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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紅樓之遇到妹控怎麼辦?》作者:慕容紅苓【完結】

第1499章 賈敏北上

    伯侄倆商議定了之後,便放下了這些煩心事兒,正巧兒地內院莫氏打發人來請他們二人去吃飯。王子騰便率先地抬腳離開了書房。

    吃過晚飯之後,王子騰便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莫氏,讓她替王仁準備南下打點的一應事務。

    莫氏半晌兒之後,才道,“這次可一定要讓蟠兒這孩子知道些好歹才是呢,否則幾次三番地這樣,誰受的了呢?人家都是兄弟間守望相助地,哪裡像仁兒,這些表兄弟除了珠兒外,竟是沒一個省心的,日後還不把仁兒給拖累死啊!”

    王子騰聞言,也是很有感觸地點點頭,道,“此言在理,日後妹妹進京了,可得拘著他,否則在這裡惹事了,只怕咱們家的勢力救不了他!”

    “妹妹要進京麼?”

    “是呀,聽他們家打發來的奴才說,妹妹有心進京來,我想著倒也好,你提早地收拾出來一處院子,若真是他們進京了,正好地回來住著,放在眼皮子底下,倒也放心!”

    莫氏雖然不滿,可也沒有法子的事兒,放任他們在別的地方亂來,還真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來的保險呢。

    “聽聞妹妹家的女兒,喚作寶釵的,是個溫柔能幹的,來了,倒正好兒地與鸞丫頭是個伴兒。自鳳丫頭出嫁之後,她一個人在內宅也是孤單的緊。”

    “你瞧著辦吧,若真是個好的,往後你多費心調教一番,若是不好,就隨她們去吧,總之不是咱們家的,就怕你受累之後,還落不著好!”

    這話讓莫氏心中舒暢了,投桃報李,就算是為了丈夫分憂,她也打算好好地對待薛府母子幾位。

    莫氏對於王仁即將又要出門這事兒雖然也是心疼,卻不可能超過王氏。王氏簡直就要心疼死了,可是,這事兒是王子騰這個一家之主做出的決定,她不敢說些什麼,便在婆子們面前將薛家的幾位主子貶的一無是處,這才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最後,又對著李氏橫指鼻子,順指眼睛地挑剔一番,這才讓她去替王仁打點行李。李氏對於婆婆的指責也不敢回話,只好低著頭受了。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李氏這才敢紅了眼眶。王仁正在逗自家兒子呢,瞧著李氏的模樣,就知道只怕母親又給她眼色瞧了。他心中長歎,也是沒法子的,只能默默地將她摟在懷裡,算作安慰了。

    他也是試過還幾個法子,不管是他表現的稀罕李氏還是嫌棄李氏,王氏都會挑刺,本就因著是晚輩的王仁便束手無策了!

    他只能多多地拜託自家伯娘莫氏一番,讓她多勸勸王氏,讓李氏的日子能好過些。只是如今看來,卻是收效不大!

    半晌兒之後,還是李氏先不好意思起來,從王仁的懷裡掙脫開來,強笑著,

    “大爺又要辛苦了,這南下一趟,也不知道身子能不能吃得消呢!”

    “我卻是沒什麼,只是辛苦你了!多謝你為了我,容忍著太太,我也不敢說別的,只能說瞧著我罷!”

    拉著她的手,卻是不容她躲避,王仁甚是認真地道。

    李氏剛剛調整好的情緒,又因著王仁的這話,立即地就紅了眼眶!勉強地用帕子捂著臉,卻是不應聲兒。

    “好了,瞧咱們兒子瞅著你呢……”

    王仁好容易地將自家媳婦兒哄好,這才算是長舒了一口氣!這夾心餅還真是不好做呢。

    第三日,王仁便帶著薛家打發來送信的人一起南下,去了金陵。至於去賈府送信的人,大姨太太收了他們家兩千兩銀子,卻是一句實話也沒有,讓薛家的人實在是生氣的很。

    對著王仁,更是親近了幾分,想著日後,一定要讓太太和大爺遠著賈府才好呢。

    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哪裡能知道王夫人如今日子有多不好過呢。即便她是娘娘的生母。可是大老爺這個渾人,竟是半點兒也不給娘娘面子,讓她在內宅半點兒手腳都挪動不了,又有大太太刑氏一旁挑三揀四,就是自己的寶玉多要一碗糖蒸酥酪,刑氏都要哭窮亦或是冷嘲熱諷一番,誰知道她的日子有多難過呢!

    而且大哥似乎是下了決心地要與自己生分,自家閨女被封為娘娘,可是瞧瞧自己娘家送來的那些玩意兒,竟是連平日的三成都不到。這擺明瞭是要與自己生分啊!王夫人得了薛家的兩千兩銀子,可是外面的事兒她卻是半點兒也插手不得,只好裝作不知地讓人將薛家等消息地奴才給打發了。

    馬不停蹄地,王仁與薛府的奴才到了金陵時,瞧著憔悴地薛家姑媽,他也只能默默。

    “仁哥兒,你可要救救你表弟啊!這都關進大牢裡一月了,他從小就沒吃過什麼苦頭,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地,你讓姑媽可怎麼活啊!”

    “媽,說這些做什麼呢?表哥這既然來了,自然是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您可別這樣,表哥茶還沒吃一碗呢,總要讓他休息一下吧!”

    因著事態比較緊急,外加上寶釵的年紀還小,是以,倒是與王仁彼此地見了。瞧著自家母親這話,很是不像,寶釵立即地說了這一番補救之語。卻是讓王仁覺得更加難受了,綿裡藏針說的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情況?

    枉他王仁堂堂一個大男兒,卻真是不如閨閣弱質呢!王仁端著茶杯的手當即就是一頓,這才若無其事地道,“事體到底如何?我雖聽著下人說了,可官府是怎麼說的?仵作可有驗屍?馮家哪裡還有些什麼人物?這些事兒,府裡可都瞭解清楚了!”

    自打自家兒子進了大牢之後,薛王氏便成天地哭天抹淚兒,要麼就讓管家拿著銀子去官府打點一二,讓自家兒子過的好些。對於官府是怎麼判案的,卻是一無所知。

    寶釵即便是再怎麼能幹,對這些事兒,還不是很清楚。是以,聽了王仁這話,母女倆都愣住了!

    還是一旁地管家伶俐,立即地接話道,“官府老爺也只是將大爺關押了,並沒有進一步地審理,是以,這定罪之類的一概都是不知的。至於這馮家,卻是沒人了,也只是幾位老僕在告,想要多訛些燒埋銀子罷了!”

    那管家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卻是讓王仁氣不打一處來,若是薛家真這樣能為,又何必打發人去京裡求救呢!

    “既是這樣,那依著管家的意思,此事該如何處理呢?”

    王仁不鹹不淡地話,讓薛管家的那張老臉地立即地就犯了通紅,瞧著他一副愧疚的模樣,王仁也只好壓下不提了。

    既然金陵府衙不審理案子,只關押了薛蟠,只怕就是等著王家的反應呢。如今自己來了,只怕薛蟠這兩日裡就要放出來了!王仁心下一歎,這個人情也只能欠下了!就怕甄家有大圖謀。想到這裡,王仁對著牢裡的薛蟠更是恨了幾分,這他惹事兒,卻要王家出來欠人情。真真兒可恨,若是這次不讓他掉層皮,那還真是枉了自己這一回的風雨兼程了!

    這裡再不提王仁是如何處理薛蟠的案子,只說不遠處地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地府上,賈敏淚眼汪汪地對著自家丈夫道,“老爺,難不成事情真的壞到這個地步了?再沒有半點兒法子了?”

    “唉,夫人,若是再有半點兒法子,我如何能忍受骨肉分離啊!你速速地收拾財務,帶著玉兒和修和二人進京,咱們府裡也別去住了,就去榮國府裡罷,若是為夫地有個三長兩短,皇上瞧著為夫是為國盡忠地份上,也會善待你們孤寡母子的!”

    林如海想著當前的局勢,也是顧不得了,立即地說道。

    賈敏聽了這樣不祥之言,還哪裡能忍的住,當下便伏在床上,痛哭起來。林如海心中亦是十分地感傷,可能有什麼法子呢,只好出此下策了。

    賈敏知道自家老爺的性子,只怕這次是真的沒法子了,他才會讓自己帶著孩子們離開吧,生離死別之感讓賈敏哭的不能自已,倒是驚著了前來請安的黛玉姐弟。

    一家子抱在一起,痛哭了一番之後,賈敏便開始打點行裝,準備北上。

    在王仁到達金陵的第三日,關在金陵府衙大牢裡的薛蟠便被放了出來,這個平常在金陵呼風喚雨,天不怕地不怕地呆霸王竟是抱著前來接人的王仁大哭了起來。

    瞧著他一個大男人,又是鼻涕,又是眼淚地,只將王仁噁心了半死!好半晌地,眾人才勸住了!

    瞧著他除了有些消瘦之外,身上半點兒傷也沒有,眾人才算是放心了,立即地帶著薛蟠回府了。

    薛姨媽一早地兒守在前院兒,又是讓人準備火盆兒,又是讓人焚燒了艾草,又是準備了熱水,總之,將府裡的眾位奴婢們指揮地提溜轉,這才算是好了!

    寶釵瞧著母親這般,心中有股子說不出的味道,只是很多話無法說出口罷了,她也只能端莊微笑,面容越發地柔和了!


第150章 林薛兩府第上京

    薛蟠在眾人的陪伴下回到了自家府裡,薛王氏瞧著自家兒子瘦了一大圈兒,心疼地直掉眼淚兒。

    心中嘴裡不停地咒駡了一番那些人,聽著說的越發地不像了。一旁地王仁清清嗓子,這才讓薛王氏略微尷尬地停了下來。她也是知道,自家兒子能如此快地被放出來,也是托了娘家的福。

    “媽,還是讓哥哥先去洗漱一番才好呢。正好兒地去去晦氣!”

    “我的兒,還是你想的周到,瞧我,只顧著歡喜了!”

    薛蟠這會子還是有些渾渾噩噩的,便是別人一撥他一動罷了。跨了火盆,熏了艾草,然後才回自己的院子裡洗漱換衣服了!

    薛王氏立即地讓人去準備吃食,她的寶貝心肝兒可是受了大苦了,可得好好兒地補補,再者,還有娘家侄兒,大老遠地為蟠兒奔波了這許久,也是該準備些酒菜,好好地謝謝他才是呢。

    再者,也要好好兒地與王仁拉拉關係,日後薛家進京之後,也好有個照應!

    對於薛王氏的小算盤,王氏或許知道,只是他不在意罷了!這頓飯吃了好久,瞧著薛蟠狼吞虎嚥地模樣,薛王氏心中更是酸澀了,不停地讓人給他布菜,薛蟠吃了個肚飽,這才問起了他買回來的那個小丫頭。

    “媽,那個香菱呢?”

    薛王氏聞言一愣,半晌兒才反應過來,有些支支吾吾地,不停地瞄著王仁。王仁雖然感受到了薛王氏地目光,可他坐的穩穩當當,壓根兒就沒有抬頭!薛王氏半晌兒之後,才意有所指地道,“你都因著那丫頭進大牢了,怎麼還能想著她呢?況且,那丫頭如今已經不在金陵了!你表兄讓官府中人找到了她的父母,送回家去了。人家也是鄉宦人家的小姐,都是那可恨的拐子,真該將他碎屍萬段才是!”

    “什麼?送回去了?我不!我受了這許多苦,就是為了那小賤種!合該讓她在我身邊伺候我一輩子才好呢!怎麼能放回去!我不管,等會兒我就打發人將她再抓回來!扔給她們家幾個錢也就是了!”

    瞧著這位還沒有受夠教訓,王仁心下氣恨,只恨不得將他吊起來,狠狠地揍一番才好呢!

    “我的兒,可不能這樣呢!那丫頭瞧著就是敗家添禍的東西,如何能將她收到咱們府裡,這可不行!”

    薛王氏心中卻是一萬個不願意,這馮家的小哥兒不就為著那小丫頭送了命麼!

    “我不管,就是要她伺候我一輩子才好呢!讓她受盡折磨了,我才算是解氣兒呢!”

    “你要折磨誰?你可知那小丫頭的出身?”

    王仁放下了酒杯,不帶一絲兒煙火氣地問道!

    “咦,不是說她父親是普通地鄉宦麼?難不成還有別的來歷不成?”

    寶釵聞言,急忙地問詢道,她瞧著那位香菱可是個品性風流的人物,可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小丫頭呢!

    “他們家雖是聲名不顯,可也是姑蘇望族,要緊的是,他們家江南甄家是遠親,只是他父親是旁支,又地處姑蘇,不大往來罷了!若不然,那金陵府尹如何敢將你扣押不放呢!若不懲治你,甄家的顏面還往哪兒擱呢?那丫頭眉心的胭脂痣可不就是最明顯地標記麼!”

    王仁對於甄家的來歷知道其實也不多,只是也這也不能阻止他略微地發揮一下,誰讓江南王甄家的名聲可是最大呢!

    “竟然是甄家的族人麼?果然非比尋常!”

    薛王氏最先反應過來,讚歎道,一點兒也不提她之前是如何貶低香菱了。薛蟠聞言,立即地萎了!他在大牢裡可是受了大苦的!哪裡還敢再使喚人家甄府的姑娘。

    寶釵聞言,手略微地一頓,便沉默了!

    這頓飯,不管是王仁還是才從大牢裡出來的薛蟠,都沒怎麼吃好!草草地就散席了。王仁自是回去歇息了,留下了薛家母子三人在屋內閒聊。

    薛王氏瞧著自家消瘦的面龐,那淚珠子便又止不住地掉下來,還是寶釵勸了良久,母子倆才停下了來了。

    轉頭的,薛王氏便說起了要進京的事兒。正好兒地,自家侄子也在,進京倒也便宜了!

    薛蟠心中雖有些恐懼王仁,可是想到能進京去見識一番神京的繁華,倒也是高興的。母子三人商議定了,便開始整理各項產業了。薛王氏帶著寶釵開始在府裡準備行李。薛蟠則帶著管事兒的將外面地田產鋪子略微地處理一番。想著金陵是薛家的根基,而且還有族人在這裡繼續生活,是以,很多的產業便都託付給了族人,只讓他們每年將盈利送去京裡即可。當然,還有鋪子上的掌櫃們看著,倒也不妨事兒!

    本有些想渾水摸魚地,聽聞京中王家的大爺在薛家,便也停下了那些小動作,倒是讓薛家的這次上京之行頗為順當!

    王仁既然回了金陵,那麼祖宅那裡就不能不去了,王子騰雖是族長,可是因為久居京城,這裡的一切事務都是族老們打點管理的,如今他是下一任的族長,該自己的責任那麼就得要擔當起來。王仁在族老們的陪伴下查看了歷年地祭田出息和族學的情況。不管是做給自己看還是真的是這樣好,大家心中都有數兒就成了。計較的太多了也不是個事兒,再者,祭田和族學是根本,他們自己都不上心,王仁表示,自己這個外人就更不關心了!又拿出了些子銀票添置了些祭田之後,王仁才算是結束了王家之行。他在金陵也是有鋪子的,那些掌櫃地幾年了也沒見過主家,如今這一回,見了之後,王仁又開發了兩個掌櫃地之後,將生意又收攏了一番,果真人心易變啊!

    薛王氏打理好了各色行李物件兒之後,王仁一行人便也啟程了。一路上倒也算是順風順水的,這日,走到了湖北地界兒,剛住進了驛站,就有人拿著帖子拜上門來了。王仁對這種逢迎之人最是厭惡,除非是緊要的才會相見,略微地坐一坐,也就罷了!至於出去吃酒這事兒,他從來不去攙和。因著成親那次死醉過之後,王仁便是不大沾酒了,除非是不得已的。

    點頭讓全有出去,將那人打發了去,半晌兒之後,全有才道,“是姑蘇林家的拜帖,賈府的姑奶奶帶著林家的姑娘和少爺回京去,聽聞是咱們家的車馬隊伍,這才打發了人過來!”

    “哦!原來是他家,你將帖子給姑媽送去,讓她與林夫人交際一二,若是林家方便的話,就約上一起回京罷,人多了也是個伴兒!”

    “奴才記下了!”

    王仁目送著全有出去了,還真是沒想到,林如海竟是將家眷先一步地送回京了,看來江南大變只怕是不遠了!王仁心中閃過沉重,但願林如海能全身而退,否則,賈敏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兩個孩子,日後的生活只怕是不好過!

    薛王氏倒是高興,這賈府的姑奶奶,她年輕地時候也是熟識的,如今也是幾十年地不見了。立即地打發人去林家居住的地方去拜見一下,就說薛王氏帶著閨女去給林夫人請安!

    暫且不說薛王氏與賈敏相見之後是如何,只說黛玉與寶釵地彼此相見。雖說寶釵出身商戶,可教養學識,卻是金陵多少官家女子也及不上的,她心中也一向地以此為傲,如今瞧著比自己小兩三歲的黛玉風姿不凡,心中難免地就有些不是滋味兒!只是面上笑的越發地柔和了!又因著黛玉是一腔地喜歡她,倒也讓寶釵將自己心中的那些小心思放下了。兩個小姑娘相處的好,薛王氏與賈敏也高興。

    說起二人的經歷,倒也是讓人頗為唏噓,賈敏生活雖一直平順,可身子骨兒不怎麼康健,又只有一個親女和一個庶子。如今,他們家老爺又經歷著這樣的事兒,心中怎能不是百般惆悵呢!

    薛王氏早早地死了丈夫,雖有親兒子,可兒子是個不爭氣的,兩人瞧著對方,心中想的都是自己的苦悶,只不過,許多的事兒不能對人言,只能自己承受罷了!

    好在還有娘家可以依靠。這是賈敏與薛王氏心*同認定的一點。

    “我家玉兒只她一個,也沒有個姐妹,就顯得孤單了些,如今好容易得了個姐姐,也不知怎麼歡喜呢!”

    “說的是呢,我的釵兒也是她一個,日常也只會悶在房裡做針線,如今遇上了林姑娘,姐妹倆一處伴著,到也是極好的!”

    薛王氏嘴上雖謙虛,可話中對自家寶貝閨女的滿意,賈敏哪裡就聽不出來了!

    林修和如今才堪堪兒五歲的模樣,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在管家的引見下,與王仁和薛蟠寒暄了幾句。

    王仁瞧著他的模樣,就想起了自家兒子,心中泛起慈愛,一把兒地就將他抱了起來,小傢伙也許是身子骨一向較弱,或是大病初愈地緣故,王仁抱在懷裡,很輕。

    瞧著小傢伙羞紅的臉蛋,他心下好笑,可怕人家惱了,面上卻是一本正經地道,“林兄弟還沒長大呢,大哥哥先抱抱你,可好?”

    林修和人小鬼大,又因著生病之故,性子堅韌,林如海對他的教養也從不放鬆,是以,很是聽出了王仁話中的未竟之語,只抿著嘴巴,不說話。

    兩家人自此地,便合在一起,伴著一起上路了。林修和似乎很喜歡王仁,日常休息的時候,便讓下人們抱他出來,和王仁待在一起。等啟程的時候,又回去賈敏的住處了。


第151章 賈敏回賈府

    如今的交通條件有限,是以行進的速度很慢,又因著船上都是婦孺弱質之故,大傢伙兒更是小心翼翼了幾分,每日裡也只走個二三十裡便停下歇息了。

    沒事兒做的王仁便開始折騰薛蟠了,人稱“呆霸王”的薛蟠甚是懼怕自家表兄,對於他的各種吩咐也不敢去自家母親那裡訴苦,寶釵雖然能覺察出自家兄長的不妥來,可是想著有王仁看管著,倒也不妨事兒!

    王仁才不管薛蟠受不受的住,只管地將他拿作苦力使,平日裡,他們船上吃用的東西了,水了,這些補給時要搬運的可都要算上薛蟠一份兒。

    他自生下來,何曾受過這樣的苦了,可是瞧著自家表哥冷硬地面孔,卻也不敢聲張。夜裡瞧著自己紅腫地膀子,也不敢訴苦,只悄聲兒地讓小廝找了一劑膏藥來貼貼也就是了。

    這樣幾日下來,倒是適應了這樣的生活,人都是韌性非常之人,適應環境的能力非常強。果然,薛蟠如今已經不覺得扛麻袋是苦事兒了!他最怕的還是自家表哥的手段,只輕輕地在人身上點幾下,就讓人痛不欲生啊!

    如今別說是女人了,就是男人他也不敢玩啊!幾個清俊小廝早不知道被送到那裡去了,如今身邊兒的這幾位,一個比一個砢磣,別說其他了,就是瞧著,都讓人煩的緊。再者,他如今每天能休息的日子就那麼一陣子,他還是早早兒地洗洗睡了吧!

    等十天半月之後,他們終於抵達了通州!早之前就有人走水路回報了這事兒。王家與賈府都打發了奴才在碼頭候著。

    賈王兩府的大管事,帶著一群小廝互相地寒暄一二。瞧著有船靠碼頭了,便立即地湊到跟前兒去。幾次三番之後,這才終於地等到了薛家與林家的船。

    “王姐姐,我們先各自家去,等日後了,再相聚吧!”

    賈敏年紀比薛王氏小些,彼此間又是親戚,她們便按著往日地稱呼了。

    “好,敏妹妹,日後等閒下來,定去府上拜訪!”

    薛王氏也是客氣道。

    黛玉與寶釵也是各自地道別,林修和特地的讓小廝們抱著他,過來和王仁道別,

    “仁大哥哥,你日後可要記得來瞧我啊!”

    “好,放心。若是有什麼為難的,一定要記著打發人來找我,可好?!”

    “好,弟弟記下了,大哥哥回去早日休息吧!弟弟也要回去了,只怕母親等著急了。”

    王仁瞧著他被小廝送去了賈敏的車上,這才放心了。

    賈府的車馬行動之後,王家也立即地跟上了,這距離京城還有半天的路呢,倒也算是個陪伴了!

    要說賈府對於賈敏的回京那自然是歡迎的,至於心中有意見的王氏也只能揚著笑臉了。

    賈母如今對這府裡的掌控更是弱了幾分,雖然如今皇帝下了椒房省親的旨意,可是賈赦壓根兒就沒想著要蓋個什麼園子接元春回府的意思。

    自打還了國庫的銀子之後,賈府就真正地開始拮据起來了,一向頗有經濟頭腦的賈璉不同意建什麼省親別墅,那麼他父親賈赦自然也就不同意了。這明顯是替二房漲勢的事兒,他又不是傻子,怎麼能同意呢?

    賈政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思,瞧著長兄和侄子不同意,便長歎短噓一番之後,去了書房,竟是不管了!

    賈母沒了法子,便和東府的珍哥兒商量,看著一族的族長是個什麼意思。賈珍雖然欣喜一族中出了個娘娘,可也惱恨老太太和二房逼死了蓉哥兒媳婦,是以,嘴上虛應著,若是西府這裡的兩位叔叔同意,那麼他自然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了。早知道赦叔意見的賈珍將皮球又踢回來了。賈母心中氣惱,可是賈珍是一族之長,她也不好太過逼迫。只好讓人打發了賈珍。

    王夫人本想極力地爭取到自家兄長的支持,只是,王子騰壓根兒就沒見她打發過來的人,莫氏笑嘻嘻地問了半天賈府眾人安好之類的,便將那婆子打發了,只說,這府裡的一切都要老爺做主,老爺不在家,等他回來了,自己再請示老爺示下。

    王夫人氣的晚飯也沒吃,都是嫂子在其中作怪,這才讓大哥對自己生了嫌隙,這女人果真是可恨!如今賈敏來了,王夫人心中更是氣憤,可是想到林家的銀子,她又轉變了心思。不停地奉承老太太,如何如何地替自家姑奶奶收拾屋舍,準備下人之類的,竟是考慮地十分周全,讓賈母誇讚她貼心。

    婆媳倆雖說是心思各異,可是在算計賈敏,或者說是算計林家這件事兒上,卻是難得的一致了一回。

    賈敏膝下也只有一個女兒黛玉,若是那大批的財產用不到賈府,那麼就只能讓林家族人得便宜了,賈母怎麼想,心中是怎麼地不甘。至於身為庶子的林修和,賈母與王夫人壓根兒就想放在眼裡過。那不過是個庶子,就算賈敏再如何疼愛,又怎麼能與親生的一樣呢!自家女兒糊塗,賈母心中頗為不贊同地想道。

    等著薛家與林家的車轎進了京城的地界兒之後,兩家人又是告別了一番,這便分開了。

    王仁帶著薛家母子三人往自家府裡去,當然,這提早地就打發了人回去報信兒,至於林家,自然是往甯榮街而去。

    賈敏離開京中也有小十年的功夫了,乍然地瞧著這熟悉的景致,竟是紅了眼眶。

    一旁地黛玉雖不能理解母親的心思,但也不妨礙她替賈敏遞上帕子,方五歲的林修和歎了口氣,接過自家姐姐手上的帕子,替賈敏拭淚。

    “母親,怎麼就掉眼淚了?是不是兒子太重了,壓著母親了?”

    “要麼,你過來坐在我身邊兒吧!好歹也是大人了,怎麼能老是黏在母親懷裡呢?”

    黛玉瞧著賈敏臉上泛上笑意,也順著自家弟弟的話語道。

    “姐姐說的是呢,可弟弟就是覺得母親懷裡舒服,唉,當大人可真不好,我還是繼續地做個安靜的美男子吧!”

    想到仁大哥哥逗自己的話,林修和也是活學活用了。賈敏被他們姐弟倆的一唱一和逗的不行,方才的一腔心緒散了個乾淨。愛憐地摸摸自家兒子的頭,笑著打趣道,

    “安靜的美男子就不需要長大了麼?”

    “不行,還是要好好兒地長大,仁大哥哥說了,這個世上壞人太多,我是男兒,要早早地長大,好早日地保護母親和姐姐!”

    林修和這話黛玉雖不贊同,可賈敏卻是極為地欣慰。自己將這個孩子當是親生的一般拉扯大,即便是心中還是偏袒著自己的玉兒,可真是半點兒也沒有虧待過,即便自己一早兒地為了防止日後生事兒,早早地就將他的身世告訴了他,可林修和也不是傻子,嫡母對自己的好那是瞧在眼裡的,並不疏遠賈敏,對著黛玉這個長姐,也是親密的緊。讓林如海夫妻甚是滿意,時常地賈敏便要在林如海面前感歎一番,修和是多麼地貼心!

    如今他這一番話說出來,雖然還是個小人兒,可是神情堅毅,讓賈敏心中有了更多地期許,若是自家老爺能闖過這一關,日後一家人親親密密地,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進了甯榮街之後,立即地便有婆子來回話了,“太太,我們到甯榮街了!”

    “我知道了,繼續走吧!”

    賈敏透過紗簾兒,瞧著這熟悉的街道,想著再過一陣子就要瞧見母親兄長了,心中更為急迫了。

    車馬繼續前行,早早兒地就有接到消息的賈府管事們在府門前候著了!沒過一陣子,賈珠、賈璉兄弟二人也是在府門前替長輩們等候姑媽的到來。

    賈璉如今做了小官兒,有了歷練之後,為人處事更為靈活了些子,心中雖不喜歡呆板的讀書人,可與賈珠,處的還是頗好。兄弟倆瞧著遠遠地林家的車馬到了,急忙地迎了上去。

    在府門前,賈氏兩兄弟請安之後,這才讓人將賈敏的車轎抬了進去。等到了二門上,賈母帶著兩個兒媳婦兒,兩個孫子媳婦兒及其他的小輩兒們都等著。依著眾人的心思,老祖宗在榮慶堂即可,哪裡需要勞動她呢?

    可是賈母這許久沒見女兒了,竟是等不及了,老人家又是個率性而為的性子,眾人也拗不過她,只好如此了!

    黛玉時常地聽母親說,外祖家與別府頗為不同,是以,自打到了甯榮街開始,便打起了精神,又因著前面有個寶釵,就怕自己有什麼不好的,再丟了林氏的臉面,那就不好了!

    對著女兒的形狀,賈敏雖是瞧在眼中,也只當她是小女兒心思,並不多做理會。人小鬼大的林修和卻是十分地理解自家姐姐的心思,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心思,定不能讓人小瞧了林家的爺們兒!這姐弟倆竟不像是做客的樣子,一副要去打仗大戰的情形。

    “這不就來了,老祖宗可別著急。”

    瞧著轎子到了,眾人立即地安撫著翹首以盼地賈母。賈敏在二門上下了轎子,瞧著滿頭白髮的母親,還哪裡能撐得住呢?也顧不得其他,牽著一雙兒女的手,緊走了幾步,就跪了下來,哽咽道,

    “母親,女兒回來了!”

    賈母也是頗為傷感,老淚縱橫地抱住了自家女兒,開始大哭起來!黛玉瞧著有些亂,趕緊地將自家弟弟拉到一邊,也跪到在賈敏的後邊兒,還不時地用手拍拍他,以示安撫。

    良久,眾人才將這母女二人勸住了,立即地又換了轎子,擁著往榮慶堂去了。

    進了榮慶堂之後,賈敏這才讓林氏姐弟二人正式地拜見了外祖母,兩位舅母,兩位表嫂,幾位姐妹,以及寶玉!


第152章

    寶玉早在瞧見林黛玉的時候眼睛就直了,這位妹妹真是眼熟的很呐!只是那會子人多,又是長輩面前,又是第一次見面,倒也不敢太過造次,就怕唐突了人家。

    這會子,賈敏開始介紹了,寶玉還哪裡能忍的住,互相見禮之後,便說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他此話一出,熱鬧地榮慶堂竟是瞬間就安靜下來了。刑氏與王氏兩個本就是笨嘴拙舌之人,至於賈珠與賈璉的妻子,她們是晚輩,一向又因著這樣那樣的關係不得賈母的喜歡。是以,也沒有她們說話的份兒,至於迎探之輩,更是插不上話了。這偌大地榮慶堂,竟是靜的掉根兒針都能聽到。

    “你是壞人,離我姐姐遠些!”

    林修和怒視著寶玉,將自家姐姐護在身後,道。賈母與王夫人聞言,臉上都閃過一絲不悅,卻讓黛玉瞧了個真切!

    瞧著沒人說話,自家女兒的臉色也不大好,賈母便道,“又來胡說了,你這妹妹是第一次來咱們家,可別這副樣子作怪,再唬著了人家,看你娘不捶你!”

    “老祖宗,我沒說謊話,雖是第一次見面,卻覺得面善,心裡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只作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

    寶玉這話一解釋,賈敏的面色更不好了,林修和更是作勢要打寶玉,只是他人小,也沒什麼力氣,只當是玩鬧了。

    賈母卻是打趣道,“好好,這樣的話,日後就更和睦了!”

    這樣□裸地話讓賈敏更氣了,這是自家親娘啊,怎麼能這般意思呢,簡直就是將自家女兒許給寶玉的意思,這她如何能應呢?

    “兄妹之間,倒也罷了。”

    賈敏這樣不鹹不淡地話,讓本就不高興的王夫人更不高興了,她的寶玉是個有來歷的,自然是有大造化的,即便是配公主,那也是不怕什麼的。林家的姑娘瞧著就是一副瘦弱的病秧子模樣,配她的寶玉,她還不願意呢,賈敏這是什麼意思?

    瞬間地,這氣氛就不對了。賈敏便起身,對著母親道,“我帶著玉兒和修和去見見兩位哥哥去。”

    刑氏就立即地應聲道,自己陪著賈敏去。賈母又傳話,讓人好生地伺候著姑太太,眾人這才又辭別了賈母,出了榮慶堂,去了賈赦如今住的地方。

    一路上,賈敏不停地向自家孩子介紹賈府的景致,她知書達禮,說的也是極為地有趣兒,有些來歷就是刑氏也聽的津津有味!

    雖然瞧不上這位大嫂小門小戶出身,可賈敏是嫁出去的姑奶奶,自然沒有詬病娘家嫂子的道理,自然地,與刑氏聊的也算是開懷。

    刑氏一向地都怕人家瞧不上自己,不想,這位姑奶奶倒是個好的,眼睛也不是長在頭頂上的。是以,投桃報李對著賈敏,倒是更真心了幾分。

    不提賈敏與賈赦相見,黛玉與修和二人拜見了大舅舅,賈赦因著自家兒子往後的前程,倒是大出血了一番,上好白玉的玉佩與文房四寶就送了林氏姐弟。林家姐弟倆瞧著這樣好的東西,卻是不敢伸手,還是賈敏點頭之後,這才謝過了大舅,歡天喜地地將東西收下了。

    至於賈政,卻是不在府裡,倒也不著急了。至於賈政去做什麼了,誰知道呢?他已經是好久地不去衙門了,成天地府裡與眾位清客相公們吃茶下棋罷了。

    尤其是如今元春在宮裡更進了一步之後,賈政在眾人的奉承下,頗有幾分飄飄然!

    眾人又回了榮慶堂,這才問起了賈敏母子三人的住處,王夫人本想著要賣好兒的,可是這會子卻是懊惱了,賈敏聽的自家嫂子替自己收拾了她往日裡住過的閨閣院子,倒是頗為懷念,笑著謝過了王氏了。又是舟車勞頓地,孩子們也還小,便有些撐不住了。

    瞧著兒子耷拉著腦袋的模樣,賈敏心疼不已,便立即地告辭了賈母,在眾人的陪伴下,回去歇息去了。

    至於寶玉,早被王夫人藉口賈政要問他的功課,給打發了,若是再招惹林家的小丫頭片子,王夫人只怕自己也會忍不住地。

    賈敏瞧著這院落收拾地倒也乾淨整潔,又保持著自己出嫁前的模樣,倒是略微地散了些剛剛的鬱氣,想起了往日裡母親待自己的好來了,也覺得自己頗為不孝,只是這一兒一女都是自己的手中寶,哪裡能委屈呢?

    從進了賈府之後,眾人隱隱地對兒子的忽視她也是瞧見了,只是裝作不知罷了,若是以後再這樣,讓修和心中生了嫌隙,可怎麼好呢?

    她即便是知道母親的心思,可是其他人呢?按著什麼心思,別當她不知道!

    將黛玉姐弟二人安置好了之後,賈敏便回到了自己的房裡。對著黛玉的奶嬤嬤道,“你之前是賈府的家生子,去找找往日的兄妹敘敘舊吧!”

    那王氏自是曉得自家主子的言下之意,正巧兒地要去舊日地姐妹中賣弄一番自己之勢,自是忙不迭地應了下來。

    賈敏又讓丫頭給了她幾兩地散碎銀子,王氏笑呵呵地謝過主子,便離開去找往日地姐妹們去了。

    卻不想,王夫人正巧兒地要打探林家的家底子,賈敏這一步棋,倒正是合了王夫人之意。

    至於王嬤嬤是怎麼打探消息,又漏了多少林家的事體,就只有天知道了!

    晚膳時間了,聽的老太太屋裡傳飯了,賈敏急忙地帶著自家兩位孩子去了榮慶堂,這頓飯倒也算是林家母子三人的接風宴了,賈母吩咐人開了幾桌酒席,也是個闔家團聚的意思!

    前邊兒賈赦與賈政各自喝自己,吃自己的,半點兒也沒有交談之意。賈珠與賈璉兩兄弟相視苦笑一下,也只好閉嘴不言了。

    在後面兒,卻是其樂融融地,女眷們不管是心中怎麼想的,這面上卻是言笑晏晏地,倒真是有幾分團聚的意思。

    賈母心下滿意,只想著,趕緊地將兩個玉兒的事兒定下來,自己也就沒什麼遺憾了!這日後,林家的家產都歸了過來,自己也不會讓寶玉虧待了黛玉就是了。至於林家的庶子,瞧著就不是個好的,賈母直接地將他剔除了去,只想著,等自己勸說了自家女兒,讓一個弱質稚子消失,那是個什麼要緊的事兒呢?

    至於林如海那裡要怎麼交代,這卻不在賈母的考慮範圍之內。

    當然,這些心思都是上不得檯面的,暫時只能放在心裡想想罷了!

    賈府的團圓宴算是馬馬虎虎的話,王府便好上許多了。小姑奶奶帶著兒女們來投奔,不管心中怎麼想,莫氏與王氏兩個都打起笑臉兒,歡喜不已。

    薛王氏心中高興,對著娘家兄長更是感激了,這次若不是哥哥的話,那就糟糕了。

    薛蟠瞧著是個呆憨的模樣,卻不及寶釵討喜,只是一個女孩兒家,太過端莊了,莫氏覺得,還是自己的鸞丫頭更討喜些。

    王熙鸞倒是喜歡寶釵,她如今雖有兩位嫂子,可是人家都是有自己的一攤子事兒,沒法子伴著她。如今來了個小大人似的妹妹,她便拉著寶釵的手不放了。

    寶釵一向是個會討喜的,很快地,便與表姐玩在了一起。莫氏瞧著這個模樣,倒也不計較那許多了。

    薛家在王家直接住下了,對於王子騰對於薛蟠的安排,薛王氏心中雖是心疼,可是自家哥哥下了最後通令,又在女兒的規勸下,她也只好忍痛點頭了。

    瞧著王子騰威嚴的模樣,王仁就腿肚子打轉,想著日後雖是要受些苦,可是能離開自家舅舅面前,他還是欣喜的。

    王仁自是曉得他心中所想,心下好笑,倒是不戳破。

    三五日之後,薛王氏便帶著自家一雙兒女上了國公府,拜見自家姐姐,又與賈敏相逢,自是有一番地熱鬧。

    只是王氏對於自家妹妹與賈敏那般熱情熟稔卻是很不高興,只是面上卻是不顯。等薛王氏辭別了賈母母子,與自家姐姐敘說往事之時,聽著姐姐隱隱地抱怨之意,薛王氏心中不以為然,可是面上卻還是像往日沒出閣那般地奉承著嫡姐。

    王氏被自家妹子奉承的高興,一時地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很是大話地說了許多。

    想到自家婆婆的打算,王夫人便立即地問道,

    “寶釵這丫頭我瞧著喜歡,可比林家的那個小病秧子好許多了,妹妹可是有什麼打算沒有?”

    薛王氏的手一頓,立即地又若無其事地道,“能有什麼打算呢?也不過是找個子弟上進的人家罷了。我們是什麼門第,也不敢求什麼高門大戶了!”

    聽了自家妹子這話,王夫人心中歡喜,寶丫頭若是能定給寶玉,那麼薛家的鉅資不就是寶玉的了麼?

