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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論紅樓的倒掉》作者:喝壺好茶嘎山糊【完結】

☆、正文 241道是無晴
   
    林靖差點兒沒驚一個跟頭!

    可想想也是,既然那什麼,自然是會有的。只是,這不是三人行嗎,薛蟠就這麼肯定?

    林靖這樣想著,就只盯著薛蟠看,卻見薛蟠眼神瑟縮了一下,然後漂移了一下,抓起先前罄兒端上來的茶水,道:“吃茶,吃茶,倒真是口幹了。”說著,就大喝了一口,喝得太急,又被嗆了一下。

    林靖了然,這傢伙,自己也不確定呢。微微靜默了下,林靖想著剛剛這薛蟠的所有表現,對他所有說的那些,信了六七成,並且,這薛蟠,不是來騙自己的。只是,這個事情,她卻是不想插手,也不能插手,太髒,日後也太容易被人詬病。

    只是,忽然間,林靖抓住了一個閃光點。

    皺著眉,林靖問道:“你是說,襲人有了你兒子?你怎麼知道的,她同你說的?”

    薛蟠忙點頭說對,態度一點兒也不含糊,說上次他去找襲人,襲人沒讓他碰,怕傷了孩子,只讓他多留點兒銀子,她得好好養著。薛蟠初聞這事,還是第一次做爹,高興得什麼似的,就想把人接回去。

    可襲人不允,說是薛家都住在榮國府裡呢,她這樣過去算什麼?而且,如今薛大爺未娶,她怕她到了姨太太跟前,就被灌了一碗藥。不如先就這樣住著,等孩子太太平平生下來了,姨太太總會不真那麼狠心弄死個活孩兒,說不定那時薛家也從榮國府搬出來了,那樣就更好了。

    薛蟠聽著也對,就同意了。只是忽然想起寶玉,未免嘀咕兩句,襲人也說了,連孩子的親爹都不給碰。哪還有寶玉的事情?又哭著說,如今自己這樣,還不是薛蟠害的?現在她都有孩子了,薛蟠倒嫌棄她了,她不活了。薛蟠被這一哭二鬧三上吊一收拾,倒是唬得不說什麼了。襲人說什麼,他都應了,連襲人不讓他過去,說是怕被別人發現,還是穩妥點兒等生完再說。這些,他都允了。

    只是新年之際,他多少掛念著。打聽著寶玉在府裡,他就去貓耳朵眼胡同看看,卻沒想到人去樓空。

    林靖看著他,十分無語,真不知道這人的腦子構造是什麼樣的。不過。心裡卻盤算著,襲人既然知道自己有孕,那就不太會被榮國府的人收拾掉。王二丫出事之後,她本以為襲人連著她家人都被滅口了。如今,既然還活著,林靖心裡就又轉悠開了。

    只是。在這個之前,林靖還是要先確認一件事,“怎麼想到來找我的。我跟你,可沒熟到這份上。”

    薛蟠倒也不尷尬,嘿嘿笑道:“這可生分了不是,林祖宗,我可是認了你做祖宗的。”

    “說人話。要不,滾出去!”林靖沒那心情在這兒聽汙糟事。只是想再次確認,這事情背後有沒有人。榮國府那老太太,還不至於拿這血脈後代,特別是關係到寶玉骨血的事情開玩笑。

    “別啊。那不是,我一直以為,你知道我跟襲人的事情嗎?這事情,我不能跟家裡說。朋友雖然多,可也不好說這個。想來想去,你既然知道,也跟寶玉好,想來可以幫我探探,這襲人到底是上哪兒去了。別說那宅子裡沒人了,連她老子娘家裡都沒人了,我讓人問過,說是回祖籍了。”

    林靖仔細看著薛蟠,還真沒看出什麼不對,她不太相信,薛蟠會是個好演員。

    冷笑一聲,林靖道:“難不成,是那襲人拿了銀子跑了?還是說,寶玉知道了,想給你白養兒子?”

    “那哪能啊,寶玉要知道那是我兒子,非得哭得天翻地覆,哪有這樣太平?寶玉未必知道那是我兒子,只是把人藏起來好好養著了。”他隱隱有了個想頭,只是這個想頭竟然讓他心情更激動了。

    林靖把薛蟠的變化都看在眼裡,一時間,一種重重的噁心感,讓她差點兒坐不住了。死命壓住嘔吐的,林靖也喝了口茶,努力驅散胸口的噁心,好一會兒才止住了。

    搞清楚了狀況,她實在不想跟這人多費口舌,“置個外宅,本就是想著金屋藏嬌,好好的,為什麼還要再藏一次?真沒見過你這麼蠢的!”

    “你們這種齷齪事,我只當沒聽到,不會偏幫你,也不會偏幫寶玉。等你出了這門,你也只當你是沒來過。我也會忘了的。祖宗什麼的,戲言而已,不可再拿來開玩笑,就此罷了。”林靖慢慢說道,“不過,看在你送過我那好東西的份上,我提點你一下,你不如把那宅子空了的事情,告訴寶玉,看他是怎麼個樣子。然後緊盯著老太太身邊得力的那幾個。榮國府跟你薛家挺好的,不如讓人打聽打聽,那幾日,什麼人跟著老太太身邊的人出去辦過差。”

    薛蟠大喜,對啊,自己還真沒想到這些。馬上站起來,對著林靖一作揖,“多謝林兄弟提點,改日請你吃酒耍樂。”

    林靖皺著眉,讓開了那個作揖,道:“只是回禮而已。現在,我都忘了。日後,也不會同你吃酒,咱們不是一路人,還是不要來往的好。罄兒,送客。”

    林靖也不等薛蟠反應,抖了抖衣裳下擺,頭也不回的走了。身後的薛蟠有些不甘的扭著嘴,只是也拿林靖沒法子,只能跺跺腳,跟在罄兒身後出去了。

    林靖走得很快,像是要快步擺脫那些噁心事情,只是慢慢的,一股子淡淡的清冷的香氣沁入她胸肺,讓她一直翻騰的胸臆,慢慢好受起來了。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來到了那片紅梅林子。

    說是林子,其實並不恰當,不過是六七本老梅疏密有致的栽著。這一處,林靖自然是知道的,宅子的整飭,林靖是親力而為的,只是不知道,這梅樹,什麼時候就開了,還開的那麼熱鬧。金錚,他倒是知道!

    林靖才想到這人,卻又忙忙丟開。匆忙之間,隨便抓一件事填滿自己的腦子,而這一抓,自然是剛剛聽到的那些事情。

    襲人有身孕,未必是薛蟠的,就算是薛蟠的,薛蟠要認回來,也沒那麼容易。估計只要他一開口,馬上就有人把襲人給弄死了,這是太丟人的事情!

    所以,襲人才那麼應付薛蟠,估計想把這事,栽在寶玉身上,不管是真是假,這孩子,只能是寶玉的。

    既便如此,襲人也未必留得下命來,去母留子,然後估計是把那孩子養在什麼莊子裡或編個什麼身份。賢德妃娘娘的嫡親弟弟,怎麼能沒定親現就搞出個庶長了呢,女孩兒還好些,要是男孩子,那就更麻煩了。

    林靖想要暫時保住襲人的命,又不想自己沾手這骯髒事,所以,才教薛蟠那樣做。倒不是她對襲人有什麼好感,或者是什麼聖母情節,只不過是她要襲人一句話,關於王二丫的話。林靖相信自己有這個本事掏出這個話。

    至於別的,就要再看看了。若是榮國府到了這個地步還不消停,那林靖只能對不起寶玉了。

    上回去榮國府,她只是告訴史老太太一個道理,一個事實,她有的是法子對付寶玉,喝口茶吃塊糕只是最容易不過的了,除非那老太太把寶玉關在屋子裡,不踏出榮國府!

    可就算不踏出榮國府,林靖也是有法子的。看看,現在她什麼都不做,就有人把利刃送到她手邊了。老太太還是求求老天保佑,別這麼快消磨了自己對寶玉的那一點點的顧念。

    轉悠了好一會兒,林靖自認為自己算是心平氣和了,可一轉頭,心就猛然多跳了幾下。

    不遠處,金錚靜靜的站著那兒。

    林靖看著這人,努力慢慢的深深的、不著痕跡地深呼吸,不想被這人發現,卻又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不能再這樣了!也不能再掩耳盜鈴了!

    此時,飛揚的心情,錯亂節奏的心跳,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朋友,這個詞,並不足以囊括自己現在的心情。

    林靖狠狠的在心中暴了一句粗口,卻又實在是管不住自己漸漸翹起的嘴角。

    深呼吸,輕輕地不讓人發現,再次深呼吸,輕輕地不讓人發現,總算是努力平靜了,索性放開管不住的嘴角,林靖笑著向那人走去,“我發現,我這宅子,快成了你的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門房上也沒人說,連罄兒那幾個也不知道吱一聲。”

    像是明白林靖只是在找話題,金錚也沒多做解釋,“回吧。你身子不結實,等會兒別又苦著臉說,薑茶真難吃了。”

    說著,就要來拉林靖的手。

    林靖恰巧抬手,彈了彈肩上看不見的灰塵,錯開了那只手。

    那時,她希望,再見時,兩人只是簡單的朋友了,可惜,現在看來,金錚沒做到,自己,好像也沒做到。

    該如何呢?

    林靖向前走了幾步,卻發現,那人落在自己身後並沒有再動。

    “我準備,明兒個,就向皇上請旨。”身後,那人淡淡的說到。

☆、正文 242自欺欺人

    請旨?什麼意思?

    林靖轉過身,有點發愣地向金錚。

    金錚雙眼灼灼地看著林靖,緩慢而清晰地說道:“開了年,我算二十了。我打算向皇上請旨,替我選個世子妃。”

    雖然金錚說得很慢很清晰,林靖還是在腦中費了很大的勁,才明白了,這是請旨賜婚?

    只是聽明白了,林靖腦子卻更混亂了,亂得她都抽不出個頭緒,只覺得周邊嗡嗡的。不過這也沒啥,耳邊隔著層膜,聽見一個聲音含笑說到:“如此,恭喜世子爺了!到時候,只要世子爺不嫌棄,我一定送上分大禮。啊,就是不知道那時候,我是不是已經脫了這身衣裳,可以上門去討已杯喜酒喝了。”

    看,就算腦子裡再亂,林靖還是能應對得體的。

    金錚臉上也浮起一個笑,“你太客氣了。到時候一定給你下帖子。”

    金錚到底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林靖已經模糊,她只知道,從頭到尾,她好像還算得體,直到那日晚上安置的時候,臉上的笑,都一直掛著呢,可蘭草對著自己為什麼那麼小心翼翼,連碧草看著自己都皺著眉?

    金錚出了林府,臉上那客套的笑就再也不見了。

    金錚是一路黑著臉回郡王府的。身邊,除了金福,都很安靜,也只有這沒心沒肺沒腦子的,嘰嘰喳喳了一路。金無亂看了這東西一眼,恨不得給他一腳,怎麼這麼囉噪,沒看見主子心情不好啊?只是這腳還沒踢出來,就被金無傷給拉開了。

    金無傷看了看金福,無聲的歎了口氣,金福這東西是太吵了。不過,也多虧有這樣個沒眼色的活寶,爺還能排遣排遣,要不,爺就更沒人氣了。

    金錚一回到府,就在書房折騰,寫了個東西,又揉吧棄了,然後又再寫,然後再棄。直到都過了掌燈時分,金福才被委以重任的推到金錚面前,“爺。時候不早了,是不是要擺飯了?那什麼,我今兒還上林家廚子那兒弄了點兒嫩筍乾,那次那個水筍燒肉,我看爺挺愛吃的。”外邊豎著耳朵的金無亂一捂臉。金福這東西,又欠了他一腳,總有一天踢死他,讓他腦子多長根弦!

    金錚停了停,忽然又揉了正在寫的東西,重新提筆。一會而就,再不看一眼,轉身離開了。金福摸了摸腦袋。幫著主子理了理桌子,看到那最後的東西,忽然高興地大叫起來,“爺,您這是要給聖上遞摺子請婚?太好了。太好了,這下。那邊就算計不到你頭上了。依我說,您早該這麼辦了。”

    “啊呀,主子可沒有指點您的意思,您看,咱們去年就得了消息,那邊的手也太長了,還想把那上不得檯面的狗屁侄女許配給主子爺您,我呸,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王爺竟然聽了那人的話!只是爺您一直在京城,皇上又疼您,才不好貿然出手,只想等著您二十了,都老大該冠禮了,皇上也不好說什麼了。如今,您搶在那頭前面請旨,那頭吃癟,怕是要氣瘋了,哈哈哈。叫我說,皇上說不定也早就等著您請旨呢。”

    金錚充耳不聞地往外走。外邊的金無亂一動不動的站著,只把自己當成個隱形人。而後,只聽“啊喲”一聲,原來,金無亂實在是忍不住了,等金福那東西追著世子爺出來的時候,把他絆了一下,讓金福狠狠地摔了個狗吃屎。只是那傻東西摔了爬起來,還哈哈哈地樂不停。

    金無亂再一次一捂臉,跟這東西計較,還真是,太虐人了。不是金福被虐了,而是自己被虐了好不好?

    沒等過了多少天,京裡又一次潮湧。這回,可跟上回不一樣,可是有根有據的,據說很多權貴人家都動起來了。再說了,上次賢德妃娘娘的事情,雖然夠火爆,只是說的時候,還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省得掉了腦袋瓜子,雖然那樣的禁忌很刺激,但總不能盡興。

    可,這回不一樣,大家都可以敞開了說的,說的,也是件大喜事。京中頂級霸王,西寧郡王世子殿下向萬歲爺請旨求賜婚了,萬歲爺還真是寵愛這霸王,竟然在大朝會上說了,要親自給這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找個好親事,讓王公百官有什麼好人選,也可以推薦。

    聽著鼓兒學回來的八卦,當著林靖的面,罄兒哼了一聲,道:“萬歲爺還真是寵愛賈妃娘娘,現在人都在說世子爺的婚事了,也就顧不上嘀咕榮國府的大火了。哎喲,福伯,您可別瞪我,我可沒有妄議天家,我只是說那啥,那火咋就不再燒大一些呢,燒光了才解氣呢。”

    林家福很瞪了罄兒一眼,“那才是上天的恩德呢,若太大了波及到別人家,算個什麼?如今,只有那正門樓毀了,才顯得出這天旺真意。”說著,迅速的看了看主子,眉頭就悄悄皺起,主子這幾日是怎麼了?還是說,又要準備場大的?

    林靖坐在主位上,下面這些人的話,她都聽見了,也知道外面是個什麼情形,更清楚皇帝的用意。只是,怎麼,整個人,好像一分為二,一個隻會微笑得體的聽著應對著,感覺麻木,沒有痛覺;而另一個,又蜷縮在身體裡某一個角落,哭著叫著好痛。

    痛?為什麼?其實很明白,只是不能想。

    認為萬歲爺顧念賢德妃的,可不止罄兒這樣一個,只是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切齒,有的想著怎麼迎奮,也有的,更是欣喜若狂。

    沒錯兒,榮國府二房太太王夫人真是欣喜若狂了。萬歲爺對元丫頭真是寵愛備至啊!這下,她可放心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哈哈,那老東西,說萬歲爺變著法兒停了省親的事情,是為了轉開人話題,要讓娘娘韜光養晦,可現在,叫自己說,也對也不對!

    轉開話題是實,可那也是因為顧念自己家娘娘,不想讓娘娘被人家嚼舌,這就是寵愛!而且,更深的意思,是不想吳妃周妃在自己家娘娘前面省親,搶了娘娘的頭籌!

    如此看來,元丫頭算是寵冠三宮啊,這才是頂頂好的事情呢。

    只是既然這樣,那老東西說的事情,王夫人就得再想想了。

    那次,老太太拉著自己的手說,娘娘在宮中,只怕日子艱難,這時候,最好家裡能幫一把。不管是財力上,還是人力上,都得幫幫娘娘。所以,老太太想著把三姑娘送進宮裡去,也好替娘娘跑個腿兒什麼的,有事兒了,不說出主意什麼的,但總可以姐妹倆抱一塊兒取取暖說說話。娘娘一個人孤寂,有個人陪著,心裡也舒服點兒。

    話說說得漂亮,可王夫人也不是真的榆木疙瘩,又是經歷過內宅爭鬥的,稍微一轉,就明白了,這不就是固寵嗎?

    說是用丫鬟固寵,王夫人向來是不屑於此的,想想,男人的心有多大,精力又只有多少,一天又只有多少時辰?

    本來,男人能想著內宅女人的心,只有那麼點點,趴在女人身上的力氣,也只有這麼多,一天也只有十二個時辰,多一個人分,勢必讓原本的人得到的,就更少了。

    所以,王夫人的陪嫁丫鬟都打發了,連賈政原先的通房什麼也盡數發賣了,可就算這樣,那老東西還是趁自己懷孕的時候,塞人進來。

    想到這裡,王夫人就恨,更恨那趙氏賤/婢到現在還在自己跟前晃悠,現在,還要把那賤婢所出送進宮去礙大姑娘的眼?

    王夫人怎麼會答應?她不鬆口,自然不會去跟娘娘暗示,把三姑娘接進宮去陪娘娘幾天。只是王夫人不答應,老太太也不強求。過了幾日,賈政竟然找王夫人,說道:“下回覲見日子,你好歹跟娘娘提提,家裡幾位姑娘都大了,都可以為娘娘分擔了,心中惦記娘娘,想進宮拜見娘娘,讓娘娘斟酌著看看。”

    王夫人真被噁心壞了,這人怎麼能用這種理所當然的口氣吩咐這些?不愧是賈家的人,都不要臉!不,除了自己的兒女之外,賈家就沒有要臉的!這不,自己也早就把臉給扔了。因為老爺又甩出了一句話,就讓王夫人猶豫再三:

    “你就多想想寶玉。老太太說寶玉是有大來歷的,日後咱們這榮國府的榮耀,說不得就落在他身上了。我也,恩,我看此子,天分是有的,只是不肯用功,只要把這點給去了,就好了。老太太說了,天下奇人多得是,只是要有那個機會彰顯。若是宮中賈氏多了,能幫寶玉的地方也就更多了。而寶玉出色了,宮裡也得依靠他。二房就這麼個兒子,你只要多想想這個就好。”

    這話,讓王夫人的心又搖擺了。兒子,女兒,哪個才是最重要的?當然是兒子!

    只是,那頭的女兒,已經成了娘娘,心裡會不會有怨氣?自己該怎麼說才好?

    可沒想到,現在就有這麼一出擺在自己眼前,讓自己想明白娘娘身上的寵愛!忽然間,一個相頭,就在王夫人腦中冒了出來!

    (補昨天的,繼續繼續~)

☆、正文 243魚龍共舞

    二房只有跟一個兒子?

    我呸!老爺這會兒是這麼說了,可自己若信了,那就傻了!

    若是三丫頭踩著她寶貝元春的肩膀上去了,到時候再來抬舉那個同是賤/人生的賈環,自己找誰哭去?說是自己幫著人把自己親生的大姑娘踩下去了,又讓自己親生兒子被那賤/種賈環分了好處?只怕尋根繩子上吊尋死,到了閻王那兒,也要被小鬼兒再笑死一回!

    只是,就算自己硬頂著不說,只要老太太鐵了心了,自己也是無能為力的,那老東西也是能進宮面見娘娘的。她自己不說,是她自己不想做那個惡人,聽聽,上回已經把威脅赤/裸/裸的放出來了,娘娘在宮中開銷大著呢,若沒有府裡的財力供給,怕是艱難。

    再說,娘娘心善,在那老東西跟前長大的,若那老東西一哭一求,沒准就看不見這裡面的不妥,心軟應下了。

    所以,當今之計,釜底抽薪才是最要緊的。

    現在,倒是有個上好的機會放在眼前!

    聖上要為西寧郡王世子殿下選妃了,這真是再好也沒有了!自己要去跟娘娘遞個話,讓她在萬歲爺跟前薦一薦這位庶出的三妹妹!

    當然,這可不是沖著那正妃之位去的。給那賤種求正妃,真是美不死她,一定要讓娘娘放低姿態,一個庶妃,說著是低點兒的侍妾,甚至是更低的更衣就足以。恩,一定要讓娘娘呈敘,家裡妹妹身份實在是太低,說這個事情,不是為了攀附權貴,為娘家謀好處,只是想為萬歲爺分憂出力。多個人服侍世子殿下,讓萬歲爺安心。這樣的妹妹,若是給的位置高了,反倒是對世子殿下不公,也讓人對萬歲爺有疑問,所以一定要求萬歲爺不要顧念娘娘的體面,折了跟世子的情誼,不然,就算是怎麼樣也不依的。

    哈哈,這樣一說。首先對元春就大有好處,識大體,懂分寸。又時時刻刻惦記著聖上,聖上一定高興。萬一聖上真要封得高了,就算是拼命推阻,也不會真讓聖上生氣,恩。說不得,還會把那些多出來的體面,記在了元春頭上!

    而那三姑娘,能幹是能幹,也算是有眼識,到了郡王府裡。她拿點兒身份可就不夠看了,為了活得好點兒,還不得死死巴著家裡。巴著宮裡,還會想著提點賈環?就如現在,連跟她姨娘都不多說句話。她要真有出息了,也離不開府裡,更離不開宮裡給她撐腰。這樣,就只能拉扯寶玉了。

    不過。王夫人估計,等不到三姑娘出息的那一天了。要知道,那世子殿下在京裡的口碑,嘖嘖。脾氣暴戾,還時常收拾家裡下人,據說啊,郡王府裡,那些王爺出京時留下的老人,還在服侍的也沒幾個了。萬歲爺還真是寵愛他,一點兒也不管管,曾有一次王爺從西北派人過來管教,聖上還護著世子。

    至於其他的,呵呵,也算是跟西寧郡王府上連上了關係。寶玉現在入了北靜王爺的眼,如今再加一個西寧郡王世子就更好了。要知道,這西寧,可是比北靜厲害多了,真正的位高權重。北靜王爺雖然也受萬歲爺待見,可是比其擁有重兵駐守在西北大門的西寧王爺,還是差很多的。

    上回,賴大家的說。林家那個小雜種,有人撐腰的,後來花大力氣查訪出來,好像跟西寧郡王府裡的一個什麼小管事有勾連。

    哼,若是自己盤算的這事成了,這小雜/種,還不是隨便拿捏了?

    王夫人越想,心就越熱!哈,哈,哈,恨不得仰天大笑!到時候,別說什麼幾個宅子田莊,什麼嫁妝什麼祖產,都是自己的!原先,自己還想著,用了人家的東西,多少給林家留點兒體面,那個病秧子,寶玉真要喜歡,納了就納了。現在,哪有這麼容易?

    王夫人美美地做著白日夢,不過這些時日,像這樣的白日夢,在京城上空醞釀著,哪怕只有一小撮兒成真了,西寧郡王府後院怕是要給填滿了!

    林府大門緊閉著,門聯和門邊高牆上的燈籠,都表示著,京中的風向,與這樣的人家八杆子打不倒一處的,可其實呢?

    書房裡,林靖揮退了旁人,連碧草都讓出去了,而此刻,她自己正愣愣地沖著面前的一個物件出神。

    這物件,用一塊紅色緞子包裹著,正是那時金錚塞到林靖手裡的那個。裡面的東西,林靖已經看過不下百遍。

    此刻,林靖發了一會兒愣,又一次打開了這緞子。裡頭,是一塊巴掌大的懷古,用的是極好的羊脂白玉,細膩如脂,色澤似乳,泛著潤潤的光澤,沒有一丁點兒的熗火灼光,看得出是經人常年細細把玩的。

    現在這時候,西南小國的翡翠還沒經過慈禧的喜愛,只是個小意思,在天下玉種中還排不上號,而天下四大玉,又以羊脂最為難得。

    羊脂白玉,和田最佳,那一處,正是西面。

    而這個懷古,一面上頭,螭龍躍空,昂首盤尾,蜿蜒盤曲,柔中帶剛,而另一面,波浪連天,映著的一輪明月,留空處,刻有“潮生”二字。

    螭龍,上古神龍第二子,寓意美好、吉祥、相知相守。

    五爪金龍乃天子象徵,而蕃王最多可以用螭龍修飾。

    這一塊懷古,太重!

    這東西有什麼來歷,金錚為什麼會把這東西給自己,現在的林靖,已經不再揣磨。不管怎麼樣,不管是麻木還是心痛,所有的一切,都應該嘎然而止,也已經到此為止。

    那麼,這樣的東西,怎麼還能留在自己手裡?

    還回去,還回去,從此再無瓜葛?再無瓜葛!

    終於,分裂的兩人,合二為一,銳痛,讓林靖終於哭了出來。哭吧,只此一回!註定如此的結局,卻還是一步步地踏了進來。如今,哭過,就讓自己再爬出去,管他如何的痛!

    門外守著的碧草,聽著裡面壓抑的嗚咽,不知不覺中,也是淚如雨下。只是不等她這兒完全止住了抽泣,書房門開了,林靖走了出來,臉上並沒有淚痕,兩眼卻是紅通通的,人也不在那麼飄著了。可,不知為什麼,這樣的主子,讓碧草更想哭。

    平息了兩天,林靖就讓人打聽西寧世子的消息。這樣的東西,還是當面還回去的好。消息回來的很快,說是金錚前兩天就出了城,去了通州附近。林靖忽然想起來了,今兒個,是金錚母親的忌日,而其母,不知為何葬在了通州。

    林靖自嘲的笑了一下,人,果然還是自己最重要,自己只想著自己的難受,全忘了今日是金錚母親的忌日,記得,自己還說過,這日要陪著金錚一起去祭拜的。現在想想,不知道那時金錚提出這要求,是個啥想頭。而如今,自己的應承,也自然無法實現了。

    努力深呼吸,壓住湧上來的淚意,說好只哭一次的,就不能再流淚,眼淚讓人軟弱,而在這兒,自己卻是只能強硬。

    到了夜間,看著外頭蒼白的月光,林靖怎麼也睡不著,起身沒讓碧草跟著,自己又進了書房。雖說自己食言了,可還是可以做點兒什麼,不為別人,只為了自己安心。

    清空了個案幾,拖至視窗,擺上香爐,既然沒有陪同,自己就來個遙祭,也算全了這一段路。不知道金錚母親名諱,不知道生卒,想了想,林靖就把那塊懷古擱在上頭了。算個意思吧。

    香案下頭,放著個火盆,沒有準備三牲果品,連錫箔紙錢都沒有,不過,好在還有酒,烈酒醇酒都有,還是金錚擱在那間屋子的。林靖一一搬過來,最後,想了想,把那書房中一個櫥櫃打開來了。

    裡頭,整整齊齊的放著十個食盒,而食盒中,卻是卷卷經書,從最舊那只中勉強認得出字的經書,到最新那只中一提一頓皆有意境的經書,這是她來這世上,十年除夕十年心境,十年守歲十年憶,都在這裡。

    當初起這個頭,其實就是為了給金錚的謝禮,如今,都化給了金錚母親,應該比那些三牲果品,更添心意吧?

    慢慢的,酒味兒,煙火味兒,漸漸升騰起來,火光映照中,一滴眼淚滑落在火盆中,發出一聲“嗤”的輕響。

    不能哭!

    林靖忽然對自己生出一股子惱怒,這算什麼,這樣難看!人生中,除了愛情,活著,才是最根本!

    林靖忽然拿起一遍的酒罈,一仰頭,喝了一大口,大笑一下,看,活著,才能笑,才能喝酒!

    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口,恍惚間,房門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是金錚,後面,好像是碧草死命的拉著他?

    怎麼可能?金錚不是去通州了?而碧草,呃,雖然跟自己親密,但也知道,沒有自己的話,不能擅入書房。

    林靖沖著那兩人一揮手,“出去,沒我的話,誰都不能靠近!碧草,回去!”自己這樣子,太難看了,不能在僕人跟前丟人!

    只是,咦?怎麼門有關上了?一個人,走到自己身邊,靜默片刻,也跪在自己的邊上?

    (一大桶狗血已經撲上來,小夥伴們拍輕點兒!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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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4春/夢/無/痕

    林靖覺得,自己大概是醉了。不過,能知道自己醉了的,大概還沒有醉?

    明明去了通州祭母,怎麼就連夜趕回來了?還跪在自己身邊對著那塊懷古磕頭,這人自己磕不算,還要壓著自己一塊兒磕!

    嗯,好痛,這人手勁真大,磕吧磕吧,別跟一個醉鬼計較,這人身上的酒味,比屋裡的還厲害,再說了,自己本來就是要磕的嘛!不過,為啥是三個?

    呃,接下來,那人陪著自己一起繼續化了那些經書,還一邊說著謝謝。哦,對哦,他知道自己有這個習慣,只是自己沒告訴他什麼時候開始的。

    林靖拉著金錚,指著那只最舊的那只,口齒不清的說著,“這是你家的。你給的,在高旻寺。本來,這是我給你的回禮哦,可惜你跑了,不知道上哪了。嘿嘿,我就自己留著了。所以,你不要太感動了,這些原本就是你的,都是你的。”

    林靖很大方的揮揮手,卻不防被金錚一把抱住,“嗯,是我的,都是我的!”

    傻人林靖連連點頭,“對對,都是你的。連酒也是我從你房裡拿的。”

    “是我的,都是我的!”金錚越抱越緊,林靖覺得有些難受,使勁推了推,卻如蜻蜓撼石一般,不滿的撅嘴,“你是不是喝醉了?放開我。”

    “不放,都是我的,我還要喝。”金錚好像很不滿意,把林靖樓得更緊了。

    林靖木木的腦子轉也轉不動,本能的抬起手,拍了拍金錚的腦袋,決定不與醉鬼計較,像哄小孩子一樣的哄到:“好好,都是你的。等下我們繼續喝。”

    接下來呢,接下來,就聽見金錚絮絮叨叨的醉語,說好的一起去看他母妃,林靖怎麼能食言呢?所以,這傢伙祭拜完了,心裡難受,喝了點兒,趁著酒興,忽然覺得。應該把林靖抓過去,說好一起的。

    一路疾馳,連守衛都呵斥回去了。就這樣,卻看見了林靖在書房中設了香案。那上頭,那塊白玉,是母妃留給他的,說是以後要給媳婦兒的。

    “潮生。潮生,”母妃最愛這樣叫自己,這是自己的小名兒。小時候,自己以為自己是潮起的時候才生的,所以才得了這樣一個名字,自己還喜洋洋的告訴母妃。母妃只是笑。臉上紅紅的,還看著父王。

    父王……金錚努力繞開了這個稱謂。

    後來,母妃去了。金錚才從母妃貼身嬤嬤那兒知道。原來,父王給母妃下聘之日,是八月十八,錢塘江大潮。

    那塊懷古,現在是在母妃嫁妝單子上的。而其實。在更早一年的八月十八,父王把那塊懷古送至母妃家。那東西,原本是父王世子身份之物,那時,父王世子並不穩當,而那塊懷古,只有螭龍,背面,並無潮生。

    其中之意,如今的金錚,就是用腳趾頭也想的明白。

    母妃對那塊懷古珍之愛之,直到臨終前,才交給金錚,讓金錚一定要給媳婦兒,這是母妃的心願。

    只可惜,金錚,不孝了……

    濃烈的酒意,混沌了兩人的頭腦,模糊了意識,金錚說的顛三倒四,林靖也聽得迷迷糊糊,本就知道,這人並不是想面上那樣的風光,而現在,更是心疼。

    於是,就這麼糾纏著,摟抱著,先化了經書,再去繼續喝酒,只是,不管到哪裡,金錚就這麼緊摟著不放。

    也不知道,是哪個手抖,把酒潑了一身,粘膩不舒服,然後……

    林靖覺得頭很重,只是再怎麼頭重,還是覺得出有人死命搖撼著自己。眼皮子像粘住了,用力睜開,才看見面前是碧草一張驚恐哭泣的臉。

    “怎麼啦碧草?”林靖閉著眼,開聲問話,只是自己的喉嚨怎麼這麼嘶啞?

    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忽然一隻手死死捂住了林靖的嘴,嚇得林靖馬上睜開有千斤重的眼皮。

    碧草一隻手捂著林靖的嘴,一隻手用力把林靖扯著林靖起身的樣子,更讓林靖嚇一跳。只是,接下來,林靖才發現,這才是哪到哪兒啊!

    自己身上,衣衫淩亂,裹胸布雖然沒有完全放到底,可是已經差不多到底了,而下身,粘膩的感覺,惱人的酸痛,以及火辣辣的刺痛,更是讓林靖明白了過來。

    屋外,天還沒有亮,黑沉沉的。屋內,燭影閃爍,使床榻邊上矮桌上放著的那只燭燈發出的亮光。可雖然只有這點點光線,已經照得出床榻上一片狼藉。

    碧草在正屋裡等了大半夜,始終不見主子回來。她雖然不敢違抗主子的嚴令,可莫名的擔心,讓她實在是等不得了。點著一盞燭燈,碧草就摸到了書房。靠在門上聽了半天,卻沒有聽見什麼。

    一咬牙,碧草推開書房門,一股酒氣撲面而來,舉著蠟燭往裡一照,只見裡頭亂七八糟的,大著膽子往裡摸,床上的情形,讓碧草差點兒站不住了。

    林靖愣愣的呆坐著,宿醉的腦袋,對現在的情形一點兒幫助也沒有。

    還是碧草,一咬牙,閉著眼睛,把一件明顯是金錚的衣裳,扔在金錚身上。這才滿床滿地上找的林靖的衣裳。不管怎麼樣,先把衣裳穿起來再說。

    摸索著穿了差不多,碧草又仔細的搜索了一遍,確認沒有遺留下大爺身上的任何東西,才扶著林靖往外頭走。

    林靖也不知道要做什麼,碧草扶著她走,她就跟著走,只是這步履踉蹌,除了未消除的酒精後遺症,還有那瘋狂的後遺症,這一切,都讓她現在無法思考。

    外面清冷的空氣,總算是讓林靖稍微緩過些神。而昨日的瘋狂,也隨著冷冽的風,飄散開了。各種各樣的後續難題,一下子全湧進林靖乾澀的腦袋,讓那本就還在混沌的腦袋,負重更深。

    只是,一瞬間,壓倒一切的一個問題,讓林靖心跳差點兒停擺。她喜歡金錚,這已經是無法否認的。可,金錚呢?喜歡嗎?喜歡做為男子的林靖,還是......

    還是什麼?林靖口中苦澀,直達心底。

    如果是前者,那麼還未過去的這一夜的混亂,算是什麼?

    若是只喜歡男子林靖,那除了再一次的傷痛,林靖想不出還能有什麼。而且,除了這個,帶給林靖的,還有殺頭的死罪!

