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峰整天給人纏著想發作又不便,最令他發火的是,他走到那兒,下人的眼光就流露出不歡迎之色,他知道問題不出於他,而是他後面的跟屁蟲,忍不住發作道︰“你為何一直跟在我身後,煩也不煩?”
“小可憐”雙手負在身後,頭一抬,理直氣壯的道︰“是你將我撿來的,而林府又大似皇宮,我自然跟在你身後到處欣賞,以免迷了路兒,有何不對?”
林府雖豪富,但與“金龍社”總壇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鬼靈精豈有會迷路之理?
林青峰聽他將林府比作皇宮,心中暗笑,嘴上沒好氣道︰“你跟就跟,何以所到之處弄得亂七八糟?真是惹人嫌。”
“小可憐”頭次聽到有人嫌棄他,坐倒在地,頭埋於膝痛哭,林青峰手足無措沒個理會處,不巧林老爺夫人又帶著貴客前來,目睹此景,不由分說狠狠數落兒子一頓,溫言安慰“小可憐”,總算使之破涕為笑,要求林老爺命他兒子陪他到處玩,林老爺自然一口答應,林青峰只好唯唯喏喏應允。
待林老爺夫人帶著貴客走遠,“小可憐”得意洋洋道︰“如何?任你是巨富公子,只要我願意,你依然須為我效勞。”
不服的哼一聲,林青峰非常不屑的道︰“坐地耍賴,痛哭諂媚,這類行徑有骨氣男子不屑為,你有何神氣之處?”
“小可憐”嘴角一撇,鄙夷的道︰“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我是十分同情的,要不,你坐地耍賴,痛哭諂媚給人瞧瞧,旁人不暗罵你”腦子有病“才怪;哼,這二手絕招豈是人人能學,再則我年紀幼小,少失所怙,想及悲傷事哭上一哭乃是尋常,有何丟臉處?”
林青峰給他一頓搶白,煞時無言以對,跺腳離去,“小可憐”又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是日夜晚,“小可憐”玩了一天早倦,很早就上床睡,他住的地方與林青峰所住的偏僻院子相隔不遠,可說是鄰居。
林青峰總算擺脫“小可憐”的糾纏,回到住處,一陣疲乏感覺直沖腦門,長長扣個哈欠;未曾想過陪伴一個頑皮鬼直比練功整夜還累人。
上床一沾枕即沉沉睡熟,心中計算初更該去見師父,怎奈周公之女相邀,不忍離去。
原來“小可憐”喝茶吃點心時,偷偷在林青峰杯中加點藥粉,增加其疲倦感。
二更時分,林青峰總算醒來,睜眼瞧房裡光景,背脊直冒冷汗,其貌不揚的“陰陽判”
鍾不凡虎視眈眈凝視著他,身後立有一瘦一胖二人,即是秦寶寶坐車游西湖歸來相邀搭便車的葛氏兄弟,亦是“陰陽判”鍾不凡門人。
林青峰連忙起身恭身問安,“陰陽判”鍾不凡哼聲道︰“多年計劃就在近日一舉,你居然還能睡得像死豬,為師不得不佩服你。”
林青峰噤若寒蟬,好一會兒,才吶吶道︰“今日被一個頑童整天纏住,才感覺疲累,以致睡得太沉。”
“陰陽判”鍾不凡嗯了一聲,沉聲道︰“就是前些天你帶回來的那個小孩?他不會有問題吧?”
林青峰見師父沒生氣,膽子一壯,笑道︰“師父難道信不過徒兒麼?對我們計劃有礙之人,徒兒早一掌劈了他。”
“陰陽判”鍾不凡沒好氣的哼一聲,道︰“你好大喜功的毛病可得改一改,江湖異人大多深藏不露,豈是外表所能看透?”
林青峰恭順的應“是”,心中可大不以為然。
“陰陽判”鍾不凡看透他心思,也不再訓,道︰“人找著了麼?”