    “這倒很是,我們這樣的人家,嫁女兒,可不就是求個安穩上進的麼。我的寶玉,日後若是能娶個像寶丫頭這樣賢慧的媳婦,那我就是立時死了也是願意的!”

    這話說的這般□裸了,薛王氏還哪裡能裝不懂呢?可是這話,她卻不是立時地就應了,瞧著自家兄長的意思,日後替寶釵找個書香人家,對著蟠兒也是好的。是以,她還真不敢立時就應了。

    薛王氏便裝作愚鈍的模樣,立時地又有賈母房裡的婆子過來,說是酒宴已經備好了,請姨太太入席!

    王夫人心中有些惱怒,不過還是陪著笑地應了。如今二房大不如前,賈母是他們最後的依靠了,自然是要好好地奉承了。

    瞧著自家姐姐一把年紀了,還要這樣伺候婆婆,薛王氏對於寶釵要嫁入榮國府的心就淡了許多。

    她的女兒雖說出身不好,可也是金尊玉貴地長大的,哪裡能受婆家這般磋磨呢?與自家姐姐一起長大的薛王氏很是清楚自家姐姐的脾性,這日後,還不定怎麼對待寶釵呢!

    只說人家林家的丫頭,只怕林府根本就沒有什麼意思讓她許給寶玉吧!瞧著如今一團兒孩子氣的寶玉,再瞧瞧賈璉和王仁,薛王氏地心立即地就偏了!

    她的兒子日後若是有出息了,寶釵自然就能嫁的更好,寶玉這個次子,她還真是不怎麼地放在心上了!

    打定了主意,薛王氏對於王夫人的各種試探便開始裝聾作啞了!王夫人如今正需要外面助力的時候,對於薛王氏也只能繼續地忍耐了。王夫人心中的那個恨啊,如今這庶妹也是能耐了,敢這樣對自己了!還真是能耐了!

    若不是還有用的著她的地方,她還真是丁點兒也不想忍耐!

    薛王氏的這躺國公府行程卻是讓她看清了許多事兒,只是如今還沒有最後醒悟罷了。等著薛蟠再一次地出現在自家母親面前時,薛王氏才對賈府的那位姐姐徹底死心了。


第1531章

    除了第一日的那些紛爭之外,賈敏母子三人在賈府的日子還算平順,只是母親每每地要將自家女兒與寶玉湊在一起的舉動讓賈敏很是不爽。只是,賈母也只是偶然為之,又是她母親,賈敏也是無可奈何。

    只是時不時地交代丫頭嬤嬤們,跟緊了黛玉,看好了寶玉,別讓他再欺負了自家女兒去。

    至於林修和,自然是跟著他的先生念書了。對於賈母讓自家兒子去賈府家學之事,賈敏卻是沒有立時地應下,只說修和年紀還小,離了她身邊,實在是放心不下。賈母本就不是真心為林修和著想,是以並不勉強。只是想著讓寶玉離他遠一些,省的帶壞了自家寶貝孫子!

    她一心地想要將兩個玉兒湊到一起,可是林修和卻是時常地與黛玉在一起,是以,寶玉也沒法子和黛玉一起玩耍!

    對於這個小自己好幾歲的表弟,寶玉實在是歡喜不起來,才多大點子的年紀,就滿口地“子曰詩雲、之乎者也”,真真兒可厭的緊。

    只是賈蘭卻是歡喜許多,這位林家的表叔是個好的,學識又過人,品性也堅毅。林家的藏書又頗豐,是以,賈蘭時常地帶著些子李紈準備的吃食點心之類的來與林修和共用,一起讀書習字,倒也不孤單。

    賈敏瞧著賈蘭性子也好,與自家兒子處的也不錯,是以,並不阻攔,賈蘭日常地本來就有賈珠指點功課,如今又找了個伴兒,很快地就有了進益。讓祖父賈政心中更為高興,對著自家的小兒子,寶玉,賈政也是抓的更緊了,對著他的要求也更嚴苛了,讓寶玉苦不堪言地同時更為地厭惡讀書習字了。

    “母親,你這話卻是讓女兒怎麼說呢?”

    “怎麼,連你也是這樣麼?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子女中,竟是沒有一個孝順的!”

    賈母聽了女兒頗不贊同之語,捂著帕子哽咽道。

    “母親,我一個外嫁的女兒家,哪裡能隨便攙和娘家之事呢?”

    賈敏頗為無奈地對著自家母親道,這事兒,還真不是自己能說的。大哥與二哥彼此不和,她如今也是曉得的清清楚楚,對於這府裡的事兒,她也是知道的差不離了。是以,對於自家母親所提之事,賈敏才一點兒也不想攙和。

    “元春在我身邊兒長了那麼大,如今好容易地有了機會能家來看看,怎麼能不建這省親別墅呢?這吳貴妃,王美人家裡已經開始動手建造了,就我們賈府半點兒沒有動靜,別人還不知道怎麼笑話我可憐的元春呢!”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賈母剛剛的那點兒哽咽竟是真真兒地開始傷心起來了。

    長子不孝,二子又仁懦,如今就是自己一向偏疼長大的敏兒,也是對自己的這個母親開始忤逆起來,這日子還要怎麼過呢?

    賈敏頗為無奈地替自家母親拭淚,又說了一堆地好話,這才將賈母哄轉過來了。

    可是對於自家母親讓林如海出面,勸說自家兄長同意建造省親別墅一事卻是半點兒也不吐口。

    賈母也是覺察出了賈赦對賈敏有些熱情過度之後,才想出了這個法子,誰知道,自家女兒壓根兒就與自己不是一條心。

    賈母用了百般手段,也沒說動賈敏,她心中惱怒,好幾日地都對賈敏沒有好臉色。

    賈府那些見風使舵地奴才們就立即地開始了風言風語起來,賈敏聽了底下丫頭們的話語之後,雖氣惱,可並沒有像丫頭們所想那般大發雷霆。她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就聽外面丫頭回說,“姑娘和大爺來了。”

    立即地,賈敏就將這些事放在一邊兒了,不停地向外張望!

    “母親……”

    黛玉一向是個敏感的性子,如今聽了這般那般地閒話,還哪裡能忍的住呢?剛剛在弟弟面前,還強撐著,這會子瞧見了賈敏,就立即地紅了眼眶。

    瞧著黛玉委屈的模樣,賈敏眼中閃過一絲寒意!面上卻笑道,“喲,瞧瞧娘的玉兒,怎麼了呢?還哭上鼻子了,也不怕弟弟笑話的!”

    誰知,一向都樂呵呵地林修和也是紅了眼眶,鼻尖兒發酸。“母親……”

    他這副模樣,竟是讓賈敏訝異起來。立即地,就問旁邊兒伺候之人,“你們是怎麼伺候姑娘大爺的?”

    “太太饒命!只是,這,這……”

    一旁地,立即就有黛玉的奶嬤嬤王氏與修和的奶嬤嬤林氏有些慌張,跪倒在地,只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瞧著她二人這樣子,賈敏哪裡能不知道其中另有別情呢。便壓下各種心思,先是哄好了這兩位小祖宗才好。

    黛玉與修和二人本就不是驕縱之人,哭鼻子抹眼淚兒的,也是覺得失面子的緊,賈敏略微地哄哄,他二人也就不好意思委屈了。

    瞧著他二人面色轉換過來了,賈敏對於自家孩子教養滿意,便打發丫頭們替他二人洗漱換衣裳了!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丫頭小子們又淘氣了?”

    賈敏瞧著兩個孩子去了內室,便沉著臉問道。

    “這,這不是,不是……”

    “說吧,支支吾吾做甚麼?”

    賈敏最是看不上下人們這幅作態,立即地就怒了,放下杯子,問道,“太太,是姑娘和大爺在外面,聽見了賈府下人們的傳言,是以……”

    “哦?什麼樣的傳言?”

    “那起子小人,說什麼,我們吃的用的俱是賈府的,就是一草一紙也是賈府供給的。還有就是,大爺一個庶子,竟是半點兒也認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之類的……”

    那些太過汙糟之語,兩位嬤嬤也不敢學給自家太太聽,即便如此,賈敏也氣的夠嗆!

    這自打進了府裡,她私底下就給了自家母親五千兩銀子,又給了自家大嫂五千兩,算是自己一家三口在這裡的拋費,這不早不晚地,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了這種流言蜚語,就是傻子,也能猜度出來這是誰做的了。

    賈敏對於自家母親那是氣極了,可她還真是冤枉了賈母。賈母雖然不高興賈敏不給自己面子,可也不會這般作踐自家女兒。

    她聽了鴛鴦的回稟之後,心中卻比賈敏更氣恨十分呢,這是在離間自己母女關係啊!只當是老大瞧不慣自己與敏兒親近所為,可查來查去,卻是二房的王氏所為!

    賈母對王氏可沒有什麼好忍耐的,將王夫人喚了過來,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王氏本就心虛,又嘴笨,也只能忍著了。

    賈母罵完之後,剛打發了她,就又收拾了一些首飾文房四寶,打發鴛鴦親自地送去了賈敏的院子裡。

    瞧著這些東西,賈敏心下一歎,那是自己的母親啊,還能怎麼樣呢?只能裝作不知了。

    當然了,賈府的那些風言風語,也是立即地就消失不見了。刑氏這個當家太太,自然也是逃不過婆婆的一頓罵的。

    刑氏心下惱怒,那麼,丫頭們自然就遭殃了,下人們心裡將那幾個拖累份子給罵了半死,大太太一向就摳門,如今又扣了一月的月錢,日子可該怎麼過呢?

    即便是替府裡又省下了一筆開銷,可是刑氏還是沒討著好,這樣小家子氣的行徑哪裡是將軍府的當家夫人的作為呢?

    最近頗為不順地賈母又將刑氏喚過去,罵了一通。刑氏不敢頂嘴,也只得受了!

    這省親別墅建不起來,賈府也就沒法子請旨讓元春回宮了,元春的日子卻是更不好過了!

    雖然是宮裡的獨居一宮主位的妃子,可是與她同品級的卻是還有好幾位,對於賈府的門風行事,大家自然是知曉一些的,想元妃剛剛晉封之後,皇帝就下旨椒房省親,大家都說皇帝這是心疼元妃,才下了這樣的旨意,可是賈府如今卻是半點兒動靜都沒有,元春也是得意了一陣子。如今,府裡的這行徑卻是活打了自己的嘴。

    元春在宮裡想起母親捎帶的那些話,只能氣苦,外加更為惱恨自家大伯了。可是如今鞭長莫及,就是祖母也無可奈何,她又能如何呢?

    本以為將秦氏供出去,就能讓皇帝對自己高看一眼,可誰知,皇帝儘管升了自己的位分,可是並沒有多寵愛自己。

    一向不怎麼進後宮的皇帝也只是在皇后那裡過夜居多,一月裡,自己這裡也只是兩三日的樣子。她現在年紀也不輕了,像要懷上龍子,可要如何呢?

    本想著,若是娘家給力些子,讓人刮目相看一番,可誰知,成了這幅模樣,別說是風光回府了,連回去也回不去了。還只能強顏歡笑,忍著別人的嘲諷!

    這省親的旨意一出,人人其實都是瞧著承恩公府上的,就是皇后娘娘,若不是皇帝有一番解釋的話,也是有一番動心的,不為別的,就想回娘家,與眾親人團聚一番。

    只是如今,為了皇帝的大計,她也只能忍了。成家壓根兒就沒有要建省親別墅的意思。

    不僅僅是因為經濟緣故,當然,沒錢也占著很大的緣故。對於成家的行動,大家雖詫異,可是太后娘娘發話了,她要去護國寺上香拜佛,皇后娘娘這個兒媳婦兒自然是陪伴左右的。大家很快地也就放下了別人家的事兒,如今這宮裡宮外,都是為了省親之事忙亂,若是能插手一二,那大把大把地銀子還不是手到擒來麼?

    王仁將帳冊子放下,總算是不負皇命。此次省親之事,收穫頗豐!就是自己的小私房,也因為這順風車,賺了盆滿缽滿。至少自家閨女的嫁妝木材是足夠用的了。清一色紫檀,那可真是長面子的很,就算是公主的陪嫁也不過如此罷了!


第154章

    省親這日,皇后換上了普通衣衫,與青衫書生模樣的皇帝秘密出宮,去了成家。這帝后下降,尤其是在這個敏感的日子,將成家人驚的不行。瞧著往日裡在朝堂上厚重的岳父大人竟是手足無措的模樣,皇帝也是心情大好。

    笑著讓成家眾人起身了,這才在成家父子的陪同下,去了書房。至於皇后娘娘,則被成夫人與兩位弟妹迎去了內院兒。

    這種分離別緒的事兒就不一一記述了,瞧著兩位弟妹都是懂事之人,自家母親也過的不錯,是以,心中歡喜的皇后娘娘特地賞賜了兩位弟妹一番。

    即便不是那些眼皮子淺沒有見過世面的,可是對於皇后娘娘的賞賜,王熙鳳與自家嫂子還是頗為激動的。

    只怕自家婆母與皇后娘娘有些私房話要說,王熙鳳與嫂子二人便找了要準備酒宴的理由,退了出來。

    皇后娘娘瞧著兩位弟妹中,王熙鳳是個爽利沒心機的,自然是歡喜。

    “母親,這位二弟妹還真是個孩子心性,這樣也好,只是您可得略微地替二弟操心了!”

    “這個王氏,倒是個好的,許是家教斐然,王氏在家又是個受寵的,自然是個孩子心性了。”

    聽著自家母親的語氣,似乎更為喜歡二弟妹,皇后心中就有些擔憂,只怕自家母親再過於偏寵幼弟,府裡只怕是不安慰了!

    卻誰知,知女莫若母,成夫人瞧了一眼皇后娘娘,又道,“我雖寵著你弟弟,也喜歡王氏,也絕技不會亂了長幼,好在王氏也是個好的,也不是那些掐尖要強的,從不與長嫂爭什麼,這管家理事的,也從不插手,倒也不枉我疼她一遭了。”

    皇后聽了這話,這才放心了。又想著王家王子騰與王仁都是能為之人,這門親事還真是沒找錯。想當初,皇帝說起的時候,她還不樂意呢。可是皇帝的話不能違背,她也只能忍了!卻不想,王家的女兒卻是個好的,也不算是虧了娘家弟弟。

    帝后是秘密出行,在成家也待不了許久,略微地吃了幾杯水酒之後,皇帝便又帶著皇后回宮去了。

    成家送走了帝后之後,也沒太多的傷感了,因為皇帝已經許下承諾,日後後宮各椒房,每月初一十五都可以請旨進宮,與自家女兒相聚一番。是以,日後能常常見面了,倒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了。

    夜裡,王熙鳳將皇后娘娘賞下來的各項首飾一一地收拾好了,這才闔上了首飾匣子。成坤瞧著她這副模樣,心下好笑,王熙鳳嗔怪地瞧了一眼他,道,

    “我自然與國舅爺不同,那是你親姐姐,我也不過沾著你的光,見一回世面罷了!”

    “什麼沾光,什麼親姐姐,遠姐姐的!這話我可不愛聽。我聽母親說,娘娘可是頗為喜歡你呢,說是日後母親進宮時,可要時常地帶上你,與她說說話兒也是好的!”

    王熙鳳聞言,心下得意,眉梢上都透著一股子喜意,嘴上卻是謙遜道,

    “娘娘當真這樣說?只是,我是個嘴笨的,又沒甚麼大見識,若是丟了你國舅爺的臉面,可怎麼好呢?”

    “瞧你這是什麼話,與娘娘,也只是自家人之間閒聊罷了,哪裡就說到了丟臉面的份上呢?卻是無礙,再者,我知道你一向是個穩妥的,何曾出過半點兒岔子呢?若是有什麼事兒,我自是與你一體擔著罷了!”

    聽了這話,王熙鳳複又高興起來了。成坤可是名副其實地國舅爺啊,日後前程自然不差,等著這三年地翰林院熬出來,別說是皇后娘娘出手了,就是自家大伯,也能隨手地安排一個好職位,到時候,自己還怕沒有誥命麼?

    她倒也不怕成坤職位高了再生出什麼事端來,不說自家伯父,就是他嫡親的兄長,如今已是從四品了。哥哥才多點子年紀呢,前日裡她家去,聽伯父的意思,哥哥只怕五十出頭就能入閣,只要哥哥一直好好兒地在前面立著,成家就算是有再大的富貴,她也不擔心。

    至於通房姨娘地,只要自己奉承好婆母,早日地生個兒子,她還就不信了。院子裡這兩日頗有幾個妖妖繞繞地丫頭子,王熙鳳也不著急,等忙完了這兩日,就收拾了她們。可別生米煮成熟飯了,那時候就晚了!

    即便自家哥哥是個潔身自好的,可還有一段地荒唐日子呢,她從不將希望寄託在男人那裡。女人啊,還是要自己立起來才好呢,否則,還不得任由別人欺負死。

    即便現在王熙鳳性子不如原著那般潑辣了,可還是外圓內方的性子,眼裡不揉沙的性子卻是帶在骨子裡的,這一點即便掩飾的好,可親近之人還是能瞧出來的。

    她的顏色又好,性子也不差,成坤自然是看不上那些下人丫頭的,只想著與這正頭娘子好生地過日子罷了。再者,如今成家是正兒八經地外戚,一切可不得小心行事麼?若是內宅上的爛事兒被人抓住,別說是禦史們不會放過,就是自家那位面上越發儒雅的舅兄只怕也會活剝了自己。

    想到了王仁的手段,成坤竟是硬生生地打了個冷戰。這才九月的天氣,京裡也也是不暖和了。王熙鳳只以為他受涼了,急忙地扔下了手上的活計,去給他找厚實衣裳去了。

    瞧著娘子的殷勤,成坤也不說破,只享受著美人恩罷了。卻不想,王熙鳳也不知是起的太猛還是最近過於忙碌,竟是身子一晃,眼前一黑,眼看著就要栽倒在地了,成坤雖說是個書生,可手腳倒也靈活,三兩步地將自家妻子抱在懷裡。

    急忙地吼三喝四,將內外地丫頭嬤嬤指揮地團團轉,王熙鳳的身子骨兒一向不錯,平日裡就是打個噴嚏也是少有的,如今竟是暈了過去,這還得了。

    他們這裡亂了起來,成夫人自然是能得到一二消息的,就是管家的成家大少奶奶,也是得了消息,急忙地帶著丫頭婆子們地來到了二房的院子。

    瞧著自家兒子急的滿頭汗的模樣,院子裡又是沒有蒼蠅一般地亂,使了眼色,就有伶俐得用的嬤嬤們出來,喝止了丫頭子,又打發了媳婦子去二門上說一聲兒,讓人去請了太醫來。

    瞧著自家母親與大嫂來了,成坤雖然心中還擔憂,可還是沉穩下來了。自己退去了書房,將這裡託付給了自家母親。

    成夫人也是擔憂,這好端端地竟是暈過去了,實在是想不出來是個什麼境況,只是這太醫還沒來,也只好自己著急了。

    半日過去之後,成家二房的院子裡便散發出了由內而外的喜悅來。二少奶奶竟是有了一月的身孕,這可真是比什麼都好呢。立即地,就有那會說話的,說這是皇后娘娘帶來的福祉,若不然,二奶奶哪裡能這般快地就懷上了呢!

    依著太醫的意思,這位奶奶的身子骨兒康健,卻是沒什麼大礙的,開了兩幅調劑的藥,吃也成,不吃也罷,等睡醒了,自然就沒事了。

    可是為了自家小孫孫,成夫人還是讓人替王熙鳳煎了藥,在小爐子上溫著,待日後她醒了再服用。

    成坤一副傻呆的模樣,讓人很是瞧不下去,可這位還不自知,四處樂呵呵地稟報一番,自己這是要當爹了!

    “哦?這麼說,妹妹還沒醒?”

    王仁瞧著自家妹夫一副炫耀的模樣,心下氣惱,問道。

    “呃,我出來的時候,娘子是還沒醒呢!”

    成坤這才發現不對,訕訕地回道。王仁更是氣惱了,只是不好對他發脾氣罷了。

    “倒也無礙,你回去吧,後日,我自帶著母親上府上去瞧瞧妹妹,可好?”

    “大哥,這自然沒問題的,我那天過來,親自來請岳母大人!”

    這會子,他倒是心急了,想回去去瞧一眼自家妻子,也不知道她到底醒了沒有,雖然大夫說了,沒有大礙,可還真是放心不下啊!

    瞧著他面帶急色,王仁自己也是有幾分擔心王熙鳳,便不攔著,好生地將他送出府去了。

    王家內宅聽了這喜事兒,自然個個兒都是高興的,不說別的,這女人家,還是要個孩子傍身才好呢,若是有個兒子,那就更好了。瞧著王氏,第一胎便是兒子,只希望鳳丫頭也是這樣才好呢。

    不提莫氏與王氏,柳氏與李氏,各自地為王熙鳳準備的補品吃食,就是王仁自己,也是跑了一趟太醫院,問了剛才去成家診脈的太醫,自家妹子的情況,他還是略微地不放心。

    等王熙鳳再次醒來時,王仁已經打發人送了她日常愛吃的豌豆黃來,細細地吃了一口,還是那個味兒,這才將一腔地愁緒散了去。

    她是謹記自家兄長說的“是藥三分毒”,對於太醫開的那碗藥,壓根兒就沒吃,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她哪裡有半點兒地病了。瞧瞧地讓平兒將藥處理,也就是了。自打王仁過來之後,王熙鳳身邊兒的四個丫頭,都一一地被□□了一番,算是各有所長罷,只是平兒最是得王熙鳳的心思,是以,她如今還留在身邊兒,不過已經指了親事了,是成坤身邊兒伺候筆墨的小廝,日後自然是要做管事的。平兒自己見過那人,對著人家的品性也是滿意的。

    如今奶奶有了身孕,只怕婚事要再拖一年了!不想,王熙鳳壓根兒沒這個想法了,到了時間,照舊地將平兒嫁了出去,丫頭多的是,忠心能幹的也不是沒有,何苦要耽誤人家的青春呢?

    王熙鳳這一手,倒是讓眾人都沒想到。平兒嫁出去了,自然地就提拔了另外上進的上來服侍了。雖有一時地不稱手,倒也無礙。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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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王熙鳳懷孕了,王氏莫氏柳氏李氏地都出動了,去了成家。而且是女婿親自上門來請的,自然不同。

    洋洋灑灑地一大群人,竟是熱鬧的不行。成夫人對於二媳婦這一胎也重視,就是皇后娘娘,也覺得這個孩子與自己有緣,竟是賜下了兩個自己身邊兒伺候的老嬤嬤來照顧王熙鳳,也算是替自家母親分憂了。

    本來還擔心自家妹子的王仁得知這個消息,才算是放心許多了。王氏與莫氏以及薛姑媽都來了,成夫人陪著說了一陣子話之後,便帶著兒媳婦兒走了,讓人家娘家人好好兒地說說話。

    王氏瞧著自家女兒面色紅潤,就知道她過的好,只是王熙鳳一副小女兒之態地依偎在母親身邊兒,更讓人憐惜了。仔細地交代了許多孕期該注意的事項,又問了她想吃什麼,想用什麼的只管打發人去家裡拿,這才離開了成家。

    王仁特地想衙門請了一日假,送了伯娘母親,這又將她們接回來,才算是完成了任務。

    人人都是極為地高興,就是薛王氏,瞧著自家侄女兒的日子,心中也是極為地羡慕,她的長子也該到說親的時候了,如今自己已是瞧了好幾家的閨女,只是不知道這大哥是個什麼意思,蟠兒那孩子什麼時候才會回到家來呢?

    薛王氏只要想到自家兒子和那些下賤之人一般,在田產莊子上做苦力,就心疼的慌,可這次是王子騰親自下的命令,誰都不能違抗。薛蟠自己,為了躲避舅父,竟是半點兒也不躲閃地答應了。薛王氏自己也沒法子,如今他們母女寄人籬下,也不敢在長嫂面前抱怨,也只能忍著了。

    只是極為苦悶的時候,在女兒寶釵面前訴訴苦,可寶釵面上安慰著母親,心下卻是極為贊同舅舅與表兄的做法,她可是認真打聽過了,當初文武不成地大表兄也是被自家舅舅送去了軍營,受了大苦之後才像如今這樣上進的。

    深知自家兄長資質的寶釵也不敢妄想哥哥能想大表哥這樣有出息,可若是能開竅一二,將薛家的產業守住,那也是大功一件了。就是自己,日後出嫁了,有個好娘家撐著,別人哪裡敢輕易地欺負呢?

    瞧著鳳姐姐,可不就知道了麼?舅舅與大表哥那般寶貝鳳姐姐,才會讓成家不敢輕易地作踐她。

    再想想自己,就算是舅母們發了善心,替自己找個不錯的人家,可若是娘家立不起來,日後還不是受人欺負的份兒?自己不定要受多少的苦呢。她可是半點兒也不想,

    王熙鳳懷孕了,雖不知男女,王仁也是極高興的,就算是個女兒家,那也不錯。想到自家白嫩嫩地小丫頭,他嘴角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一個大老爺們,竟是讓屬下們唬的不行。

    “大人,這是所有的帳冊,我們這次收穫頗豐,也不知道主子會給咱們什麼獎賞呢!”

    “行了,穩重點兒,日後這裡就是你負責了,弟兄們的命都交到你手上了,行事要慎之又慎,千萬不可輕敵,不可馬虎大意!”

    “頭兒,我曉得了!你日後不在,我想到這個就有些心慌慌的!”

    “瞧你沒出息的模樣,走吧,最後一次和你一起去交任務,日後就你自己了,可不許出岔子,若是閑了,得了空子,來找我,我請你吃酒。”

    說完之後,王仁便率先抬腳,似乎是沒瞧見老二狠命地摸了一把眼睛的窩囊樣。

    皇帝瞧著那一遝子地帳冊,心下滿意,對著王仁與老二二人道,

    “可是交接好了?”

    “是,皇上,一切都按皇上吩咐的辦好了。最遲明晚,銀子就能入庫了!”

    這些錢賺了回來,自然是進了皇帝私庫,如今國庫雖說不缺錢,可是皇帝也沒有那麼高尚地拿著自己的私房銀子去填補國庫的意思。

    王仁與老二得了皇帝賞賜之後,便退了出來。過了幾日,王仁在田產莊子上將黑的跟焦炭一樣的薛蟠提溜了回來,真要說起來,這損主意還是他出的,依著王子騰的意思,將薛蟠放到軍營裡,和王仁一樣,折騰上幾個月,那自然是好了。

    可王仁是深知軍營底層的那些爛事兒的,若是薛蟠被人哄騙了,再坐下別的不得了的事兒,在天子腳下,就算王子騰有心想要挽救一二,只怕也不好動作了。

    聽了自家侄兒的意思,王子騰倒也信服,王仁很快地就被送去了京郊的莊子上,這裡雖說是農莊,可不管是侍奉莊稼的還是管理水利的都不是一般人兒。

    不管是王子騰還是王仁手底下,都有些出身一般的兵士,很多人都是不得已之下吃了這一碗飯,可是後來,不管是因著年老還是受傷,都是沒法子再謀生了,王仁便想了這麼個法子,在京郊置辦了個百傾地的莊子,讓他們接了家眷來,在這裡耕作,也算是個自力更生的意思。王家年後也就收個四成的租子罷了。

    眾人自是感恩不已,如今薛蟠去了這裡,大家又是得了吩咐的,自然地很是照顧了他一番。偏偏兒地,這個薛蟠是個癡傻的,就算別人欺了他,他也不計較,倒是讓大家喜歡上他了。

    薛蟠雖是個癡傻的,可是別人對他好不好的,他還是知道的,反正只要不面對自家舅舅,就算是吃苦勞作,他也是不怕的,再者,來京的路上,自家表兄也是操練過一陣子的。

    仗著年輕底子好,薛蟠也就咬咬牙,硬撐了下來,瞧著自家表兄來接自己了,他也想著自己該是過關了,便歡天喜地地與眾人告別了一番,騎著馬,回京裡去了。

    薛王氏瞧著自家兒子,還哪裡有往日裡地半分白胖,摟著他心肝肉地哭了好半天。王氏最是能理解她的心的,想當日,自家兒子可不也是受了這般大苦的麼。

    只是如今兒子出息了,前事也就不提罷了。薛蟠瞧著自家母親的模樣,好生地安慰了一番,卻不想,他露出了一口白牙,莫名地有些喜感,讓人傷感的同時又好笑不已。

    這一番逗樂算是沖散了薛王氏的傷感,對於薛蟠的日後,這會子還沒人提起呢。薛王氏只想著自己兒子日後好好兒地娶上一房賢慧的兒媳,再給自己生個大胖孫子,即便是要一輩子地養著他,那也無礙了!

    難得的好心做了一回聖父,算是徹底地將薛蟠這個敗家子兒拯救出來了,王仁心中甚多的成就感。

    想著日後就算是平淡些,那也無礙了。這幾年的驚險的日子還沒過夠麼

    只是世事如棋,誰知道往後會如何呢?過了年後,皇帝終於忍不住地出手了。很快,二月裡,借著甄家攙和江南科場舞弊之事,皇帝開始徹底地清算江南這個爛攤子了。

    江南科場舞弊,這幾乎是每年大比都會有的事兒,誰也不會當回事兒,還不是風聲大,雨點小。就是甄家,幾位當家人也沒將此事放在眼裡。

    可是,也不知怎麼地,竟是牽扯到了江南鹽稅之事,揚州巡鹽禦史林海公認地上了摺子,彈劾甄家販賣私鹽,發送鹽引。此事一出,朝堂一片譁然!

    林海難不成是瘋了麼?林海在江南坐鎮鹽道眼瞧著就要三任圓滿了,這個關頭上,來這麼一出,難不成他是想謀個連任還是他想退出江南?

    可是這甄家卻是勢大,林海能全身而退麼?有許多的老狐狸卻是保持了緘默,這最怕就是林海這老東西與皇帝合謀演戲,將眾人都裝了!那可不好!

    不管心中是如何猜測,眾人都想瞧瞧賈府的作為。這林海是賈府的女婿,可賈府與甄家,那可是幾輩子的交情了。如今這事兒一出,按理來說,賈府自然是力挺他們家姑爺了,可有那知情人士,也只是曖昧地一笑,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就有那愣頭青問出了這個問題,大家也只是輕笑搖頭罷了,並不作答。

    卻說賈府,聞得了這個消息之後,賈赦是個萬事不理的性子,之前林如海得勢之時,他們想要依靠一番,沒靠的上,如今林如海面臨危機了,也不與自己相干。

    賈政雖心焦,可是他沒半點兒權勢,也沒什麼法子。賈母在榮慶堂問話之後,賈赦兄弟倆便沉默了,小一輩的賈璉兄弟也沒有他們插話的份兒,只好一片沉默了。

    賈母氣的很,這些沒用的東西,怪不得偌大的國公府會敗落成這副模樣,子孫不爭氣,她一個婦道人家,還能如何呢?

    歎口氣,將子孫們打發了,這才親自地去了賈敏的院子。這等朝堂大事,賈敏自然也是有管道得知的,只是自家老爺說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兒,一概不理便是了!她也只好裝作不知了。

    聽見了自家母親陳述的情形,賈敏當下就紅了眼眶,哭求道,

    “母親,可能與甄家那邊兒通一下氣兒,可千萬別與我們老爺計較,這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孤兒寡母的,可要怎麼活啊?”

    賈母本是要勸說賈敏去信勸說林如海別與甄家為難,可女兒這話一出,賈母的話卻是不好出口了。再好歹呢,林如海也是自己女婿,這樣明晃晃地偏著外人,女兒再與自己生分了可怎麼好?

    賈母只好安慰了自家女兒一番,怏怏不樂地回去了。賈敏送走了自家母親之後,抿著嘴唇,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第156章 加更

    這一場可算是腥風血雨的爭鬥人人都是側目不已,就像知道同是上皇的寵臣,到底是簡在帝心,與朝堂有大功績的林如海勝還是奉聖夫人的甄家贏?

    賈府此時很是詭異地保持了緘默,賈赦一向不大出門倒也可以理解,可是一向比較積極的賈政,也是成日地待在府裡,從不出去應酬。當然,也許也有自家女兒沒有回來省親,他面子上下不去的緣由在。可不管怎樣,賈府似乎是保持著中立了。

    王子騰瞧著賈府這幅模樣,心下一歎,想要兩邊兒討好,那就兩邊兒都討不了好啊!這個道理,難不成賈老太君不明白麼?還是說,她對甄家抱有幻想?

    還真是有些弄不明白賈府眾人的心思了,當然,對於王子騰來說,不管是甄家還是林家,和自家可沒什麼大的糾葛,只要置身事外,看戲就好。晚飯畢,王子騰將王仁和學習著打理鋪子生意的薛蟠叫到了書房,叮囑教導了一番,這才算是放心下來了。如今局勢緊張,一切都是低調行事,可別被牽扯到,王家還好些,薛家,只怕是做炮灰的資格也沒有!

    薛蟠半點兒也不敢忤逆自家舅舅的意思,只瞧著王仁行事,王子騰對於他二人的態度表示滿意。當然,雖說是一起教導,也主要是叮囑一下薛蟠罷,自家侄兒可是不用自己操心的。王子騰心中泛起一絲驕傲地想道。

    上皇對於自己一方的兩方臣子這般打臉的事兒自然是氣憤不已,相較而言,他還是比較偏頗奉聖夫人的,好歹的林如海也只是臣子罷了,可奉聖夫人,對於自己那可是盡心盡力的,而且,這些年,甄家也是忠心耿耿地為自己辦差,好歹地,甄妃也是自己的心頭肉啊!

    上皇本要下旨申斥林如海呢,可是皇帝面色凝重地呈上了一份摺子,皇帝這次為了搬到甄家,將江南這個錢袋子徹底地掌握在自己手裡,那可真是費了大心思了。

    王仁之前從甄家搜出來的很多的帳冊,信件在這個時候真是發揮了大作用了。

    上皇本是不以為然的很,可是皇帝面色凝重,他還真要應景兒地做出一些表情來。

    上皇到了這個時候才琢磨出來了一些東西,這個兒子可真是看走眼了啊,他哪裡有半點兒的膽怯?

    “這……”

    “是呀,父皇,我也沒想到,這甄家如此膽大包天,與平安州的東平郡王勾結在一起,江南販賣私鹽的一大部分銀子都流向了平安州!”

    相較而言,不管是皇帝還是上皇,對於異姓王的忌憚那可是相同的,這可是動搖祖宗基業的事兒啊!

    “甄家果真如此膽大包天了?”

    上皇眯了眯有些老花的眼睛,閃過一絲淩厲,問道。

    “只是帳冊上這樣顯示,其他的卻是一概不知。還有,據我得到的消息,太子哥哥之前中的美人醉,也是甄家透過四哥的岳家,送到四哥手上的!”

    這話一出,簡直就是在戳上皇的心窩子啊!他的太子,如此地文武全才,就是毀在這□佞小人的手中!

    瞧著上皇若有所思的模樣,皇帝又加了一把火,悄聲道,

    “太子哥哥的外室留下的那個女兒如今也被賈府給逼死了,聽人說,是賈珍那個不成器的東西親自勒死的!”

    “這又和甄家有什麼關係?”

    上皇身居高位這許多年,自然是能聽出來皇上的意思,可他還是忍不住地追問了一句。那可是自己最為疼愛的兒子留下的血脈啊!

    “是甄家說了,若是弄死了小侄女兒,那麼賈氏日後的榮華,自是不在話下!”

    皇帝的這話說的模棱兩可,明明是宮裡的甄貴太妃許給元春的榮華,卻被皇帝誇大為賈氏一族了。上皇聽了之後,果然震怒,

    “這甄家,難不成是要自立為王麼?”

    “倒也不至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個擁立之功!”

    皇帝這話可真是冤死甄家,他們與東平王府的往來,也不過是求得他支持忠順,等日後自家外甥上位了,甄家還沒有好處麼?

    上皇可不覺得忠順這麼孝順的孩子會有犯上之心,自然腦補出了一出甄家與東平王府勾結的大戲出來。皇帝幾句話就將上皇帶到溝裡去了。雖沒達成自己的目的,可能將甄家除了,斷了忠順的臂膀根基,那也就足夠了。皇帝表示,他很滿意上皇的這一道旨意。

    可是上皇的這一道旨意如今卻是不能發出去,林海那邊兒正在搜集其他證據呢,朝堂上的那些牆頭草們也正在觀望,可還真要再等等。當然,也該是時候攙扶一把林海了,否則,他撐不住了,再功虧一簣,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啊!

    很快地,江南的林如海身邊多了幾位大內派來的頂級高手,既是監視,也是保護的意思。林如海對於自己的性命看的也重,他的家眷如今也不在揚州了,做事自然是光明磊落的很。皇帝滿意了,自然就是皆大歡喜的了。

    北靜王太妃見過一次賈敏之後,對於林家的姑娘林黛玉甚是喜歡,又將宮裡出來的兩位嬤嬤送到了賈府,作為林黛玉的教養嬤嬤。

    賈敏雖覺得此事有些突兀,可是瞧著北靜王太妃是真的喜歡自家玉兒,那兩位嬤嬤不管是品性還是規矩,都很是不錯,便放下心來了。

    王夫人瞧著林家的那個小病秧子竟然得了太妃娘娘的喜歡,這樣矜貴的嬤嬤也是一送就是兩位,再想到,那兩位嬤嬤賈母的面子都不給的,斥責了自己的心肝寶玉,心下很不是滋味兒。

    只是,這兩位嬤嬤一是北靜王太妃送的,二呢,之前竟然是太后娘娘身邊兒伺候過的,賈府卻是得罪不起,若是有個差錯,她們在太后面前透露一二,那麼自己的元春可不就得受苦麼!

    這打老鼠傷玉瓶的事兒,王夫人表示,自己可不蠢,暫且地就讓她們囂張一陣子吧。等元春懷上龍子之後,再說!

    不說林黛玉得了兩位宮裡的嬤嬤,自身沒什麼感覺,卻是羡慕壞了探春,她是個庶出的,又一向要強,本來黛玉就比她強上許多,又因著太太不喜歡林家之人,是以,處處地,探春就要比黛玉逞強些,現在可是沒法子了。

    那兩位嬤嬤,就是老太太、太太都要敬上一二分,更遑論小丫頭的探春了。自己與黛玉的差距越來愈大了,探春抿著嘴,心中不好受,可又有什麼法子呢

    賈敏對於她們這些姐妹間的小心思是從不管的,也算是個鍛煉自家女兒的意思,林家後宅一向簡單的很,子女也少。這些勾心鬥角、爭風吃醋的事兒自然經見的少,作為當家主母的賈敏那可是受了自家母親手把手教導的,雖然不忍心自己女兒受傷,可想著,總不出嫁了之後,再被人欺負要好吧,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任由黛玉在眾位姐妹中成長學習。

    等林如海在皇帝派來的幾位高手的協助下,終於地將甄家的罪名搜羅完畢之後,才算是長舒了一口氣,這一次,甄家就算不死,要爬起來,只怕也難!