    這風,真冷啊,除了臉上身上,還冷到了骨子裡,心裡。

    只是,這樣冰凍的如同窒息般的冷,總算是刺激出了林靖的潛力。扶著碧草的肩膀,林靖兩人總算是快速回到了林靖屋子。

    顧不得先打水擦洗,林靖把自己從裡拔到了外頭,那些拔下來的,現裹了裹,塞進了箱子底下。而後,第一時間就是裹緊胸,收拾乾淨上下,換上一身衣裳。

    消除乾淨這些,林靖才喘了口氣,像是把這一夜夜消除了。只是,還沒等林靖坐下來,忽然又一拍自己的額頭,難不成真成了豬腦袋了,自己是收拾乾淨了,那金錚那裡呢?

    還有,他到底記不記得那些,那些場景?

    不管怎麼樣,只有把金錚那兒也收拾乾淨了,才好來個死不認帳!

    林靖想到這兒,猛地就要往外頭走,邊走,還邊叫著碧草。只是,碧草不在屋子裡。這丫頭,比自己還急。

    林靖再次查看了身上一遍,發現沒什麼問題,才又往書房走去,只是身上的疲憊,讓林靖怎麼都走不快。

    忽然間,前頭想起了一聲大吼,而後又是一陣七零八落的響聲,林靖心頭直跳,心道,壞了!

    這些動靜,也驚動了旁人,就有幾個屋子紛紛有了亮光,這下子,林靖的心就更沉了。眼珠一轉,不往反往後退。不一會兒,就到了門口,做出了才出門探查的樣子。

    林靖屋邊的耳房,蘭草是最快出來的,看見主子出來了,嚇了一跳,“主子,讓我去吧。”

    “不必,你跟著我。”林靖才帶著蘭草往前趕了幾步,迎面金錚就撞上來了,一把摟住林靖,眼睛赤紅,死瞪著林靖,身上,衣裳淩亂,只是中衣外頭胡亂披上了件外袍。

    林靖這樣一雙眼睛看著,心中就是一陣劇痛,不知怎麼的,她就從這一片赤紅中,看出了驚懼,後悔,不信,疑惑……零零總總,最後化成了希翼。

    只是,這個希翼,最終將由那事件的另一方毫不留情的打碎。林靖想著,心中更痛了,只是臉上,還是適時地做出了驚訝狀,“金大爺,你老人家這是怎麼啦?雖然您身子好,可現在數九還沒過去,天還沒大亮,你怎麼就這樣子出來了,快快,我送你回去。昨夜你可是喝多了,醉得像灘泥,可別宿醉未清,又招惹上冷風。哎得了,你還是先到我房裡暖和暖和吧。”

    說著,就推著金錚往回走,一邊,還叫蘭草快去取件厚毛衣服來。

    金錚像個木頭人,被林靖這樣拉扯著往前走。

    林靖身上痛,心也痛,可等到進了林靖內屋,金錚環繞了下四周,看著炕上半掀著的被窩以及明顯躺過的痕跡,而後迅速死寂下來的眼神,又讓林靖痛上加痛。

    (哈哈哈,請叫我吃完不認帳林小靜~,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再趕一章,我試試)

☆、正文 245再次擦肩

    金錚還是死死瞪著林靖,憋出了句話,“你告訴我!”

    林靖差點兒有落淚了,借著吩咐蘭草給金錚披上大毛衣裳,在煮一大缸子濃濃的薑茶來,才又轉頭對上金錚道:“我說老天爺,你是不是太醉了,這會兒還在做夢吧?你到底讓我告訴你什麼?”

    金錚一眼不錯的盯著林靖,忽然咧嘴笑了,只是這個笑,完全沒有聲音,光是有個笑模樣。可這笑模樣,比哭還難看。

    林靖看呆了,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就被這笑牽著攪著,痛,卻無法說出口。

    “我倒是寧願在夢中不醒。”金錚忽然伸手,摸了林靖的眼下,直至下巴,“傻小子,你哭什麼,你該恭喜我,原來,我對女人還行。”

    說著,也不等林靖明白過來,站起來就往外頭走,“碧草就先拜託你照顧段時間,可能有點兒傷著了,等我這邊妥當了,我再來接人。”

    說著,也不等林靖說什麼,就出去了。

    即便是這樣寒冷的淩晨,即便是只穿這麼點衣裳在外頭晃,金錚的手還是暖暖的。林靖只覺得,總眼下到下巴,那一路,熱得發燙,燙得灼人,讓自己的腦子,更加暈乎乎的。自己也伸手,順著這路摸下來,濕漉漉的,原來,自己真哭了。

    閉著眼睛,使勁咬了咬舌尖,才讓自己擺脫了這暈乎乎的感覺,只是,金錚最後那起一句什麼意思?

    林靖急忙就要起身去追,好歹問問清楚,可不能真成了一筆糊塗賬。只是酸痛的身子,讓林靖腳下一踉蹌,差點兒坐到地上。好容易穩住了,卻對上了端正熱茶進來的蘭草。

    “薑茶還得等會兒。我想著先喝點熱茶暖暖。”蘭草脆聲稟報,說著,就遞給林靖一杯。

    林靖這會兒哪有這個功夫,一擺手,就往外頭走。邊上蘭草忙放下杯子,一把扶住林靖道:“主子還請小心點兒腳下,外頭還黑著呢。”

    林靖先是身子一僵,然後快速放鬆下來,就這蘭草的力氣快步往外頭走。只是出了屋子,早就不見金錚的身影了。

    林靖靜站了會兒。就扶著蘭草的手往書房走去。

    想著裡頭的混亂,林靖並沒有讓蘭草進。

    隨手關上書房門,林靖往裡一看。大吃一驚,碧草坐在地上,像是無法起身。而床榻邊上桌子椅子到了一地。

    “這,這是怎麼了?”林靖按住碧草,不讓她努力起身。

    “主子。我真沒用!”碧草差點兒眼淚就下來了,“我想著,主子雖然離開了,可,可,”碧草迅速看了林靖一眼。“那落紅還得收拾好才行。”說著,那臉就飛速的紅了,然後。像是又想到什麼難為情的事情,把頭也低下了:

    “可金,金大爺還,還睡在炕上,我。我就想稍微抬,抬開他。把那單子抽下來。可我才伸手碰,碰上去,金大爺就,就一把就掐住了我,我脖子。”

    “然後,金,金大爺就醒了,就愣住了,叫了一聲怎麼是你,就把我扔地上了。”

    “我挺害怕的,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了,也不敢說話也不敢動,而後就聽見金大爺穿衣裳了,還問我,是不是就我一個,問我主子上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後來一想,反正他也逮住我了,我就說是,我一直在這兒,主子再自己屋子裡睡覺呢。”

    “金大爺也不知道在那麼了,忽然大叫一聲,把桌子椅子都弄到了,才發瘋似的沖出去了。我,我都嚇傻了,好一會兒回過神,卻又發現這腿腳疼得厲害,金大爺把我扔地上,大概碰著哪裡了。等我緩緩就好,然後再去找您。那,那金大爺,現在的樣子,怕人得很,我擔心主子抗不住。沒想到,我真沒用,還得主子找過來。”

    林靖摸了摸碧草叫疼的腳,卻摸不出什麼來,看著她沒叫髖部疼痛,看來還是能讓人抬著移動的。

    只是這之前,林靖掃了眼淩亂的榻上,以及因酒味兒的遮蓋,變得若有似無的某種氣味,心裡直發虛,馬上快手快腳的收拾了,頂著碧草紅著臉嘮叨,把她所謂要好好保存的落紅單子,跟別的什物卷吧卷吧一藏,開窗通通氣,這才開門讓蘭草進來。

    蘭草,再加上另叫了個婆子,好容易把碧草扶回了房,又等著天亮忙忙地去請了跌打大夫。

    碧草確實傷到了,左小腿骨折了,脖子上也轉了筋,連腳脖子也腫了起來,一開始疼得最厲害的就是這兒,可其實卻是這兒傷的最輕,大概是碧草自己踩在那一屋子的酒瓶子酒甕子上別的。

    林靖治家還算嚴,並沒有什麼人敢多舌。等一切亂亂的都有了個頭緒,林靖忍著乏力酸痛和困意,還是先洗了個澡。

    沒有碧草在邊上幫忙,有些事情其實很不容易做好。只是林靖現在還顧不上這個。腦中反復播放著金錚最後的那些話。

    自己那時的理解果然沒有錯,金錚並沒有認為自己只是做了個迷糊不清的夢,而是錯認了碧草。

    事情,已經往荒唐處發展了。

    林靖不知道現在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麼,難受,那是當然的,不光是難受心痛,還有些許酸意。哪個女子在把自己喜歡的人往外推後,還能高興?更何況,他們已經走了無法抹掉的一步。可隨後,因為那女子不顧一切往外推,引起的誤會,那男人卻把這些冠到別人頭上,這能不讓人酸嗎?

    可這一些,都比不上對金錚的心疼。金錚那時的目光,只要林靖稍微一想,就讓自己像一條離開水的魚,雖然長大這口,卻無法呼吸的窒息著。

    上一世,林靖看見一句彪悍的話,“她走的那天晚上還把我給睡了”,那時,林靖拍案大笑,還說,至少睡了,不虧了。如今,才知道,這是何其的殘忍。要麼就不要給人希望,這樣前一刻天堂後一刻跌落的心情,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可現在,自己折磨別人,也在折磨著自己,這個難題,無解!

    只希望,都快點兒挺過去。時間,總能撫平這些,傷痛,在受傷伊始,才難熬,時間長了,總會結疤,癒合。

    而現在,自己要想的是,到底要不要把碧草交給金錚。

    從自己這一方面來說,林靖肯定是不想的,無關風月,只因為碧草知道林靖最深的秘密之一。而正因為這個秘密無法坦誠,林靖才親手推開了金錚。

    既然如此,那就自私點兒,別去管碧草說到金錚時微紅的臉?

    林靖忽然睜開眼,抿著嘴從浴桶裡起身,抓過一遍的細軟幹布,慢慢擦拭,然後仔細裹上胸。嘖,自己一個人,就是裹不緊。

    外頭,太陽早就升起來了,曬在身上,竟然已經有些個熱了。望望院子裡,那本臘梅已經凋零了,而牆角磚縫裡,最頑強的野草已經有些冒頭,雖然只是綠意,但用不了多久,就會鋪灑開了。高旻寺的後山,這會兒已經有了野菜了吧?

    林靖對著太陽,深深吸了口氣。

    其實,因為林如海,還有幼時那些不好的經歷,林靖挺討厭林家祖宅,以及那個怎麼看都是陰森森的祠堂的。只是現在,或許,自己該回南邊去守這最後一年的父孝?

    時間,加上距離,效果可能更好。

    不過,現在暫時還走不脫,碧草傷到了,林黛玉犯了時症,還有襲人這個大蘿蔔要挖。哦,明面上,還得等著吃賈璉嫡長子的滿月酒。

    沒想到,因為去年自己的那麼些個佈局,讓王熙鳳退避了下來,倒是沒如書上說的什麼五六個月小產了個成型的哥兒,臘月裡更是撩開手待產,過了元宵節沒多久就得了這麼個寶貝兒子,這可比賈蘭更金貴呢,不知那位老太太會如何?

    林靖嘴上說是對那原本不存在的長房嫡孫很好奇,只是心裡還真沒在意過,就算是滿月酒,林靖只是讓人送了禮,也沒有真過去吃。實在是最近春困,懶得應付那些嘴臉,正好借身上的孝給打發了。

    只是,才磨磨蹭蹭又差不多一個月後,林靖聽到個消息,梨香院拌了場嘴,還挺熱鬧的,什麼搬出去不搬出去,接回來不接回來的,薛家大姑娘哭了,薛家大爺給薛家大姑娘賠好話了。只是這回寶姑娘氣性大了些,足足拖了三四日,才又理了薛大爺。

    林靖細細想了回,看來是那事情有眉目了,不錯,那就然人輟上薛蟠就好。

    可沒想到,林靖才這樣想著,還沒吩咐下去,薛蟠自己倒是找上門來了。

    這回,薛蟠還是挺像回事的,規規矩矩的讓人低了拜貼,帖子也是一本正經的寫的。不光如此,像是擔心林靖不見他似的,這回,薛蟠還不是一個人來的。

    沒錯,這回,是薛家闔家三口來訪林府。看著年紀大的薛姨太太,以及跟黛玉有些交情的寶釵的份上,林靖都不能拒絕。

    林靖那著帖子敲著手心,無事不登三寶殿,看來,薛家這回所圖不小啊。

    (好茶頭昏眼花,看出去的螢幕都是花花的,讓我歇歇先,大家表揚我吧表揚我吧~)

☆、正文 246兒女冤家
   
    “今兒個薛姨太太家,全三口人,都去了林府。”賴大家的站在下頭,回稟著老太太這府裡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最後,語氣平平的加上了這麼一句,看似就事論事,可那不住偷窺老太太臉色的眼神,卻出賣了她此時心頭的不寧。

    “哦。”老太太半閉著目,好似一點兒都不關心這個。

    賴大家的心中失望,卻又不敢造次,正想著再說些什麼撩撥呢,就聽見老太太問道:“我依稀聽著,前些日子,薛姨太太家口角了一番?”

    賴大家的使勁兒想了想,“是有這麼回事,只是梨香院靠著街邊,又是親戚家,奴婢們不好湊得太近,恍惚聽著,是薛家大爺淘氣,在外頭看中了個丫頭要弄回來,寶姑娘勸他努力上進些,一言不合拌了幾句嘴。並沒有什麼大事。老太太您是說跟今兒個這事?”

    老太太搖搖手,“我只是多問兩句罷了。你說說,林小子那家,搬出去也有好幾個月了,連年節臘月,都沒想著過去,怎麼今兒個就有這個雅興呢?”

    賴大家的一臉恍然大悟狀,“老太太您就是這女中諸葛,被您這一提點,聽著是有這麼回事!不過,跟前些日子那口角關係不大吧?”

    “我只是想著最近有些什麼事情值得人勞動,才隨口一問罷了。哪就一定了?”

    “是。哎,說起最近的事情,我倒是想起一件,不過不是咱們府裡的。”說著又飛快地看了眼老太太,見老太太饒有興致的樣子,才繼續說道:“如今這段日子,西寧郡王世子殿下選妃的事情弄得沸沸揚揚的。就聽說有人家在盤算這個事情呢,指望不上這正妃側妃的。還有庶妃侍妾呢。許多家正托著門路呢。這魚有魚道,蝦有蝦道,就算是泥鰍,也能鑽個泥道。”

    “這林家大爺,據說是跟王府管事有些交情。您說?”賴大家的殷勤地問道。

    “不能夠。薛大姑娘還要應選呢。”老太太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卻是信了大半了。要說應選,可哪有這麼容易的?看著那跟著那王氏整出來的那些事情,不就是想說給寶玉嗎?大概是一直沒准信,那寶釵也十七了吧?早該急了。

    不過,這丫頭要是想要去應選。可別怪自己心狠。雖說這丫頭是有手腕的,手腕還在探春之上,但也是這樣才更讓人忌憚。畢竟不是賈家的人啊。可別被人踩著上去了。只是,如果是想著進王府,倒是可行。也絕了王氏的念頭。不過,還不能走林靖那小子的門路!

    老太太這兒盤算著,渾不在意地讓賴大家的出去了。邊上的鴛鴦還是在給老太太不輕不重地敲著肩。旁人的話,像是一點兒都沒進她的耳朵。只是等老太太讓人出去後閉眼養神時,這鴛鴦的眼神才閃爍了下,只是很快的,收斂了,依舊做著手上的活計。

    林靖這兒接著薛家的拜貼。想了一回,就笑笑讓快請。客人進了府門就分了兩路,一路上了小轎。直抬進了二門,又換了婆子引至了花廳。黛玉,正在花廳等著呢。

    算算日子,倒也有四五月未見了。還沒等黛玉行禮問好,薛姨太太一把摟住黛玉。一句我的兒才出口,眼淚就下來了。

    不知是薛姨太太天生厚道。還是因為合著姐姐王夫人算計黛玉寶玉的親事,因而對黛玉有些愧疚,所以以往對黛玉算是不錯的。因而此時,黛玉見著了,眼淚也下來了。

    兩人抱著哭呢,邊上的忙勸著,寶釵抿嘴笑著說道:“媽媽往日一直牽掛著妹妹,怎麼見著了,一句話未說,就哭上了呢?知道的,都說是姨太太疼人,妹妹招人喜歡,不知道的,以為你們才是親母女,被迫分離,這會兒從新團聚得以抱頭痛哭呢。”

    這話一說,一大半的人都笑了起來,連薛姨太太也撐不住笑了。就是黛玉,也收住了眼淚,假嗔道:“原以為你是個莊重的,幾日不見,怎麼也尖嘴利牙起來,把鳳姐兒學了個十足。怎麼了,這就吃醋了?日後等你哥哥給你迎了個嫂子,更有你吃醋的日子!”

    “我是再不怕這個的。”寶釵笑著,“倒是你,且等著,我回去告訴璉二嫂子,你編排她,說她尖嘴利牙。”

    黛玉笑著翻翻眼,道:“要說你就說去,反正我是不認的,我哪句說璉二嫂子的話了,你且給我指指。我只說了你了!”

    寶釵笑軟了,“好個林姐兒,一派大家閨秀的樣子,原來卻是這樣潑皮無賴樣兒。我說,也別看別人了,你才是者尖嘴利牙的。”說著,還要來扭黛玉的腮幫子,看看牙口。

    黛玉忙往薛姨太太身後躲,嘴裡叫著,“姨媽救我,姐姐欺負人!”

    薛姨太太又忙著攔了這個,勸了那個。笑鬧中,才剛的傷感,早就飛入就笑雲外了

    邊上伺候的人看著差不多了,這才幾下勸著分賓主落座,上茶。

    因剛剛笑著,幾人間的氣氛相當不錯。薛姨太太又誇了宅子的好,又仔細的問了黛玉這些日子的生活起居,等都聽了差不多了,才笑著點點頭道:“如今,你這看著都不錯,我這心啊,也可以放下一半了。”

    黛玉感性的點著頭,拉著薛姨太太的手,嘴裡不說什麼,神情之間俱是感激。

    眼看著又要滴淚了,寶釵忙在一邊打著岔,“難不成我真是抱來的?”

    黛玉滿腔眼淚,這時還真的滴不下來了,心中感念寶釵的情誼,嘴上卻還是不饒道:“姨媽你快打她!”

    薛姨太太也忙摟著黛玉道:“是該打!”回頭繼續跟黛玉說著諸如放心之類的話。

    黛玉沖著寶釵做了個鬼臉,順著話頭,繼續道:“姨媽您剛才說放了一半兒的心,那另一半的?”

    薛姨太太呵呵一笑,道:“那自然是你們的親事啦。看著你們一個個都要有了著落,我這老骨頭,才真能歇得下。”

    黛玉沒想到薛姨太太說的是這個,一下子臉上飛了紅,又想著,是自己追問,才惹的薛姨太太說的這個,更是一扭身,道:“姨媽怎麼說這個,也跟那外頭碎嘴婆子學得不正經起來,還拿來取笑我,我不依。”

    薛姨太太歎了聲氣,道:“傻孩子,這可是再正經也沒有的大事了,有什麼可臊的?在這上頭有個什麼,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說著,長長歎了聲氣,“你還在孝中,說這個確實不合適。不過,也就一年的事情了,也該還好想想了。我原雖為你擔心,但想著上頭還有老太太,再不濟,還有兩位太太呢。可如今,看著你這日子如此順利,想來你哥哥在這大事上,也不會含糊的。”

    “你這樣,我也可以安心些。只是你寶姐姐,說是來應選的,可那應選門道,實在是難走,哎,銀子不銀子的,也沒什麼好在乎的,就是怕托不到點上,我這心啊,就沒太平過。”薛姨太太說著說著,眉頭就皺緊了。

    “媽媽!”寶釵輕輕的拉了拉薛姨太太的衣角,沖著姨太太搖了搖頭。

    薛姨太太又是一聲歎息,輕輕地拍了拍寶釵的手,道:“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

    紫鵑看著氣氛濃重的,忙上來說道:“昨兒個廚房新作了個海棠糕,姑娘賞了我一吃。啊呀,我覺得這東西真不錯,我竟想不出什麼,還比這個更好了,姑娘笑我沒見識,說是南邊的好點心多了去了。就這個,如今府裡做的也不是最正宗的。北邊到底比南邊冷些,許多配料還是隔年的,不像南邊,這會兒,都有新鮮的了。我剛剛一看,可巧今兒個又做了。姨太太跟寶姑娘都是從南邊過來的,也快來點評點評。”

    有著梯子,薛姨太太也挺配合的,忙笑著應了。

    花廳這兒的氣氛是其樂融融的,而前院偏廳裡頭就有些古怪了。

    薛蟠也沒坐著,只是圍著林靖,不斷地作揖央告著什麼。

    林靖之前就猜著了薛蟠大概有了襲人的消息,只是還沒來得及往下走呢,薛蟠就送上了門來了。

    如今,這薛蟠在賠禮,說是上次自己打腫臉充胖子,並沒有同襲人做出的什麼,卻因要故意顯示自己在風月上的老道,才扯謊這麼一說的。

    林靖笑了,“好了薛大爺。您是覺得這一夜之間,我這腦袋瓜子進水了,還是說,你覺得你編故事的本事,天下無雙?”

    薛蟠這麼一個臉皮比城牆厚的東西,這會兒臉上也紅了出來。

    林靖冷笑了下,道:“都對你說了,這事情,我還覺得汙了我耳朵呢。怎麼著,感情以為我這是說假的?要不要我給你寫個字據,嗯,就這樣寫,薛氏子蟠,與榮國府賈氏子寶玉之丫鬟襲人,暗通曲款之事,非林靖親眼所見,林靖許諾,不言此事,特立此為據。”

    “一式兩份,你我各一份,也算是個憑證,你說可好?”

    (謝謝chen_cat79、松風水間、了了輕煙童鞋的粉紅票,謝謝素食小豬童鞋的滿分評價票,謝謝cix1982童鞋的平安符, bjzjbjzj童鞋還給了兩個平安符,chieh-ching童鞋給了茶四個~

    嘿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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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7移花接木

    薛蟠腦子不大靈光,聽著了立字據的事情,心裡就一喜。可看著林靖那一臉的嘲諷,忽然一拍自己的腦袋,可算是轉過彎兒了,立了字據,林靖是不往外說了,可都落在了字面上,這比先前還不好呢。

    薛蟠摸了摸鼻子道:“這個,哪能到了這個份上?我自然是信得過兄弟你的。不過這事情吧,還真是很要緊,我才亂了分寸。哎,我也是被人唬了,高高興興地這麼些日子,後來才知道竟不是我想的那樣。再想著我原來跟兄弟你說的話,不覺臉上更過不去了,才想著怎麼抹去這回事呢。如今,我就把這事情從頭到尾告訴你,林兄弟,我以前說的那些,你就當時我混蛋放了個屁,如今都被風吹跑了!”

    “上回,我得了好兄弟你的提點,就讓人去做了,林兄弟你猜怎麼著,還真找出了些頭緒……”

    薛蟠讓人去套人話,還真是找出幾個跟著賴大家的班差的。雖然能跟著賴大家的出去辦這樣的事情,必是得力忠心的,可有錢能使鬼推磨,還是給薛蟠摸著了地方。

    原本,按著薛蟠的意思,就是找到了,把人搶了就行了,所以,也沒有跟寶玉說。在薛蟠眼裡,寶玉還真不抵用。

    只是興頭上,未免多說了幾句。薛蟠跟前還是有明白人的,聽了這樣的事情,嚇得個屁滾尿流,一轉身,就跟薛姨太太說了。不過,這人也沒說自己,只說是大爺要去搶個人,那人,還有了大爺的種。

    這下,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薛姨太太一聽,就昏過去了。怎麼不聲不想的,就弄了個丫鬟在外頭了,還有了身子,這可怎麼好,可關鍵是,怎麼這人還被榮國府關起來了?

    寶釵是姑娘家,這事原來不該聽,可沒想到薛姨太太昏了過去,她急著老娘,責令人老說回話。卻沒想到聽了滿耳朵的這個。

    薛姨太太醒過來,就要抓著薛蟠打,怎麼能弄出這樣的臢醃事情呢!

    薛蟠原想著把人搶過來。找個地方安置了,等把兒子生下來,他娘還能不要小的?至於襲人,玩玩就可以了,難道還真接回來。那不是噁心自己嘛!說接回來的話,也是在剛剛聽了有孩子時高興昏頭了才說的。

    這些日子,薛蟠倒是也慢慢想來了,特別是這會兒襲人又口口聲聲說那孩子是寶玉的,就讓薛蟠有些不高興了。雖然襲人轉頭悄悄說那是為了保命不得已騙了榮國府的人,這孩子真的是薛蟠的。

    這會兒。他被老娘追著打,又被妹妹那樣看著,忽然間。上次在林靖這兒的一個荒唐的念頭,又冒出來了。要說,他總覺得,這孩子是他的,可萬一呢?那不就是他薛蟠替人養野孩子了?他不就成了個老烏龜了?這哪成啊!可若是孩子是他的。卻是榮國府替他養孩子呢?光這樣想想,薛蟠就覺得興奮!

    雖然薛蟠平時大大咧咧的。其實,他也知道,這榮國府的人,看不起他。他只不過是個來投奔的親戚,沒有勢力,只有點兒錢財。也因為有錢,這二房太太才那麼熱心。說到底,這榮國府就把他們薛家當成個傻子哄著銀子花呢。

    光這樣想著,薛蟠就一陣子一陣子的興奮。

    既然如此,又想著那襲人跟人說是寶玉的,這薛蟠也不跑了,一轉身,就跪在了薛姨太太跟前,倒是讓薛姨太太措手不及。她原是頂著一口氣要揍人的,可這麼你躲我抓的時間長了,倒是讓氣性慢慢平了。可如今兒子跪在跟前,打吧,捨不得,不打吧,面子上下不來。

    正當薛姨太太難為呢,這薛蟠就叫了出來,說是自己委屈,自己這是兄弟義氣,替別人扛著事情來著。孩子不是他的,那丫鬟,也不是他的,他只是給人打掩護而已。

    這下,就讓薛姨太太大大的舒了口氣,還好還好,只是又氣樂了,“小孩子真能是非不分,這樣的事情也能光想兄弟義氣就瞞下來的?你這是差點兒害了人!”

    薛蟠抱著她娘的腿也不解釋,只是求薛王氏別生氣。薛姨太太早就心軟了,眼看這事又跟自己兒子沒太大的關心,這下子,反倒是捨不得兒子繼續跪著了。

    薛姨太太就拉著兒子起來,讓他把事情給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薛蟠也乖巧,把事情填填減減,七八句真話夾著三兩句假的,就從頭到尾的說了。說是碰上寶玉借銀子,自己點頭了,那寶玉就告訴自己是養外宅,還帶著自己去看了,那養著的,就是襲人。

    薛姨太太聽了差點兒昏過去,畢竟這寶玉還是她女婿候選人呢。

    又是一通兵荒馬亂的,薛姨太太才有繼續聽下去。

    薛蟠接著說當東西啊自己仗義挺身啊給銀子啊等等的,只把薛姨太太聽了直皺眉,這到底是該說他好,還是該捶他?

    接著,就說到了快過年的事情,那時薛蟠想著寶玉出府不便,就想著自己主動去關心一下兄弟的女人。哪想到,這下就出了大事情了,襲人竟然不見了。

    這下,薛蟠就慌了,這可不行,雖然寶玉沒主動表示過什麼,可薛蟠總想著人家拜託了自己。這下子,也不敢跟寶玉說,生怕寶玉不管不顧的鬧了起來,就暫時瞞著他,自己在外頭想辦法。

    後來,才想起暗中打聽賴大家的那幾個的形蹤,這樣花了多少功夫,才把人給找到了,只是那襲人也不頂事,早就說了孩子的事情,這下子,搶人出來就為難了。

    這樣想著,不如說就是自己的孩子。這樣,榮國府不能抓著親戚家的孩子吧?先把人弄出來再說了。

    薛蟠一直在看他老娘的臉色,這會兒見薛姨太太臉上雖然有些著急,更多的卻是欣慰。

    薛蟠小心翼翼的說道:“兒子想著,先把人弄出來,然後養著,等生下孩子了,再給寶玉,想來那時候,榮國府老太太看在孩子分上,也不該多難為人了。”

    薛姨太太太太聽著,倒真覺得是這麼回事,只是再一想到,那肚子裡的孩子,還得頂著薛盤兒子的身份,這可怎麼行呢,兒子就不要說親事了?還有女兒呢,她已經十七了。

    薛蟠早就猜出他娘比不會應允的,這會兒還假模假式的鬧了會兒,才退而求其次的道:“不叫就不叫了。不過,還得快些把人弄出才行。”

    薛蟠做這個的時候,寶釵一直在邊上聽著,看著。寶釵心很靜,聽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個不妥。自己哥哥是個什麼樣的,寶釵雖然不完全知道,但也不會是這樣位朋友兩肋插刀的。更何況,他跟寶玉,未必這樣要好。

    哥哥既不是義氣至上的,跟寶玉又不是過命的交情,憑什麼為寶玉做那些事情?竟然連他自己的名聲,都差點兒捨棄。

    這事情,決不合理!

    寶釵猜想著,說不定,這前面的才是真的,那孩子,沒准就是哥哥的。順著這樣的思路,很多事情,就好解釋了。

    寶釵努力壓住臉紅不好意思,才對薛蟠道:“哥哥說了那麼多,想來,都想清楚了。只是,我怎麼覺得這事情有點古怪。”

    寶釵還未說下去,就見那薛蟠跳了起來,指著寶釵道:“有什麼古怪的?我看,不是我說的古怪,是妹妹偏心才是。”

    說著還未盡興似的,沖著薛姨太太嚷嚷道:“有些事情,一碼歸一碼。我跟寶玉兄弟論處,自然是要對他講兄弟情誼的。只是,我的妹妹,也不能嫁給他,還沒成親,就學人家養小老婆,還有了庶長。這哪兒成啊!所以妹妹也別怪我說話難聽,你那些偏心,還是收回來的好。”

    寶釵何曾別人這樣說過,這下子,真就氣哭了,更何況,她還是生怕哥哥被人編去了。只是現在,她也不管什麼古怪不古怪的,也不理薛蟠了。

    薛姨太太看著女兒被兒子給氣跑了,只能在後面追著過去,臨走之前,還教訓兒子,更是不讓兒子輕舉妄動,她得想明白了才行。

    等人都稀裡嘩啦追著寶釵走了,就看那薛蟠站在那兒深深的吐了口氣。妹妹太厲害了,恐怕在說兩句,人家就給他翻了個底朝天了。他也是沒方法,才說了那些話。不過,那些話可是事事都是真的。薛蟠一項是不認為寶玉能成了他的好妹婿的。

    嗯,等妹妹氣過了,再給妹妹賠禮去。

    薛蟠跟林靖說的時候,可沒那麼仔細,也沒老實交待自己的小心思,只是說花了功夫找到了,襲人才說那是寶玉的。薛蟠覺得,這事情實在是太丟人了,最後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子,還是別人的,虧他惦記了這麼久!

    因這樣,他才想著,怎麼樣把事情掩蓋下去,不讓人知道自己被人刷的頭頭是道。當然這之前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也一併遮蓋了去。這才求到林靖跟前的。

    林靖看這薛蟠,自然知道這人並沒有說實話,也依稀猜著些這人的盤算。

    真噁心!噁心透了!

    林靖站起身來往外走,胸腹間那反胃的感覺,比上次還盛。

☆、正文 248我欲歸去

    沖出偏廳,一路快走,終於沒忍住,林靖單手扶樹,往樹根處哇出一口酸水,用力再忍忍,卻又緊跟著又哇了兩口。

    罄兒等本來是不明所以地跟著主子跑,這會兒就唬了一跳,一迭聲地說著這是怎麼了,要去請大夫云云。

    林靖搖了搖手,閉目撫胸,竭力平息了這猛烈的噁心犯嘔,才道:“不必了。只是被噁心到了。去,跟廳上薛大爺說一聲,我身子不適,不能陪著了。不過,還請他放心,我林靖說話自然是算話的。讓人給裡頭傳個話,讓姑娘好好招待薛姨太太跟薛大姑娘,我這裡有事,就不過去了,還請見諒。”

    罄兒等於那些醃臢事情,雖沒聽到全部,可當初也是這幾個小廝發現了端倪,如今也明白了幾分,心中也是很犯膩味,又見主子臉上青白,更是把那幾個看不起。只是主子吩咐如此,不得不聽。

    打發了身後跟著的人,林靖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正院。現在的她,只想找個地方沒,好好想想。只是站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邁向哪兒。正屋?在那兒,她親手斬斷了牽絆。書房?卻更是……

    林靖正發著愣,守門的婆子正伸頭出來,見大爺站在外頭,忙顛兒顛兒地出來笑著請安:“大爺安好。才剛蘭草姑娘還打發人去問,大爺這是要在前頭陪著男客,還是要去後頭打個晃兒,沒想到大爺您就回來了。”

    林靖皺了皺眉,嗯了一聲,不理那些話外之意,終究還是起腳去了書房。

    林靖坐在書房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又不知道想清了什麼,只等胃部微微餓得抽動。才起身開了書房門。門外一箭地,蘭草果然等在那兒,臉上有著焦急,見主子發,忙上前行禮,又要伺候茶水飯食什麼的。

    林靖現在卻沒有什麼心思,隨意吩咐只要清淡易刻化的就好,卻忙著叫人把林來康夫婦和林家福找來。

    等人的這刻,林靖努力就著新鮮的冬菇豆腐羹扒了一小碗飯,擺平了鬧意見的胃。蘭草在一邊很是難安。努力勸著大爺,不能忌醫諱病,倒是讓林靖笑了。

    這邊還沒笑完。林來康那幾個就過來了,林靖也沒急著這點兒功夫,邊吃邊說。等放下筷子,漱了口,擦了手。那幾個被急急叫來的慌忙勁兒也下去了。

    林靖也沒繞圈子,直言道:“把你們叫來,是商量著回南的事情。”

    眾人一驚,瞪大眼睛看著林靖,主子怎麼有了這樣的想頭?

    “自老爺去後,我跟妹妹。在墳前也就只守了那麼些日子。前些日子,我就想著,心中滋味不太好。如今。父孝還有一年,索性回去,受在父親跟前,也算全了做子女的情分。叫你們來,讓你們安排下去。我跟妹妹儘快啟程。還有各府,要送個信啊什麼的。也得周全了,別脫頭落腚的,丟了我的臉面是小事,斷了以往老爺跟人家做下的情分,才是不孝呢。”

    林來康等知道主子素來有主意,決定下的事情甚少多變,再說,主子說的這些都在理,當初要不是榮國府急著接,大爺必定是守滿二十七個月才進京領職的,因而此時也不再說,就商量著怎麼安排行事。

    林靖也不管,只聽著這幾個人點點劃劃的,心裡卻在理著來往的名單,哪些只要派人送個拜貼,哪些要加上書信,哪些藥親自拜訪等等等等。一旦作出了決定,心中那些煩惱,倒是驅散了不少。

    等林靖這兒理了差不多了,那幾個也拿出了主意了,就像林靖彙報。林靖也不耐煩聽,只是耐著性子點完頭,才讓人都出去了。

    林家福走在了最後,等看人都先行一步,這才轉身問到:“大爺,您看,襲人那兒的事怎麼安排?”