林青峰為師父倒過茶,才落座於旁,小聲道︰“徒兒不敢有負師父期望,找來之人不論身材面容均十分相像,只是嗓音不同。”
“陰陽判”鍾不凡十分欣慰的點點頭,道︰“嗓音小事,憑為師的易容技術,閻王的聲音也易容得出,因此人稱‘陰陽判’。”
葛姓二人中的胖子開口道︰“師父,憑咱們四人,就足以稱霸武林麼?”
二人中的瘦子也有點遲疑道︰“並非我與老葛不信任師父的神算,只是咱們力量似乎太單薄了。”
“陰陽判”鍾不凡不在意的笑了笑,傲然道︰“無用的廢物多收浪費時間教導,再則攻敵先攻心,對打擒龍頭,乃兵法要訣;青峰之兄今年奪魁,皇帝老兒定加重用,咱們找人冒充新狀元,上奏皇帝老兒‘金龍社’的坐大,日後將危害朝廷安寧,那老不死最怕有人奪他皇位,定會派兵攻打‘金龍社’,就算滅不了衛紫衣,其威力大減,必會給大內高手逼得四下躲藏,再由新科狀元之弟師徒管理草莽江湖人,皇帝老兒會不放心?到時有假狀元撐腰,天下之大,咱們師徒那兒不能通行無阻?”
萬民兄弟想想這法子的確夠毒夠好,林青峰卻道︰“就不知皇帝老兒會不會信任新科狀元?”
“陰陽判”鍾不凡嘖嘖怪笑數聲,道︰“皇帝已年老智昏,只要假狀元多拍他馬屁,多下點功夫,一定會被視為心腹。”
林肯峰突然微嘆口氣,輕聲道︰“爹娘若是知道我暗中習武,不知會是什麼心境?”
胖子老葛嘖嘖數聲,不屑道︰“看不出還是孝子哩,若是後悔,大可掉頭做你的孝順兒子,只怕人家會嫌棄。”
“你…………”林青峰憤而起身,氣咻咻道︰“你憑什麼譏笑我,好歹我是他們生他們養的。”
胖子老葛毫無懼意,冷冷丟過一句︰“就是不討他們歡心罷了!”
“夠了!”鍾不凡喝住他們斗嘴,對林青峰道︰“你揚眉吐氣的日子將近,可須沉住氣,想想,假冒你兄長之人自不會對你雙親孝敬,到時你趁虛而入定能蠃得他們歡心,人家會說大公子中了狀元就不要爹娘,還是二公子比較有良心,如何?”
林青峰長久的心願,就是希望父母將目光移向他,將疼愛林錦明的心投到他身上,此時聽師父如此說,不由得臉泛興奮光彩。
“陰陽判”目睹此景,目閃狡獪笑容,說道︰“你找來冒充之人,帶出來為師看看。”
林青峰頗是為難,囁嚅半晌,才道︰“那人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只因老運不佳,名落孫山,雖然答應冒充新科狀元,但要我付出一萬兩白銀與他養母,才放心離家投靠我們。”
“真該死窮酸!”“陰陽判”鍾不凡咒罵一叫,怒道︰“他住那兒,明天老葛小葛捉他母親做人質,瞧他敢不敢再提條件?”
林青峰總是出身書香門第,雖性情偏狹,與黑道人物畢竟有異,道︰“何須勞累他們費手腳,驚人耳目可不好,還是由徒兒籌錢與他心甘情願合作。”
“反了,反了。”“陰陽判”鍾不凡怒道︰“你敢違抗我命令?說,那窮酸住在那條破巷?”