    甄家在江南那也不是吃素的,經營了三四代人了,哪裡就能甘願被人連根挖起呢?覺得沒了退路的甄應嘉急了,雇傭了一群亡命徒,趁著夜間,襲擊了林如海的轎子!

    第三天,江南八百里加急的摺子就出現在了朝堂上,林如海下落不知,生死不明!

    瞧著這染血的摺子,皇帝大怒,就是一向甚是仁慈地上皇也是震怒不已。即刻地下令三司,刑部地開始審理林如海受傷一事兒。揚州大營將甄家眾人看管起來,首犯押解進京,其他人暫時就地關押,等著皇上的發落。

    甄家被抄!威風赫赫地江南王朝夕間竟是敗落了。江南一向是稅賦重地,自然地,這江南震動引起的波瀾很快地就波及了整個朝堂。甄家雖說遭難了,可是姻親舊故,遍佈朝野。很快地,求情分辨地摺子堆滿了皇帝的御前。

    皇帝一言不發,只是命令人將這些摺子都送去了紫宵宮,上皇也是沒想到,區區一個甄家,竟有這麼大的能量,這半朝的臣子竟都替甄家求情。

    正在心煩意亂之際,就聽到奴才稟報,說是貴太妃娘娘在宮外求見。上皇卻是惱了,自己這才得到消息,甄妃就知道了,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甄家不臣之心早有,簡直是狼子野心!

    本來就哭的梨花帶雨的的甄妃卻是沒有得到了上皇的召見,只來了兩個老嬤嬤,將她扶回了自己的寢宮。

    皇帝掩住了自己嘴角的嘲諷,這可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自己拐彎抹角地讓人給甄妃傳遞消息,可真是沒白費了自己這番心思!

    瞧著上皇猶豫不定的模樣,皇帝也不著急,自家父皇一向地想要顯示自己的仁德,這次,他倒是要瞧瞧,這個仁德可要怎麼體現呢?


第157章

    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眉心,上皇終於下定了決心,

    “一切按照律法辦吧,等甄應嘉押解進京了,看他還有什麼可說的!若果真是我信錯了人,那也沒法子!”

    瞧著老態畢現的上皇下了最後的狠心,皇帝也沒什麼可高興的,心裡下了決定,一定要讓那些禦史們將甄家的罪釘死了,可不能給他們翻身的機會!

    遠在江南的林如海被人送到了府衙後院兒,立即地就有京裡帶來的太醫為他診脈。

    “林大人,這一劍,可真是兇狠的緊啊,若是再偏上半寸,大人只怕如今已是……”

    林如海聽著那太醫說的兇險,自己也只能苦笑,這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雖然有提議讓人假扮自己,可林如海還是拒絕了,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本來就已經撐不住了,如今只是雪上加霜罷了!

    只盼著,皇帝瞧在自己以身殉國的份上兒,能善待自己的後代罷了。

    “大人,您這身子骨兒,我也只能盡力而為了。”那太醫說的隱晦,可林如海哪裡能不知道他言下之意呢,這會子他正虛著呢,便是點點頭的力氣也並沒有多少。

    很快地,失血過多的林如海便暈了過去。林家立即地就陷入了兵荒馬亂之中,這後宅也沒個女主子,也沒個能理事拿主意之人,管家好容易地帶著幾位管事兒將內宅穩重了,可是自家老爺這幅樣子了,可該如何是好呢?

    既然有太醫,那麼自然只能多多地拜託他了,那太醫本來也是責無旁貸的,如今林如海又昏過去了,還能怎麼著呢?只得全力施救罷了。

    半夜時分,林如海醒了之後,就發現自己床前立著一位黑衣人,他一驚,卻是全身沒有半點兒力氣,也只好繼續躺著了。

    瞧著他涵養倒好,那黑衣人心下佩服,面上卻是不顯。

    “不知客人深夜到訪,所謂何事?”

    “林大人,這是主子賜給你的東西,吃了吧!”

    瞧著那面一閃而逝地權杖,林如海只當自己大限到了。也不多話,接過那顆藥丸便吞了下去!

    瞬息間,林如海面色如金,很快地又暈了過去。也不過是床榻間略微地動靜,便驚醒了外間值夜的奴才們。

    瞧著自家老爺的模樣,一股子壓抑不住地悲意彌漫開來。那太醫本就剛剛歇下沒一陣子。這會子又聽著林家下人來請,說是自家老爺不好了,還哪裡能躺的住,胡亂地披上外衣,急忙地去了林如海的書房。

    把脈之後,那太醫卻是有些斷定不了了。林如海這脈息,也實在是太奇怪了些。

    這說是死人吧,偏偏地脈息到還強健,說是活人吧,這面色,瞧著也實在是恐怖了些子。

    那太醫也拿不准,可是用金針護住心脈這事兒,他卻是很拿手的。立即地,打起了十二分地心思,開始替林如海施針起來。

    半夜的光景便是這般地過去了,等林如海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日了。

    瞧著眾人喜極而泣的模樣,他自己也是詫異的緊。雖然太醫說了,自己這身子骨兒,日後只怕只能靜養了,可是他自己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了。似乎是年輕了二十歲一般,身子上的沉珂盡去一般。

    很自然地,聽完了管家的說辭之後,林如海便想起了那天半夜的那粒丸藥。皇帝可真是個值得人效忠之人,自己的選擇沒錯!林如海心下很是感激地想到。

    誤打誤撞間,林如海算是徹底地拜服了如今的這位帝王。

    他雖是命保下了,可是往後也只落得個靜養的結局,即便是林如海再怎麼解釋自己身子很好,可誰也不會相信啊。再者,林如海本來就有從朝上退下來的意思,哪裡會過於勉強呢?

    這裡,林如海轉危為安的摺子送到了御前,皇帝雖有些不高興,但是想到了林如海的功績,很快地那一絲地不快便消散了。

    榮國府這裡,卻是正在掀起一場風波呢。賈敏怒目而視,就是黛玉與修和兩個小人兒,也是惡狠狠地瞧著自家二舅母。

    “二嫂,你這是什麼意思?誰都知道,我家老爺如今正在江南與甄家不和呢。剛剛皇上才下旨緝拿甄家眾人,你這後腳兒地收下甄家的這兩箱子財務,是想為賈府一門招禍麼?”

    “妹妹也太過言副其實了,我們與甄家,那可是幾輩子地老親了,彼此間的正常往來罷了,皇帝還能追究了?再者,元兒還在宮裡呢,哪裡就這般要緊了?”

    王夫人確實不著急,不疾不徐地道,似乎賈敏很是不講理一般。說到元春時,眉眼間自有另一番得意,讓一旁的刑氏立即覺得堵得慌。刑氏對於甄家的兩箱子財務也是心動的很,本想替王夫人說上幾句,立即地,就被自家媳婦兒扯了扯後衣襟子,刑氏想到這個兒媳婦一向與自己是一心的,自然她不讓自己出頭,那定是沒有害自己的意思!到嘴邊的話兒便咽下去了,本想著挑唆刑氏出頭的王夫人瞧著她婆媳間的眉眼官司,心中閃過怒意。

    賈母半眯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瞧著自家女兒,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聽人說,

    “大老爺過來了!”

    立即地,王夫人便躲進屏風後面去了。

    賈赦帶著人手,明火執仗地進了榮慶堂,將賈母氣了個仰倒,搬走了那箱子財務,並且,告知了賈母,若是不分家,那就將王氏休回王家吧!這樣招禍的媳婦兒,賈府受不起。

    對著大兒子的犯渾,賈母也是沒什麼法子,而且此次也正是王氏做事不謹慎,讓老大又抓住了把柄,可賈母更氣的,卻是賈敏。這個女兒,也實在是太不貼心了!怎麼能與娘家對著幹呢?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

    想著如今府裡的拮据,宮裡元春還在苦苦掙扎,沒有法子的賈母罵走了刑氏與王氏之後,略微帶著幾分陰狠地瞟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林修和!

    小孩子家本就敏感,再者,這個府裡,對他有善意的,還真沒有幾個,很快地,林修和就往賈敏身後畏縮了一下。

    賈敏正傷心呢,也沒瞧見自家母親的神情,可是黛玉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將自家弟弟摟在懷裡,想著,不管怎麼著,卻是一定要保護好弟弟。

    賈敏讓人將姐弟倆送了出去,折騰過了一天了,兩個孩子只怕是累了。這正好兒地,給了黛玉行動的機會。

    與宮裡出來的兩位嬤嬤商量了一番,又聽了林修和的意見,很快地,拿著銀子買通了各門上的看守嬤嬤,衣著單薄,一身補丁,臉面塗的髒兮兮地林修和在紫鵑地帶領下出來賈府!

    立即地,上了早已候著的車子,那車夫也是個直愣愣地,就怕露出些馬腳,往甯榮街後駛去,等覺得眾人瞧不見了,這才往王家而來。

    “爺,有位小哥兒拿著這個,說是要見您,這會子,這在府門上等著呢!”

    全有拿著一塊兒上好的白玉玉佩,對著正在逗自家兒子的王仁道。

    “喔?是什麼人呢?這會子了……快點,打發人將他迎進來!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王仁瞧著那塊玉佩,面色大變,立即地邁著步子,就出去了。全有也不知道自家大爺這是怎麼了,可也不妨礙他立即地跟上啊,主僕倆到後門門口時,就瞧見了要飯花子一般地林修和。

    “林大爺,您這是哪一出啊?”

    全有打趣道,

    卻不想,林修和瞧見了王仁,立即地撲了過來,抱著他,哭了起來!

    王仁將小傢伙兒抱在懷裡,也不說話,直往府裡走。哽咽了半晌兒之後,他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將了個清楚。

    王仁聽了之後,只覺得兩個小孩子自己嚇自己罷了,賈母再怎麼著,也不會下手害一個小孩子!

    瞧著王仁似乎不信,林修和便撅著嘴,扭過頭去不理他了。王仁心下好笑,也不理他,只讓人替他去買幾身兒新衣裳,又讓廚房準備些孩子愛吃的。

    等梳洗完畢,換上乾淨的衣衫之後,林修和瞧在仁大哥哥還知道自己愛吃什麼的份上,才原諒了他。

    王仁雖然覺得好笑,可是這事兒卻也不能太過馬虎,還是要知會王子騰一聲兒。若真是發生了什麼事兒,也能讓王子騰有個應對。

    王子騰聽了他的回稟之後,面目凝重,王仁這才認真起來,不過還是很是不可置信道,

    “難不成真會對一個孩子下手不成?”

    “這,誰說的定呢?你且照顧好那個孩子吧,其他的暫時別管了。”

    王仁應聲退下去了。

    賈敏與自家母親大吵一架之後,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瞧著屋子裡只有黛玉一個,只當是兒子去休息了,也沒過問。沉浸在自己心思裡的賈敏卻是沒發現黛玉逃過一劫的表情。

    晚上,府上的大廚房特地地送來了黛玉姐弟往日裡愛吃的一品山藥,可是今兒個,黛玉卻是因為下午慪氣的關係,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她不吃,林修和在休息,自然是沒人吃了!

    寶玉正巧兒地就過來了,瞧著那碟子山藥,便揀了兩筷子,吃了!眾人也不在意,黛玉瞧著他心煩,便擠兌了他幾句,讀書還比不過侄子之類的,寶玉心下抑鬱,覺得林妹妹這個天仙一般的人兒,如今怎麼也是滿口地經濟仕途,真是可惜、可惜!

    便甩了袖子,帶著幾位副小姐們一般地丫頭們回去了!瞧著他走了,黛玉便看著那碟子山藥不順眼的緊,讓小丫頭子拿下去,喂了廊下掛著的八哥兒,這才算是解氣兒了。


第158章

    半夜時分,襲人被寶玉的呼喊聲給驚醒了,急忙地端著燈火,進去瞧他了。寶玉肚子疼的滿床上打滾兒,滿頭是汗,瞧著他這模樣,襲人也不敢怠慢,就是屋子裡的麝月、晴雯幾個丫頭也不敢拿大,趕緊地讓人去請太醫來,他這裡有什麼動靜兒,自然是瞞不過賈母地。

    鴛鴦過來問了一聲兒,聽聞是寶二爺不好,趕緊地去回了自家主子,賈母被唬的不行,立即地差人去二門上,讓人拿了大老爺的帖子去請太醫。

    賈赦雖不理事兒,可是名帖這類的東西,卻是看的緊,也不讓人隨便亂用。眾人聽了老太太的吩咐,哪裡敢怠慢,急忙地榮禧堂找大老爺的帖子去了。

    這幾下裡地動作,很快地滿府地人都被吵了起來。聽著又是二房的那位小祖宗不好了,賈赦也懶得做過多的理會,讓人去請了往日裡相熟的太醫便是了,卻也不提他心中的各種幸災樂禍!

    賈母在丫頭嬤嬤地攙扶下,來到了寶玉的房裡,這一向地,寶玉都跟著自己,底下的丫頭婆子們自然也不敢不經心,如何就會突發這樣的病症呢。

    在賈母的怒目下,襲人才哭哭啼啼地道出了寶二爺在林姑娘那裡吃了幾口山藥的事兒!

    賈母聽了這話,簡直是魂飛魄散啊!自己的寶玉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自己可怎麼活啊!

    這事兒哪裡能怨自己啊!都怪林家的那個小崽子!立時地,賈母就將自己開脫了,心安理得起來。聞得消息的王夫人這會子也敢過來了,瞧著寶玉面如金紙,她簡直就是心如油煎,自己的命根子啊,何曾受了這樣的苦呢?

    賈珠之妻李氏瞧著婆母的表情,心下替自家丈夫不值,可也不敢在賈珠面前吐露,還不得不幫著隱瞞一二,心中也實在是憋屈的慌。

    好半日的光景了,才來了一起年老體弱的王太醫,賈母與王氏心中都甚是不滿,可如今還是救助寶玉要緊,也顧不上計較那許多了。

    好在寶玉吃的少,到了這半天,又是上吐下瀉的,倒也不打緊了。那太醫開了藥,也只是說什麼飲食不潔之語,壓根兒就不敢提真正地緣由。

    賈母瞧著太醫上道兒,擔著的心放下了一半兒,如今只要寶玉好了,她才能徹底地放心。

    賈敏晚上的時候,才發現了林修和不見了的事兒,瞧著黛玉心虛的模樣,她還哪裡能不知道是自家女兒做的好事兒呢!正要說教兩聲兒,就聽到了寶玉那裡傳太醫的事兒,賈敏本要去看看的,可是黛玉的奶嬤嬤王氏與宮裡出來的兩位嬤嬤面色凝重地帶著鳥籠子進來了!

    三位都是老成之人,賈敏也不敢怠慢,發現王嬤嬤一個勁兒地瞧黛玉,她沉著臉,道,

    “玉兒也大了,許多事兒也該讓她知道了,說吧,到底怎麼了?”

    “廊下的幾隻雀兒死了!”

    宮裡的嬤嬤回話道。賈敏聞言,不以為然地道,實在是這姐弟倆養死了許多鳥雀,大多都是撐死的。

    “又是撐死了?”

    “卻不是,傍晚時分,小丫頭子們喂了它們大廚房送來的一品山藥!在我們屋裡吃了兩口的寶二爺,這會子請了太醫,聽老太君院子裡的丫頭說,寶二爺上吐下瀉的!”

    這話說出來,賈敏還哪裡不曉得她的言下之意呢!

    “你們的意思是……”

    “誰都知道大爺和姑娘最愛吃那道點心,時常地,就去大廚房點一盤兒的……”

    因為涉及賈母,兩位嬤嬤倒也不好明說,只是,賈敏何等聰慧,又是有閱歷的,哪裡能聽不出來呢。

    “兩位嬤嬤,可是知道是什麼東西?”

    “太太,恕我們無能,卻是看不出來!”

    兩位嬤嬤哪裡敢說出美人醉的事兒來,誰不知道先太子爺就是美人醉鬧的丟了性命!這事兒不管是宮裡還是宮外,那可都是秘辛啊!要是還想好好兒地活著,那自然就得閉緊了嘴巴!

    賈敏自是能瞧出來兩位的為難,便不問了。她二人自然甚是感激,日後越發地忠心了不提。

    賈敏想到林如海的囑託,這才住在自己娘家,可誰知,發生了這種事兒,只要一想到,這是自己的親人所為,賈敏就心寒不已。既然不能住了,那就搬走吧。即便是死在林府,也好過自己被至親之人算計這樣寒心。打定主意之後,賈敏也懶得理會寶玉房裡的鬧劇了。

    第二日一早地,就打發了奴才,開始收拾行李物件兒,他們一家三口還是早日地搬回林府為好。

    兒子至今還流落在外,她如今對誰也放心不下,就更別說是二嫂的娘家了,即便仁哥兒是個好的,可其他人呢?誰能保證她的兒子就能平安呢?

    她這裡動靜鬧的這樣大,照顧了半夜寶玉的賈母自然是知道了,本就心神疲乏的賈母在鴛鴦和丫頭婆子地服侍下,來到了賈敏的院子。瞧著自家女兒這模樣,只怕是曉得些什麼了!

    兩母女倆笑意吟吟地打著啞謎,卻也不挽留賈敏,也不說昨日那事兒,只說些針線、孩子之類的閒話。

    第三日,賈敏辭別了母親,兄長,嫂子們,在賈府眾人依依不捨地面容中,離開了賈府,搬進了林家塵封了快十年的老宅子,在這裡,開始了他們一家的新生活。

    前腳兒剛搬回自家,下午,賈敏就帶著黛玉上王家,將自家兒子接走了。

    王家本也不願意擔這個風險,賈敏上門來接,那自然也是樂意之極的。

    賈敏奉上了重禮,謝過了王家的收留之恩,才將有些不情願的林修和帶走了。

    賈敏前腳走,王氏求救和賈府送信的人幾乎是前後腳地就到了王家。正好兒是難得的休沐日,王子騰也在家裡,將兩個孩子放在一起,逗他們玩呢。

    聽聞姑奶奶和賈府打發送信的,王子騰也懶得理會那些內宅小事兒,就讓莫氏出去打理了。結果,這事兒,卻也不小。

    賈政竟然要休了大姑奶奶,賈府這是通知王家,將自家姑奶奶領回去!莫氏也不知道裡面又有什麼事故,卻也不敢怠慢。

    急忙地帶著那書信,去了內室,交給了王子騰。王子騰雖不知發什麼了什麼事兒,可也知道,賈家敢這樣大著膽子,嫌棄自家妹子,只怕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兒,也沒法子,只好地帶著王仁,親自去一趟賈府了。

    這一次,賈府那見風就是雨的下人們卻是一點兒口風也沒敢往外露,倒是讓王仁心下詫異不已,這位好姑媽到底做了什麼?

    等王子騰與王仁到的時候,賈府眾人都是聚集在榮慶堂,王夫人鬢髮淩亂,神態淒苦,瞧見了兄長與侄子,眼淚瞬間地掉了下來。

    對於王子騰親臨,賈府眾人倒也不敢怠慢,除了賈母之外,紛紛地上前見禮。

    “賈太君,這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兒?我妹妹好歹地也是替國公爺守過三年孝的,怎麼就說到要休棄這樣嚴重了?”

    王子騰壓根兒地不理賈政兄弟,直接對話賈母。這三天兩頭地,就鬧出事兒來,他也是厭煩地緊,若不是自己的女兒還沒出嫁,王氏一族女眷的名聲要維護,他還真是懶得再管這個冥頑不靈地妹妹。

    賈母手一頓,抿著嘴巴,卻不說話,只一個勁兒地對著賈赦使眼色。

    “王大人,也不是我們非要鬧事兒,只是令妹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這甄家如今是個什麼境地呢?您只怕比我們這些人知道的更要清楚,二弟妹就敢明晃晃大喇喇兒地收下甄家的兩箱子財務,您說,這京裡,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能瞞的過誰呢?她王氏這般作為,可是要將我賈府闔族都填進去,我們也實在是沒法子,哪裡敢要這樣的媳婦子,若是王大人一心地想要偏袒王氏,那麼我拼著老命,也要將此事告到御前,即便是我賈府落不著好,那麼王家,也別想置身事外!”

    賈赦這話,雖說的狠,竟是句句在理的。王子騰聞言,還能如何呢?只是對於賈家,這個頭卻是不能低的,否則,他的面子要往哪兒擱!

    “王氏,出嫁從夫,既然嫁到了你們賈府,那就是賈府的人,我們王家是不管的,我這就回去,改了族譜,王氏自此,便不是王家之人了。你們要殺要刮的,隨便吧!”

    王子騰殺伐決斷,也是個狠人,這樣的話一出口,王夫人當即地就撐不住,身子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婆子們掐人中,捏虎口地,半晌兒才將她弄醒。王夫人想著自己的處境,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賈母瞧著王子騰是真心地不管王氏了,心中氣憤,本想借著王家的勢,將長子壓下去,誰知,王家會這般行事,果真是王氏這個不中用的,竟是連自己的娘家都失去了!也不想想她自己,如今忠靖候與保齡候二人那個是理會姑媽的人!他們寧願與混不吝地賈赦打交道,也不願意搭理賈母這個姑媽。

    “行了,別嚎了!”

    賈母一聲兒,王夫人立即地住了音。

    “老大,瞧在宮裡娘娘的份上,王氏休不得,日後讓她在佛堂替娘娘和寶玉祈福,你道可好?”

    賈赦聽了這話,還是不行,賈敏遞過來的話唬的他別說是吃飯了,就是喝口茶,也不安心的很。

    這事兒絕對沒完!

    “不行,若是不休王氏,那就分家!二房分出去,拿著三成的財產,搬離將軍府,那我就答應!”

    “非要如此麼?”

    賈母瞧見了說到分家,眉飛色舞地賈赦,沉聲道。

    “這是我最後的底線了,若是老太太不答應,我就去應天府衙門告禦狀去!”

第159章

    想起上一次,自家母親用告禦狀這事兒恐嚇自己,賈赦當是忍下了這口氣兒,如今可不就有機會能報回來了?

    賈母與賈政聞言,俱是一愣,誰也沒想到,自家大哥又開始犯渾了!而且還丟人丟到王子騰面前了,堂堂一品將軍,也不知道臉面在何處!

    王子騰也是一愣,這位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罷罷!總歸是賈府的家事兒,他連妹子都能狠下心來不管,這些閒事兒,自是沒有插手的意思。www.binhuo.com冰火中文

    立即地,王子騰便帶著侄兒告辭了!賈赦瞧著王家果真是沒有攙和的意思,很是歡喜。自己雖是個混蛋,可也要為兒子留些後路人脈。眼見著這王家可是長盛不衰地模樣。

    下一輩中,挑大樑的自然就是王家的王仁了,其他的,雖說也有些進益,可終歸不如王仁能幹。

    好生兒地送走了王子騰二人之後,賈大老爺便開始威風赫赫地開始分家的事兒。

    賈母拗不過兒子,那麼其他人自然也只有聽從的份兒了。賈政一向以讀書人自居,也不在乎錢財這些身外物,若不是賈母看著,又有賈珍私下偏著的話,賈赦差點兒就讓自家弟弟淨身出戶了!

    當然,賈赦對於賈母要去賈政那裡生活一事雖然有些不滿,但是也不大在乎,她老人家走了,最多也只是每年多花五千兩銀子的事兒,正好兒地將二房所有的一切都掃地出門,日後還清淨了呢!

    賈赦想想,若是自家弟弟打著孝順母親的名義,非要賴在這裡,那他才覺得糟心呢!

    這事兒定了下來,賈政雖不大能幹,可是賈珠的幫助下,很快地,就收拾好了宅子,帶著母親妻兒搬了出去。

    至於要休棄王氏,還是要關佛堂這事兒,自當是沒發生過了。如今二房單**戶了,內宅沒個女主子可該如何呢?總不能自家母親年紀一大把了,還替自己操持內宅吧!

    賈政想想,都覺得不妥的很。借著賈珠寶玉的求肯,賈政便立即地將此事扔到腦後去了。

    王氏雖免於責罰,可是想到娘家將自己送回去的東西原樣地送了回來,她心中就堵的慌。再想想,一向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轉的妹妹如今過的那般滋潤,王氏心中更抑鬱了。

    賈母自打搬出了將軍府,她就後悔了,賈政找的這個宅子雖也是五進的大宅子,可是哪裡有超品國公府住起來舒坦呢。花園子也只是這麼一點兒,真是憋屈的慌!

    可是自家小兒子孝順,兒媳婦也算是恭順,她也只得繼續憋屈了。寶玉的年紀不小了,賈政趁著搬家,在長子的勸說下,將寶玉挪到了外院兒,開始跟著賈珠這個舉人開始讀書了。

    胞弟的資質賈珠是盡知的,之前也只當他是受老太太的寵愛,不大想念罷了。如今,卻是發現,寶玉是從骨子裡厭惡四書五經這些正統學問的。這下,賈珠卻是發愁了!

    可是這事兒,還真是沒地兒說去,自家父親的性子,只怕聞言,寶玉又少不了一頓打了。動了寶玉,老太太和太太那裡,只怕又要勞動周折一番了,賈珠沒了法子,只好好生地與寶玉講道理。

    聽著寶玉這些稚子童言,賈珠也只能苦笑。這叔叔竟是半點兒也不如自己兒子,他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好在,寶玉極為地懼怕賈政,如今又搬到了外院兒,求救也不像往日裡那般方便了,賈珠便拿著賈政這個大神來震懾寶玉,倒是有了幾分進益,即便如此,與刻苦的賈蘭一比,還是差異甚大!

    賈珠覺得自己盡力了,這若不是胞弟,他只怕是要耐不住性子了。卻不想,即便是這樣,還是遭受到了王夫人的冷言冷語!

    聽著母親說自己是不是在嫉恨寶玉受寵之類的,賈珠也只能苦笑!就算真的有嫉恨,哪又如何呢?母親他們真的會在乎自己的想法麼?

    雖然覺得自己話說的重了,可王氏也沒有半點兒歉疚,日後自己可是要靠著有大運道的寶玉的,至於珠兒,能養活他們一家子,也就罷了,她哪裡還能指望的上呢!

    若不是老太太有豐厚的私房和每年五千里的孝敬銀子,王氏還真是不想收留她。

    依著她的意思,賈母如今就該將私房都交出來了,霸佔著那些本該是自己的寶玉的東西做什麼呢?

    賈母雖偏疼賈政寶玉,可是對於自己的私房,卻是半點兒也不放手,王氏也是沒法子,只得忍耐著。

    再想想賈母身邊的鴛鴦,便有了主意……

    賈敏聞得兄長家分家了,也只是打發人送了禮到兩府,卻是半點兒也沒有要去瞧一眼自家母親的意思。

    他家老爺來信了,下月就要進京了,闔家終於團聚了!賈敏捧著林如海的信,哭了一場,這才將這個好消息告知了黛玉姐弟。

    兩個小人兒果然高興的緊,父親回來了,再也沒人敢欺負自家人了。

    一月後,甄應嘉在三司面前,認了自己的罪責,當然,很多落井下石的事兒就不必敘說了。

    甄家首惡們斬首的斬首,男丁們流放地流放,女眷們發賣的發賣,流放的流放。好在上皇念舊,將奉聖夫人接回京中奉養,倒也讓人唏噓不已。

    立了大功的自然是論功行賞,這首功,自然就是如今身子骨兒還弱的林如海,太醫說了他日後也只能靜養了,半點兒也不能勞累,否則,有性命之憂!

    林如海雖納悶兒,自己的身子骨兒明明好的很,太醫怎麼會這樣說,可他如今已經厭倦了朝堂上的爭鬥,想著上皇年紀不小了,等他離世,只怕又有一番風波,自家兒子還小,他退下來,好生地教導兒子罷!

    想通了的林如海將計就計,上了祈休摺子,這下,不管是上皇還是當今,都是惋惜不已,賞賜和挽留的諭旨不知道下了幾道。可是太醫院院首說了,林如海的身子只能靜養了!

    這個結論一出,上皇與當今也沒法子,總不能讓臣子將命搭上吧!想到了林如海的功績,自然是好生地一頓褒獎,皇帝主動地將林如海祖上靖遠候的爵位再次地封賞給了林如海,且允許三代不降等!

    這簡直就是滔天之恩,林如海一生都想著如何地恢復林家的聲望,果然黃天不負!

    這一次,書香世家的林家徹底地起了來,眾人在羡慕嫉妒的同時,又都瞄上了黛玉姐弟二人!

    尤其是快要到說親年紀的黛玉,雖勉強十歲,可早早兒地定下來,那不最好麼?

    只是略微遺憾的林家的哥兒還小,又是個庶子,若不然,就是十全十美了。

    林如海還沒進京,這謝恩的事兒自然是要由著林修和去的,眾人瞧著他小小年紀,卻是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大是詫異。

    又想到了林如海當年的風采,直歎,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上皇這個讚譽一出,小小年紀的林修和頓時喜笑顏開,讓眾人覺得,果然是個孩子麼!倒也是替林修和省下了許多的糾葛,知道藏拙的孩子,果真是很了不起啊!王仁在心裡贊道。

    等這道旨意下降之後,賈母才後悔不迭,真是,早知道女婿有這樣大的造化,她又何必想著要替甄家遮掩說項呢?

    只是,想到上次自家女兒的動作神態,她也只能徐徐圖之。立即地,就打發人帶著厚禮去林府道喜去了。

    賈敏對於賈府送禮之人也是淡淡地,也沒再說些回府看望老太太之類的話,讓一向在眾位主子面前頗有些臉面的鴛鴦訕訕而歸。

    賈母聽了鴛鴦的話,也只能歎氣了,可林家這門親戚,卻實在是斷不得!雖說寶玉如今還不大懂事兒,可是他的資質天賦卻是在的,若是能讓姑爺瞧上了,再收為弟子,那麼,寶玉與黛玉的差距可就縮小不少了!

    日後林家還不得全力地提攜寶玉啊,想到這裡,賈母更是心熱了幾分,將賈政喚來,這般那般地商量了一番,賈政便帶著寶玉上林家去了。

    林如海雖然對於岳家發生的事兒甚是厭惡,可是既然人家上門了,倒也不會將表情放在臉上,甚是親和地接待了賈政父子,但是對於賈政隱晦地誇讚寶玉之語,林如海卻是裝作沒聽懂,這父子倆最後是無功而返。

    賈母雖是不滿林如海的不識趣兒,有眼不識金鑲玉,可是她還真是沒什麼法子。

    再者,林如海看在妻子的面上不報復一二就已經是大有慈心了,至於再幫助賈府之類的,他壓根兒就當沒聽到了。

    打發走了賈政寶玉之後,林如海進內院將賈政來訪的目的說給了賈敏與黛玉姐弟聽,瞧著自己兒女都皺著眉頭的模樣,林如海在心裡狠狠地記了一筆!

    只待日後……

    王仁聽著柳氏念叨著,下月鸞妹妹就要出嫁了,蟠兒兄弟也定下親事了,如今就剩下一個寶釵了,如今太太和姑太太已經在四處地替寶釵相看!

    他在這種溫暖地絮叨中睡了過去……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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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王仁(完)

    林氏黛玉,一生中頗為和順,一輩子沒經歷過什麼大的波折,雖幼年多病,可父母慈愛,又是多方地調理,她實在是沒有經受過多大的苦楚。

    當然,除了外祖家的那些事兒之外。她生平那麼大,卻是從沒想過親人之間,會那麼許多的算計!只一心地想著,所有的人家只怕都如自己家裡,父母慈和,子女孝順,姐弟間相互依賴。這才算是血脈親情!

    黛玉是聽著母親不斷地描述外祖家的生活中長大的,對於外祖母,她是有另一番地眷戀的,不為別的,只是血脈相連,甚是親切。

    可惜,在她七歲那年,母親帶著自己姐弟倆上京,住進了外祖家,一切都被撕破了!脈脈溫情下面是□□裸地算計。黛玉在賈府丫頭不停地傳著自己與弟弟的流言蜚語時才發現,這個世上,彼此就算是親人,親戚,也耐不住錢財,權勢的誘惑。

    一碟子懷山,要了幾隻鸚鵡八哥兒的命,她仔細想想,若是自己與弟弟不在了,父母該是多傷心,經受不住打擊的父母只怕也是時日無多了吧!

    母親當機立斷地搬離了榮國府之後,黛玉才算是放下了擔著的心,只是夜夜都是噩夢。

    而且還是一個頗為完整地故事!

    一場風寒奪取了弟弟的命,母親頗受打擊,身子骨兒又弱,熬不出也去了。

    外祖母因著疼惜自己,差人將自己接進了榮國府裡,開始了一段甚為荒唐的歲月,每天夜裡,黛玉便開始在夢裡過另一個人生,她瞧著自己的境遇,總是著急,總是傷感,總是生氣,總是憤懣,可是無濟於事,不管是什麼反應,她這個戲外之人都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哪怕那是另一個自己,黛玉也是傷心的緊,想到所謂親人之間那些□□裸地算計,黛玉聯想到在榮國府的那些歲月,更是咬牙切齒地恨了起來。最為可恨的,卻並不是一直要算計自己的二舅母,而是自己的外祖母。

    黛玉只要想起她一副慈和地模樣,私底下卻是那般面目猙獰地算計自己,她就嘔的慌。若是如同二舅母那般,一開始就不喜自己,不用親情籠絡自己,自己的一顆心不會都陷入所謂親情的包圍中,只怕自己的下場也不會那麼慘吧!當然,自己蠢也是另一回事兒,即便是個下人,也能作踐自己,只是自己之前蠢罷了,又怨的了誰呢?一心地以為外祖母是真心疼愛自己的,當然,也許是有那麼幾分疼愛,只是一旦遇上了寶玉,一旦遇上了賈府,那麼自己自然地便是個外人了!一個外人,哪裡能比的上命根子寶玉呢?

    很快地,本就不大康健的黛玉便病倒了。賈敏在照顧女兒之余,還要照顧兒子,打理家業!不多時,便也撐不住了。

    這個時候,年紀不大的林修和敲醒了自家姐姐。太醫都說了,這是心病,鬱結於心!

    眾人思來想去,生活平順的黛玉哪裡來的心病呢?只有林修和影影綽綽地能感覺到一些。

    “姐姐,你那般憎恨外祖母,卻是為何?”

    黛玉剛剛吃完藥,聞言,正在漱口的手便是一頓,林修和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好巧的是,丫頭婆子們都不在身邊兒,黛玉苦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盅子,也不否認,問道,

    “你卻是從何得知?”

    “猜的!”

    林修和也確實是猜的,當然,有沒有別人的提點,那卻是無人可知了。

    “唉,雖然我覺得自己很不該,可是半點兒地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我總覺得外祖母對於我們,對於母親,並沒有她嘴上說的那般疼愛,我也只是為母親不值罷了!”

    林修和聽得這話,哪裡不知道她還有不實未竟之語呢?只是黛玉不說,他也不好強逼著罷了。冷笑一聲,在黛玉疑惑的眼光下,道,

    “你卻是呆了,外祖母再疼我們,又怎麼能及得上賈府呢?你可是忘了,外祖,外祖,本來就不是至親之人,為了這個,你將自己折磨的一身病,又累的母親身子也不康健,可不是魔怔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因為什麼才病的,若果真是因為這個,那還真是愚不可及!你若再這樣病下去,只怕母親也快要撐不住了,你可別犯了糊塗心思,白傷了至親之人,屆時,只怕你後悔也是晚了。”

    瞧著黛玉若有所思地模樣,林修和也不再狠勸,默默地退了出去。半晌兒,黛玉才像是醒轉了一半,抱著被子,狠狠地哭了一場。倒是將百般地心思都放了下來。

    很快地,不再多思多想地黛玉便恢復了康健,瞧著神色疲乏的母親泛著喜色,她才覺得自己是捨本逐末,太過愚笨不堪,也怨不得被人家騙呢

    自此地,倒是將一腔地心思都放下了,只是那夢還在繼續,黛玉也算是汲取了些許地教訓。

    賈敏只覺得自家女兒的心思過重,可勸又不知從而勸,每次提及這個話題,黛玉都是一臉微笑,默默不語的模樣,她也沒法子勸說開解,好在黛玉雖心思重,可身子卻比往年更好了幾分,她也就不大關注那些了。

    等林如海回到京裡之後,別提眾位主子了,就是奴才們也是喜氣洋洋地模樣,一掃之前的頹氣,更遑論是主子們了。

    賈敏對於林如海死裡逃生,發下了宏願,日後開始,一輩子吃素也是要感謝佛祖對林家的眷顧。

    她算是看明白了,若是沒了林如海,別說是外人,就是自己的娘家,只怕也不會讓自己母子三人好過吧!當然,這親人之間的算計,才更讓人寒心呢。她從來不知道,母親的面目也會那般猙獰,到底是自己太過單純了還是這個世界就是這般黑暗呢?

    想到母親那些□□裸地算計,簡直噁心的要死,她一輩子順風順水,除了在子嗣上有些艱難外,再是沒經過那些黑暗的,結果沒想到,人到中年了,竟是在自己母親面前經歷了這麼一回。賈敏只覺得血都要凝住了,真是寒到了骨子裡了。

    沒二年呢,就在黛玉將將地議親完畢時,上皇賓天,林府眾人都暗呼,好險。

    雖說上皇的孝期只有一年,可黛玉好歹也是十五的大姑娘了,等著出孝,卻是不大好呢!

