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山見母歧路知
三天之後,大軍開拔,聞仲威風凜凜在最前邊,後面跟著兩萬兵馬。再加上西岐那邊還有五萬,鎮壓叛亂足夠。
妲己親手點燃了火炬,發出出兵的訊號。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你又說這些喪氣的話。」孔宣在身邊輕聲道:「不過,倒是不錯的詩。」
「我自己也覺得不錯呢,況且……誰告訴你,聞太師回得來?」
孔宣微微驚訝,不過面色仍舊平靜:「你只是想對付姬發,沒想到,是連聞太師一起算計了?」
「殷商還有聞仲,就還有一絲希望,這點毋庸置疑。他是最大的助力,也是最麻煩的阻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對他,所以……」妲己聳肩:「讓我如何確定他會回來呢?就這樣吧,一切看他的運氣。」
此刻正站在城牆上,能夠俯瞰朝歌,城牆仍舊顯得嶄新,可是在自己前來的時候,卻已經完全沒有了這些痕跡。數千年之後……現在他們所做的一切一樣會變成傳說吧?只在口中流傳,而非史書工筆,刻畫出虛假的痕跡,一切都如雲煙飄散。到那時,自己是已經變成歷史洪流的一部分,全然不知,還是能坐在某個角落,喝著咖啡,笑著傾聽?
天氣熱起來了……孔宣看看天色,再去看妲己。不知道為什麼,不管是多麼強烈的陽光,似乎都無法驅散妲己身上的寒意,或許是因為她太單薄的關係,總顯得會隨風飄逝。
就算在陽光下,站在雄偉的城牆上,也有一種蕭瑟傾頹的感覺。
突然笑了,這個女人代表的是末路……就一如命運般,末路上的掙扎和努力,所以才更耀眼。
「隊尾離開城門了,回去了。」妲己拉了下孔宣:「看著我笑什麼?古古怪怪的。」
「沒什麼,古怪的也不是我,只是發現了些有趣的事情。」
妲己奇怪地看著孔宣,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有趣的事情?是什麼啊?
就算是天界也有風聲,不過沒有雨,而且是極為柔和的風。楊戩乘著風一直向上,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三十重天……這裡向來人跡罕至,連個看守也沒有,只要過了那條界限,一切就都是灰濛濛的。楊戩站在邊緣,摸了摸脖子上的天眼,小心拿下來纏在手上,然後才繼續前進。
三十重天他只來過一次,那時還在和天界戰鬥,逃亡時匆匆而過,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除了……對了!那時候,天眼曾經發出不同尋常的熱度,但是那時自己渾身都是傷,渾渾噩噩的,又哪裡能顧得?
一邊思索一邊向前,突然他聽到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
「二郎……」
猛地睜開眼睛,妲己立刻拂開床幕,卻什麼都沒看到。夢?不,她沒有自己做過夢的印象,似乎只是突然的心悸,然後就驚醒了。
楊戩出了什麼事情?不該,天界那個地方……實在坐不住,她下床繞了兩圈,心裡反而更加發慌。
「王后娘娘,您睡不著嗎?」門外的侍女推開門,低低躬身問道。
「王上呢?」
「大王在新進的美人宮中。」
「孔將軍呢?」
「孔將軍並沒有出宮,在宮內他的院子。」
「聞太師……」妲己突然打住,搖了搖頭:「聞太師出征去了……我許是有些睡糊塗,你下去吧。」
「是。」
侍女退下後,妲己立刻換衣服。她不放心,如果自己這邊沒出問題的話,那是不是楊戩出了什麼事?
匆匆趕出門,一徑先飛向宮外,因為速度太快,還差點撞到人。
「二郎!」妲己立刻拉住他:「你回來了?」
「妲己,你怎麼會在這裡?莫不是在等我?」
「你……」妲己仔細上下看了一圈,確定他什麼事情都沒有才松了一口氣:「沒事,我只是睡不著,想著你快回來了,所以乾脆出來看看,也當是隨便逛逛了。」
「隨便逛逛也不要穿這麼少,你的身子好全了嗎?」
「如今的晚上水汽沒有那麼重,不要總把我當小孩子一樣照顧。」妲己攬著他的手臂:「事情可順利嗎?」
楊戩身體微微一僵,苦笑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順利了……不過我還是想確定一下,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妲己,你明日可有其他事情要做?」
「沒什麼要緊的,怎麼?」
「我……想去見一個人,若是你願意的話,與我同去如何?」
「嗯?」妲己有些納悶,不過見楊戩不想說,也只點了點頭。
