一次還公然在大街上給賈太夫人沒臉,唉,可歎賈家也是公侯門第,竟要受此挫磨。雖然林黛玉貴為公主,也不能如此目中無人。」

  湘雲不知道這事,聽了這南宮小蝶之話,心頭極怒,只暗自盤算著怎麼才能為賈母出了這口氣。

  南宮小蝶見湘雲面帶怒色,心中暗喜道:「林黛玉,你休想好過。」湘雲想著賈家雖然出了一位娘娘,可是二房裡到底也還沒有恢復身份,便也曲意奉承著南宮小蝶,指望著南宮小蝶給幫上賈家二房,只可惜她久在外地,甫回京又被圈在府中,早已不知京城的行市,進錯了門拜錯了菩薩卻還暗自得意。

  秋葉寺的後山紅葉勝火,直燒到一碧如洗的天際。蘇妙兒一向深居簡出,幾曾見過這樣炫爛的漫山紅葉,不禁看得呆住了。而黛玉卻因水沐每年深秋都陪她來看楓葉,所以並不驚奇,只是拉著蘇妙兒的手笑道:「妙兒姐姐,你聞一聞,這裡不只有楓葉,還有野桂花。」

  蘇妙兒深深吸口山中清新的氣息,便驚笑道:「真的,是淡淡的桂子香氣,卻與尋常的不同。

  伊斯王子看著燦如煙霞的紅葉,不禁念道:「果然是霜葉紅於二月花,原以為是詩人的誇張之辭,再不想果真如此。」那莫臥兒王國沒有楓葉,伊斯王子這還是頭一回見到。

  蘇妙兒微微點頭道:「小楓一夜偷天酒,卻倩孤松掩醉容,若非親見,再想不出來的。」

  伊斯王子聽了蘇妙兒的話,眼睛一亮,這蘇小姐雖然人有些清冷,可才學卻好,真真難得是位才女。

  黛玉見蘇妙兒似是對伊斯王子有所勸,便笑道:「蘇姐姐,這山路難行,你可當心些。」黛玉話沒說完,腳下一滑,打了趔趄,險些跌倒。

  水沐眼尖手快,忙上前扶住黛玉,自然而然的牽著她的小手道:「你就會說別人,也不瞧著腳下,看再摔著。」說著便將黛玉護在身旁,生怕她磕著碰著。

  莫臥兒王國中,男子素來是要關照同行的女子的,這是一種風俗。伊斯王子本想照顧黛玉,可是水沐卻不給他絲毫的機會。黛玉被拉水沐身邊,便閃下蘇妙兒一個人,伊斯王子便對蘇妙兒笑道:「蘇小姐,小王倒也走慣山路,不由讓小王陪著小姐,也好有個照應。」

  蘇妙兒對伊斯王子倒不似平時那微服清冷,在漫山遍野的楓葉映襯下,她的臉泛著淡淡的紅暈,微微點了點頭。

  莫遠向南宮離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頭裡探路,水沐牽著黛玉的手落在後面,兩人細細碎碎的說著話兒,不多時,便落下好長一段路,小徑中間,伊斯王子和蘇妙兒並排走著,伊斯王子不時找些話題與蘇妙兒聊著,這一路行來,蘇妙兒一點都沒覺得悶得慌,時不時輕淺的答上一句,剛好說在要處,伊斯王儲談興更濃,一時說的越發起勁了。

  走到山谷之中的一處平坦山坡,北靜王府的家丁和伊斯王子的隨從已經把牛皮帳篷支了起來,還在帳篷前生起了篝火,驅散了秋日的此微寒意。

  水沐拉著黛玉的手走到篝火旁,扶著她在羊皮墊子上坐了下來,笑道:「玉兒,你且坐了一會,沐哥哥給你烤東西吃。」早就到這裡準備著的雪雁等人從帳篷中跑出來,端著現搾的鮮梨汁笑道:「公主,蘇小姐,先用些鮮梨汁,這篝火邊煙氣大,可別熏著了。」

  伊斯王子也請蘇妙兒在篝火的另一側坐了,接過鮮梨汁送到蘇妙的手中,蘇妙兒長到這麼大也不曾受過男子這麼慇勤的招呼,不由臉飛紅霞,低低道:「多謝。」

  伊斯王子看著蘇妙兒那緋紅的臉龐,忽然覺得分外動人,不由失了神,端著梨汁的手不防觸到蘇妙兒的指尖,一股麻絲絲的感覺飛快的傳遍全身,伊斯王子的臉也沒由來的紅了。別人都以為那是火光映的,可是蘇妙兒和伊斯王子心裡明白,他們的臉是為什麼而紅。

  蘇妙兒垂下頭,青絲在秋風裡飄揚,直飄進伊斯王子的心裡。

  黛玉只雙手捧著鮮梨汁小口小口的品著,悄悄兒打量著對面的兩個人。見蘇妙兒不抗拒伊斯王子的接近,黛玉輕拉了一下水沐的衣襟,向對面看了看。

  水沐微笑著在黛玉身邊坐下,手中拿著一串烤得微黃的鮮蘑菇,吹涼了些才放到黛玉手中,寵溺的低語道:「玉兒,嘗嘗這新鮮蘑菇。」

  南宮離和莫遠坐在一旁,看著水沐對黛玉百般呵護,兩個心裡都酸溜溜的,雖然做了決定,可是心裡還是會有些不舒服。莫遠只起身道:「阿離,我們去打頭獐子野鹿什麼的來烤。」

  伊斯王子知道蘇妙兒只吃素菜,便只烤了些山菌豆乾兒之類的素食,蘇妙兒見他只烤不吃,便低低道:「王儲殿下,我自己來。」

  伊斯王子爽朗的笑道:「蘇小姐可別這麼客氣,直接叫我伊斯就好。可別叫什麼王儲殿下,那多生分。」

  蘇妙兒低頭含笑不語,只自旁邊的架子上取了一串豆乾兒,學著伊斯王子的樣子烤了起來。只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難免將那豆乾兒烤成黑乎乎的。伊斯王子見蘇妙兒皺眉的樣子好生可愛,便笑著從蘇妙兒手中取過那烤黑的豆乾兒串,把自己手中烤得恰到好處的豆乾兒放到蘇妙兒手中,笑道:「還是我來吧,美麗的小姐是不應該做這種事情的。」