    上皇龍馭賓天,皇帝心中卻是滿腹地複雜,瞧著自家父皇青灰地面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總之,周圍伺候的奴才們可是半點兒也不敢驚擾。半晌兒,皇帝才醒悟過來,瞧著低眉順目地奴才,冷笑一聲,轉身離去。哼,瞧著吧,這個帝國,可都是自己的!日後,自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再是沒有人能來阻攔了。

    戴權是個精乖的,自是知道自己這種人,知道太多的秘辛,只怕是活不久地,前腳兒御醫說上皇沒了,後腳兒地他就三尺白綾結束了自己的性命。這個麻利勁兒,倒也不枉是個聰明人。

    等皇帝的人找到這老東西時,屍身已經硬了,瞧著這面目猙獰地模樣,幾個小太監差點嚇的失禁了。瞧著這幾位沒出息的模樣,皇帝身邊兒的首領太監夏秉忠冷笑一聲,轉身離去,去報信了。

    皇帝聞言,倒也無可奈何,一個閹人罷了,自己難不成還容不下麼?正好兒地,讓他給自家父皇陪葬好了。打發了人將戴權的屍身收拾好了,一起地葬入了先皇的陵寢,算是主僕相得好了。

    皇帝因著先皇賓天之事,罷朝三日,然後開始了長達三年的孝期,皇帝這般孝順的作為自然是讓眾位諂媚之人得了好機會,不停地就有各層級地官員上了摺子,讚譽皇帝孝感動天,就是一向洪水氾濫的黃河今年都是風調雨順,皇帝聞言,果然高興。

    可這股子高興勁兒還沒過去呢,西南地藩屬小國,茜香國竟然造反了。可也不知道這西南守軍是個什麼情況,好幾萬人呢,竟是被一個屁大點的島國給打的落花流水!

    皇帝自然震怒,自己才算是真正地掌權了,這茜香國就敢犯上作亂,這是不滿自己?

    皇帝一怒,底下剛剛過了兩天好日子地朝臣們自然就是戰戰兢兢地了,王仁也是發現了,皇帝只怕是在上皇手底下壓抑的久了,也不敢說有些變態,但是絕對是不正常地。

    聽著那些關於貴太妃的流言,皇帝的暴戾竟是暴露無遺。上皇死了,宮中的妃子除了太后之外,皇帝都下了旨意,讓有子嗣的妃嬪們出宮頤養天年,唯獨沒有提到這位貴太妃。

    即便是一向不大理事,成日裡吃喝玩樂地忠順親自去宮裡求了一回太后,這事兒也沒成。很快地,便有貴太妃被打入冷宮,受盡折磨的小道消息在神京傳的沸沸揚揚。

    皇帝雖是出來闢謠了,可是成效不大。好吧,皇帝越是闢謠,大家私底下越是認為那傳言就是真的。

    一月間,五城兵馬司已經抓了十好起地這種散播流言之人了,可是流言沒止住,反而是坐實了皇帝苛待貴太妃的消息。

    直到新年喜宴上,誥命們進宮拜見太后皇后時,瞧著精神還好的貴太妃,這種流言才算是淡了!

    可貴太妃的好日子還真是沒多久,新年喜宴玩了沒幾日,十五還沒過呢,就傳來了太妃娘娘薨逝的消息。

    眾人都只覺得這是個凶年,年初就出這樣的事兒,還能說什麼呢?凶年不凶年地,皇帝倒也不大在意,只是甄家的女人膽敢在這個關口上替自己惹事兒,他算是恨透了甄家,很快地,有人開始翻舊賬,甄家之前與平安州勾結之事又重新被提起。

    皇帝大怒,對於這種不忠不孝之人,自然是要大懲才算是除奸佑善。甄家子孫,自此,三代不許科考。算是徹底地斷了甄家要複起的後路。

    奉聖夫人因著這個消息,深受打擊,便受不住了。老人家活到了九十歲了,瞧著子孫離散,家宅破敗,真是將自己的心肝兒都剜出來了。

    三五日之後,奉聖夫人在上皇賜下的宅子裡,悄無聲息地去了。忠順拐著彎地,找了甯國府與榮國府地二房,替她老人家發了喪。

    皇帝逼死了奉聖夫人,可是這一次卻是沒人敢在說些什麼了,大家都保持緘默,只當京中沒有甄家這麼一戶人家也就是了。

    對於這事兒,賈府卻是引以為傲,覺得這是王爺瞧的起自己的表現。賈政帶著賈珍,下了大力氣地將奉聖夫人風風光光地葬了。只等著日後的榮華富貴了。

    皇帝雖然震怒茜香國敢挑釁自己的威嚴,可巴掌大的茜香國也只是鮮疥之患,皇帝更加生氣的是在這京中,竟然還有忠順的黨羽!一邊兒地打發戶部工部兵部地研究戰局,一邊兒地又下令讓人秘密地查賈府了。

    仔細地翻檢了一番賈府的作為,想起了賈赦當初還了國庫銀子之後,還得了自己的褒獎。瞧著這些人都做的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兒!

    皇帝很生氣,略微地暗示一番,很快,甯國府與賈府二房的所作所為地便被人彈劾了。

    至於秦可卿一事,略微有頭腦的人都知道此事涉及皇家秘辛,誰也不提,只是些縱奴行兇啊、霸佔田產之類的小罪名。

    本來眾人都覺得如今領著靖遠候的林如海會上摺子替賈府求情說項一二,可是林如海又病了,帶著全家去了郊外地莊子上養病去了,壓根兒不知道這事兒!

    等賈敏得到消息,賈府已經查抄完畢了。她也只是與林如海略微地提了一句,別讓老太太受苦,再一句求情的話也沒有。

    林如海自是知道,賈母這位老誥命卻是不會有什麼大事兒的,皇帝正因為貴太妃與奉聖夫人之事頗受士林的詬病,定會善待賈母的。

    他也說不清這朝堂上的事兒,只告訴賈敏,自己已經打發人去打點了,再者,皇帝仁善,定是不會污蔑了眾人的。

    賈敏聞言,雖還有些擔心,可是只要賈母沒事兒,其他人,她還真是懶得管。在京裡這麼久了,對於自己娘家的作風,她自然是曉得的一清二楚。

    一向不得父母歡心的大哥竟然將將軍府打點的整整齊齊,據說是頗有才幹地二哥卻實在是個昏聵的,再加上她與二嫂一向不和,也懶得理會這些事兒了。

    甯國府被抄,榮國府二房被抄。賈赦自己嚇了個半死,就怕皇帝派人將自家也抄了。

    賈璉聞言,很是哭笑不得,安慰了自家老爹半天,這才讓他明白過來,自家一向奉公守法,皇帝老爺最是英明的,哪裡會如此作為呢?

    聽了這話,賈赦複又歡喜起來。可是老母親在牢裡,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即便母親再如何地偏心,她也是自己的母親啊。賈赦積極地開始了獄神廟的打點,也不說求情之類的,只是讓人別苛待了老太太就成。

    賈母瞧見了長子,自然是歡喜的,很是威嚴地讓賈赦去向皇帝求情,說賈政是無辜受累,賈赦聽了也半點兒不反駁。

    這一次回去之後,再來的就是將軍府的大總管了,賈赦本人,卻是再沒出現過。

    賈母心下咒駡,自家大兒子果然是個養不熟的,半點兒親情人倫也沒有。

    賈府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兒,從來也不遮掩,很快地,就查證清楚了。賈珍因為秦可卿之事,被判了斬首,兒子賈蓉流放,女眷們倒是沒大事兒,就地發賣!

    賈政這一房,具體地查起來,也是沒什麼大罪過的,也不過是些子小事兒罷了。大家還頗為訝異皇帝這次怎麼會這樣嚴厲呢?

    可是瞧著整日黑臉的皇帝,大家也不敢求情。雖沒什麼大罪過,賈政還是被判了流放,身為舉人的賈珠被剝奪了科舉出身,成了白身。其他幾位小的,都不大懂事兒呢,與女眷們一起,就地發賣。

    賈赦與王家林家三府合力,將兩府的女眷男丁們收留了下來。其他的就不歸王家與林家管了。

    賈赦也不是那狠心的,賈母臨終之前,竟是將自己的財產公平地分了,也算是讓賈赦動了惻隱之心。

    只是賈母不斷地求長子要好好地培養寶玉,卻是讓賈赦又一次地冷心了,他還真是沒想到,時至今日,母親還是想著二房,想著寶玉那個軟腳蝦一般的人物。

    救出了二房一家子,賈赦也沒什麼好心了,又有賈母的私房,二房餓不死就是了,至於被流放的賈政,他也只當不知道罷了。

    沒法子在這裡立足的賈珠只好帶著母親妻兒回了金陵,日後好好兒地培養弟弟兒子,說不得二房還有複起的那一日。

    對於母親說的,還是寶玉重要,似乎更比賈政重要的樣子,賈珠心中很是不忿,當然更多的是無力感。他覺得王氏只怕是魔怔了,成日裡地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只怕是沒有分辨能力了。

    又過了兩日,已經準備好了要動身南下金陵地賈珠又得到了另一個慘訊,宮裡的元妃娘娘,薨了!

    他將這個消息瞞的死死的,半點兒也沒敢告訴王夫人。只是仔細地打聽了一番,自家妹妹死的也是蹊蹺的很,竟是後事也頗為淒涼。賈珠只當她是受了賈府的牽連。

    正要四處走動一番的時候,卻是得到了自家表兄王仁送來的消息,聽了之後,他才曉得這二房的禍事可不僅僅是助了忠順王的緣故。這樣的事兒,他也無可奈何,一向都較為懦弱地賈珠便立即地聽下了手上的動作,收拾了各色行李,帶著家眷們南下金陵去了。

    賈府的這一番驚心動魄,卻是嚇壞了薛王氏,她如今動不動地就拉著嫂子莫氏的手,感謝一番。若不是自家嫂子阻止,只怕她的寶貝女兒,可就要被姐姐給坑死了!

    想著如今自家媳婦兒又懷上了身子,女兒日子也過的平順,薛王氏心中哪裡能不感激莫氏呢?

    莫氏徵詢了王子騰的意見之後,將寶釵說給了自己娘家的旁支。孩子是個上進的,只是家道中落了,本來薛王氏更是中意寶玉一些,可是薛蟠卻是不答應。別人不知道寶玉的德行,他這個一向在外面走動的還不知道麼?這種坑害自家妹子的事兒,如今的薛蟠卻是絕對不會做的,瞧著舅舅與姨媽走的並不親近,就知道姨媽家只怕是不妥當的很,他還能繼續那麼傻了麼

    金陵是四大家族的根基,在那裡,賈珠一家子倒也不至於受什麼欺淩,再有賈母的私房與王家送的財物,只要不昏了頭,日後的日子卻是能平順地過下去。

    只是,途經一地,來了一僧一道,竟是將寶玉拐走了。王氏成日裡就聽著寶玉說的了啊,完的,本就心驚肉跳的不行。如今他竟是跟著和尚道士走了!

    這不是活生生地剜了自己的心頭肉麼!

    本就是旅途中,人生地不熟地,即便是報了官,也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瞧著母親的那副模樣,賈珠忍下了煩心,又一次地出去找寶玉了。

    只是,時長日久下來,也沒個什麼動靜,可是瞧著他們出手闊綽,很快地就有人盯上了他們。

    賈珠雖說第一次出門兒,可隨行地都是老成之人,將這些不對勁都稟報了主子。賈珠聞言,也趕緊地收拾了行禮,顧不上走失了的寶玉,迅速地離開了此地。

    不管王夫人怎麼說,怎麼罵的,賈珠只埋頭趕路,一路上半點兒不停歇地直奔金陵而去!

    王氏沒了法子,不管是怎麼詛咒,怒駡,賈珠半點兒也不分辨。賈珠之妻與賈蘭瞧不慣了,即便賈珠是多麼地孝順,可是李紈與賈蘭卻是不能一直忍受,尤其是李紈,她日常地一直要伺候婆婆,這成日裡地是這樣的日子,可要怎麼是好呢?

    雖然做不出忤逆之事,可是李紈的態度還是大變,慢慢地怠慢起來了。如今又正是賈府落魄之時,每位主子身邊兒也只有一個伺候的婆子,很快地,感覺到內宅風向變了的丫頭婆子們也是開始怠慢起了王夫人,雖不至於餓著,可好一頓歹一頓地,還是讓王夫人不停地咒駡賈珠夫婦。

    李紈也不會那麼蠢的讓人抓住明面上的把柄,是以,賈珠也只以為自家母親因為寶玉走失而糊塗了,只覺得特別地委屈了自家妻子,瞧著李氏溫婉的模樣,賈珠心中更多地偏向了李紈。

    王夫人氣的半死,這要是自己的寶玉在,哪裡會讓自己受這樣的苦楚?自家長子果真是個不賢不孝地!

    等在金陵過了兩月之後,一向身子骨也不大康健地王夫人徹底地癱瘓在床了。

    李紈心下也懊惱,這癱在床上,還不得自己伺候啊!這可是煩的緊,當然,賈珠還是孝順地,特地地請了金陵最好的大夫替自家母親診治,可是,畢竟不是京裡,這裡的大夫水準也是甚是有限,是以,王氏也只能永遠地癱在床上了。手腳不能動,日常生活不能自立地生活快要將王氏逼瘋了。

    最後,臨死之時,她還是心心念念地想著寶玉,只是那位,卻是再也沒出現過,再也沒有來瞧一眼她,王氏也只能念念不忘罷了。

    等王氏死了之後,所有人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這時常地折騰,即便是軟懦如賈珠,也是忍不住地松了一口氣。

    上皇一年的孝出了之後,又過了半年,京中的靖遠侯府辦了一場盛大的嫁女喜宴。

    靖遠候林如海的長女出嫁了,她娘家勢大,自家兄弟才將將十四,就已經是蘇州案首了,只待著明年參加大比,瞧著林家的小子的這架勢,皇帝就算是為了這三元及第地虛名兒,只怕也是個狀元的命!

    林修和對自家姐夫那是各種地瞧不順眼,狠狠地揍了他一頓,他師承王仁,自然手底下的功夫不弱,作為吏部尚書的嫡子,又是讀書人出身,哪裡能想到這小舅子是這麼個狠角色呢?他略微地動了動,直覺得自己的肋骨只怕是斷了。

    苦笑了一番,好在他心心眷戀著林氏黛玉,便是狠命兒地點頭了。林修和想起在王府待的那幾日,仁大哥哥對自己的那一番教導,他自是感激不盡。就算如今,林家與王家並沒有多少的往來,可是自己心裡十分地感激,就算是林如海,心下也感激。

    瞧著自家妹子這一胎就子女雙全了,王仁心中十分地高興,這雙胎十分地稀少,瞧著成家人歡喜的模樣,他便想著,這日後,自家妹子只怕能橫著在成府走了。當然,依著王熙鳳如今的性子,卻也不是跋扈的。

    “大哥,您瞧瞧,我閨女是不是像我?兒子像鳳兒!”

    “讓我來抱抱我們的寶貝兒如玉丫頭。”

    對於這成大人請的名字,王仁心中不停地吐槽,可是半點兒也不敢吐露,想著王子騰為自家兒子娶的名字,他想要吐槽的話語便憋在舌頭上了。

    “瞧著這眉眼兒,就知道是個美人胚子。來,舅舅的禮兒,給咱們姐兒掛上,可要平平安安地長大才好呢!”

    說著話兒地,王仁就將一塊上好地青玉玉佩放進了小外甥女兒的繈褓裡。成坤瞧著那玉佩,就知道價值不菲,正要推辭一二呢,就瞧見王仁又翻出了另一塊兒,遞到了自己手上,

    “給,這是另一塊兒,是給小子的,你給他戴上,也是個好意頭,不值什麼。”

    “這,倒是要多謝大哥了!”

    成坤瞧著他這副模樣,倒也不好再推辭了,便收下了。他是知道舅兄一向寵著自家娘子的,是以,很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晚上,將這兩塊兒玉佩交到了妻子手上,王熙鳳盯著那玉佩,卻是立即地紅了眼眶。成坤瞧著稀奇,這其中又有什麼故事不成了?

    “這是怎麼了呢?”

    “沒事兒,只是瞧著這個,想起了我與哥哥之間的往事罷了。我與哥哥之間,並不如如今這般親密,兩兄妹間平日裡也沒個好臉色的!這個玉佩,其實我與哥哥一人也是有一隻的,只是後來生氣砸了!沒想到,哥哥竟是想著了,如今又送了一對兒,就是這個縫兒,也是一模一樣的。現在想想,哥哥對我還真是沒話說了,你說說,我怎麼就那麼渾呢?”

    “瞧你這是什麼話兒,只是年少輕狂罷了,如今都這樣大了,還能怎麼呢?我瞧著舅兄對你可是寵的很呐,但凡有一口你愛吃的,他都能打發人送來,時常地讓我羡慕不已,唉,我怎麼就沒個妹子呢?”

    夫妻之間很快地就換了話題,只是,王熙鳳對於自家兄長更是感激了。

    想到了馬上要去西南平叛地哥哥,王熙鳳是各種地不放心。又翻騰了半天,才在自己的私庫裡翻出了一件兒鎖子甲,據說是祖上傳下來的,王熙鳳第二日一大早地,便打發人送去了王家,王仁很是高興妹子一直想著自己,讓人收了起來。

    這一場戰事,其實就是個撈戰功的事兒,誰也不覺得這小小的茜香國會對□□大國造成什麼太大的困局。是以,很多的勳貴子弟都在出征之列。

    王仁卻是知道,這場安南郡王為主帥的的勳貴子弟卻是被俘虜了,當然,這是原著的結局,如今麼,還不定怎麼著呢?

    當然,在戰場上,瞧著望風而逃的安南郡王,王仁也只能無奈歎氣了。還真是沒想到,往常裡,在朝堂上侃侃而談的安南郡王,竟是這麼慫貨,好在自己因著知道些子事兒,做了些準備,若不然,只怕是誰也討不了好兒。

    想想越發地暴戾的皇帝,王仁忍不住地打了個冷戰,這次若是再敗了,皇帝只怕是要殺人了!

    等王仁俘虜了茜香女王後,安南郡王又大咧咧地出來,接受這成果來了。王仁雖是面上不顯,心下卻是冷笑不已。

    這個功勞只怕不是那麼好搶的,若自己真是那沒靠山的,倒還真是自己忍了這口氣也就是了。誰讓如今,自家伯父是兵部尚書呢?

    安南郡王不停地與王仁搞好關係,可惜呢,效果確實不大好,他心下氣惱,這王家的小子,竟是個油鹽不進的,誰不知道,這四王八公地同是一體,如今這小子這番作為,難不成是王子騰的意思?

    想著這幾年,王家與四王八公若即若離的模樣,心下更為惱恨,只是如今在外面,倒也沒法子!

    很快地,朝堂上便得了詳細地戰報,皇帝對於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將領王仁甚是滿意,這場勝仗算是徹底將京中的各種陰霾驅散了。

    不管是之前查抄了甄家,亦或是甯榮二府的事兒,還是逼死了貴太妃與奉聖夫人之事,都如過往雲煙一般,徹底地消散了。

    京裡如同過年一般地喜慶,本來要大肆封賞茜香的皇帝瞧完了王仁的秘折之後,卻是半點兒也不提這事兒了,禮部如今戰戰兢兢地不知道該如何呢,瞧著皇帝這幅什麼都不滿意的模樣,大家實在是沒法子了,還是有人秘密地指點了一番,這才算是完成了任務。

    很快地,這茜香國便併入了□□,即便是不毛之地,可也有好多地礦石財產,讓皇帝甚是滿意。茜香女王也封了護國公的爵位,成為了□□歷史上第一位得了實權地女眷。當然,更多的也只是象徵性地爵位罷了。而且皇帝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這護國公的爵位,也是世襲罔替的,茜香女王很快地找了時間,將爵位讓給長子,便搬離了京城,去郊外地莊子上養老去了。這一輩子,她都不可能離開京城多少了。瞧著這服侍的下人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皇家的探子呢,她歎口氣,已經亡國了,能報下這闔族的性命已是□□皇帝的仁慈了。亡國之君,能得什麼好下場呢?

    茜香女王沒過過久,便病死在了郊區的別院裡。皇帝責令禮部為前護國公舉辦了盛大的葬禮……

    黛玉出嫁半年之後,便診出了身孕,讓林家眾人長舒了一口氣,日後的人生也算是一帆風順,年老之時,想起了年輕時的那些波折,想起了在外祖家的那些糾葛,黛玉也是釋然了,再不糾結過往了。

    如今的她,還是與寶釵保持著往來,也算是唯一的一個閨蜜了。寶釵的丈夫是個上進的,靠著王家,等中舉之後,沒幾年地就爬了上來。雖說後勁不足,可誰也不敢小瞧了他,誰都知道,他是王家的親戚,王仁大人一向又是個護短的。

    等大軍回朝之後,王仁立即地找了許多的藉口,說是舊傷復發,辭了皇帝的好意,一心一意地回府養傷去了。

    瞧著他成日裡逗弄孩子,釣魚養花兒的,日子過的比自己都舒服,王子騰心中便不平衡了,沒過多久,王子騰便告老了。

    皇帝雖然有些惋惜,也挽留了一番,可是王子騰還是堅持地退了下來,王子騰離去之後,皇帝又開始清算老臣了,許多的勳貴老臣人家便遭殃了。可是這一切,與王家並無相干,就是相熟的人家,也都沒什麼大礙!

    當然,也有著與王家相熟人家都已經沒落之故。

    不過王仁對目前的狀況確實滿意的很,當然,這樣日子不可能長久,可能過一日便是一日吧!

    瞧著女兒可愛的容顏,王仁笑的很開懷……


第161章 史俊偉

    史俊偉這陣子的日子可過的糟心的不行,成宿成宿地睡不著覺,從不抽煙的他如今一天兩三包的都算是正常地。正在和自己妻子鬧離婚呢,為了孩子,人人都勸說自己與她將就將就算了,不瞧著誰的面兒,也要看著孩子的份上啊!當然了,這也只是小範圍幾個極鐵的哥們兒的話,就是父母,他也不敢說太多,這些事兒,還是憋著吧,自己一個大男人,難不成還要繼續地讓年邁地父母操心不成了?

    想到自家才五歲的閨女,史俊偉也是心下一痛,自家閨女是個好性子的,長相又隨了老婆,那果真是個美人胚子。只是這下,只怕要變成有爹沒娘的了。想著小丫頭往日裡就愛抱怨媽媽怎麼又不回來吃飯,也從來不接送自己放學,撅著嘴巴,說著同學間,誰的媽媽多漂亮,誰的媽媽多能幹。她每次都說自家媽媽最漂亮最能幹。卻是沒人相信,只是因為自己的母親從來沒出現過,小丫頭拿了母親的照片給同學看,大家也會說這是p的,那是美圖秀的,讓她更為沮喪了。

    史俊偉想,若是能湊合,哪怕是貌合神離呢?哪怕是相敬如冰呢,怎麼著都成,只要不讓自己閨女變成單親家庭的孩子,他是怎麼著也能忍著的。

    可是,妻子楊冰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了。瞧著口口聲聲嫌棄自己沒本事的女人,他能怎麼著呢?兢兢業業地在機關單位十年,快要四十的人也只混了副科出身,他真的是盡力了。雖不是大富大貴,可日子也算是能過的下去啊!怎麼地,就是沒出息了?

    有房有車,還有幾十萬地小存款,在這個車水馬龍的京城夜確實不算大富之家,可也沒淪落到民工的地步啊!

    當然了,和那些土豪們相比,自己果然是很落魄。楊冰在一家外資企業上班,也算是事業型的女強人。眾人都隱隱地羡慕自己能討得這樣的能幹沒人為妻。

    當然,很有幾個哥們兒很是隱晦地對著自己道,這嫂子長的太漂亮了,日常也忒有上進心,你這個小富即安的性子,往後只怕是籠絡不住!

    剛結婚的史俊偉正是雄心壯志、志得意滿之際,哪裡能聽的進去旁人的勸說,只以為,靠著自己的人品學識,人格魅力,還怕籠絡不住老婆?

    只是沒幾年呢,尤其是閨女降生之後,史俊偉瞧著一日日地,妻子將事業放在了心上,他倒也支持,不攔著楊冰的發展,只是默默地將閨女家事攔到肩上。不是都說了一個成功的女人後面有個默默奉獻的男人麼?

    只要她喜歡,那自己多奉獻一些也沒什麼,一個大男人,雖不至於被說成是吃軟飯的,可是史俊偉心中還是很不好受。只是,瞧著自家閨女嬌俏地模樣,他還能如何呢?只得默默地忍了。

    可不想,女兒如今五歲了,已經成為外資企業人事經理的楊冰竟然要和自己離婚,他只覺得這是晴天霹靂!

    有些不可置信地史俊偉打翻了為慶祝結婚7周年的紅酒西餐,瞧著他這副模樣,楊冰似乎有一瞬間地不忍,可是想著自己對丈夫已經沒了感情,又有志同道合的合作夥伴兒,日後自己的生活只會更好,不會更差,便忽略了那一絲地不舍,面上掛著公式化地笑容,道,

    “抱歉,俊偉,我也不想的,只是和你在一起,越來越沒有話題可聊了,你成日裡說些雞毛蒜皮,家長里短的事兒,我真是無法忍受了!”

    “那你想過女兒沒?你讓芸芸怎麼面對這個事兒了麼?”

    史俊偉略微顫抖地從公事包裡拿出了煙,也顧不得楊冰一向不喜歡煙味兒的事兒,點了一支,狠狠兒地吸了一口,這才將心神穩住,聲音略微有些低沉地問道!

    “我也只能抱歉了,也不能就因為芸芸而讓我的人生不幸福,她是個個體,日後長大了,自然有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因為要遷就她的人生,就放棄掉自己的幸福!”

    楊冰聞言,略微一怔,咬著下唇,倒也不疾不徐地道。

    “你這是想好了?是下定決心了?”

    史俊偉知道,每次楊冰這個表情的時候,就意味著她打死也不會改變決定了!

    她的倔脾氣無數次地將自己氣了個半死,可又能如何呢?男兒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語老娘們計較就是了!

    這是時常地,史俊偉與楊冰鬥敗之後,嘴上心裡安慰自己的話語。

    “是呀,我想好了,眼瞧著我就三十的人了,也沒青春了,我已經算是為這個家奉獻了許多,再不為自己考慮,我只怕自己將來老了的時候會後悔!”

    “呵……”

    聽到為家庭奉獻之類的話語,史俊偉也只能苦笑了,倒也是,楊冰本身是洋派出身的,家裡的花銷一向都是aa制的,即便是交個電費,水費的,都算的一清二楚,從不沾自己一絲地便宜。這倒也好,經濟上竟是半點兒糾葛也沒有!即便他想找個經濟上的不清不楚,也沒有藉口了。

    “那麼女兒呢?芸芸日後跟誰呢?”

    “雖然我是芸芸的母親,可對於女兒,還是你比較盡心盡力,日後跟著你吧,我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質,半點兒也沒閒散時間,就算是接送孩子又有保姆,可還是不放心的很。你一向又和她親,你就多勞累一些,可好?日後的生活費,我會按時地打倒你帳戶上的。若是我日後想要看孩子,你可不能攔著!”

    楊冰似乎是早就考慮清楚了,這一樁樁,一件件地,竟是半點兒也不落地,都一一地說明了。

    到了這個份上了,史俊偉還能說些什麼呢?歎了口氣,道,

    “這事兒暫且壓下,馬上過年了,等過了這個年,我慢慢地再告訴芸芸,等過完年,上班了之後,咱就去把手續辦了吧!”

    楊冰倒也沒想到他這樣俐落,微微一愣,立即地就點點頭,這次地表情都真摯了許多。

    史俊偉瞧著她這副模樣,還哪裡能不知道呢?這人心不在這兒了,徒留個人又有什麼意思呢?

    她一心要走,自己若是再做些挽留,那還真是沒有男子漢氣概了,當然,很多時候,大家都覺得自己本來就是個沒男子漢氣概的,可是史俊偉自己卻是知道的,該有決斷的時候,自己還是能狠下心來的。正想說些什麼呢?

    對面的楊冰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她的兩部電話也已經輪流地響起來了。

    “抱歉,我工作上的事兒,我先走了!等過幾天,我會回來收拾東西,我那邊兒也有個小公寓,日後自己一個人住,上班之類的倒也方便許多!傢俱之類的,我也不要了,都買了新的,一個人住,那房子裡也放不下這許多的大傢俱。”

    “好……”

    史俊偉聽的她連房子都準備好了,只怕是預謀已久了,還能再說些什麼呢?只好歎口氣,目送她離去。

    史俊偉在屋裡,給父母打了電話,讓他們幫忙去接一下女兒,自己就著飯桌上的殘羹冷炙地,又開了一瓶三兩的白酒,吃吃喝喝,倒也痛快。

    只是,怎麼怎麼想,都覺得心痛的不行,從談戀愛開始,到如今女兒已經五歲了,好歹地也有小十年的時間了。若說自己是半點兒也不留戀,又怎麼可能呢?

    只是,這挽留啊,哀求地,只是讓自己丟了份子,讓別人更瞧不起自己罷了!

    想到楊冰之前越發地瞧不上自己的模樣,還不如痛快點呢。只是想到女兒,他就覺得心痛不已。

    雖然楊冰並不如何地關女兒,可是芸芸對她,卻是頗為眷戀,想著父母離婚,傷害最大的便是孩子了,他就有些痛心。

    只是,如今,卻是再沒了挽回的餘地,當然,也沒有要挽回的意義了。史俊偉這一場酒,一直地喝到了深夜。

    胡亂地呼嚕了一番,史俊偉這次翻到了沙發上,睡了過去。

    可是,這個夢,卻是讓人不舒服地緊,史俊偉只覺得自己被人關在了一個頗為黑暗地小格子裡,就算是很溫暖,頗為讓人眷戀,可總是覺得有些憋屈。空間也太過狹小了,他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便嘗試性地動動手腳。

    卻不想,摸到了一個溫熱的個體,史俊偉先是一愣,接著便是一股子心血相連的感覺從心中泛起。

    他目前雖弄不懂這其中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可心中忍不住地松了一口氣。到底是什麼人呢?有這樣大的能量,竟是將自己困在這裡,難不成是外星人的世界?

    忍不住地,史俊偉便開始胡思亂想了,他時常地與愛看科幻的女兒一起觀賞些國外地科幻大片,想起片中那些科技先進的外星人,又想想韓國那位有超能力的教授,史俊偉竟是有些著急起來了。這若是真的將自己困住,要分割,要變成實驗體之類的,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只是,如今,自己的力氣似乎很小,略微地掙扎分析了這麼一陣子,已是疲累不堪,很快地,撐不住地史俊偉便睡了過去。

    只是對於自己的境遇,心下自是存著一段心思呢!只是,到底是如何呢?卻是半點兒也不知道的,只盼著,等他出來,不會太過怨恨苦心安排了這一切的老天爺。

    史芸芸當天傍晚,出去玩的時候,卻是在穿馬路的時候,被車子撞了,因著搶救不及,在送去醫院的路上,因失血過多而死亡……

    卻不知,他這一番地折騰,已經是讓是史陳氏苦不堪言了!眼瞧著自己丈夫就這兩天地光景了,兩位小叔子為了爵位,彼此間都有些不對付,都是她無能,不能為老爺生個孩子,才讓丈夫陷入這個境地裡。

    只是自己肚子裡如今有了這兩個寶貝,雖不知男女,可也算是對得起老爺了。

    丫頭婆子們剛服侍自家太太歇息下,可是很快地,就有下人來回話,說是老爺只怕是不行了,讓太太趕緊地過去呢!

    史陳氏聞言,還哪裡能忍的住呢!立即地,眼淚就下來了。在婆子們的服侍下,好容易地上了軟轎,去了史家大老爺的病房。

    史鼐史鼎帶著各自妻子都在,瞧見了大嫂,兄弟倆立即地便往外面退了幾步。

    史鼐的妻子楊氏與弟妹孫氏立即地就上前,瞧著大嫂這幅模樣,心下也是不忍,一左一右地將大嫂攙扶了過來。

    即便妯娌中日常有些齷齪,可面上呢,還是一副好妯娌的模樣。再者,如今大伯子是這個模樣,大嫂又是這個模樣,除了歎息之外,竟是再也生不起半點兒的是非之心了。

    “太醫怎麼說呢?”

    史陳氏帶著一臉地焦躁,問道。

    “大嫂,你可要挺住了,不為別的,就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也要振作啊!”

    楊氏瞧著孫氏低眉順目地模樣,心下一賭,這是什麼意思?竟是要自己出來做這個惡人麼?

    “這……竟壞到了這個地步了?”

    史陳氏聞言,還哪裡能不知道自家老爺只怕是不中用了,拿帕子捂著嘴巴,立即地眼淚便掉下來了。只是,腳下,卻是加快了幾步。

    只是,她一個孕婦,又是九月大的肚子了,又哪裡能快到哪裡去呢?

    好半晌兒地,才在丫頭婆子的攙扶下,到了丈夫的病床前,因著他的病,大著肚子的史氏已經是好半月地沒有見著他了,如今瞧著丈夫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史陳氏哪裡還能忍的住呢?嚶嚶地哭了起來,又怕驚擾到丈夫,更是壓抑了幾分。屋裡伺候的丫頭婆子,瞧著太太大著的肚子,看著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老爺,也是忍不住地有幾分悽惶,都忍不住地拿著帕子,哭天抹淚兒起來。

    還是陳氏身邊兒的嬤嬤老成,瞧著這些丫頭們太過不成事兒,如今太太正是傷心之際,不想著勸說主子一二,到底來添的什麼亂呢?

    低聲地喝住了丫頭婆子的,只怕太太也堵得慌,便打發了她們去。正巧兒地,老爺醒了。

    史陳氏也顧不上自己傷心了,強顏歡笑道,

    “爺,您覺得如何呢?我這兩日,肚子動的厲害,咱們的孩兒,只怕就要出來了。你可是為孩子想好名字了?”

    “咳,咳,苦了你了。名字我想好了。若是個男孩子,就叫俊偉,若是女兒家,就叫湘雲吧!”

    “好,俊偉,湘雲。好名字,孩子只怕歡喜的緊。老爺可要好好兒地保重,日後孩子們地啟蒙教養,可實在是不能依靠我這個做母親的,非要老爺親自來不成呢。”

    史陳氏強壓下心中的酸澀,勉強地露出了一個笑臉,說道。

    史家老大瞧著妻子的面容,心下也苦澀,都是自己拖累了她,若不然,嫁給別人,也不用過著守寡的日子。只是,許多的感情藏在心裡,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拉著妻子的手,不停地道,

    “苦了你了。”

    史陳氏聞言,更是悲苦,這日後的日子可該怎麼過呢?心中激蕩不已。

    “你放心,就算日後二弟襲爵了,也不會怠慢你們母子的,你要好好兒地保重身子,將孩子養大,只待日後吧!”

    “我都知道,可不許你再說這樣不祥之語,我們的孩兒你還沒瞧見呢……”

    “我已經知會了岳家,雖說我是個不爭氣的,可是依著岳父對你的寵愛,日後若是有難為之處,那就多多地那邊兒府上吧,我這裡的私庫鋪子,也都收拾好了,前兒也都交給你了,靠著那些,外加上你的嫁妝貼補,你們母子二人倒也能過活下去。若是個男孩兒,且記著要好好兒地督促他念書上進,要科舉出身,切記切記!若是女兒家,那也要好好兒地教養,日後大了,找個家世清白簡單的,嫁過去,日子過的平順也就是了……”

    一腔慈父心,聽的史陳氏更加抑鬱傷心了。只是為了不讓丈夫擔心,史陳氏也是強忍了眼淚,不停地點頭。

    說完這一番話之後,他也是半點兒力氣都沒了。史陳氏的嬤嬤周氏立即地喂了自家老爺幾勺子地參湯,瞧著他沒有多少力氣地模樣,史陳氏又是孕婦,也不好多待。

    只好將伺候的人喚來,仔細地囑咐了。這才又出了里間兒,也顧不得妯娌叔伯的了,立即地坐上軟轎,回房休息去了。

    楊氏與孫氏也是知道她的情況的,半點兒也不敢勉強。史鼐兩兄弟又是求肯了太醫一番,無論多少的好藥,都用上,只求著能保住自家大哥的一條命。

    那太醫也只能點頭,卻是半點兒實話也不給,瞧著他這副模樣,史鼐兄弟倆一顆心更是往下沉了。

    兄弟倆相互對視一眼,立即地吩咐奴才們將一切地後事都備起來,可別再手忙腳亂了。

    這裡正忙碌不堪之際,卻聽外面的管事回話,

    “二老爺,三老爺,賈府的老姑奶奶打發人送了根千年人參過來!”

    他兄弟二人聞言,立即地就出去了,姑媽這次真是幫了大忙了!只是,太醫瞧過了之後,卻是搖搖頭,道,

    “這根參,只怕是用不上了,雖然品相上佳,可也只是徒有虛表罷了。若是胡亂地用了,只怕立時地就送了貴府大老爺的命了!”

    史鼐兄弟聞言,俱是一愣,真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只怕姑媽自己也摸不清吧!兄弟二人不停地用這話來安慰自己。可是實在是說不通,想自家姑媽,那是什麼人物呢,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可是今兒這一出,到底是如何呢?他們可不相信下人有膽子敢這般地糊弄!

    只是如今,卻是沒法子追究這些,如今大哥生死不知的模樣,他們也著實地沒多少心思計較。最後,還是陳氏的娘家,花費了大心思,才送來了一支五百年的,倒也能用!

    卻不想,這裡剛才穩定下來,卻不想,內宅又出事了!史陳氏情緒激蕩,又腳下發軟,略微地動了幾步,便氣喘吁吁。很快地,她便撐不住了。

    又覺得腹痛難當,強忍著吩咐了丫頭婆子幾句,周嬤嬤瞧著自家主子的模樣,就知道她是要生了。

    楊氏與孫氏聽的丫頭的傳話,也是一愣,急忙地帶著丫頭們過來了。這個當頭兒的,孩子竟是要降生了!

    史俊偉一覺睡醒來,卻是發現自己還在困在這小空間裡。帶著些許地不安,開始掙扎起來了。

    陳氏只覺得疼的要背過氣去了,周嬤嬤立即地打發了丫頭去廚房燒水,又將穩婆們喚來,仔細地叮囑了一番,這才四處打發人去報信了。

    這一場,生的卻是艱難。這位太太的肚子也太大了些,兩位穩婆互視一眼,也只能咬牙頂著了。

    陳氏的娘家嫂子張氏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立即地帶著兒媳婦兒來了,自家小姑子這一胎,還真是不順的很呐!

    娘家人來了,楊氏與孫氏也算是長舒了一口氣,這到時候拿主意的人,也就多了一位。

    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子連心,史大老爺本來已經快要咽氣的人了,卻是精神振奮起來。在小廝們的攙扶下,下床進內院來了。唬的史鼐兄弟勸了幾勸,可他是兄長,又是個倔性子,大家瞧著又是個下世的光景了,也只得隨他了。

    等史俊偉朝著那亮光之處往外擠之時,卻是被絆住了!因著本能,只覺得不想傷害她,只好地胡亂抓住了,又繼續地往外爬。

    “太太,用力啊!頭已經出來了!快些用力!”