林青峰的確有點於心不忍,又沒膽子違抗師命只有道︰“鎮東‘協佳米店’後巷倒數第二間,姓朱的就是。”
“陰陽判”鍾不凡臉色略緩,道︰“江湖原是弱肉強食之地,同情心是多餘的,甚至會破壞整個計劃;還有,你撿來的那小子若會煩你心神,攆他走或廢了他都行”林青峰嘴上應著,心情可復雜之極,雖然拜鍾不凡習藝,可是要他學黑道人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總感到下不了手,又想早一日得到父母垂愛,讓親朋好友對他另眼相看,兩相矛盾大有無所適從之感。”
“陰陽判”鍾不凡又告誡數句,帶著葛氏兄弟離去。
躺在床上,林青峰腦子混亂之極,不久又沉沉睡著。
而就在鍾不凡師徒離後,過了一刻鐘,又有條人影掠過後牆,向鎮東而去,看背影十分縴小,應該是未發育長大的小孩。
深夜人靜,除月光、星光,民宅住家均一片漆黑,想已進入夢鄉,鎮東“協佳米店”後巷卻有一間小土屋透出一豆燈火。
朱雨生望著豆大燈火發呆,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英俊的面容卻布滿迷惑之色,似有無窮的煩惱困擾著他,不時發出低低的嘆息!
驟然——緊閉的小窗子陡地被震開,一顆頂著大怪帽的腦袋探進來道︰“唉,閉門家中生,禍從天上來,閣下至今還未知自己劫運當前,令人嘆息哉!”
朱雨生是位文生,猛聞異響,以為強盜小偷光臨,心頭大震,驚惶扭頭望去,見是個髒兮兮的小孩,懼意頓失,聽他開口所言,不禁問道︰“你是誰家孩兒?小生有何噩運,可否見告?”
那名突然出現的小孩自然是“小可憐”無疑,道︰“枉你一介文生,聖賢詩書卻讀個一知半解,難怪名落孫山。”
朱雨生為落榜之事又羞慚又痛心,問道︰“小哥何出此言,小生愚昧,詳解一番可否?”
“小可憐”當下也不客氣,搖頭晃腦吟哦道︰“艷色天下重,西施寧久微?朝為越溪女,暮作吳宮妃。賤日豈殊眾?貴來方悟稀。邀人傳香粉,不自著羅衣。君寵益驕態,若憐無是非。當時浣紗伴,莫得同車歸。持謝鄰家子,效顰安可希?”
這首“西施詠”乃唐朝開元進士王維所作,“小可憐”以西施作喻,言明人若真有實學,不患得不到君王賞識,若執意假冒新科狀元,不啻東施效顰,徒惹笑話,而且此生再也不得自由。
朱雨生聽得心頭大駭,不想此事居然有外人知悉,裝迷糊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小可憐”雙目如雷直視朱雨生,一字字道︰“真的不懂?閣下最好承認,我才有法子救你。”
朱雨生給他看得心頭亂跳,最後垂下頭道︰“此事與你有何干系?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小可憐”不想再耽擱,直言道︰“你問得太多餘,我只能這麼說,假如你真去假冒狀元,將有上萬人因你而家破人亡。”
朱雨生面色煞白,顫聲道︰“怎麼會?我只想過過狀元癮,沒想要害人,真的。”
“小可憐”面色一整,教訓道︰“你年紀尚輕,下次科舉再試嫌晚麼?老實告訴你這呆頭芋,要求你假冒新科狀元一幫人,均是江湖黑道人物,行事不擇手段,你莫以為他們真會給你萬兩白銀奉養母親?明日他們即來捉令堂作人質,逼你就範,你絕對沒有選擇餘地,由他們擺布戲弄皇上,為禍民間,濺血江湖,到時你良心能安麼?”
朱雨生只是一介文弱書生,大驚之下身子直抖,道︰“怎麼辦?怎麼辦?我絕不能害了娘親,傷害百姓。”
突然沖到窗邊,語聲發顫的求道︰“我該怎麼辦?救救我,小神仙救救我,救救我………”
“小可憐”聽得自己又多個外號,忖道︰“嘿,外號愈來愈好聽了,沖著這句‘小神仙’,少爺今晚再權充散財童子吧!”