  從來沒有人這麼直接的誇讚蘇妙兒,只羞得她粉面通紅,只低著頭不知如何自處。這羞怯的樣子看在伊斯王子的眼中,則是別有一番動人,他只看得忘了翻轉手中的烤串兒,一陣微焦的味道頓時散發出來。

  水沐看著相處甚佳的伊斯王子和蘇妙兒,臉上浮起笑容,只拉著黛玉的手在她耳旁低語,水沐的唇刷過黛玉那小巧的耳垂,只羞得黛玉小臉兒紅彤彤的,如同紅蘋果一般。

  隔著篝火,兩對有情人細語陣陣,蘇妙兒再不是那個清冷的帶髮修行的姑子,她的臉上多了笑容,也顯得生動起來。伊斯王子只覺得蘇妙兒一顰一笑都那麼牽動他的心,那對黛玉有意的心不知不覺便轉到蘇妙兒的身上。

  水沐和黛玉樂見其成,兩人悄悄站了起來,手拉著手到坡後的樹林中散步去了。剛進了林子,黛玉和水沐同時聽到一個驚慌的聲音在腦子裡大叫:「哥哥姐姐快離開這裡,這裡有壞人。」原來是休眠的小如意忽然感受到一股另他膽寒的威脅,急急出聲示警。

  水沐心中一凜,只把黛玉護在懷中,向林外退去。剛走了幾步,水沐心中一沉,眼前的景象忽然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湧起,林子裡的樹忽然活動起來,來時的路全不見了。

  「沐哥哥,這是怎麼回事?」黛玉見眼前紅楓飄動,驚問道。

  水沐摟著黛玉的身子,低聲道:「玉兒別怕,我們進了別人設下的陣,如今陣勢發動,我們一時出不去,你別急,讓沐哥哥想法子破陣。」

  「北王爺,本御不為難你,只要你把公主留下,本御自然放你出陣。」一個破鑼似的聲音驀得響起,嚇了黛玉一跳。

  水沐想也不想,逼聲成線,冷然道:「休想!」

  那破鑼似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北王爺前程大好,何苦為了一個女子枉送了性命。」

  水沐不說話,只仔細辯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怎奈這聲音已經被副散,聽著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一時也聽不出那人藏身何處。

  黛玉起初被嚇著了,臉色有些蒼白,可是漸漸的,黛玉平靜了下來,只拉著水沐笑笑,她臉上的從容安靜讓水沐定下心來。漸入空明,水沐只拉著黛玉的手,閉著眼睛放開神識,不多時,周圍的環境盡在他的心中,這片楓林不大,在西南角上有一處霧氣極重,讓人看不清楚。水沐嘴角勾起,露出一絲冷血的笑意,既然敢來搶黛玉,那便好好承受他的怒氣吧!

  「紫兒出來保護玉兒。」水沐默默向紫兒下了命令,紫兒卻緊張的說道:「主人,讓我去,您保護仙子姐姐。小如意,快起來保護姐姐,不許再睡了。」紫兒給香袋子裡的小如意發出一道命令,小如意怯怯的叫道:「紫兒姐姐,小如意害怕。」

  「怕什麼,你忘了這是什麼地方?在人間不能動用仙術,他怎麼不著你的。」紫兒悄悄避過水沐和黛玉,與小如意溝通著。水沐的血脈未醒之前,他還不是來自仙界之人的對手,若是有人趁著紫兒動手之際來偷襲,紫兒可不確定水沐一定能保全他和黛玉兩個人。

  「主人,保護仙子姐姐要緊,紫兒這就去破陣。」紫兒說完,身化紫光向西南角上衝去。

  「咦?畢方,你竟然也在人間?」那破鑼似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卻並不顯得驚慌。

  「你來得我便來得,想動我家仙子姐姐,哼,有我畢方在,你休想!」紫兒冷傲的聲音響起,可是黛玉和水沐卻聽不見。

  「哼,畢方,本御不過是讓著你,你道本御怕你不成,憑你一個破鳥也敢來擋本御的道,找死!」那破鑼聲音有恃無恐,竟然絲毫不怕紫兒。

  一團無色的火焰看著緩慢其實快如流星,向那霧氣最濃之處打去,紫兒只聽得一聲悶哼,那人驚道:「你不是畢方?」

  紫兒只是冷冷的又發出一團無色光球,只這光球竟在打一個七彩流光罩上,紫兒驚道:「旋天罩?你竟有這種先天神器?」

  「你到底是誰?」那人心中大駭,仙界之人還沒有幾個認識旋天罩的,不想卻在人間被一語道破。

  紫兒心裡極驚,這旋天罩可不是一般的神器,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紫兒只得化身無名火,拚命掙脫開來,如光一般飛遁……水沐護著黛玉站在原地,小如意已經從香袋子裡爬了出來,只環在黛玉的手腕上,黛玉見小如意身體泛著金色,頭頂兩個角長大了不少,腹下有五個突起,和以前大不相同,不禁對小如意說道:「小如意,難道你是五爪金龍?」

  小如意困惑的說道:「小如意不知道呀,只是覺得身上癢癢的,就鼓出這麼些包來。」正說著話,小如意陡然漲大身體,將黛玉和水沐護在身體之中,高昂起頭,兩隻幽綠的眼睛緊緊盯著西北方,只見一個全身罩在白灰袍之中的人緩步走了出來,一雙眼睛盯著小如意,閃著貪婪的光。