    穩婆們已是汗流浹背了,只不停地讓陳氏用力。

    很快地,史俊偉覺得自己撐不住了,便放手了,卻不想,一滑,出來了。只覺得視線模糊的緊,又有人在自己屁股上狠狠兒地一巴掌!

    也不知怎麼地,史俊偉心裡覺得悽惶的緊,便扯開嗓子,開始大哭起來。

    產房裡立即地便有穩婆呼和道,

    “恭喜太太,是個哥兒,身子康健!”

    就在眾人歡喜之時,卻聽穩婆驚呼,

    “這,這竟是還有一個呢?”

    陳氏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聽著很遠處,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呢,她立即地睜眼,卻發現,一個小閨女,盯著自己嘻嘻地笑呢。

    陳氏心中也疑惑,卻不想,她耳邊傳來了周嬤嬤的聲音,

    “主子!快用力啊,您肚子裡還有個小主子呢!”

    陳氏一個激靈,便又醒了過來。周嬤嬤又喂自家主子含了片老參。只是,她才剛生產過,又是弱質女流,哪裡還有多少的力氣呢?

    好半日裡,很是熱鬧地保齡侯府卻是陷入了死寂中!誰知道,這大太太這一胎又有這許多的波折呢?

    史大老爺自己盯著繈褓中的長子,滿臉地喜慶就僵住了。半晌兒之後,才讓人將自家長子送進了內室,又低聲吩咐道,“保大人吧!”

    若不是那婆子離的近,只怕還真是聽不著自家老爺的話呢。立即地,她就奔跑進去了,周嬤嬤與張氏、楊氏孫氏聽了,也是長舒了一口氣。如今這個主意可是不好拿,有史大老爺站出來,若不然,真是讓人為難的緊啊!

    周嬤嬤又立即地趕去產房了,只求著自家主子能撐過這一關,若不然,大爺還那麼小,日後可要怎麼呢?

    滿腹心事的周嬤嬤又是叮囑求肯了一番穩婆,讓她們照顧好自家主子,只求著老天能保護主子大小都平安!就算自己日後減壽十年,那也是願意的。

    下了決心的史大老爺卻是撐不住了,目送著兒子離去的身影,然後胸口一脹,身子一軟,只覺得喉頭發癢,立即地,一口心頭血噴了出來,便暈了過去。

    兩邊兒本來就是有人攙扶著的,瞧著主子這幅模樣了,立即地開始喚人,

    史鼐兄弟二人瞧著自家兄長面如金紙的模樣,唬的半死,趕緊地打發奴才們去請太醫過來。

    好在這幾日,他們將太醫留在了府裡。若不然,這一時半會兒的,還真是無法下手啊!

    在產房生產地陳氏卻是醒了過來,嚴厲地道,

    “不,保孩子!”

    她半輩子了才得這樣兩個,可真是比命根子還金貴呢,怎麼因著自己,就要捨棄自己的孩子呢?

    本來之前就瞧著那個喜慶白嫩的閨女,她心下就喜歡,如今要放棄了自己閨女的命,這如何能呢?

    周嬤嬤含淚道,“主子,這如何可以呢?您想想哥兒啊,他還那麼小,若是沒有親娘地護持,如何能平安地長大呢?”

    “嬤嬤,哥兒和姐兒就託付給你了,你去告訴我大嫂,求她多多地照看哥兒姐兒,就算是我欠下她的,也只能下輩子再報了!”

    周嬤嬤聽著這話很是不像,自家主子這是在交付後事啊!可是瞧著她的模樣,她哪裡能反駁的出來呢只好地含淚應下了。

    閉著眼睛,對著兩位穩婆點點頭,又讓人去切參片了,好在太太娘家送來的老參了,若不然,這該如何是好呢?

    陳氏又是掙扎了一夜之後,才生下了一位憋的青紫的閨女來!只是這孩子果真是個命大的,出了娘胎之後,很快地就緩過來了。

    只是,陳氏卻是不成了,好容易地積攢了點子力氣,叫道,

    “將兩個孩子都抱過來,讓我瞧瞧!”

    立即地,周嬤嬤就讓奶娘們抱著兩個孩子過來了。一男一女,龍鳳胎,多好的兆頭,長的又好,她滿心地不舍,可是抱孩子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得就著奶娘的手,親了親孩子!

    這一口氣一鬆懈,卻是再也掙扎不起來了。就算是緊急狀態,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了,可是那太醫還是搖搖頭。

    不說他本就不擅長婦科,如今這位奶奶,生機已斷,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只怕也救不回來了。

    等張氏還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周嬤嬤已經開始扯著嗓子哭了。想到剛剛姑奶奶的求肯,她也只能歎氣。

    只是,日後的事兒,誰知道呢?只是可憐了兩個孩子!這前腳兒地,陳氏走了,後腳兒地,史大老爺也撒手人寰!

    保齡侯府內外,很快地便是一片縞素!雖然大家對於大老爺的身子狀況有心裡準備,可誰知,大奶奶也撐不過去呢?

    只是留下了兩位小主子,日後還不得怎麼著呢?

    大房的奴才雖人心惶惶,可瞧著周嬤嬤還撐在前面,倒也慢慢地定下了心思。

    陳氏雖去了,可不是還有舅老爺麼?舅太太不是還在麼?也不怕,只等著小主子長大,他們這些奴才才算是出頭了吧!

    想的多的奴才也不是三兩個的,當然,更大一部分地是想著自己是不是有認識什麼人,是不是能找個什麼門路,調出去,若不然,這大房才兩個小的,誰知道日後還有什麼前程呢?

    可惜,如今不管是你有一萬個心眼子,這會子也是不敢拿出來顯的,保齡侯府四處地開始發喪,竟是夫妻兩個都喪的結果,只留下兩個才將出生的稚子,大家想到史大老爺的人品,陳氏日常地風姿,雖是惋惜不已,可這種事兒,卻是老天命定的,半點兒也不由人啊。

    “這麼說,你家老爺和太太竟是都去了?”

    賈母目光灼灼地盯著底下報喪的婆子,問道,

    “是,老姑太太,我家老爺與太太都去了,只留下了一個哥兒,一個姐兒!”

    “唉,我苦命的侄子啊!”

    賈母表情卻是奇怪地很,似是欣喜,似是悲傷,僵著了,一片地猙獰,可是誰也看不到罷了。

    這喪事兒一出,人人都是盯著保齡侯府了,這史家老大一向是個沒子嗣的,卻不想,臨死前,竟是得了個兒子。那這爵位,該是誰得呢?是那繈褓中的奶娃子呢還是史鼐兄弟呢?

    可惜,皇帝竟是忘記了此事一般,史家老大眼看著就要扶靈南下了,還沒什麼動靜兒。

    史俊偉雖能聽到些子聲音,可是視線模糊地緊,他也鬧不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

    只是,這家出喪,他還是清楚地。只是不知道這死的是什麼人呢?他還真是半點兒也鬧不明白。

    那些奶娘丫頭地,在這麼兩個奶娃子也不敢說這些,瞧瞧之前那些人的下場,誰還敢呢?

    想起那日,舅太太竟是發賣了史家的奴才,還真是半點兒面子也不給兩位太太留啊。

    當然,楊氏與孫氏二人也實在是沒有怠慢兩個小奶娃子的意思。只是,誰知道,這底下的奴才竟是膽大包天的緊,這什麼姑娘“克父克母”之言都出來了。

    張氏這一著,雖是打臉了,可是也讓楊氏和孫氏對俊偉和湘雲更上心了,而且還不能動了陳氏留下的人,也只能時時地敲打一番了。

    當然,這也有陳氏娘家勢大,楊氏和孫氏不敢得罪張氏的緣由在。

    等史鼐兄弟將自家大哥大嫂都發喪完畢,回了京城時,卻迎來了皇帝旨意。

    雖說先保齡侯有兒子了,可也不過是還在繈褓中吃奶奶的娃子罷了,大家自然是理解皇帝的旨意,大房人即便再如何地憤懣,那也無濟於事。

    只是,這禍端,卻是留下了,只待著日後爆發罷了。

    新任保齡侯史鼐還得了一個職責,那就是照顧了父母皆無的俊偉與湘雲。雖說這是史鼐的份內事兒,可是這皇帝這旨意一下,倒是讓人覺得很是不對味兒的緊。

    史俊偉與湘雲二人,卻是兩日裡才生出來的,可是不管是洗三還是滿月,都因著在孝期之故,都很是低調小範圍地辦了一場。就是姻親中,也只有陳氏的娘家人以及賈府中人,賈母帶著兩位媳婦過來,也算是給足了娘家侄兒面子。

    只是,這內宅還好些,可外頭,卻是冷淡的緊。本來一向甚為親密地表弟表兄弟的,如今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瞧出來這裡頭只怕是有些齷齪事兒的。

    賈赦是個從小就受盡生母冷淡之人,出門兒應酬這事兒也輪不到自己身上,賈政卻是第一次地,受到了人家的冷待,各種地拉不下來臉。他端著讀書人的面皮,僵硬地快要撐不下來了。

    這滿月了,史俊偉好歹地能瞧見了更多的亮光了,可是對於自己的處境,依舊是弄不大明白的。雖然瞧著這富貴滿室,可是對於身處的朝代,家世,還是弄不明白。

    只是,兄妹倆,湘雲卻是更為依戀哥哥,也不知道怎麼得,這大姑娘一旦被抱離哥兒,就哭的怎麼都哄不住。就是史俊偉,一時地沒了妹妹在身邊,他也是各種地不自在。

    瞧著大爺似乎是個自小兒地就有著護著姑娘的意思,周嬤嬤是又心酸又高興。這姑娘大爺雖說是個命苦的,可好歹呢,還有個相互伴著的,日後姑娘就是長大了,也是個依靠啊。

    她如今就只盼著自家兩個小主子能好好兒地長大,日後雖承襲不了爵位了,可能好好兒地長大了,她也就能閉著眼睛去見主子去了。

    周嬤嬤就怕人家怠慢了姑娘,各種地不放心,將前一個奶娘打發了之後,便忍痛地斷了自家小孫孫的奶,讓兒媳婦頂到了姑娘身邊兒,做了湘雲的奶娘,雖說有人私底下詬病周嬤嬤這是私心,可如今,大房也沒個能主事的人,也只能一腔地怨氣憋著了。

    楊氏雖欣喜自家丈夫能襲爵,可更怕別人說自己苛待了侄兒、侄女兒,日常地,瞧著吃喝不愁,身子也康健了,倒也不大多管大房的事兒。只得任著周嬤嬤處事。好在,她不是個拿大的,又一向地忠心為主,大傢伙兒倒也放心的很。

    不提王俊偉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孩子是多麼地憋屈,只是如今,說話也不能,就是生理,也控制不得,他除了懊惱之外,也只能努力地吃奶了,希望自己能快些兒地拜託這尷尬的境地。當然,這吃人乳什麼的,也是一個很尷尬的事兒啊。只是他如今,年紀又小,又瞧著妹子吃的香,還哪裡敢表現的各異呢?只怕人家當自己是異端,只怕結局就不大好了。

    這日地,史俊偉卻是發現,窗子不知何故地,開了條縫隙,他身上穿的倒也厚,自己身子骨兒一向也康健,可是妹子,卻是不行啊。湘雲因著在母體裡憋的有些久了,雖面上好,可內裡弱。

    他這會子,不管有多憤怒,也是沒法子的,只好撒開了嗓子,大聲地開始哭。很快地,就有婆子丫頭地進來了。

    自然地,就發現了開著的窗子,大家心下咒駡了幾句,誰藏奸不知死活的,也不敢報告給周嬤嬤,就怕她再生大氣,這一屋子的誰可都得不了好兒。

    可惜,這姑娘的奶嬤嬤就是周嬤嬤的兒媳婦啊,哪裡能瞞的住呢?這事兒,自然也是個無頭案,最後,沒人罰了一月的月錢了事!

    只是,周嬤嬤立即地盯的更緊了。也不知道這事兒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倒是沒了下文。

    史俊偉自是發現身邊兒一點兒地沒了怠慢的,心中歡喜起來了。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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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這無齒小兒的歲月,雖是不知時日,可是一天天兒地,長大了,又能重新地體驗一番人生,倒也是一種歷練。

    想了各種藉口,理由之後,史俊偉才開始淡定起來。當然,也有日子過的久了,他再怎麼憤懣都改變不了自己的處境罷了。

    只是半歲之後,偶然地聽著長輩們喊妹妹“雲兒”,史俊偉只覺得這個自己閨女的轉世,更加地對湘雲上心了。

    日常就是吃個蛋羹,藕粉的,不見了妹妹他也是不張嘴的。讓眾人都甚為驚奇,當然,這龍鳳胎,自有些奇異之處,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很快地,四個月的史俊偉就是坐起來了,他妹子卻是身子骨兒弱的緣故,還只能在四腳朝天地躺著。當然,史俊偉能坐起來,也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罷了。

    可是他自己卻是高興的很,這意味著什麼,自己慢慢地能掌控自己的身體了,簡直有種喜極而泣之感。

    往後的日子裡,史俊偉越發地帶著妹妹掙扎了,兩個孩子雖說愛折騰,可都不是那愛哭愛鬧的,只要彼此在一起,整天兒地,嬰啼聲也不聞。

    活動的多,吃的自然就多,很快地,一個奶娘竟是供不上哥兒了,周嬤嬤請示了主子之後,便慢慢地開始添加些輔食給兩位小主子了。雞蛋黃啊,蛋羹地,米糊糊之類的,嘗著食物的滋味兒,讓史俊偉感動地快要哭了。

    瞧著哥兒一臉享受的模樣,奶媽媽與眾位伺候的都是嘖嘖稱奇,難不成,這哥兒還是個早慧的不成?

    當然,這話也只能在心裡轉一圈兒也就罷了,誰都記得之前那些傳主子閒話之人的下場!

    全家連帶姻親被發賣到煤礦的事兒也太糟心了。

    陳氏的娘家嫂子因著自家姑奶奶臨終之前的請托,每隔上幾日,便來侯府裡來瞧瞧自家小外甥兒們一回。

    瞧著白白嫩嫩地兩個孩子盯著你,那心簡直就要融化了。似乎是知道些什麼似的,兩個孩子對張氏都頗為依戀,每次瞧見了她,都是各種地歡喜,手腳並用地往張氏身上爬,雖然哈喇子之類的塗的到處都是,可張氏卻是甘之如飴的,她只覺得自己這一腔心思並沒有白費,孩子果然是知道好歹的,又能分的開親疏來。

    想到自家早早喪命地小姑子,又忍不住地有些心酸起來,那眼淚兒忍不住地就掉下來了。

    史俊偉是知道這位舅母是個心軟的,對著自己兄妹也好,便引導著妹子與她親近,好在他現在年紀小,倒也沒人會懷疑些什麼。

    這會子,瞧著舅母眼淚要掉下來了,史俊偉急忙地伸出自己的小手兒,似乎安慰她一般,又似是要替她拭淚一般。直惹的張氏越發地心酸起來,還是周圍地人勸解了一番,這才罷了。

    這又是半年過去了,眼瞧著哥兒姐兒要周歲了,周嬤嬤就發愁起來了,這可要怎麼是好呢?

    想著姐兒的生辰便是老爺太太的冥辰,周嬤嬤就忍不住地要流淚了。不知不覺之間,主子走了已經一年了。

    哥兒已經能慢慢地扶牆走了,她又忍不住地歡喜起來。

    “太太,您瞧,這兩位小主子的周歲,可要怎麼過呢?”

    聽著周嬤嬤的問話,楊氏也是一愣,這事兒,自己還真是不好拿主意,思悟了半日,才有些遲疑道,

    “若不然,等明日陳太太過來了,我們商議一番,可好”

    “唔,倒也好,只是勞累太太了!”

    周嬤嬤也不敢太過強求,也只好候著舅太太來了再說吧。張氏來了之後,倒也真是個難題,只是瞧著兩個孩子,思量了半晌之後,便道,

    “若不然,提前到哥兒生辰那日好了,日後哥兒姐兒都在這一日裡過,這樣可好?”

    “好!這個好!”

    楊氏與孫氏聞言,便知道她的言下之意,這是要將湘雲的生辰提前一日了,也算是避免了日後那些烏七八糟地流言的事兒,眾人也感慨,便當即地應下了。

    周嬤嬤自然是歡喜地應下了。這事兒只怕還要勞動自家老爺親自地來與保齡侯說一聲兒,張氏心下默默道。

    張氏這是想的更遠,要改了湘雲生辰的意思了!這可是大事兒,自然不能馬虎的。再者,就是史鼐答應了,還要想法子將族老們的口角都要掩下。

    是以,即便是史家大老爺夫婦的周年祭馬上到了,可是這龍鳳胎的滿歲宴會也是辦的熱鬧。

    這抓周,意味著什麼,自然是討個喜慶兒吉慶。周嬤嬤就怕出現賈府那抓了胭脂的事兒,是以,一早兒地,就開始訓練了。

    好在哥兒與姐兒都是乖巧的,史俊偉第一次地就抓了一本書不放,湘雲只以為哥哥是在和自己玩兒呢,也急忙地抓住了身邊兒的書本子,笑的牙不見眼兒的。史俊偉便是大笑著拍手,讓湘雲更是歡喜了。

    這日後,每次見到書本子,紙張之類的,湘雲便特別地興奮。就算這女孩兒家,抓個書本子,有些突兀,可是兩個孩子一起,倒是沒那麼顯眼了。這一場抓周禮之後,史家自然又是一番忙碌,史家老大夫婦的周年祭祀,倒也馬虎不得。尤其是史鼐,他可是承繼了大哥的爵位呢,哪怕是做給別人看呢,也不敢太過怠慢。

    周歲過後,史俊偉的活動範圍便更大了些,慢慢地,他也開始蹦噠字兒了。湘雲只怕是更有語言天賦,過了周歲之後,也沒幾日呢,她便開始語言流利起來了。

    史俊偉心下著急,可是控制不住自己,也只得罷了。再聽著舅母嬤嬤們說了,女孩兒本就開口早,他也只能按捺下一腔急切,慢慢地練習了。

    也不知怎麼地,張氏又來瞧外甥兒時,湘雲卻是沖著她,脆生生地喊了聲,“娘”

    眾人聞言,卻是愣住了!張氏瞧著她稚嫩地眼神,心下發酸,將她摟在懷裡,也是應了一聲。

    湘雲卻是叫的更歡了,張氏忍著各種地心酸,面上應的也是歡喜。她一向又只得了兩個小子,如今湘雲這樣一叫,更是心軟了許多。只恨不得這女孩兒是自己的,那該是多好呢!

    自此地,本就對俊偉湘雲兩兄妹上心的張氏更是喜愛這兩位了,尤其是湘雲,只恨不得抱回家去了。

    過了周歲之後,他們之間的日子過的還算是和美,可不知為著什麼,三叔竟是被當今賞了個忠靖候的爵位。這下,就甭說是史家一門是如何地歡喜了,就是京中,也是人人側目的,這史家老侯爺,大老爺雖不在了,可依舊是欺負不得的,照著這個勢頭,一門雙候,再紅火個七八十年地不成問題啊!

    賈母聞得此事,亦是歡喜非常,打發了身邊兒近身伺候的婆子們帶了厚禮,來史家道賀。

    楊氏與孫氏兩個歡歡喜喜地待客一番,又各自好生地打發了。晚上時分,一家子人吃罷了飯,閒話起來,這才將賈母打發人送來重禮之事各自地告訴了自家老爺。

    史鼐是一臉地不耐煩,道,

    “你往後與這位老姑奶奶少往來些,總之,她如今是賈府的老太君,可與我們史家不大相干的,這話你也轉述給弟妹聽。日後就只當是普通人家罷了。”

    “這話怎麼呢?一向地,姑媽與我們府裡也親厚,兩家又是守望相助幾十年地,這突然地生分了,可要怎麼呢?”

    “這外面的事兒,你個婦道人家的,也就崩管了,只記得就成了。既然送了禮來,找個機會,回一份兒平等差不離的回去也就成了。只別讓人再誤會著我們還是那般親厚,也就成了。”

    史鼐的一席話讓楊氏目瞪口呆起來,只是,這涉及到外面的事兒了,她也只能聽自家老爺的了,再者,想到之前這位姑媽仗著自己是長輩,很是指手畫腳地模樣,心下也是有些不自在的,可涉及到侄子、侄女兒,她也只得百般忍耐了。這回倒是好了,有了自家老爺的這話,日後可算是有護身符了。

    這日裡,剛過一大早的時日,立即地就有賈府的婆子又來給兩位侯爺夫人請安了。聽著這話,楊氏與孫氏兩位都是目瞪口呆起來,這是什麼話呢?

    賴嬤嬤瞧著兩位太太這個模樣,心下便有些不喜,自家主子對史家是多大的功勞呢,這又不是多麼為難的事兒,只是家裡的寶二爺想瞧一瞧龍鳳胎的弟弟妹妹罷了,雖說天氣稍微冷些,可是包裹的緊些,多穿些,哪裡就那般要緊了。

    “只是,這姐兒因著難產之故,身子骨兒一向都弱些,這又是天寒地凍地,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地,只怕姑媽也是過意不去吧!若不然,再等幾日罷,等過了這一陣子,天氣轉暖了,我與弟妹親自帶著哥兒姐兒去你們府上,可好?”

    “這……倒也好,奴婢回去了會稟報老太太的。”

    賴嬤嬤心下有些不虞,可是主子間的事兒,她一個奴才,雖得勢些,可在主子面前也不過太過於造次,只好訕訕而歸。

    寶玉本就等的心焦,可是瞧見嬤嬤是一個人回來的,更是不依了,在榻上哭喊鬧騰,賈母對於侄兒媳婦心生不滿。不過如今鞭長莫及罷了,等著日後再說吧,又急忙地招來了幾位長的漂亮的丫鬟,讓她們陪著寶玉玩兒,寶玉才破涕為笑,樂呵呵兒地嘗著那位姐姐嘴上的胭脂去了。

    一時地,已是大姑娘的元春又進來,帶著胞弟進去讀書認字去了,才讓他忘記了龍鳳胎弟弟妹妹的事兒。

    這事兒對於史俊偉兄妹倆來說卻是半點兒也不知道的,當然,周嬤嬤是知道的,咬牙切齒地咒駡了一通之後,這才叮囑了丫頭婆子們,半點兒也不能在姑娘哥兒面前露出口風來。

    楊氏為著什麼打發人來告訴自己的,她還真是不想深究,可是不能告訴自家兩位小主子,她還是十分地確定的。

    史鼐兄弟雖然是分家了過的,可因著老侯爺的心思,兩家是比鄰而居的,日常的,兩妯娌便在一起閒聊,做些針線之類的打發時間。

    這日的,兩妯娌便又說起了自家孩子身上。

    “二嫂,你家英哥兒日後可要如何呢?”

    話說這史鼐的長子,如今已是十四的少年了,也該是到了要說親成家的時候了,

    “唉,說起這個沒籠頭的馬來,我也愁,在弟妹面前,我也不敢說那些不實不盡之語,你實在也是知道他的,沒個剛性兒,又成日裡是那副模樣,誰家的閨女會許給他啊!”

    “瞧二嫂這話,英哥兒自是好的,只不過是年紀小罷了,等日後成親了,可不自然地就知道上進了。”

    孫氏倒也真不是為著侄兒史俊英著想,只是,他是老大,他不成親,自家兒子也不好說親的,雖說是堂兄,可總是一家子,這些大面上的事由還得顧念一二呢。

    “唉,我是瞧上了娘家侄女兒,最是個可人疼的,又知根知底的,只是不知道我弟妹是個什麼心思呢?”

    “可是錦鄉侯府上的嫡女大小姐?”

    孫氏倒也有些驚訝,自家二嫂的眼光果然好,那位楊姑娘自己也是見過一二回的,果然是個美人兒,聽說管家理事,琴棋書畫地,無一不精呢。

    “可不就是她,只是,她一向是我母親的心頭寶,誰知道是個什麼狀況呢?我只怕母親不答應,再把我給打了出來!再者,還有弟妹呢,也不知道她這個做母親的對女兒又是個什麼規劃。這事兒啊,在我心裡存了好一陣子了,也不敢和外人說,今兒實在是沒個商量的,只好和弟妹說說了。”

    “英哥兒日後是要襲爵的,這還怕什麼呢?如今又在國子監讀書,即便是科舉上沒什麼大的進益,那也不怕的。日後,這偌大的府邸還不都是他的?”

    說到這裡,孫氏也是有些發愁,自家長子自然是不愁的,有忠靖候府可以承襲,可是幼子呢,想到聰慧可人的幼子,孫氏忍不住地一歎。

    “唉,我娘家也是書香人家,只怕也難呢!可是為了孩子,我也只能厚著臉,回府上去問一問了。”

    楊氏打定了主意,再不說了,妯娌倆立即地又換了話題。說起了大房的那對兄妹。

    “二嫂,聽說俊偉和湘雲兩個如今已是會走道兒,會說話了?”

    “可不是,果真是雙胞胎的緣故麼,這兩位平日裡起臥都是一處的,哥兒對著妹妹可是掛心,妹妹也是,一時地不見了哥兒,只怕能哭的背過氣兒去。到真是一胎所出呢!”

    “唉,只是苦命罷,但凡大哥大嫂有一個在,也不能落到這個田地!”

    說了這話之後,孫氏又立即地訕訕地,又怕楊氏多心,立即地又解釋了幾句。本來沒什麼多餘心思的楊氏聽了她的解釋,心下也是有幾分惱意,只是自己行的正,做的端,哪裡還怕人說呢!面上笑容越發地盛了,只是手心裡的帕子快要摳破了。

    複又想著,這大房留下的兩個,自己可真是半點兒也沒敢怠慢過,日常得了什麼好東西,也怕人說嘴,都是往大房那裡送上一份兒。再者,自家老爺承襲了這保齡侯府,那也不是自己願意的,那是皇帝老爺的旨意,還能再因為這個緣由,讓自己心虛不成,這樣想想,面色便和緩下來了。對著孫氏不免地就有些淡了。又後悔自己剛剛說了那一番話了,日後還真是要小心一二,若是這孫氏再在大房留下的那裡挑唆一二,才是兩個孩子罷了,哪裡曉得這許多的道理呢?

    若是內宅再起了波瀾,讓自家老爺憂心,那卻是萬萬不能了。這麼一思慮,日後但凡孫氏來這裡一回,只說去瞧哥兒姐兒的,楊氏便是再忙,也要放下手頭上的事兒,一起陪著了。

    周嬤嬤對這些彎彎繞繞的事兒雖不知道十分,也知道八分了。不過,她倒是樂的三夫人這樣行事,便只作不知罷了。

    這相互間有個牽制什麼的,自家小主子才不會受內宅磋磨,雖然如今二太太對著兩位主子還算盡心,可日後才算是真麻煩呢。

    又過了半年,元春在寶玉撕心裂肺地哭聲中,一頂四乘藍布小轎抬進了深深宮牆,開始了自己女史生涯。

    而一歲半的俊偉湘雲兄妹開始了自己第一次地出府之行。目的地,自然是賈府。賈母瞧著自己的乖孫,寶玉自打孫女兒元春進宮之後,便每日地都悶悶不樂,她是各種地法子都試了,也調試不過來。

    又在媳婦子的提醒下,想起了史俊偉湘雲兄妹來,這次,總要使用了大力氣將他們二人帶過來才好呢。

    賈母想著,這花園子裡的兩顆玉蘭開的正好呢,天兒也暖和,再是沒有了這樣那樣的藉口罷,便打發人送了帖子來。

    楊氏瞧了,卻仍是沒應下,只說要請示了自家老爺之後才行呢,好幾次都得了沒臉,上了面子的賴嬤嬤這次卻沒來,只打發了手底下的二層婆子來的。聽了這話,倒也不敢再說些別的,得了史家的賞錢兒,歡天喜地地出來了。

    聞名聽了底下婆子的回話,雖是不虞,可也沒奈何,這個侄兒還真是鐵了心要與自己生分了。

    王夫人聽了史家的消息之後,心中不滿高興了幾分,這晚上,飯都多用了半碗兒。

    晚上,楊氏將賈母的帖子告訴了丈夫之後,史鼐愣了一陣子,便點頭道,

    “既是這樣,你便帶著侄兒侄女兒一起去吧,瞧仔細了,可別讓人欺負了咱們家的孩子。”

    “這話還要老爺親自叮囑,可見我是個不中用的……”

    “好,好,倒是我的不是了,給夫人賠罪了!”

    瞧著他番做派,楊氏的那點子抑鬱也便不見了。只想著,明兒要叮囑多少,可不能真讓寶玉再欺負了哥兒姐兒去。

    等第二日,果然是個風和日麗地日子,楊氏收拾了一通,帶著自家女兒,已是十歲的史湘汀,與史俊偉兄妹二人一起去了賈府。

    對於第一次出門做客,史俊偉雖是各種地彆扭,可是周嬤嬤卻很是鄭重,瞧著二太太又打發人送來了這許多的好東西,她臉上的褶子因為歡喜而更深了幾分。

    仔仔細細,裡裡外外地將史俊偉與湘雲兩個打扮了一通,若不是怕他倆人小,力氣弱,周嬤嬤差點兒地就將所有的東西都掛在他倆身上了。

    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扭扭身子,湘雲卻是高興的很,這會子,正把玩著哥哥身上的各色珠子呢。瞧著她沒什麼不適,史俊偉便也只好將不滿都咽下,專心致志地陪著她數珠子了。

    史俊偉只覺得這個妹妹與女兒有那麼幾分像,不管是神情還是小動作,都有些像,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想了各種法子,也不能從這個夢中醒來,那麼就認真地在夢裡活下去吧。

    當然,這也不過是他自欺欺人之言罷了,一早兒地,他就明白自己這是轉世了,只是一直不願意承認。

    如今,有了這樣一個與女兒有幾分相似的妹子,史俊偉覺得自己的牽念更少了,當然,也有他選擇了一個更深的自欺之語罷了。

    進了國公府之後,便立即地就有邢夫人、王夫人兩位上前來迎了這兩妯娌進去。

    下了軟轎,進了榮慶堂之後,史俊偉便掙扎著下地了,湘雲一向是個照著哥哥模樣行事的,自然也不讓周媽媽抱著了,哼唧了幾下,她的奶媽媽也是知道自家姑娘的這個習慣的,便立即地將她放了下來。

    跑了過去,牽著自己哥哥的手,蹦蹦跳跳地,十分可愛,讓人瞧著,便是心暖地不成。

    史俊偉即便自己在走,可也十分地配合著妹妹的步子,就怕她摔著了,這樣的好哥哥,又是玉雪可愛的模樣,怎能不讓人喜歡呢?

    楊氏也是放心的很,知道他倆的規矩那是頂好兒,也有要顯擺的意思,便不攔著他二人四處地見禮。

    先是上首的賈母,兩個小人兒各自地跪拜了一番,又是刑氏,王氏兩位,又是李紈、王熙鳳兩位,再剩下的,便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寶玉了。

    “二哥哥大安!”

    拜見長輩,又是親戚家的,也沒人告訴他賈府的那些背景,只是,史俊偉這會子卻是困惑極了,這越來越熟悉地詭異感是個什麼節奏呢?

    那頭,他正皺著眉頭困惑呢,那頭,湘雲已經被寶玉胸前的那顆大寶玉給吸引住了,不停地拿著眼睛瞄呢。又瞧著哥哥不理她,心下委屈,便憋著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架勢,瞧的眾人好不心疼。

    賈母瞧著白白嫩嫩地湘雲,也是喜歡的緊,至於史俊偉,則是另一層了,誰也及不上自己的寶玉不是!

    急忙地招呼了丫鬟,將湘雲抱了起來,摟在自己懷裡,心肝肉地叫著。湘雲日常地家時,便於周嬤嬤親,倒也不怕賈母,也是歡喜地笑著,倒是讓賈母更喜歡她了。

    史俊偉瞧著這個狀態,心下閃過好幾個年頭,偏偏自己妹子叫湘雲,而今,又見了一位帶著寶玉的哥兒,怎麼怎麼地都覺得不妙的很。

    他如今年紀還小,倒是有什麼出格的也不礙的,便端著一張小臉兒,不停地瞄著寶玉胸前的那塊玉。

    王熙鳳只當他是小兒心性,她才新婚沒多久呢,瞧著孩子也是眼熱的時候,便走上前去,道,“俊偉,可是喜歡二哥哥的那塊兒玉?”

    “也不是,只是覺得亮閃閃地,只怕是個好東西呢!”

    他一愣,立即地就應答道。眾人聽了這樣的稚子之言,還哪裡能撐得住呢,便笑了起來。湘雲瞧見人家笑了,自己也咯咯地樂。

    史俊偉嘴角一撇,腦袋就耷拉下來了,顯見是知道人家是在笑他。這般早慧的表現,讓眾人心下反應不一。

    王熙鳳揉揉笑的發疼的肚子,頗有幾分長輩地模樣,說道,“你寶二哥哥的那塊玉,可是個金貴玩意兒,他自生下來,便帶著的,是以,才起了個寶玉的小名兒。”

    史俊偉聞言,便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了!只是眉頭皺的更深了,問道,“那這樣說,二哥哥倒真是塊兒寶玉了?”

    王氏聞言,卻是高興,這稚子童言,最為真實可信,她可不相信誰能教導一歲的孩子說這種話,是以,王氏倒是更喜歡史俊偉,瞧著也是順眼了幾分。至於喜歡麼,倒也不至於,總歸是親戚家的孩子,與自己家並沒有什麼相干不是,也沒有利益衝突,若果真是個好的,日後也配和寶玉一起多處處。總比那個下流種子的環兒好上萬倍呢。

    想到賈環,王夫人面上慈和的面容便有些崩不住了。只如今,正人多呢,倒也不敢太過表露,只得強壓下去罷了。

    幾個小人兒都頗為有趣,又是自己實地親戚家的,賈母怕將他們幾個拘著,再悶著了。急忙地讓人將他們送去了偏廳,又喚來了迎春和探春兩個來陪著玩。

    史俊偉最是煩人家將他當個孩子對待了,可是長輩面前,也只得撒嬌賣弄一番,到了人後,或是同齡人面前,卻是老成的緊,半點兒也不顯露情緒。

    他身邊兒伺候的幾位,也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倒也不大理會。當然,也是知道這位爺除了姑娘之外,其他的哦度不大理會便是了。

    聽著史家的丫頭嬤嬤這般說,寶玉的奶媽媽李氏便笑道,

    “這還真是表兄弟呢,與我們家的寶二爺也是很想像呢,寶二爺啊,最是喜歡和女孩子一處了!”

    史家的丫鬟聞言,卻是一愣,然後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和不屑,心道,

    “自家哥兒明明是最為看重姑娘,照這婆子的話,卻是成了個什麼呢?”只是在別人家呢,卻也不敢太過張揚,便隱下了那些要出口的話。只是一個不錯眼兒,就瞧見自家哥兒怒目而視,姑娘也是大哭起來了。

    外面伺候地幾位急忙地掀起簾子,走了進去。寶玉自己急的團團轉,嘴邊兒不停地道,

    “不是,不是這樣……”

    可到底是怎樣呢?他人又小,也說不清楚。迎春一向是個木訥的,這會子只呆呆地看著哭鬧的三人,明顯的,她也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呢。探春也是與湘雲兄妹一般大的模樣,瞧著湘雲哭了,她自己也是扛不住地哭天抹淚了。

    一時地,寶玉自己也是著急了,不知怎麼地,也委屈上了,頓時地,扯開嗓子也哭了。

    這哭聲震天地模樣,哪裡還不能驚動前面的大人呢,眾人都是手一緊,立即地停下了敘談之語,立即地起身,加快了腳步往後面去,就是一向養尊處優的賈母,也在丫頭們的攙扶下,往外面去。

    史俊偉一瞧見嬸娘進來了,就像是見到救星一般,眼睛裡還含著淚水,可是極為地晶亮,他眼睛又大,倒是像星子一般燦爛。

    “嬸娘,登徒子!二哥哥!”

    小人兒家說話也不清楚,只含含糊糊,反反復複地就是這幾個詞,湘雲更甚,乳燕投林一般地紮進楊氏的懷裡,再不抬頭,只一個勁兒地重複哥哥的話,“二哥哥,登徒子……”

    幾個小人兒的話語,卻是讓大人們哭笑不得。當然,更多的是心疼自家孩子的意思。這兩個,可真是從不大哭的,今兒雲丫頭哭的這樣狠,只怕真是惹著了!

    賈母沉著臉道,“到底都是怎麼伺候的?主子竟是都哭了!”

    李氏周氏幾個便有些訕訕地,誰讓她們只顧著自己受用,也沒大看著主子呢。

    “二哥哥怎麼就是登徒子了?俊偉,好孩子可不能說謊話呢,告訴嬸娘,可好?”

    因著史俊偉一向地厭煩人家喊他什麼“偉哥兒”,是以,大家都喚他俊偉,這樣才不會讓他生氣。

    “二哥哥要吃妹妹嘴上的胭脂,我明明說了,妹妹年紀還小,何曾用什麼胭脂了,可二哥哥愣說,妹妹身上香,嘴上定是有胭脂的,便舀往上湊,我不服,二哥哥就罵我是臭男人!嬸娘,我不臭!”

    說到最後一句,竟更是怒了三分,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臭,使勁兒地嗅了嗅,道,“香。”

    聽的大家更是哭笑不得了,正巧兒,寶玉這會子也在王夫人的懷裡探出頭來,道,“你不是臭男人,我說的是那些,哎呀,說不清楚!”

    史俊偉也是很認真地點頭,“對,我才不臭呢!我日後是頂天立地地大男人,才不臭!要和叔叔那般,做個大將軍才威風呢!二哥哥你呢?”

    聽著史俊偉話語中對丈夫的推崇,楊氏心下滿意,兩個孩子又和好了,也沒什麼大事兒,大家自然就揭過了這事兒,只等著寶玉的回話,雖是童言稚語,可也顯得最為真性情,不是嗎?

    寶玉皺著眉頭,半晌兒之後,才道,“依著我的性子,成日裡和姐姐妹妹地待在一起,便成了!只是如今,大姐姐去了那見不得人之處,日後再是見不著她了。”

    情緒複又低落下來了。史俊偉聞言,急忙地問道,“見不得人之處?那是哪裡呢?”