第二日早早的,楊戩親手給妲己打扮得好好的,選了一身翠白色的衣服,長髮散開著,耳後綁了一根頭繩。
妲己看著他捅咕,最後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不會是上天吧?」
「當然不是,先不要問,一會兒你就知道。」
被楊戩帶著走,一開始妲己還看不出,不過很快她看明白,這個方向是……
「楊二郎!」她立刻扯住楊戩:「要我見你母親你也要提前說一聲,讓我準備一下啊!」
「沒什麼可做準備的,這樣不就是原本的你?我很喜歡,母親也一定很喜歡。」
桃山還是那麼陰暗,四周有神兵神將守著。不過他們顯然是被楊戩打怕了,只顧著去阻止普通人,看到他們卻溜得遠遠的。
「……你?」
「有時候我是會來看看母親的,自然不會讓旁人阻撓。」
「我還以為玉帝恨你入骨,必然會杜絕你與長公主所有接觸,沒想到還肯讓你們見面。」
「他的確恨我入骨,所以才讓我見到母親,看不到……和近在咫尺卻無法拯救,哪個更加痛苦些?」
轉進陰暗潮濕的地洞,妲己立刻捂住鼻子,這裡的黴味兒很重,瑤姬一個人在這裡,也不知道日子要怎麼撐過去。
「第一次見到母親,我幾乎不敢置信……她就一個人在這裡,以為我們都死了,傻傻坐著,仿佛沒了魂魄的軀殼一般。」
「知道你活著,瑤姬公主也不會再那般了,早晚會救出來的,你要堅信這一點。」
「嗯……我知道,我一定會堅信的,如果我不相信的話,還有誰來救母親呢?」
最後一道門打開,瑤姬立刻抬頭,看到楊戩的時候露出欣喜的神色:「二郎,你來啦?」
楊戩快走兩步上前:「娘,你還好嗎?」
「好,看到二郎能夠平安無事,我就好,我就開心。」撫摸著楊戩的臉,瑤姬同樣熱淚盈眶。
上前一步,原本好好的,妲己不知為何突然有點緊張:「楊夫人。」她沒有喚公主,她想,瑤姬不會喜歡那個稱呼。
瑤姬這才注意到還有個外人到來:「你是誰?」
楊戩立刻道:「她是二郎未來的妻子,如今特地帶她來見娘的。」
「妻子?」瑤姬一愣,然後立刻笑顏如花:「真好,我的二郎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也有了心愛的女孩子……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妲己依言走了過去,瑤姬看到一愣,是妖?不過立刻釋然,自從被關到這裡之後她想通了很多事情,妖族本也是無妨的。面容姣好、儀態端方,法力也很渾厚,配得起戩兒,還不會拖累他。最重要的是戩兒喜歡,知子莫若母,看他的神態就知道。自己如今這個境地,還有什麼好要求的?兒子喜歡才最重要。
「好孩子,二郎日後就要拜託你照顧。別看他平日裡看著穩重,實際上喜歡鑽牛角尖,不撞南牆不回頭,有時候連自己都顧不得,你可要看好他。」
妲己笑了,原本的緊張感煙消雲散:「夫人放心,二郎平日是很不聽話,不過我一定會管住他。」
楊戩搖頭:「這麼快便和娘站在一邊了?看來我要慘了。」
瑤姬露出溫柔的神色:「你啊,小小年紀時便知道偷娘的首飾去送給小女生,如今終於要娶妻,難道娘子還不能好好管管你?」
妲己微笑著看兩母子的互動,心裡暗暗決定,只要自己有辦法,絕對不可以讓瑤姬死掉。
楊戩的一生已經足夠顛簸,高位權力、無敵法力,這些都無法走進內心,走進內心的只有真正的關懷、溫暖和傷痕。瑤姬是楊戩畢生僅剩的溫暖,她不能讓這溫暖變成無法抹除的傷。
「夫人……」
「別這麼稱呼了,你和二郎是一樣的,便喚我一聲娘親……可好?」
妲己愣住。她這輩子……有同甘共苦的愛人,有互相關懷的姐妹,有名義上的長輩,還有願意支持她的朋友……但是她從來不以為,也從來沒想過,她還可能會有一個母親?張張口,眼眶卻先濕潤:「……娘。」
「乖。」這孩子看來也是個有故事的……瑤姬心疼道:「日後我便是你娘親,若是二郎欺負你,來找我就是。」
「是。」妲己抹去了淚花,甜甜笑道:「娘,這地方陰冷潮濕,又兼有雄厚法力充斥,您就算是神仙,長此以往必定會身體不適。我這裡有些丹藥,您就當吃著玩,調養身體,他日,我和二郎一定會救你出去。」
「出去與否我早已不想,這枷鎖是天條,無法消除。」瑤姬摸著楊戩的臉:「只要二郎和三兒好好的,我也就什麼都不擔心了。」
「這是早晚的事情,娘,你還要為我和二郎主持婚禮呢。」
兩人離開了桃山牢獄,妲己一直勾著嘴角。
「娘很喜歡你。」
「你都說了,你喜歡我,你娘怎麼會不喜歡我?」妲己的心情很好。
「呵呵……你聽,有腳步聲。」楊戩突然停下腳步:「我還有些事情要問問娘,你先去,別讓他來打擾我們。」
「好,那你快點出來。」
瑤姬垂下頭坐著,嘴角掛著笑,她從沒想過還有今日,她能看到自己的二郎成家立業,綿延楊家香火……天佑,你若看到,是否也會很開心?
