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８＊
「小柔，喝湯吧！我花了好幾小時才煲好的。」
今天柔媽媽又到醫院去，
她一大早便爬起床，花了不少心思煲了「愛心湯」給小柔。
柔媽媽小心翼翼地把一碗熱騰騰的湯送到小柔面前，
一陣香氣傳出，
「很香呢！這是什麼湯？」
「雞湯，妳最喜歡的啊！」
柔媽媽捉住小柔的手，引導她拿起湯匙、再移到碗子旁。
「來，喝吧，小心燙。」
「嗯。」
小柔低著頭，
她感受得到湯發出的熱熱的蒸氣；
雞湯香氣撲鼻，讓人急不及待想快點大口大口的喝下它。
小柔吹了吹向面的熱湯，然後慢慢的喝下了第一口。
「哇！美味得很！」小柔高聲讚美著說：「還是媽媽親手作的食物最好！」
「我說、還是小柔的嘴最甜。」
柔媽媽笑著說，心裡是甜絲絲的。
心愛的女兒欣賞自己作的食物，而且袁很喜歡吃，相信是每個母親最高興、最感到自豪的事。
小柔也笑著說：「我說的是真的！」
「等一會我和妳到花園散步，妳說好嗎？」柔媽媽溫柔地問道
「咦？妳等一下不用工作嗎？妳可以留下來多一會兒？」
小柔感到驚喜，柔媽媽總是沖沖的來、沖沖的走，每次也不可以留下太久。
「嗯。今天可以多留一會，我想和妳聊聊天。要不要再喝一碗？」
說罷，柔媽媽順勢的把湯往碗子裡倒進去。
「好的。」
小柔想了想，又說：「這湯真的很美味呢！我想分一點給小苦，可以嗎？」
柔媽媽突然怔了怔，
不知道她心裡正在想些什麼呢？
她竟不小心地把湯打翻了……
「媽媽…可以嗎？」柔媽媽沒有回答，小柔又再問道。
「噢……可以、當然可以。」
這時，她才回神過來。然後，她發現自己打翻了湯，便馬上清理掉。
「那真是太好了！」小柔一臉喜樂的笑著說
然後，不知怎的、房間的氣氛好像變得怪怪的。
「妳…和那個小苦好像很要好，是嗎？」
柔媽媽像是在試探著些什麼
「對啊！要不是他，我也沒法子振作起來呢！」
小柔笑著回應說
柔媽媽則是沉默著，
小柔感到奇怪，後來、她理解得到……
「妳以為我們之間有些什麼嗎？是不是？」
她又說：「我們才不是妳想那樣呢！我們真的只是朋友。」
「妳、應該不會喜歡上他吧？」柔媽媽似是戰戰兢兢的問道
「不會。」小柔斬釘截鐵地回答說
「慢著，妳在擔心我會喜歡上他嗎？」
沒等柔媽媽回應，小柔又搶著說，
「奇怪，妳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如果我喜歡上他，妳應該感到鬆一口氣才對啊！？」
柔媽媽本是很擔心小柔會一直喜歡著傑，
如小柔剛才所說，要是她喜歡上別人，柔媽媽理應放下心頭大石；
但為何現在好像不是這樣呢？
「我……」柔媽媽無言以對
「妳不喜歡他嗎？是不是因為他的缺憾？」
柔媽媽不好意思地說：「不是、我沒這樣想。」
「那為什麼？若妳不是看不起他，那是為什麼、為什麼妳好像不想我會喜歡上他？」
小柔追問著說
「我……」
「算了，反正我只視他作朋友。」
小柔認真地說：「但是請妳別歧視他，即使他是個有缺憾的人。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有人歧視他；再者，我和他是同樣的人，妳看不起他、等於看不起我。」
柔媽媽默默地離去。
她終於弄清楚小柔的心意，
她今天回來的目的，也是為了這個。
可是，她好像不高興呢！
從前小柔喜歡傑，她不高興；
如今小苦出現，她又怕小柔會喜歡上他。
事實上，無論小柔喜歡他們當中其中一人，都不是她願看到的事。
她在想什麼？到底她想怎樣？
＊ ＊ ＊
時間回到昨天，
小苦送柔媽媽走的那時候……
柔媽媽沉著臉，心裡卻滿是疑感。「你想怎樣？」
小苦默默的走在她身後，
「你為什麼要待在她身旁？」
突然，她停下回來，轉身望著小苦。
「既然你當初決定走了，為什麼現在又要回來？」
咦？他們是認識的嗎？
「好不容易她才開始學習忘記你，現在你又出現……你是要她一輩子也忘不了你嗎？」
柔媽媽一不小心，激動地大聲說。
「我們到外面才談吧。」
他……他竟然開口說話呢！？他不是啞巴？！？！！！