    眾人一聽,這還了得呢,急忙地將他們抱開了去。正巧兒地,婆子稟報說,酒席已得了,請太太奶奶們入席呢。

    大家對於寶玉剛剛的話語便是不提了,只是心下腹誹,一個才三四歲的孩子,哪裡能曉得那許多,顯見的是大人教的吧,至於是誰幹的,大家倒是不便探究了。

    王夫人與賈母各自心中都有些猜疑。賈母只想著,這王氏只怕是存了怨懟了。

    王夫人卻是覺得,賈母這番作為,倒像是自己是個賣女求榮的一般,這決定,明明是老爺與老太太定下來的,只可憐了她的女兒,金尊玉貴地長大,如今卻是受著那般地苦楚,日後還不定要怎麼著呢?再想想,身子骨兒又弱了幾分地賈珠,更是悲傷了幾分兒。

    她的珠兒,活生生的是被老爺逼的啊!若不然,慢慢地讀書習字,過上一兩年,蟾宮折桂,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這只不過是一件兒小事罷了,只待日後,對景兒的時候就發作出來。史俊偉本不想招惹寶玉,誰都知道,這賈府的寶貝疙瘩,心肝肉的命根子就是寶玉。

    可是這人太讓人憎惡,又想著原著中,湘雲與他若有若無地什麼麒麟啊,愛哥哥的,不由地心中警鈴大作。

    這一次見面就不暢快了,自家妹子,日後自有自己操勞,可輪不上讓別人說三道四地。

    當然,湘雲原著中做過的那些腦殘事兒,護短的哥哥表示,自家妹子,哪裡會那麼愚蠢呢。

    湘雲人小力弱,又哭了一場,便伏在楊氏懷裡睡著了。楊氏立即地就打發人將她好生地放在暖閣裡,又打發了丫鬟婆子們好好兒地照看著,這才跟著眾人去了前面,吃酒席去了。

    史俊偉很是不放心妹妹,便打發了自己身邊兒的丫頭不時地去瞧瞧,眾人覺得好笑的同時,又覺得這孩子心性兒不錯。

    才一歲多的孩子,本身精力也是有限的,很快地,他自己也困倦不已,想長輩們道惱兒之後,便任由奶娘抱著,睡了過去。

    賈母笑著贊道,“哥兒姐兒都是知禮懂事的,瞧著也是知道疼人的,你可算是有福了,日後他們出息了,還不好好兒地孝敬你這做嬸娘的?”

    楊氏聞言,自是欣喜,不管如何呢,這位姑媽算是認可了自己,即便這日來做客都是彼此間的熟識的親戚,可自己也是半點兒不吃虧的,這賢良的名聲自然是會傳出去的。不為別的,只為了英哥兒、汀姐兒幾個的親事,那也只有好的,沒有壞的,

    思緒轉的到快,只是嘴上卻是仍舊謙虛,道,“哪裡就值當姑媽這樣說了呢?我也不求別的,只為著我的一顆心罷了。”

    眾人聞言,便紛紛稱是。不管為著什麼呢,這一場宴請,倒真是賓至如歸,人人都滿意的緊。

    等史俊偉睡醒之後,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家了。周嬤嬤正在仔細地打聽第一次去賈府的經歷呢,瞧著小主子醒了,她立即地丟下那幾位婆子,倒了蜜水,遞到了史俊偉嘴邊兒。

    就著周嬤嬤的手,喝了兩口,潤潤有些幹啞的嗓子後,他便搖搖頭。今兒在賈府的那一場哭,還真是將自己的嗓子哭壞了,這會子正想開口說話呢,就覺得幹噎噎地疼。

    瞧著他皺著眉頭,周嬤嬤頓時心疼起來,剛想出聲兒問這是怎麼了呢,就瞧著史俊偉指著自己的嗓子。她便是立即地知道了緣由,對於賈府的那位哥兒,下意識地就印象不好了。自家哥兒她可清楚,從不會撒潑哭鬧,幹那些個無禮的事兒,如今成這副模樣了,定是那位寶哥兒招的。

    她便想著,立即地去請個太醫來,可不想,楊氏今兒才得了賈母以及眾人的贊,正在興頭上呢,自然精心,熬了上好的枇杷膏送了過來,說是進上的東西,好容易得了,給大爺姑娘留著潤嗓子。

    周嬤嬤聽了,自是感激不盡,這楊氏雖有邀名之嫌,可自家兩位小主子是真得了實惠,這就足夠了。

    楊氏其實也算是個厚道的了,立即地,這保齡侯府的人人都知道太太慈和,對著大爺大姑娘好的緊呢。

    楊氏聽了嬤嬤們的稟報,心下滿意不已。可是對於周嬤嬤能掌控這許多的人脈,她還是有些不爽地,只是暫且裝作不知罷了。好歹地,這大哥大嫂死了才一年罷!


第163章

    周嬤嬤做了這樣的事體之後,雖心中有些後悔自己竟也是那些眼皮子淺,骨頭輕的,竟是沉不住氣了?

    可複又想到前幾日聽到的那個傳言,想著果真舅爺一家子去了湖廣任職,在這京裡,大爺與姑娘自然是舉目無親的地步,若不露出幾分崢嶸來,只怕人人都只當大房是好欺負的,這樣一想,便又心順起來了。

    她也不為別的,就是想著好好兒地帶大自家哥兒姑娘,日後再如何呢,自己死了也是能含笑去見主子了。

    周嬤嬤這裡思慮好了,倒也不以為忤了。卻說她兒媳婦兒,湘雲的奶母周媽媽卻也是個心細的,晚上用飯時分,很是仔細地將主子在賈府的遭遇一一地告知了一遍。

    周嬤嬤果然又是心疼自己主子,又是咒駡伺候之人不大精心,又是說著賈府這位哥兒實在是不像話的緊。總之,絮絮叨叨地一大堆話,聽的那媳婦子心下好生懊惱,果然是自己多言了麼惹的婆婆這樣動氣,若是有個好歹,可要怎麼呢?

    周嬤嬤說了這樣一通之後,也算是個發洩了,倒是氣息平和了許多,這才又進了內室,去伺候主子們用飯去了。

    日常地,俊偉就愛吃些粗糧之類的,湘雲的胃口自然也是這樣好養活的,今兒廚上進上來的桂花山藥泥,也是喜歡的緊,兩兄妹才一歲多點,也是個有性子的,也不讓別人喂,只自己一勺一勺兒地抿著。

    吃了這個,又揀了幾筷子地青菜,用了半碗兒糙米粥,便放下了筷子。丫鬟婆子們立即地要收桌子了。

    俊偉便將桌子上的幾盤兒好菜一一地賞了下去,這第一的,自然就是周嬤嬤了,其他的至於湘雲身邊的婆子,大小丫頭的,都各是有分賞的,讓眾人覺得貼心不已。

    俊偉如今也只能用這些小道兒來籠絡丫頭們,雖說周嬤嬤是個能幹的,可是天長日久地,人心難測,自己與妹妹年紀還小,等長大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雖說小恩小惠的,可好歹地能籠絡住一兩個的,讓大家別散了心,這便是造化了。

    瞧著主子年紀雖小,可心裡是有成算的,周嬤嬤自是欣喜,可又想到,若是主子在,哪裡能輪著這樣的小人兒操勞呢?又是一番心酸。

    當然,陳氏與史家大老爺的安排,這會子卻不是很顯眼,誰也不曉得史大老爺夫婦倆為了自己的孩兒安排了些什麼,只待著主子們長大了。

    這之後,沒過幾日呢,張氏果然地又上門了,她這次是來知會一聲兒的,自家老爺領了皇差,要出京公幹三年呢,聽老爺說了,這湖廣只怕也是很有些不平之事,是以皇帝才會派了自己出去,雖說陳家簡在帝心,可出京之後,人走茶涼那也不是一句隨口能說說的事兒。雖說次子留在京裡國子監讀書,可張氏哪裡能放心呢?

    他一個男孩兒,只怕自己都照顧不好呢,還如何能照顧表弟表妹呢?帶著這種種地心事兒,張氏進了大房的門兒。

    卻不想,這兄妹倆正玩什麼積木呢,這自然也是俊偉想出來,找了外面的木工,好生地做了,又只上了清漆,這才送了進來。這些吃的玩的,楊氏一向地也不大管,尤其是這賬是走大房的,也不用自己出錢,聽著是哥兒姐兒玩的,也不大管了。

    瞧見舅母來了,二人立即地扔下了手上的玩意兒,撲到了張氏身上。湘雲自然是滿口地喊“娘”。雖然旁人們都糾正過,可是哥哥沒發話,湘雲自是不改口的,張氏又歡喜,便隨著她去了。

    聽了湘雲的話,張氏心中高興又心酸地,急忙地讓眾人脫下了自己的首飾,抱起了湘雲,狠狠地親了兩口之後,親的湘雲咯咯兒笑,這才算是好了。

    抱著張氏地脖子,湘雲便不撒手了,有婆子來抱,張氏也不准,只自己抱了,往花廳去。俊偉也是緊緊地依偎在舅母身邊兒,神情孺慕,讓張氏心暖不已。

    “舅太太來了,哥兒和姐兒可算是高興了,這兩日,一直地念叨著呢。雲姐兒還說留了自己最愛的藕粉桂糖糕,要給舅太太吃呢,那碟子點心,到現在還不讓人動呢!”

    張氏聞言,果然熨帖不已,這倆孩子,果然是知道好歹的,也知道該親近誰,若是姑奶奶還在,不知道該怎麼心疼呢!

    “好,這就將我們雲丫頭留的點心呈上來吧,我果然地要吃一大塊兒呢,若不然,豈不是辜負了雲丫頭的一番心意,是也不是?”

    一邊兒地說話,一邊兒地用額頭碰碰湘雲的丫頭,這樣親昵的舉動,果然逗的小丫頭又咯咯兒地樂!

    這一時地,立即就有了丫頭奉上了上好地老君眉與各色地茶果點心來,果然有一盤兒地藕粉桂糖糕。只是,這廚下剛做出來的,還熱騰騰兒地,一股子桂花的甜味兒,湘雲瞧著又想吃了。

    可是哥哥一向不許她多吃這甜物兒,也懂事兒,不敢伸手要,只眼巴巴兒地瞧著。

    張氏雖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可也沒有貿然地開口。俊偉瞧著自家妹子不停地瞅著自己,心下一軟,便點點頭。湘雲果然歡呼一聲兒,立即地就有丫鬟撿了一塊兒,送到了手邊兒。

    張氏立即地就接了過去,湘雲就著舅母的手,小松鼠一般兒地吃了小半塊兒,她人小,肚子自然不大,便飽了。又眼巴巴兒地瞧著,雖是不舍,到底吃不下了,只好放下了。

    “俊偉,湘雲,舅媽過兩日裡,就要隨著舅舅南下去湖廣任職了,最快的,也是要三年才回來的,你們二表哥雖在京裡,可我總是擔心你們,若是有個什麼事兒的,也來不及照應,這可怎麼好呢?”

    史俊偉聞言也是一愣,這舅父舅母離開京城,希望自己的生活不會有太大的變動才好呢!

    “舅母,那湖廣可是個好地方,舅舅這一次出去,再回來,只怕就要升大官了!”

    “咦,哥兒是怎麼知道湖廣是好地方的?”

    “我,我偏就知道。”

    他這話,透著幾分調皮,在張氏眼裡,卻是親切的很,一向地知道俊偉是個懂禮的,即便是楊氏孫氏面前,也不會這樣親密,只對著自己這個舅母罷了。

    這一次過後,果然沒多久呢,陳家老爺便帶著全家南下湖廣了,至於什麼時候回來,那真是天知道了。

    京裡也只留下了一位還在讀書的二公子,也不過是個半大的人,再者便是留了幾位老僕在家中。只怕遇到事兒了,再不頂用,雖拜託了幾家子世交,可陳老爺就張氏還是不放心,可也沒別的法子,只得不停地叮囑了自家兒子,一定要好好兒地照顧表弟表妹,若不然,腿打折了你的!

    陳家的小公子,喚作陳永安,聽著父親這話,也只得喏喏地應了,只是,對著這表弟表妹的,雖是有些感觸,到底沒大相處過,感情也不大深,只不過,為著父母不再憂心,他便是滿口地應下了。

    陳斌知道自家二小子倒也不算那種輕狂的,是個妥當人,也不再囉嗦,轉頭地,又說起了其他的事兒。

    這京裡,雖說新帝即位,自應該有一番新氣象的,可是因著上皇在,新皇也是個孝順的,便不大動作。

    這陳家是新皇的心腹,瞧著主子境遇不好,自然要出力一二了,便是這樣,陳斌才會去湖廣,瞧瞧此地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做一任地地方官兒回來,他的資歷也夠了,再四處地落騰一番,只怕就能入閣了!

    想到這兒,便是心熱了幾分,就再掙命三年,等著入閣了,雖不說是光祖耀祖吧,倒也對的起父親的一番期盼了。

    陳斌滿是豪氣地帶著家眷南下了,這前一日地,置辦了酒席,俊偉湘雲兩個又打發了婆子,置辦了各色地禮物,親自地帶著妹子,送去了陳家,這倒是他兄妹二人頭一回地上門拜訪,又是這樣知事懂禮,陳斌自是喜不自禁地,倒是比往日裡,更疼愛了兄妹倆幾分。

    送走了舅母,最為不舍的便是湘雲了,她雖人小,可也聽了丫鬟婆子們的話,知道這好幾年地要不見舅母了,只扒拉著張氏,哭了一回,把張氏招哭了,才算是完事兒了。屋裡人人也都是不好受,拿了帕子,捂著嘴,哭鼻子,掉眼淚兒一通之後,這才勸了。

    湘雲在舅母走了之後,蔫了好幾日地,才緩過來了。小孩兒家,本是忘性大的,可她卻是不一般,時常地要問上兩句,舅母可是有書信送來了?

    史俊偉瞧著她這樣,便引了她,說道,你若是自己個兒認字兒了,日後家常與舅母寫信聯絡的,可能自己做了,你道可好?

    湘雲聽了,果然歡喜,便嚷嚷著要讀書習字兒。周嬤嬤知道自家主子是聰慧老成的,倒也不攔著。

    才將將兒三歲的兩個孩子,便開始了他們的啟蒙之旅。雖說周氏是個下人奴婢,可她一直跟在陳氏身邊兒,也是識文斷字的,不說別的,只為兩位小主子啟蒙,倒也能成的。

    若不是陳氏身邊兒的丫頭們如今已經打發出去了,或是配了府裡的小廝們,或是出去配了小戶人家,做了正頭娘子的。總之地,四個大丫頭,沒剩下一個了。

    當然了,配了府裡的還繼續在這裡當差就是了。只是主子啟蒙這事兒,周嬤嬤又不是太放心交給別人,也知道自己老天拔地地親自來了。


第164章

    好在湘雲兄妹都不是那愚笨的,尤其是湘雲,史俊偉自己有作弊器,自然不愁,可是湘雲的表現,真是讓他大吃一驚,這小姑娘可真是了不起的很,竟然是個過目不忘的。

    卻不知,周嬤嬤更是歡喜呢,這小主子兩個都是過目不忘地,日後定是有大前程的,至於大造化這話,卻是不能胡亂說的。

    雖是啟蒙了,可也只是親近幾個人知道罷了,就怕再傳出去些什麼,礙了楊氏的眼,誰不知道,楊氏的長子史俊英是個讀書不成,習武不能的紈絝子!

    湘雲一早上,學了半片兒地三字經,便很是驕傲地,要寫家信給舅母了,可惜,她自己還不會握筆呢,只好苦著臉,不高興起來了。婆子丫鬟地足足哄了半日,這不見這小祖宗高興,最後,還是史俊偉想了法子,讓人新制了熱騰騰地點心,送了上來,這才又高興起來。

    卻說這日子,也就這般不鹹不淡地過去了。只是,到了這一日,周嬤嬤氣狠狠地就進了,嘴裡也不知道罵的甚麼,眾人瞧著她面色不善,也不敢太過上前,只由著她一個怒氣衝天地。

    到了主子的院子裡,這才轉了面色,可一時之間,幾個丫頭子還是瞧見了幾分,都是周嬤嬤調教出來的,雖說如今在兩位主子面前有幾分顏面,可也不敢太過放肆,青枝也不過依仗著自己是大丫頭,便笑著問道,

    “嬤嬤這是怎麼了呢這樣氣呼呼地,大爺和姑娘瞧見了,只怕是要擔憂的!”

    周嬤嬤聞言倒是一怔,面上露出了幾分氣苦,正要說些什麼,就聽到內室的史俊偉稚嫩地聲音傳了出來,

    “可是周嬤嬤?快些兒進來吧!”

    周嬤嬤也只得換了面上的顏色,進屋去了。

    “怎麼著?老王是為著什麼才被嬸娘打發出去的?”

    這幾年地,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楊氏不停地找了各樣地法子,將大房地老人都一一地打發了出去。如今剩下的,也不過是些週邊之人,要說忠心,倒也是一般罷了。

    “主子,也不為著什麼,只是老王自己作的,誰讓他值夜的時候吃了酒呢?二太太還不是名正言順地就發作了!”

    “吃酒,我記得,從三年前開始,大房的下人,就不許在上夜的時候吃酒了,老王何以會如此?”

    史俊偉倒也不著急,提著筆,頭也不抬地問道。

    “嘿,我哪裡知道呢?聽的讓人傳來的話,竟是受了別人的誣陷,到底事情是怎樣,奴婢也是不知道的。”

    周嬤嬤很是有幾分氣惱地道。

    “既是這樣,那麼嬸娘發作了,也是該當的,早早兒地我就說過,一定要謹慎,這樣輕易地被人算計了,那只能說是活該了,打發了也就算了。您先家去歇著吧。別為了這樣的小事兒再煩心了。”

    周嬤嬤聽著自家主子這樣漫不經心,哪裡就真能放心呢,正要說些什麼呢,就瞧見自家小主子冷著一張臉,眸子也亮的驚人,她所有的話也只能壓下去了。

    退出去之後,立即地就有另一個丫頭喚作綠意地,進來伺候主子筆墨了。

    綠意也是周嬤嬤選上來的,日常地比青枝穩重些,是以,史俊偉倒是多倚重她幾分。

    瞧著她進來了,手上又換了新茶,便放下了手中的筆,任由她收拾去了。

    “爺,姑娘那裡剛剛讓人送話過來了,說是今兒就在賈府歇下了,明日再回來,您瞧著,可要送些姑娘日常家用的東西去那邊兒府上麼?”

    “這卻不用,姑祖母最是慈和地一個人,哪裡會怠慢雲丫頭呢,她貪玩,那便讓她鬆快一日罷了。你把桌上的東西收拾收拾吧,我今兒也乏了,不想再寫了。”

    “爺,這夫子交代下來的,您還缺一章呢,怎麼就能不寫呢?”

    綠意甚是有些奇怪地問道。

    “多嘴多舌什麼?讓你收就收,若不然,明日裡就讓你媽上來,把你領家去吧!再者,他算是什麼夫子呢?不過是個爺發了善心,收留的落魄子罷了,爺心情好,喚一聲兒夫子,心情不好,屁也不是!”

    聽了這話,綠意便紅了眼眶,可又不敢露出痕跡,手腳麻利地收拾了這些玩意兒,便又低著頭出去了。

    青枝瞧著她這副模樣,便知道,主子又無端地給她氣受了。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不會羡慕綠意,再怎麼受主子重視,這成日裡吃排頭的事兒,自己還真是受不住,虧的綠意是個好脾氣的。

    青枝略帶同情的眼神讓綠意心裡更堵了,可是慣常一起住的,誰不知道誰的脾性呢?也只得裝作沒瞧見,背著身子,進屋去了。

    史俊偉對於丫頭間的這些眉眼關係很是懶得理會,如今他與妹妹,困在這內宅,步履艱難,一個兩個的丫頭,還真不值當自己上心的。尤其是存著二心的。等著吧,總有一日的,自己能一一地討回來!

    可惜,自己如今才多大點子呢?才六歲,這正式啟蒙上書房的資格都沒有,空有一番雄心壯志,也是半點兒沒用啊!

    如今又怎地成了這幅境遇呢?且慢慢地告知。

    自打四年前,陳斌帶著闔家去了湖廣之後,楊氏便為自家兒子定親了,這之後,自然是有一番非常地熱鬧地,這是保齡侯府唯一的嫡子啊,自然是各種是各種風光的。

    可誰知,一朝之間,楊氏與媳婦兒同時地懷上了,她雖說年歲大了些,可是有好醫好藥地保著,十月後,雖是費了一番周折,可還是生下了一位身子康健的哥兒來。

    自打這以後,楊氏的行事便有了變化。有了親子,又是個奶娃子,自然更是盡心盡力了,對著侄兒、侄女兒,就沒那麼上心了,好在,湘雲和俊偉又各自大了,也不大在乎這個,平日裡本也沒多親密,更是不在意了,誰成想,這人心不足蛇吞象呢,想著長子可以襲爵,有立足的根本了,又才將將得了個女兒,當然,也並不擔憂就是了。

    只是,這小兒子呢?日後可要怎麼樣呢?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命根子,只能分得侯府的三成家產,然後移居出去,在這偌大的京城,吃喝發愁,楊氏的心就跟油煎似的,半點兒也不能輕鬆啊。

    可是,保齡侯府的家底就放在這兒,自己的嫁妝雖豐盛,那也是有限的,到底該如何呢?

    一連幾天,楊氏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她身邊的陪嫁嬤嬤,自然要為主子分憂了,況且,主子在憂心什麼,她自是能知道一二的。往日裡,大房裡為了能籠絡二太太身邊兒的穩重人,偶然地替自家兩位小主子說項一二,可耐不住這人心啊。得了,就想要更多的。欲壑難填,說的便是楊氏身邊兒的這位嬤嬤。

    眼珠子轉了幾轉,讓楊氏身邊兒地小丫鬟覺得寒心之際,果然附著楊氏的耳朵,說出了一番讓人寒到心底之言。

    楊氏聽了,雖還有些遲疑,可是嬤嬤說的也很有道理啊,這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再者,自己為了大房的那兩個小崽子,這些年也算是填補進去了多少的好東西呢。

    再者,如今卻不比往年,陳氏的娘家已經落敗,想到流放塞北的陳斌,已經四處發賣,不知道蹤跡的張氏,陳大。這還有什麼發愁的呢?

    況且的,這倆孩子才多點子年紀,若是自己這做嬸娘地不替他們操持著,被那起子小人奴才地欺負了去,可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大哥大嫂呢?

    楊氏的門面一向做的好,這此次一出手,自然也是滴水不漏,尤其是史鼐那裡,說的是淚意漣漣,一向慈和嬸母的模樣,被說是這不管內宅事務的史鼐了,就是之前曉得些前事而的小丫頭,聽的也是一愣一愣地,不停地在心裡唾棄自己,這嬤嬤心腸雖壞,可太太可真是一片慈心啊。

    史鼐聞言,也是欣喜的緊,自家妻子果然是那好的,為了侄兒,侄女們,這樣費盡心力,果然是大家主母作風啊。

    史鼐心下高興,便也不大去幾個姨娘通房的屋子裡了,與髮妻過上了蜜裡調油的小日子,外加上老來子的分量,更是看重了楊氏幾分。

    楊氏這裡自有了史鼐的尚方寶劍,那簡直就是迫不及待啊。不過為了掩人耳目,她還是不得不做些另外的功夫。

    這首先的,就要剔除那些還忠心于大房的奴才下人們,只要把持好了奴才們,她還不相信了,兩個奶娃子能逃出自己的手心兒去。再者,那年周嬤嬤一呼百應的事兒,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呢,一個奴才秧子罷了,還以為自己是侯府的當家太太麼?

    果然地,不斷地就有忠心大房的奴才為著這樣,那樣的理由被發作了。一剛開始,周嬤嬤也並不在意,這偌大的府邸,哪裡就沒有幾個淘氣的奴才呢?

    可這半年下來,便不停地有大房的奴才被攆,周嬤嬤也不是個真笨的,又有她往日裡小恩小惠收買的各處上的丫頭婆子地,略微地露露口風,她哪裡能不知道這二太太果然是變了呢。

    周氏心下氣苦,可是又能如何呢?若是之前,打發人去舅爺家求救不就成了。可如今,舅爺辦砸了差事,觸怒了皇帝,被流放塞北,生死不知呢。

    就是舅太太,若不是自家哥兒機靈,還不知道要淪落到什麼地步呢想著自家舅太太往日裡是如何地疼著哥兒姐兒的,周氏就忍不住地心中發酸。

    周氏即便是再能幹,可也不過是個下人,好多的事兒她真是不方便出面兒的,本是想著自家哥兒姐兒還小,也沒想著能討著什麼好主意,也不過是想與主子們說上一二,讓他們不會受人蒙蔽罷了。

    卻不想,自家哥兒果然是個天賦異稟的,即便是姐兒還懵懂,可哥兒卻能聽出來這其中的意味。

    史俊偉皺著眉頭,半晌兒地,才輕聲道,

    “若果真是好的,嬤嬤打發人告訴他們,去這個地方。只說,他們是來投奔親戚來的,要看一看一位叫“芸芸”的,那裡自然地就有人接待了。”

    周嬤嬤聞言,卻是極為地詫異,甚是有些驚疑不定,這主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著,也不曾出過府門幾回,年紀又擺在那裡,何曾有過這樣的見識了?

    瞧著嬤嬤詫異的模樣,史俊偉卻是風輕雲淡地道,

    “嬤嬤,居安思危這個話兒,還是您老教我的。”

    周嬤嬤雖驚疑與自家主子的聰慧,可更多的是含著驕傲的心酸。這樣的孩子,若是老爺太太還在,即便是舅爺一家還在,誰會不下了死力來教導呢?可是如今,卻要一步一步地在這內宅受到磋磨,又想起了舊年裡陳氏的托孤之意,周嬤嬤咬牙切齒,卻是發下了宏願,定要守護好了兩位小主子。

    周嬤嬤是大房最為忠心的奴才,又掌著大房不少的財務,楊氏自然是看的緊。她自己也是深知的,可是太太在這府裡經營了二十幾年,可也不是楊氏這小手段就全能籠絡了去的。

    很快地,又考察了一番之後,周嬤嬤便想了法子,將這個暗號遞了出去,主子說了,這人貴精不貴多。她深覺有理,便只是留下了五六人罷了。

    又有府裡覺得風向不對的,又是往日裡忠心于大房地,想了各種地法子,各樣地念頭,又是請辭的,又是自贖的,幾月下來,竟是只留下了十之一二罷了。瞧著俊偉與湘雲的在內宅的日子越發地艱難了,周嬤嬤一邊兒心疼的同時,一邊兒也高興。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暫時蟄伏一時,待著日後,爺大了,再一飛沖天,那也真是不礙的。

    “嬤嬤,您最近就出去榮養吧,將手上的夥計重要的都交代給綠意,不大要緊的,都交給青枝吧。妹妹那裡,卻是無礙,有周媽媽在,我也放心。”

    “大爺,這如何能成呢?我在這府裡了,還能周旋一二,若是我一旦出去,大爺和姑娘,還不知道該如何受磋磨呢!”

    “嬤嬤,你這番心自然是沒錯的,可是誰都知道,這大房裡,您是最得用的,又掌著母親的嫁妝呢,您在,只怕有心人不放心啊!”

    史俊偉雖沒說的透徹,可這話,卻也是明瞭的不行。周嬤嬤聞言,深覺有理,心下更為酸楚了。不覺間,便有那眼淚兒不停地掉下來。湘雲聞得嬤嬤要出去了,十分地不舍,可這其中地兇險,她一時雖不能理會,可自家兄長說的一定是沒錯的。

    湘雲便率先地抱著嬤嬤哭了起來,即便是自覺狠心的史俊偉,也是默默地躺了幾滴淚。一時間,這屋裡悲戚滿布,大有生離死別之感。

    最後,還是綠意率先站出來,與青枝兩個,各自地勸服了周嬤嬤,幾人又哄好了小主子湘雲。

    “嬤嬤,您年紀大了,也該到榮養的時候了。再者,您出去了,也不是沒事兒做了,我這裡有幾件最為要緊的事兒,要託付給您呢。”

    史俊偉眼色一瞧,青枝與綠意很快地會意,一個去外面院子裡與小丫頭說笑了,一個拿著針線,坐在窗子底下,聚精會神地紮著花兒。

    周嬤嬤正要聽自家主子說些什麼呢,卻見史俊偉卻是微笑不語地模樣,她一時地有些怔愣,可是很快地,便沉吟不語。半晌兒之後,瞧著自家爺胸有成竹的模樣,雖還有些擔憂,可還是略微地放下了半顆心。

    倒也是呢,自己出去了之後,很多事兒反而更為便宜了。周嬤嬤一則是自己想明白了,一則是史俊偉勸說了,又委託了她重任,很快地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便找個時間,打算去找二太太請辭一番。

    好在她的身契一早兒地自家主子就將她一家子換成了平民身份,只是,誰也不知道罷了。

    果然地,第三日,周嬤嬤便去了主院兒,想楊氏請辭。楊氏心下雖歡喜,可面上卻是十分地遲疑,道,

    “可是怎麼了呢?難不成是哥兒與姐兒氣著你了?這可怎麼好呢?再有什麼,也不該請辭不是,我還想著……”

    “卻不是呢,太太,我年紀也大了,孫子孫女也大了,正巧兒地,就求了兩位小主子,日後榮養了,也算是去享幾年子孫的福去。”

    聽著楊氏差點兒地將髒水潑到了自家小主子身上,立即地,周嬤嬤便打斷了她的話,雖說這樣極為地失禮,可實在地好過誣陷了自己主子,不是嗎?

    果然,楊氏面上閃過一絲不虞,很快地,又調試了過來。也不知道是為著什麼,或許是拉攏周氏的意思,或是是有別的心思,楊氏對於即將要出去榮養的周嬤嬤極為地禮遇,不僅不要贖身的銀子,還賞了好幾匹地棉布,好些地尺頭,各式各色地炸面果子。總之,零零總總地,卻是有小一車的玩意兒了。

    周嬤嬤聞言,自是各種地感激,逢人便說,

    “太太果真是個慈和的,有了這樣好的主子,若再不真心地當差,那果真是良心讓狗給吃了。”

    楊氏聽了這話,果然滿意。對於周嬤嬤將自己積攢下來的私房運送出去,也不大在意了。

    雖是派了婆子細細地翻檢了一番,到底也不敢太過,最後,周嬤嬤甚是順當地出了保齡侯府的大宅子,在自家兒子置辦的小兩進的院子裡,開始了自己的養老生涯。

    雖然這周氏忠心為主了一輩子,可這兩位小主子也並沒有賞下多少地東西,瞧著好多都是大太太在時給的物件兒,眾人便隱隱地有些唏噓,這樣一輩子為了大房付出的老人兒,都得不到主子的敬重賞識,可見主子們的狠心勁兒。

    這樣的流言隱隱地在保齡侯府傳了一陣子,不過瞧著俊偉與湘雲沒多大反應,也便是銷聲匿跡了。

    “哥哥,人心怎麼會是這樣呢?”

    湘雲聽了哥哥將整件事兒都告訴了自己,又一一地分析了各人的立場,各人的心思之後,湘雲頗為低落地道。

    雖然疼惜自家妹子,覺得這樣的齷齪事兒不該玷污了她的靈透,可俊偉更為擔心的是,自家妹子一直純良,這個世界卻不純良,如今她還小,自己還能護持的住,等日後呢?她長大了,可要怎麼好呢?遲早地要面對這些骯髒,他反而願意自己將她染色,而不願意湘雲被別人狠狠地傷害之後,才跌跌撞撞地學著長大。

    那簡直就是自己這個做人家兄長的沒用,他絕對不允許,就算是至親之人,對自己這唯一的血脈相連的妹子的算計!

    隱下了眼裡的陰霾,史俊偉頗為柔和地摸摸妹子細軟地頭頂,輕聲道,

    “人心難測,說的就是這樣。雖然我們自己不去傷害算計別人,可是學了這些手段,為的只是自保罷了。人是要善良,可是再別人欺負了你的時候,就要學會狠狠地反擊回去,讓他疼到骨子裡去,再也不敢傷害算計你。”

    湘雲聞言,雖是心中頗多地不贊成,但還是乖乖地點頭了。史俊偉瞧著她這模樣,哪裡不知道自家妹子的心思呢。到底是自己護的太緊了些,歷練不足,若是自己有一日,顧纏不上。那麼,湘雲只怕是被人算計了,還不知道呢?

    想著這裡,心下一歎,好在妹子還小,好生地教導幾年,等著再大些了,想法子地找個宮裡出來的嬤嬤,教導那些女兒家該知曉的事兒,那也還來得及吧!

    自己想通了,史俊偉倒也不著急著要扳正湘雲的心思了,吩咐了丫頭們,去讓小廚房準備姑娘愛吃的點心來。果然,湘雲甚是歡喜。

    雖然各種地在算計,可在吃食上,楊氏也不大敢太過了,這是做給眾人看的,門面上的事兒,怎麼能差呢?

    況且,大房的吃食,一向都是由他們自理的,陳氏在的時候,立的各項規矩,如今眾人還是不敢違背,史俊偉表示,這就很好。他這世地母親還真不知道是何等地手段了得,即便是逝世這樣久了,還能這樣籠絡住人心,只怕是不凡的緊。

    不過再多的手段,也架不住她已經離開了自己兄妹的事實,日後的歲月,只怕是更為艱難了。

    想著,下月,自己便舀除服了,三年的孝期滿了,自己也是四周歲的人了,也該到啟蒙之時了,也不知道到時候又是什麼樣的風波呢。

    俊偉湘雲兄妹的除服禮,雖也盛大,可有心人自然能看出來,這侄兒嬸娘之間的那一絲絲地不和諧,想到這幾年裡,楊氏傳遍了貴婦圈子裡的好名聲,大家不禁地心中不屑起來。

    這是怎麼說的,為了求名,竟是連小孩子也不放過了。

    出了孝期之後,俊偉便四歲了,這世家子弟,一向都是這個年歲上啟蒙的,楊氏的長子史俊英,當年可是聘請了京中最為有名的大儒來啟蒙的,可誰知史俊英自己是個不爭氣地,沒出兩月呢,那大儒就被氣走了,自此,史俊英頑劣不堪教育的名聲便傳了出去。

    雖然史鼐下了大力氣,將此事捂了下去,可史俊英也沒學好過,跟著京中的紈絝子們,學了一肚子地鬥雞走狗。

    如今就算是成了親,有了孩子,可也不大長進,史鼐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瞧著他還是不上進,也是喪氣灰心了,竟是不大管他了。

    史俊英的日子這才好過起來,就是如今,也不過是仗著家中的權勢,捐了虛職,領個空餉兒罷了。

    史俊偉如今對自己的啟蒙事兒擔憂不已,卻不知,史鼐也擔心呢。這侄兒,要是教育不好,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樑骨的啊。他承襲了大哥留下的職位,若再不好好兒地待大哥留下的骨肉,就是自己心裡,也是過意不去。

    雖然這兩三年裡,楊氏不斷地灌輸著史俊偉身子骨兒較弱的事兒,可史鼐更為精心地想為史俊偉找個好的蒙師這事兒,讓楊氏氣恨不已。

    這老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就算長子不成器,可自家小兒子不是最為乖巧伶俐麼難不成老爺這是要培養大房的那個?

    楊氏腦補了一番日後保齡侯府被史俊偉承襲了去,自家兩個兒子四處打秋風的情景,真是不寒而慄啊!

    不過,史鼐雖然著急,可總歸是個大忙人兒,很多事情顧慮不周全也是有點。楊氏嫁給他這些年,自然是清楚他的脾氣秉性的。

    很快地,破了相,很是暴戾不堪地陳均,在各種人的引薦中,被史鼐領進府來了。

    楊氏也不知道哪裡打聽來的,為史俊偉聘請了這樣一位面相難看的,史鼐瞧了一眼他的面相,就頗為不喜。只是推薦他來的那位是世交,說是這位可別小瞧了,功課扎實,又是中過舉的,若不是意味,出了變故,破了相,只怕如今已是進士出身了云云。

    史鼐也不好太駁了世交的面子,只好帶著他進府一試罷了。若果真教的好,那也就罷了,教的不好了,自是打發了他。

    楊氏得知陳均已經進府的消息之後,樂不可支,歡喜地,飯都多吃了兩碗。

    陳均聽著這位太太明著為侄子出頭,實地裡卻是將侄子貶低的一無是處,心下了然,便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地微笑來。表示,自己定會好好兒地教導這位小公子的,還請太太放心。若是自己太過嚴厲,史家受不了的話,那麼自己此刻便是要請辭的!

    楊氏聞言,對於他的上道,果然滿意的緊。本想直接給銀子的,可又怕讀書人的迂腐性子上來,再落了自己的面子,那可就很是不妙了。便將自己大力氣搜尋來的米襄陽的字貼兒,送了一副給他,算是見面禮了。

    陳均真是沒想到這位太太這樣大的手筆,掩下眼裡的嘲諷,很是讚賞了一番楊氏。他這一番文縐縐地話語一出,楊氏更高興了。當晚,便興沖沖地將這一番事體都一一地告知了史鼐。

    史鼐聽說了,自也是絲毫不疑地,甚是高興自己得了賢內助,便是這樣,陳均便在保齡侯府待了下來。開始教導俊偉湘雲的啟蒙事宜。

    當然了,湘雲也就是個隨性兒,好了她讀兩天書,不好了,便回內院去了。一個女孩子家,陳均自是不會過多地計較。

    對於一向頑劣地男弟子史俊偉,陳均自是絲毫地不手軟,這三不五時地,就傳來了哥兒又惹夫子生氣了,又被打了手板兒,又被罰了功課,又是讀書習字到了三更了。

    這樣的消息自然讓楊氏欣喜不已,當然了,在外面還是一副好嬸娘的模樣,時不時地打發了人送些藥膏啊,藥貼地送到了史俊偉的院子裡。

    每次這時,陳均與史俊偉都是一副嘲諷的嘴臉,仔細一瞧,這兩人眉眼,輪廓間,竟是很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略微有些邪魅的眼睛。

    綠意心中驚疑不定,這日常送大爺上學的事兒可輪不到自己來,也是偶然地頂替罷了。可轉眼一想,只怕是自己多心了,大爺何等尊貴的人物,哪裡會認識這樣面目可憎地親戚呢?