髒兮兮的小手不知從那兒摸出三張銀票,道︰“三千兩銀子你拿著,今晚立即攜令堂趁夜逃走,至京城我家客棧住下,白天拿著這三張銀票到京城最大的錢莊‘龍記’存下,他們看到票上題字,每月會付你最優厚的利息,並且會派人暗中保護,閣下與令堂租棟房子安住,生活無後顧之憂,你也可以安心讀書,以待下次科舉一中成名。”
朱雨生沒想到世上會有這樣的好人,想跪下磕頭,因“小可憐”不允而作罷。
“雙手發顫接下銀票,月光下依稀可看到票上題著‘給我最可愛的弟弟,衛紫衣’”。
一手漂亮的瘦金體字,朱雨生大為激賞,又感到奇怪怎會有人在銀票上題字,不禁好奇打量“小可憐”,臉上污泥使人瞧不清他到底可不可愛,但美好的輪廓和頑皮精靈的大眼確有奪人的魅力。
“小可憐”看破他心思,哼聲道︰“題字的銀票非我本人使用無效,為的是怕我迷糊將它丟了或給人偷去,遭人白領,快去拿筆墨來,待我題些字你才用。”
朱雨生取來筆墨,“小可憐”問他名姓,在衛紫衣題字旁題上“寶轉贈朱雨生”,又在下頭繪上一禎拇指大的朱雨生面部肖相。
朱雨生收好銀票,忍不住問道︰「令兄送你的銀票均會題上一行字麼?」
「小可憐」不料他有此一問,笑笑道︰「沒這回事。只有偶而我自覺迷糊勁力大發,才請他題字,以免受損失。」
朱雨生了解的點點頭,笑道︰「小哥真是個小精靈,小生這就進去收拾,小哥你………」
「小可憐」一不待他說完,截口道︰「我護送你們一程,時間不多,帶幾件替換衣裳就成。」
朱雨生心想逃命要緊,身外之物再買即可,忙答應入內收拾包袱。
「小可憐」倚在窗邊,沐於月光,心道︰「「小可憐」、「小泥巴」、「小煞星」、「小跟屁蟲」、「小神仙」「小精靈」,再加上以前的「小鬼」、「小搗蛋」、「調皮蟲」、「西湖霸主」,一共一、二、三…,哇一共十個,我真了不起,回去說與大哥聽,他一定會罵我「鬼靈精」,嘿,總共十一個,草莽江湖,誰有這許多外號?我也該算是天下第一吧!」
他得意不了多少,朱雨生攜著一位年約五旬的婦人出來,婦人因終年辛勞老態畢呈,見著「小可憐」說著一大堆感激的話,「小可憐」道︰「伯娘先別謝我,須趁夜趕路,最好天亮前抵達京城。」
三人出了巷子,「小可憐」雙手分拉兩人手腕道︰「為了趕路我要施展武功,希望你們不要大驚小怪而呼叫。」
朱雨生母子答應,「小可憐」提氣施展輕功,往京城方向如飛而去,雖提帶二人,速度也不可小窺。朱雨生母子更是心頭怦怦亂跳,初次嘗到「飛」的滋味及刺激,朱雨生此時極羨慕江湖人。
通縣乃是京城緊鄰,半個時辰的飛馳,京城已在望,「小可憐」也到有點力不從心,於是放緩腳步,在他們千恩萬謝下目送他們自去。
喘幾口大氣,「小可憐」掏懷吃了幾顆丹丸,見天色不早,又施展輕功如飛回去。
陡地──有人宛若天神般擋住「小可憐」去路,容貌如電,雙眼如蛇眸盯著他。
「小可憐」剛起步就給人攔住,很是沒好氣道︰「你這尊攔路神個兒倒不小,找小節有何貴干?」