  「本御真是好運氣,踏破鐵鞋無覓處,小傢伙,我終於找到你了,過來,本御帶你去見你娘。」那灰袍之人磔磔道,聲音滿是得意。

  黛玉感受到小如意的身體在顫抖,只柔聲道:「小如意,快變回來。」水沐亦道:「如意別怕,哥哥會保護你。」

  小如意卻不聽,只是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懼,聚起全身的力量,只見它的身體越脹越大,那灰袍之人頓時變了顏色,只飛快的向後退去,小如意這是要自爆內丹,他可沒那個本事接下小如意自爆的威力。

  水沐發現小如意的異常,忙叫道:「小如意不可!」

  只是小如意現在還太小,而且他剛剛結成內丹,根本還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內丹,只見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越脹越大,黛玉急得大叫道:「小如意,快停下來。」可是小如意這會兒已經無法停下來了……小如意回頭留戀的看了黛玉和水沐一眼,碧綠的眼中落下兩顆晶瑩的淚珠,他用尾巴纏起黛玉和水沐,用力一甩,將兩人甩出陣,而他自己的身子卻直向那灰袍人退去的方向撲去。

  黛玉和小如意心靈相通,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如意的決心,只悲聲叫道:「小如意……」淚水便奔湧而去。

  水沐雙拳緊握,眼中幾乎要滴出血來,他平日裡雖然看上去對小如意凶,可是小如意心裡知道,這個哥哥真的很疼很疼自己。水沐不能把黛玉一個人留下,可也做不到看著小如意赴死卻什麼都不做。黛玉拉著水沐的手悲聲道:「沐哥哥,帶玉兒一起去追小如意,我們不能讓他去拚命,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小如意……」紫兒趕了過來,只一聲大叫,直追上去,水沐抱起黛玉,也向小如意飛去的方向追了過去,心裡只盼著自己的速度夠快,能救下小如意。

144事危急玄武方現談笑中前嫌不計

  那灰袍人見勢不妙,忽然心生毒計,再也不隱藏自己的仙氣,就在小如意要追上他之時,他身形陡轉,使出瞬移之術,平空沒了蹤影。就在這時,天際一道驚雷直劈下來,小如意的身體暴漲如山,躲無可躲,被劈了個正著,只見銀光急閃,片刻間便全都沒入小如意的身體之中。

  「小如意……」紫兒尖叫一聲,如流光一般衝到小如意的身邊,小如意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整個身體脹得幾近透明,幾道電光在他透明的身體中流竄,小如意痛苦的身子扭曲,只是苦苦的支撐著。用哀求的眼光看著紫兒。

  紫兒心中大慟,拚命想接近小如意,可是小如意週身金銀光交錯閃耀,她根本靠近不了。這時水沐抱著黛玉也趕到了,他見小如意的異狀,只將黛玉往旁邊一放,也如紫兒一般想碰觸到小如意,把那電光過到自己身上,只是任水沐怎麼樣努力,也接近不了小如意。

  黛玉忙衝上前,說來也怪,只有她能毫無阻礙的靠近小如意,小如意慌忙向旁邊躲去,可黛玉一把抱住小如意,急急問道:「我要怎麼做才能救小如意?」

  水沐和紫兒心中急劇煎熬,他們兩個都願意捨棄自己去救小如意,可是要捨棄黛玉,那種刺心的痛楚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小如意用一雙靈動的眼睛不捨的看著黛玉,拼盡所有的力氣叫道:「姐姐。」說著就要彈開黛玉。黛玉死死抱著小如意的頭,淚水正落入小如意的大眼睛裡。小如意只覺得一股清涼的感覺從眼睛瀰散到全身,那種要暴體的感覺減輕了許多,他不用再拚命的去壓制著。

  水沐和紫兒見小如意的身體忽然泛起淡淡的青光,他們忙要靠近小如意,可還是被彈了出來。黛玉只緊緊抱著小如意碩大的腦袋,一邊哭一邊叫道:「你們快告訴我怎麼救他!」

  淚水不斷的落到小如意的頭上,小如意感覺舒服很多,輕聲叫道:「姐姐,小如意不難受了。」

  紫兒楞了楞,忽然狂喜的叫道:「仙子姐姐,你的淚水能救小如意!」

  黛玉聽了,便抱著小如意哭個不停,淚水源源不斷的落到小如意的眼中口中,只見小如意的身子慢慢變小,除了閃電還在小如意的身體流竄,他的身體已經慢慢變回原來的樣子。

  雖然脫離了爆體的危險,可是那九劫神雷還在小如意體內,不知是什麼壓制了這九劫神雷,讓小如意沒有被劈,可是那閃電在小如意體內亂竄的滋味也夠讓他難受的。

  水沐慢慢走近黛玉,試探著去撫摸小如意,這一次,他沒有被彈出來,小如意水光盈盈的大眼睛望著水沐,委屈的喚道:「哥哥。」

  水沐微笑著拍拍小如意的頭,對黛玉輕聲道:「玉兒,下面讓我來吧,我有辦法引出小如意身體裡的閃電。」

  黛玉素來相信水沐,輕輕嗯了一聲,摸著小如意頭上的角,柔聲安慰道:「小如意別怕,哥哥姐姐不會讓你有事的。」

  紫兒飛過來,凌空用尖利的喙輕啄小如意的雙角之間,同時對水沐和黛玉扇動了她那火一般的翅膀。水沐和黛玉被紫兒扇到幾十步以外,兩個眼睜睜看著小如意全身的電光奔湧而出,全都湧入紫兒的體內,紫兒身子一顫,從半空裡跌落到地上。