「瑤姬。」渾厚深沉的聲音,帶著高高在上的口吻。
瑤姬的身體一震,再抬頭時,已經是滿臉憤恨的神色:「你來做什麼?」
「你還是如此恨我?我原以為將你關在這裡,你會明白自己的錯誤。」
「我有什麼錯?你殺了我的丈夫,殺了我的兒子……那也是你的親人!你如此喪心病狂,竟然還說我嗎?我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你!」
黃袍大氅,金光燦爛,雖然只是一個虛影,但是對面那個赫然是玉帝。看到瑤姬如此樣子,他歎了口氣:「我到底還是沒有斬盡殺絕,不是嗎?你罪犯天條,我這也是秉公處理!」
「天條?這般無理的天條又是誰定下的?人有七情六欲,神仙便沒有了?若是沒有一顆有情之心,如何為三界造福?」瑤姬抬起手指著他:「就像兄長這樣,豈不是沒心沒肺了?所以錯的不是我,而是天條!」
「放肆!現在天條是王母管轄——」
「嗤……」瑤姬諷刺道:「不光是天條,兄長也快被王母管轄了吧?你不必再對我多說,我與你是不同的。」
低頭閉眼,很顯然她不打算再說。
玉帝深深吸氣:「早晚被你氣死……罷了,今日我來不是跟你說這件事,而是楊戩。」
瑤姬立刻睜開眼睛:「你不要想對我的二郎下手,你也無法下手不是嗎?當初沒有斬盡殺絕,安知你不是沒有辦法?我的兒子是爭氣的。」
「的確很爭氣,你對他寄予厚望,連天眼都給了他。」
「你是什麼意思?」
「楊戩最近身在朝歌,而且還和殷商王后蘇妲己不清不楚,這你知道嗎?」
瑤姬一愣:「那個女子是……殷商王后?」
「看來你見過了?那就簡單,如今殺劫一事你也知道吧?卻不知你有沒有告訴你兒子,天眼的意義?如果他知道,恐怕就會瞭解,如今這個蘇王后的所作所為正和他該做的背道而馳,他們……是最不該在一起的兩人。」
那個女孩真的是?瑤姬緩緩搖頭:「你不必多說,我相信的自然是我的兒子,而不是你。」
「希望你的兒子沒有信錯人,否則的話……」看著瑤姬的神色,玉帝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一開始我的確痛恨,覺得你給我丟臉,你是我的妹妹,卻帶頭去犯了天條。但是當初你的女兒叫我舅舅,當真以為我沒有半絲觸動嗎?楊戩進了昆侖山是好事,希望他不要再走錯路,讓我再有對付他的理由。」
玉帝的影像消失,瑤姬默默無語坐了一會兒,開口道:「二郎,你在那裡嗎?」
楊戩走出來:「娘,對不起。」
「這麼說……那個女孩當真是殷商的王后?」
「是。但是妲己與孩兒一樣,都是真心真意。」
「這個我自然明白,若非真心你也不會帶來見娘,不過,剛剛玉帝說的話你可聽到了?」
楊戩點頭:「娘,是真的嗎?師父也跟我說,讓我帶著天眼去三十重天,結果在那裡天眼發生躁動,我看見了……殺劫發生的始末,天界和魔族發生的一切。」
沉默著,瑤姬不忍說出口。
「是真的……娘,為什麼一定要是我?」
「因為……你是天眼的主人,繼承了我的位置。如果你不去推動殺劫完成的話,其中必定會出現很大的變數,同樣也會出大問題。」瑤姬疲憊歎了口氣:「二郎,你以前還小,所以我什麼也沒說。後來你入了昆侖山,三教爭奪人間氣運,到時候你是必定要在殺劫中出一份力的,我便也不必多說,沒想到你會和蘇妲己那個女孩……是娘對不起你。」
「這不是娘親的過錯,只是莫非我必須……」
瑤姬點了點頭:「必須。」
「可若是我不……」
「天機變動,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連聖人也不知道,或許原本只是稍受前臉的三界眾生……會生靈塗炭。」
楊戩的身體冰冷。他和妲己在一起之後,天機便開始混淆,無法看透。一直以為是妲己的問題,甚至連聖人都這麼認為……還害得妲己受了那麼多苦,到頭來原因竟是自己!
瑤姬伸手,想要撫摸楊戩的臉頰,卻只感受到鐵鍊的沉重:「二郎,你和娘這一點很像,永遠拋不下自己的責任,永遠無法忽視自己該做的事情……這是好事,卻又很悲哀。」
「是,二郎拋不下……拋不下……但又如何能夠拋得下她?」
「二郎……你過來,讓娘摸摸你。」
楊戩依言上前,讓瑤姬冰冷的指尖碰觸自己,卻能感覺到溫暖。
「你是我的兒子,二郎,做娘的都希望兒子能好好的,不需要出人頭地,不需要光宗耀祖,只要你能夠幸福,娘就滿足。是以按你想做的來做,你開心,娘自然也開心。」
「是,二郎明白了,二郎……會好好想一想的。」
「好孩子……」
☆、黃家之訊反叛即
回去之後,楊戩似乎……更奇怪了。
他不常常說話,總是坐在那裡看太陽。以前看月亮的時候,是看嫦娥,可是現在看太陽,難道還看金烏?瞥了一眼過去,楊戩立刻轉開眼,繼續看太陽。
對……還有這一點,不看她!倒不是不看,而是不肯大大方方看,自己不看他的時候,他就看著自己,那樣子鬼祟得很。
棋子的聲音清脆,孔宣輕聲道:「你若想知道,問就是。前些日子才說兩人這樣累,難道不知道改?」
「不想改,也不能改,因為有些事情的確不能問,問了……就是打開了潘朵拉之盒。」
孔宣抬抬眼皮:「那是什麼?」
「…………你當我沒說。」妲己落子:「只是不問,我可以自己猜,猜到的不算他說的,我可以掂量著做我自己的打算。」
「那你可猜到?」
「一點點吧,那天晚上,天眼,天界,瑤姬仙子……我想,一定是天眼出了什麼問題,有關於我,有關於這個三界的事情。畢竟楊戩的性子就是那樣,不在乎的根本不會管,能讓他在乎的人只有我和他的親人,而讓他在乎的事兒……這個有點麻煩,因為是三界眾生。」
孔宣手抖了一下,棋子差點兒掉下去。他低頭看了看棋盤:「三界眾生?呵……楊戩的心氣倒是大得很。」
「他一直都是如此,這也是我欣賞的一點,雖然也心疼。」妲己聳肩:「我是個壞人了,學不來這個心懷天下的大志,就算不幫幫他,也不能給他惹麻煩。」
「你的不惹麻煩就是把自己排除在外?還真是個好辦法。」孔宣落子:「我贏了。」
妲己扔下了棋子:「切~心裡藏著事情,連棋也下不好。」
「聞仲那邊的消息如何?」
「好消息和壞消息都沒有,只有一點,姬發果然是個不安分的,表面對聞仲恭恭敬敬,暗中卻籠絡他帶的士兵,裝出平易近人的樣子,笑嘻嘻地,還真看不出肚子裡全是壞水。」