    瞬息間,想通了的綠意便放下了心思,也不再關注陳均了。陳均瞧著綠意的表現,心中卻是滿意。雖說人少,可能頂事兒,那自然是很好的。

    夫子授課,一向是不要下人們伺候的,獨處的時間到了,這二人自然是抓緊了時間的。

    史俊偉將昨日地功課交到了夫子的手上,然後心中不停地默誦今兒要背誦的功課,這位夫子,果然不負他的聲名,是個狠的,只要錯上一星半點兒的,從來也不會瞧在自己年紀還小的份上有半點兒放鬆。

    史俊偉雖說是成年人的心智,從小頂著個過目不忘的名聲,可也絲毫地不敢怠慢,就怕夫子再找了茬兒,收拾自己。

    翻檢了一番史俊偉的功課,陳均心下表示滿意,可是面上卻是半點兒不顯,這小孩兒,哪裡敢有半點兒地放鬆呢?想著自己的一腔心事,陳均便有幾分發呆。

    史俊偉瞧著他又陷入了沉思,嘴角默默地撇撇,又怕他瞧見了,立即地又低下了頭。

    “功課雖是不錯,可是這詩,卻是半點兒靈氣也無,生搬死套罷了,重新寫了來,明兒再交給我吧!”

    史俊偉聞言,也只得點頭應了,詩詞什麼的,他還真是不大在行,學了這許久,也只落了個“靈氣全無,生搬硬套”的評語。

    想到妹子在詩詞上的靈氣,越發顯的他不中用了。史俊偉下了狠心,一定要好好兒地積累,他就不信了,自己真是個愚笨的。

    瞧著他這副樣子,陳均倒也不再說些什麼了,開始了今日的授課。雖然桌子上攤著的是三字經,是百家姓,可史俊偉正兒八經的功課,卻赫然是《四書》了。

    他的進度快,陳均自是高興,對著弟子的聰慧,更是欣喜了。可惜,又是另一番地心思了,若是……若是……

    陳均心中氣恨,可是事兒已經如此了,可該如何呢?這日,該教的都教了。可是哥兒頑劣,又完成不了功課,讓夫子打了手板的事兒又出來了。

    陳夫子雖然年輕,也是個破相的,可耐不住他架子大啊。氣狠狠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在小童的服侍下,走人了。

    綠意瞧著大爺紅腫地手心兒,又忍不住地要開始咒駡這位夫子了,真是不知道是個什麼阿物兒,大爺多金貴呢,就甭說是打了,那真是一個指頭兒也沒人碰過啊!

    瞧著她憤憤不平地模樣,史俊偉心下微微地有些發暖,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眉頭又是狠狠地皺了起來。

    綠意瞧著他這樣,又擔心起來了,是不是夫子又罰大爺什麼了,依著她的意思,大爺那個性子,那個聰慧勁兒,真是半點兒也不要人操心勞力的,這夫子明顯地就是吹毛求疵。

    隱隱地,這府裡就有傳言,說是這夫子是太太想方設法兒地弄進府裡的,想到太太如今對於自家主子的那副兒模樣,她還真是擔心的不行。

    只是,一個丫頭,尤其是大爺身邊兒的丫頭,何時能不戰戰兢兢地呢?又哪裡能管主子之間的事兒呢?

    負氣出府的陳均離開了保齡侯府之後,立即地便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了。史俊偉可真是個妙人兒啊,日後可真是不可限量啊。

    捏著史俊偉塞給自己的東西,陳均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等著吧,總有一日,總有一日的……

    這樣的日子,便是兩年的光景兒了。直到史俊偉與湘雲都是六歲的模樣了,他們在這府裡的處境也是越發地艱難了。

    想著前幾日,嬸娘讓自己將母親的嫁妝都交給自己打理,之前的那一部分,也因著世道不景氣,又是落敗了。史俊偉自然知道落敗了。

    楊氏夥同自己娘家,將那鋪子裡的東西低價地抵給了別人,這樣三五月下來,怎麼可能不落敗呢?

    只是,這鋪子的契紙都在自己手裡,不能賣了,嬸娘只怕是更撓心撓肺吧!

    史俊偉冷笑一番,卻是裝傻充愣,壓根兒就不接話。楊氏也不能撕破了臉皮,只能想其他的法子了。

    再者,自家父親的私房才是大頭,母親的嫁妝即便是再多的豐厚,那也不及父親的私房啊。楊氏的目標自然是在這大頭上,母親的嫁妝,如今已是有些滿足不了嬸娘的胃口了。

    想著前幾日,丫頭們的閒話,說起來了自己的姑祖母家,京裡赫赫有名的榮國府,將女兒的女兒,林家的閨女接到了京裡來。

    史俊偉覺得,自己也該是時候動動了。就算是利用別人,可不能任由別人算計,把自己當成是傻子一般!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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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話說這史俊偉聽聞六七歲年紀的黛玉進了賈府了,自然又是另一番心思了。自己兄妹比黛玉小個一二歲的狀況,如今到了這個境地了,還能略微地當成孩子哄著,可是再過一兩年呢?在這個人人都早熟的世界裡,只怕不管是叔父還是嬸娘都不會將自己當成孩子了吧?

    想著現在她的手段還溫和,若是再過一兩年,瞧著他不是真的如現在表現的那般魯鈍,只怕還有一場風波的吧。

    陳均出了保齡侯府之後,又是兩日的光景,瞧著沒什麼大的動靜兒了,這才繞著彎,雇了一輛車,去了一趟外城,仔仔細細地將事兒辦妥帖了,這才在旁人心心念念地叮囑下,又返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這也就是兩個時辰的光景兒,等他回來的時候,保齡侯府送來的那小廝喝的正是酩酊大醉之時,聽著他不停地吹噓自家侯府是多麼地風光,陳均忍不住地撇撇嘴,剛剛還有些洋溢的情緒這會子也是提不起來半點兒了興致了。

    這樣的日子還真是不知到甚麼時候才算是個頭呢?想著親人們七零八落地,他也只能忍不住地歎氣了。

    這日裡,雖然寶玉新得了個神仙似的妹妹,正在興頭上呢,可襲人卻是在寶二爺耳朵邊兒不停地提起了雲姑娘。

    寶玉這才愧疚了,林妹妹雖然很好,可是若是忘記了雲妹妹,那可真是大大的不是了。只是想到了表弟,他又不樂意了。

    “這,表弟只怕也是要來的……”

    寶玉蹙眉道。

    “二爺這是什麼話,表少爺就算是來了,那也是親戚罷了,還真能怎麼著不成了?”

    襲人想起了前幾日太太說給自己的話,林家的那個狐媚子丫頭,勾的寶玉成日裡地圍著她轉之類的話語,她也是有些著急的。

    這老太太把自己放在了二爺的身邊兒,是個什麼意思呢?自然是清清楚楚的,瞧著林姑娘這幅小心眼子的模樣,日後若果真作了寶二奶奶,只怕自己的好日子也是沒了。再者,二爺還那般地看重林姑娘,還哪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呢?

    雖說襲人才多點子年紀呢?也不過是十歲左右罷了。可是女子一向早熟的緊,再加上賈府這裡,耳濡目染之下,還哪裡能不知道什麼呢?

    也不知道一時地想到了什麼,襲人竟是耳紅面赤起來。寶玉瞧著她神情奇怪,面上發紅,只以為她是生病了,擔憂不已。又是找太醫,又是拿茶端水的,竟是當成了小祖宗一般地伺候起來了。

    對著賈母,也不一定有這般用心呢。

    卻說黛玉,聽著眾人都提起了什麼史家大爺、姑娘的,竟是人人都是稱讚不已的模樣,心下便有些發酸,又是暗暗地垂淚了。紫鵑新得了老太太的囑託,要好好兒地照顧林姑娘,是以事事經心,處處留意的。

    這會子,瞧著姑娘又是傷心垂淚的模樣,便使了了眼色,將小丫頭們打發了下去。走上前去,問道,

    “姑娘可是怎麼了呢?還是寶二爺又出了什麼事兒,惹著姑娘了?”

    “哪裡又有什麼事兒了呢?寶玉自是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惹我,我只是一時地想起了些子糊塗事兒罷了。沒大礙的,你出去吧,我一個人躺著歇會子。”

    瞧著她這副模樣,紫鵑還想再勸,可這才服侍了沒多久,彼此間並沒有多熟識,對著她的脾性雖是知道,可也深知她的小性子,不敢狠勸,便拿了手頭上的針線,出去了。

    既然這襲人提起了湘雲,寶玉即便再不喜歡俊偉,也是想起了湘雲,便蹦蹦噠噠地去了賈母處,扭股糖一般兒地膩歪在賈母的懷裡,一迭聲地讓老祖宗去接了雲妹妹與表弟來。正好兒地,自己也與表弟可以一起研習功課。

    賈母雖深知他要玩鬧,可是聽著他這話語,心下也高興,便立即地打發了婆子們,套了車,去了史家。

    湘雲與俊偉才剛剛上完課,正說著閒話呢,就聽到下人回話說,

    “賈府老太君打發人過來了。”

    二人立即地正經危坐,讓人將人請了進來。來者卻是賴大家的與林之孝的媳婦兒。

    這主事兒的自然是賴大家的了,她一個國公府的管家娘子,婆婆又是老太太身邊兒的紅人,自然是有些臉面的。

    請安完畢之後,便將老太太的意思說了,又說了侯爺夫人已經准了,如今就等著哥兒和姐兒的示下了,若是今兒就能成行,那她們倆便等著,若是今兒不能成行,明兒再打發了人馬來接。

    俊偉一向都是厭惡賈府的,此次賈府之行,雖說是有些目的的,可也不能表現的太過了,反而引人注目。

    沉吟了半晌兒之後,又瞧著湘雲躍躍欲試的模樣,心下一歎,妹子只怕是憋的緊了,楊氏如今正好兒地借著老來子年紀還小之故,壓根兒就不帶湘雲出門,別無他法。

    史俊偉心下一軟,便胡亂地點頭應了,湘雲果然高興的緊,她早就聽翠縷說了,林府的那位姑娘可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不管是詩詞還是人品,皆是比府裡的三位姑娘還要好了幾分呢。只是性子太過傲氣了些子,且對著寶二爺,平常裡並沒有什麼好臉色,讓太太十分地不喜了些子。

    湘雲聽了這話,心下閃過嘲諷,卻是不露。這個翠縷雖說是賈母送給自己的丫頭,為了什麼呢?自己和哥哥卻是一概不知的,只當是老太太疼惜晚輩的心意罷了。

    當然,平日裡出門子之類的,都是由著翠縷出面兒,可在自己府裡,自己的吃穿用度,卻是半點兒地不讓她沾手,高高兒地供起來也就是了。

    偏生賈府的奴才們有個傳統,這長輩面前伺候的,或者是屋子裡的貓貓狗狗地,也比年輕主子們身邊兒的心腹得用的尊貴些子。

    翠縷也不覺得姑娘這樣對待自己,有什麼不對,只當是時日還淺,等過一段兒時間,將姑娘地私房把持在手裡,那才算是風光呢。

    想到了林姑娘院子裡的紫鵑與寶二爺屋子裡的襲人,翠縷心裡閃過一絲絲地羡慕,等著吧,總有一日,自己會將綠沫等人擠下去,真正地成為姑娘身邊兒的心腹大丫頭。

    湘雲得了哥哥的准許,立即地讓丫頭們開始收拾東西,又親自地準備了給黛玉的見面禮,這才歡天喜地地帶著丫頭們來了俊偉的院子。

    他們兄妹二人一直住在一個院子裡,便是史大老爺沒襲爵之前的那個小院子,至於主院兒,在史大老爺病重的時候,便早早兒地讓了出來。可是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嬸娘是個什麼意思,竟是頗為慷慨地為俊偉準備了個頗大的院子,這個小院落,自然就有湘雲一個人占了。

    俊偉也不管楊氏的那些小算計,這大院子,可實實在在地讓自己住著了,這就成了。再者,眼看著他要七歲了,也該是搬到前院兒的時候了,只怕妹子不適應,提前地搬出來,倒是讓湘雲體驗一陣子。

    湘雲帶著翠縷與幾個小丫頭子,蹦蹦跳跳地,一路上又是採花兒,又是折柳的,速度著實地不快。

    等到了史俊偉的院子時,他已經收拾好了。男人家,也沒多少東西,一件兒衣裳,一本書罷了。

    “哥哥,你可要快些,我聽人說了,姑祖母那裡,來了個神仙似的姐姐,又是鐘靈毓秀地,可要早日地拜見一番才好呢。”

    史俊偉也不惱,摸摸柔軟地發頂,道,

    “不著急,等著小廚房帶著咱們府上的特色點心吃食了,再去辭了嬸娘,這才能去呢。”

    “帶那些子做什麼呢?哥哥最麻煩了!”

    湘雲聽了,撅著嘴道,點心的蒸制可要花不少時間呢,這還要自己等到幾時呢?

    “你想想,那位林姑娘是哪裡人士啊?”

    “這還要哥哥問,自然是揚州人士了。”

    湘雲一副“你好笨”的模樣,讓史俊偉抑鬱,轉瞬地,她便反應過來了,拍著巴掌,喜道,

    “難不成,哥哥竟是讓陳媽媽做自己拿手的蘇式點心了?”

    “孺子可教!”

    這陳媽媽可是點心師父,最為拿手的便是蘇式點心了,這人,還是陳家人,陳家下人發賣之日,史俊偉也是聽了旁人的指點之後,想法子將她買了下來,又改頭換面一番,想了好多地法子,好容易地,才進了保齡侯府。

    “這可好呢。我最愛吃了,想必林姐姐也喜歡的緊,哥哥果然細心。”

    “你呀,這樣大咧咧地性子,日後可要怎麼好呢?”

    想著自家妹子,前幾日裡,還穿著自己的衣裳去了前院兒去逛了一圈兒,史俊偉心下就是又好笑,又酸楚。

    “怕什麼呢?總歸還有哥哥的,難不成哥哥還會讓誰欺負了我去?再者,妹妹也不是個傻的,誰都覺得我是個傻大姐,那才好呢,哥哥,你說是不是?”

    史俊偉瞧著她擠眉弄眼地模樣,心下也是好笑不已,臉上的表情亦是更為柔和了。幸好自己這一世,還有個湘雲陪著,若不然,他只怕早就風魔了。

    自家妹子果然是個聰明人,大智若愚地,說的便是她吧。再者,過一陣子了,若是真能弄兩個教養嬤嬤來,那更是不愁了。

    兄妹倆說笑了一程,又等了兩盞茶的時間,就瞧見綠意提著點心盒子過來了。瞧著姑娘眼巴巴兒地望著自己,綠意忍住臉上的笑意,

    “大爺,這點心都準備好了,幾時走呢?依著我的意思,還是快些走吧,趁著才出鍋,熱熱兒地才好吃呢!”

    “你說的也有理,即是如此,便去太太院子裡吧,我們辭別了太太,這就出發吧!”

    湘雲瞧著這主僕倆,一唱一和地,壓根兒就沒把自己放在心上,頓時地就不依了,跺跺腳,道,

    “哼,我還沒吃著點心呢。哥哥是壞蛋!綠意姐姐也是壞蛋。”

    綠意頗有些委屈地道,

    “姑娘這話,奴婢卻是不敢領呢。姑娘的那一份兒,已經交給綠沫了,說是已經放在車上了,只等著姑娘路上吃上一口半口地,解解饞,還有爺已經吩咐了廚下,陳媽媽也是做了她拿手的豬油年糕,也是送去了姑娘的院子裡。”

    瞧著自家兄長一副揶揄的表情,綠意也是似笑非笑地模樣,湘雲也是有些羞惱了,只是還是忍著羞意,問了一句,

    “可有哥哥喜歡的雲片糕?”

    瞧著綠意點頭了,她這才轉身跑了,幾個丫頭婆子地也是慌腳雞似的跟上了。

    史俊偉瞧著眾人這般行事,面色便沉了下來,對著綠意道,

    “你去告訴周媽媽與綠沫一聲兒,姑娘身邊跟著的,規矩若是再這般鬆散,那麼她二人就等著領罰吧。別想著姑娘會替她們求情,我會讓他們開不了口的。”

    綠意聽了,便立即地應下了。又瞧著青枝在,大爺也沒什麼要吩咐的了,便轉身出了院子,順著小徑,去了姑娘的院子。

    湘雲的奶娘周氏與她身邊總攬大丫頭綠沫聞言,面上都是羞慚不已,雖然綠意說的婉轉,可誰也能聽出來大爺的怒氣來。

    周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恨聲地罵了幾句,

    “這些骨頭輕的,也不瞧瞧自己的分量,也敢跟那些輕狂的學,看我不揭了她們的皮去!”

    綠意聞言,便知這話說的是翠縷,便立即問道,

    “可是賈府送來的那位又出什麼么蛾子了?”

    “這倒也不是,只是瞧不上她成日裡一副比誰都高貴的模樣,也不瞧瞧,同是做丫頭奴婢的,也不過是主子看重了幾分,就狂的沒樣兒了!”

    “唉,你們忍忍吧,各自地約束好了手底下的,我瞧著大爺這次,只怕是真生氣了,可別給自己招不自在了。”

    這些事兒,綠意也不大好說,只得這樣勸了一句,便離開了。她還是回去準備準備吧,去了賈府,其他人不能跟著,姑娘身邊也只有一個翠縷,到時候只怕爺不放心,自己可不就得照顧姑娘去?

    也不敢驚動了屋子裡的湘雲,便是原樣地從小路上返回。聽著山石後面,有些吱吱呀呀,氣喘吁吁之聲兒,綠意哪裡還敢逗留,心下有幾分後悔,自己這麼就找了這麼個平日裡不大來人的路段兒呢。

    躡手躡腳地過了那一段兒路,這才放下了心來,想著那些羞人的聲音,綠意立即地去打了盆水,洗了臉之後,聽著有人喚了,這才放下了手裡的帕子,去上房伺候去了。

    再沒半晌兒地,湘雲又帶著丫頭們來了,瞧著她披著野鴨子毛的大氅兒,襯得粉雕玉琢地,史俊偉心下滿意了。親自地將自己特地尋來的手爐遞到她手裡,將她手裡那個又大又笨重地放在了一邊兒,這才牽著她手,一起去主院兒,想楊氏辭行。

    楊氏和顏悅色地說這兩位說了幾句,又瞧著賈府眾人等著的心焦了,便放心了。

    湘雲雖是有一肚子地話要與哥哥說,可也憋到了出了楊氏的院子,這才低聲道,

    “哥哥,我總覺得嬸娘的那張面皮快要崩不住了,你還一個勁兒地與她說些感謝之語……”

    “促狹丫頭,嬸娘是個慈和之人,哪裡會與我們這些小輩兒計較呢,你說是吧?”

    史俊偉說著這話的同時,也是嚴厲地瞪了一圈兒周圍伺候的丫頭婆子們。大家也是立即地地下了頭,只當自己是個聾子,壓根兒就沒聽到大爺與姑娘的話。

    史俊偉瞧著滿意,湘雲卻是覺得哥哥好笑的緊,咯咯兒地笑了。

    史俊偉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這不識好歹地丫頭,想到了剛剛楊氏僵著的面皮,也是好笑不已,撐不住地笑開了。

    這兄妹倆在院門口的這一出,雖是聽不清楚他二人說了些什麼,可情形卻是瞧的真切,不多會子,楊氏便收到了底下的稟報之語。聽了丫鬟的解釋,她也覺得是這般,既然這兄妹倆都與賈府親近,那麼自己還能攔著不成了?

    想到了那位慈眉善目的姑媽,楊氏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逝,由著他們去了!

    這京裡的富貴人家,住的都是一個城區,雖說是不大多近,可也沒多遠呢。

    半個時辰之後,就在湘雲剛剛放下手上的半塊兒雲片糕之後,就聽外面的婆子道,

    “爺,姑娘,我們到了榮國府了。”

    “知道了,直接進去吧!”

    他們倆再是不管了,湘雲剛剛吃了幾口糕點,又喝了一盅茶,這會兒正由著丫頭們打理呢,就怕自己儀容不整。

    等進了二門後,史俊偉兄妹倆才下了車,他自是去前院兒拜見大老爺、二老爺去,湘雲直接地去了內院兒。

    聽著底下伺候的人說了,大老爺這兩日偶感風寒,只怕是沒法子見哥兒的,史俊偉不置可否,端著一張笑臉兒道,

    “表叔果真病了,可更應該去瞧瞧了。”

    聽了這話,奴才們也不敢太過拗著,便套了車,將這位送去了大房那裡。

    史俊偉雖說日常地也是來過這裡的,只不過都是走馬觀花罷了。從來沒有仔細地瞧過,這次,卻是由著他的性子了。這裡的山石花草地都甚是精緻,可略微地顯著小家子氣,也不知道是誰人的手筆。

    賈赦這會子正在書房裡把玩古扇呢,瞧見了史俊偉,也是隨便地應和了幾聲,便讓人好生地送回了這邊兒。

    賈政這日,卻是去上衙了,不在府裡,正好兒地免了史俊偉四處地奔波了。

    剛到了老太太的院子,就瞧見一個穿金戴銀的丫頭候著,瞧著他來了,歡喜地上前見禮,

    “老太太可是等急了,史大爺總算是來了。快進去吧!”

    史俊偉端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兒,對著她道,

    “多謝姐姐了。”

    又從荷包裡掏出一塊兒碎銀子,放到她手上,算是謝過了人家的相告之情。

    那丫頭果然眉開眼笑起來,這樣沒經見過世面的玩意兒,也配來迎接大爺,綠意在門口兒瞧見了這一幕,心下唾棄道。

    好在這不是自己府上,她也是知道輕重的,放慢了腳步,又回去了。

    史俊偉抬腳就進了屋子,一屋子的女人,也不知道說到了什麼,竟是笑聲四溢的模樣。

    瞧見了他進來了,這才略微地收斂了幾分。湘雲瞧見了哥哥,更是歡喜了,立即地就從賈母懷裡下來,走向了史俊偉。

    眾人瞧著他兩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立即地,又是哄堂大笑起來。史俊偉卻是不明白,不過也不打緊,只任由著眾人發笑。

    再之後,便是拜見了姑祖母,兩位表嬸,兩位表嫂,幾位表姐表妹的,竟是忙了個不停。

    眾人廝見了之後,賈母這才將自己的心肝寶貝兒,玉兒介紹給了史家的兩位侄孫、侄孫女兒。

    “果然是林妹妹麼!”

    史俊偉借著行禮之際,略微地打量了一番林黛玉,果然是風姿過人,自己一貫嬌養出來的妹妹,竟是比不上這位林姑娘。當然,這也不是他在嫌棄湘雲,人麼。對於人家的好孩子,雖是欣賞,誇耀的,可心裡最疼的還不是自己的親人!

    廝見過了,又互送了表禮之後,湘雲這才將自己帶來的糕點讓人呈了上來,瞧著這各色地蘇式糕點,個個兒又是小巧精緻地,眾人自是讚歎不已。

    賈母想著,玉兒可不就是南方人麼,瞧著這樣的東西,自然是能緩解思親之愁的,對著史家的兩位,也算是滿意了幾分。

    黛玉日常裡脾胃弱,胃口也小,並不大多吃這些點心面果子的,今次,瞧著這些熟悉的東西,心下歡喜,便多吃了幾口。賈母瞧著,又是歡喜了幾分。

    這裡,品嘗完了這些之後,便將這些小人兒打發去了里間,這大冬日裡,也沒什麼能玩的,外面又是天寒地凍的,個個兒都身嬌肉貴的,若是再得了風寒感冒的,可如何了得呢?

    寶玉瞧著了湘雲,又是個爽利地性子,一時地,便忘記了林妹妹。只纏著湘雲說些她家時的好玩事兒。

    黛玉便有些不高興了,可礙於第一次見面,也不好動氣兒。湘雲對於寶玉,卻是厭煩的緊,應付了幾句之後,便拉著黛玉,問起了各色各地地景致。

    “什麼夕陽晚照,雷峰塔的。”

    黛玉雖是沒出過門兒,也沒見過,可她書讀的多,也聽人說過的,便是將故事一般地,一一細細說來。說的也是精彩,別說是湘雲寶玉三春了,就是在一旁看書的史俊偉,也是半天兒地沒翻頁了。

    湘雲果然聽的聚精會神,面上又是羡慕不已。黛玉瞧著她這樣,便停了話題,道,

    “日後,若是有機會了,雲兒便跟著我南下,我自己雖是沒去瞧過,也是羡慕不已呢恩。若是能親自地瞧上一回,這輩子也是沒甚麼遺憾了。”

    “這可不行,南下甚麼的,萬萬不可提起。林妹妹來了咱們家,就要一輩子地待在咱們家了。”

    寶玉聽了甚麼南下的話,立即地就急了,伸出手來,就要拉黛玉,卻不想,爆碳性子的湘雲不依了,拉起了林黛玉,指著寶玉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林姐姐日後自是要家去的,她家又不是沒人了,為何要一直留在你們家,人家是來做客的,又不是你們家的,難不成你還能留林姐姐一輩子了??”

    寶玉聽了這話,哪裡就能依了,只是他一向是個溫柔性子,又多番地讓著女孩兒家,也不與湘雲辯駁,只不停地念叨,

    “才不去林家呢,天長地遠地,回去做什麼呢?還是大家在一起,時常地聚著,這才好呢。”

    本來還有些笑意妍妍地黛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慢慢兒地,笑意就收了起來。

    史俊偉也不攙和他們這些閒話,繼續地開始讀自己的書了。湘雲嘴快,搶白了一番寶玉之後,自是洋洋得意。又有眾人勸說了寶玉一番,這一番事兒,才沒有起什麼大的風波。

    過了一會子,又有李紈打發人將三春姐妹帶走了,這屋裡,就剩下了湘雲兄妹,寶玉與黛玉二人。

    湘雲也不耐煩一直地與寶玉這些臭男人待在一起,便拉著黛玉的手,與史俊偉說了一聲兒之後,去了黛玉的房間。

    寶玉與黛玉都住在賈母的碧紗櫥裡,隔的也真是不大遠,只不過是里間兒與外間兒罷了。

    這裡說話聲音略微大些,哪裡就能聽見的。湘雲自己有些知心話想要說給林姐姐聽,便吩咐了丫頭們將門兒掩上。又打發了人在門口守著,可千萬地不能讓寶玉進來了。

    綠沫自是忙不迭地應了,自打進了賈府,翠縷便不見了,這會子,誰知道她野到哪裡去了呢?綠沫心下惱恨,回去之後,定要嬤嬤將她的皮剝了,這才解氣兒呢。

    紫鵑一向是個穩重的,為兩位姑娘上了茶,端了點心盤子之後,這才拿了針線,與綠沫二人一起地在門口守著。

    聽見兩位姑娘嘀嘀咕咕地聲音,相視一笑,便不再理會了。瞧著紫鵑手上的鞋墊子,做的頗為精細,她便問道,“可是給你們主子的?這樣鮮亮的活計,可真是不多見呢!”仔細地瞧著,又覺得不大像,似乎要略微地大一些呢。

    紫鵑半晌兒之後,才道,“這是襲人姐姐委託的,哪裡能是我們姑娘的了,是寶二爺的。”

    綠沫面上閃過一絲了然,又瞧著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便不再追問了。

    紫鵑瞧著她沒說些什麼,松了一口氣兒的時候,又覺得有哪裡不對。只是,這會子卻是顧不上了,襲人過來了。

    這位賢襲人的名頭,綠沫自然是聽說過的,也不敢怠慢,立即地與紫鵑站了起來、

    襲人手上端著杏仁茶,道,“呶,二爺吩咐的,說是給兩位姑娘送來的,喝著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正巧兒地,里間兒,兩位姑娘又喚人了。眾人便停下了寒暄,立即地推開了門,進去了。

    瞧著湘雲的造型,大家哪裡還能撐得住了,便笑開了。還是襲人略微地穩重些子,將手中的託盤兒放在了桌子上之後,這才笑開了。

    “哎唷,我的姑奶奶們,可都別笑了,再把人招來。”

    湘雲立即地就急了,急忙地說道。眾人也怕她惱了,急忙地收了笑聲兒,只是面上的表情,卻是奇怪的很,黛玉自己已經笑的軟在了榻上。

    “快些,綠沫兒,你會梳頭,趕緊地,照著哥哥的那個樣式,給我來個一模一樣的!”

    卻原來,湘雲找了綠意,將自家兄長的衣服要了一套過來,這會子與黛玉兩個,也不知道怎麼換上的,只是,這頭,卻是為難住了,才出聲兒喚了人。

    黛玉瞧著她與那位史家弟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模樣,不說話的時候,竟是分辨不出誰是誰來。

    “好姑娘,您這樣,可得確保了大爺不會惱了?”

    綠沫拿著梳子,一邊兒地替自家姑娘梳頭,一邊兒問道。雖說自家大爺最為疼寵的便是姑娘了,可這樣出格的事兒,難保大爺不會生氣。

    到時候大爺生氣了,姑娘是無礙的,自己這些做奴才下人的,可不就要倒楣了麼!

    能做到姑娘身邊的第一人兒,綠沫自是聰敏的,也是知道自家大爺絕不像表面上那般溫潤可親。

    湘雲卻是滿不在乎地道,

    “你放心吧,哥哥那兒,自然有我擔著呢,才不會牽連你們呢!”

    綠沫聽了這話,有些訕然,可再不好說什麼了,又有黛玉也保證道,

    “好丫頭,放心吧,這事兒,不獨是你們姑娘,還有我一份兒的,史家弟弟那裡,自是不會讓他遷怒你們的。”

    聽了這話,綠沫才笑著點頭了。她手巧,動作有麻利,很快地,便整治好了。又替自家姑娘將大爺的各項配飾、項圈兒、荷包地一一地戴上。果然,與大爺一模一樣地。

    眾人瞧著她板著臉,學著史俊偉走路的模樣,再是崩不住了,笑的更為歡暢了。

    這下子,寶玉可再是耐不住了,剛剛史俊偉與他說了一通地經史子集,這會兒正頭疼腦脹呢!聽了那邊兒的笑聲,趕緊地一溜煙跑了。

    史俊偉搖搖頭,也不理他,任由他去了。自己繼續地看書去了,這頁書還沒翻呢,就聽見了腳步聲,正要抬頭時,卻立即地瞠目結舌起來!

    “哥哥……”

    “你,你這是……”

    湘雲先是行了男人們相見時的揖禮,果真頗有幾分男子漢的味道。

    後面的黛玉與寶玉哪裡還能忍的住呢?都笑的不行。寶玉卻是道,

    “雲妹妹,趕緊地,我們去前面兒,讓老太太瞧瞧!”

    史湘雲也是覺得好玩的緊,立即地拉著黛玉的手,往前面兒去了。史俊偉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呢,就瞧見他們幾個,已經不見了!搖搖頭,有些莫可奈何地歎口氣,也只得隨她們去了。

    不大一陣子,前面便爆發了巨大的笑音兒。史俊偉剛放下手中的書,寶玉的丫頭,也不知道是喚作甚麼的,笑著對他道,

    “史大爺,老太太請您過去呢!”

    史俊偉便點點頭,隨著他的腳步出去了。賈母這裡,剛剛離開的三春姐妹也是回來了,只以為一向冷面的史家表弟怎麼與林姐姐拉著手呢。大家很是疑惑呢,就聽見湘雲開口了。

    這一出聲兒,還哪裡能不知道是個丫頭呢?眾人笑的不行。就是老成的幾位王夫人李紈,也是笑的眼淚兒都要掉下來了。

    賈母歪在榻上,笑的快要起不了身兒了,後面的丫頭立即地扶著,又是揉背,又是端茶地,忙了不停。

    黛玉也是個促狹的,想到剛剛雲丫頭與史家弟弟會面時的情形,立時地便在賈母身邊兒耳語一番,便有了賈母讓人去喚了史俊偉前來這事兒。

    史俊偉隨著丫頭的腳步,到了前面兒,正要說話兒呢,湘雲便立即地過來了,牽著哥哥的手,走了兩步,到了正廳當中兒,

    “弟弟見過哥哥!”

    這一下,可不止是動作,就是聲音,也是與史俊偉沒多少差別了,眾人聽了,又是笑聲不斷。

    眾人瞧著史俊偉雖然無奈,可是沒有半點兒責備的意思,也是放心下來了。尤其是黛玉,心下頗為羡慕,這位雲妹妹,雖然沒有父母,可是有個至親的兄長在,也是強過自己這孤雁一般的人物。瞬息地,情緒就低落下來了。

    寶玉將她這一番情景地瞧在眼裡,關切之意溢於言表,本要說些什麼,可瞧著黛玉搖頭的樣子,又閉嘴了。

    別人倒也罷了,王夫人可是將這一番眉眼官司瞧的真切,心下就有幾分怒氣,只是礙著老太太屋子裡,又是眾人前,並沒有什麼動作。

    史俊偉雖然和湘雲兩個站的遠,可一直關注王夫人的他,還是瞧著王夫人轉的越發快的佛珠,淡淡地笑了。

    湘雲就知道哥哥是不會與她生氣的,更是得意了起來,越發地與學著哥哥往日裡的模樣,逗的大家樂不可支。

    這一程之後,湘雲才隨了黛玉,去了里間換了衣裳。史俊偉瞧著她略微有些膽怯的模樣,雖深知,她是裝的,可還是忍不住地心軟了,惡狠狠地點了點她的鼻子,這才算是揭過了。

    湘雲皺著鼻子,扭著身子道,

    “鼻子日後塌了,誰也不怨,就要怨哥哥的!”

    史俊偉也不理會她,笑了笑,轉身繼續去看書了。黛玉在家時,也是林如海請了正經的蒙師開蒙過的,又因著聰慧,讀到了四書。瞧著史俊偉的那本四書,心下想了一番,這才招手喚來了丫頭雪雁,叮囑了一番,這才繼續地與姐妹們玩鬧了。


第166章

    賈府的這次出行,卻是讓史家兩兄妹頗為滿意臨行之前,黛玉也是頗為不舍地拉著湘雲的手又叮囑了半日,這才目送著他們離去了。剛回到屋子裡,就瞧見紫鵑過來了,回話道。

    “姑娘,那包袱送到了綠沫的手上,姑娘放心吧。”

    林黛玉聞言,頭也沒抬,繼續讀書去了,紫鵑做事兒,一向讓人放心的很,定是無礙的。

    話說綠沫接了林姑娘送的這一包袱的東西,心下也有些惴惴的,這沒經過主子允許,這樣收了真的好嗎?

    剛上了車,離開了賈府,綠沫就告訴了湘雲,湘雲是個大咧咧的性子,倒也不在意,只說下次再送一份兒差不離的回禮也就是了。

    瞧著主子渾不在意的模樣,綠沫也就放心了。反正,只要主子願意,大爺自也是願意的。

    回到了家中,渾不在意的湘雲卻是抱著那堆東西,歡喜地笑開了。

    也顧不得其他了,立即地讓丫頭抱著那幾本書,自己率先跑去了哥哥的院子,丫頭哪裡敢怠慢,自然是立即地便跟上了。

    “哥哥,哥哥,快瞧瞧,我給你送什麼東西來了!”

    “慢著些,小心腳下。”

    史俊偉才將將兒晨讀完畢,這會子正在院子中散步呢,瞧著自家妹子一大早地就這般歡快,也是高興。

    “喲,送了什麼好東西給哥哥呢?”

    “快,快,我們進屋說。”

    湘雲這個時候,卻開始買起了關子,頭一楊,卻是立即地進屋了。

    史俊偉心中好笑,面上也不敢太過怠慢,隨著她的腳步,進了屋子。

    “瞧,這是什麼好東西呢!”

    史湘雲揚揚手中的書,對著自家兄長道。

    “這是什麼好東西呢?四書,咱們家還哪裡缺這個了?”

    青枝與綠意二人都是識字兒的,瞧著問道。

    “說你們是沒見識的,果然不差,這書咱們家自是不稀罕,可若是一位探花郎手裡的書,你卻說,稀罕不稀罕呢?”

    她這話一出,史俊偉便立即知道了,

    “這是林姑娘父親的東西?”

    “可不是,林姐姐書裡夾著的便條,哥哥瞧瞧吧!”

    史俊偉接過了湘雲手裡的紙條,這位林姑娘果然是靈透過人,瞧著這一筆簪花小楷,可比湘雲的好上許多呢。

    先不著急打開,對著湘雲道,

    “瞧瞧林姑娘的筆跡,再看看你的,日後可得好好兒地練字了,萬不可偷懶!”

    湘雲對於哥哥褒獎別人之語,也是不大高興,可是對著黛玉,她實在是佩服的緊,便不好開口貶低她,只好皺著眉頭,對著自家兄長扮鬼臉兒。

    瞧著她這副模樣,史俊偉也只是搖搖頭不語了。也不再理會她了,打開了林黛玉的所書的籤子。三目兩行地讀完了那短簽之後,史俊偉心下感歎,這位林姑娘果然是個玻璃心肝兒的。

    瞧著寶玉是個不愛讀書的,她也不想著當著面兒讓寶玉不高興,讓那府裡再起風波。

    瞧著史俊偉手不釋卷的模樣,黛玉又是感念他與湘雲二人特地送了一份兒蘇式點心給她,這是旁人所沒有的。便將林如海往年讀過的四書五經包了幾本,借給了史俊偉,只說這上面有林如海的筆跡,也不舍的送人,只讓史俊偉抄錄一遍,然後再設法送回來便是了。

    史俊偉略微地翻檢了一下,果然,上面的筆跡新舊不一,顯然地也不是一年兩年的筆跡了,對於黛玉的這份兒情誼,他記下了,日後再報答吧!