  黛玉哭著撲上前,捧起紫兒小小的身子,哭喊道:「紫兒,你醒醒……」

   「唉……」一聲悠長渾厚的歎息傳入水沐黛玉的耳中,水沐緊黛玉,小如意雖然渾身酸麻,卻也昂著頭擋在黛玉水沐的身前,看著那發出聲音的方只見一座小山似的東西慢悠悠的移動著,可詭異的是,那東西看著慢,可只在一息之間,便到了黛玉和水沐的面前。水沐見那怪物蛇首龜身,不禁叫道:「玄武?」

  那怪物的身子縮小了些,口吐人言道:「我是玄武,把那小丫頭給我。

  黛玉捧著紫兒直起身子,輕聲道:「玄武大叔,您能救紫兒麼?」

  「小丫頭也太莽撞了,幸好我在這裡,要不還真麻煩。仙子放心,有我玄武在,小丫頭不會有事。」玄武的聲音極厚重,聽上去嗡嗡的,有種讓人異常踏實的力量。

  黛玉只躬身向玄武行禮道:「有勞玄武大叔。」然後將紫兒的身子捧到玄武的面前。玄武向紫兒打出一道土黃色的光,將紫兒籠了起來,紫兒的身子被黃光托到半空中,緩慢地旋轉著。玄武憨厚的笑道:「好了,過得一時三刻,小丫頭就沒事了。」黛玉水沐喜極,雙雙向玄武行禮。

  玄武卻移開身子,並不受水沐和黛玉的禮,沉聲笑道:「仙子不必謝我,我們本是一家兄妹,少了這小丫頭,四靈豈不缺了一個,我若不救她,老三老四可不答應。」玄武說完,對水沐前腿跪倒,點了三下頭。雖然不能透露天機,可是必要的禮數他是不肯缺的。

  水沐忙再躬身還禮,玄武避了過去,對小如意呵呵笑道:「小傢伙,以後可不許動不動就想自爆內丹,乖乖兒跟著上神和仙子,日後自然見著你娘親。」小如意看著玄武,歪著頭想了想,身子一彈便纏上玄武,尾巴一卷擋著自己的眼睛,好似做錯了事害羞的小孩子一般。黛玉和水沐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小傢伙著實是太招人了。黛玉招手道:「小如意,到姐姐這裡來。」

  小如意在玄武頭頂蹭了蹭,嗖的彈到黛玉的頸子上,粉嫩的小舌頭舔著黛玉的臉蛋兒,卻讓水沐的臉色黑了幾分。玄武見了笑道:「小傢伙還在幼年期,心性不定,長大就好了。」

  紫兒身上的黃光漸漸淡去,她的眼睛張開,一見到玄武,便飛過去親呢的叫道:「大哥,你總算是出來啦。」

  玄武笑道:「大哥再不出來,你這小丫頭可不就得沒命了。」紫兒聽了這話,忙飛到黛玉的肩上,有模有樣的訓起小如意來:「你這小東西,鱗片都沒長齊,也敢學人家自爆,真不要命啦。」

  小如意被紫兒訓得直把頭藏到尾巴底下,再不敢出來。黛玉最是心疼小如意,忙道:「紫兒,你別再訓他啦,剛才玄武大叔已經說過了。」紫兒用翅膀輕拍小如意的身子,看在黛玉的面子上,才饒了小如意。

  玄武看著水沐笑道:「上神莫急。」

  水沐點了點頭,玄武又道:「屬下身子笨重,也不便跟著上神和仙子,若有急事,讓紫兒來找我就行。」

  紫兒飛到玄武面前,不捨的叫道:「大哥,你這就要走?」

  玄武呵呵笑道:「若不是你這丫頭有性命之憂,我也不能斷了修行,如今還要回去潛修,小丫頭,好好保護仙子,小如意還小,你別欺負他。回頭見了老三給我帶個好。」說完玄武對水沐和黛玉點了點頭,忽而不見了。

  紫兒飛回黛玉頭上,仍是變做火晶風釵,紫兒環回黛玉的手腕,依舊扮成別緻的手鐲,水沐拉著黛玉的手,長出一口氣道:「玉兒,好險。」

  黛玉心有餘悸,微微點頭道:「也不知那著灰袍的是什麼人,為何要對我們下殺手,看他那樣子,應該不是忠順王能請動的人。」

  水沐點頭道:「玉兒放心,這事我一定會查清楚的,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只恨我這血脈總也不醒,遇上這種事情,還要累及紫兒和小如意,我太沒用了。」

  黛玉忙掩著水沐的嘴巴,輕道:「沐哥哥,你可別妄自菲薄。」

  「主人放心,你的血脈不用太久就會甦醒的。」紫兒忽然插了一句,讓水沐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有了象灰袍這樣的威脅,水沐現在最渴望的就是力量,無比強大的力量。

  水黛二人急急走出樹林,原想著伊斯王儲等人一定急壞了。可是走近營地,水沐只見伊斯王子和蘇妙兒守著一堆篝火坐在一處談笑生風,莫遠和南宮離在另一堆篝火上烤著一隻黃羊,柳依等人圍坐在一旁,笑語嫣嫣。完全沒有絲毫擔憂之色。

  春纖眼尖,見黛玉和水沐走出樹林,便迎上前笑道:「公主,南宮王爺獵了一隻黃羊,就快熟了,您快來嘗嘗。」

  黛玉笑笑,看來是剛才是在結界之中,所以才沒有驚動眾人。水沐和黛玉走到烤黃羊的這堆篝火旁坐下,說笑一陣,吃了黃羊,又談笑一回,那伊斯王子因為陪著蘇妙兒,所以也只吃素,大家看了都暗自高興,看來伊斯王儲再不會是個麻煩了。

  吃過野趣極濃的午餐,又採了些好楓葉,眾人才盡興而歸。北靜太妃和奉國夫人聽了黛玉細說了這一路之上伊斯王儲和蘇妙兒的進展,都歡喜異常,只因蘇妙兒面皮薄,恐羞著她反而不好,所以大家都有志一同的只裝做什麼都不知道,只任伊斯王儲和蘇妙兒自由發展。