「你不是已經意料到他會那麼做?」
「的確如此,不過我能夠應對的,不代表聞仲也能應對的……那個男人雖然不笨,也很強,可惜人太正直了,也不會處理這些陰私,對付姬發還不夠火候。」眨了眨眼睛,妲己開口道:「你的修煉又告一段落了?」
「修煉是日日要做的事情,只是突破……我那日分明感覺到了什麼,後來細細查探,卻根本無法捉住。」
「突破一事的確如此,急也急不來的,你先將這件事情放下就好,安安靜靜等待一段時間,或許就能自然而然突破了。」
「照你這麼說,還用修煉做什麼?」孔宣站起身:「沒事了?」
「沒事幹才會找你下棋,再來一局?」
「算了吧,你的棋品不好,又不肯好好下,和你下棋太累。」孔宣看樣子是打算走了。
「那就只留我一個人?這樣在宮內實在太無聊了吧?喜媚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楊二郎也是,好像都是一樣,突然有什麼事情做,然後都不肯告訴我。」
「這是你平日愛做的事情,現在別人這麼做了,你反而不開心?」
「我這麼做的時候別人也不開心,我知道,只是我懶得管而已。」妲己吐吐舌頭:「既然不下棋,你可要給我找點事情做?」
孔宣側頭打量她,從上看到下:「的確閑的發慌,而且是無事可幹精力過剩的樣子。既然如此,今夜開始,重新與我一同修煉。」
妲己嘴角抽了抽:「你說的不是真的吧……」
「多日未曾修煉,你不會已經懈怠了吧?別忘了自己的努力,今夜開始。」
孔宣走了,妲己只好長長歎了口氣。「好嘛,真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怎麼忘記孔宣是個修煉狂了呢?這下可好,又無法消停了……」
楊戩每天早出晚歸,不知道幹什麼,不過每天晚上都會回來與她共眠。喜媚自從上次弄了那只小狐狸,也是整日整日不見蹤影,偶爾有一次出現,也只說些有趣的事情,對別的隻字不提。
妲己偶爾歎氣,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人人也都有了感興趣的事情,為啥只有孔宣數年如一日,除了修煉再無其他呢?
「還沒睡?」脫下外衣扔在一邊,楊戩俯身親了她一下:「聽說今日紂王來了?」
「他是偶爾要來看看的,我雖用不著他來煩我,但表面上卻不能失了聖寵。」從上次慶典,紂王發作後,她便連做個樣子都不肯了。紂王如今渾噩,說清醒不清醒,說糊塗呢,自己卻也有主意。既然已經能夠控制,後宮佳麗三千,愛去誰那裡去誰那裡吧。
她現在沒空想紂王,對著楊戩勾了勾手指:「過來啊~」
那聲音甜甜膩膩,聽著讓人心癢癢。楊戩挑眉,一步一步走過去:「王后娘娘,今日這是……怎麼了?」
「你……先給我揉揉肩啦。」妲己哼哼著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操練,孔宣的興致那麼高,折騰死我了。」
還以為她打著什麼主意,原來是讓自己做苦力。楊戩搖頭輕笑,伸出手,在她後背上輕輕揉按,不過那地方不太對勁。
妲己哼哼著:「是肩和手臂啦,不是腰……」
楊戩俯身,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後:「你和我在一起時,常常會累的不就是腰?」
妲己的耳朵紅了起來,看著極為小巧可愛,於是楊戩輕輕咬了一口。
妲己立刻捂著耳朵轉身:「不許打壞主意!」
「你已經好幾日不讓我打壞主意了,今日還防著?我還真可憐。」楊戩故意唉聲歎氣:「美人在懷,我卻要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久而久之豈不是要出大問題?」溫熱的大手在後背遊移,指端的力道輕輕搔搔,害得她身子也癢癢的。
這已經不是在按摩了。
妲己立刻推著他:「起開起開,跟誰學壞了?」
「現在讓我起已經晚了,王后娘娘。」楊戩解開衣服的扣子,俯身吻她。
妲己戳著他臉頰,那力道輕了許多,聲音中也帶了嬌氣:「色狼。」
「我可不好色,只是對著你,要我如何能夠定的下心來?」輕啄一下,再啄一下,細細舔吻。美人鄉溫柔塚,豈不跟泡在蜜罐子裡一樣?若是日子便這樣過下去,只羨鴛鴦不羨仙也很好。只是腦海中總有一些話盤亙不去……
「唉,疼。」妲己低低呼了一聲。楊戩向來不是急性的,今日有些奇怪。
「大姐——哎?」喜媚在門口停住腳步,雙眼閃閃發亮,看著放下的床帳。
床帳裡面的動靜停了,停了一會兒之後,傳出楊戩咬牙切齒的聲音:「你這個妹妹,打擾了人不知道離開嗎?」
喜媚咳了兩聲,大聲回答:「平日我是知道走的,但是今日有正事,我要細細和我親愛的大姐說明呢。楊戩,現在可還是掌燈時。」
又是一陣細碎的聲音,這次說話的是妲己:「我知道了,喜媚,你先到外間去等我。」
喜媚忍住笑:「好,大姐你千萬別著急,天色還早,慢慢拾掇。」
過一會兒妲己出來,楊戩早沒了影蹤。
「你這個丫頭,倒學會促狹我了。」
「只是開個玩笑嘛,大姐可不要生氣。我今天來真的是有正事,那只狐狸總是不肯說,我乾脆故意虐待它一頓,扔在一邊當它死了。到底是個年少不更事的,果然立刻就去找背後主謀,我偷偷跟著,看個清清楚楚。」
「這倒是好事,是誰?」
喜媚附耳,低語了幾句。
妲己立刻皺眉:「你確定?」
「這個自然,我看得清楚,也聽得清楚。姐,武成王的心思可不少,以前只當他想要明哲保身,救出妹妹另投他處,現在看來居心叵測!」
「居心叵測?不至於。我想他不過打算為自己多爭取點籌碼,否則朝歌人才濟濟,說不定沒跑多遠就把他捉回來,全家一起送命。」
「那也不至於做這麼多啊,派美人入宮,又籠絡侍衛,他是想掌控後宮怎麼著?」
「呵呵……其實黃飛虎不過想耍耍心眼兒,誰知道一不小心便做過了。這事兒啊,是最怕過的,一旦做過了頭便撕擄不清,潑髒水也就變得容易了。」
「可黃飛虎素來是個謹慎的,他能中計嗎?我看他這個反常樣子保不准要逼宮呢,聞太師在外,不正是大好機會?」