    襲人?林靖因腦中想著更重要的事情,倒是把這人給忘了。不過,現在還真顧不上她了。

    林靖想了想,皺眉道:“留幾個能幹的盯著就行了,多注意一下薛大。”

    今兒個薛蟠上門求了那樣的事情,林靖就明白了,薛蟠必有後手。若真是按薛蟠那樣做了,那麼就是個大醜聞捏在了林靖手中。當然,就算沒有薛蟠的事情,光寶玉那樣的事情,也夠老太太掂量掂量了。林靖不會主動去讓寶玉沒臉,可如果老太太再要坐些什麼,那就對不起了。打蛇打七寸,寶玉、榮華富貴,就是老太太的七寸!

    林靖想著那一窩子亂,忽然輕聲道:“看來,寶姑娘不太會嫁過去了。”

    瀟湘館裡,紫鵑看著黛玉翹著嘴角翻看著最新一集的《瓊林詩粹》,就端了杯熱茶過去道:“姑娘還是歇歇吧,又不考狀元,天天沒日沒夜的看這些做什麼,小心傷了眼睛。”

    黛玉瞪了紫鵑一眼,“就你話多。”雖這樣說,還是放下手中的詩本子,接過了杯子,慢慢的喝了一口。

    紫鵑知道姑娘今兒個心情不錯,笑著道:“是。姑娘今兒個心情挺好,是因為見了薛姨太太?”

    黛玉跟紫鵑算得上是無話不說,點點頭道:“薛姨媽往日待我不錯,也時常肯憐惜我。今兒個能見她,自然是開心的。”

    紫鵑看著姑娘,歎了聲氣,小心試探道:“姑娘您說,薛姨太太今兒個說那一半一半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薛姨太太以老賣老,可以只說姑娘們的終身,她卻不能造次。如今,有林嬤嬤看著,紫鵑更明白了許多事情,想來書中那四角俱全的勸說,不會再從紫鵑口中說出來了。

    黛玉緋紅了臉,“你又胡說些什麼,我看,你是越大越沒規矩了!”

    黛玉心中直跳,薛姨媽今兒個怎麼就說到這個來了?要說,老太太的打算,黛玉一點兒也不知道,那就是扯謊了。只是她明白,好人家的女孩兒不能想這些,後來又跟著哥哥,身後還有教養嬤嬤,原本跟寶玉兩小無猜膩在一起的日子,就越來越遠了。再後來出了那樣的事情,二舅母登門的態度,她也就絕了心思。

    只是今兒個薛姨媽說這話,又是老太太又是哥哥的,到底讓她忍不住胡思亂想。才剛接著詩書壓下去了,這會兒卻又被紫鵑挑起來了。

    紫鵑歎了聲氣,“姑娘!你且好好兒想想,怎麼就忽然說到了寶姑娘應選的事情上頭了?”

    黛玉的臉更紅了,原來紫鵑那丫頭說的是這個,自己還以為……

    借著喝茶,黛玉平了平心神,才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姑娘,你且想想,寶姑娘應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姨太太要說,也該是跟二太太說,再不然,就跟璉二奶奶說,怎麼就跟姑娘說了呢。”

    “那也不值什麼,不過是話趕話,薛姨媽說順嘴兒了,也是有的。”黛玉說道,只是,心中有了遲疑,說是話趕話,現在再細想想,又像是薛姨媽故意把話往那上頭引?

    紫鵑急了,“怎麼就順嘴了呢。我說了姑娘您別動氣,咱們搬出來有多久會兒了?怎麼薛姨太太早不過來呢?偏偏趕在這個時候?”

    “這個時候,什麼時候?”黛玉真不明白了。

    “啊呀姑娘,前些日子,我不是就跟您說過嗎,那西寧王爺的世子殿下請旨賜婚。”

    “呸!上回我就跟你說了,這些外男的事,還是這樣的事情,豈是我們能聽得議得的?你真是,真是……”

    “姑娘!咱們大爺,跟西寧郡王府上有門路!”紫鵑不等黛玉說出個真是什麼,就急忙把大爺的事情拋出來。

    雖說是要守著規矩不嚼舌,可黛玉畢竟也只是個小姑娘,也有好奇的天性,聽到這兒,就是一愣,漸漸的,滿臉的不可思議,“不能吧?就算哥哥跟那王府有交情,又能到什麼份上?這選妃的事情,是聖上做主,別人怎麼能插手?”黛玉雖然聰明,也明白人情世故,又是個高高在上的姑娘,可對那些門道還是不太明白的,對那些檯面下的事情更是不通。

    紫鵑到底在下面走動,於這上面可比姑娘通透,“我想,大概不是沖著那世子妃的。京中,什麼樣的好姑娘沒有?咱們看著寶姑娘不錯,可她那個出身,怕就拿不出手,我想著,薛姨太太雖厚道,人有時候也有些糊塗,可寶姑娘卻能幹著呢,決不會做這樣的想頭。”

    “姑娘,你且想想姨太太那幾句話,什麼門道難走,什麼不在乎銀子只要能托到點上!”

    黛玉輕蹙著眉,細細想了想,也明白了,人家是想走西寧王府的門路,求應選進宮之事。如今,聽聞自家哥哥跟那王府有交情,就走門路到這兒了,還許以銀子。只是怕說話太直,惹哥哥生氣,才拐彎抹角的把話放在這兒了。

    只是,這事情,確不是自己該管的吧?

    就在黛玉苦惱著,該不該把這個事情跟哥哥說的時候,卻聽林嬤嬤過來說,大爺準備全家回南。

☆、正文 249觸犯天顏

    林靖把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心中驟然一松,忽然想想,這也算是天意吧?不然,怎麼會這樣的狗血淋瀝?

    只是,想到金錚最後的那句話,林靖咬了咬牙,這回,自己還真是只能自私到底了。

    碧草受傷,林靖並沒讓人出去養著,還是讓她安頓在耳房她自己的屋子裡。林靖也日日去看看。這會兒,林靖作了決定,也就直接去找碧草了。

    才進了屋,碧草就要起來行禮,其實這些日子她也就行動不得力一些,其它並沒有什麼。

    林靖道是不用她這樣,忙上前扶住她,看了看碧草的氣色,問了問她今日的感覺,點頭道:“看來不錯,我也放心了。”

    碧草忙笑道:“本就是不錯,大爺您也太操心了。”只是這笑中,帶著勉強。這些日子以來,她可真是愁死了,大爺,跟那個什麼金大爺,那樣了,這日後,可怎麼好?大爺倒是操心自己的腿,怎麼不操心操心自己?

    林靖看了碧草一眼,忽然歎口氣,道:“有句話,我得跟你說明白。你,是我的丫鬟,你可明白?就算日後嫁人,也只能是林府的。”

    碧草瞪大了眼睛,吃驚道:“大爺怎麼說這樣的話?我當然是您的奴婢,這輩子都是。我可從來沒想過別的。不過,大爺,我也沒想過還要嫁人,我此生只願服侍大爺您。”

    林靖搖了搖手道:“你別急,我還沒說完。那日,金家大爺問我討了你去。他以為,是你。”看著碧草瞪的更大的眼睛,吃驚的合不攏嘴的樣子,林靖笑了一下,有點兒苦。不過旋即繼續說道:

    “其實,你跟了他,比呆在我身邊更好些。不過,我是不同意的。所以,今兒個跟你說明白。你,聽懂了?”

    碧草被這一連竄的話震昏了,半晌都沒回過神。林靖也不急,靜靜地看著她,靜靜等著她回神。

    好半天,碧草才呼的重重呼出了一口氣。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啊呀媽呀,可把我嚇壞了。多謝大爺,多謝大爺,我,幸虧您沒點頭,我只認大爺。不是。我是說,我生是大爺的奴婢,死是大爺的奴婢鬼。大爺您可別不要我。”

    碧草還在那兒絮絮叨叨的表忠心,生怕一個說不到位,主子就真的把她給人了。她從小就明白了,她要忠心。心中要時時刻刻有著主子,怎麼能半道換了呢。還有,那個金大爺。她就搞不懂,這麼可怕的人,主子怎麼能跟那人處得來呢,還,還那樣了……不過。那金大爺還算是有擔待……

    林靖看著碧草,這樣的神色不是作偽。碧草還真是這樣想的,心中一松,拍了拍碧草的手,道:“安心養著,咱們這就回南邊去了。”

    碧草還想著什麼呢,一下子就又呆住了,慢慢才回過味兒來,回南邊?好啊,太好了,也省得在跟那樣的人往來了。

    林靖吩咐下去後,幾個管事的帶著人迅速行動起來,有往南邊送信的,有雇船的,有安排沿途行程的,有清點各處東西的,還有收拾日常用物的。

    林靖也沒有閑著,先後要寫拜貼、書信,還要各處拜訪,更有幾處諸如朱先生等處是要專程聽訓的。這零零總總下來,就算林靖再急,也準備了四五日,想著別人出趟門得準備一兩個月,自己這算是神速了,就是榮甯兩府白耽擱了她一天。

    這兩府是林靖親自送的帖子,不管怎麼鬧,檯面上,還是親戚。賈赦倒是沒覺得什麼,賈政把她帶到書房裡問了半天,為什麼突然要回去,是不是同寶玉鬧彆扭了,有人欺負他了,等等。

    林靖聽著這些貌似關心的話,心裡有些好笑。她不認為,年前自己出府的原因,這位政老爺是一點兒也不知道。說到受委屈被欺負,那個也算是吧?怎麼那時不見他關心呢?別說關心,就是到現在,也沒句話說起那個的。

    不,這受欺負什麼的,是意有所指的吧?是擔心自己要做些什麼?

    林靖現在其實沒有什麼心思跟這些人玩,只是看著這人一張貌似忠厚的臉,忽然起了脾氣,笑著道:“給二老爺這麼一說,我倒真是想起一件事情。年前,我家沒了個貴府上的丫頭。說來這丫頭,原本是我家的家生子,因為寶玉喜歡,老太太就討了她去。可誰曾想,小年那夜,她卻在我家服毒了,臨走時,還惡狠狠的叫著襲人。有人說,她是在貴府受了天大的委屈,回去以死求舊主替她申冤。我不知道要不要信這個,二老爺您說呢?”

    賈政像是並不知道這個事情,臉色猛地一變,“誰說的?真是胡說八道,這樣亂傳話的,就該嚴懲。”

    林靖心有戚戚的點點頭,道:“誰說不是呢。只是那丫頭死得太慘,她口口聲聲叫著襲人。我想著,不管怎麼說,好歹主僕一場,就去找那花家問問。您道怎麼著,那花家,就那麼巧的搬走了,不過鄰人說了,是府上的人幫著搬的。我想,大過年的,也就沒問。不過,那丫鬟的身契雖然在老太太手中,可父母哥哥都還俱在,說是要到九門提督府前擊鼓喊冤。我給攔下了,不然,這就又是個熱鬧事情了。”

    這席話,聽得賈政冷汗連連,且不說主家雖然能處置家奴,可鬧成那樣,父母哥哥等血親捨得一身皮肉告狀,也是可以的。不說這個結果如何,這鬧出來,榮國府的面上絕對不好看。現在,老太太可是說了,要韜光養晦!

    “正是,正是!賢侄做的對!不然鬧出來,你我兩家都不好看!”

    林靖雙手一攤,“我是無所謂,不過是個小秀才。不過,貴府上,還有宮裡娘娘,那就不好辦了,那家人,實在是疼女兒啊。”

    林靖把賈政的臉都嚇白了。正說著呢,賈珍正好過來,他也是收到拜貼,直到林靖在西府,想著尤氏打聽來的林靖跟西寧郡王府上有來往的事情,才特意過來賣好的。

    林靖在兩府待了一天,說了回去在林如海墳前守孝的話,倒是滿得了一圈的贊。就是老太太,也只能皮笑肉不笑的點頭說好。倒是寶玉眼淚汪汪的看著林靖,要往跟前湊,又害怕他老子。

    晚上,林靖才回到自己家沒多久,榮國府上就有人來了,說是轉程來送儀程的。林靖一看,還是大管家賴大。賴大規規矩矩的磕頭行禮說話,哪還有往日國公府大管家高高在上的派頭。等打開禮單,林靖笑了,賈政真是捨得,京郊田莊可不是那麼容易買到的。早知道一嚇就能嚇出這樣的東西來,她早該去嚇嚇人了。

    兩日後,黃道吉日,宜出行。

    林靖站在家門口,親手給正門上了大鎖,以留下人進出的角門。而後,沖著某處拱了拱手,上了頭一輛青布大車,一揮手,一大隊車馬迤邐。

    那某處,一輛眼熟的大車停在那兒。車簾半開,金錚端坐在裡頭。林靖的動作,從頭至尾他都看著,只是他沒有動,更沒有上前。

    林靖要走,金錚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他能說什麼呢?

    那一夜的祭拜,是他的極樂,也是他的苦難。只是,最後林靖那兩行淚,讓他把所有的不甘、奢望都咽了下去。他明白了,原來,他不是單單動心的那個,林靖,對自己也是有心思的。

    他看懂了那眼淚的情誼,也看懂了那眼淚後的決定。所以,他只能如此。

    用力握緊著手,手裡還握著一封信。而後馬上又意識到了,忙忙地鬆開了手,再把那份心撫平,揣進了懷裡。看得邊上的金福目瞪口呆,卻又不敢說一個字。哪怕再呆,偶爾也有聰明的時候。

    那是林靖讓人給金錚的信,信中明明白白的拒絕了他索要碧草的事情。當時看到這個,明知道不是那個意思,金錚還是忍不住自欺的高興了下,就當,就當那是林靖的酸意,不想自己身邊再多個人。

    直到馬隊都看不見了,金錚才發聲,“回府。”聲音暗啞,讓人不忍聽聞。

    車輪粼粼,馬車內,金錚緊閉著眼睛,忽然道:“進宮。”

    林靖上了馬車,心中還是急跳。從頭到尾,她都知道,那處,那人在看著自己。她極力鎮定著,只是,終究還是忍不住跟那人告別了。

    如今的分別,等她一年後再回來,就大不相同了吧?

    那時,西寧郡王府上,應該多了位世子妃了。金錚,大概也有了可以作伴的人了。而自己府上,也會熱鬧許多的。

    所有的東西,都不會停留在那一刻,不管那是最美的,還是最痛的。所以,就該往前看,往前,再往前。

    只是一陣突入起來的噁心,打斷了林靖的自我催眠。林靖努力平息著,忽然轉頭對邊上擔著心的蘭草道:“沒想到我竟然還會暈車。不知道待會兒在船上,會不會在暈船?真是越大越沒用了。”

    這一日,宜出行,林靖離開了京城。

    這一日,中宮犯太歲,西寧郡王世子殿下不知何故觸怒聖上,被扔進了西山大營作了個小校尉。

    (童鞋們,乃們太厲害了~

    不過,好茶堅持不劇透,就是不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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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0南雁北飛

    通州,為京杭大運河的北端,其“萬舟駢集”已是一景,元人貢奎著有《二月二達通州》:“河冰初解水如天,萬里南來第一船。徹夜好風吹曉霽,舉頭紅日五雲邊。”寫的就是通州碼頭的開漕節

    如今,已經是四月末了,這碼頭的熱鬧,更比那河冰初解釋更甚。眼見著,就有一行四艘北上大船慢慢的要靠岸,在這兒實在是不算特別的事情。只是當先那艘船頭立的那個錦衣少年,還是讓人多看了幾眼,紛紛在心中贊了聲。

    那少年並不在乎人看,也正四處眺望,落眼處情景依舊,仿佛今夕昨夕或去歲今年,也不過如此而已,只有那流淌的河水,聲聲說著似水流年。臉上笑容依舊,只是卻多了些東西。

    船家看著,覺得心中好像一酸脹,這樣的少年公子,實不該這樣的笑,忙上前兩步道:“靠攏時有些晃蕩,客人您可要進去安坐?”

    那少年深吸了一口,轉過頭來,臉上漾起了個大大地笑臉,道:“不妨事,你自去忙吧。”

    “哎!您可小心些!”船老大得了個笑臉心中也舒坦了,這客人不光長得好,人也和氣,通身大家做派,只可惜父母早亡啊,說是才除了服又過了清明祭祀才進京的,不知京中可有親戚照應……

    插篙,拋繩,扣住樁頭,牽引,拋錨,繫繩,船工們一連串的動作,船身先是晃了一下,然後輕微的擺蕩了幾下,船頭船尾幾聲呼哨,這船,安穩地停靠住了。

    只等放了船側護欄搭了跳板,下頭岸上就有一行人沖了上來。也不管還在船頭艙外,沖著那少年就拜倒了下去,口稱主子。

    那少年受了一拜,才道:“都快起來吧,這一年多,你們在京中也是辛苦了。”底下這些人都道不敢當主子誇,皆是下人們的本分。那少年笑著搖了搖手道,“好了,我都明白著呢。”

    看著眾人都起來了,那少年才道:“好了。別的先不說了,快收拾著下船吧。”轉頭對一直跟在身邊的另一個中年道:“林來康,這裡就交給你們兄弟倆了。別耽擱了。早日回去。姑娘和睿哥兒也舒坦些。”等人都應了,才轉身入了船艙,依稀間聽見身後林來壽問道:

    “主子看著又高了些,只是還是那麼瘦!老天保佑,總算是讓主子熬過這一場。往後可得好好將養著。二哥,如今主子可是好透了?這病根兒可都去了?”說著說著,聲音中都打著顫。

    林靖不欲多聽,加快了步子回了她的主艙。只是,一進艙門,就又吃了一驚。碧草就在她房裡等著。只是這會兒的碧草,看著跟她先前出去前看到的有些不同。

    林靖看著碧草的頭髮,歎了聲氣。“你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你是忠心的,可真沒必要這樣。快把頭梳回去。”原來,趁著林靖在外頭的功夫,碧草把自己的頭髮改成了婦人髮式。

    碧草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主子。您就依了我這回吧,求您了。”

    看著林靖不贊成的樣子。碧草跪了下來,說道:“不瞞主子說,其實我早就打定主意,要自梳,服侍主子一輩子了。您就成全我吧。”

    慢慢地垂下眼,碧草道:“主子說我忠心,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不是抱怨什麼,只是我自己個兒的身子是怎麼回事,我自己個兒知道,那張神醫都曾說過,我怕是今生難有孩子的。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嫁人,到後來公母倆成了烏眼雞似的?”

    見主子要插口勸說,碧草忙道:“您也別說張神醫的原話並沒說死了,萬事都有萬一,可我至今還未有葵水,就算有萬一,也太難了。”

    “如今咱們又來了這京城,萬一那位金家大爺……雖然這樣說有點兒不要臉,可我就是擔心,想著進京前怎麼都要把這髮式改了。主子,您就成全我吧。呃,其實我是貪圖榮華富貴來著,跟著主子身邊,就算是個自梳的老姑娘,也比配了小子強。”

    林靖知道碧草心意已決,再難勸回來,點了點頭,道:“既如此,等回了府,擺個幾桌酒吧。什麼自梳的老姑娘,那是我林大爺納妾了。也讓你家人高興高興吧。”

    “哎!大爺,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所以,我這是算計著您給我的榮華富貴呢。”碧草欣然著。

    這麼一耽擱,就聽見外頭林來康來請林靖先下船。碧草忙搶在前頭服侍著。林來康看著碧草的樣子也是一驚,然後卻又了然。林靖卻不想多說什麼,只讓碧草去讓奶娘把睿哥兒抱uan到跟前來,緊跟著林靖。

    睿哥兒到跟前時還在睡著,小臉兒紅撲撲的,一隻小手握著小拳頭放在腮邊,林靖看著眼神就是一柔,伸手接了過來,動作熟練,像是抱慣了的,看得邊上跟著哥哥過來的林來壽就一吃驚。

    林靖卻也不管,只是問這奶娘,哥兒睡了多久,吃了不曾,溺了不曾,這些就有讓林來壽一吃驚,只是看著林來康等並未表現出異樣,想來是習以為常了,才努力克制著臉上的表情,心中感歎,這睿哥兒還真是好命,明明就是個被收養的孩子,卻能讓大爺真正疼愛,照這麼看,就算是日後大爺娶妻生子,這睿哥兒也不會太為難。只是,這大爺又是又收養兒子又是納妾的,這親事上頭,不知道會不會為難。哎,等回頭找個時間好好問問二哥,還有自己那婆娘,這一年來,到底是怎麼整的,信中雖有述說,但總不詳細,也沒有說得很明白。

    林靖一邊問著,一邊就讓碧草把繈褓上的遮面巾給蒙上,雖然是四月底了,可水上風大,還是小心點兒好。

    奶娘忙在邊上說道:“大爺您還是把哥兒給我吧。哥兒雖才四個多月,可比人五六個月的都壓手。”

    林靖想了想,就把兒子遞給了奶娘——等下還要走那個跳板,奶娘是抱慣的,本身又是敦實有力的,總比如今自己這文弱樣強些。就是這樣,林靖還是讓奶娘緊跟著自己身邊,又讓邊上等人仔細點兒。

    說來,也該當多事。林靖等人出了船艙,沿著跳板下船,才行至一半,一陣江風就起來了。吹在這一行人身上,別人都還好,卻把那睿哥兒繈褓上的面巾給吹了起來,奶娘哎哎直叫卻不敢空出一隻手去抓,而碧草見了,忙搶上去拉住那面巾,只是到底不是在岸上,船板晃動,腳打滑人就要滑落踏板,前行兩步的林靖像是感知到什麼,一回身,就把碧草摟了個正著,自己卻被帶了兩步,險險停住,卻已經在船板邊緣。

    只等人都站穩了,那船上船下的人才發出驚呼聲。

    林靖拉著碧草的手往當中走了兩步,離開危險地帶,又走至摟著繈褓有些驚嚇住了的奶娘跟前,心中擔心,還是把孩子抱了回來,隔著面巾,那小子還呼呼睡著,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子。才這樣想著,卻又好笑,這才多大的孩子,除了吃不就是睡嗎?

    這不過是片刻的事情,除了林家的上下人等,並沒多少人在意,也不該有些什麼人在意。只是偏生還是有人注意到了,只等林家一行人都上了馬車騾車走了,那人還是定定地看著,拳頭握得死緊,青筋暴露。

    “主子,咱們也走吧?”車夫小心問道。

    “嗯,回西山大營。”

    “啊?主子,可您這十天的假,除了耗在這兒花了三天,還沒完呢。”

    只是車中再無半聲回應。

    林靖一行人回了林府,洗塵,用飯,休息,並不一一敘說。這期間,林靖還特意看了她正院的陳設。東廂已經安置了睿哥兒,還有那兩個奶娘和兩個小丫頭。西廂,打算收拾給了碧草,畢竟做了妾,就不能跟以前一點兒沒變。

    來回察看見路過了原先金錚硬要的那間屋子,林靖腳頓了頓,並沒有進去,也沒有讓人收拾了。

    看完,林靖才打算歇會兒,就聽見東廂那頭,哇哇的哭聲傳了出來。林靖心中一急,這小子,要麼不哭,哭起來就像打雷,半天還不住。這是餓了,還是尿了?

    林睿,睿哥兒,林大爺的養子。可雖然只是個養子,卻是上了族譜的。這裡頭,不得不說,這睿哥兒,還是林大爺的福星呢。

    那一頭,黛玉做主,放了林嬤嬤半天的假。

    當初全家回南,可京中的事情也不是說丟開就丟開的。最後,還是林來壽留在了京中料理雜務,不說別的,就是姑娘那些嫁妝,就得留個人。

    因此,此回回來,黛玉也算是懂點兒了,放了林來壽家的假,讓這兩口子說說話。

    這會兒這兩人用各種方式“述說”完了想念,就開始說說府裡上下的事情,這頭一個,自然是睿哥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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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章,大家表揚我吧~等的時候,可以看看好茶的完結老坑:

    書名:笑清廷

    書號:1921618

    作者:喝壺好茶嘎山糊

    簡介:作為康熙的元後,活著、兒子、龍椅,一個都不能少!)

☆、正文 251天降麟兒

    “大爺,可真是疼睿哥兒啊。今兒個,我看著就嚇了一跳,可真當是親兒子那麼疼啊。就是尋常那做親爹的,也未必有咱們主子這樣疼兒子。”林來壽靠著牆,若有所思地說著。

    他媳婦輕哼了一聲,道:“你這才看到點兒什麼?在南邊兒,要不是大爺身子不結實,差點兒就把那孩子養在自己屋裡了。還是公公他老人家狠勸,又說怕厚愛過重,壓了哥兒的福分,才讓大爺住了心思。就這麼著,還把那孩子放在自己邊上的屋子裡,時常過去查看,只把那幾個奶娘給驚著了,不敢有所托大。”

    林來壽“啊”地張大了嘴,“乖乖隆滴東,這麼個寶貝法子,你說,這會不會?”

    林來壽家的橫了她男人一眼,道:“這哪能啊,多少人眼睛盯著,大爺又不是糊塗的,怎麼不知道守孝的規矩?能給自己落這麼大個把柄。再說了,這孩子可是我公公,你爹他老人家親身碰到揀來了。”

    “大哥信中是有說過,哎,你給我說說,說仔細點兒,從頭說起。”

    這媳婦也不推託,忙靠著男人,一五一十從頭說起來了:

    “咱們回到姑蘇後,大爺就把咱們老爺子找來,說是要在老爺墳前結廬守孝,也就是在那後山祖墳邊上打個草棚棚,還不要帶人。老爺子勸了幾回,沒轍,也就讓碧草跟著,有個丫鬟服侍多少放心些,再說了丫鬟總比小廝仔細些。”

    “只是,咱們這位主子,打小時候這身子就不結實,雖然後來經常吃什麼調理藥湯,看著漸漸好了,可耐不住底子薄。才小半年的功夫,就生病了,可還死撐著不說,也不讓人去探,更不要說是回祖宅養病了。”

    “你也知道,這位主子什麼都好,就是主意大,決定了的事情,誰都拿他沒轍。這麼一拖二拖的,聽咱們老爺子說。去年十一月的時候,就下不來床了。老爺子偷偷想了許多辦法,說要趁著大爺睡過去的時候偷偷把人運回來。可架不住大爺說。這是上天對他的考驗。我那時候就想,是不是大爺病糊塗了。可耐不住你爹我公公也信了。”

    “然後,大夫都搖頭的,去看看就走,也不開方子了。”說著。這媳婦還壓低聲音,湊在林來壽耳邊道:“老爺子也差點兒作下病了。”

    “那時候,大爺到是不知道說話了,可人家大夫說不能移動了。而後,林家宗族的人就在姑娘跟前出主意,說是試試看沖喜吧。沒准一沖就給救回來了。要知道。大爺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給虧的,又給耽誤了。上天看著這份心意上頭。就能沖回來。”

    “可這事情犯難啊。你說沖喜沖喜,他這得有喜啊,最好的沖喜,無非就是定個親,娶個媳婦。可大爺又在孝中。誰敢弄這大不韙啊?老爺子再怎麼著能幹,也是奴才。怎麼能替主子做這個決定呢?”

    “我那個主子,成天也就知道個哭,可也不抵事啊。哎,你不知道,那時候咱們可有多艱難。族裡的人,也有那看笑話的,也有那憐貧惜弱的,也有想著趁火打劫的。那時候,也就姑娘一個主子,再怎麼沒用,大伯二伯,還有管事嬤嬤,也得事事稟報,可把那個嬌滴滴的大姑娘,給嚇壞了,一回沒有主意,二回沒有主意,回回都是沒有主意,還把自己都折騰病了,虧得老爺子事先警醒,祖宅供著大夫,不然,這個也不討好了。”

    “眼看著這都拿不了主意,都到了臘月中下旬了。還是咱們家老爺子有血性,就打算怎麼著,也給大爺買個媳婦,衝衝喜。成了,也是林家祖上庇佑,若是過不了年關,也是命該如此。不過不管如何,我後來想想,那時候老爺子是做好了殉主的想頭了。”

    “老爺子那幾日在忙什麼都避著人,連什麼時候上山下山進城什麼的,咱們都不知道,只知道臘月二十一,才剛卯時過一點兒,咱們那老爺子就從山上沖下來,抱著個孩子,一路沖,一路叫著林家祖宗保佑,沖喜成了。然後一邊張羅著奶娘,一邊還派了大伯去族長那兒,說是要開祠堂,要記個名字在大爺名下,大爺喜得貴子,這個喜,是天降之喜。”

    “原來啊,咱們老爺子給大爺在姑蘇城西市挑中了個媳婦。只是臨到買那日,又要先去先老爺前頭磕個頭告個饒,說那不是大爺的不孝等等。那日老爺子上山挺早的,天還烏黑著,就在老爺的墳頭邊上聽見了小孩兒的哭聲。循聲找過去,就見個籃子,藍子裡頭有個孩子在哭。”

    “老爺子嚇了一跳,這是大冷天又是山上,也不敢讓那孩子多在冷地頭山待著,就把那孩子抱進了大爺的草廬。然後就那麼一看,是個全胳膊全腿的男孩兒,身上的皮膚還是紅彤彤的,這是個才落草的男孩子。看著看著,那孩子就越哭越厲害了。”

    “說來,也奇了。這孩子這麼一哭,那頭大爺也醒了,神志也清了,就讓老爺子把孩子抱過去看看。老爺子說,那也真是有緣,那孩子到了大爺手上就不哭了,不一會兒還睡著了。老爺子說著沖喜,大爺就說,這不就是沖喜嗎?娶妻是喜,難道得子不是?這孩子本就跟大爺有緣,收做兒子還不為孝道,豈不是上蒼憐愛。”

    “大爺說著,既然要收兒子就要做全,就把孩子取名為林睿,還讓去開了祠堂,上族譜,記在名下。這才對得起上天給的這份恩賜。”

    “大爺可真是個能耐人,都病得歪歪倒倒的,還想著那些族人難弄,就對老爺子說。這孩子是天降之喜,讓大爺得以轉安,是大爺的福星。若族裡不讓這孩子入族譜,就是謀財害命。你想想啊,這孩子不能記在大爺的名下,就算不得完全,說不定這喜也沒沖完全。這若是沒沖完全,病情反復了,這不就是害命了?大爺是林府頂門的,若去了還未成親,就是這個兒子也因為沒有入譜,也成不得家業,那林府的東西除了姑娘的嫁妝,不就都要歸了族產了,這也就是謀財!所以,若族長宗老不同意,就是打著這個主意呢。大爺雖還未成年,可老爺多年做官,這江南省故交遍佈,這隨便去遞個狀子,看看這官府是怎麼判。若實在不行,大爺還有御賜侍衛腰牌,大不了告禦狀。”

    “老爺子跟大伯說這些的時候,還關照,大爺說了,好好說話,咱們是書香門第,萬事要占理上,行事要先禮後兵。”

    “就這麼著,這事情還真就成了。不過,期間也有人來過,大爺在山上,別人見不到,只能在姑娘跟前嘀咕。說不過是個野孩子,如今倒先入了族譜,日後這長子的名頭是怎麼也抹不掉的。那大爺結親就為難了。好些高門貴女怕是看不上這個。”

    “姑娘也為難,問我到底該如何。我就說啊,這大爺是哥哥,難道不聽哥哥的,反倒聽外頭的?再說了,哥哥說話做事,妹妹可以說寫自己的想頭,但沒有發話的份,那些說這樣那樣話的,說是為了大爺親事,這有一定的道理,只是誰知道他們有沒有自己的想頭?大爺要是挺不過去這一回,又沒個兒子,就真像大爺說的,家產就都歸他們了。林家幾代富貴,這些人能不眼饞?可若有了這孩子,即便大爺去了,也沒他們的份了。退一萬步說,大爺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日後誰給他給老爺繼承香火,年節祭拜,清明掃墓?”

    林來壽將來也是黛玉的下人,聽著媳婦說了會兒大爺說了姑娘,皺眉歎了聲氣,兩人靠著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林來壽問道:

    “那後來,大爺就好了?”

    “是,後來大爺就一日日好了。只是還是虧狠了,足足有躺了一個多月,才能起來。直到三月才利索些了。三月中除了服出了孝,要不是有萬歲爺的旨意,怎麼也得再好好養養才能進京呢。”

    “哎,我說,看著大爺對哥兒的喜歡勁兒,會不會真是大爺的……”林來壽停了停,道:“你說會不會是碧草?”

    “不能!”林來壽家的說得斬釘截鐵,“我看那碧草的身段骨架,不像是生養過的。”停了停,又道:“那時大爺在山上守孝,咱們是見不到,可碧草還常常下來找個東西傳各話什麼的,大家都有眼看著呢,雖然後面幾個月她守著大爺不再出現,可之前那身段做不了假吧?”

    林來壽一想,也是,再要說別人,可跟回去的那幾個都在人眼前晃著,南邊的時間又對不上,不由輕輕鬆口氣,看來孝期生子這罪名,按不到大爺身上。當時大爺那麼兇險,事情鬧得那麼大,連林家宗族的攪和進去了,稍稍打聽一下就知道了,就算有人想要下黑手,也不能夠!

    可其實這真正的兇險,又豈是這林來壽家的能描述的?

☆、正文 252小把戲兒

    林靖不放心,終究是自己親去看了回兒子,見其換了乾淨的尿片,吃飽喝足,已是不鬧了,就人把哥兒放在炕上看著玩一會兒。

    四個多月大的孩子能玩什麼,平躺著不耐,就蹬著腿兒啊啊的叫喚,見人還不抱他,就用力扭轉著頭,沖著邊上熟悉氣味的人咯咯兒地笑,往日一笑,就有人理他,今日也一樣。

    林靖看這睿哥兒沖著自己咯咯兒的傻樂,心中軟成了一團棉花,用手包住了兒子不停揮舞著的小手,嘴裡發著得得兒的聲音。睿哥兒像是聽得懂似的,也啊啊啊的應著,聲音還長長短短的。

    倆父子玩得高興,奶娘在邊上也湊趣地說著好話,因而林靖這一看,竟足足待了有大半個時辰。

    林靖算算時辰,可不能光逗著孩子玩樂了,輕拍著哄著,漸漸讓這調皮的小子安分下來。不一會兒,這小子皺著小鼻子,張開小嘴哦成了個小元宵般,大大的大了個哈欠,還未及完全合攏,眼皮子已經緊緊閉上,盡然是半張著嘴,就這麼睡著了。

    林靖無聲的笑了,有了兒子,就猶如有了一寶,這小子怎麼看,就這麼可愛,總覺得再怎麼疼,都不過分。心中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明明是疼愛孩子,卻把孩子養成了那樣,就譬如那史老太君。也該時時警惕自己。

    看著兒子,又稀罕了一陣子,才招手讓奶娘過來,輕聲道:“等下哥兒醒了,不要總抱著他。若是不餓,身上也乾淨,又沒什就不適,就算是他哭。也讓他哭一會兒,只注意著不要讓眼淚蔭濕著哪兒,成什麼蘚斑濕症就好。就算是抱著,也不能總晃悠著他。”

    奶娘忙應著,主子怎麼吩咐怎麼做,只是心中不免還是嘀咕了一聲,大爺這是為什麼呢,難道是怕哥兒太粘著奶娘了?