攔路者雙手插前胸,大剌剌道︰「在老夫面前敢出口不遜,你算是第三個。」
「小可憐」朝他上下左右打量,瞧不出有何驚人之處,道︰「小爺前面那二個膽大包天的人是何方神聖?」心想還不是下三流的在自抬身價。
攔路者姿勢不變,語氣卻變得十分冷硬︰「二十年前的秦英老鬼是第一個,五年前後生小子衛紫衣是第二個。」
「小可憐」忍不住「嗤」的一聲笑出來,呵呵道︰「這麼說來,閣下定是位頂頂大名的英雄,不知尊姓大名為何?」
攔路者昂長七尺不怒自威,傲然道︰「人稱黑道魔君「陰陽判」鍾不凡就是老夫。」
「小可憐」心頭大震,嘴上卻毫不在意道︰「哦,鍾不凡這名字倒不怎麼耳生,失敬,失敬。」
原來「小可憐」在林青峰茶裡下藥,使之困睡如泥,為的是他已得知林青峰夜裡初更即出府他去,因摸不透他武功底子,不敢昧然跟蹤,唯恐洩了底,功虧一簣,因此略作手腳,由他師父前來會他。
今夜未至初更他潛伏於林青峰臥室外小廳圓桌下,苦等個把時辰,總算如願以償得知一切計劃,但因桌巾下垂甚多,幾乎遮住他整個身子,知道鍾不凡功力深厚,不敢有異動,因此知音不知貌落個不明不白。
此時聽他自承是鍾不凡,暗罵自己糊塗居然沒去注意敵人聲音,忖道︰「大哥說的沒錯,此人相貌無特徵,除非見過幾次面,實在難以留下印象。」
「陰陽判」鍾不凡見這小子沒將自己放在眼裡,怒道︰「喂,小子報上名來,讓老夫掂掂你的斤兩,何以敢與老夫作對?」
「小可憐」又是一驚,裝作不在意道︰「小爺不懂你在說什麼?莫非小爺曾壞了你的好事?」
「陰陽判」鍾不凡不耐煩怒叱一聲,開門見山道︰「老夫不知你從何得知我們全盤計劃,居然放走最重要的主角,幸而老夫有先見之明,唯恐劣徒心軟放他逃走,因此趁夜先來捉人,不巧遇上你這位多事者攪局,如今另二位徒兒已前去捉人,也該回來了。」
「小可憐」一聽差點沒氣炸了肺,不想自己救人計劃居然失敗。
這時──突然有二顆圓圓的東西從空飛了來,在地上滾了幾滾,鍾不凡與「小可憐」看清大驚,原來是葛氏兄弟的頭顱,最令鍾不凡吃驚的是,他二人面上居然沒什麼痛苦神情,可見殺人者功力的確駭人。
不待鍾不凡怒叫來人現身,黑暗中已走出一位全身黑色裝束,頭戴大斗笠遮面孔的怪人,正是西湖出現過的黑衣怪人,「小可憐」心道︰「黑衣怪怎地也出現在這,這其中又有什麼陰謀?」
「陰陽判」鍾不凡恢復平靜,冷冷的道︰「見不得人的東西,我的二位愛徒是你所殺?」
黑衣怪人微微點頭不語。
「陰陽判」鍾不凡怒火填膺,指著「小可憐」道︰「你與他是一夥的?你們全都是無姓無名的豬狗麼?」
黑衣怪人又是搖頭不語,「小可憐」卻不願當豬狗,大聲道︰「小爺與他毫無牽連,至於小爺名姓說與你聽也不妨,即是對閣下很無禮的前二位最最疼愛的人,你該知道了吧!」
「陰陽判」鍾不凡瞪大了眼,似乎不大相信的道︰「秦英之子,衛紫衣拜弟的秦寶寶?