「你呀,陰謀詭計是有,不過不是他是我,我前一陣子故意放話,說紂王對黃氏不滿,黃飛燕的病越來越重了。」
「所以黃飛虎才那麼急……」喜媚驚訝:「大姐,你好厲害,這樣也能擺他一道。」
「是幫他一把而已,一件事情算計那麼久多累,速戰速決才是好事,尤其最近我無聊,正好可以看戲。」
「大姐,你真壞心眼兒……哎,你去哪裡?」
「自然是去見見黃飛燕,拉開這場戲劇的大幕。」
「那你男人呢?你不管啦?」
妲己白了她一眼:「二郎早出去了,才不留在這裡讓你這個調皮鬼笑話。」
「別這麼說我嘛,大姐,真的只是一個玩笑而已……」
黃飛燕的病其實不重,普通的風寒能病到哪兒去?甚至連發熱都沒有。所病者只是鬱結於心,自從薑氏一族慘死,她這個病便更加嚴重,生怕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就遭了禍。
讓她欣慰的只一點,妲己最近不來找自己了,也不再讓紂王來,就算在深宮當一輩子的棄婦也好,總不至於像姜王后一般,身死族滅。
正在難免自怨自艾的時候,門口卻突然一聲輕響,妲己就那麼走了進來,左顧右盼的,似乎還覺得這地兒不太好。
她的神情立刻緊繃起來:「王后娘娘,您來做什麼?」
「自然是來看看你,瞧我這段時間不來,你這宮裡都有荒蕪的意思了,若是下人不盡心盡力的話,你該來告訴本宮,讓本宮為你做主才好。」
「不敢勞煩王后娘娘,婢妾很好。」
「這樣子哪裡算得上很好,瞧這張小臉,黃妃才二十出頭吧?瘦成這個樣子……」妲己伸手,黃飛燕立刻轉頭躲開她的碰觸。
「放肆!」喜媚立刻斥道:「姐姐是王后至尊,肯碰你是給你臉面,你竟然如此不識抬舉?」
「別這樣,喜媚。」妲己不緊不慢道:「黃妃對我誤會頗多,不喜我碰觸也是有的,我不在意。只不過……這不喜連帶著捎上了自己的親兄長,在外面算計頗多,苦心鑽營,讓人忍不住手發癢。」
看著黃飛燕發青的臉色,妲己的聲音更加慢悠悠,帶著愜意的調調:「手發癢……想看看武成王這麼做有什麼陰謀詭計,然後好把他連鍋端。」
黃飛燕的聲音顫抖:「王后娘娘……難道……你就不能放過我黃家嗎?」
「並非我不放過你們,而是你們不肯放過我。」妲己的神色突然冷了下來:「你是想說,你不知道你哥哥送來的美女中藏了多少探子?還是想說,你不知道,你哥哥處心積慮,一直在不斷收買宮中的侍衛奴僕?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做了,莫不是還怕他人發現?」
黃飛燕坐起身:「那你想如何?我警告你,黃氏一族不會怕你的威脅!」
「嗤……」妲己輕笑:「明明已經自己做錯事情的人,還那麼理直氣壯,你們是不是總是這樣?」
黃飛燕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妲己湊近她:「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是隨你哥哥去做,然後我把你們一網打盡,第二,聽我的話去做,我可以保你無虞,甚至還可以放了你,讓你出宮和你哥哥兩人團聚,天涯海角,不管你們兩個想去哪裡都可以。」
「你……你說謊,不可能的,你是王后而我是皇妃,你怎麼可能放過我?」
「王后還是皇妃什麼的,我從來就沒有在乎過,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只要能夠做到,不管怎樣都沒關係。」
「不可能的……你是王后!」
「王后又如何?說實話,我壓根兒不想當什麼王后,當時是情勢所迫,可是現在,我已經有了想做的事情。」妲己坐在一邊:「你只需要給我個回答,答應還是不答應。」
張了張口,很多人的臉在自己面前閃過,從小到大,從愛的到恨的。
「你不會……到現在還是愛著王上,所以不捨得離開吧?若是如此的話,那我佩服你,你比我更適合當這個王后。」
「愛?當時年少,我為了家族便被送入宮中,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情。後來,王上……那個男人那時候英武非凡,又勤于朝政,是我這輩子唯一的男人了……又豈是說不愛就不愛的?我也是傻,愛上了最不該愛的人。」突然,她冷笑:「可憐我那時太傻,差點害了全家!還好,及時醒悟,王后娘娘竟以為我現在還會愛嗎?」
「那就好。」妲己站起身:「該怎麼做我自會告訴你,別想著給你兄長通風報信,從今日起,你的一舉一動,甚至沒一句夢話都會在我掌握之中,不想連累你的家人去死的話就乖乖的,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兌現。」
「大姐,就算你這麼說,我看黃飛燕也不會聽話。」離開西宮,喜媚扁著嘴巴說。
「自然不會,她根本不信我,如今又被我堪破了秘密,自然會為家人擔心,想著我是不是要趕盡殺絕,千萬百計往外傳遞消息。」
「那大姐說那些有什麼用?妄自白費了口舌。」
「呵呵……傻丫頭,我不是要勸服她,而是要強迫她,她只要聽話就好,其他我懶得理會。等到她派人出去聯絡時……」
附耳低語數句,喜媚驚愕,然後輕笑出聲:「大姐就是大姐,比她厲害多了,這個交給我,
☆、壯大西岐威勢成
黃飛虎做了這麼多年武成王,也是個得人敬愛的,宮內肯幫他的不少,再加上這些日子籠絡人手,肯幫黃飛燕的自然也就不少。
當天晚上,黃飛燕貼身侍女端著餐盤出去,將寫著字的布帛交給了擦身而過的奴役,奴役去侍奉貴人,又將布帛交給了入宮不久正得聖寵的美人,美人去伺候紂王,那東西便又轉到了摘星樓輪班的侍衛手裡。
只是侍衛出宮的時候,在外宮門附近少有人經過的牆道邊,喜媚把人攔住了。
「你們倒是會找地方接頭,換了那麼多人,讓我找得好辛苦。」
侍衛一愣,這女子穿著宮裝,但自己好像並不認識她。
「你不必想了,你不認識我,也不必認識我,我只是來……」頸間突然劇痛,身體開始發軟,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最終軟軟倒地,腦海中一片空白。