難道他是……
（寫到這裡，小苦的身份已經很明顯了吧？！）
「妳放心吧！她不知道我是誰。」
「你肯定嗎？」
她懷疑著說：「暫時不知道不等於以後不會發現啊！你能保證她日後也不知道你的是誰？」
「是的。她不會發現。」他黯然地說
過了一會兒，柔媽媽嘆著氣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為他感到心痛似的說：「你不覺得這樣子很難受嗎？」
對、的確滿難受的。
天天要面對著最心愛的人，但是又不能表露出來；
「愛在心裡口難開」，這樣、真的很不好受啊！
「我只是想在她身邊支持她、鼓勵她，只要能天天看見她，看見她快樂地過每一天；我便會很快樂！」
他在笑著說、一個苦中帶甜的笑容。
「你真傻！為什麼要做讓自己痛苦的事？」
「不、這才不痛苦呢！能待在她身旁，這已經很幸福了。」
「好吧。既然你這樣想，你認為值得便好。」
她又問：「但是你認為這可以持續多久？總有一天她會康復啊！」
對了，小柔總不可能永遠也看不見啊！
總有一天她的眼睛會被治好，到那時、他便不可以再以小苦的身份在她身邊了。
「不打緊，那一天何時出現也是好的！……至少，對她而言是好的。」
也許打從他愛上她的那一天起，
他已經連自己也不在乎，只在乎她一個！
＊ ＊ ＊
十年後……
小柔又出現在醫院，
不同的是、她不再是住院的病人。
「小柔姐姐，我今天很乖喔！我有乖乖吃藥。」
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說
「嗯。小敏真乖，這個娃娃送給妳。」
「多謝。這是姐姐親手做的嗎？」
「對啊！妳要好好愛惜它！」
「是的。」小敏歡天喜地的說
「好了，姐姐要到其他病房去了。妳要乖喔！下次見！」
「好吧。」小敏嘟起小嘴說，「快點再來喔！」
「嗯。」小柔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回應道
「那個女生是醫院的社工嗎？怎麼常常來看病童？」
一名剛轉到這醫院的護士問
「不是。她的名字叫小柔，她常來和病童玩的。」
「是嗎？她在這兒多久了？」
新來的護士又問
突然，護士長出現。
兩名護士被嚇著了，她們連忙說：「護士長，妳好。」
「聊一會兒不打緊，可是別聊太久，忘了工作。」護士長親切地笑著說
「知道。」她們才鬆一口氣，還以為會被罵呢！
「護士長在這兒工作已經十多年了吧？妳應該認識那個女生吧？」
新來的護士又問
「妳指小柔？回想起來，快十年了。十年前，她曾經在這兒住過好一後段時間。」
「住院？」
「對啊！她雙目失明，妳不知道嗎？」
新來的護士驚訝的說：「我都沒發現，我只見過她數次。」
「為什麼過了這麼久她還是……」
「治不好嗎？應該不會吧？」
「這是她的選擇。」護士長淡淡的說
「什麼？」那兩名護士感到震驚，
「不是治不好，而是她不想治好。」
「為什麼？她應該很渴望治她才對啊！？」
「嗯。一般人應該會這樣想才對！」
「也許……她找到更重要的東西吧！」
護士長一邊說，一邊看著小柔和某人慢慢步出醫院。
－ － －
「妳真的不想治好眼睛嗎？」
小柔搖搖頭，
「為什麼？」
「反正……已經不重要了。」
「真的？妳不後悔？」
「不。」小柔臉上竟然出現幸福的笑容
－ － －
「好了，工作吧！別再談了。」說完，護士長便走了。
但是，新來的那個護士好像不想停止聊天似的。
「她身旁的那個男生是誰？她的男朋友嗎？」
「我也不知道，但他總是和她在一起的。」
最後，小柔的眼睛始終沒有治好。
最後，小柔始終沒和傑終成眷屬。
最後……
無論最後如何，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能不能永遠在一起，也許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大家心裡都有對方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