你怎會出現在這裡?」
「小可憐」撇撇嘴,指著地下二顆人頭道︰「要怪就怪你這二位斷頭徒兒吧,貪圖搭便車之利,又不與少爺談天,所以假睡誘他們交談,不意卻聽到這種卑陋無恥的計劃。」
「陰陽判」鍾不凡臉色變了變,轉向黑衣怪客道︰「你呢?你又是什麼路數?為什麼也知道這件事?」
黑衣怪人低沉的聲音十分陰的冷道︰「若欲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的職業是斬除妖孽!」
黑衣怪人手握一根三尺長的竹棒,「陰陽判」鍾不凡失笑道︰「憑你手中的破竹子,想斬除妖孽?嘿,小子,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黑衣怪人聲如鬼嚎,道︰「閻王殿中問閻王去吧!」
話未落,「陰陽判」鍾不凡戒於他輕易斬殺二位愛徒,知道遇上生平少見的高手,為搶先機,絕學「陰陽五毒掌」倏地推出。
「小可憐」一驚,脫口喝道︰「小心!」隨即又教訓自己道︰「多什麼閑事,看黑衣怪也不像好人,讓他們狗咬狗正合我意。」
這時「陰陽判」鍾不凡的面容大變,原本平凡無奇的容貌,已變得猙獰像惡鬼夜叉一般,好不怕人,尤其左頰泛紅如豬肝,右頰死白似僵屍,發須皆豎,張開血盆大口,詭異恐怖足以嚇死膽小的人。
原來「陰陽判」鍾不凡的絕學「陰陽五毒掌」,天下之大,或許只有他練成功;可以說是將人一分為二,左邊練的是純陽的烈火,另一邊則是凜烈的寒氣,必須忍受十年半邊身子灼熱如同火焚,半邊身子冰寒如浸冰窖的痛苦,直至將陰陽寒熱二種不同的武功溶為一身所用,才算有所小成;鍾不凡資質稟異、八年即練成,心有不足,雙掌終年浸於不同的毒藥,拍於人身,不僅須忍受冷熱交流的痛苦,掌中毒氣毒性不同相克,經過十二個時辰毒氣相溶,始七孔流血,全身潰爛至死,歹毒異常,江湖人視為惡魔,加以招式霸道,合稱「陰陽五毒掌」。
黑衣怪人彷佛非常了解「陰陽判」鍾不凡掌中厲害,見雙掌拍來,身形在眨眼間橫起抖落,手中的竹棒「刷」聲揮出千百條蒼綠光影反卷鍾不凡,他居然雙手握竹,雙手揮舞,簡直是東瀛武士化身。
「小可憐」在丈外觀戰,忖道︰「居然有人以雙手揮竹劍,當真新鮮,回去問大哥是那個門派的。」
鍾不凡見識較廣,看出黑衣怪人雖然學東瀛武士雙手揮竹劍,招式身形也與中原武人有極大不同,但纏斗數招,依然可看出他含帶極明顯中原江湖人武功路子,顯然有意隱瞞自己真實的身份。
鍾不凡腳下一斜步,閃開黑衣怪人的攻擊,雙掌握著竹劍挾著雷霆萬鈞的勁風迎上,二人以全力相拼,互不示弱,而且二人內功悉敵,一時難分上下。
又拼斗了十多回合,把鍾不凡的凶性激得大發起來,雙掌使足功力連連攻去,見方圓之內,冷熱互蕩,薰得「小可憐」愈退愈遠,黑衣怪人突然震退「陰陽判」鍾不凡,反身向「小可憐」飛馳而去。
「小可憐」乍見黑衣怪人棄敵向自己掠來,以為他想先對付自己,也運起功力對敵,不料黑衣怪人突然離他二尺遠時凌空一指點向他昏穴。
「小可憐」出其不意被點個正著,咕咚昏倒在地。
錘不凡眼見這莫名其妙的一幕,心思未轉,黑衣怪人又向他如飛而來。
這時的黑衣怪人不再雙手握竹棒,而是以左手持棒,原來是個左拐子,鍾不凡不敢輕敵,凝神以待,陡地眼前一花,黑衣怪人的竹棒閃泛著蒼綠色澤當頭掄到,明明是一根竹棒,到了眼角卻已幻成了漫天的棒影,叫人搞不清那是真那是假了。
「陰陽判」鍾不凡心頭的震驚無以言喻,這等劍勢他是見識過的,只是當初那人以右手持劍,而今此人以左手持竹棒,而且威力更勝於前人。
「老夫要揭破你的真面目!」
大吼著,「陰陽判」鍾不凡使足十二成功力,雙掌招式十分霸道齊揮並舞著,挾以全身勁道猛迎上去,對於一個沒有武功或只學過幾招花拳繡腿的人,不異泰山壓卵,不心膽俱裂,魂魄飛散才怪!