喜媚舔了舔嘴唇,這個侍衛還算立身持正,陽氣充足,給人的口感很不錯。黃飛虎手下的人不是笨蛋嘛,死了還可惜了些。
在他身上翻找,果然找到了黃飛燕給黃飛虎的信函,上面寫著讓他如何如何小心謹慎,行事一定要快准狠,千萬不要給王后娘娘反咬一口的機會。
越看越生氣,喜媚最後把布帛一撕,反而氣笑了:「好樣的!黃飛燕,你也是個有主意的,大姐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你竟然還敢如此放肆,自己在那邊打小主意……如果不收拾你一下,我怎麼對得起大姐,怎麼對得起自己?」
將屍體提了起來,站在牆頭四下觀看,選了一個鮮明的地方,用力甩了出去。只要讓黃飛燕發現,她就不敢在做什麼了吧?只要是姐姐要做的事情,不管是什麼,都沒有任何人能夠反抗!
這回黃飛燕真的病了,極重,根本就無法起身,甚至整日都是渾渾噩噩的。自從侍衛幾乎成幹的屍體被發現,她就大病不起了,這是妲己的警告,這次是侍衛,下次也許就是自己……或是自己的兄長?
終有一日,他們會不會死無葬身之地?
正在忐忑不安時,喜媚悄悄走了進來,一把掐住她脖子提起,用力摜到地上。
「黃飛燕,你好大的膽子……妲己姐姐對你夠好了,給你那麼好的條件,你竟敢做出這種事?我警告你,你最好照著大姐說的去做,如果再有下次的話,我就殺了……你的侄兒。」
「不……」黃飛燕伸手抓住她的衣角:「不可以……」
「沒什麼不可以,你的哥哥不只有一個兒子,殺了一個,還有其他。」喜媚勾起她的下巴:「你記住,聽姐姐的話不會吃虧,姐姐也從不是個濫殺之人,不過你若執意要去招惹她,那麼有身死家滅一日,就得怪你自己。」
三日之後,宮內突然出現一件小小的事情,真的很小,雖然死了人,但死的是一個美人而已。能夠傳到妲己這裡,也是因為這個美人正受紂王寵愛,失去了她,紂王茶飯不思了兩日而已。
「死了?這個不是你動的手?」
喜媚立刻搖頭:「當然不是,那是武成王送來的人,我怎麼會隨便動手?正等著姐姐的示下呢。」
「她的確是探子之一……很奇怪呢,這件事,你盯緊了黃飛燕那邊,小心異動。」
「這個我明白,大姐放心,不過奇怪的事情……」
「這件事情的確奇怪,不過我們只要小心一些,自然可以應對,不會有大礙。」
喜媚扁了扁嘴巴,輕聲道:「我說的奇怪不是指這個,大姐就顧著這些事情,怎麼也不顧顧自己的?我說的是楊戩。」
妲己的眉毛一顫:「楊二郎怎麼了?」
「楊戩最近早出晚歸的次數越來越多不是嗎?而且也越來越累。大姐,我知道你放心他,可是男人這個東西不能太放心。要不然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幹壞事了!」
妲己撲哧一笑:「瞧你說的,當楊戩是什麼人了?他不會,最近早出晚歸不過有些事情,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有些麻煩而已。」
「那是什麼事情?」喜媚立刻追問。
妲己緩緩搖了搖頭:「我沒有問。」
「大姐!」喜媚實在無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妲己笑道:「好啦,這都不是什麼大事,你若是不放心,我便去問問他就是了,說是你讓問的,好不好?」
「這還是算了,大姐去問的話,說不定他又要胡扯什麼。若是大姐信得過我,我去問如何?」
「我自然信得過你,這是這件事……」妲己也不知道想什麼,發呆了很久,然後輕聲道:「也好,你就去問問……」
宮內死了一個侍衛,死得莫名其妙,還被扔在主道上。人人自危,宮禁再次加強,巡邏人數加了三倍,幾乎找不到空隙。
但就算如此,對於修道之人來說,不過是蟲子多了一些,麻煩多了一點點。繞過這些麻煩,喜媚就成功抓住了楊戩。
「胡喜媚。」楊戩的語調沒有多大變化,他也真是累了。
「楊戩,你這一日日倒真是忙碌呢,竟然忙到大姐都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大姐容忍你,我可不會容忍!你說實話吧,是外面有別的女人了……還是投了昆侖山!」
按了按額角,楊戩有些頭暈,這次他去的地方很危險,以自己的修為也有些托大,沒想到喜媚偏這個時候來糾纏。「大姐……妲己,現在在壽仙宮嗎?」
「這個自然,這個時候,大姐早就睡下了,難道還要為你等門嗎?」
瞥了一眼喜媚氣鼓鼓的樣子,楊戩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越過她,逕自向著妲己宮中走去。
喜媚怒火中燒,在楊戩身後揮動拳頭大聲喊道:「楊戩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對不起大姐,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楊戩再次停下腳步,歎了口氣。有些事情還是讓胡喜媚知道好,免得她去妲己面前嚼舌根,慫恿妲己做不該做的事情。
「我去了地府,身體不適,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妲己,她要擔心的已經夠多,若是捲入這件事,或者會有性命之危。」
「什麼跟什麼……」喜媚皺著眉頭看他離開。地府嗎?那地方還真沒什麼能讓人看得上眼的女人。看楊戩的神色很凝重,法力也的確消耗不少,弄不好真是大事,還是先瞞著大姐吧,等到黃飛虎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泡在熱水裡,化了一顆丹丸,總算解了渾身上下的沉重。
地府不是個危險的地方,只是要見諦聽,就要渡過弱水,為了不讓其他人發現,自己是泅泳過去的,就算有深厚法力護體,也幾次遭遇危險。
如此費盡心機,最後的結果卻不如人意。諦聽所說,和母親是一樣的……到底還是如此,竟然沒有任何解決方法嗎?上窮碧落下黃泉,他竟然沒有找到第二種答案!