  太后宮裡的李公公,奉太后懿旨去林府接黛玉,卻撲了個空,只得去又趕往北靜王府,北靜太妃笑道:「你倒是會找,公主前腳進門,你後腳就跟來了。」

  李公公陪笑道:「太后好些日子沒見公主了,心裡很是掛念,特命老奴來接。」

  北靜太妃笑道:「我們玉兒可是香餑餑,誰都要來搶,罷了,今兒就讓她同你一起去,也免得你為難。」李公公忙笑著道謝,又陪著說笑了一回,等黛玉換了衣裳,才陪著黛玉一塊入宮了。

  進了安壽宮,正碰著探春陪太后說話,黛玉給太后見過禮,只笑道:「母后娘娘,今兒去秋葉寺,採了幾枝好楓葉,已經讓安雅姑姑供瓶了。」

  探春見黛玉問也不問自己,心裡暗惱。又仗著自己有身子,也不似先前那般小心謹慎,只坐定了不動,也不與黛玉見禮。太后見了心中有些不快,只淡淡道:「賈妃跪安吧。」

  探春心裡一顫,忙起身道:「臣妾告退。」

  太后見探春如此,心中暗怒,只是看在她懷了身孕的份上,並不與她計較,只沉聲嗯了一聲。探春便退出安壽宮。兩個宮女扶著她,探春一路走著,心裡一面不痛快著。怎麼說她現在也是宮裡唯二懷孕的妃子,那林黛玉竟然好似沒看到自己一般,真真是太過份了。

  安壽宮中,太后拉著黛玉的手道:「玉兒,只看在她有了身子的份上,莫與她一般計較。」

  黛玉淺笑道:「母后娘娘可是小看玉兒了,玉兒才不會這麼小性兒。」

  太后拍著黛玉的手笑道:「可是哀家錯了。你這丫頭都說好的楓葉,必是宮中難得一見的,走,咱們娘倆兒看看去。」

  進了安壽宮寢殿,只見好大一枝紅楓如火一般供在落地白玉大淨瓶中,給整個寢殿帶來無限生機。太后歡喜的笑道:「還是玉兒眼光好,哀家這寢宮有了枝紅楓,倒是熱鬧許多。」因寢宮之中並無外人,太后只拉著黛玉的手笑道:「玉兒,你是單送母后呢還是……」

  黛玉明白太后的意思,只笑道:「母后娘娘放心,玉兒不是那不懂事的,還給皇后娘娘準備了一枝,只等陪母后說了話玉兒就親自送去。」

  太后聽了這話,高興的笑道:「好玉兒,難為你想得周全。走,母后陪你一起去。」安雅忙讓人去準備鸞轎,黛玉卻笑道:「母后娘娘,坤寧宮離得也不遠,不如讓玉兒陪著母后散步過去吧。」

  太后笑道:「好,就依玉兒。」只換了衣服同黛玉帶著些宮女嬤嬤們向坤寧宮走去。

  皇后見太后和公主前來,忙親迎了出來,黛玉見皇后的肚子鼓得老高,不由好奇的多看了幾眼,皇后因懷著孩子,心中的母性也多了些,對黛玉倒比平日裡好了許多。又見黛玉特意來送楓葉,只笑道:「玉兒妹妹真是有心了,往年也常去賞紅葉了,今年行動不遍,原說是看不成了,皇嫂我心裡正遺憾著,不想玉兒妹妹便把紅葉送上門來了。」又忙對身邊的紫嫣道:「快用那遠山水墨瓶把這紅楓供上,擱到寢殿裡去,也好叫本宮每日看著心裡也敞亮歡喜。」

  黛玉笑道:「皇嫂喜歡就好。」

  皇后上前攜著黛玉的手道:「玉兒,你好一陣子沒進宮了。」太后見皇后對黛玉親熱,心裡很是高興。只笑著打趣道:「皇后一見了玉兒,連母后都不顧了,罷了,母后也不在這兒討人嫌,還是回宮去吧。」

  皇后笑著挽起太后的手臂道:「看母后說得,玉兒妹妹難得來一次,母后怎麼還吃起妹妹的醋來了。」

  太后只笑著同皇后黛玉一起進殿,只將那家長裡短笑著道來。見黛玉好奇的打量自己的肚子,皇后笑道:「玉兒妹妹可是想摸一摸?這小傢伙最近踢得可起勁了。」

  黛玉從來都沒見過孕婦,只小心的問道:「可以麼?」

  太后笑了:「傻丫頭,日後你也有做娘的時候,摸一摸沾沾喜氣也是好的。」

  黛玉走到皇后面前,伸出手,卻不敢往皇后的肚子上放。皇后笑著握住黛玉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黛玉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猛踢了自己一腳,嚇得忙拿開手,一臉的驚訝之色,太后和皇后被黛玉的舉動逗笑了,黛玉驚道:「他踢我!」

  皇后笑道:「可是呢,最近總是在踢,許是急著出來吧。」

  黛玉玩心頓起,又把手放在皇后肚子上,只是換了個位置,那知小傢伙也跟著踢過來,黛玉再換位置,小傢伙又跟著踢過來,皇后不由奇道:「這小東西看來極喜歡姑姑,平日裡可沒見他這樣過。」

  黛玉笑著對皇后的肚子說道:「小傢伙,你要是真喜歡姑姑,就連著踢我幾下好不好?」

  黛玉話音未落,那小傢伙便彭彭彭連踢三腳,一腳比一腳用勁,只逗得黛玉咯咯直笑,而皇后和太后看到強勁有力的震動,不免驚住了。半晌皇后才道:「果然是玉兒妹妹,再再與眾不同的。」皇后不知道,還未出生的小孩子是最靈淨的,他們本能的知道要和誰親近。皇后更不知道,黛玉這一摸,竟改變了這孩子原本的悲慘命運。