黑衣怪人攻勢不變,毫無懼意,因為他是個高人,而且是高人中的佼佼者!
二人以全力相拼,一以手中竹,一以五毒掌,剎時人影紛飛。
鍾不凡翻飛準確,動作快如流星一閃,雙掌狂砸猛擊,力逾萬鈞,全身散發出的冷熱之氣互撞,嗤嗤作響,流動的勁勢呼轟如雷劈,宛似整個大地全在震動!
黑衣怪人對敵人的霸道威力恍若不見,動作如同電閃,不知他如何出的手,一溜寒光劈向鍾不凡面門,在鍾不凡凌空倒飛的瞬息,黑衣怪人的身子跟著瓢起的同時,冷芒如矢,正指鍾不凡眉心!
「嗤」聲輕響,鍾不凡額頭開口,血光湧現。
有太多的震驚,不信,猜疑布滿「陰陽判」鍾不凡臉上,手指黑衣怪人,顫聲道︰「你………你………為………為………」喘著氣,始終接不上話倒地就死了。
那位黑衣怪人看了倒地的屍體一眼,嘆口氣,喃喃道︰「我知道你說的是那個「ㄨㄟ」字,只是這再也不重要了,不是麼?」
雖然他打蠃敵手,卻也付出代價,不僅全身濕淋淋宛如從水裡撈出來,也給鍾不凡散發出的毒氣薰得頭昏眼花,腳下一個踉蹌,知道中毒不淺,忙從懷裡取出一顆白玉丹丸服食,深吸一口新鮮空氣,陡地竹棒一閃,割下鍾不凡頭顱。
說也奇怪,黑衣怪人不取人頭,提起鍾不凡無頭身軀,又丟下一塊黑布,往京城方向掠去,經過「小可憐」又一指點醒他,影子宛似鴻爪,一閃即逝。
「小可憐」莫名其妙被點昏穴,醒來見人都走光,氣得大叫︰「瘋子,瘋子,全是一群瘋子…………咦──」罵個三兩句,突然發現場中又多了一顆人頭,奔向前看清,原來是鍾不凡老魔的頭顱,卻又不見其身軀,大感奇怪,心中暗道︰「老魔自然是黑衣怪所殺,這人可古怪得緊,曾聽人說起有些心神不正常之人喜愛收集人之頭顱,可沒聽過有人收集無頭身軀的呀,回去問問大哥也許知道他是誰?但他將人頭留與我是什麼意思?」
想到這裡不禁又生起氣來,暗罵黑衣怪不正常,他可沒有收集人頭的嗜好。
「小可憐」頭疼要如何處理三顆人頭,見到地上黑巾,靈光一閃,拍手道︰「有了,將這三顆人頭包起來悄悄放在林尖頭門口,他醒來瞧見打開不嚇死才怪,也許會因而改過向善,畢竟他只是偏激點,應該給他一次機會,其實他父母很關心他,否則怎會在乎他衣服髒不髒了。」
搖搖頭,對於林青峰看不透這一點,感到可笑又可憐。
「小可憐」攤開黑巾,將三顆人頭包妥,如飛往來路掠去。
也許是當局者迷之故,他沒有想到是黑衣怪人看破他會想出這法子,而故意留下黑巾,使他不必提著血淋淋的人頭到處跑。
神秘的黑衣怪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