起身隨意幾下拭去水汽,披衣坐在床邊,小心掀開床幃。妲己睡得很好,嘴角掛著一絲笑意,似乎做了什麼美夢。
手指摩挲過臉頰,她便皺著眉頭轉了一下頭,聞到熟悉的氣味蹭了蹭,一無所知繼續睡。
如此一個女子,如何讓人放得下?尤其現在內憂外患,雖說沒有聖人的麻煩了,但妲己必定成為眾矢之的,難道自己就放下她一個人,面對隨時可能送命的一切?
突然勾起嘴角,他俯□落下一吻。其實根本不用思考,也不用掙扎,心早就替自己做出了選擇。他要守在這個女人身邊,保護她,好好愛她,直到天荒地老。
重要的事情有很多,可是在她面前,似乎就突然少了……兒女情長,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值得在乎?
宮內的波瀾還未結束,死了一個美人只是開始,接下來就跟被詛咒了一樣,今天這個侍女落水,明天那個妃妾上吊,巧得很,死的都是紂王看得上眼的,新寵舊寵都不少。
宮內慢慢流言四起,說是最近紂王冷落了王后娘娘,逐漸寵倖別的美人,王后娘娘看不過,所以痛下殺手。殺了這麼多的宮嬪,是為了讓紂王回心轉意,鞏固自己的地位。
妲己聽到流言的時候,捧著肚子笑了半天。
「這些人還真會鬧,這種理由都能拿來陷害大姐,還真是天真呢。」
「天真點兒好,天真的對手總是可愛的。」妲己挑眉道:「話雖如此,你火急火燎跑回來跟我說這件事,黃飛燕那邊可有人盯著?」
「我做事大姐還不放心?有人盯著呢,而且我已經打聽出來,黃家製造恐慌,引起慌亂,轉移視線,是要今晚把黃飛燕轉移走呢。」
「怎麼突然這麼急?」
「據說是黃飛虎的人去偷偷看了黃飛燕,發現她真的病入膏肓,隨時可能死去,一時著急,便決定鋌而走險了。」
「也是個愛護妹妹的,都是好孩子。」妲己讓侍女去給自己拿王后的鳳袍:「那麼我們也該把這件事情解決了,是不是?」
就算是王宮,入夜也不是燈火通明的,一處處宮殿黑了下來,偶爾燈光閃過,是侍衛拿著火把在巡邏。一個個人影在黑暗中悄然行動,速度極快,一直想著後宮的方向。
離得近了,還能聽見低低的說話聲。
「兄長,這件事情不必你親自來,這要是有個萬一……你在外接應就好。」
「這怎麼說也是我的事情,我怎能放你們在危險之中?噓——不要再多說,我們已經靠近了。」
黃飛虎總覺得不對勁,卻說不出哪裡不對勁,一直到這裡。如今已經是黃飛燕宮門前了,可卻一個人都沒有。他得到的消息,飛燕被王后娘娘囚禁,看守之人不少。可是現在,人都到哪裡去了?
隱約意識到這是一個陷阱,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轉了一圈確定四周沒有人,於是勒令其他人等在門口接應,自己摸了進去。
西宮中一樣很少人,侍衛靠在門口打著瞌睡,兩個侍女也在自己的房間睡的香。
一路進去,竟然絲毫阻礙都沒有。站在黃飛燕的床前,黃飛虎只覺得自己的衣襟都已經汗濕。左右看了看,分明是一片空,但他就是覺得自己被某種東西包圍,不斷擠壓著。
床上的人突然動了一下,似乎翻了個身,然後一隻蒼白到沒有血色的手伸了出來,無力搭在床邊。
黃飛虎也顧不得別的了,立刻走過去:「飛燕!」
床帳內的人坐起身,拉開帷幕,卻不是黃飛燕!而是蘇妲己,帶著笑,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不慌不忙看著他。
「你————!」
「嘖嘖嘖……看來武成王真的去意已決,見到本宮,連一聲王后娘娘也不稱了。」
武成王退了一步,妲己立刻道:「你敢走,或者通知外面的人,我便殺了黃飛燕!」
黃飛虎立刻不動了,也不抬頭看妲己。
妲己微笑道:「這才乖嘛……別怕,往日我們只是在朝堂上,解決朝政那種事無聊得很……我在上你在下,你又如何瞭解我?今日有機會,也許是最後的機會,我們應該好好聊一聊才是。」
「王后娘娘,您在朝政上的辛苦微臣看在眼裡,的確是超過大王千百倍,但是後宮發生過什麼事情您也知道,我不可能再留下!」
妲己揮了揮手:「緊張什麼?我只不過說要找你談談,也沒說一定讓你留下。留在黃飛燕在宮中,只是為了等一個適合的時候,將你們一起放走。」
黃飛虎看著蘇妲己,目中的神色和當初黃飛燕是一樣的,滿滿都是不信。
蘇妲己拋過去一樣東西:「這個你拿著,可以讓你們安全通過五關。西岐是你決定去的地方吧?那也的確是一個好地方,民豐物富、兵強馬壯,足夠庇護你們黃氏一族,甚至還可以讓你大展長才。」
黃飛虎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這是通關的條文,如今王后幾乎一手遮天,她發的通關條文是最有效的。
「………………你為什麼這麼做?」
「想這麼做就這麼做了,不管我做什麼都是我的事情。」妲己輕聲道:「我只有一個要求,一個你能夠做到的要求,或許是困難了一點,但是只要你稍作思考,就會明白這個要求非常值得。」
手中拿著通關條文,這是最大的誘惑,總是不信,這種情況下也容不得他說不。只能相信,否則的話,就是身死一途,再無其他。