    正輕聲說著呢,就見碧草過來了。

    碧草雖然還沒過了明路,可這頭上的髮式一改。見著的人都明白了,只等著擺酒改口了。這會兒見她進來,奶娘也忙蹲了蹲行了個半禮。眼珠子卻在大爺,哥兒,碧草身上轉了一圈。

    碧草看著林靖斜坐在炕上對著自己豎了手指“噓”了下,就明白了,湊身過來。見睿哥兒睡得憨實,也笑了一會兒,輕手輕腳探了探睿哥兒的手心、後頸,暖暖的,不冷也不汗濕,知道這是冷暖正好了。才笑著點頭,湊到林靖耳邊道:

    “大爺一回府就忙東忙西的,又陪了哥兒這麼久。也該當惦記著自己的身子才好。要不,您也回屋躺一會兒?”

    林靖身上也是累的,只是剛剛看著睿哥兒,就把自己這身上給忘了,如今被這麼提起。這酸乏勁兒就上來了,也忙點頭。輕聲關照奶娘看好孩子,就拉著碧草回了房。

    林靖回到了自己屋子,也不用別人伺候,直到內間,平躺下來,才微微長嗯了一聲,不管是古代現代,長途旅行,總是有點兒累的。

    碧草忙道:“大爺,您翻翻身,我給您按按可好?”

    林靖欣然同意的翻了過去,由這碧草微微使勁兒地在腰背肩按著,按到爽快處也呻吟出聲,只是才一會兒,就鼻息沉沉,就這樣趴著睡著了。

    碧草手中並沒有停下,隔著衣裳,感覺這手下的身子漸漸有了肉了,心中卻更是辛酸,人家哪一個......躺上那麼一個月好吃好喝的養著,不是發成一個麵團似的?偏自己家大爺,當初那個兇險啊。

    其實,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連碧草都不知道。當時才回了南邊,大爺就讓林安,安爺爺過來,兩人密談了很久,那安爺爺就一路哭著出去了,然後,就說是大爺要上山結廬。

    而後,那廬也結了,對外說,大爺只帶著自己在那草廬住著。可其實,那裡頭,只有自己住著,連自己也不知道大爺去了哪兒。只是按著吩咐,自己過了旬日就往山下走一回而已。平時,也就是安爺爺上山一下,外頭任誰,只按大爺的吩咐,說是大爺靜心守孝,誰也不見。連姑娘傳來的人,也被擋在外頭,只有自己出面應付著。

    慢慢的,外頭就有些風聲,自己也躲在草廬什麼人都不見了,雖然知道是大爺讓做的,說是延請大夫,也不過是安爺爺稍露幾句口風,那草廬都有安爺爺擋著,根本沒有人進來,也沒有人進得來,自己還是禁不住慌張。

    後來外頭鬧成什麼樣,自己是不知道了,可臘月二十一那日淩晨,大爺竟然到了草廬,安爺爺還抱著個繈褓,自己就覺得天都塌下來了。雖然,大爺從來沒親口說過什麼,可自己,卻有八/九成明白,大概是那樣了。

    只是,別人生產後,哪個不是好好養著?可主子偏就這麼奔勞!

    那後面一日,大爺竟然還讓人進來探視,雖只是族長及幾位宗長,也不過是點頭或者抬手,但畢竟是勞神的。而後,還在除夕那日,抱著哥兒祭了祖。

    自己雖不能直言那事,卻也勸著大爺,只等養過了一月再做那些不好嗎?

    大爺也沒明說什麼,只說年節難過,又說睿哥兒還算疼人,而且,祭過祖了,上了族譜,也就成了。

    自己想了好一會兒,總算是明白了裡頭的兇險,大爺行事的絲絲入扣,也明白了,這睿哥兒來得不是時候,卻又是時候,確實是疼人的。

    只是,想來是那一日的奔勞,大爺的身子底子就薄,雖將養好了,可又在女子要緊事情上遭逢那一難,這般人家一個月調理,她足足養了兩個月才好些。而後又是一串的除服、祭掃,然後又忙忙的趕上京。哎!

    林靖這一睡,足足睡了有一個多時辰,等醒來後,還是有些昏昏的,就聽見邊上碧草輕聲問道:“大爺,醒了?可要用些什麼點心?”林靖這才恍然,摸了摸肚子,確實有些餓了。

    等林靖幹掉一碗紅棗赤豆羹,一隻糯粉鵝頸果兒,兩隻雞汁湯包,停了筷,碧草忙遞了漱口水,擦手巾,才回道:“才剛大爺睡著的時候,康伯已經從衙門那兒回來了,本來就等在外頭。我問過了,沒什麼著急的事情,看著您睡得香,就擅自作主,讓康伯先回去歇著,等您起來了,再讓人去叫就得了。大爺,您看要不要現在就讓人去?”

    林靖點頭,讓人去外院書房說話,自己也整理了下就出去了。

    林靖是得過皇帝旨意的,讓出了孝就去補什麼侍衛。要不然,林靖也不會這麼趕著回京,自己的身子自己還是要疼的,而且,在南邊調理更方便些,最起碼,還有個不知道自己是哪家女子的張神醫。

    可皇帝的旨意,既是榮耀,也是頸繩,即然是讓林靖出孝去補,林靖就不能耽擱了。所以,只等著祭掃過了就急忙進了京,才到了京城,就讓管家去領侍衛府作個樣子,等明日早上,自己要親自去遞銘牌才對。

    林來康進來了也沒說什麼廢話,就把自己怎麼過去的,找什麼地方打聽事情的,得了什麼話都說了一遍。衙門那頭也是挺客氣的,畢竟,能進侍衛府的,都不能等閒看著,誰知道身後是哪家勢力,又什麼時候的了皇上的眼。

    林靖點點頭,跟自己料想的差不多,就道按此行事就可。等才說完,就聽外頭有人報,說是門房那兒有人回事給管家,急事。

    林靖皺了皺眉,點頭示意林來康出去看看。林來康頂著一張紅臉出去,不一會兒,又是一張怒臉回來,向林靖稟報道:“是榮國府的管家林之孝過來拜見大爺,門上來尋了我拿示下。”

    林靖心中一歎,這榮國府還真是蹦躂,自己才一進京,那邊就擼上來了,“你去替我見上一見,想辦法問仔細,是那府上哪一位的主意。”

    林來康答應著出去了,林靖這兒卻是為這種小手段只搖頭。

    若往仔細裡靠,林靖這兒算得上是奉旨進京領職,因為這是“候補”的,所以也不一定領的上,但是,不管是領不領得上,這未去衙門遞牌子之前,卻也不太好四出走動的。這雖然不是明文規定,卻成了行事標準,只有缺心眼兒的才去幹別的事情。因為這皇權世界中,皇帝總是放在第一位的,皇帝交待的事情還沒怎麼樣呢,怎麼好去幹別的?

    所以,林靖來了京城,並沒有給各處送信兒什麼的。

    可如今,榮國府的人卻先上門了,這是要幹什麼呢?是讓人知道榮國福多麼體恤林家的人,看看,人家才進家門,這就關心上來了;還是說,讓人覺得這林家的人目無尊長小輩上京,不先給長輩打招呼,卻讓長輩家的人先去小輩家遞貼請人?

    不管哪個,反正都是算計林靖,只不過都是不入流的手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為難林靖,所以,林靖並不像林來康這樣生氣,只是覺得好笑。同時想想,這到底是哪一個這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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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3林家有喜

    過了一會兒,林來康就回來回話了,說是也沒等套話,林之孝就說了,是奉了二太太王夫人來送請帖的,說是知道林靖兄妹進京了,請過府去玩玩,還說是老太太也想念外孫外孫女兒了,想起來就流淚,怎麼也不跟外祖母和舅舅商量一下,一聲就回南邊了。

    林靖好笑,就想著是她,還果然是她,就問道,“你是怎麼說的?”

    林來康道:“我們大爺大姑娘給老爺守孝去了,因怕勾出貴府老太太及兩位老爺的傷心,才沒跟貴府說。至於其他的,我們大爺是奉旨入京,不敢自專。還望貴府太太能體諒一二。”

    “然後,那林之孝就恭敬的說了聲是,走了。大爺,依我看,這林之孝是個明白人。只可惜了。”

    林靖笑著道:“跟明白人打交道最是容易,他是可惜了,你卻是便宜了。”說著,也不管這些了,轉身回去了。

    林靖這兒笑著回去,該吃飯吃飯,該玩兒子玩兒子,看看時辰差不多了,就早早地洗洗睡了,只等著第二天去衙門辦正經事情呢。

    可榮國府的二太太卻是不舒服了。她對林靖,還真不是一般二般的“體恤”呢。

    自當那會出了那麼個大紕漏,她就把林家兄妹給恨上了,在佛堂裡就心心念念想著出來後如何如何。只是,天不從人願,好生生的,省親就這樣做罷了。老太太又說是要什麼韜光養晦,別給娘娘惹亂子,所以,她也就忍了。

    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就是深得聖上寵愛,如今。更是聖寵未歇。就是憑著女兒,還有老太太那兒出了個亂子,才讓自己在這榮國府裡再次昂首挺胸起來了。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林靖這分,她可是記著呢,可惜那個什麼狗屁芝/草的事情不能用不算,還讓老爺給狠狠關照了,連宮中娘娘聽說了林靖,都跟自己說,別跟個小孩子計較。還讓自己要好好寬大體恤他,最好能籠絡住了。

    這實在是讓自己肝疼,那些銀子的事情在宮裡不好說。娘娘也不明白這小子的可惡,那好,自己就好好的“體恤”一下,讓他看看自己如今的氣勢,自己這個榮國府當家太太。宮裡娘娘的生身母親,活得有多滋潤,也讓人看看,這小子有多狂妄,還得長輩親自去請。可林之孝回來那話,再加上自己找人一問。才讓自己明白,自己這事莽撞了。

    王夫人想想臉上就發臊,然後又恨了一回賈政。怎麼從來不跟自己說這個門道的。其時這是她冤枉了賈政,賈政不是不跟她說,一來是他不知道王夫人的行事,二來吧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這裡頭的門道。

    王夫人臊一回,再一想。沒准過不了幾日,那小兔崽子就補上了侍衛。跟自己老爺一般高了,心裡又恨上了一回,連飯都沒怎麼好好吃。可躺在床上,也不見了老爺多問一句,心裡就更恨了。

    卻說榮國府裡知道林家人回來的,可不只王夫人一個。老太太知道林之孝走了這麼一回,狠狠罵了句蠢材,卻因為去年一件大事沒妥當,讓這老二媳婦上了臉,也只好讓她再得意一些日子,也就歎了聲氣。想著宮中娘娘的處境,看著似繁花似錦,卻不知花叢下幾經雜早叢生,只能想法子再勸上一勸。有些事情,還是得趕早,再拖下去,等今年夏選了,就不好了。

    第二天,林靖起了個大早,辰時一過,就往侍衛處去了。按著打聽好的事情,出示銘牌求見書記上官。不多時,就有個姓郭的筆帖式出來了。驗了驗銘牌,又看了看履歷,這郭大人笑得就越加和藹了,

    “原來是林大人的公子,當年聖上親賞的,失敬失敬。”

    林靖卻不敢把這樣當真。這侍衛,可是多少人爭搶的,連武進士,也不過是選入侍衛。皇帝事情繁多,當年的事情,未必就記得住。林如海已逝,比人走茶涼更厲害一點呢。這人如此做派,想來不過是客氣而以。

    林靖忙道不敢當,只說是微末之人,武不躋身,卻因為天恩浩蕩,才有這今日這一回,還請郭大人多多擔待。

    人家擔待不擔待,林靖道也只是說說而已,並不一定就要巴結著人。林如海雖然已經人走茶涼,可真若這事情沒有料理,自己沒有進身之處,還是能四處托一下的。畢竟這些年,這些關係自己還是聯絡著,想來,只要不是太為難了,提上一句二句的,還是可以的。

    可那郭大人卻是把手一擺,說是林公子太過自謙了。

    官樣文章水磨話,彎彎繞繞的,林靖卻是聽明白了,那人有意無意的提了提善撲營,心中一暖,暗道原來如此,對郭大人說話也就更真誠了些。

    那姓郭的見如此,也知道林靖明白了,虛頭話也不再說了,說道:“依皇上的厚愛,和林公子的履歷,我想,武備院倒是個不錯的去處。只是,到底如何,還要靜等上峰做批,還有那裡的院堂郎中選看,院卿點頭,所以,還得林公子耐心等候。”

    林靖忙道是,心裡知道,不光是這些,還有領侍衛府的主管內大臣點頭,雖然一般院卿點頭了,報到他們那兒不太會有岔子,但也不是百分百的。只是人家關照到了這個份上,也算是到了極點了。

    侍衛處下各侍衛出入管處,除了內廷侍衛,也就是武備院還適合自己一些,管管各色開架兵器用具,總比溜貓逗狗或者養馬抓鷹,在或者作各處眼線強。

    不著痕跡的塞了個鼓鼓囊囊卻有不怎麼重的荷包過去,聽聽那一溜兒的,人家也得打點一下不是?

    可這郭大人卻擺手不接,笑著道這樣反就生分了,還望林公子不要這麼見外。林靖度其顏色,不像是作假的,只能點頭,其實,能有錢打發的事情,可比記著人家的方便。

    等再說兩句情分話,郭大人端茶送客。

    林靖出了來,外頭候著的林來康看著主子的顏色,輕聲問道:“主子,可是不順暢?”

    林靖不予多說,先上了馬車。林靖的肅穆,倒是讓跟著的人都閉上了嘴。只等回到了林府,大家都是挺安靜的。

    林靖進了家門,才給人透底,這回事情九成是准了,只是不能宣揚。隨後,林靖避開人,輕聲對林家福交待,“打聽一下那位郭大人。”

    “主子,這人可是不妥當?”

    林靖搖搖頭,“現在還說不準。他提了提善撲營。我想著,沈大哥不就是在善撲營的,想來是這頭的關係。沈大哥是個仔細的,想是不會有什麼不妥當的。只是這人不接銀票,想來是想著跟我長久處著,這樣的人,當然得先問問。”

    林家福領了吩咐下去了,林靖又讓林來康過來,讓其給各處關係送個帖子,榮國府裡還要最先送過去。然後又想著給沈淑馮紫英等人送信聚聚,有些話,還是當面謝謝沈淑的好。

    想到沈淑,林靖不禁有點兒出神,想當初,自己還未沈淑娶親稍微不舒服了點兒,如今想來,還真是可笑。也因為沈淑的留宿,讓那位大爺生氣了,這些事情,現在還歷歷在目,可如今早已經是物是人非。

    只是想到那位,心裡不由又揪了一下。雖然自己這一年來過得緊張,可有些事情還是沒有忽略掉。那人,怎麼好端端的就去了西山大營?也沒聽說皇帝對他有什麼不滿,也沒說停了選妃的事情,只是就是沒有定論。

    林靖想著,不由又想到了夏選,難道說,皇上還真的太過慎重,想著這回夏選才把這事情給定下來?

    說來,這位皇帝還真是沉得住氣,登基以來,年年眾大臣奏請大開後宮大門,選取勳貴及高官之女,以充掖庭,可寰泰帝卻是否了,只在寰泰二年元日封妃,封的還是上皇在帝位時的看重的人家,哪位不說寰泰帝的孝順念舊?上皇也是甚為滿意。

    只是年年奏請,今年過年,連上皇都發話了,寰泰帝才點頭。太后高興,也不等不及以往舊例的秋選了,只是春季時間太緊,就定了今夏。

    林靖想著這些,忽然又自嘲了一下,明知不該多想,卻又忍不住想想。其實,自己是在等著那人成親。成了親,自己也可以徹底死心,哪像現在,這心,還是忍不住地抽抽。

    想了一會兒這些有的沒的,再努力摒棄那些雜思,努力想著眼前的事情。忽然想到,既然想要跟沈淑等人細談,不如就約到自己家來。自己原來就打算擺個酒,讓府裡上下把碧草的稱呼給改了。只是原本是想靜靜的,就自己府裡做一下就好了,現在想想,不如就就借這個擺上幾桌,把人請來。

    納個妾,就邀遍親朋好友,看日後,哪個人還那麼不長眼,敢給自己做媒,又有哪家,敢把女兒嫁進這林府來!

☆、正文 254長輩之風

    林靖打定主意,就讓林來康準備著這門喜事,不過這之前,還是先去了朱先生家裡。朱先生已經不再教授林靖什麼,不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聽著林靖收養一個孩子,還上了族譜記作兒子,不由又是點頭又是歎氣。

    對這位有風骨的老先生說來,既然那孩子給林靖帶來了轉機,收養做兒子,那就該善待他,不能欺心,確實該上族譜。只是這麼一來,林靖將來齊家就更要注意些,而在擇親上,就要受制很多。

    再一聽到林靖竟然要在娶親前先納妾,還要請酒,不由就瞪起了眼睛,怒斥林靖跪下,拿著拐杖就要打。

    老頭越是生氣,林靖就越是有愧。只是咬准死不鬆口,還說碧草幼年因自己傷了身子的話,自己定要護她,才讓老頭稍稍氣平一些。

    挨了朱老先生的一頓批,林靖摸摸汗,出了先生家,又往榮國府跑了一次。怎麼說,人家占著長輩的名分呢。

    賈政照舊不在家,賈赦也沒功夫應酬林靖,倒是賈璉笑嘻嘻的迎著林靖。說了說舊年的安危,安慰了下林靖否極泰然,又問了問除服等事,才引導到了選侍衛的話上頭,問了問是否為難。

    林靖倒也不瞞著,說是已經遞上去了,人家倒是提了個地方,只是還要上頭點頭,讓自己回來等著消息,不日該有說法。

    賈璉忙仔細追問,又問林靖跟那位大人是不是舊交,聽說林靖並不認得,也沒有塞銀子,不由頓腳:“往常看著表弟是個明白人,怎麼在這要緊事情上就犯了糊塗了。這跑官跑官,沒有銀子。怎麼跑?就算你有聖上的金口玉言,可哪個官,不是皇上點的,只是看著候補,有人補上了,有人沒有,為什麼?這還要人說嗎?哎,你這是要急死人啊!”

    說著,這人就站了起來來回晃蕩,忽然說到:“叫我說。你還是在老太太跟前服個軟,說上兩句好話。往年的事情,早就過去了。你也別耿著,老太太進宮的時候,在娘娘跟前幫你提提,讓娘娘在聖駕前點兩句,想來也就成了。”

    這出的主意不怎麼樣。林靖見賈璉卻是真急了,忙笑著說自己有分寸,璉二哥不用緊張。賈璉見林靖真的不在意,恨道:“這個時候,別用賣弄你那讀書人的酸氣。還是說,你有別的門道?”

    說著賈璉就細細想了想。恍然大悟,“前回聽說,你與那西寧郡王夫府上有些交情。你難道是走的這個門路?”然後又大歎,

    “若說前些年吧,你走這條路子,那是鐵定能行的。別說世子殿下出面了,就是那些管家長史。就有人上趕著拍馬。只是現在,卻有些吃不打准。有說是聖上惱了世子殿下。又有說是聖上更看重世子殿下了。反正這事情,我看不明白。叫我說,你也不能就把寶押在這上頭。”

    林靖搖頭笑著,說是自己明白。只是這事情,確實不用麻煩到老太太。

    等賈璉把林靖往老太太跟前一送,陪著說了幾句話,又說了黛玉幾時上門給老太太磕頭,才笑著告辭了。

    等林靖走後,賈璉又來到老太太跟前,細細把剛才的事情回了,老太太聽了,仔細揣摩了一回,道:“你說,林靖那樣子,是真的,還是假作門面的?武備院,內務府三大院之一,哪有這麼容易!”

    賈璉再想了一回,道:“孫兒看著,林表弟那樣子不像是隨口說的。只是,到底是不是別人糊弄他他還不自知,還是有人關係到了,還吃不准。”

    老太太閉了閉眼睛,道:“不管怎麼樣,都是自己家孩子。我知道這孩子面嫩,回頭,你跟他說,我下回覲見的時候,給娘娘提提。”

    看著賈璉吃驚的樣子,老太太笑道:“你這孩子,怎麼這個樣子。他年紀小,又經歷少,咱們這些做長輩的,還能跟他計較不成。還有你這做哥哥的,自家兄弟,也得看著點兒才是。”

    賈璉按下心中的吃驚,恭敬地稱是,又說了幾句話,才出來了。

    賈璉離開了老太太那裡,又在外頭逛了一圈,四處檢點一下,才回了東跨院。等進了門,就忙著問璉二奶奶是不是在家。等聽著璉二奶奶是去了薛姨太太那兒,就要讓人快去把人叫回來。

    可想想,又把人給叫住了,只蒙著個頭躺在炕上細細想著,老太太怎麼就這麼大方,難道說自己平時看錯了,還是說,有什麼事情,自己並不知道?

    正想著呢,就聽見人說二奶奶回來了,還有人在二奶奶跟前說到,璉二爺早就回來了,一回來就找二奶奶,聽說二奶奶不在還要讓人去找。

    聽著外頭這樣說話,賈璉索性也不起來,繼續蒙頭躺著。

    王熙鳳很快就進來了,一進來,也不顧的換衣裳,就過來輕輕叫著賈璉,邊叫還邊用手輕輕推著。賈璉繼續用胳膊蒙著頭,只作未聽見。

    王熙鳳繼續推著,“我不在,讓二爺久等了,難道,二爺竟為這個,惱了我不成?我這就給二爺陪不是。”

    賈璉猛地一拉王熙鳳,一把把鳳姐兒摟上了炕,笑道:“你怎麼不說,我想你,急著要見你呢?”

    王熙鳳驚呼一聲倒在賈璉,用手輕捶賈璉,說這賈璉沒有正行。

    “這就沒有正行了?那這樣呢?”說著親了王熙鳳一口,再一口,慢慢的,這調調兒就變了。平兒識相,看著情形不對,悄悄地退了出去。

    只等這兩人雨住雲歇,才靜靜的躺著說話。賈璉就把今天的事情給說了說,然後道:“林表弟說不要家裡幫忙,我知道這是他真心話。那時那樣出去了,雖然現在看著緩和些了,可人家不希罕咱們府的幫忙。估摸著,寧願是不做那侍衛,也不想低這個頭。可老太太的話,倒是讓我看不明白,難道說,是我看錯了,還是說有什麼不知道的事情?”

    王熙鳳細細想了一回,忽然撲哧笑了。賈璉見此忙問,王熙鳳卻不肯說,只等賈璉壓著王熙鳳再弄了一回,又使著法兒逼問,王熙鳳才不住口的告饒,道:“是不是有什麼不知道的事情,我現在還不知道,只是,二爺也太實誠了些,我說了,二爺可別惱。”

    在賈璉保證不惱下,王熙鳳才笑道:“老太太覲見,你還能跟著?她老太人家說什麼,你還能聽見?”

    賈璉這才一拍額頭,自己果然是迂了。

    老太太這時卻閉著眼睛,想著林靖的事情。她可不認為林靖是個傻子,那到底是唬人玩兒呢,還是真是有把握。這樣慢慢地理著,不由理到了西寧郡王世子身上。

    說這人被厭棄,老太太看著又不像。說不得,這回夏選,還真是會給那位了選世子妃。薛家那位,還真是走通了門路,順利讓人把薛寶釵的名字給登到了名冊上頭。這裡頭有誰的功勞,可想而知。

    林靖,現在還真暫時弄不死他。既然如此,那就讓自己好好叢林靖身上要下塊肉來。

    老太太忍不住地冷笑了下,自己會讓娘娘在聖上面前提提林靖的,不過,不是現在,而是等林靖真的選上了,還得讓人知道,是娘娘提點了他!

    林靖跑了這麼一趟,才回到自家門口,門上就報,沈大人來訪,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故友來訪,林靖很是高興,急急忙忙往正廳趕,才進門,就笑著叫人問好。

    沈淑看著林靖,臉上也是很高興,也不等林靖行禮,就拉著人仔細看了看,點頭道:“不錯,又長高了,臉色也不錯。想來過的不錯。”

    兩人站著說了好一會兒,林靖才想起來讓座上茶。等上了茶,林靖笑到:“還有件事情要謝過大哥。我那候補侍衛的事情,是你打的招呼吧,我聽那位郭大人提善撲營了,我想著你去年不是進了副都統一職了。”

    沈淑也不否認,哈哈一笑道:“你這可是舊聞了,你沈大哥今年又進了,如今是前鋒都領了。”

    林靖驚訝得嘴張了張,半天沒說出什麼來。這善撲營是個什麼幹活?那可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也是精英中的精英。那裡面的幾個官,不光是要實打實的本事,還要得了皇帝絕對信任才行。

    沈淑看著林靖這樣子,哈哈一笑,揉了揉林靖的頭道:“怎麼還這麼傻?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可不是那個聰明的林小靜。還是說,這幾年日子給過傻了?”

    林靖被沈淑揉著頭時就已經醒過神來,不自在的讓了讓。以前倒還好些,自己那時外表又小,就算是沈淑有些親昵的動作,也沒什麼。可經過金錚一事後,林靖很是注意自己的言行,還有就是,金錚,好像很是在意自己跟沈大哥。

    林靖的退讓,沈淑馬上就感覺出來了,沖著林靖笑了笑,“這是怎麼了?”

    林靖沒想到沈淑會這麼直接問出來,有些尷尬……

☆、正文 255其母不詳

    林靖沒想到沈淑會這麼直接問出來,有些尷尬遮掩道:“也沒什麼,就是我長大了,不能再揉我頭了。”

    沈淑又是一笑,道:“不讓揉頭,那讓揉哪兒?”

    林靖一呆,沖著沈淑眨了眨眼。

    “哈哈哈哈!”沈淑暴出一長串的笑,“林小靜,你還之那麼不禁逗!還說自己長大了,我看,也就長了點個兒。”

    林靖還來不及反應。沈淑又笑道:“聽說,如今你不光有了兒子,還納了個美妾?美妾就算了,快把你那兒子抱出來看看,我這做大伯的,等不及要給見面禮了。”

    林靖呆呆的神經,聽見兒子總算是活絡起來,忙笑著讓這沈淑去自己的正院。

    帶著沈淑進了自己的正房外間,林靖忙讓人把睿哥兒抱來。碧草抬了妾,自然不能再外男在時露面,蘭草行了禮,忙著上了茶。

    沈淑打量了番蘭草,沖著林靖眨了眨眼,也不說什麼,可林靖卻是弄懂了這人的意思,一時間,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生氣。

    沈淑忽然湊到林靖耳邊道:“好了,我不逗你了,別憋著了,再憋,臉就更紅了。你不是說,你長大了嗎,這有什麼。”

    林靖也不知道剛才自己是不是臉紅了,可這會兒,真是臉紅了。

    沈淑說完這些,又眨了下眼,坐了回去,端起了茶,喝了口,贊了聲好茶,行止中,處處是一幅大家公子的做派,剛剛那番逗弄玩笑,好像是林靖的錯覺。

    林靖吐了口氣,也端正的做好,心裡鄙視自己一把。讓人逗得團團轉,還真是長進了。

    因為等下要看孩子,林靖也不跟沈淑客氣,忙讓蘭草端了水來,讓沈淑洗手淨面。沈淑也沒說什麼,乖乖的做了。林靖也在另一邊洗了,只是等她洗完,一轉身,卻見沈淑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心裡不自在了一下。

    好在不一會兒。睿哥兒就給抱了過來。林靖也不避諱什麼,從奶娘手裡接過了兒子。睿哥兒剛剛還在睡著,這會兒身上還裹著斗篷。沈淑也湊了過來。輕輕揭開兜帽和面紗,看著睿哥兒閉著眼睛撅著小嘴的樣子,笑了,聲音輕輕的,道:

    “是我魯莽了。竟沒想到孩子還睡著。你也是。不會多關照一聲?好好睡著了,怎麼能抱出來。”說著,橫了那個奶娘一眼。

    “沒事,裹著嚴實著呢,哪那麼嬌貴?”林靖不以為然。

    像是配合林靖的話,那小傢伙兒皺鼻皺眼的大了個哈欠。好不在意的讓別人欣賞了下他的小舌頭,然後睜開眼,醒了。然後。這孩子醒來也沒有哭,定定的看著林靖一會兒,忽然張嘴,啊啊啊的叫了幾聲,像是在跟林靖問好。

    林靖笑了。這孩子,還真是讓她怎麼愛都愛不過來。

    睿哥兒如今已經看得清東西了。這會兒竟然也跟著揚起了個笑臉,還從鬥蓬中掙扎出了一隻胳膊,然後又長長地啊了一聲。林靖揚了揚下巴,也跟著回了一聲。這小子更來勁了,夢蹬了兩下,又啊的叫了,這回,是兩聲。

    林靖馬上也跟著回了兩聲,小傢伙這會兒手腳都派上了用場,然後竟然是啊啊啊的又叫了幾來。也不等林靖繼續,就聽見邊上有人啊啊啊的叫了三聲,林靖一愣,轉頭,就見沈淑眉眼俱笑沖著小傢伙兒樂。

    睿哥兒脾氣很好,並沒有因為臨場換人而心生不滿,反倒是沖著發聲的地方咯咯兒的笑著,像是在表揚,接得好接得妙!

    “你兒子真討喜。”沈淑湊的越加近了,邊說還邊逗著睿哥兒,伸出一隻手指頭到睿哥兒手邊。睿哥兒很給面子的一把握住,還很起勁地揮舞著。

    原本是很喜慶的場面,林靖不知怎麼的,忽然悲從中來,忙低頭看著睿哥兒,努力把剛這不合時宜的感性壓下去。

    沈淑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扭頭看了眼林靖,忽然說到:“這兒子不錯,我能認來做乾兒子嗎?”

    林靖努力笑道:“這有什麼不能的?只是不知道你這個乾爹,給我兒子準備下什麼見面禮。”

    沈淑也不多說什麼,一隻手仍舊讓睿哥兒握著,一隻手卻往懷裡掏了掏,一塊玉佩就被他掏了出來,就往睿哥兒懷裡放。睿哥兒也有趣,鬆開了沈淑的手指頭,一把揪抓住了那塊東西,手快得讓林靖都來不及阻止。

    林靖哼了一聲,笑駡道:“什麼東西,也就是偏偏我兒子者小沒見識的。”心中卻實打實的對這些玉啊佩啊什麼的毛毛的。

    “也就是你,才是沒見識的。來,兒子,咱們不理你爹這沒眼識的。”沈淑正好兩手都空出來了,邊說著,也不管林靖,就這樣把睿哥兒接了過去。

    這下,可把林靖嚇了一跳,忙說到:“你可別把我兒子給摔了。”

    沈淑哧得輕聲一笑,低聲道,“怎麼捨得。”話語清晰,卻又聲似耳語,只在林靖耳邊。

    林靖這時一心只在兒子身上,見沈淑動作穩當,才松了口氣,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也是有兒子的。想來是在家抱慣的。哎,你輕著些,我兒子還小呢。”

    沈淑看了林靖幾眼,也不多作解釋,只是忽然道:“你兒子跟你長得還真是挺像的。難道被誰帶著,就像誰?”

    林靖心中一驚,跟著發緊,難道真的很像?那日後,這話怕是會越來越多。臉上卻笑著道:“這才多大,就看得出這些?不過,就算長得像也沒什麼,這說明我們父子的緣分,是老天註定的。”

    沈淑忽然嚴肅的點頭道:“很好。日後你就這麼說。誰問都這麼說。”

    林靖心中一凜,這是什麼意思,忙抬頭看向沈淑。沈淑此時卻是已經又掉頭玩孩子了。林靖卻沒有就此放過。抬手讓人都下去後,才追問道:“沈大哥,你剛剛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淑也不抬頭看她,低著頭繼續逗孩子,道:“也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爹,看著挺聰明,有時候又蠢得很。幸好,這次還不錯,還知道把事情都兜圓了。記住,你爹是真的疼你,費盡心機弄了這麼一出,就是為了給你個體面,讓你還能記成他兒子,母不明,還能上族譜。不錯。”

    說道最後一句,轉頭看向林靖道:“我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更何況是自己的骨血,你必定不會捨棄。只是,有時候,也不能太糊塗。如今這回是給你瞞過去了,可這孩子日日長大,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把他遠遠送開吧。你記住,只有你好了,你才能護著他。”

    林靖聽得稀裡糊塗的,這到底是說得什麼事情?自己怎麼有聽沒有懂?

    沈淑看著林靖這樣子,只是以為林靖心虛,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抬起來,依舊揉了揉林靖的頭,道:“這也不怪你,是沈大哥疏忽了。你年紀小,偶爾失了措也是有的。只是家裡又沒有長輩教導,沒能在最初的時候把事情給掐斷了。如今,說什麼也晚了。幸好這孩子還不錯,也不枉你費這麼大力讓他降世還把他帶在身邊。只是,日後再不可糊塗。萬一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就跟我說,別像現在,就自己這麼扛著。”

    說著,沈淑聲音放得很低柔,“看你都瘦了,想來,那時候很害怕吧?真是個傻子,我是你沈大哥啊,有什麼不好說的?就算你要保全這孩子,難道我還能不顧你意願,一定不容他降世?”