  「玉兒怎麼與眾不同了?」皇上的笑語從宮門處傳來,綠綺春雨扶著皇后起身,黛玉也轉過身來迎候皇上。

  皇后笑道:「皇兒極喜歡玉兒妹妹,妹妹讓他怎麼踢他便怎麼踢。」

  皇上驚訝的笑道:「真的麼?玉兒竟還有這本事?」

  太后笑道:「可不是,哀家親眼看著呢。」

  見皇后要行禮,皇上笑道:「皇后不必多禮了,你身子沉。」又對黛玉笑道:「玉兒妹妹,聽說你們今兒去賞楓葉了,好生自在哦,北靜王弟把該他批的折子全丟到朕這裡,可讓朕很是辛苦。」

  黛玉巧笑倩兮道:「皇帝哥哥,那原就是你的活兒,是你偷懶才丟給沐哥哥的。」

  太后笑道:「瞧你們兩個,難得見一見,偏又鬥起嘴來,也不怕皇后笑話。」

145以命搏命皇后產子弱子無辜黛玉救命

  皇帝拊掌笑道:「母后,素來只聽說女生外向,今兒才真真見著了,玉兒還沒嫁過去,這已經巴巴兒護著北王弟了。」

  黛玉被皇帝的話羞得滿面通紅,只拉著太后撒嬌道:「母后,您若不罰皇帝哥哥,玉兒再不依的。」

  皇后難得見皇帝這麼和氣,這才真正像是一家人的樣子,便對黛玉笑道:「玉兒妹妹不用害羞,你皇帝哥哥在同你開玩笑……」這話還沒有說完,皇后只覺得肚子一陣抽痛,臉上頓時失了顏色,不禁哎喲的叫出聲來。

  太后驚得忙站起來問道:「皇后,怎麼了?」

  紫嫣和綠綺兩個人忙扶住皇后,皇后緩過一陣子,吃力的笑道:「母后,兒臣怕……是要生了。」

  太后驚道:「不是說還有幾日麼?怎麼這就要生了,穩婆呢,太醫,快傳太醫!」

  水靖見太后亦有些慌亂,忙道:「母后莫驚,紫嫣綠綺送皇后回房,春雨去傳穩婆,齊勝,宣太醫。」

  黛玉聽柳依說過當日鳳姐生吉兒的凶險,未免嚇得小臉蒼白。只緊緊抓著雪雁的手。坤寧宮中頓時忙亂起來,四個穩.婆飛也似的衝入產房,水靖站在一旁,亦是手足無措,這到底是他頭一個孩子,再不喜皇后,這孩子也是他極看重的。

  太后緩過勁來,回復了鎮靜,見黛玉還在一旁站著,便道:「玉兒,你先百花殿去吧。」黛玉擔憂的看了看產房,便帶著雪雁柳依她們離開了坤寧宮。太后又對皇旁說道:「皇兒,這生孩子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你還是先去書房裡等著吧。」皇帝點了點頭,也走了出去。

  太后聽得產房中傳來皇后的痛苦的喊叫聲,歎了口氣,說道:「來人,速請忠順王妃進宮。」李公公忙親自出宮去請。忠順太妃一聽說女兒臨產,連禮服都顧不上換,只著了便服跳上馬一路狂奔,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便到了坤寧宮。

  忠順太妃一進產房,見皇后躺在床上,滿頭滿臉都是汗水,素白的雲絲中衣也濕透了,忠順王妃忙上前道:「凌霜,你覺得怎麼樣了?」

  皇后剛疼過一陣子,緩過氣來強笑道:「娘,我沒事。」

  忠順王妃心疼的用帕子擦著皇后臉上的汗水,只說道:「好孩子,是女人都有這麼一關,你咬著牙就能挺過來,你看娘生了你們三個,不也好好的麼,乖,不怕!」

  皇后這些年一次都沒想過自己的姐姐,忠順王妃一說這話,她頓時一陣心驚,當年自己為了嫁給水靖,做下了那種事情,姐姐會不會來找自己算帳?如果她來索命,孩子可怎麼辦?皇后的臉色愈加蒼白起來,腹中一陣陣下墜的抽疼也越加猛烈,皇后只抓著忠順王妃,淚水和著汗水一齊落了下來,只哭道:「娘……」

  忠順王妃心疼的柔聲哄道:「乖,不哭!你這就要做娘的,回頭再讓小皇子笑話你。」只是皇后此時心魔纏身,忠順王妃這逗她開心的話卻讓她笑不出來。只藉著疼痛讓眼淚肆意飛落。

  「開了幾指?」忠順王妃只道皇后疼得受不住,慌忙問道。

  穩婆向忠順王妃伸出三個指頭比劃一下,口中卻大聲道:「皇后娘娘放心,已經開了七指,就快啦。」

  忠順王妃感激的看了那有經驗的穩.婆一眼,就著這話說道:「凌霜,你的身子骨一向紮實,一定會母子平安的,你要有信心。」

  皇后痛得大聲尖叫,忠順王妃忙道:「凌霜,你得忍住,別浪費力氣,要留著力氣生的時候用。」

  皇后哭著點頭,只語不成聲的說道:「娘,對不起……」

  忠順王妃只道皇后疼糊塗了,卻不知這是皇后在懺悔,她在後悔自己做的太絕,生生害死自己的親姐姐,在為忠順王妃這些年來思念女兒流的淚水道歉。

  皇后心魔難解,只一心覺得被自己害死的姐姐會在這此時來索命,因此只在心裡默默起誓道:「姐姐,只要你讓我平安生下孩子,你要什麼只管來托夢,那怕是要我的命,我也願意。」