「你要我做什麼?」
「明天一早闖入宮中,我會派人接應你,讓你將黃飛燕接出去,你不必自己來。因為……你要去紂王那裡,拿著武器,想要殺死他。一擊不中之後,你大吼你早就想反了殷商,早就不想呆在這裡,然後逃離。」
「你……你在胡說什麼!」
「胡說?當然不是,我只是告訴你讓你做的事情。放心啦,只要你照做,我可以保證你能夠逃出去。」
「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略想一想,黃飛虎便明白了:「你是為了要個好名聲,所以才讓我去殺紂王?可是你就算這麼做也沒用,紂王做的事情,人人都看在眼裡,不是你讓我玩一場刺殺,說兩句話就能夠解決。」
「我知道,我要的又不是那個。」
一直到離開了妲己的宮殿,帶著自己的兄弟出了宮,黃飛虎才反應過來妲己說的是什麼意思。要的不是紂王的清白,而是她自己的清白。紂王的名聲越差,這個國家就越加需要王后,她的地位會越來越重要,最終掌握一切。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如果在被她掌控,也許連骨頭都不剩。不能再這樣下去……他必須離開。就這麼做吧,照著妲己的意思去做,如果還有機會的話,這就是唯一的機會。
「我有一件事情要做,你們聽我說……」
第二天一早,妲己起得很晚,她一直在賴床,哼哼唧唧的,就算楊戩扯著也不肯起來。
「平日你早早就去朝會了,今日這是怎麼了?」
「今日我只是不想去嘛,安心啦,我已經知會了紂王,今日朝會他會去的,不必我操心。」
「紂王已許久未去,他還有用?」
「怎麼說也是王,雖說不一定能辦事,作威作福卻是駕輕就熟。聞太師不在,我偷懶有什麼關係?」勾勾手指,妲己歪在他懷裡:「你這麼希望我忙得腳不沾地,沒有時間纏你?」
「我希望你能一直纏著我,可惜每次到閒暇的時候,都肯定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又從你的腦袋瓜穿過去了。」
妲己吐吐舌頭:「只是一件積壓了許久的事情需要處理了,也並非是我要怎麼樣嘛,你看著不就好了。」
「我自然是在一邊看著的,黃氏一族,不是嗎?雖然現在聖人不能拿你如何,可你還是在繼續做這件事情。」
「嗯,因為和以前不同,這件事情已經有了做的價值。」妲己翻掌:「你瞧,這只是一直平凡無奇的手,卻可以翻雲覆雨,既然如此,如何不能好好利用?先前我的想法是錯的,要擺脫這一切不該逃避,沒有什麼是你逃避怕事就能解決的。還不如一併就這麼做了,破而後立,豈不是更好嗎?」
「那也要知道如何破而後立才成,妲己,你常常說過猶不及,很多人都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只是自己不要捲進去,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是尤其要小心的事情。」
妲己乖巧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自己變成笨蛋當中的一員。」
兩人正在說話,外面突然一陣騷亂,侍衛們向著一個方向聚集,嘴巴裡都在喊著什麼,一個傳一個,從一開始的不敢置信,到後來的深信不疑。
妲己將窗戶推開,示意楊戩跟著她一起聽。
「這件事是真的嗎?武成王竟然去刺殺大王……」
「看來是真的,前面正亂著呢,大王身邊有金甲衛士,武成王這不是送死嗎?」
「武成王很厲害,打不過總能逃跑吧?」
「唉,真是不知道為什麼,武成王怎麼突然要謀刺大王呢?」
「你說,會不會和前一陣子宮廷的傳聞有關…………」
關上窗子,已經不需要再聽下去,妲己笑道:「武成王的人品真不錯,這麼多人向著他說話呢。」
「這都是小事,你身為王后,大王遇刺不去瞧瞧?」
「嗯……紂王遇刺的地方應該……」妲己想了想:「去分宮樓好了,那地方看著方便,還不會被捲進去。」
黃飛虎一直在逃,躲過一個又一個攔截的人,除了沿著原定路線逃跑之外,什麼都無法想。
飛燕安全了嗎?他能夠逃脫嗎?妲己說得可是真的……一旦想了就難免懷疑,若是妲己擺了自己一道,若是她原本就是想殺了黃氏一家……自己信了這個女人一次,到底是對還是錯?
「你不錯嘛,不愧是武成王,要比你妹妹識趣多了。」一個攔截他的侍衛,口中卻突然吐出女子的聲音。
黃飛虎一愣,這個人是?
「妲己姐姐給我過指示,向著東面去吧,那裡的防禦自然會薄弱下來,黃飛燕就在東牆外等著你。」
黃飛虎立刻轉了方向,一路打殺了過去。
高高站在分宮樓上,妲己看著黃飛虎遠去的身形,勾起嘴角。
向著西岐去吧……那裡將會越來越強大,會有讓你們一展拳腳的地方,會讓你們揚名立萬,在歷史上留下濃厚的一筆。
不過……呵呵,她可不保證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