    見林靖還是低頭不語,還是這麼愣愣的,沈淑歎了一聲,“好了,我也不是要怪你什麼。只是心疼你,也氣你不把我當成自己人,什麼事情都自己扛著,也不跟我說一聲,不讓我幫你。如今你且記住了,再有什麼事情,一定要來找我就行了。”

    林靖低著頭,心臟急跳,差點兒就得了心臟病了,才總算抓住了骨血,不懂事,母不詳等詞,原本高高吊著的心,這會兒算是放了下來。想來,沈淑是認為自己孝期至人有孕,又不肯舍去骨肉,才弄了這麼個事情。

    林靖不由心口一松,只是還是不點頭應承,只是抬頭沖著沈淑笑了笑。就讓一切竟在不言中吧,只不過,每個人怕是都有自己的注解而已。

    沈淑說話的時候,小傢伙很給面子的並沒有鬧騰了。只等這會兒,才哇哇地哭了起來,弄得沈淑手忙腳亂,再也顧不得說什麼了。

    林靖覺得兒子真懂事啊,瞧瞧。這會兒,連哭都哭得這麼恰當。忙接過孩子,探了探道:“小傢伙兒怕是餓了。”說著連連叫著奶娘,把孩子抱下去。

    世界終於清靜了,只是有事情鯁在了林靖心中,這會兒兩人的氣氛,也回不到剛剛了。沈淑倒是也不怎麼在乎,大概想著要給林靖消化的時間,又上前揉了揉林靖的頭道:“好了,我還有事,這就告辭了。你啊,也別太鑽牛角尖了。”

    沈淑走了,林靖呼了口氣,才又去看了兒子,見兒子邊上放著的那塊玉佩,那起來細看,不由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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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6節外生枝

    林靖細細看著手中的東西,玉不錯,雕工不錯,但也只是不錯,卻也說不上有多特別好,若說,給一般交情的人做個見面禮是很不錯了,可依林靖和沈淑的交情,好像就不太像了,更何況沈淑還說林靖沒有眼識…..

    林靖靜靜看著玉佩正面左上角的那個銘記,“德卿”,這個銘記,她見到過。至今,她還記得當年趕回揚州的那個八月,那個另她驚心的夜晚,她在林如海衙門中打開的那個密匣。這銘記,她在那裡面看見過!

    “德卿”,以前跟金錚閒聊的時候,說起寰泰帝,說是其還是皇子的時候,私章上並不是刻的他的皇子封號,而是喜歡用他自己起的閑號。德卿,德卿,以德為諸品之上。

    這樣說起來,這玉佩,沒准就是上賜禦物,而且還不是普通的上賜。只是,這樣的東西,能隨便送人嗎?還是說,有其他的什麼緣故?

    林靖抓著玉佩,細細的想著,沈淑,應該是不會害她的,而對於睿哥兒,若是要為難他,今天也不會說這樣的話,能這樣說,只有是護著他的意思。所以說,給這個,是指望能給睿哥兒些什麼仰仗?

    林靖歎了聲氣,既然是這樣的東西,那就要給睿兒好好帶著。不過,睿兒還小,身上帶個東西容易弄傷了自己,得等他稍微長大些才好。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林靖請酒的日子。說來,這還是林靖第一次宴請,所以,給面子的人不少。可她又是為了納妾,因而一些故交雖然上門送了禮,不過也只是坐坐寒暄幾句。盡了禮數就告辭了。最後,真正留下吃酒的,不過是跟林靖這一輩差不多大小的紈絝、公子。

    沈淑今兒個當值,所以並沒有來,連林靖向拉著他問那塊玉的事都不能夠。而馮紫英跟衛若蘭等一干人都到了,賈璉賈薔賈蓉等個個不拉。圍著林靖就要灌酒,林靖好歹喝了兩杯就不能夠了,又拿久病之話做擋頭,這才讓馮紫英等住了手。

    只因為說到了久病,這些人就嚷嚷著要林靖把兒子抱出來看看。林靖得兒沖喜脫病鍀愈的事情。這些人都聽說了。

    林靖其實也是想把兒子介紹給眾人的,既然是她的兒子,就沒有躲躲藏藏的道理。她費了那麼多功夫,就是要讓睿哥兒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大太陽底下,生活在眾人面前,而不只是在人的舌尖齒邊翻滾。

    這會兒一聽,就讓人去看看哥兒是不是睡醒了。醒了就抱出來看看。

    不一會兒,奶娘就抱著林睿出來了。這小傢伙正精神著呢,恐怕天性中就有些不知畏懼的,見了熱熱鬧鬧的一屋子,非但不認生大哭,反而喜得直蹬腳。也不肯橫在奶娘懷裡了,非要豎著抱起來讓他瞧瞧,而後這腦袋一會兒轉東一會兒轉西的只往熱鬧響聲的地方看。那兒出了聲音,誰說了話,他就猛盯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亮著呢。

    沒孩子的只是看著個熱鬧,只說這孩子不哭不鬧。,小不點點的真有趣。只那幾個有孩子的才個個稀罕,這孩子真精神,可真是不錯。

    林睿這孩子也真是捧場,誰說話他就看著誰,等人說完了,他還會啊哦咦的接兩句,像是在說謝謝誇獎之類的,連馮紫英這已經混成了兵痞子的都樂了,只說回去也生個玩玩。這話才落,就得了衛若蘭一拐子。

    林靖看了,也只是一笑,並不在意。等眾人都看過了,塞了睿哥兒一堆見面禮,林靖才讓人把他抱回去,自己勸酒勸吃說著話。

    馮紫英就坐在林靖邊上跟幾個說著閒話,這會兒瞅冷子就問林靖侍衛的時候。林靖也正要跟他說這個,就把那事情這樣長短的說了一遍。馮紫英聽了,追問道:“後來,你就去探過消息?”

    林靖一挑眉,“這是怎麼說的?”

    馮紫英看了看左右,才道:“你這個事情,當初馮大哥就讓我別管了。我知道大哥厲害,我也就沒問。我聽你說那姓郭的,有那麼點映射,按說大哥托了的人,就是有譜的。只是你說那個武備院,我前兩天聽了一耳朵,說是有人給補上了。”

    說著看了一眼林靖,“要說許了你的,斷沒有給你補上卻沒有知匯你的事情。這式辦的!我找他去!”說著,就握緊了拳頭。

    林靖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說,這些日子,她也間隔著遣人打聽消息,可也沒有什麼傳出來,如今這樣說,怕是有了變故。看著馮紫英這樣子,忙拉著悄聲道:“馮大哥且住。這事,你也別生氣,若真有變,你找那人也沒有用,不如我明兒個自己去探探。”說著心裡也一稀罕,沈淑身在那個位置,若真連沈淑說的都不管用了,那得是多大的來頭?

    馮紫英也是喝了酒有點上頭,聽著林靖這樣一說,再想想,也知道林靖說的在理,自己還不如沈淑呢,找人有什麼用?只是不免氣悶。

    吃酒嬉鬧,一日就這麼過去了。如今,碧草已經成了王姨娘,也算是半個主子了,連黛玉都拉著她的手叫了一聲小嫂子,把王姨娘臊得手腳都沒地方放了。

    一夜無話,這折騰了一天,第二日,林靖起床就有點兒遲。才起床沒多久,就聽得外頭人報,馮大人過來了。林靖心中奇怪,這馮紫英怎麼來了?昨日不是才聚過嗎?嘴裡說著快請,自己也忙迎出去。

    馮紫英的動作可比林靖快多了,林靖才到正廳,就看見馮紫英不耐煩地轉著圈了,看見林靖過來,這人也不說別的,直嚷嚷著:“你怎麼還穿著這個啊?”

    聽著馮紫英的叫喚,林靖一低頭,沒覺得自己哪裡不對,再看看馮紫英,哈,這人一身武官打扮,就差持槍上馬了。

    馮紫英說話辦事從來是不用林靖去才猜的,就聽他馬上嚷嚷道:“昨兒個不是說了要去侍衛處的嗎?我這都收拾好過來了,你這麼還沒換好衣裳啊?快去快去,我在這兒等著。”說著,又要去推林靖。忽然又想到什麼道:“不對,你就這樣。咱們都穿得好好的,像是太把他當回事了,美得他!我回去換太費時辰了,所以,就你將就將就吧。”

    這樣說著,才剛要推人回去的手,又變成了要拉著林靖走。林靖連連躲開馮紫英的手,笑道:“就算不是當他回事,也不能不顧禮儀就這樣出門啊?咱們不能把自己不當回事。大哥,你還是稍微坐下。”

    馮紫英倒是聽勸,覺得林靖說的也在理,忙又讓林靖去換衣裳,然後拉著人就跑。

    一路來到領侍衛府,可好,人家還沒正經辦事兒呢。馮紫英抗著披掛著一折騰,出了一身汗,就鼓了一肚子的氣。林靖看著,這雖然好笑,可心中卻著實感動,忙拉著馮紫英道:“大哥,剛剛我沒好意思說。昨兒個鬧狠了,今兒個我就起晚了,你過來的時候,我還沒用早飯呢,這會兒肚子發空,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填填肚子?”

    馮紫英翻翻眼睛,就有點兒想數落林靖,可看著林靖巴巴兒的看著自己,就覺著怪可憐的,再想到昨兒個林靖擺酒納妾,又聽他親口說昨兒個鬧狠了,就有點兒想左了。這一想左,看著林靖細收的樣子,就生怕林靖身子吃不消,忙找了個做早市的酒肆要了個包間兒,呼啦啦的點了一桌子東西,直問林靖還要什麼,現在要不要緊,除了肚子發空,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林靖不知道馮紫英會有的沒有想了那麼多,趁著馮紫英點東西的時候,就吩咐他的小廝回去找一身他主子平常點兒的衣裳,這才轉身等著馮紫英消停。

    馮紫英催著急,額外打賞了點碎銀子,不一會兒呼啦啦的就上了許多東西,這人也不管不顧的,就讓林靖快吃,看著這架勢,就恨不得親自給林靖往肚子裡頭填。

    林靖好笑,忙搶著自己來了,只被盯著吞了一隻小湯包,兩隻肉餑餑,林靖直說不餓了,得緩緩著吃了,馮紫英才收起著緊迫盯人的姿勢。

    馮紫英看著林靖,撓了撓頭皮,又看了看林靖,再抓了抓臉,還看了看林靖,又是揉了揉鼻子,直讓林靖想忽視都不行。林靖放下筷子,歎了口氣,道:“大哥,你想說什麼。”

    “啊,你繼續吃,繼續吃!等你吃完再說。”馮紫英哂笑了一下。

    “你還是先說吧。”

    “啊,那個,這是你讓我說的,你不能生氣啊。我也不是說什麼不好聽的,也沒有貶低你的意思,但是,那什麼,你本來體弱,所以……”

    馮紫英正說的亂七八糟的時候,就聽見外頭稀裡嘩啦一陣響,還有啊呀驚叫呼痛的聲音。聽著,好像是剛剛招呼他們這間的小二。接著還有人怒喝的聲音。等等等等,噪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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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7有人謀逆

    外頭噪雜一片,打斷了馮紫英剛剛想說話。他自認自己這是好不容易才安撫了小兄弟,準備好好勸勸他,可惜好好,才開了個頭,就被打斷了,火氣就大。而且,外頭吵得狠,也真是不方便再說下去了,狠狠地一拍桌子,罵了句娘,轉頭對林靖道:“你先吃著,我去看看。”

    說著也不等林靖回應,就一挺身,往外走了。林靖看著馮紫英氣哼哼樣子,哪敢放他單獨出去,也一撂筷子,指著人跟上,自己也起身出去。

    一邊走,就聽見幾個聲音罵人,小二低聲告饒,掌櫃賠不是。前頭圍著人,馮紫英往裡頭擠,人看著馮紫英這樣,識相讓了讓,林靖緊跟著馮紫英倒是進去了。

    才進去一看,就讓林靖輕輕吸了口氣,只見那小二半彎著腰那兒賠不是,身上卻是淋漓很,腳邊碎瓷蒸籠託盤什麼一地,垂身邊手不住地抖著,已經是一片紅紅,看來是這吃食都澆了這小二身上。

    這小二已經是一身狼藉,掌櫃也邊上陪著不是,可那對面罵人卻是不依不饒。一個小廝模樣罵著,非要這小二賠他們家主子鞋,說是小二把東西撒了一地,汙了他們家主子鞋底。

    這話實是沒道理,可掌櫃就算想著寧事息人,也沒答應道理,不然,是不是有人學樣,踩幾腳讓掌櫃賠錢,那他們著酒肆還要不要開了?

    掌櫃賠好話,連讓人給這位公子擦擦鞋地話都說出來了,偏那個小廝就是不依不饒,說是那鞋是宮裡貴人賞,閒雜人怎麼可以碰?

    林靖看這眼前情形。再聽聽耳邊人議論,這眉頭就皺了起來。這有人看見起因,說是這小二端著東西就要給人送去,不防頭,這位公子一行人就走了出去,那小二也是做慣,忙側身讓客人現行。哪想到,那一行人走至這小二身邊,一個小廝就一起腳,照著那小二膝彎彎猛踹過去。那地方冷不防被人狠踹。這小二哪裡還穩得住,就跪跌下去,手上東西也翻了。淋了這小二一身。而後,那公子就發難了,說是髒了他鞋底。

    正聽著,就聽見邊上馮紫英一聲暴喝,馮紫英一向有那麼點兒俠氣。這會兒就聽不下去了,說是也不帶這麼欺負人,就要上前找那家主子理論理論。

    哪想到,那公子卻也是個橫,“哦?你替他抱不平,那好辦。你來替他,把這鞋底給舔乾淨了,這事情也就過了。怎麼了,幹不幹?不幹,就不要這兒撐著/腰/子/放/屁!”

    這人這麼一噴,倒是把馮紫英給弄得一愣,多少年了。還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

    那人也不等馮紫英再說什麼,沖著那小二道:“瞧瞧。你捧著人家屁/股溝/子舔,人家可不幫你。這樣吧,今兒個我就劃下道道,不管是誰,只要把這鞋底舔乾淨了,我就作罷!”

    那人身邊幾個小廝也幫著叫喊著,也有沖著那小二說什麼有眼不識泰山,他家主子才是這個,說著翹了翹大拇指,道:“你倒是上趕著奉承人家,不把我們主子放眼裡,我們才是先來,你竟然讓我們主子等著,哼,今兒個你這樣還是輕!”

    說著,還斜了馮紫英一眼,“也不知道哪裡爬出來阿物兒,穿成這樣,難道是唱大戲不成。呸!”

    馮紫英氣笑了,別說現了,就是以前,也沒人敢這樣指著他罵,今兒個可是開先河了。他也不跟那主僕說話,沖著自己小廝一瞪眼,“養著你們吃閒飯嗎?”

    馮紫英那幾個小廝跟著馮紫英,知道主子脾氣,當下也不費口舌,沖到那人跟前,撩起來就是抽圓了個大巴掌,差點兒把人抽了轉一圈。而另幾個也不多話,各管各找了目標,一上來,乒乒乓乓開始揍人。

    那公子當下就傻了眼了,他可沒想到還有這種什麼都不上說上來就幹架人,等看著下人被揍得嗷嗷直叫,這人急了,“反了反了,你知道我是誰嗎?我表姐夫是皇上!你竟然敢對我人動手,你真是反了天了!”

    邊上林靖聽著話,差點兒就笑出來,這種只有狗血電視劇裡才有臺詞,竟然真有人說阿。

    馮紫英才不管這人這麼叫,直接上來一把抓住襟口,一個大耳幫子就抽了上來,接著反手又抽了一個。那人一邊掙扎著,一邊叫救命,一邊說著自己是宮中貴人表弟,一定要讓人好看,讓場所有人都好看。

    這邊上人看人抽打“國舅爺”還是挺得勁,只是想到若那紈絝說是真,自己會不會受了牽連,就有人開始偷溜了,連掌櫃都過來勸馮紫英了。沒辦法,若這小子說是真,別人可以偷偷溜走,他是掌櫃,可是生根這兒。

    正熱鬧著呢,京兆伊人就過來了。那小子烏拉烏拉直叫,說自己姓郭,是宮中吳貴妃表弟,現被人欺負,讓京兆伊人來救他,同時還要懲治惡匪。

    林靖這回可真是佩服這人了,看看,一開口,就又扣了人一頂帽子,惡匪啊!

    “這位郭公子好本事,你以為你自己什麼,一開口就定了抹了人清白,定了人罪,你把把聖上放哪裡,又把這朝廷王法置於何地?就是朝廷王法要定人罪,還要講究個證據,你有什麼,就憑你信口雌黃?就憑你是宮中貴人表弟?”

    林靖說罷,轉頭沖著那差官道:“這位差官,我要舉報,這人是謀逆,這兒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林靖“謀逆”二字一出,別說那幾個差官,就是那剛剛還叫囂不已郭公子都愣住了,不過,一會兒這人就蹦達了,“你胡說,你胡說。我哪裡是謀逆了,我姐夫式皇上,我幹什麼要謀逆?我看,你才是謀逆呢!對,你就是謀逆。”說著,就沖著林靖一邊打量一邊陰陰笑著,這看人,一直人下三路來回打量著。

    林靖看也不看這樣小丑,道:“大家剛剛可都是聽見了,他說反了反,稍微動他個手指頭,就是反了天了,他以為他是什麼,能代表著天?只有聖上,才是天子,我竟然不知道,還有這一號人物。”

    林靖一邊說著,一邊盯著掌櫃看著,又一轉頭,看著那痛得抽抽小二。

    那掌櫃是個精明,知道如今這樣,不管這兩邊人如何,自己這個小人物確實逃無可逃了。就算今兒個這事情了結了,那郭公子日後怕還是要來尋晦氣。那郭公子實是個小人,就為了東西稍微上晚了點兒,沒有奉承他,就把人折騰成這樣。若是,嘶!

    既然這樣,還不如就依附那位面善公子,徹底把那姓郭踩下去,讓那姓郭再也蹦躂不起來。

    想著,這位掌櫃也顧不得地上乾淨還是髒,往下一跪,說是要作證,還有小二也能作證。那小二自然是聽掌櫃話。

    有人響應,就開始有人隨大流了,這一個說了,這兒看到這人說這樣話了,那個也說可以作證了,慢慢,竟然酒樓一半人都可以作證了。

    到了這個時候,那位郭公子還是不能識相,竟然還一聲一聲地叫著,只把那幾位官差也弄得很煩人。他也聽明白了,不過是那位開口閉口說了些什麼,可這話,卻又扎扎實實不好聽啊。

    正亂成一團時候,忽然從外頭又擠進來了一個人,沖著林靖就是拱手道:“這位林公子,真是誤會了誤會了,是我這位侄子開完笑呢,倒是沒想到驚動了林公子,得罪得罪!”

    說這,就沖著林靖一躬身,彎了下去。

    林靖哪裡肯隨隨便便就受人禮?忙避開了,再看過去,你道是誰?原來,竟然是那領侍衛府筆帖式,郭大人。

    林靖還沒有說什麼,就聽見那郭公子先不滿了起來,“五叔,你怎麼不信我要去信我對頭話?怎麼樣說,你都是姓郭,怎麼能幫著外頭人來對付自己堂侄子?”

    這位郭大人賠禮,那處郭公子又拆著台腳,看著煞是熱鬧,有人都對這郭公子豬腦袋發出嘲諷笑聲。那郭大人也真是受不了了,喝道:“混帳,這裡沒有你說話份兒,還不給我閉嘴!”

    這位郭公子被郭大人這樣訓斥,只能委委屈屈暫時閉上了嘴。

    郭大人使勁兒瞪了郭公子一眼,讓他一定不許說話,才對林靖道:“林公子,讓你見笑見笑了。您看,我這個侄子就是貪玩了一點,脾氣又爆了一點,實是不懂事,還望林公子不要跟他計較。對了,這幾日,我都為林公子事情奔波著,今兒才吃准了,就要找人去給林公子送信呢。你那候補事情,有眉目了。”

    “啊,叔叔,娘娘不是說,要給了我嗎?”

☆、正文 258哪處爭紛

    郭遠達這會兒真是有想掐死這豬頭侄子的心思,實在是覺得馮紫英抽人還是抽輕了,直接把這混蛋小子打昏了多好啊,也實在是十分無奈,怎麼就淌了這次渾水,也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厭惡眼前這郭家人,以及這人背後的郭家。

    郭遠達姓郭,也能得這混蛋小子一聲叔叔,可其實,他跟著小子的郭姓,已經是遠開八隻腳的關係了,也只是他踏進了這官場,才勉強給理了宗譜排了個宗序,不過只等自己好不容易進了那個領侍衛府,才讓那個郭家跟自己家走進了,也讓這小子能勉強稱一聲五叔。

    當時,他不過想著,官場上的規矩,不過是花花轎子人人抬,有人能借力,當然是好事,可到如今,好處雖然不少,可麻煩事也更多。

    不說遠了,就說現在這個,就是個大麻煩。

    當初,可不是沈淑跑來找郭遠達辦事的,而是郭遠達正好得了消息,知道沈淑要找人辦件事情才湊上去的。沈淑是個什麼人物啊?外頭人不清楚,下頭的人可能也不清楚,可領侍衛府上面的那幾個頭頭腦腦還有那些屬院委辦的頭腦,那個不明白的?他也就是托了個筆帖式身份的方便,行事容易,又正好能幫著跑文書,才能湊上去。

    可每想到,這事到了臨頭,還有了變化,而這個變化,可把他給難為死了,一邊是有潛力的地上官,他要巴結討好的人,一邊是宮中的娘娘,皇上的寵妃,能不為難嗎?

    眼前這豬頭稱聖上為姐夫,那是找打,不過細說起來。也是那麼個意思。這豬頭的郭家,跟吳貴妃的吳家是姻親,這個表姐關係還很近。

    這豬頭的表姐前些日子也不知怎麼了,托話出來,非要在家族裡找個年輕子弟補個侍衛,這個年輕子弟還要是個鄉下沒見過世面的,還非要補武備院的。

    這是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侍衛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官身,但也不是那麼容易得的。除了皇上欽點、武考、賞賜外,也就是個勳貴人家手裡攥著寫名額,看缺補上。或者衡量自家子孫能耐謀個出身。

    這貴人發話,就要當件事情來辦,可偏偏吳家沒有這名額,一時半會兒又急,就想到郭家有那麼個名額。就跟郭家去說了,也不是要謀這個額度,而是讓郭家自己推人去做這個侍衛。說到這個,郭家也有些為難,這名額也是條出路,原本還想著斟酌著用。誰不想留給好一點兒的子孫?鄉下沒見過世面的,這可不是糟蹋嗎?

    還是吳家做好做歹,說是就當出份力。等把眼前的事情辦妥了,吳家在想辦法,總要再弄幾個做酬答。想想啊,如今娘娘得了聖上的心,是貴妃呢。想要幾個名額不行?如今不過是一時半會兒趕著急罷了。

    如此,就找了個這樣的豬頭。而郭遠達又是領侍衛府的筆帖式。這補缺的事情,當然就是交給他了。

    郭遠達得了這活計,腦袋就大了。補個缺容易,可一定要指定哪兒,還是要花點兒功夫的,娘娘發話不敢不遵,而且又急,看著,也就是頂了那林靖的事情最容易了。而那林公子也不說不給他辦,開玩笑,這可是他上趕著求來拍馬的,怎麼能不好好辦呢,無非是想著法子拖上些日子而已。

    當然,這位郭大人還想著,這期間還要請林公子來說說話,套套近乎。事兒給人拖延了,這待人接物上,就一定要親切些,甚至適當可以放低一些姿態。等這事情了了,還得跟沈大人認個錯,說說自己沒把事情辦好了,讓林公子等了些日子云云。

    只是,像這種官場上混的,又是個筆帖式,最是油滑,講究個走一步看幾步,每次做事總要斟酌再三。郭遠達把那個豬頭侄子的履歷送上去之後,又把這林靖的履歷好好看了一回,把這事情前後過了過,這一看一過,就讓他背後起了汗了。

    林靖是巡鹽禦史林如海的獨子,林如海死在了任上,以三品之官身得了個“文正”的溢號,可以說極為罕見,皇上愛屋及烏,才有了林靖這補缺的一說,這些都不用說了,現在要品品的是,那位林如海大人,娶的是榮國府的女兒做的妻子。

    榮國府,如今這二房嫡女,正在宮中沐的聖恩,得封賢德妃!

    原先他還在奇怪,吳貴妃好好的,怎麼就想起要補個侍衛,還是要補在那武備院。現在想想,這裡頭真的沒什麼聯繫?

    這事情,越推敲,就越能覺得裡頭的道道更多了。而後,這位郭大人又把那侄子的事情,給壓住了,他還得好好想想才行。

    若真是如他所想的,那麼,這就不是先給誰補那個缺的事情了,而是給誰辦不給誰辦的事情了。如果真是趁了娘娘的心,那就不該再把那林靖弄進武備院,這樣才能讓娘娘滿意。不然,自己就算是出了力,說不得還更讓娘娘不舒坦了。

    可若不給林靖辦,那他也是沒這麼大膽子的,要知道是他想要抱沈淑的大腿,而不是沈淑非他不可。若自己不給辦了,那就麻煩了,自己那是上趕著作死呢。而且,自己這頭作玩死,人家那頭換個人,還能把事情給辦了。

    自己給他辦了,在自己看來,是得罪了娘娘,在人家看來,不過是個小事,誰辦不是辦?雖然念著自己的好,也不過是個小人情。

    這些日子,這位郭大人就沒睡好過。直到前兩日,郭家的人來問了,他也知道是實在是拖不得了,才咬咬牙做了決定。他終歸是姓郭的,沒有不幫自己家人的,再說了,那可是娘娘!而沈淑那兒,他得去請個罪,希望不要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徹底得罪了那沈大人。

    當然,他也把這裡頭的艱難,也給郭老爺講了,可不能被別人使了還不知道到底為了什麼。

    今兒個,是郭遠達讓這位豬頭郭過來辦正事的。因那豬頭郭要做官了,心中高興,早早的就過來囉嗦,被郭遠達打發到這兒先等會兒再說的。

    可現在,怎麼就這樣巧,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說的費事,其實這些在郭遠達的腦中,也就不過一閃而已。

    郭遠達看著那馮紫英的打扮,又聽了林靖說的那些話,心中就發抖,怎麼會這麼巧?當然不會那麼巧!一定是這位林公子做了個套,而這個混蛋侄子又是蠢笨的,這才鬧成了這樣。只是,不管起因如何,這事情必定不能善了了。雖說那幾句話,說什麼謀逆,實在是可笑,可架不住人家硬往上套,反正至少個大不敬是跑不了的。表姐夫?真虧這混蛋說的出口!這混蛋房裡的那幾個丫鬟都跟他有了首尾,有個還要抬姨娘,改天那姨娘的兄弟叫這混蛋作姐夫,看這混蛋應不應!

    郭遠達是個會審時度勢的人,幾下裡一想,立即就作出的決斷,把那武備院的差事給拋了出來,心想著,若林靖是為了這個,那就趁著事情沒有太難看之前,就結了。就是娘娘那兒,還得贊他一聲呢。

    而且,郭遠達話也說的很漂亮,好像根本沒有前事似的,畢竟在事情沒有定下來之前,只要是那個混蛋侄子沒辦好手續,自己都可以推說是訛傳。

    可這侄子!說這侄子是豬頭,已經不能涵蓋郭遠達憤懣的心情了。

    “你閉嘴,朝廷衙門的事情,自有它的規矩。也是你這個無知蠢貨可以信口雌黃的?你在胡說八道,不等別人,我就先把你送進大牢,治你個不敬!”

    郭大人沖著那豬頭吼完,又對那幾個被打得稀裡嘩啦的小廝吼道:“你家少爺能說這些,准是你們這些奴才挑唆的!還不快把你們家少爺抬回去?記住,再挑唆你們家少爺不學好,讓我聽他多說一個字,我就活扒了你們的皮!”一邊就暗示著人把那混蛋侄子的嘴給堵上。

    說著,就對那幾個差官拱手賠不是,只說是族中孩子在祖籍長大,養成了見識少性子橫的惡習,回去一定讓他們家長好好教訓,順勢塞了點東西。那幾個差官是沒所謂的,這兩邊的人看著都不是他們能得罪的,所以也不想出這個頭,只拿眼睛看著馮紫英,等著這兩邊得調停。

    那郭遠達知道這事情的關鍵在林靖,只是剛才已經放過話了,這會兒也先不急著上前白話,而是把其他那些事情給先了了,所以,就又把掌櫃和那小二安撫了一番,賠了銀子,許了話,最後才到林靖跟前,一拱手道:

    “林公子,家門不幸,讓林公子見笑了。這個渾貨沒有個規矩,實在是欠教訓。我雖然跟他親緣已遠,只是個做族叔的,也覺得十分丟人。話說,還得謝謝你跟這位大人了能幫著教訓他。回頭,我還要擺酒給兩位賠罪。現在,咱們先回衙門把正經事給辦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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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9內廷規訓

    林靖站在那兒看著郭遠達忙東忙西,心中卻轉著那郭公子剛剛的幾句話。聽得出來,這人家裡跟皇帝的內廷有關係,而前些日子說給自己的那個職位,也是給這人給頂了。只是這麼一鬧,那郭大人又把那位置給派拋出來作為安撫了。

    雖說是一樣的職位,可這麼一鬧,就有股子個膈應人的滋味,本來說好的事情,隨隨便便給人搶去了,然後因別的事情,再被送回來,好像是說,哎,別吵了,給你還不行嗎?

    林靖腦子裡一轉,啊,這原本就是兩筆賬阿,差點兒就被搞混了。這事情,不能就這麼結了。雖然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可那姓郭的如此德行,就不該是能饒的。即便今日自己放手了,人家也要處心積慮報復的。再說什麼宮中貴人,今天如此一鬧,再接下那個職位,也算不是善緣了。

    想著,林靖沖著這位郭大人拱了拱手,笑道:“今兒個我原本是要去衙門求見郭大人的。只是看著時間還早,就先過來了。即如此,那就跟大人一起過去吧。”

    說著,轉身對馮紫英道:“馮大哥,你這邊有事,我就不用你陪了。”說著,暗暗沖著馮紫英眨了眨眼,道:“不知道這藐視朝廷命官,出言污辱官員,還誣陷皇上衛軍為匪類,這樣的言行,依律,該如何治罪。馮大哥,等回頭這事情判下來了,你再給我講講吧。”

    馮紫英雖然直爽,可也不是個笨的,哪有聽不動的,雖然已經猛打過那人一通出氣了,可兄弟還不想收手,那就繼續陪人玩玩,馬上點頭道:“成。林兄弟,你跟這位郭大人去辦你的正事吧。我這邊事情好了,再去找你。”

    說著,還沖著郭遠達一拱手,道:“這位郭大人,不敢耽誤你時辰,你先請吧。”

    郭遠達差點兒哭出來,著林靖看著挺和氣的,說話也進退有度,怎麼轉眼就這樣啊?再說著馮紫英。他不認識自己,自己可是認識他的,當初就是他把仇都尉家的公子差點兒個給打死了。引出了京裡那麼多風雨,這些年這人是不再外頭鬧了,可明顯的,這脾氣還是沒改啊。

    剛剛郭遠達就存心不跟著馮紫英打招呼,覺著林靖軟和。好擺平,只要林靖點頭答應了,這事情就過了。可沒想到,這林靖跟這個馮紫英這樣子,你送上去的好處,人家照舊吃了。事情,照舊還要鬧。

    走,這會兒怎麼走?

    林靖可不管這些。微笑著道:“郭大人,這就請吧。”

    像是為了配合了林靖,馮紫英沖著那幾個差官眼睛一瞪,道:“還不快把人抓回去?怎麼,你們想要包庇?也成。那就不要你們動手了。等下,自有我的那些兵丁來抓人。”說著。還沖著身邊的小廝踢了一下道:“等下去給九門提督衙門遞貼子,這事情,咱們也不能自專。”

    這下,差官也差點兒哭了,京兆伊長官,官拜四品,治理京畿地區,九門提督,從一品,是皇上的禁軍統領,雖說,只是兩個官職的不同,可兩個衙門的高下,一看便知了。

    郭遠達也傻了眼了,這一個比一個更能鬧騰,這要真是官司打到那個份上,別說那個混蛋侄子了,連自己,連娘娘,恐怕都不得好了。

    再看著林靖,還是一臉笑嘻嘻的等著自己走呢,那馮紫英,也不像是說戲話的樣子,暗暗咬了咬牙,道:“林公子稍慢,且等我片刻可好?”

    說著,也不等林靖發話,就走兩步來到馮紫英身邊,沖著馮紫英一拱手,作了個揖,道:“我竟然不知道那混帳東西還做了這些過分的事情,實在是有愧。如此說來,確實是該讓這些柴官拿下,好好懲戒一番,以儆效尤。我這廂,先給這位大人賠禮了。”

    說著一躬到底,一點也不含糊。馮紫英也不含糊,結結實實受了這個禮。且看著那郭遠達一轉身,沖著那被堵住嘴的郭公子道:“我也不知道你怎麼就養成這樣驕縱的性子,還做了這樣混帳的事情。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既如此,你就該受懲戒。如今,你且閉上你這臭嘴,省得再無知胡言,吃更大的苦頭。”

    不過是個無知蠢貨,既然能惹出這樣的禍事,就怨不得自己不保他了。只是這些事情,還得快些讓吳家和娘娘知道。

    紫禁城,皇家內廷,某處宮室外頭的亭台處,一位豐腴美婦坐在亭內倚靠著圍欄,像是在賞著這處的美景。只是,眼前滿處的姹紫嫣紅像是都沒有進入她的眼,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兒。

    身後,一個大宮女正輕輕的為她打著扇子,看她如此,不由輕聲問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能愁成這樣?”

    “哎。”那美婦歎了聲氣,“我怕是給府裡添麻煩了。”

    “娘娘,這是怎麼說的?”

    “你還記得,前些日子,老太太來看我,給我說的那些府裡的事情嗎?”那美婦還是輕蹙著眉頭,慢慢的問道。

    “啊,老太太那日說了很多話。府裡,二姑娘大了,原本是說給林家大爺的,只是因林大爺守孝給耽擱了。還有那林家大爺,如今出了孝,趕來京中等著補侍衛呢,這可是萬歲也親賞的榮耀。老太太說了,想來很快就會補上了。如此老太太也放心了,看顧這些年,也算對得起林大人和先姑太太。她老人家還說,就是讓她現在閉眼了,她也算安心了。”

    “哎,我正愁這事情呢。”那美婦得眉頭更加蹙緊了。“都是我不好,要讓老太太懸心了。也給太太添麻煩了。”

    “啊,您是說昨兒個太太覲見時說的事?太太昨兒個說,那林家大爺那事拖著,還沒有鴿說法。太太覺得這挺古怪的,不是說已經有缺了,還是武備院的,怎麼還要等這麼久還一點兒消息全無。太太還說,林大爺一進京就去領侍衛府遞了牌子了。是位姓郭的筆帖式跟他說的話,說是沒什麼問題。怎麼現在又這樣了呢?”

    見那美婦點頭,拿大宮女道:“這些外頭的事情,娘娘您聽聽就行了,可千萬別為這些勞了神。”

    那美婦又是歎息了一聲,道:“若是別的,也就罷了,可這事情,說不得,還是我的罪過。那日,我也就因為高興林家表弟進京,跟其餘幾位娘娘們在一起時,多說了兩句而已,沒想到,哎。”

    “吳妃娘娘那個脾氣,也就是娘娘您還老避著她讓著她,說什麼忍忍就過去了,千萬別鬧出來讓萬歲爺知道了心裡煩。只是您倒是一味的讓著忍著,別人可不是這樣。啊,想起來了,吳妃娘娘娘家舅舅家就是姓郭,您說,這裡頭是不是有事情呢?”