  皇后這是頭一胎,本來就會生得慢,再加上皇后有心病,因此從半下午到子夜,那孩子還沒有要落草的意思,皇后仍在苦苦的煎熬著。皇帝在書房,聽著皇后一聲一聲的慘叫,一顆心緊緊揪了起來,他從不知道,生孩子竟然是如此的痛苦。不由得也坐立不寧,只在書房裡來回的踱步,很是焦慮不安。齊勝見了,便輕聲道:「皇上放心,歷來婦人產子都是如此,聽皇后的聲音中氣很足,會母子平安的。」

  皇帝只抓著老齊勝的手道:「真的?」

  齊勝笑了笑,說道:「皇上現在像極了先太子,當日也是老臣侍候的,皇上出生之前,先太子也是又急又擔心。」

  皇帝的心情放鬆了些,只問道:「真的,當日先父也是這樣?」

  齊勝點頭道:「老奴還記得皇上才降生,先太子便抱著皇上不放手,親了又親的,可歡喜的像什麼似的。」

  皇帝忽然又歎息了起來,「唉,可憐朕的親娘為了朕卻送了性命。老齊勝,朕的親娘是什麼樣子?怎麼連張畫像也沒留下。」

  劉勝搖了搖頭,輕道:「哀太后娘娘是最溫柔的人,皇上的眼睛最象哀太后,對誰都是極和氣的。只是身子骨太弱……,原也是有畫像的,只是當年興慶宮裡著了一場大火,把什麼都燒沒有了。」當年的事情就讓他隨風而去吧,如今除了他老齊勝,再沒有人知道當年的舊事,何苦又要翻出來讓大家心裡不快活。因此齊勝只歎惜著,卻沒有說出實情。

  被齊勝這麼一岔開話題,皇上的心情也放鬆了些。忽然聽到產房那邊傳來一聲尖利的喊叫:「姐姐……」水靖心中一怔,忽然想起那個溫婉的傲霜郡主,那個深藏在他少年的心底的少女。若是沒有當年的意外,他的皇后應該是傲霜郡主,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意外,為什麼傲霜會背叛他們那最純真的情意?

  產房中,忠順王妃被皇后的一聲「姐姐」驚呆了,她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那失蹤的大女兒,難道當年?忠順王妃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握著皇后的手喚道:「凌霜,凌霜……」

  百花殿中,黛玉一直無法安睡,她著了寢衣抱膝坐在床上,忽然說道:「春纖,你說皇后會平安生下小皇子麼?」

  春纖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公主,您都問了八百回了,皇后娘娘吉人天相,一定會母子平安的。」雖然春纖不覺得皇后是啥好人,可是誰讓她們家善良的小公主這會偏對皇上上心了呢,只得這麼回答道。

  柳依是個爆脾氣,只氣哼哼的在床邊一坐,氣乎乎的說道:「公主,您可是忘記皇后娘娘當年害您的事情啦?」

  黛玉不禁失笑道:「你個柳依還真是記仇哦,她又不曾真的傷著我。再說了,我只是擔心小皇子。我心裡總有種好特別的感覺,好像和這個小皇子很有緣。」

  雪霏卻笑道:「公主就知道一定是小皇子麼,也許是位小公主呢。」

  黛玉笑了笑道:「是小皇子,我有這種感覺。」

  幾個丫頭陪著黛玉坐到半夜,柳依見黛玉眼下已經有淡淡的青色,卻還不肯睡覺,只惱道:「公主,您再不睡覺,明兒我可要向王爺和太妃告狀了黛玉只拉著柳依笑道:「好柳依姐姐,你可不許說,若要說了,我便打發人去見三哥哥。」柳依被黛玉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只把黛玉按倒在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強道:「還不快睡。」

  黛玉笑著躺好了,可是忽然覺得心裡很不安,她隱約聽到一個小小軟軟的聲音在呼救,「姑姑救我……」

  黛玉騰的坐了起來,赤著腳跳到地上叫道:「快給我拿衣服,我要去坤寧宮。」只唬得幾個丫頭忙抱起黛玉,將她硬抱起放到床上,一面去拿衣服,一面抱怨道:「公主,有事吩咐我們就是,何苦這麼跳下來,看回頭再受了涼,又得喝苦藥汁子。」

  黛玉急道:「你們快一點,人命關天,耽誤不得呀。」

  急急的穿了衣服,黛玉等不及仔細梳妝,只將滿頭青絲鬆鬆挽了,也不戴任何釵環,便往外跑。柳依歎了口氣,將黛玉背了起來,說道:「公主,夜裡風大,把眼睛閉起來。」

  黛玉剛合上眼睛,便聽耳畔風聲呼呼做響,再睜開眼睛之時,已經到了坤寧宮的庭院之中。侍衛一見有不速之客,呼啦啦圍了上來,明晃晃的槍尖直指黛玉和柳依。

  柳依嬌叱一聲道:「大膽,清婉公主在此,不得無禮。」

  侍衛見是柳依,便收了槍,。一個侍衛頭領上前道:「原來是公主駕臨,臣下職責在身,剛才得罪了。」

  黛玉淡淡道:「不知者無罪,你們只好好守著,皇后娘娘可生了?」

  侍衛道領搖了搖頭道:「聽著像是還沒生。」

  院子裡的動靜驚動了書房中的水靖,齊勝出門低喝道:「什麼人?」

  柳依高聲道:「是公主。」

  齊勝忙迎上前來,詫異的問道:「公主,您怎麼來了?」

  黛玉只道:「我睡不著,便過來看一看。」

  齊勝引著黛玉走進書房,水靖一看是黛玉,忙關切的說道:「玉兒,你來做什麼,夜裡風大,回頭再受了寒氣。」

  黛玉笑道:「玉兒沒事,只是這心裡總不踏實,所以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玉兒能幫忙的。」

  雪雁她們幾個這會兒才追到坤寧宮裡,雪霏把一個白銀錯金小手爐塞到黛玉手中,雪雁把一件貂絨裡雪緞面的披風給黛玉繫上,春纖嗔道:「真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柳依也是,什麼都依著公主,也不想想夜風那麼涼,公主怎麼禁得住。」幾個丫頭也顧不得皇上在這裡,倒是把柳依一通埋怨。

  黛玉忙道:「好啦,你們幾個,在家裡管著我也就算了,到宮裡還這麼管著我,也不怕皇帝哥哥笑話我輕狂。」

  水靖笑道:「她們幾個都是好的,有她們照顧你,我才放心。」

  黛玉斂了笑容,只說道:「皇帝哥哥,才我聽到一個小孩子的聲音,他一直在對我喊叫,叫著『姑姑救我,玉兒不放心,特意過來看看。」

  水靖臉上的笑容隱去了,只握著黛玉的雙肩道:「玉兒,你真的聽到?