    “說什麼呢!內廷不得干政,這是廷訓!吳妃妹妹也是知道的,怎麼會明知故犯呢。”那美婦像是有點兒著急了,聲音有點兒急促。

    “娘娘,那只是您!不然,那林家大爺的侍衛,又是怎麼說的?您又在這兒擔心什麼呢?娘娘,要不您求求萬歲爺?”

    “你又護說!萬歲爺每日要操心多少事情?我怎麼能拿這樣的事情來煩他?我又怎麼能因為萬歲爺對我的恩寵,就為外戚要官說好話?至於你說的別的,大概只是巧合,又或是還要些時日。說不得是我胡思亂想了。”

    只是這美婦雖如此說,可那兩蹙彎彎的眉並沒有鬆開,為她臉上更添副風韻,“嗯,就是我胡思亂想了。要知道,林家大爺的那侍衛,可是萬歲爺的恩旨,下頭那些官員,怎麼會罔顧聖令呢。”說著,又悠悠的歎了聲氣。

    邊上那大宮女忙又用各種的話把話題岔開,存心說些好笑的讓自家娘娘舒心。那位美婦雖然眉頭不展,但還是很努力的聽說話努力的笑。

    主僕之間只想著如何努力輕鬆些,卻不妨亭邊,假山後頭,一行人靜靜地站著。打頭人一身青色便服,料子很好,不過只是半新,腰間,那明黃色的帶子洩漏了天機。而那人腳跟前,一個小太監跪著,一隻手還捂著自己的嘴。

    寰泰帝輕輕聽了會兒,就轉身離開了,行動間沒有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只是轉身間,臉上泛起一個冷笑,而很快的,這冷笑又收了起來,再無尋覓之處。

    亭子裡,那主僕還在說著些笑話,只等了好一會兒,那美婦才收起了臉上的愁思,展開了一直微蹙著的眉,一副雍榮華貴的樣子轉瞬顯現在了人前。而那個宮女,也是緊閉著嘴,臉上肅穆,緊跟在娘娘的身後。這樣的人,哪裡有剛才那個話澇的樣子?

    主僕不緊不慢的離開了那亭子,轉身前,那美婦意味深長的看了某處一眼,而那處,正是剛剛萬歲爺站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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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0得償所願

    “你是說,林小子那侍衛是補上了?”史老太君眯了眯眼,問著身邊的賈政道。

    晨昏問安,此時正是賈政下衙歸家後給老太太來請安,順便說說外頭的一些聽聞。

    寶玉此時也在老太太跟前。寶玉雖然害怕他老子,可老太太也還是在這個時候把他給叫了,老子兒子總要時時相處才能不生分了去。聽著老爺說林兄弟得了官身,心中就是不喜歡。表弟那樣俊秀的人物,竟然去做個侍衛。這有什麼好的?

    “是!”賈政點頭,只是神色中看不見喜氣,倒是有點而焦躁,“只是在兒子看來,這未必就是個好事。外甥,還是太年輕些了。須知這驕橫之氣最是要不得的。雖然說現在他已經不走科考這一道了,可讀了這麼多年的書,怎麼能把讀書人的本性給忘了?端方持重,德材謙忍方是吾輩所欲注重的。他才一方下書本子就如此,不知長久跟那些侍衛軍漢在一起廝混,又能學出個什麼好來。”

    難得的,寶玉聽了這話,也顧不上害怕了老爺了,心有戚戚的也連連點頭,就是,跟那些濁臭男子在一起,有什麼好的?表弟這樣的人物,一定會讓人給欺負了去。

    賈政眼角掃過寶玉,見此情形,心中大喜,這個兒子雖然以前性子極左,可看看他現在能聽得懂自己的說話,嗯,孺子可教也。

    正說著話呢,就聽有人道:“二弟在說什麼呢?”外頭忙忙的想起給大老爺的問好聲,可賈赦早已搶先一步進來了。

    老太太皺了皺眉,這老大,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心裡不悅,再加上剛剛聽到的那個消息。一句話就衝口而出:“你怎麼這會子過來了?”

    賈赦原本臉上就不太好看,一聽這話,臉上更是僵住了,好辦天才擠出一個小,道:“老太太這話說的,這一早一晚的,哪日裡我漏了的。”

    老太太本來還是在懊悔自己說錯了,可賈赦這話,倒教她不愛聽了。老了老了,還要來聽兒子的話不成。遂說道:“漏倒是不曾漏,不過是每日衙門點卯似的不肯早來半刻,也不過坐一坐就走的事情。今兒個,瞧瞧那鐘,可真是早到了半個時辰。”

    賈赦急急趕來,本來是有事要跟老太太商量的,可現在別老太太這樣冷嘲熱諷一下。臉上通紅,一時間忘了初衷,尷尬的站在了那裡,好一會兒,才忽然笑了一聲,道:“倒真是來早了。打擾了老太太的清靜。是兒子的不孝,如此,兒子先出去。等過會兒再來給老太太請安。”說著,恭恭敬敬的作了個揖,就要退出去。

    這下,反倒是老太太被噎到了。若是賈赦被窘的說不出話,倒也是種收場。抑或是賈赦不忿,頂上那麼兩句。也可以罵他不孝,跟母親頂嘴。可賈赦偏偏這樣,倒像是老太太不慈了,兒子給她來請安,她還挑三揀四嫌人早晚的。一時間,她也氣哼哼的了。

    現在,屋子裡,賈政其實最是尷尬的了。往常老太太罵賈赦,哪怕是當著他的面不給這府裡本該的當家人沒臉,他都當作沒聽見,反正都有老太太呢,他只是個方正嚴肅的人,只要孝敬母親聽母親的話就好。可現在,瞧瞧大老爺這幾句話說的,大老爺是來早了,打擾了老太太的清靜。若真讓大老爺退出去了,那來得更早的他呢,還有他兒子呢,而大老爺被老太太罵走了,自己父子還留在老太太跟前……

    這賈政忙上前攔住賈赦,道:“大哥,你這是怎麼了,老太太在說笑話呢,你怎麼聽不出來?你剛剛問我在說什麼,我正給老太太說說林外甥的事情呢,你知道嗎,外甥這回是真補下缺來了。唉,也不知這是個好事還是個壞事呢。”說著,就歎了口氣。

    “唉,我也正為這事煩心呢。”老太太順勢下坡的接了一口,其實也是委婉的給兒子說了句軟話,這做娘的煩心呢,說了兩句兒子,那兒子出出氣,這做兒子的哪能有不擔待的?

    賈赦被賈政拉住時還是相當不忿,但也只能就此罷了,後來一聽賈政的話,倒是想起他來的事情了,這會兒又聽了老太太這樣說,也跟著歎氣道:“你們也聽說了?這可怎麼好!叫我說,外甥的性子也太過了,怎麼好端端的,就鬧起官司來了。這吳妃娘娘本就跟咱們娘娘不對付,就不知道聖上會怎麼想,又會不會牽連到我們府上。唉,這孩子真是,原本看著挺老實的一個,怎麼才出去一年,就變成這樣膽大包天的主了!”

    “這,這是怎麼說的?”賈政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只聽說,林外甥跟馮家那孩子在酒肆碰上一個訛人的,就把人家給打了,正好那人是領侍衛府一個筆帖式的侄子,那個筆帖式還是去找林小子去入職手續的,林外甥就當著人家這位叔叔,把那侄子下了大牢了。那個筆帖式倒是個好的,也沒有埋怨外甥什麼,只是讓那侄子乖乖等判,自己還照舊帶著林外甥去樂侍衛處。哎,林外甥如此蠻橫,一點也不給人顏面,這可怎麼好!”

    “大哥,這怎麼又跟吳妃連上了?你倒是聽到了點什麼?”

    賈赦滿臉不高興,說道:“二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侄子姓郭,是吳妃的表弟。”

    這兩日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說這林靖的不好。老太太斜靠著聽了個全,心裡更氣,沒想到林靖還有這樣的膽量!不,他一貫是有這個膽的,只是若沒有人幫他,他就是有這個膽又如何?只怕是死的快吧?

    如此,就又恨起那幾個人來。當初是想著壞了他的名聲,讓他跟著一群不上進的混熟了,學的沒了出息,也好捏在手裡,可誰想到,當初那混世魔王,如今到成了他的助力。

    轉頭再看看自己的寶貝孫子,心中不由長歎,寶玉也是跟著他們一起玩的,應該說原先跟馮紫英他們幾個也是很要好的,怎麼就成全了林靖那小小兔崽子呢,而寶玉卻是,哎,糊塗被人哄著出那樣的事情。

    這一比較,老太太更是堵心,只是看著寶玉那畏縮著躲著他老子的樣子,不由又是心軟,自己孩子只是乖巧懂事,哪有那小兔崽子那麼膽大包天心黑手狠!

    而後,老太太又氣那吳妃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就挑了這麼個人出來!不過,說回來,這也算是當眾下了吳妃的臉,倒是有些個好處。只是,不知這麼一來,自家娘娘的那些個佈置,還管不管用了。皇上對自家娘娘,總是念著情分的,這一年多來,噓寒問暖,盛寵不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沒把那些事情放在心裡,還是說反而因那些事情聲出了憐惜?

    哼,那些暫且不說,眼前,就算那小兔崽子自己擺平了那件事,可又能怎麼樣,他還是被劃成了賈家的人!

    老太太沒心思再聽兩個兒子說這些那些,擺擺手道:“娘親舅大,既然那林小子有做的不對的,你們這做舅舅的,該教訓還是要教訓才對。省得給咱們娘娘找事情。”

    老太太這樣一說,那兩個才剛還說得熱鬧的,一下子就沒了聲音。

    賈赦是個懶散的,雖然他今天聽見不好的,心中有些急,可也僅限於回來告訴老太太,真讓他管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還不如多吃兩口酒呢。

    賈政倒是有心想要去教訓教訓這個外甥,只是一想到那年林靖跟自己說的那些事情,臉上就燒得慌,再想到自己偷偷塞給林靖那個莊子,哎,這些事情做了,他就跟沒臉在這外甥面前說東道西的了。

    兩人對望了一眼,硬著頭皮說了聲是,只是一個心中想著,反正老二是好為人師的,這事就歸他了,而另一個想著,大哥是大舅舅,老大出頭才是正理。

    老太太這會兒也沒精神了,把人打發了,自己悶悶的坐了一會兒,才又把幾個孫女叫到跟前來說話,心裡琢磨著,下個十五還是自己進宮去才好。

    只是,還沒等到下個十五,娘娘就讓人送東西出來了。

    老太太接了宮中送出來的蜜蠟笑口常開彌勒佛,也是笑得合不攏嘴。因為,剛剛從這位夏內監口中,老太太得知,吳貴妃昨兒被聖上呵斥了,讓在寢宮內思過一個月呢,據說是因在伺候聖駕的時候犯了錯兒。

    老太太心中高興,看來是成了。呵呵,先不管林靖如何,能借著他的事情,讓吳貴妃縣吃鱉,讓娘娘更得聖眷,這才是最重要的。娘娘,好手腕,可見當初沒白教她。

    老太太忙讓賈政陪著夏內監去喝茶,那夏內監搖了搖手,“咱家倒是想跟賈大人多聊兩句呢,只是,身上還有差事呢,還有人家要跑呢。”話雖然這樣說,這太監卻坐者未動。

    老太太明白這裡頭的意思,讓人送上一個託盤,十張百兩的銀票放在夏太監跟前,說是既如此就讓內監帶回去慢慢品嘗。

    這太監也不客氣,揣起銀子,道:“既如此,我就先謝謝老封君了,我還得去林家一次,就此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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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1感念乃母

    那日,林靖跟著郭遠達去辦了入職手續,回府後,神色並不見輕鬆,反而有些個沉寂。

    林靖一想到白日若不是狐假虎威借馮紫英嚇唬人,這事情後頭就不好說了,那人,那人背後的人,是不是僅僅只要個侍衛的缺兒就心滿意足了?還有那一雙緊緊圍著自己打轉的眼珠子,那眼神裡的猥瑣噁心以及肆無忌憚,讓林靖怎麼都忽視不了。

    當不當侍衛,林靖本不在乎,被人下點兒面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若不是只下面子呢?

    想當初,為了活下去,她只能易釵而弁,為了不被榮國府欺負到頭上,只能一步步往前走。慢慢的脫離了榮國府,避退江南,步步謀劃,實在是有些累了。

    如今,看著兒子的笑臉,愛玩愛笑的樣子,不由讓林靖沉醉其中,慢慢的,有些懈怠,有些心生退意,帶著兒子逍遙鄉間不好嗎?

    可不等這些想頭成型,林靖就被甩了一大巴掌。甚至,她還記得,那日郭豬頭直往自己下三路看的眼神……

    改換身份,隱姓埋名,有這麼容易?一女子,帶著個嬰兒,若身後無權無勢,真能活得很好?說什麼樸素低調,不引人注目,這也是扯淡。就是菜市場為個攤位都有爭鬥的呢。可真要過苦日子,不光自己不想吃這個苦,也不想兒子受這個委屈。她也不想,劃花自己的臉……

    到哪兒沒有爭鬥,到哪兒真有淨土?

    既然換個地方,換個身分,一樣要謀劃,一樣要慢慢站住腳,那麼現在已經有了的身份地位,有了能幫襯的好友。為什麼要放棄,再從頭來過?

    哪怕,為了兒子能無憂無慮的展示笑臉,都得好好幹活!

    這樣想著,林靖搖搖頭,收拾起連日來的憊懶,好好兒的看待起自己那份快上崗的工作。林靖雖然補了缺,可還要到下月才能正式上任。這上頭的事情,還得等上了任,才能看得更多些。

    不過。那日那郭公子口口聲聲地娘娘,就讓林靖多打聽了下。這一打聽,就明白了。原來這娘娘,說的是吳貴妃。

    郭家要補個侍衛,也不是怎麼太奇怪的事情,只是怎麼就挑這麼個沒見識的,據說還是剛剛來京中的。偏還是要補武備院,不由林靖不多想。怎麼看,都有點兒內廷爭鬥的味道在裡頭。只是,自己是躺著中槍,還是有些別的,就要再看看了。

    握了握拳頭。林靖心想,不管怎麼說,自己還是往最大的惡意處設想才好。自己好不容易從榮國府出來了。可不能初入官場,就被貼了標籤。

    琢磨了一會兒,林靖站起身出了書房,又去東廂看兒子了。雖然說是要努力,可也不能錯過睿兒的成長。

    才到了廂房門口。就聽見裡頭的嬉笑聲。林靖阻止了門口的小丫頭的請安,一掀簾子。踏了進去。

    廂房外間開著窗,只放下了隔紗窗,屋內也沒點什麼薰香,所以裡頭只有外頭飄進來的青草味兒、花木味兒,以及淡淡的奶香味兒,大概也因為如此,雖然現在屋子裡站滿了人,也沒有憋悶感。

    幾個人圍著炕,不停的嬉笑著,間或還聽得見不住的喊好、努力的話兒。

    林靖一打量,除了睿哥兒的奶娘,還有碧草,哦王姨娘在,甚至還有黛玉在,瞧瞧走過去,墊起腳往炕上一看,不由也笑了。

    四五個月大的孩子四肢是有些力道了,睿哥兒四個多月了,奶娘倒也盡心,經常逗引這哥兒動動胳膊腿兒。

    可現在,也不知道是哪個,捉狹地把睿哥兒合撲過來放在炕上,又拿個七彩的玲瓏球不住在他眼前晃,引得他努力撐起身子去夠,可等把身子撐起來了,伸出一隻胳膊後,那球又舉高些了。睿哥兒哪懂這些,努力伸手,可時間一長,另一隻手又撐不住了,不由又整個一軟撲倒在炕面上。那球又放低下來,就在睿哥兒眼前。

    幾次下來,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煩了,睿哥兒撲在炕上不理人了,那球就輕輕的輕輕的去蹭睿哥兒的小鼻子,嫩臉頰,還有小肉窩窩手,這就再一次的把這小東西給引了起來。

    林靖看著,不由想到上一世朋友家的一隻哈奇士,她自己也不就經常拿著狗骨頭這樣逗那只二貨哈奇士嗎,而那哈奇士的反映也是這樣。雖然說,把兒子跟狗相比不太好,可林靖就是不厚道的笑了。

    林靖的笑聲讓那拿著玲瓏球的手一僵。很快地把那球塞給了睿哥兒,黛玉站起來,沖著林靖行禮道:“哥哥來了。剛剛我給來哥哥請安,正好哥哥進了書房了,我就來看看睿哥兒,陪他玩會兒。”

    林靖看著黛玉紅紅的臉,道:“睿哥兒好玩吧?”

    黛玉點點頭,瞬間又理解了林靖問的是什麼意思,一張臉唰的更紅了。林靖笑道:“那就以後多來玩玩。不過,還得多聽聽奶娘的,衣裳飾物什麼的,還得注意,手指甲,還有香粉什麼的,最好不要有。”

    小孩子還要多見見人。而黛玉嘛,林靖覺得,從那次自己差點兒一病不起後,這位淚美人改了許多。這樣也好。

    林靖不會對黛玉如何貼心貼肺的,也不會為難一個小姑娘,但若黛玉真要如原著般跟寶玉如何如何,那也只有對不起這世外仙株了。所以,現在這樣,是真的不錯。

    黛玉聽聞,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道自己疼愛睿哥兒,會仔細那些小孩兒的忌諱的,多謝哥哥云云。說著,又沖著王姨娘笑了下。

    一時間,屋子裡倒真有點兒闔家歡樂融融的樣子。

    正說笑著,蘭草就急急的過來,沖著林靖道:“大爺,前頭來報,有位姓夏的內監大人登門。”

    林靖皺了皺眉,太監,還是姓夏?心中隱約明白是哪一個的好手段,只是,那人到底要怎麼樣,還是先去聽聽再說。一抬頭,看著黛玉碧草都擔心的看著自己,林靖笑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妹妹,喜歡呢,就再跟睿兒玩一會兒,只是不要讓他太累,小孩子太累容易發燒。你若累了,回去歇歇也好。晚上我過去看你。碧草,換衣裳。”

    說著林靖轉身就走了,王姨娘緊步跟著,蘭草手上緊了緊,又跟在這兩人後頭。

    林靖很快就換了身衣裳出來了。

    那位夏內監正等在客廳裡頭慢慢的喝著茶,身邊案幾上,還放著幾個五彩錦盒,眼神晃悠悠的看著這客廳裡的陳設,儀態倒是逍遙,只是不知道裡頭有多少分真假。身後站著兩個小黃門半垂著首侍立著。

    林靖現行對這位夏內監一拱手,道:“不知公公光臨,林靖有失遠迎。”

    那夏內監像是這才看到了林靖,慢慢悠悠的站起來,笑道:“林公子哪兒的話。哦,該叫林大人了。咱家給林大人見禮了。”

    林靖忙到不敢當,一番客氣,才分賓主落座。林靖對此人的來意並不清楚,只是人家不急著說,她也不急,耐心這玩藝,她一向不缺。

    那夏內監笑著道:“林大人這宅子選得很不錯啊。沒想到在這地方,還能讓林大人淘到這樣一處宅子。”

    林靖也笑了,“碰運氣罷了。倒讓公公見笑了。”

    那夏內監笑著點頭:“那大人運氣真好。咱家雖沒仔細看,卻也知道是個好的。嘶,以前好像哪家大人在這附近也有處宅子來著。”

    說著這內監皺著眉,歪著頭,林靖笑著看著,也不插言,只等一會兒過後,這夏內監才搖搖頭,道:“瞧我這記性,像是就在眼門前,可就愣是抓不住。唉!”

    林靖也陪著笑,愣是不問這夏內監此次的來意。

    七繞八繞了好久,這夏太監總算是說道正事上了:

    “咱家這次是奉了賢德妃娘娘的話,特來探望你林大人的。娘娘說,當年她在家中時,得了大人嫡母的教導,甚是感念。是以一向很牽掛林大人和令妹。早年,娘娘就想派人探望,只是還有林老大人的忌諱,天家也有天家的規矩,才一直沒辦成。”

    “這回,林大人跟另妹出了孝了,娘娘就急忙派咱家過來探望了。”

    林靖掀了掀眉,那位賢德妃娘娘,倒是挺會說話的,這事被她那樣一理,看著到還真挺像樣的。

    只是林靖卻不想順了這番意思,忙站起來道:“多謝娘娘,也多謝公公此番過來。娘娘對先母的感念,林靖明白了。林靖也知道,天家有天家的規矩,娘娘的這份厚愛,林家是不敢當。再者,林靖一介外男,又諸有不便,實在是當不起公公此番的探望。”

    說著,林靖就對著夏太監一個大作揖,雙手相握都過了自己的頭頂。

    那夏內監當即就愣住了,做了這麼多年的內廷太監,往來宮廷與外頭人家,傳了這麼多年的話,還真沒碰上過這樣不是抬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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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2厚愛太重

    夏內監覺著,這小子真是不是抬舉。

    只是,到底是宮裡人,聽人說話都要過幾遍,這麼一過,就就覺得,這話,又說得很理。賢德妃娘娘姓賈,照顧自己娘家,想念自己家兄弟,這還說不得什麼。可這林靖,可是姓林!

    這一想,這一向奸猾太監,背上就出汗了。看著林靖眼神,就有點兒意味深長,這小子到底是太迂,是不識抬舉,還是有著別什麼心思?

    夏內監眼神掃過身邊那幾隻錦盒,眼睛眯了眯,既自己有了些警醒,那娘娘賞賜,就不該由自己手送出去。當下略過這一節,忙笑眯眯虛扶起林靖,又說了些諸如此類客套話。

    不過,就算夏內監心中有了點兒警醒,也不打算把賢德妃賞給林家東西拿出來了,可賢德妃娘娘交待另外事情,他還是要說。

    “娘娘宮中,曾向皇上提及林大人,聽聞林大人如今有了出息了,心中甚慰。還望林大人戒驕戒躁,繼續努力,娘娘也好皇上跟前交代,日後,才能上層樓。”夏太監這話越說越,簡單兩句就嘎然而止了,心裡直哼哼,先前林靖這小子不說那諸有不便,他也沒覺得這話有什麼,說白了不過就是那個意思,‘我皇上跟前保了你了,你好好幹,我會繼續保你’,可現,怎麼就越來越覺得不對味兒?

    林靖當然是聽得懂這些話,心裡直翻騰著,元春向皇帝保了自己?這話不可信!若她真有這本事,也該保賈政才是,這賈政當了這多少年官,還是個五品戶部員外郎,怎麼不見她用力?所以。說什麼保不保,頂多也是個適逢其會罷了。

    不,還是不對!那個貴人表弟,什麼皇上表姐夫,只怕是應這兒了。也就是說,根本是連累了自己。

    雖然裡面到底如何,林靖還是搞不清楚,只是不管怎麼樣,對於賢德妃這些“厚愛”,林靖是不想消受。也根本不屑於消受。

    林靖沖著天上一拱手,笑著對夏內監道:“先父世時,常常教導我。做人做事,就跟做學問一樣,要踏踏實實,也忌諱取巧走捷徑。他老人家也是如此,刻苦讀書。一朝得樂功名,又兢兢業業為上皇,皇上當差,雖死而已。正是如此,皇上恩眷,賜‘文正’二字。得如此高譽,相信他老人家天上也欣慰了。我從小得先父教誨,當以先父為榜樣。如今,已因先父蒙皇上厚愛,得此官身,還當腳踏實地,好好為皇上辦差。不敢,也不能有其他奢望。”

    這一席話。說懇切,別說夏內監,就是拿到大街上,朝堂上,也讓人駁不了,卻時時地回絕了賢德妃“厚愛”了。首先,人家說得明明白白,他能有現這官身,是因為他爹,是因為皇上恩德。而且,他爹教訓,做事要踏實,所以人家也要踏實為皇上辦差,不走“捷徑”!

    夏內監臉上笑著,口中還稱好,一個勁兒說林老大人得子如此,確實欣慰得很,心中卻想著,不知道回去後,娘娘聽聞這些,會是怎麼樣一張臉。

    林靖聽著夏內監說著諸如汝父天業定當可慰矣話,心中有點好笑,林如海臨死前時期,自己歷歷目,若林如海真有靈,聽了這些話會不會氣得爬出棺材當個怨靈什麼。而這些人若是知道自己林如海耳邊那些話,也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夏內監心裡嘀咕著,臉上照舊是笑著,還是跟林靖相談甚歡,心中明白,這個林靖,可真不是表面上那麼溫和乖順人物,也明白了賢德妃娘娘為何想要拉攏此人。看看榮寧這兩府,嘖,還真沒有什麼太拿得出手。就是那個一夜之間名聞京城,讓販夫走卒也口口念著名諱寶玉,只聽說如何聰慧,連北靜王爺也贊一聲人物,怕是也比不上眼前這人。想想看,一個闔家寵著疼著、放手裡怕風吹了含嘴裡怕化了寶貝,怎麼比得上無父無母挑一門大樑疾風勁草?不說別,就沖著他能讓馮紫英甘心受他話把那郭家小子送入京兆伊大獄,就是個本事!

    不過,夏內監心中雖如此想,該辦事情,還是不能不辦,這會兒沖著林靖笑道:“你有如此志氣,娘娘知道了,也會欣慰。”說著,就歎了聲氣,道:“娘娘說,當年受先林太太恩惠良多,現,有時候還能想起先林太太把著娘娘手,教娘娘描紅時樣子。只是歲月是無情劍,如今,已經無處可追憶先林太太風貌了。”

    這話聽得林靖心中警鈴直響,雖沒有同那位娘娘打過教導,可就沖先頭那些話,就知道不是個無放矢,這話,有什麼意思?

    還沒等林靖繼續想下去,就聽見那夏內監道:“聽聞另妹頗有乃母之風,相貌氣質,乃至才氣,無一不像。所以,娘娘說,想接另妹進宮去住上一段時候,以解思念。同時,也想跟這鐘靈毓秀表妹相處一陣子。林大人,您看?”

    原來如此!

    接林黛玉進宮?這進去了,還回得回來嗎?就算回來了,是不是也已經有了說法了?

    被以為林靖沒這方面見識,林靖好歹也看過些這類話本,也聽說過這些逸聞。

    賈元春為什麼這麼幹?林靖都不用細想,就能說出幾條來,其一,自然是林黛玉好相貌,也確實是個出色人物,這樣妹妹,想來是會讓皇帝喜歡。黛玉是文正公遺愛,皇帝既然能恩及自己,自然也會恩及黛玉,再加上那副嬌嬌弱弱樣子,能讓男人憐惜。

    黛玉是元春表妹,又是因為元春進宮,又不是個會鑽營個性,即能幫賈元春固寵,又不擔心她反咬一口。

    再說,一對孤兒孤女,捏住了一個,就捏住了一雙。再說了,這兩兄妹,還真是無依無靠,也只能依靠了她。日後,因占著林如海皇帝心中忠臣印象,若得重用,那就是互利互惠事情。

    這些都是大頭,至於那些小頭,隨便就能說出一條來:史老太君想讓黛玉嫁給寶玉,偏王夫人不肯,想讓寶釵嫁給寶玉,如果黛玉進宮,也算是釜底抽薪了,另外薛寶釵又夏選之列,這兩人也不要為這個鬥法了,另給寶玉找好去就得了。

    只是,這些都是賈元春盤算,林靖又憑什麼要依了她?

    不過,現林靖,倒也是認認真真地想這件事情。

    憑良心說,給黛玉找婆家,也是個麻煩事情。結了姻親,並不僅是兩人事情,也不是兩家事情,這宗族社會,那就是兩姓,兩族事情。所以,把黛玉嫁出去,不光要看看那人家會對黛玉如何,也要看看黛玉適不適合那家。不然,就不是結親,變成了結仇了。

    現代有句笑話,說是要是跟人家結仇了,就養歪一個女兒,再把那女兒嫁到仇家去。這個,林靖現處身這個社會裡,還真不算是笑話。一個好媳婦,三代好兒孫,反之,就是家無寧日了。

    林靖自己是不會成親,可想想要負擔起黛玉這個親事,還是很頭痛事情。再說了,若一不小心,找人家就像那榮國府類似,林靖真要鬱悶極了。

    所以,現聽見賈元春這樣話,林靖真認真想了。

    其實,林靖對黛玉沒有太多感情,元春想要通過黛玉拿捏林靖,還真是白費力氣。而林靖也不是想要依靠裙帶關係,只是想減少一些自己麻煩事情而已。好像,據紅學專家考證,還真有黛玉進宮這個說法。

    只是,林靖想著黛玉小心翼翼給自己請安,努力跟自己親近,想著她拿著那玲瓏球逗弄睿兒情形,林靖心軟了。內廷,據說是個吃人地方,黛玉,不該生活那種地方。

    算了算了,就算是自己為她婚事煩得腦袋掉毛,也不能讓黛玉去那種遍是傾軋地方。

    林靖對著那夏內監一拱手,道:“娘娘厚愛,本不敢辭。只是,唉,娘娘大概沒聽榮府細說,家妹自幼秉性柔弱,從會吃飯起,就吃著藥,那藥都可以當飯吃了。一年裡頭,也只有幾日是好好兒不吃藥。近天還沒開始熱,她就又開始至夏了。才剛我出來前,還關照要找個大夫開了方子呢。這樣身子,別說這幾日,就是日後,也不方便進宮給娘娘請安。”

    林靖看著夏內監吃驚樣子,索性把話給說死了,“榮府裡都知道,家妹是易感,看那花兒謝了,都難受得要流幾滴眼淚。我聽聞內廷是規矩大,家妹這樣性子,如何使得?娘娘是抬愛,可萬一家妹惹了忌諱,她自己倒也算了,就是我被帶著,也沒話好說,可了連累了娘娘,這讓我們如何是好,情何以堪?”

☆、正文 263只做正室

    “是以,實在不是林靖推脫,實在是莫可奈何。還望娘娘體恤,望公公在娘娘跟前仔細分說一下。”林靖又沖夏內監作了個揖。

    夏內監被堵了個正著,人家這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還要不依,那就不是恩賞了。只是,夏內監心裡也有些火氣冒了上來,今兒個這差事辦的,真憋屈。

    林靖一掃顏色,看著這夏內監的臉色,就明白了什麼。賈元春,因為劇透關係,自己倒還真不怎麼太過害怕,只是這些個太監什麼的,最是難纏,也多得是陰死人的法子,自己今日雖然是不買那位賢德妃娘娘的賬,可是把這辦事的太監也一塊兒得罪了。

    心思一動,林靖轉身吩咐鼓兒幾句話,就又笑著跟夏內監說話,那態度,更見誠懇了。

    那夏內監已經是坐不住了,就要摔袖告辭。林靖忙留人道:“公公還請稍候。公公出來辦差,想來甚是辛苦,還請稍作休息。眼看天色雖然不早,只是想到,等下公公還要回內廷覆命,我也不敢留公公吃酒。不過,話說回來,我是南邊來的,家裡這南邊的點心做的還算尚可。還望公公給個面子,嘗嘗我這裡的點心,可有南邊鄉土氣息。”

    都是明白人,夏內監又是吃慣拿慣的,這話一說,這夏內監就明白了,嘎嘎一笑,道:“好,如此,就打擾林大人了。”

    接著說話就隨意了許多,林靖本就是個能說會侃的,幾個笑話倒是讓這太監聽得嘎嘎直笑。不一會兒,林來康就提著個食盒過來了。林靖親自動手,把點心碟子拿在了夏內監面前。其中,一隻空盤子上放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夏內監眯了眯眼睛,心中甚喜。嘴角就翹了起來。

    林靖一搭脈,就知道了深淺,這食盒暗格裡的東西也就不必了。

    塞荷包什麼的,那是在有人著眼的地方的做法,其實,給錢還是給在明處比較好。這拿的人直接看到多少,也不會有打悶棍的不愉。而林靖也知道了深淺,省得把人胃口養刁了。

    夏內監象徵性的吃了兩口點心,就告辭了。林靖送人出去,看著夏內監身後那兩個小黃門手裡捧著那幾個錦盒。只當看不到,不過,偷冷處。給罄兒幾個使了眼色。

    林靖給夏內監引路,快到門口了,這夏內監才道:“先前榮國府,咱家就沒讓人送出來,林大人。您也止步吧。”

    林靖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在告訴他先前去過榮國府了,忙道:“這哪成啊,那是娘娘的娘家,公公您敬著也是有的,我可不能沒有分寸。”

    夏太監嘎嘎一笑。“咱家只是個炮腿兒的,哪擔得你的抬舉?不過,如今吳貴妃娘娘閉門祈福吃齋一個月。賢德妃娘娘事情繁忙,想來咱家這腿要跑細了。”

    林靖忙道,“瞧您說的,這叫做能者多勞。娘娘重用您呢。”

    說著還是把人送到了府門口,看著那人上了小轎。

    林靖回身進府。已經是把剛才那些話給消化了。宮裡頭,吳貴妃受到了處罰。大概是禁足一個月,而賈元春就迫不及待把信送給了榮國府。而後,又上自己這兒彎了一圈。

    邊上罄兒湊過來道,他們剛剛給那兩個小太監塞了荷包,一人五兩,那小太監都樂顛了。他們也就趁機幫著那幾個抱東西,那幾個說,這原本是要留在府裡的,也不知道夏爺爺怎麼給忘了。

    罄兒偷看了下,一個錦盒裡是描金摺扇,一個是塊硯臺。只是來不及一一偷看了。

    林靖一聽就明白這原本是要做什麼的。

    如今,說這吳貴妃受處罰跟自己這事情無關,林靖都不信了,而且,說不定還是賈元春算計的,所以再來安撫一下,順便拉攏自己為她所用。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林靖哼了一聲,心中不斷思量著,忽然站住,讓人把林家福找來。等人過來,林靖吩咐道:“你帶著罄兒,去榮國府報個信。先去見了政老爺,告訴他,宮中的夏內監來過了,說是娘娘想念先太太了,想著把大姑娘接進宮去。讓我給推了,我捨不得妹妹,妹妹性子不適合在宮裡。到時候別把別人給得罪了,也給娘娘惹麻煩。你記住了?”