  黛玉點了點頭,水靖只拉著黛玉便向產房那邊走去。一進皇后寢殿,太后便迎上來問道:「皇兒,玉兒,你們過來做什麼?」

  「母后,皇后怎麼樣了?」皇上急急問道。

  太后搖頭道:「還沒生下來,皇兒放心,皇后這是頭一胎,沒有這麼快生下來的。」

  黛玉忙問道:「母后,讓玉兒去看看皇嫂吧。」

  太后皺眉道:「這怎麼行,你還是個姑娘家。」

  黛玉急道:「母后,玉兒亦是學醫之人,太醫又不能進去的,若是有什麼,玉兒還能幫上忙。」

  太后遲疑道:「玉兒,忠順王妃在裡面。」

  黛玉明白太后的意思,自打左昊失蹤後,忠順王妃便將黛玉恨到骨子裡了。可是人命關天,那小小的無辜的聲音讓黛玉無法放棄。黛玉決然點頭道:「沒關係,玉兒要進去。」

  太后雖然不知道黛玉是為了什麼,可是看到皇帝在點頭,便道:「好,玉兒你進去吧。」

  因產房裡有忠順王妃,柳依可不敢讓黛玉一個人進去,只說當日裡她也曾幫鳳姐接生,進去許是能幫忙,太后便也允了。

  小宮女將棉門簾子挑起一個角,黛玉和柳依趕緊進去了,在薰籠上烘熱了身上的衣服,才進了產房。

  忠順太妃一見黛玉進來,不由黑沉著臉冷聲道:「血房不吉,公主請出去。」

  皇后本是閉著眼睛,聽了忠順王妃的話,陡然睜大眼睛道:「不要,娘,讓公主留下來。」

  忠順王妃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理黛玉。黛玉走到床邊,見皇后的臉上竟然籠了一層死氣,不由心裡大驚,皇后只向黛玉伸出手,吃力的說喚道:「妹妹,來……」

  黛玉握著皇后的手,發現她的手上全是汗,冰冷一片。黛玉忙道:「皇嫂,先歇一下,用點靈芝湯。」

  忠順太妃聽黛玉的話軟和和的,心情稍好了些,自去端了靈芝湯親手喂皇后喝了幾口,皇后搖搖頭,將靈芝湯推開,對黛玉說道:「玉兒妹妹,求你看看我的孩子。」

  黛玉將手輕輕放到皇后的肚子上,只覺得那小傢伙踢的力氣小了好多,又伏到皇后的肚子上,仔細的聽著,那微弱的跳動讓黛玉的心揪了起來。「姑姑救我……」又是一聲細細的呼喊,黛玉聽得真真切切,頓覺一頓心酸。她直起身子對皇后笑道:「皇嫂放心,小皇子很好,皇嫂加把勁,他就能出來見你了。」

  黛玉這話比忠順王妃和穩婆的安慰都有用,皇后明顯有了精神。忠順王妃心中雖然不忿,可自己的女兒正在緊要關頭上,她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只附和黛玉的話說道:「公主說的對,皇后加把勁,就能母子相見了。」

  皇后感激的看了黛玉一眼,閉上眼睛,積聚著力氣,只聽得「啊」得一聲慘叫,穩.婆便大叫道:「娘娘加油,用力推,已經看到頭了!」

  皇后喘息著,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孩子向外擠,又是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小皇子終於降臨人世。皇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頭一歪便昏死過去。

  黛玉搶過皇后的手腕一試,臉色就變了,忠順王妃忙將手搭在皇后的另一隻手腕上,臉色頓如死灰,眼淚湧了出來。黛玉輕歎一聲,拿出一顆藥對忠順王妃低聲道:「給皇嫂服下,讓她見見小皇子吧。」

  忠順王妃含淚接過藥,皇后眼看不行了,她相信黛玉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害皇后。只親手將藥塞入皇后的口中,所幸皇后還是能吞嚥的,那藥滑入腹中,皇后的眼才慢慢張開。

  穩婆已經把小皇子洗乾淨了,用大紅龍鳳呈祥的襁褓包好了,滿屋服侍的宮女都跪了下來,齊聲道:「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龍子。」這聲音傳到外面,太后喜極而泣道:「終於生下來了,是個皇子,是小皇子!」水靖神色亦是激動得緊。他都三十了,終於迎來這頭一個孩子。

  黛玉耳中忽又響起「姑姑救命」的喊叫,她心中一凜,忙叫道:「把小皇子給我。」

  那穩婆臉色微變,只得把孩子交到黛玉手中,黛玉見孩子面色發青,氣息微弱,心道不好,只將那包好的襁褓打開。忠順王妃怒道:「公主,你做什麼?」

  黛玉也不理忠順王妃,只將孩子側身放好,輕拍孩子的背,不多時,孩子便吐出好多髒東西,小身子一聳一聳的,氣息也漸漸的沉穩起來。黛玉用帕子親手為小皇子擦洗了,又換了乾淨的襁褓將孩子包好,將孩子放到忠順王妃手中,輕吁了一口氣道:「好了,王妃可以把孩子抱出以給太后皇上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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