    林家福並不知道內監所來何事,林靖又是不許下頭多嘴的,這猛一聽大吃一驚,只是還是很快收束住心神,點頭稱是。

    林靖心中滿意,又道:“你仔細看看那政老爺的神色,而後,還要求他帶你至老太太處,就說是我的話,要讓你親自跟老太太說這個事情,而後再把這事說一邊,看看老太太的模樣。”

    至於是罄兒,無非是各處鑽營一下。

    等人領命去了,林靖才晃悠回裡頭,心思卻轉到了夏內監身上。書中有寫,這夏內監曾親口向榮國府索要銀子,所以今天她才小試一下,沒想到就這麼容易。只是,這人既然能這樣輕易把別人的事情告訴自己,也能輕易地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別人。

    不過,林靖眯了眯眼睛,細想了想自己今天的說話應對,冷笑了下,告訴別人才好呢。不管人家說自己是個不識抬舉的,還是說自己是個迂腐木訥的,都比是個攀附權貴的好。而且,這個賈字標籤,也就順理成章的貼不上去了。

    只是,再想想自己說黛玉的那些個話,就覺得有些不妙,這是把進宮給推掉了,可若是林妹妹柔弱的名聲傳了出去,結親上也是麻煩。只是,事實難兩全啊,自己其實也沒誇大多少。

    這樣想著,林靖的思路不由從各種紛爭,滑到了給黛玉找婆家上頭了,還真是個頭痛的事情!想想,還得多多拜託沈淑和馮紫英幫忙,再有就是朱先生那裡也可以拜託一下。不求聞達,只求人品合格,家中簡單,家風正派,最好是個次子,不用頂門立戶。其實,若是榮國府沒那麼糟心,也沒有抄家落敗的後景,這寶玉還算是個不錯的人選,當然,他身邊的花花草草還是太多了,耳根子又軟,雖會疼人,卻又總不在大處上,一有大事就蔫了。哈,這麼一說,寶玉也是個漏勺,渾身是篩眼兒,沒個好的地方。

    林靖一路胡思亂想地來到了*館,哎,大觀園殘了,幸好自己早就弄了個*館,不過不是省親別院,弄不成有鳳來儀的匾額。

    早就有人一路給林靖行禮,紫鵑打著簾子,黛玉親自迎接,林靖點頭進了外間。黛玉又親自捧了茶來,林靖吃了一口,笑道:“咱們家的新茶今年更好了。”

    黛玉也笑著說是,哥哥在姑蘇的茶園子,雖不是什麼貢品名茶,卻不比那些名茶差什麼,就自己因吃口輕,反覺得自家的茶更好。

    林靖笑著道:“你覺得好,那就給你做嫁妝。”

    “哥哥!”黛玉臉上緋紅。

    林靖倒不是為了調侃黛玉才說的,那眼掃了一下屋內人,紫鵑忙拉著幾個一起退了出去。林靖這才歎了口氣,道:“你知道今日宮中那位娘娘遣人所為何事?”

    黛玉雖然不知道,可看林靖這樣子,就知道不好,神色不寧地看著林靖。

    林靖盯著黛玉的臉,說道:“那位想把你接進去伴駕。”

    黛玉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人都搖晃了一下。林靖看著心中滿意,雖然覺得林黛玉不會有這樣的念頭,可萬事都有萬一,若黛玉也跟寶釵似的有顆上進的心,來句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天什麼的,林靖今日的所為,就可笑之極了。

    看著黛玉這樣,林靖心中滿意,也就不賣關子了,道:“給我推了。你可安心,我們家姑娘,都要三媒六聘,有抬著嫁妝的送親,有高頭大馬的迎親,要爆竹連天拜天地,要有酒有禮有洞房有回門,正正經經的嫁人做正室夫人,絕不給人做小老婆,那怕是聖上的小老婆也不行。”

    這話說得有些粗,可卻極盡描述了一位女子嫁人該有的禮節、熱鬧,也算是姑娘們心中不能去想的想像。只這幾句話,就讓黛玉眼淚就下來了,含淚叫了聲哥哥。

    看著這樣的黛玉,林靖終於覺得,好吧,麻煩就麻煩了,自己總歸是不能狠心的。

    安撫了黛玉,林靖終於抗不住黛玉的眼淚,帶著點落荒而逃的架勢匆忙走了。

    回到自己院子,林靖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睿哥兒,這麼大的孩子,正好是瘋長的時候,幾個不注意,再去看,已經是大變樣了。

    抱著睿哥兒回了自己屋裡,林靖忽然也起了壞心,讓兒子俯身趴在炕上,拿了個鈴鐺,就像上輩子都哈奇士那樣的逗他。瑞哥兒就是個大心的,先頭才吃了姑姑姨娘的虧,這會兒一點也記不住了,照樣跟剛才那樣玩得歡。

    不過,就在林靖哈哈笑著搖頭歎氣時,這小子不知怎麼的,猛地一躥,還真給他抓住了鈴鐺,只是用力過大,人就翻了過去,嚇了林靖一大跳,忙摸摸小胳膊小手仔細檢查,那小子還未這是林靖跟他玩呢,胳膊腿兒有力的揮動,笑得咯咯兒的。

    林靖摟過兒子,睿哥兒也正好兩隻手抱住了林靖的頭。

    一時間,奶香沁肺,心中安寧。

☆、正文 264酒樓門口

    “哐啷!”賈政手中的杯子跌落在地,他卻沒有去管,而是看著身前那個彎著腰的僕人,口半開著,一時不知道做何打算。

    林家福心中不屑的哼了一聲,面上還是帶著恭敬,語氣平穩地對著這位政老爺說道:“我家大爺想著,這事情還是得讓舅老爺知道,這才特地地遣了我過來說,好叫您知曉。”

    賈政還是沒有回過神來,心中不住地轉著,娘娘怎麼就要找那林家的小丫頭進宮?這其中到底有何深意?是娘娘想要抬舉人?那放著家裡的姑娘,為什麼要林家的?還是說娘娘近況不好,要個特別出色的?不不,這不是才說吳貴妃受了罰?那到底是為了什麼?

    林家福把賈政那一臉的茫然無措都看在了眼裡,又耐心等了盞茶的時刻,見這位政老爺還是那副呆愣愣的樣子,咳嗽了一聲,道:“我家大爺把這事情給推了。”

    “啊?他怎麼給推了,他怎麼敢推了!”賈政雖然還是茫然,但是聽到林靖竟敢否了娘娘的想頭,還是有點兒驚怒,不由拔高了聲音叫了出來。

    林家福那時那樣不亢不卑的回道:“我家大爺說,他捨不得大姑娘,大姑娘性子不適合在宮裡。到時候別把別人給得罪了,也給娘娘惹麻煩。”

    “哦哦。”賈政現在哪裡有主意,別人說什麼,他聽進耳朵裡就是什麼,聽聽林靖這話,也對啊,他妻子就一直在他耳邊說,自己那個外甥女性子如何如何的不好,又是小性兒,有是愛挑剔,又最是伶牙俐齒愛刻薄人。還不會勸人向上,只要人圍著她哄著她陪她玩才好。說是這樣的性子,放到哪家都夠讓做婆婆的頭疼的。他是因為知道母親的意思,所以對這些話一直也不在意,想著在自己家,做舅母的成了婆母總會擔待的。只是聽多了,也沒有開始那麼喜歡這個外甥女了。現在想想,真如林靖說的,這樣的性子,還真不好進宮啊。

    “可這事情……”賈政皺著眉。娘娘的想法,總有她的深意的,也不能隨便就否了吧?心中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林家福把這位政老爺的反應都收在眼底。見他又開始出神了,不由再次咳嗽一聲道:“稟舅老爺,我家大爺說了,這樣的大事,舅老爺一定是要稟報老太太的。說是讓我跟在舅老爺身邊,萬一老太太還要問什麼事情,也方便一些。您看?”

    被林家福這樣一提醒,賈政連連點頭,對阿,這事情。還是要請老太太拿主意才好。對對,外甥倒是想得周到。就由這下僕親口對老太太說才好,林家可以說那些外甥女性子的話。可這樣讓自己這個做舅舅的說,好像有些不正道。再說了,有些什麼自己沒想到要問要說的,由老太太親自盤問,這豈不是省事?

    “對對。你家大爺說得對,林外甥做事一向仔細。你跟我來!”說著。這政老爺也不叫人,帶著林家福就往二門裡去了,看得人目瞪口呆的。還是林家福周到,提醒了這政老爺,在二門讓個婆子前去報信,又讓人前面清道,自己才在後頭跟著。

    裡頭得了消息時,大太太,二太太,珠大奶奶,璉二奶奶,還有幾位姑娘共寶玉都在老太太跟前說話奉承著呢。聽林家有男僕要過來,珠大奶奶帶著姑娘們先避開了,璉二奶奶笑了一下,也跟著不放心自己家哥兒要回去,只有寶玉心裡牽掛著林靖黛玉,扭著老太太要留下來,最後還是被璉二奶奶哄了下去。

    林家福進來,先一圈兒的給行了禮,賈政這才道:“林外甥剛剛讓他府裡的管家來稟報個事兒,我直接把他帶過來了,也好讓老太太聽得清楚些。”然後才轉身對林家福道,“你從頭到尾仔細說來。”

    林家福躬身到了個是,才對上座道,“先前,宮裡的夏內監上我們府上去了。他說了娘娘的意思,說是娘娘想念先太太,聽聞我們家姑娘跟先太太肖似,想借我們姑娘進宮陪娘娘一段時候。”

    “啊?”王夫人驚呼了一聲,也是失手打翻了一杯茶,從這看來,還真是跟政老爺一般配。

    老太太臉上也很驚訝,只是很快就收斂了下去,皺著眉若有所思起來。而邊上的邢夫人先是一驚,慢慢地,臉上竟然有些憤憤之色。

    老太太皺了會兒眉,才溫聲說道:“你家大爺如何說的。”邢夫人除了憤憤也沒做表態,可那王夫人卻有些緊張,只盯著林家福,像是催著快說,又像是不想聽到什麼她不想聽的話。

    “稟老太太,我家大爺說,他捨不得大姑娘,大姑娘性子不適合在宮裡。到時候別把別人給得罪了,也給娘娘惹麻煩。”

    “對對,就是這個話!”王夫人一臉喜色,也顧不得什麼就叫了開來。老太太橫了她一眼她還不知道,還是賈政咳嗽了一聲,這才讓她收斂了下,只是那高興勁兒卻沒遮掩。

    老太太皺這眉,想了好一會兒,又問夏內監如何說的,林靖說了這話後,那夏內監又是如何表示的等等。賈政也是一臉恍然,他剛剛都沒想起這些來,這時候也看著林家福,等著他嘴裡蹦出的字來。

    林家福鞠躬道:“回老太太話,大爺跟夏內監說話的時候,小人並不在跟前。不過,”林家福也不等人催,繼續道:“我們大爺親自送夏內監出的府。夏內監看著,像是興致不錯,跟我家大爺還有說有笑的。”林靖把人送到府外,兩人相歡告別,這些都是可以打聽到的,林家福也沒瞞著。

    老太太點點頭,“如此,我知道了。”說著,就把林家福給打發了。

    林靖聽林家福回來說這些話後,心裡已經明白,果然如自己所料,賈元春的這個決定,榮國府的人是不知道的。不過,就那天的樣子來看,王夫人和邢夫人明顯是不喜歡這樣的提議的。不過,老太太倒是沒有太劇烈的反感。這可真有意思!

    老太太不是想著寶黛聯姻嗎,怎麼這會子倒不反對黛玉進宮了?是因為看著寶黛結親比較困難了,所以物盡其用?還是說因為自的反對,老太太覺得越不過自己這個哥哥去?

    林靖心中冷笑,若榮國府真有這樣的自覺倒真是自己的福氣了。想來又是在盤算什麼吧。不過,既然會不反對送黛玉進宮,那麼也自然會把腦筋動到他們自己家姑娘身上。那麼邢夫人的憤憤倒是有了解釋,這是覺得賈元春想著能提攜親戚家的姑娘,卻沒有提攜大房的姑娘而生氣吧,而王夫人就更好猜了,不希望有人進宮分寵唄,瞧她不願意給薛寶釵找路子就可以知道一二了。不過,這想法也幼稚些,這又不是他們政老爺納妾,她攔得住賈家的,親戚家的,還能攔住別人家的,滿大街的?瞧瞧,這不是還有個夏選嗎?

    不過,不管王夫人也好邢夫人也好老太太也好,只要黛玉自己端正了,就不用理他們了。只是,想到邢夫人,不由想到了二姑娘。這沒想到,這大房選了這麼長時間的女婿,竟然還沒選到。這事,她得想想法子。哎,又是個麻煩事。

    林靖想了會兒,就丟開手了。第二天起來後又折騰了會兒睿哥兒,就換了身衣裳出門了。今兒個沈淑休沐,恰巧趕上馮紫英可以換班,哥幾個現在湊一塊不太容易,趁著林靖還未正式上班,就約著出來。

    林靖如今出來也不坐車了,好歹也補了侍衛,總要習慣騎馬這麼回事吧。鬧市不可縱馬,馬蹄輕踏,倒也有點兒意思。

    林靖就這麼晃悠悠的出門了,東看西看,掐著點兒就到了相約的酒樓。才要下馬扔了韁繩,就聽見有人招呼,回頭一看,正是馮紫英。這馮紫英動作可比林靖快多了,還沒等林靖下來,他已經到了跟前,一擠林靖的馬頭,哈哈笑道:“今兒個怎麼不坐車了,我就說坐車娘們嘰嘰的,哈哈,你還坐。”說著,就照林靖拍了一巴掌。

    林靖差點兒被這傢伙從馬背上拍下來,“你這是當兵啊,我怎麼就覺得你真成了活土匪了。”以前頂多覺得這人脾氣烈些傲驕些,怎麼現在成了這樣了。

    馮紫英是一點兒也不在乎這些,沖著林靖哈哈一笑,“爺也就是沖著你這樣,別忘了,早些年,有人就成了爺的壓寨夫人了。啊唷!”

    馮紫英說得高興,也不知從哪兒飛來個小東西,正打在他剛剛拍林靖的手上。馮紫英低頭一找,東西不大,竟然是個團成團的點心塊兒,大概是剛剛掰下來的,還挺新鮮,力道還不小,好在馮紫英也不是細皮嫩肉,倒也沒紅沒腫。

    馮紫英還發著愣,四處尋找著這時哪裡來的。

    林靖卻不知怎麼的,心中發跳,也不敢抬頭四處張望,低頭下馬,把韁繩一扔,就要往酒樓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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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5多少不拘

    林靖心中發慌,低著頭就要往酒樓裡走去。這一慌忙,也沒看路,就覺得撞上了什麼,耳邊是幾聲驚呼。

    林靖就是再慌亂,也知道現在不能走脫了。站穩身子,一看,身前一個小廝沖著自己氣呼呼的瞪著眼睛,他身後,一位公子也在看著自己。

    林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撞了哪一個,只能拱手道:“對不住,在下沒看路,可有碰傷兩位?”

    那小廝還是氣呼呼的,可等看清了林靖的面貌,忽然驚訝起來,而後,竟然有點兒瑟縮,剛剛的那種氣勢全不見了,反而有點兒瑟縮,就想著往後躲,可忽然又想起什麼來了,努力穩住自己擋在林靖跟前。

    倒是他身後的那位公子,公子?這回輪到林靖差點兒撐不住了,這哪是什麼公子啊,雖然有一年多沒見過史湘雲了,可這紅樓十二釵,當初在榮國府,自己還是好好看過的。

    可自己認出了這史大姑娘,這史大姑娘怎麼沒認出自己呢?林靖可是記得,那時這位姑娘眼睛直打量自己,唰唰唰唰的,林靖都覺得那視線都能具現化了。自己什麼時候這麼路人了?不過,看她身邊的這位“小廝”,那樣子顯然就是明顯認出自己了。

    而現在,這位史大姑娘也真是個有趣的,真以為穿件男裝就可以扮男人?要這麼容易,林靖也不會吃這麼多苦了,身上裝扮,說話聲音,舉止行為,也虧得她是從小扮的,不然,還真是難說。隨即,林靖又覺得自己好笑。人家不過是偶爾興致扮個小子上街玩一回而已,哪像自己啊,要這麼專業幹啥?只是這事紅樓裡倒是沒有,只有那踏雪紅梅裡有那麼幾筆。

    林靖心中雖然轉著念頭,臉上還是神色不變,更是往後退了幾步,正正經經的沖著人賠禮,“這位公子,可有碰傷,實在是對不住。”

    叫林靖比較吃驚的是。那史湘雲並沒有認出林靖來,而是笑著沖林靖道:“無妨無妨,這位公子。以後走路還是小心些為好。”

    林靖端正的一拱手,“受教了。”眼神,卻掃見那“小廝”拉了拉史湘雲。

    那史湘雲被那“小廝”拽了一下,皺了皺眉,道:“我沒事。以後小心些。告辭。”說著,就往外頭走,語氣中帶著不樂意,也不知道是誰得罪了她。

    林靖看著這一主一僕就這樣出去了,忽然腦子一熱,就出聲道:“這位公子慢走。你們就是兩人出來的?”

    那史湘雲站住了,回頭半側著身,不悅的說道:“這與你何干?”這個角度。這樣的姿勢,曲線畢露,還真當人家都是瞎的?

    林靖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自己這不是多事嗎?大概是看在同穿男裝的份上吧?還是說。穿越者都有蘇的毛病?

    只是已經開口了,總要說下去。“與我確實無關,只是出來總要多帶幾個人才穩妥一點兒。要不要我這兒撥兩個人送送你?”

    那史湘雲眼珠子一瞪,哼了一聲就要說什麼,可身邊的“小廝”死命的拉著她,又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那史湘雲忽然眼睛就亮了,歡聲叫道:“你是林家表哥?太好了,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林靖被這閃亮亮的眼神一晃,忽然就覺得,自己做了件蠢事,很蠢很蠢,果然,心神不定的時候就不該亂開口,這就是教訓。見史湘雲這樣大呼小叫,林靖只能繼續不認識,“對不住,在下不認識你。看來,是在下多事了。告辭。”

    說著,拱了拱手,也不管身後那史湘雲哎哎的呼叫,轉身就往裡走。

    林靖一轉身,人就站定在那裡了,只覺得胸口間怦怦的,心臟狂跳,那剛剛被打岔了的心慌耳熱,一下子全發作了,這熱血像是就湧上了頭,而身上失去了熱血,就沒有了力氣,再也提不起腳步,也移不開眼神。

    視線盡頭,金錚就站在那兒。這人,比之一年前,身形更見挺拔,臉卻是消瘦了,膚色發黑,身上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卻更盛了。而此時,這人臉上木無表情,視線有如實質,一動不動的落在了林靖身上。

    其實,這些林靖統統看不見,只覺得耳邊鼓噪,怦怦的,是心跳的聲音,嘩嘩的,是血沖上腦門的聲音,眼中,只有那雙眼睛,黑黑的,極有神,裡頭像是有許多情緒,可現在,卻什麼都來不及分辨。

    漸漸的,林靖覺得腿腳越加發軟,差點兒都有坐下去的錯覺,就覺得肩上被人一拍,人一個發軟,就往前踉蹌,差點兒倒在地上,然後又猛地被人拉住。

    這如來神掌,總算是破除了剛剛的魔咒,林靖總算是能活動了,動了動胳膊,要掙開上頭的鐵鉗。那鐵鉗遲疑了會兒,才慢慢鬆手。林靖不顧身邊馮紫英的大呼小叫,張了張嘴,努力擠出了個破聲,“多謝!”

    馮紫英在邊上沖著金錚行禮道:“見過世子殿下,剛剛多謝殿下了。”

    金錚沒有作聲,只是盯著馮紫英的手看了片刻,那只手上,還有剛剛沒擦乾淨的點心印子,就是剛剛被彈的那只。

    金錚看了會兒,並沒有說什麼,又看了林靖一眼,也不說話,就往外頭走了。馮紫英跟著看著,嘟囔了一句,並沒有對金錚這樣的態度有什麼不滿意。

    林靖站在那裡,只覺得腦中叫囂著,叫囂什麼呢,林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花了很大的力氣,讓自己沒有轉身去看他。胳膊上,剛剛被那人攙扶的地方,滾燙的,好像那只手,還沒有離開。

    可就在這時候,林靖就聽見身後傳來那人冷冷的聲音,“金福,送這人回去。”

    送人回去,送誰?林靖有些雀躍,帶著股子隱隱的盼望,就這樣等著。

    可背後金福的聲音,打破了這絲絲的雀躍。就聽見金福那油油的聲音響了起來,“是!”

    “哎,這位姑,哦,公子,走吧。奉我家大人的命令,送您回去呢,您可真是好命,有我金福送您。快些請吧。”

    熱切,冷了下來,林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自己又盼望什麼呢?這明明是個無解的題,當初自己就明白這些,這才狠心推開了這人。那現在,自己這樣,不是太好笑了嗎?

    太難看了!

    不該來的,不該碰到他,已經這麼長的時間,可自己竟然還能被牽動情緒。這實在是太不理智,太情緒化了,不能這樣!可/去/他/媽/的理智,見鬼的情緒化,難道自己不能有這樣的反應嗎?

    不能,林靖你不能!

    用力咬了咬嘴唇內側,然後努力把力氣聚在腳上,一步,再一步,林靖終於可以穩穩地往前走,不管身後,再不管不看。

    “哎,你等等我!”馮紫英快步追了上來。一邊走,一邊輕聲在林靖身邊道:“哎,你知不知道,剛剛你身後那人,其實是個姑娘。嘖嘖,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真是膽子大,竟然就這樣出來了,若被人知道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嫁出去。哎,那個西寧郡王世子,人倒是不錯,看人家就這樣出來,還派人送回去,嘖,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家家裡給賴上。”

    林靖聽了,心裡猛就一跳,“哪有那麼玄虛?哪到這個份上!”

    馮紫英卻是一揚脖子道:“哼,那是你沒領會過那些不要臉的算計。我倒不是說剛剛那姑娘。只是你想啊,若是家裡姑娘出去還被個男人送回來了,這要是被人知道了,這姑娘還能找到婆家。那人家家裡不得死抓住那送人回來的,只要那人家世不是太差,抓住總比沒有強。再一個,那可是西寧世子。你大概不知道,這京中有多少人家想要攀附權貴的。”

    只是,說著說著,那馮紫英忽然一笑:“不過,依我想,世子大概是才不在乎這些呢。反正世子妃在選呢,至於姬妾,多一個少一個有什麼關係,人家送上去的,那就收唄,反正也不是養不起。”

    世子妃皇上選,多一個少一個沒關係,送上門的,這字字句句都敲打在林靖的神經上,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嘲笑林靖的犯傻。林靖,你真是想太多了!

    馮紫英海在邊上喋喋不休,道:“哎,我想起來了,你剛剛是怎麼回事?人家世子扶了你,你怎麼就一聲乾巴巴的謝謝,這跟你平時不像啊?”

    林靖見著人沒完沒了,只能說到:“剛剛嚇倒了。”

    “啊?”馮紫英沒想到這個,忽然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啊!都是我的不是,不該拍你那麼一下。這些年在軍中,確實有些痞了。”

    說著,又皺起了眉,道:“也不知道西寧世子會不會在意這個。不過,雖然聽說這人脾氣不好,但還是很講究的。應該不至於吧?要不,我想想誰能搭得上線,賠個軟話。人家不在意,那是最好的,若是在意,咱們禮數到了,想來也沒事了。”

    “要找誰搭什麼關係?”沈淑聽著聲音,迎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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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6舊年瑣事

    沈淑笑著迎了出來,一邊把人往裡頭讓,一邊接著話,嘴上的話雖然是應著馮紫英的,眼神卻看向了林靖。

    林靖往常對這位大哥多有親近,可這會兒實在是沒什麼心情,好不容易努力不在臉上露出什麼來,可也沒什麼心思說太多的話,只是笑著叫了聲大哥,踏進了包廂,把說話的任務交給了馮紫英。

    而馮紫英本就要找沈淑商量著事情,忙嘀嘀哆哆的把事情說了遍。說完,砸了下嘴,忽又道:“那位怎麼不在西山待著,跑這兒來了?”說著,忽又八卦的拉著林靖道:“哎,你不知道吧,如今那位也是在軍中呢。說起來,還是個稀奇事情。也就是去年吧,你剛離開京中那會兒,那位就到了西山大營做了校尉。”

    “也不知道是那位殿下是怎麼折騰了,竟然讓聖上這樣。要知道之前他在京中攪風攪雨的,兩位聖人都睜眼閉眼的,可這回,嘖嘖,估摸是闖了大禍了。”

    林靖心中聽了焦急,金錚去了西山大營她早就知道,可她原以為是那人自己求的,現在聽著不像啊!心中一急,在好友面前也顧不得遮掩,“知道大概是什麼事情不?要不要緊?”

    馮紫英撇了撇嘴,道:“剛開始大夥兒都以為這人搞砸了,這下是失了聖心了,還有人跟著看笑話。可,咳,你猜怎麼說,聖上除了把人扔到了西山,也沒有再說什麼,瞧瞧,這都一年多了,當初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沒傳出半分來。你啊,就品品這裡頭的味兒吧。”

    林靖現在哪裡還品得出味兒來。只問道:“聖眷依舊?”

    看著馮紫英一臉當然的點點頭,林靖的心瞬間放了下來。

    雖然,金錚說的並不多,但林靖感覺得到,他跟西寧郡王的關係並不融洽。想想也是就算背後有什麼外人不可知的,或者是見鬼的情非得以,或者是帝王的質子之術,西寧郡王全家都在西邊,只把一個年幼的孩子扔在京中,無人教管。也無人庇佑,感情能好到哪裡去?

    這樣的金錚已經沒有父親庇護,若再是了皇上的愛護——哪怕這愛護也是摻了水份的。總不是個好事啊!

    包廂內並沒有小二在伺候著,沈淑見這兩日人一個說的起勁,一個聽得仔細,也就不插話。等馮紫英說完了,林靖面色緩了。沈淑才端起酒壺給各人都撒了一遍,舉杯示意,先幹為敬,又讓了一遍,才說:“說道這位世子殿下,我倒是還知道個事情。外頭是沒人知道的。”說著一乾杯,也不管別人如何,只是吃菜。把兩人吊在那兒。

    男人有時候八卦起來,比女人也差不了什麼,所以說,其實八卦是不分性別的。馮紫英撓了撓頭,就給沈淑斟酒。見沈淑慢悠悠的喝了,才眼巴巴叫了聲大哥。

    林靖也不知道該聽。還是不該聽,只是坐在那兒慢慢吃著菜,卻一點兒不知道吃到嘴裡的是個什麼味道。

    沈淑提這個頭,就是要說的,享受了馮紫英的殷勤,才道:“聽聞,其實聖上讓那位去西山大營,原有禁閉思過之意,原說是一年的。可你道為何如今那人還在那兒?”

    馮紫英馬上配合的問道:“為何?”說著,還不耽誤手上功夫,又給沈淑斟了杯酒。

    沈淑奪過酒壺,也給馮紫英滿上,示意馮紫英幹了,而後又倒了一杯,直到三杯後,才扔開酒壺,像說書似的說道:“去年冬,那位闖營不歸,跑了。”

    “啊?這是怎麼回事?”馮紫英也楞了。在軍營的都知道,除非休沐、假期或者是其他任務,一般都得宿在軍營,哪怕是放假什麼的,假日一過,也得歸營。那人就那麼大膽子,竟然外出不歸,還是闖營外出?

    沈淑一搖頭,表示不知道,繼續道:“聖上派人去追,而那人,又正好被身邊的侍衛打昏往回帶,不然,哪裡追得到?而後,這人吃了一百軍棍,人都半死了,據說醒來還不老實,又被關了兩個月的黑帳,只等老實了才放出來的。所以,這西山大營啊,也不知道他要待到什麼時候了。當初,聖上派的是善撲營的人去追人。”說著,點了點自己。

    馮紫英作著恍然大悟狀,而林靖,心卻是一抽一抽的疼,去年冬,闖營不歸,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馮紫英忽然道:“那這麼說,大哥,你抓過他,你算是跟他認識了?”

    沈淑哈哈大笑,“認識,怎麼不認識,你們才不是也認識了?”說著搖搖頭,笑道:“這人確實傲,卻也不是不分是非的。才剛那事,還真沒必要放在心上。那日我奉皇命,後來與他相見,也並不見他對我有多大的怒氣。哦,對了,前些日子,隨駕去了西山大營,他還提出跟我比試一場,結果,我贏了,那個彩頭還是個好東西。他也給的爽快,並沒有多說什麼。”說著,笑著看了林靖一眼。

    只一眼,卻見林靖神色懨懨的,忙又問林靖如何了。

    林靖心中雖難受,卻又不好表示出來,只能抑制住,忙道無事。沈淑以為他不願聽這些別人的閒話,就轉了個話題,說起了其他的。

    林靖見他們不再說金錚的事情,心中有些失落,卻更是松了一口氣。越是知道得多,就覺得越是想念他,可此種糾纏,又是明明無果,怎麼可以如此的提不起,又放不下?惟有不聽,慢慢的才能不想,進而心死吧?

    林靖強打精神,許是她做戲的本事大,這頓酒,倒也吃得其樂融融。

    席間,沈淑倒是向林靖賠了禮了,說是沒想到這次侍衛的事情,搞出這樣的花頭,又鄭重謝過了馮紫英。這話一說,就讓林靖馮紫英兩人叫不幹了。林靖道,本是她的事情,沈大哥原是幫忙的,其中有人使壞,怎麼怪得到沈大哥?馮紫英也道,他們三個是好兄弟,兄弟有事都得幫忙,又怎麼能讓沈淑謝自己?

    沈淑自罰三杯,算是說錯話了,三人哈哈一笑,也就過了。只是,沈淑還是把自己打聽來的事情說了,說是,好像先是賈賢德妃娘娘據說高興提了林靖的事情,而後這吳貴妃娘娘才插手了。

    馮紫英聽得直皺眉,就說著這吳貴妃實在是過分,吳家也太肆無忌憚。倒是林靖笑著說道,又豈知不是那賈妃過分?說的馮紫英一愣。

    林靖歎了聲氣,道:“我這話說了好多遍了,都說這勳貴人家榮耀,可也得知情識趣。早年八公隨太祖打江山,積下過命交情,可有時候太抱做一團,也未必是個好事,特別是如今這樣,這都已經傳下好幾代了,這幾家有幾個又是走正途的?當初聖上未繼位時,這幾家又是怎麼個情形的?”

    馮紫英也默了默,歎了口氣道:“這事,由不得我。我跟我家老爺早已說過,所以我家老爺只讓我待在軍營裡頭,這幾年,也別想著出來。”

    眼見氣氛不好了,林靖忙又轉換話頭,說起了今年的夏選,而那兩個也配合著,東拉西扯的,說了幾家人家的八卦,又是朝中趣聞,才把這勁兒混過去。

    這一席酒,吃得日頭偏西。席間,馮紫英還覺得不盡興,還讓找了唱小曲兒的,又張羅要找那出酒局子花娘,最後還是被沈淑灌了個酒飽才消停。

    林靖告別了熱鬧,一路被簇擁著回了府,臉上好像還是帶著笑,只等回到了房中,讓碧草給備了水,泡在水中,才長長地歎了聲氣。

    碧草看著大爺如此,心中也暗歎了一聲,把要說的話給咽了下去。只等林靖放鬆了以後出來,詢問家裡有什麼事情後,碧草才說道:

    “其他倒也罷了,只有兩件要讓大爺您拿主意。今兒個您才出去,甯國府就送了帖子過來,說是要請大爺跟姑娘後日過去玩玩。說是他們府上今年荷花早發,往年要六月才開的,今年這時候就有嫩荷了。想來大爺姑娘愛看。他們那處活水,往日大爺也喜歡的。大爺若是身上別的事能推了,就請賞個臉。還說,若大爺實在是不得空,萬請讓姑娘過去樂樂。再有就是幾位姑娘都去呢,想著咱們家姑娘也改去樂樂聚聚。”

    林靖一聽就笑了,昨天的那話兒來了,眼睛也不睜開,就道:“找人去問問姑娘,若姑娘有興致,就讓她去玩玩,哪怕是跟姐妹們說說話也是好的,年輕姑娘家,也別老悶在屋子裡。”

    碧草聽了有些驚訝,大爺不是不喜歡姑娘跟那兩府裡的人來往的嗎,這是怎麼了?“大爺,您這是?”

    林靖笑著拍了拍手,道:“去吧,就讓人跟姑娘這樣說。別讓人以為咱們拘著姑娘了。你是不是想出去走走?若想,也可以跟著姑娘一起過去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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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7知名不具

    碧草搖了搖頭,道:“我隨著主子。”等服侍好林靖起身出來,碧草才出去讓個婆子去*館傳話。

    林靖兩眼放空,心裡冷笑了下,榮國府,還真是不死心啊。

    只是娘親舅大,別說這個社會,就是林靖那後世,娘舅娘舅,還是主家的上賓,吃酒都要坐上席呢。這會兒,女子出嫁,在夫家受了委屈,就要靠娘家兄弟給她撐腰。而那些小孩子若是在家裡被欺負了,母親若做不得主,這娘舅還可以打上門來呢。

    舅父舅父,是舅半個父。像現在這樣,若是林如海未曾死,討了繼妻,欺負了黛玉,賈赦賈政都可以為黛玉出頭,跟林如海要說法,更別說,現在自己只是黛玉的庶兄。若自己與榮國府在黛玉的事情上起了紛爭,一時上頭,到底哪個說了算,還真委實難決呢。最後,還是要看黛玉的態度呢。

    所以,林靖才費盡心機,哪怕是兜了很大的圈子,設下了那樣的局,都要讓榮國府背上了挪用外甥女嫁妝的名頭,成了欺負外甥女的,而自己,又是維護嫡妹,才能立於今日這樣的地步,既能遠離了榮國府,又能在黛玉的事情上搶到發言權,還捏著榮國府的把柄。

    可若在某些事情上,黛玉自己發話要如何,榮國府就可以支持黛玉,自己,也不好硬頂著了。

    只是,這樣,跟自己又有多大的關係?自己又沒想從黛玉身上謀劃什麼好處,求好求壞,全憑黛玉自己。而自己要跟榮國府遠開的意思,相信這幾年,有心人都看得出,還有那日跟夏內監說的那些話,相信不久就能傳到某些人耳中。所以,也不用再特意多做什麼了。

    既如此,人家舅舅家要跟外甥女多親香,自己幹啥要攔著?還落不到好名聲。至於黛玉的選擇,也是她自己的事情。現在,就算她回頭跟自己說要嫁給寶玉,自己也絕不攔著,因為自己是不用擔心被劃成賈系了。

    林靖聞了聞自己身上,好像已經沒有酒氣了,才準備去看林睿。忽然想起,剛剛碧草說是兩件事情,這才只是一件呢。好笑地搖了搖頭,等著碧草回來。

    不一會兒,碧草進來了,林靖就問道:“還有一件呢?”

    碧草臉唰的就紅了,其實她對現在的身份還是沒有習慣。這會兒忙道:“還有就是有人送了個帖子。說是保齡侯史家的,可又不是替保齡侯送的帖子,問他是替誰送的,他又說主子一定知道,再要細問,這人就跑了。只把那帖子留下了。”

    碧草說著,就往書桌上把那帖子給尋了出來遞給了林靖。

    林靖看了看,這上頭的字體。倒是好一手魏碑,只是只有形好,卻無半點兒神韻,下筆也是軟趴趴的,可惜了這魏碑體了。可這樣的筆力,就算是柳顏。甚至是簪花小楷,都只能讓人搖頭。

    在聽碧草那樣說的時候,林靖已經有了答案,這會兒翻開一看,就見是個答謝的意思,下頭還知名不具。

    林靖搖了搖頭,把東西遞給了碧草,道:“把這個給燒了。關照門上,日後,史家再不來人也罷了,若再有這樣的,別問他什麼,也別跟他糾纏,什麼東西都不接,什麼話都不應。就一樣,別搭理。”

    碧草吃了一驚,還沒見大爺這麼絕的呢。林靖拍了下額頭,就把今日史大姑娘女扮男裝只帶了個丫頭就出門的事情給說了,“滿大街人差不多都看出那是個女兒家,還就只帶了個丫頭,也不知道怎麼這樣大的膽子。”只是說著說著,林靖心中倒是一動,生出了個奇異的想法。

    碧草聽得直抽氣,這姑娘家的膽子,可不比自己家主子小,眼珠子一轉,推了推林靖道:“那史大姑娘又為什麼要些您呢。”

    林靖苦笑了一下,“也是我腦子糊塗,看著她那樣,心中擔心,就說要派人送她回去。卻沒想想這樣冒失的後果。其實,現在想想,就算是擔心,暗中讓兩個人盯著也就罷了,哪需那樣啊,那時也不知道怎麼就昏了頭。後來……”

    後來……林靖苦笑了一下,不想說下去了,只是心中想到,自己現在不願意搭理史湘雲,除了怕那些後續麻煩,其實,心中有些不自在吧,因為金錚……

    碧草本想追問,可看見林靖這樣,也就歇了心思,忙岔開話頭,道:“不知道後日,這史大姑娘會不會也去甯國府賞荷?”

    林靖聽著,心思就是一動。手指在椅把手上點了會兒,道:“那後日,就一起去甯國府玩一玩。你也去,在那些太太奶/奶面前聽聽她們說些什麼。別怕,你不用奉承別人,咱們家沒奶/奶,有些話,你也說得。若是不樂意坐了,隨便說個什麼就回來。只一樣,不用委屈自己。”

    正說著,就聽人報,剛剛去黛玉那兒的人回來了。那嬤嬤說得仔細,“老奴剛跟姑娘一說,姑娘倒是不耐煩地很,說是連日身上犯懶,不想動彈。倒是紫鵑姑娘勸了一回,說是姑娘偶爾也得出外走走,老是待在家裡,人家還以為姑娘怎麼了呢。再說了那日還有其他姑娘呢,都是一起長大的,看看也好。哪怕是不樂意多待,去了就回,也使得。姑娘想了想,也就同意了。紫鵑姑娘還說,最好能請林嬤嬤一起陪著。姑娘身子弱,身邊有個年長嬤嬤,大家都好放心。”

    林靖哈哈一笑,這紫鵑,倒是越來越懂事了,若真黛玉要嫁給寶玉,紫鵑可就可惜了。遂點頭,就這樣定了,給甯國府回話,那日都去。

    說完事情,林靖等不及就去看睿哥兒了。可到了東廂,裡頭靜悄悄的,原來這小子睡著了。林靖知道小孩兒睡得多,一日睡上七八個時辰那是平常,只是嚴格按著現代的那些理論,一個半時辰得給睿哥兒喂次奶,夜裡稍微可以寬些。餵奶前胸前要擦拭乾淨,每日必得洗澡。因怕奶娘吃不消,累了會沒奶餓著睿哥兒,還特意找了兩個奶娘。想到聽說寶玉有四個奶娘,現在自己看來,還真不嫌多。

    林靖站在抗邊看著,睿哥兒睡得很實,臉上紅撲撲的,平時烏溜溜的圓眼睛,這會兒緊閉著,眼皮底下,眼珠子間或還會轉動,睫毛長長翹翹的,黑褐色,林靖知道,在陽光下,會變得金黃,跟記憶中的某人很像。兩隻小肉窩窩手這會兒捏著小拳頭,投降似的舉在了頭的兩邊,這讓林靖連連搖頭。要知道,某人可是有不認輸的性格,怎麼會做出這樣投降狀呢?

    也不知道這麼小的孩子會不會做夢,大概會吧?而且會是美夢,看看,這小子忽然嘴角上翹,笑了起來,半張的嘴,漏出了紅紅的舌頭和粉嫩的牙齦。怎麼這麼愛笑呢?就沒看見過比睿哥兒更愛笑的孩子。不怎麼哭,就是林靖說別抱他讓他哭,人家都不哭,只用笑來勾搭人哄他陪他玩。人人都道,那是睿哥兒知道自己福氣好,能有大爺這樣的父親。可林靖卻常想著,是不是老天覺著他的父母太苦了,所以才讓這兒子生得愛笑,讓父母寬心。可惜,這一臉的笑,都給了林靖自己了。

    林靖忽然搖搖頭,又胡思亂想什麼呢!真是的,看來是太閑了,都學會這些看閒書落淚聽風雨心悲的破毛病了!

    正自嘲著,就見睿哥兒睫毛抖動,慢慢的撲扇著,睜開了,那烏溜的圓眼睛還朦朧著,就像是看見了林靖,咯咯兒的一笑,沖著林靖一伸手。不知覺中,林靖就把睿哥兒抱了起來,抱著哄了會兒,才想起來,小壞蛋,又被他勾搭著抱了。

    一隻手橫抱,一隻手點點小鼻子,真是讓人忍不住地要對你好啊。正想著,身上一熱,一股熱流澆到自己身上。林靖動也不敢動,深怕打斷了。只等那小子蹬著腳啊啊的叫了,林靖才笑駡一聲小壞蛋!

    叫了奶娘進來換尿片餵奶,林靖也只能回去再換一聲衣裳,真是有趣,以前林靖對這些不得噁心死啊,現在卻一點兒也不在乎。

    等到了甯國府相請的日子,一家人用了早飯,林靖又寫了回字,處理了些雜事,玩了會兒睿哥兒,才囑咐奶娘在家看好了,若有什麼只管讓人去甯國府叫自己,才帶著黛玉碧草出門了。

    林靖騎著馬,跟在大車邊上,晃晃悠悠地到了榮寧街,還沒到甯國府門前,就見一個粉紅色的人影沖著自己這邊過來了,老遠,就聽見那人咋咋唬唬的聲音。“林兄弟,林兄弟,你可算是來了。珍大哥說你今兒個回來,我看天都不早了,你還沒到,還想著要去你府上催你了。可見,咱們倆心有靈犀不是,我才想著要去迎你,你這就到了。快快,大傢伙兒可等你老半天了。哎,你兒子呢,可曾也抱來?”說著,就往林靖身邊的大車上直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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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8非禮勿視

    薛蟠一邊跟林靖說著話,一邊就往林靖身邊大車上直瞄。

    林靖可不會對薛蟠客氣,冷哼了一聲,“薛大爺這是往哪兒看呢?”

    薛蟠這些年跟林靖打交道,從開始淫/邪之念,慢慢,因有些把柄林靖手中,不知不覺中就變成了有些畏懼,可就算畏懼,還忍不住還要往林靖邊上湊。他倒是真來迎林靖,偏又管不住自己眼睛。這會兒見林靖冷了臉,心中一抖,縮了縮脖子,嘿嘿討好道:

    “那什麼,我不是看林兄弟你兒子來了沒有麼。”說著,又是嘿嘿嘿嘿,“上回聽蓉兒薔兒那幾個說,你兒子很好玩。我就想著看看,那什麼,我還給你兒子準備了見面禮了呢。唉,你也別跟我客套,那什麼,你兒子不就是我兒子嘛!”

    林靖猛地停住,狠瞪了薛蟠一眼。這句話,別人說來倒是沒什麼,可放薛蟠身上,林靖一想起那襲人寶玉什麼,這就絕對不是句好話!

    薛蟠原是想要說好話來著,可就這麼吃了林靖一瞪,嚇得把下面話也給吞了回去,可摸摸頭,自己好像沒說錯啊。一時心裡就有些發悶,不過是個小崽子,有什麼稀奇,老子也有,只是可惜,不能直說。

    薛蟠眼珠子一轉,哈哈笑道:“哎我跟你說,去年你回去了,可不知道個秘密。我只同你說啊,寶玉也有了兒子了,如今養我們家呢。那小子,可好玩了,什麼時候給你玩玩,別客氣!”而且這兒子還是我,哈哈哈哈!

    薛蟠這二缺炫耀,真差點兒讓林靖一跟頭。去年那事情。林靖當然還記得。回來時還有些納悶,那事到底怎麼了,怎麼沒聽見榮國府說呢?現聽這薛蟠話,就知道裡頭事情多了。

    “寶玉也有兒子了?怎麼沒聽他說呢?還有榮國府什麼人家,怎麼會養不起個小孩兒,要你家?胡扯!”林靖貌似不意說了一句,然後離榮國府幾丈開外下了馬。

    “哎,我騙你做什麼啊,哎哎!等等我。”林靖越是請描淡寫,薛蟠就是抓耳撓腮。看著林靖不信,薛蟠上前就說到:“我家真養著呢。當初那事你是知道,後來。呃。”後來事情,母親跟妹妹都說,不能說。

    可林靖卻淡淡地看了薛蟠一眼,那神情分明說著不信,也不理他。把韁繩一扔,關照了跟車邊婆子幾句,看著車子從另一處駛入,自己就跟著甯國府迎上來下僕,根本不理一邊薛蟠。

    林靖越是這樣,薛蟠就越是憋著難受。就要拉著林靖說道說道,可那些下人圍了上來,賈蓉也迎了出來。就讓薛蟠把到口話被憋了回去,可這樣就難受了,薛蟠打定主意,等下一定尋個機會說!看林靖還這麼不信自己!這會子,什麼母親妹妹關照。早就扔到隔壁街喂狗了。

    林靖放下魚鉤,就沒再管了。能明白這裡事情,那是好,若搞不清楚,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

    一路進來,賈蓉和林靖說笑著,薛蟠又跟後頭抓耳撓腮。等到了裡頭,先去見了賈珍,又說了榮國府老太太並兩位太太幾房奶/奶姑娘們都來了,薛姨太太母女也來了,就又引林靖過去了一回。

    到了內堂,還好,姑娘們都避開了,就那幾位老坐著。還沒等林靖給她們行禮問好呢,寶玉就沖了過來,“好兄弟,你可算是來了。”嘴上說著,手裡還要拉著林靖。

    林靖不露痕跡讓開了,沖著寶玉一笑,道:“先等我給長輩們請了安。等會兒咱們坐一處好好說話。”寶玉愛什麼時候內帷都沒問題,只別今日,別再跟黛玉混纏,弄些什麼不好聽。

    寶玉可沒這些心機,聽了林靖小話,想著林兄弟依舊肯跟自己親近,心裡就高興,忙連聲笑著答應了。

    不管內裡怎麼恨,私底下怎麼不對付,林靖給老太太請安時氣氛還是相當融洽。老太太笑眯眯看著林靖連聲說好,還讓林靖過身前來,拉著林靖手細看,一迭聲地說著瘦了,滿臉慈愛,真是滿滿都要溢出來了。而林靖也是滿臉乖巧,有些靦腆給老太太拉著,點頭聽著老太太話,滿滿感激濡慕,好像也是非常真誠。看著這樣子,誰能想到,一個恨不得咬下另一個一口肉來,而另一個又是把這個鄙視得一塌糊塗。

    老太太說了好話,大太太就偏想著唱唱反調。看著林靖給自己請安,就端出一幅長輩樣子,道:“你這孩子,看著倒是聰明聽話。只是,哎,我聽說前段時候你請酒了,你這孩子,怎麼這樣糊塗呢!”

    林靖只是乖巧聽著,也不說話。那邢夫人難得有這樣機會,抓緊時機,道:“你父母早逝,老太太原說接了你來家裡教養。可偏偏又出了那樣事情。”說著,視線從老太太身上掃到了王夫人身上,老太太是泰然自若,而王夫人卻是緊了緊帕子,邢夫人嘴角泛上一絲冷笑,“府中事多,你冷不丁搬出去,哎,總是對不起林姑老爺和姑太太,對你少了教誨,沒想到就讓你如今這樣糊塗!不知道林姑老爺跟姑太太天上看著,會怎麼樣責怪我呢。”

    這話一說,連老太太臉色都微微變了。林靖明白,其實人家才沒功夫管自己納妾還是什麼,只是重提了去年那事,再讓這姑太太幾個字深深刺了刺老太太而已。

    林靖原想不管,看著老太太跟王夫人變臉也蠻有趣,只是想著碧草今兒個也來了,就笑嘻嘻道:“王姨娘很好,打我很小時候就跟著我了,還是太太給。原來老爺世時,就提了提。如今我那家裡又沒什麼人掌勺,先抬上來,也便宜些。”

    “啊唷,你這孩子可真是糊塗。這位訂親先納妾,以後你那親事怎麼辦?”這回,倒是邢夫人真心實意大驚小怪了。

    “我那家裡實情就放這兒,再說,妻是妻,妾是妾,若女方因這個看不上我,那也是女誡沒學好。”林靖答得大言不慚,原本就是為了堵塞親事,如今是拋出頂帽子。其實女誡那玩意兒,林靖還真心不想看呢。

    “你這孩子!”這話倒是把邢夫人話給堵住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才揮揮手放過了林靖。

    跟王夫人也沒什麼好說,薛姨太太看著林靖倒是想說幾句來著,可看了看王夫人,動了動嘴,只是連連叫了兩聲好孩子才算罷了。

    林靖行了一圈禮,臨行時,就把寶玉給打包走了。寶玉原是捨不得林妹妹,可如今林兄弟盛情相邀,他也捨不得,腦子一熱,就對著老太太說了下,也沒等老太太說什麼,就跟著林靖跑了。

    賈蓉帶著林靖,拉著寶玉,一路說笑著往邊上花園子去了。說是賞花,這酒自然是擺花園子裡頭,又借著那處水勢,生生地弄出個趣兒來,不得不說,這享樂上頭,賈珍還是很有天賦。

    正說笑走著,偏就聽見邊上啊唷一聲,賈蓉站住了,問道:“誰那裡!”

    路邊一處花木後頭,一個女聲嬌嗔道:“是不是蓉小子?還我跟前擺什麼架子,過來扶我一把。”

    賈蓉聽了那聲音,搖頭笑了下,沖著林靖道:“林表叔稍等,我去去就來。”哪知那聲音聽了賈蓉那話,竟然道:“還有誰那兒,都過來搭把手。”

    寶玉像是也認識這聲音主人,湊林靖身邊輕聲道:“好像是三姐兒,珍大嫂子隔母妹妹。端得個好相貌,又是爽利潑辣脾氣。走,咱們一塊過去。”說著,就要拉著林靖過去。

    林靖忙一避開,搖了搖手道:“我前頭等你們。”說著,也不管寶玉連聲叫著,就甩脫他往前走。

    尤三姐?自己才不想搭理呢,不光自己不想搭理她,連柳湘蓮,都得讓他遠著。只是想到柳湘蓮,就不由皺了皺眉。自己去年離京時,這人出遊了,後來此人回來,還自己門房上留了話,只是現自己進京,這人又不。可得看好了他,省得他一個草率,就賠上他一輩子。

    林靖走得,尤三姐也出來不慢,再加上林靖離開時還跟寶玉糾纏了一會兒。尤三姐出來,就見前頭幾步,一個身影頭也不會去了,這個身影,自己有點兒熟悉。

    尤三姐是跟著她姐姐二姐後頭出來。

    二姐秘密,自以為遮掩很好,可時間一長,總有些蛛絲馬跡落了三姐眼裡。才剛這三姐見二姐心神不寧,又說要出來逛逛,就瞅冷子偷偷跟了二姐身後。

    只是二姐這回倒是警醒,她跟辛苦,到這附近反倒被甩脫了,偏又她不小心,踩著了青苔滑了下腳。不過,倒是碰巧碰上了賈蓉這幾個。

    “那人是誰?”三姐揚了揚下巴。

☆、正文 269姐夫真好

    “那人是誰?”尤三姐看著前面幾步那個身影,她可是還記得那一次的奔跑,雖然比那回長高了,可那樣子,她看著就像。

    賈蓉心中微微緊了緊,他老子的荒唐事情,他如何不知?這兩個小姨奶奶,實在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他實不想讓她們跟林表叔牽上關係。想著,人就往尤三姐跟前一擋,面帶焦急的問道:“三姨奶奶,您還是先看看您的腳脖子吧。快動動看,到底如何了,要緊的話,我讓人給你去尋個跌打大夫。”

    尤三姐見賈蓉擋在自己跟前,心中也有些發急,猛地一推,卻不想腳下一歪,人就恰好撲在賈蓉的懷裡,賈蓉來不及閃避,倒是抱得一滿懷。

    “喲喲,這就抱上了,都等不及進屋子了?”邊上又想起了個人聲,卻是賈薔等不及,過來找人了。

    “放你娘的屁!”尤三姐也不管自己還在賈蓉懷裡呢,一揚聲就罵開了,死瞪了賈薔一眼,回頭又沖著賈蓉罵道:“蓉小子,今兒個可算是便宜你了,你可抱穩了,眼睛別往那不三不四的地方看,不然,我就找蓉哥兒媳婦說話。”

    賈薔原本是看不過酸一下而已,可現在這尤三姐的話卻讓他火大了,他父母雙亡,最忌人家帶著先人的罵,再者,這蓉哥兒媳婦又是戳他心窩子的事情,更何況賈蓉現在當著他的面抱著這女子呢,“哪兒來的一隻不懂事的野鳥兒,不知禮數,還生怕別人不知道,恬不知恥的在這兒叫喚。”

    尤三姐聽了這話哪裡還忍得,柳眉一豎,就要對著相罵,寶玉此時倒是見機快。忙過來打圓場,又是扶住三姐,又是移開話題,道:“三姐兒,你問剛剛那人啊,那是我好兄弟,我林姑父的兒子。那可是個極出眾的人物兒,你這外甥,可是比不上人家。他跟蓉兒薔兒最是要好。等會兒得空,你要是想。倒是可以讓他們引你見上一回。”

    尤三姐聽了,倒是自己站穩了,狠瞪了賈薔一眼。倒是沒有在罵了。一轉眼,看著寶玉,笑道:“你這人最是心軟,會說人好話,什麼人在你嘴裡。都成了極出眾的。你倒說說,你那好兄弟,是怎麼樣的出眾法兒?是相貌啊,還是家世啊,還是人品才氣啊?”

    “哈,我那兄弟。可真不是我說嘴,就你說的,那相貌。家世,人品,才氣,樣樣不缺。只是有點兒身世悲苦,你也知道。我姑母跟姑父都過身了。”寶玉嘴快得,賈蓉都來不得攔。只是現在也不用攔了。索性退開幾步,離三姐遠了些,悄悄問賈薔,“你怎麼來了?”

    賈薔剛剛口不擇言的罵了人,現在心裡還不舒服,一為三姐那些話,二來吧,怎麼說這姑娘還是珍大奶奶的繼妹子,還是個未出門子的姑娘家,自己是不該那樣,所以這會兒正生著悶氣,也不搭理賈蓉。

    兩人這暗鬥,都沒搭理尤三姐兒。三姐兒原本對林靖就是好奇,聽了寶玉的話還真有些動心思,只是看著這兩人那樣,對自己愛搭不理,心中倒真是憋了氣了,真以為離開了他們,自己就沒法子了嗎?看著寶玉,眼珠子轉了轉,道:“寶二爺,我這腳上吃不住力,你可扶我去前頭亭子坐著,再幫我喊個人來,可好?”

    美女有求,寶玉當然欣然,這就扶著三姐慢慢往前走,而三姐兒更是一分的腳疼演成了十分,靠著寶玉,邊走邊慢慢的套話,把寶玉所知的林靖淘了個底朝天,慢慢的,心中就有了思量。等真到了前頭的亭子,也沒再纏著寶玉,還真就乖乖的等在那兒,就是對著賈薔,也不再惡聲惡氣的了。

    等寶玉真找來個婆子,笑著別了寶玉等人,見人走遠了,才笑著對那婆子說了幾句,打發了人,自己又站起來走了,這時候,哪還看得出剛才那步履艱難的樣子?

    林家大爺,林靖!林家也是祖上列侯,父林如海當了多少年的巡鹽禦史!她可不是寶玉,一點兒也不知道生計二字怎麼寫!如今那人家裡抬了個妾,又有了個兒子,這不是正好嗎?

    且說林靖頭也不會的往前走了,她這頭倒好,半道上也沒見著什麼人,只等到了前頭,跟人說笑一陣,後又陸陸續續的來了寶玉等。

    寶玉見了林靖先是抱怨,怎麼好好兒的就扔下別人自己走了。林靖也不跟他說什麼非禮勿視,什麼男女大防,那些本該教他的人不教,她沒這個義務在這浪費口舌,沒准說著說著還要被人說聲迂腐頑固,何必呢。

    林靖只是笑嘻嘻的聽著寶玉的抱怨,好在寶玉說了兩句,也就不說了,只纏著林靖問那些別來近況。林靖對別人可是謙虛著呢,對寶玉卻是往狠裡說,如何結廬守孝,如何得病,如何病危,如何得子等等說了個詳盡,只叫寶玉聽得驚心動魄的。這才一轉話頭,問他府上近況,這話題,就往那史大姑娘身上引。

    寶玉是個沒心機的,見林靖問,就忙說起來,說道這位雲妹妹,寶玉話還是很多的,只是林靖越聽,心裡就越發肯定了,暗想,也難怪這人對自己感興趣。只是,自己可對她沒興趣,還是離開些更好。

    知道了心中想要知道的,林靖也不願意多留了,心裡還惦記著睿哥兒呢。看看吃啊喝啊都差不多了,林靖招手叫來個僕人,讓他找個婆子傳話,問問裡頭林家的人怎麼了,可想要回去。

    吩咐完這些,林靖就想著找賈珍告辭,只是放眼看去,賈珍竟然不在席上。

    賈珍今兒個先頭是晃了晃,亮了個相,而後就趁著這個機會,偷偷約了二姐兒。一陣風驟雨緊,姐夫小姨子倆人相伴著出了邪火兒,又說了些酸牙的話,塞了二姐兒些許好處,把人送了回去,才心滿意足的往回走,要知道,對他來說,小姨子這東西,可是個妙物兒,乾淨方便,還不用花多少錢養著,更有那偷/情的情趣。

    回到待客處,才入席吃喝說笑了會兒,就見個小廝湊到他耳邊說著,說是三姐有事找他,就在花園門子那兒等著呢。賈珍一聽,骨頭就酥了,二姐兒上手後,他就盤算著三姐兒,只是這事兒急不得,才緩了緩。這會兒聽見三姐兒主動找他,怎麼會不往歪裡想,只是心中可惜,才剛痛痛快快地吃了二姐兒,這會兒就算三姐送上門來了,好像也有些力不從心了,還真怪可惜的。

    只是哪怕不能痛痛快快地吃一回,就粗粗嘗嘗也不錯,賈珍就欣然前往了。等到那兒的時候,就見三姐兒在那兒焦躁的來回晃蕩呢。賈珍心頭一熱,也不管什麼,上去就笑著說道:“妹子,等我等急了吧?”好在還有些克制力,沒當著人就去抱。

    三姐兒原來還沒想到別的,可見賈珍這樣恬著臉,忽然明白了,恨聲說道:“姐夫,你可真是個好姐夫!”

    賈珍一看,這樣子不對,忙端正著臉,遮掩地問道:“這是怎麼了這是?”

    三姐兒遣走婆子,看著賈珍,忽然冷笑道:“姐夫,不知道,改叫你大姐夫,還是二姐夫?”

    賈珍可是個皮厚的,哪還害怕這句話,腦子一轉,討便宜的話就出來了,“怎麼叫都成,三姐夫也不錯。”

    三姐兒也不想在這兒多耗時間,“可惜我不想。不過,姐夫,若是那張華知道了,嚷嚷出去了,這會如何?”

    賈珍沒想到尤三姐會這樣,忽然笑了,“你會捨得你二姐?她可是你一母同胞的。”

    尤三姐一挑眉道:“我自然捨不得,若姐夫幫了我一件事,我就更捨不得了。”

    “哦?說來聽聽。”

    “我想嫁給林靖。”

    “哈?”賈珍從頭到腳看了三姐兒一遍,道:“你還沒睡醒吧?”林靖,自己還想把自己妹子嫁給他呢,西府裡的二姑娘還沒著落呢。

    “姐夫幫我,自然就成了。”尤三姐說得斬釘截鐵的。

    賈珍還沒明白過來意思,忽然尤三姐就湊過來,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話。賈珍越聽是越吃驚,到最後,就真愣在那兒了。尤三姐見他這樣,就推了他一下,道:“姐夫,如何?”

    “我,我還要想想。”賈珍心頭有點兒亂。

    三姐兒冷笑一聲,“姐夫還想什麼呢,橫豎成與不成,我統不會賴在姐夫身上。今兒個可真可巧了。”說著,就放軟了神色,上前蹭了蹭賈珍。

    賈珍本就是個沒節操的,聽著三姐兒的要脅,後又聽了那些,現在被三姐兒蹭著,腦子就糊塗了,口中就應了,手就要去摟著三姐兒揉。偏三姐兒聽見賈珍應了,就推開了賈珍,嬌笑道:“我就知道姐夫最好了。”

    這樣子直鬧得賈珍心癢癢,狠狠罵了句妖精!

    那邊拿定主意,賈珍才回來,林靖正找他呢。聽著林靖告辭的話,賈珍心中直呼,嘿瞧這事情,真吋!

☆、正文 270自輕自賤

    林靖好不容易看到賈珍回來了,就過去告辭。賈珍這會兒哪能放人啊,心裡惦記著哄尤三姐時答應的事,只拉著說了了一堆的留客說話。只是現今的林靖怎會還為這些事情委屈自己?就是一定要走的。

    賈珍因惦記著那話兒,不免有些生氣,今日若留不下林靖來,後手使不出來,眼看著那話兒就是要不行的。只是偶爾靈光一現,想到了自己家的妹子,忽然覺得,那話兒不成也不錯。林靖此人連宮裡娘娘都想著用的人,成了自己妹夫還真不錯。至於前事未成,那也是林姑老爺太過古板和太看重敏妹妹了。

    看了看眼前微笑著的林靖,賈珍低頭一想,而若真是成事了,自己妹妹難道還配不起林靖這小子?這小子是肯定是願意的。至於他家中美妾嬌兒,哼,那又算得上個什麼?總有法子的。

    而尤三姐就更被賈珍放在了腦後了,男人心中沒有盤算的時候,才願意哄著個玩物兒,如今,那輪到一個送上門的貨來指手畫腳,什麼張華李華,一張帖子,管他什麼華都華不起來了。

    因想到自家妹妹,便要有另一番佈置,還要讓自己妻子去跟妹妹通個氣兒,省得鬧出什麼死啊活的事情來,那今兒個一定是不成了的,賈珍又看了林靖一眼,心道也好。

    打定主意,賈珍殷勤地笑著:“表弟往日難得來走動,我才不想著放人。既然表弟一定不想再坐坐了,我也不等強留,我就送你出去吧。不過,咱們可說好了,以後我再請你,可不能再推三阻四的。”

    林靖雖覺得這人前後變化有些大了。可這面上的話,也不好認真,只虛應著罷了。哪想到這賈珍忽然提高嗓子,“大夥兒都聽見了啊,可得給我做個證。”

    席上轟然大笑,就有應景的人大叫聽見了,一定作證之類的。可哪想到賈珍微微一晃,忽然道,“不成,表弟。咱們來拉個勾,這就說好了。”說著,竟然還真舉起了手。

    大家又是一陣譁然。紛紛笑道,快拉勾,快拉勾,喧鬧大笑聲,不絕於耳。連寶玉都興沖沖的跑過來。要拉著林靖的手跟賈珍拉勾。林靖被大夥兒哄鬧,只想著快點兒脫身,也只能如此了。而後,賈珍哈哈大笑,就像真的醉了,還嚷嚷著送林靖出去。

    來到門前。林家的車馬都已經等著了,一路無話就回了家。

    林靖一回來就先洗漱換衣裳,一邊讓人把睿哥兒抱過來。接過手讓邊上人都出去。又讓碧草洗漱乾淨了過來過來說話。

    碧草連忙拾掇好了到了林靖跟前,一一把今兒個的事情給說了。

    碧草如今是王姨娘,也算是半拉的主子,進去時就先到了賈門一眾老太太、太太、奶/奶跟前見了面行了禮,當然。也不好做丫鬟樣跟著自家姑娘黛玉與姑娘們做一處兒,就有尤氏讓賈珍的妾同喜佩鸞等待著。只是。王姨娘畢竟是林靖第一位姨娘,上頭還沒有奶/奶,又是來者是客,那些人倒是都遵著捧著,倒真跟林靖說的一樣,並沒有人敢在她跟前說些不愉快的。

    只是碧草是老實人,這樣讓人尊著她也不自在,就甚少說話了。而刻意奉承她的,見被奉承著的幾不幾聲的,也不知到底如何了,漸漸的,竟然就冷場了。

    正當碧草要沒話找話時候,忽然珠簾子一想,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這裡面在做什麼呢?”

    幾人忙轉眼看過去,就見一個眉眼爽利的姑娘自己撥開簾子進來了。這姑娘極細高個,長腿,雖也清秀,可比照賈家各色三春和林家世外仙株及薛家冷香蘅蕪,就不夠看的了,只是那雙眼睛和雪白皮膚格外出色些,原書上曾說過“蜂腰猿背,鶴勢螂形”、“慢起秋波”,正是形容此女子,正是那史家大姑娘史湘雲。

    那史湘雲也不用那丫鬟翠縷挑簾子,自己動手,進來後眼睛就往屋裡人細看著,見了碧草,格外的細細打量。

    屋裡人都認得這位史大姑娘,紛紛起來行禮,這位姑娘胡亂點著頭,眼睛還是不曾從碧草身上移開,忽然上前拉著碧草道:“你是林家的人,我們倆說說話,你給我說說江南景色可好?”

    如此抬舉,碧草心裡一慌,只是被人拽著,對方還是個尊貴的姑娘,不好強硬掙脫,只能低首。

    那史大姑娘也有趣,就像纏住了碧草,一個勁兒的要碧草陪她走走,跟她好好說說話。碧草心中吃驚,以前在榮國府裡住著的時候都不曾見這位姑娘如此示好,怎麼今日如此?又想到大爺那日回來說的事情,以及後來的行動、關照的話,心裡就不願意,臉上帶出了遲疑。

    那史大姑娘卻像是不會看人顏色似的,就是要拉著碧草說些江南的話。眾人跟前,碧草也不能太明拒了,只能推說,大爺回南是守孝的,上山結廬,並不曾有什麼其它,實在是沒有留心什麼江南景色。

    史大姑娘衝口而出道:“聽說你家大爺病了?”

    碧草見這位都問道大爺身上了,心中更是警醒,不過大爺生病的事情不是要瞞人的事情,更多人知道才好呢,所以也就點點頭。

    “那……”史大姑娘還要說什麼,只是忽又想到了什麼似的住了口,反倒是拉著碧草道:“才剛看著外頭後面景致不錯,你陪我走走。”邊說,就便要拉碧草往外走。

    碧草哪肯被她帶著走,忙輕輕掙動著,嘴裡道:“史大姑娘,我還得在這兒聽著我們姑娘的傳話呢。”這話兒在理,雖然她不是跟著奶/奶出來的,可與黛玉一起出來,黛玉是主子,她這個姨娘也不好不管不顧的自己撒丫子。

    可史湘雲卻不是這麼容易被拒絕的,聽了這話,一笑道:“我還當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呢。既如此,翠縷,你先去找了林妹妹,說是王姨娘被我抓著陪我說話呢。你就先跟著林妹妹那裡聽吩咐,林妹妹直管用好了。”

    史大姑娘身邊的大丫鬟翠縷低聲應了,還提醒著主子道:“姑娘,您該叫林姑娘為姐姐。”

    史大姑娘臉上一緊,嘟囔道:“那不是跟著他們說多了嘛!好了好了,我記住了,沒有下回了。你快去吧。”

    翠縷到底不放心,想著自己過去就只有姑娘一個人了,又上來過來給碧草行禮,說是讓王姨娘多擔待。碧草哪裡高興這些,要不是自己被拉住了,早就跑開了,就這樣她也說著自己去照看姑娘,不用麻煩別人的。

    史湘雲聽了這話,使勁兒的皺著眉道:“可是這位姐姐看不上我,不願與我說話?”

    這話說得極重,碧草只是個姨娘,哪有看不上姑娘的道理?只是不願意給大爺惹麻煩罷了。可如今若是硬要脫身,也是給家裡惹上話了,佩鸞等也忙說好說歹的,哄著這位大姑娘,又是給碧草遞眼色等等,碧草也只能笑著分辯,“史大姑娘這話可是真要冤死我了,我只是擔心我家姑娘而已。既蒙史大姑娘看得起,不嫌我言語無味說話不討巧,那我就伺候姑娘逛逛。”而心中,更嫌棄這位姑娘不尊重。

    估計不光碧草有這樣的想法,其他人多少也有點兒,就是那翠縷的小臉也變得通通紅了。想想啊,一個姑娘家多尊貴啊,卻硬要跟人家姨娘說話,這倒也罷了,更甚的是,人家做姨娘的不願意奉承,若姑娘家矜持尊重點兒,丟開手不理就得了,哪需要作踐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來?還非得人家陪著不成?

    更有甚者,看著史大姑娘的眼神都有些變了,又在碧草身上掃了一回,再看回史大姑娘身上,有些意味深長的意思。

    碧草也發覺了,暗道不好,心中嫌棄史大姑娘不尊重的同時,又對著大姑娘起了疑心,難道說這大姑娘想弄出個什麼事情來,讓自家主子吃個啞巴虧?心中一陣冷笑,自家主子那是有多麼能耐,怎能就這樣被算計。只是雖這樣想著,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小心謹慎的應對著這位史大姑娘。

    那史大姑娘帶著碧草悠悠的轉著,嘴裡問著江南的情形,什麼吃食啊,什麼人物啊,什麼穿衣啊,什麼打扮啊,等等等等。碧草聽問,大多都是說不知道的,自己只是個丫鬟,主子守孝,她跟著服侍著,哪知道外頭那些事情,也沒有心思放在這些上頭。

    史大姑娘看著碧草,也不以為意,忽然問道:“你家大爺忽然重病,可有失去意識的時候,醒來有沒有忘記事情不認識人或者其他什麼症候?”

    碧草見這人真的就繞到了大爺身上,心中冷哼,道:“我家大爺的情形倒是不怕跟人說,知道的人多著呢。只是並不曾什麼失去意識,也沒有姑娘說的這些那些。不過,姑娘,你怎麼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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