    本來一腔地心思要利用黛玉之人,這會子難得的起了一絲羞愧之意。

    雖然不知道自家兄長在想些什麼,可是略微地想想,湘雲也猜的差不離了,自家兄長,嘴上說的可狠,可心地最是良善的一個。只怕此次,他對林姐姐那是感激不盡了吧。

    當然,還有些什麼心思,湘雲卻是怎麼也猜不著的,這且是史俊偉自己的一腔心思罷了。

    這裡,史俊偉花了三五日的光景,沒晝沒夜地將那幾本書上的注釋感悟抄寫了一遍。他本來就快要學完四書了。這會子,得了林如海的感悟,竟是覺得自己大有進益,各種感激,更是深了幾分。

    黛玉卻是不知道,自己一輩子,只這麼一個舉動,便結識了一個大大的助益,日後再是怎樣呢,還不知道呢。

    只說史俊偉從賈府回來之後,又是四五日地光景沒有上學,楊氏心下高興,可是面上還是親自過來,說教了一番,瞧著史俊偉眼圈兒發黑,她還真是被唬了一跳。

    又聽了些有心人的話,說是大爺最近也不知道得了一本什麼好書,這幾日,沒白天,沒黑夜的待在屋裡,也不大出來走動,就是日常早上的晨讀之類的,也再沒繼續了。

    楊氏只當是些話本子之類的,心下更高興了。頗為慈和地說教了史俊偉一回,便自己回去了。

    這天傍晚,卻是史鼐身邊兒跟著的小廝前來傳話兒,說是老爺在書房等著大爺呢。

    史俊偉聞言,便知道楊氏又玩的什麼把戲了。只是他不大在意罷了。這史鼐雖在自家兒子跟前是嚴父,可在侄兒俊偉面前,可是最為慈和不過的一個人了。當然,也有史俊偉是侄兒,不是親兒子,不大好管教之故。史俊偉也不大在意,只要面上你好我好,也就行了。

    到了書房前,史俊偉已經調試好了心緒,掩下了心中的嘲諷之意,頗為恭敬地進了史鼐的書房。

    見禮之後,史鼐雖還板著臉,可情緒早已平和下來了,讓史俊偉坐下來之後,便詳細地過問了他的讀書進度,又略微地考校了幾句。史俊偉自然是答的頭頭是道。

    因著長子不愛讀書之故,史鼐一向比較心疼這個聰敏的侄兒,瞧著他又愛念書,讀的也不錯,又想到了如今快要到啟蒙年紀的幼子,一時地豪氣頓生,自家若是能出來兩位讀書人,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瞧著史俊偉面上的已經有些掩飾不住的孺慕敬佩之情,史鼐更是高興了。往日裡,就算是幼子,對著他這個老子,也只有害怕的分,何曾這樣親近過了。

    想著侄兒又是個沒爹沒娘的,自己如今又是承擔著這教養之責,神情更是放緩了些。叔侄倆好生地說了一通話,又留了史俊偉在書房用飯,又是將自己往日裡的收藏著的上好的徽墨送了兩塊兒給他,只說,往後用完了,只管自己過來拿,或者打發了人要找書房的管事兒的要就是了。

    史俊偉自是忙不迭地謝過了。這樣的好東西,他還真不承望著能多得,只是能拿一回算一回罷了。

    吃過飯,續了茶,又聊了些外面的趣事兒後,史俊偉這才告辭了出來。

    史鼐往日在家,卻是不曾享受過這樣的天倫之樂,今兒十分地盡興,便打發人將侄兒送了回去。

    不大一陣子的功夫,這侯府上下,誰不知道大爺因著書讀的好,又是得了老爺的好墨,又是老爺留飯了。

    楊氏偷雞不成蝕把米,氣的胸口直疼,讓婆子們替她順氣兒。就是如今已經成家立業的史俊英,在聽了這個消息之後,自己一個人去了書房睡,難得的沒有與小妾通房們廝混,讓史家大少奶奶長舒了一口氣。

    史俊偉回去之後,心下難免地就有些不好受,他也不知道這叔叔是真不知道內宅的事兒還是假裝的,可是自己心裡真是不好受的很。

    明明自己能感受到他的一腔拳拳之意的,可是自己還這樣欺騙他,心下卻是十分地糾結。

    強迫自己不要多想,便草草地洗漱了一通,在丫頭的伺候下,胡亂地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兒的,史俊偉又早早兒地起床了,開始了自己往日的生活。

    白日裡,他去上學了,湘雲借著要給寶玉送些玩意兒的機會,將黛玉的那幾本書又裝了進去,原樣兒地送了回去。

    綠沫親自去了黛玉房裡,再三地替自家主子謝了又謝,黛玉只說不妨事兒,瞧著她滿面的謝意,黛玉微微地有幾分不自在,好在紫鵑是個知事兒的,知道姑娘一向不在乎這些,立即地拉著綠沫出去吃茶了,這才算是解了黛玉之圍。

    黛玉仔細地將那幾本書瞧了一遍,發現還是舊時地模樣,覺得自己果然沒識錯人,心下滿意。

    只是剛剛那綠沫丫頭,遞給自己一個紙包,也不知道是什麼,竟是連紫鵑也逼著,黛玉心中驚疑又覺得好玩。

    正巧兒地,紫鵑這會子和綠沫出去了,她放下了書,將那個紙包打開,上面是短短地兩句話,卻讓黛玉眼淚汪汪兒地了。

    雪雁覷著姑娘房裡沒人了,只怕她要茶要東西的,也沒個人理會,便立即地掀起簾子,走了進去。

    黛玉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先是一愣,立即地便把那團紙又胡亂地團了起來,塞到了枕頭底下。

    瞧著是雪雁,她才略微地舒了一口氣。胡亂地拿著帕子拭淚,雪雁瞧著她這樣,也不以為然,自家姑娘一向是個迎風流淚,見月傷懷的,勸了又如何呢?也不見姑娘能半點兒地改了這性子。

    “姑娘,擦擦臉吧。”

    雪雁也不管她,只顧著自己兌了溫水,浸了帕子,遞給了黛玉。她正覺得臉上僵的慌,聞言也不推辭,用帕子擦了手臉。

    斟酌了半日之後,這才低聲問道,

    “雪雁,自打我們進府這些日子來,爹爹可有打發人來過?”

    “這,我卻是不知,從沒聽說過。姑娘可是想家了?”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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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雪雁自以為找到了自家主子哭的緣由,問道。

    “是呀,有些想爹爹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今是個什麼境況了。”

    “自然是上衙當差,然後回府歇息罷了,還能如何呢?”

    雪雁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這樣接話道。黛玉聞言,卻是默默。

    也不知道這雲丫頭送來那兩句話是個什麼意思呢,是胡亂地猜疑呢還是真有其事呢?

    再想想,雲丫頭雖是個大咧咧的性子,可信口雌黃這樣的事兒,只怕她也是想不出來的,舅母果真不喜歡她,那也不該是這樣的行事啊。往常裡,人人都說太太是個慈和的,可她總是本能地覺得太太並不是太過喜歡自己,以往只以為自己是多心了,可如今看來,卻是真有其事兒的,連雲丫頭這個外人都能看出來的事兒,可見舅母已經是不大掩飾了。

    也許,果真是自己與寶玉太過親近之故?黛玉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到底地存了一段兒心事在心裡。只想著,自己日後留心一二,瞧瞧真假也好。總不能別人說什麼,便是什麼吧。當然了,舅母不大喜歡史俊偉兄妹的事兒,她也是隱隱地能感受的到的。

    這裡再不提這些煩心事兒,只說湘雲繼續快樂,俊偉繼續苦逼,黛玉繼續觀察賈府的一切。

    過了年之後,俊偉與湘雲便徹底地是七歲的大人了,再不能似以前那般,萬般地沒有似如今這樣肆無忌憚的了。

    至於史俊偉,更是要過上一陣子,便搬去外院兒住了。史鼐因著這事兒,特地地與楊氏說了一通,楊氏忍著心下的不高興,憋著氣兒應了,定要為侄兒準備一個四角俱全之地。

    史俊偉對於這些並不大在意,他如今憂心的卻是湘雲。自打湘雲五歲之後,便開始學習針線了,往日裡,不管是為著什麼,楊氏並不大管這些,可這陣子,卻是不知道怎麼了,在外面找了兩個極為嚴峻死板的婆子進府,據說是要教姑娘針線和規矩的。

    這規矩啥的,針線之類的,他是半點兒不懂,可是世家裡,不都是從小耳濡目染才來的麼?哪裡會這般呢?

    有心想去楊氏面前為妹子分辨一二,可被湘雲攔下了,

    “哥哥,這些事兒就不該是你操心的,即便是再如何嚴厲呢,只要我自己做的好,學的好了,我還就真不相信,那些婆子真敢欺負了我去。再者,這是嬸娘為我好的意思,你若是再去找了嬸娘,豈不是辜負了她的一番用心麼?”

    史俊偉聽了這話,心中更是憋悶了,連自己唯一的親人都護不住,就算再有那許多的雄心壯志,又有個屁用呢!

    他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被蒙師陳均瞧見了,又是不分青紅皂白地挨了幾句訓。

    楊氏聞言,更是歡喜了幾分。一個小丫頭罷了,自己當真不與他們計較也就罷了,這真要整治起來,手段自然多的是呢。

    湘雲的日子便不順暢起來了,那針線師父果然是個狠的,借著各樣地藉口,便罰她,一天下來,湘雲的手指頭便被針紮的紅通通兒地,別說是史俊偉心疼了,就是身邊兒伺候的丫鬟婆子們都是心疼不已,對著那黑心爛腸地,咒駡不已。

    史俊偉面色陰沉地可怕,湘雲院子裡,人人都是低著腦袋,埋頭做事兒,就怕大爺再發作了誰,那可真是自找倒楣啊!

    “妹妹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受這樣的苦楚,你暫且地忍耐一二日,總有法子的!”

    正巧兒地,第二日就是學規矩的日子,正好兒地,能讓湘雲養養手上的傷。

    這婆子,雖說面上頗為嚴厲,可行事,卻並不如傳言那般嚴苛。對著湘雲,也是依著規矩來的,好在湘雲的規矩不差,只是有些小毛病罷了,那婆子也是一一地指點了過來。

    自家主子不用受苦了,身邊兒伺候的各位都是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直念了幾萬個佛,感激不盡之意。

    第三日,又是學針線的日子,一整天下來,湘雲別說是休息一時半刻了,就是喝個茶,也要被那婆子譏諷幾句。

    史俊偉礙著事兒還沒辦妥,這婆子又是楊氏娘家找來的,心中頗為著急,嘴上便起了兩個大大的水泡,疼的開不了口說話。

    周圍的小廝下人們自然知道主子是為了什麼才著急上火,也不敢說太太什麼壞話,將那婆子咒駡了個半死,又是找了太醫開了降火的藥丸子,又是讓廚房弄些敗火的吃食,總之,不一而足。

    楊氏聽了下人稟報,果然開懷,帶著身邊的婆子們就來了,頗為慈和地對著史俊偉道,

    “哥兒既然病了,那就清腸幾日罷,我問了太醫,這是方子,我已經打發人去抓藥了,就是陳夫子那裡,我也已經派人去告假了!好好兒地休息幾日,上學這事兒,可是不著急呢。”

    史俊偉端著一張笑臉兒,心中快要冒出火來了,咬牙謝過了楊氏之後,又拖著病體,將她送了出去。

    果然,楊氏讓大廚房停了大房這裡的供給,那些米麵存貨的,只夠湘雲用的,眾人很是詛咒了一番那爛了心肝兒的,可沒法子。

    史俊偉這次,是深切地感受到了,這內宅婦人的手段。一直以來,頗為平順的他卻是遭受到了這樣的打擊,雖說不至於一蹶不振,但是自責不已。

    尤其是瞧著妹子兩隻手腫的跟小蘿蔔一樣,心下更恨了。好,好個楊氏。自己果然太過小瞧這古人了,讓自己吃了這樣的虧,總要找補回來的,等著!

    兩三日之後,史俊偉喝了半碗兒地小米粥,便放下了筷子,果然,這吃飽了肚子的感覺,還真好!

    瞧著自家大爺這副模樣,眾人忍不住地有些發酸,又怕他瞧見了,都低低地抹了一把眼淚兒。

    要說這大房的供給,一向都是大房自己出的,何曾由著府裡的供給過了。這也是史俊偉自己作的,本想將楊氏一軍,多支出一筆,讓她肉疼一番,可不想,今日,卻將自己給裝到裡頭去了。

    史俊偉暗暗告誡自己,再不可大意,若不然,只怕這條小命兒送了,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吧!

    收斂了自己自穿越以來,那些莫名其妙地優越感和高高在上之態,史俊偉越發地努力了。

    舅家的冤案,自己與妹子的前程,可都在自己身上呢!史俊偉的病好了,當然,湘雲那邊兒,教針線的婆子也是自己請辭了。

    她唯一的兒子,不小心地跌落山崖,斷腿了,要趕著回去伺候兒子了。楊氏苦留不住,也只得由著她去了。

    既然送走了這人,楊氏也懶得再操心湘雲的針線,壓根兒就沒再提起要請個針線師父的事兒。

    當然了,也有自家老大又玩弄了個丫頭,巧的是,是媳婦兒的陪嫁丫頭,正好兒地,這媳婦兒又剛剛診出了三月的身孕,這一下子,胎就有些不穩。

    誰知道,這丫頭卻是個有骨氣的,從沒想過要做什麼小妾姨娘地,她家主子已經答應了她,再過一陣子,便放了出去,嫁給平頭百姓,做個正頭娘子。

    這一下,失了清白,誰還會娶呢?一輩子的人生,就這樣完蛋了。那丫頭便舀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鬧的很大,整個府裡都是議論紛紛,史鼐也是隱隱戳戳地聽到了些,自家兒子是個什麼德行,他自然清楚,也不給他分辨的機會,掄起馬鞭子,抽了一頓。

    這兒媳婦兒,是楊氏的娘家侄女兒,一向都是楊家老太太的掌中寶,這事兒一出,立即地就打發人回了娘家。這下子,快七十的老太太,帶著兒媳婦,便上保齡侯府上,向女兒問罪來了。

    楊氏忙的手忙腳亂,還哪裡能顧的上史俊偉兄妹呢?

    至於那個要做姑子的丫頭,被楊家老太太帶回去了,這樣的好丫頭,自然是要好好兒待承,可不能讓人寒心了。

    史俊偉聽說之後,冷笑了一番,再不做理會了。卻要知道,那丫頭可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只是往日裡門面功夫做的好罷了。

    綠意上次在花園子裡聽到的那些隱隱戳戳的事兒,後來仔細一想,可不就是她麼!

    這次,史俊偉順手地,就將她給用上了。可惜,本來想給姑爺做貴妾呢,可誰知,楊家老太太稀罕她,竟是帶回楊家去了。

    那丫鬟便順水推舟,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從此,自梳了!做了老太太身邊兒的嬤嬤。還放下了狠話,這一輩子,自己就不嫁人了,若是死在了老太太前面,那是自己的福氣。若是死在老太太後面,她就拿刀子抹了脖子。

    這話一出,人人都覺得她是個風骨之人,十分地可敬。卻是將她之前的那些事兒,一概地不提了。日後,風風光光地度過了這一輩子。

    史俊偉聞言,想了法子,將那塊兒帕子送給了那丫鬟,自此,再也沒有理會過了。

    這為了自家妹子出了一口惡氣,史俊偉自然高興不已。楊氏這半年多的光景兒,只怕是沒好日子過了。也是顧不得自家妹子了,史俊偉想到這些,心裡高興,晚上多吃了一碗飯,讓伺候的幾位高興不已。

    這事兒告一段落之後,史俊偉也是放心了,他也能放下心來,好好兒地攻讀了。

    至於湘雲的嬤嬤,不管是針線上的,還是規矩上的,他都仔細地讓人打聽了一番,這才請了兩位脾氣溫和,手藝又上好地,請進了侯府。

    楊氏雖然惱怒,可是忙著伺候兒媳婦這一胎呢,她還真是有些顧不上,只好放任那兩個小崽子了。

    湘雲自這之後,日子也是過的不鹹不淡的。雖然沒法子出門子去,可府裡不再起什麼波瀾,哥哥也不用再為了自己著急上火,這就夠了。

    這日裡,在黛玉的攛掇下,寶玉又在賈母身邊兒提起了史湘雲兄妹二人。當然,對於表弟,他更加地不待見了,只是想起了雲兒,又在黛玉面前放了大話,怎麼能失信於黛玉呢?

    想著這幾日,林妹妹對著頗為冷淡,好容易地拜託了自己這事兒,寶玉還哪裡不能盡心盡力呢?

    兩個玉兒之間的眉眼官司,賈母自然是心明眼亮地知道的,可小孩兒家之間,有個矛盾啥的,她還真是不大當回事兒,寶玉越是看重黛玉,她才越高興呢。

    至於王夫人,這兩日也是極為高興,還打發了自己的親信周瑞家的送了兩匹衣料給黛玉。

    雖顏色鮮亮非常,可黛玉還是不得不謝一番二舅母的好意,其中的各種憋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自己可是在孝期呢,二舅母這是什麼意思呢?默默地哭了一通鼻子之後,黛玉也就只能放下了。好在如今雪雁略微地知事了些,勸導了自家主子一通之後,讓黛玉心下安慰不已。

    這既然是自己的寶貝心肝肉兒寶玉發話了,那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由著他的性子來。

    賈母立即地打發了人去侯府去請表少爺,表姑娘過來。楊氏也壓根兒不想理會這倆人,便忙不迭地同意了。

    正巧兒地,史俊偉也有些子心事兒要商議一番,便應了下來。喊人收拾東西,又去辭別了楊氏,兩兄妹便做了車,去了賈府。

    這好歹地有小半年地光景沒見了,自然是有另一番地熱鬧。賈母瞧著史俊偉眉眼略顯堅毅,心下一愣,這孩子,日後只怕是個了不得的,對於自己挑撥侄兒媳婦算計這位的事兒,她壓根兒就什麼都不知道的。

    寒暄見禮之後,便打發他們小一輩兒地自己去玩了。使了眼色,湘雲立即地拉著黛玉的手去了她屋子裡,還頗為嫌棄地道,

    “寶二哥哥,你還是去和我哥哥待著吧,你這樣的臭男人,我們可不願意與你一起呢!”

    史俊偉與寶玉聞言,都是苦笑不已。寶玉自己還要跟上去,就被史俊偉給攔住了。

    “二哥哥,我前幾日裡瞧了一肚子的好書,今兒說與你聽聽罷!”

    “呃,也好!”

    寶玉壓根兒就不想,可誰讓史俊偉力氣大,他壓根兒就掰扯不過史俊偉,丫頭們又擠眉弄眼地笑話他,無奈之下,寶玉只得隨了史俊偉去。

    湘雲進了黛玉的屋子,瞧著丫頭們送上茶水點心之後,便讓人下去了。

    鄭重地謝過了林黛玉的送書之意,黛玉直笑她太過客氣,這真是不值什麼。

    雖然她施恩不圖報,可哥哥說了,這人生在世,若是連感恩也沒有,那還真是豬狗不如了。

    黛玉瞧著她這樣鄭重,倒也斂了臉上的笑意,也回了禮,算是了了這一段公案。

    瞧著湘雲有些為難的模樣,黛玉只以為她又想替哥哥借書,只以為她不好意思了,便笑著指指桌子的那摞書,意思是,自己早就準備好了。

    湘雲卻真不為這事兒,哥哥的要求,在她看來,卻是有些為難人的意思了。可他堅持,自己又能如何呢?

    “林姐姐,我哥哥想與姐姐私底下見一面,說兩句話,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本來吧,依著賈府的規矩,這事兒不提,倒也沒什麼大礙,也不知道這史俊偉存著什麼心思呢。

    果然,黛玉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便有些怒意了,只是一時地,找不到話語,只好這樣僵著了。湘雲瞧了,立即地解釋道,

    “我與哥哥都是七歲了,在人前,倒也無礙,可是人後,卻實在是失禮的很,這不,哥哥實在是有些事兒要請教姐姐,我也是沒法子……”

    “罷,罷,這次就瞧在你的面子上吧。”

    黛玉心下也有些好奇,這史家弟弟找自己,到底所為何事呢?但是,一個更為尷尬的事兒出現在了黛玉的面前,寶玉可是十歲的人了,為何往日裡外祖母並不說些“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這三春姐妹是賈家女,自然沒什麼大礙。可自己呢?自己可是林家的女兒,這可要如何是好呢?

    黛玉心下糾結不已,面色也有些僵硬了。性子粗豪的湘雲卻是沒發現這個,自己興致勃勃地打量著黛玉的各色裝飾物件兒。

    正巧兒地,三春姐妹從李紈那裡得了消息,聽著湘雲來了,便結伴而行,來找她玩鬧了。

    聽著這幾位唧唧咋咋地樣兒,黛玉便放下了自己的糾結,也投入到姐妹中的話題中去了。

    晚膳畢,眾人都在賈母處說笑兒表孝心呢,賈母一手摟著寶玉,一邊兒地聽著三春說的今兒又學了些什麼東西,又有湘雲在一旁兒插科打諢的,這一時地,不見了黛玉,倒也不大在意。

    黛玉與紫鵑出了賈母的正堂,又皺著眉頭道,

    “你回去將屋裡的手爐拿過來吧,這會子卻是有些涼了。”

    “姑娘,你一個人行麼?”

    紫鵑略微有些遲疑地道。

    “這怕什麼呢?就在府裡,我就在附近轉轉,你可要快些子回來。”

    “哎,姑娘,我曉得了,這就去。姑娘,你可別亂走啊。我這就回來的。”

    又是仔細地將披風給她系好了,這才轉身離開了。黛玉對於欺騙紫鵑,心下略微地有些不自在,可是那邊兒綠意已經在招手了,她也顧不得其他了,立即地跟上了她的腳步。

    “林姑娘,大爺就在那邊兒,我就這邊兒瞧著,您別怕,爺只是問幾句話罷了,萬不敢讓姑娘為難的。”

    綠意這番話,算是安了黛玉的心了。她也是加快了腳步,瞧著前面兒的那道身影,不知怎麼地,卻是定下心來了。

    林黛玉又走了幾步,史俊偉聽到了腳步聲,便回頭了。瞧著傍晚朦朧夜色中的黛玉,卻是愣了一下。

    好在有夜色地掩飾,黛玉的腳步聲驚醒了過來,否則,他只怕是丟盡臉面了。

    史俊偉立即地行禮道,

    “林姐姐,冒昧請你來,實在是有一件要緊之事,要求著你幫忙。”

    “不知道是什麼事兒呢?你也知道,我是個內宅女子,又是人小力單的,只怕是誤了你的事兒,若是真有什麼為難之事,你可以告知外祖母一二,只怕比我頂用許多呢。”

    黛玉這話說完,卻不想,史俊偉卻是苦笑一番,道,“這事兒,只怕姑祖母是不會插手的,妹妹所受的苦楚,你怕是也曉得一二,為了這個,我也只能厚顏相求了。林姑娘,還望你襄助一二,日後就算是結草銜環,必當厚報!”

    “你還沒說是什麼事兒呢?怎麼就知道我一定能幫上忙呢?”

    “事兒也不算大,只是我能求的人卻是不多,只得麻煩林姐姐了。能否求林姐姐書信一封,送給江南的林大人,讓他想法子一二,為妹妹請兩位宮裡出來的嬤嬤,跟在妹妹身邊兒,也是教導妹妹一二的意思。”

    這話,卻是實在地惹起了黛玉的一番心事,半晌兒地,黛玉才道,“史大兄弟,這事兒我雖能應下,書信我也能寫了,可是誰去送信呢?瞧著你們這樣艱難,只怕要送出去,也是不容易吧!”

    “雖然艱難,可送信之事,卻是不難,外面就時常地鏢局,還是各地經商的船隊,只要託付對人,卻是不難的。正巧兒地,我就認識這樣一位元,也是先前的老關係了,不怕的。”

    “若果真是這樣,那我這兩日裡,就將信寫好,然後交給雲丫頭,你想法子寄出去吧,我能做的,也只有這樣多了。若是不奏效,那只能說一聲兒抱歉了。”

    “自然是感恩不盡的,哪裡還敢有怨憤之意,林姐姐人好,性子也真,只是這世上,卻最是不容真心之人,林姐姐很多事兒還是多多地注意一二罷!”

    忍不住地,史俊偉又說了這樣一句,便行禮離開了。黛玉咀嚼著那幾句話,忍不住地,眼眶兒又發酸了,默默地在原地又站了半晌兒,這才在紫鵑的呼喚聲中回過神來。

    卻不想,站的有些久了,腳下發軟,立即地紫鵑與眾人將她扶了回去。

    果然地,過了兩日,黛玉趁著別人不注意,將信塞給了湘雲,湘雲得了這信,立即地湘雲就打發人送去了哥哥那裡。得了這個之後,他反復地瞧了瞧,可並沒有打開看的意思,立即地將自己的信兒,一起地放進了信封,又用火漆封上,讓青枝送了出去。

    賈府的下人雖大沒規矩,可是在親戚人家面前,一向是不失禮的。瞧著史候府上的這位丫頭要出二門,立即地就有幾個婆子歡喜地圍了上來。

    青枝一向是個較為張揚的,立即地就抓了好幾把地大錢,各自地遞給了那幾位婆子。

    這幾位,更是歡喜起來,各種奉承地好話不停地說,讓青枝總算是有了種滿足感。可是,想起了大爺的囑託,她立即地又收斂了臉上的情緒,道,

    “各位大娘,行個好兒唄,我家大爺要打發人去我們府裡找一本要緊的書,這會子正等著呢,煩請各位了,去那邊兒叫一下我們家的小廝,車夫。”

    那幾位婆子才收了人家的錢,又是來做客的,自然是客氣的緊,立即地,就有手腳麻利地去喊了史家的車夫小廝來。

    瞧著是青枝,那位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再者,青枝長相明豔,大家自然也樂意多瞧幾眼的。

    “大爺囑託的,說是交給你,你自然是知道該如何做的罷?”

    “成,我知道了,放心吧,一定誤不了爺的事兒。”

    那小廝將信籠進了袖筒裡,立即地轉身走了。青枝又與那幾位婆子寒暄了幾句,這才轉身進去了。

    聽了青枝的回話,史俊偉卻是半點兒不動,青枝瞧著他沒什麼囑咐了,便離開了。

    一月後,剛從衙門裡出來的林如海就被人當街攔下了,這人自然也不是個傻的,當街攔官兒,說不得就要被差役們給亂棍打死了。

    可是這人卻道,“林大人,我有京裡榮國府的消息。”

    聽了這話,林如海只以為是黛玉出事兒了,便讓人將他帶了進去。這一招雖限,可好歹成功了不是嗎?

    若是搭上了揚州巡鹽禦史,自己的那點子兒小事,還不是林大人隨手就能打發了的事兒?

    林如海先是問了兩句,自己的黛玉果然是好好兒地,這複又問起了,這已經傻掉了的人才將懷裡那封捂的熱熱的信套了出來,林府管家立即地接了過去,瞧了一番,沒發現有什麼之後,這才交給了自家老爺。

    林如海瞧著這字體卻是稚嫩的緊,真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誰會寫信給自己,又想著,只怕是有心人故意為之。

    揮揮手,卻是沒有立即地將那信打開,讓管家先將這送信之人扣押下,若果真有事兒,這人知道真相的幾率雖小,可略微一點兒地線索,對於自己,那都是至關重要的。

    林管家很是值得自家老爺的意思,親自地拿了帕子,堵了那人的嘴,然後讓人將他托了出去。

    這人,只是想借重一番林大人的勢力,誰知道,會落到這樣的境地呢他心裡後悔死了,只盼著自己能活著,這就成了,否則,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怎麼活喲!

    林如海反復地瞧了一番,沒覺得有詐之後,這才打開了那封信,裡面卻是又掉出了一個紙包。

    這上面的字體,他卻是更為熟悉,自家閨女的字兒,如何能認不出呢?

    林如海也顧不得其他了,立即地拆開了黛玉的信。看完之後,這才將史家哥兒的信讀了一遍。

    林如海心中的那個怒氣啊,真是忍不住地就往上冒,岳母這是什麼意思?雖說自己與她達成了共識,黛玉日後是要嫁給寶玉的,這也是死去的妻子的心願,可是這樣養著黛玉,真的好嗎?半點兒管家理事的手段都不告訴黛玉,自己往日裡打發去的人也是沒瞧見過黛玉,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怪不得呢?自己往日裡的問話,那些奴才們有些眼神兒閃爍,這其中,只怕還有些什麼事兒呢!

    聰明人最愛幹的可不就是腦補麼?如今,自己在江南頗為兇險,林如海立即地就腦補了一些子那些人通過賈府之人,向著自己的玉兒下手的情形,將自己唬了個半死。

    又一次地讀完了史俊偉的信,林如海卻是發現,這孩子有趣的緊,雖是略顯稚嫩,可能瞧出來,是個聰明人。

    又瞧著他對著妹子的各種愛護,若是自己的兒子還在世,也是這個年紀了,林如海想到自己沒站住的那個庶子,心下有些淒苦之意,對著史俊偉,下意識地就有些不喜了。

    這樣的遷怒之意,卻是史俊偉半點兒也沒有意料的到的。雖然欣賞他一番疼惜幼妹之心,可並不代表有人算計自己,自己就該歡喜的。

    林如海各種心思亂飄,面上不顯露。管家進來之後,瞧著自家老爺面色沉的可怕,心下惴惴,難不成,大姑娘真的有事兒?

    “往日裡,去京裡見姑娘的那些人,去找個過來,我問幾句話。”

    “好,奴才這就去!”

    不大一陣子,就進來了個婆子,林如海瞧著面善,略微一想,這是往日裡伺候過賈敏的婆子,想到了死去的妻子,林海的面色略微地好了一點兒。

    “你去京裡,可在賈府見過姑娘?

    那婆子見禮之後,跪在地上,低眉順目地,也不敢亂瞧,聽見老爺的問話,半晌兒地,也不見回話。

    林如海卻是等不得,立即地又問了一句。那婆子才弱弱地回了一句,“往日裡見的都是姑娘的奶母,王嬤嬤,從不見過姑娘。”

    林如海聽了這話,哪裡還能不明白,自己是被一群奴才耍著玩了呢?

    “說實話,老爺考慮放你們一家子一條生路。”

    林如海為官已久,官威日盛,卻不是一個下人婆子能抵擋的住的。那婆子,很快地便汗流浹背了。林管家上前踢了她一腳,道,“還不趕緊地與老爺說實話,這是等死呢?”

    那婆子如夢初醒,立即地磕了幾個頭,戰戰兢兢地對林如海道,

    “奴婢每次去那府裡,先是拜見了當家太太王夫人,這才去拜見賈府的老太君,接著,才能與王嬤嬤見面,每次也只是一盞茶的時間,王嬤嬤說了許多姑娘很好,老太太與太太,那府裡的各位主子,如何如何地與姑娘慈愛和睦之事,我們便被送了出來,從來沒不同過。”

    “那賈府,果然與王嬤嬤所說的那般好麼?”

    “奴婢,奴婢卻是不知道呢!老爺,再如何呢,奴婢也是不敢欺騙您的!求老爺繞過奴婢的賤命吧!”

    “呵,這倒是好笑了,你去過京裡好幾回了,這幾年裡,我也是瞧著你穩重,這才讓你去瞧瞧姑娘,誰知道,竟是這樣子,說,若不然,想想你小孫子的命吧!”

    果然,提起了這個,那老婆子便是一個瑟縮,小孫子可真是自家的唯一一根獨苗啊,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只怕是到了地下,也無顏與祖宗相見!

    “老爺,其他的我也不大很清楚,只知道,旁人都說的,那榮國府,也只門前的那對石獅子比較乾淨些!”

    這話一出,那婆子再是不敢抬頭的。林如海瞧著,她果然還知道些什麼的模樣,心下氣恨,竟是不顧身份,抬腳就踹了那婆子一下,林如海在氣頭上,這樣一腳下去,那婆子立即地就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位了,只覺得喉頭發甜,只是不敢抬頭,略微地動動,可那道寒光讓她又立即地僵住了。

    “說吧,這是最後的機會了,若是你真的把握不住,那可就真的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快說!主子這是給你面子了,若不然,將你這背主的東西打殺了,又有什麼呢?”

    林管家很鐵不成鋼地道,真不知道這賈府給了她什麼好東西,竟是這般冥頑不靈!

    “雖是沒見過姑娘,可見了賈府老太君與府上當家的二太太,均有厚賞,又有王嬤嬤的擔保,奴婢們也只當是姑娘無大礙的。只是約莫地聽說,姑娘比那府上的三位姑娘都受寵些,與那位銜玉而生的寶二爺養在一起。都說,都說老爺這是要將咱們家姑娘許給那位寶二爺了,大家雖然心下還有些疑惑,可王嬤嬤說了,姑娘很是滿意,我們也沒有見過姑娘,也不敢再做其他的揣測了……”

    那婆子忍著滿腹的疼痛,將這些往日裡下人間的揣測都一一地告知了林如海。

    林如海這會子怒極反喜,很是平靜下來了,面上瞧不出半分兒喜怒了,倒是更讓人覺得可怖了。尤其是一向知道他脾氣秉性的林管家,頗為那些膽大包天,敢欺瞞主子的奴才們默哀了一番,當然,他也不過是鱷魚的眼淚而已,並不見得真有多仁慈。果然,半晌兒之後,就聽見了林如海淡淡的吩咐,“行了,管家,將那幾位去過京裡的奴才一一地綁了,然後問了口供,若是能對上,那就留著婆子一命,若是對不上,就全家發賣到北地裡的礦上去吧,再若不然,賣到鹽礦上也是個不錯的地兒。”

    那婆子聞言,更是後怕了幾分,立即地要表一番自己的忠心,可管家已經招來了手腳麻利地粗使婆子來,將嘴給堵上了。這會兒,她嗚嗚咽咽地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半點兒也沒機會了……

    卻不停管家是怎麼審問那些下人的,林如海想想,真是百般地不甘心,即便是自己與岳母有了默契,想將自己唯一的女兒許給寶玉,可賈府的這番做派,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

    而且,聽著那婆子不盡不實之言,這賈府似乎有許多的不妥貼之處,如今他在江南頗為艱難,又是離京日久,可總是有些人脈手段能用的上的,之前信任賈府,也不曾打探過,卻不想,只怕是自己誤了女兒呀!

    林如海左右一腦補,這後果竟是將自己嚇的一身冷汗出來了,所以說,這聰明人,最是多疑,又愛多思,林如海父女二人皆是一脈相承……


第168章

    暫且不管林如海怎麼查這些事兒,只說京裡,那日之後,史俊偉總覺得有些不自在,可是瞧著黛玉一副無事人一樣,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這又不是真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之事。再者,自己與黛玉兩個才多大呢,況且,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了,還胡亂地想這些做什麼呢?

    替自己做了這樣的一番心裡建設之後,也便自在下來了。

    其實黛玉也並沒有他認為的那般不在意,只是,瞧著他一副正人君子,不自在的模樣,黛玉反倒是踏實下來了。自己果真沒有做些什麼失禮逾矩之事,也不過是幫了一個小忙罷了,怎麼就這般不自在了呢?果然史家表弟是個正人君子麼!

    也不知道是怎麼著了,越發地不待見了成日裡守在女孩堆裡的寶玉了。

    寶玉也正因為林妹妹越發地不待見自己不自在呢,誰讓這些丫頭們又粗手笨腳的呢?

    這樣一想,那樣一想的,總是很不順心的很。當然,這打罵丫頭的事兒,一向憐香惜玉的寶玉卻是不會做的。可就倒楣了伺候他的那些婆子們,尤其是一向愛與丫頭們掐尖要強的奶母李嬤嬤。

    眾人本來早就瞧著她不順眼了,如今寶玉有意要發洩一番,可不就是現成兒的好機會麼?

    面上忠厚的襲人與日常裡就愛爭個尖兒的晴雯兩人相互地一挑撥,寶玉更覺得這魚眼珠子一般的女人著實地可惡了。

    但這三兩日裡,李嬤嬤就吃了好幾通掛落了,這還是寶玉顧念這往日裡曾吃過她幾口奶,為她留了面子的。

    回到家中的李嬤嬤就對著兒子抱怨了寶玉一聽,她的兒子喚作李貴的,比寶玉大許多呢,平日裡充作小廝長隨地跟著寶玉,可實在是不得寶玉的心,讓另一個小廝,喚作茗煙的拔了頭籌。

    往日裡,人人都私底下笑話李貴一二呢,這本該與寶二爺是最為親近的,卻還不如一個小小子兒了。這一回,卻是連他的母親都受了寶二爺的嫌棄,又是摔茶盅子,又是沾毛帶刺兒說那些閒話的,誰不笑話李貴啊。

    就李貴自己,也只當是自家母親不尊重,又惹了那位小爺呢。回到家裡,瞧著嘴上嘟嘟囔囔地李嬤嬤,李貴心氣兒也不大順,他今年剛成親,雖說穩重,肯定也到不了哪裡去。

    “媽,您可是能別招惹寶二爺了麼?”

    李嬤嬤聽了兒子這話,心下更氣,都是那些小騷蹄子們挑唆的,有些狐疑地瞧瞧伺候兒子吃茶的兒媳,難不成是她?

    李貴媳婦任由婆母打量,低眉順目的,要照著她說,這個婆婆還真是個沒成算的,瞧瞧旁人,靠著自家女兒在寶二爺屋子裡當差,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

    自家婆婆好歹也是哥兒的乳母,那是何等的情分呢?竟是籠絡不住一個小主子,任由幾個丫頭片子拿大,還作踐自己,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你這是甚麼話?我哪裡招惹過那個小祖宗啊!也不知道在哪裡受了氣,左不過就是林姑娘,或者四姑娘罷,卻來我這兒撒氣,你說說,襲人、晴雯那幾個小蹄子,竟然合夥兒地蒙我,瞧著吧,我那天不告訴了老太太,狠狠地收拾了她們,那時候才知道我呢。”

    李嬤嬤還待憤憤不平地說些什麼呢,瞧著兒子冷肅的面孔,聲音慢慢地放低了下去。

    李貴瞧著她這般,又不大忍心了,便苦笑了一番,道,

    “媽,你可別找襲人與晴雯的麻煩了,誰都知道,那是老太太給的,日後是要做哥兒的房裡人的,你這般下去,再得罪了她們,日後,咱們家更沒有立足之地了。”

    想著寶二爺這幾日對著自己淡淡的,更加地倚重茗煙兒了,李貴只得這般那般地叮囑一番李嬤嬤,一定要和襲人、晴雯交好,哪怕是其中之一也成啊。不交好,那也成,也別結仇啊。

    瞧著兒子說的鄭重,李嬤嬤便也應下了,只是她一萬個瞧不是那個一副主子作態的襲人,倒是晴雯,倒還罷了,她顏色比襲人更好,日後只怕更有造化些,想到了這裡,李嬤嬤自是忙不迭地應下了。

    李貴瞧著她應的認真,可也不敢太過抱什麼希望,只想著,真別再惹事了,那可就好了。

    這些小事兒,也不過是一陣風兒吹過也就散了,誰還真能和主子計較不成了,過了兩三日的,寶玉心氣兒轉順了,又有林妹妹給了自己一個笑臉兒,立即地就將前兩日的那些心事兒都扔了。

    瞧著李嬤嬤,他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讓丫頭們斟茶,親手地遞給了嬤嬤,說是賠禮的。

    難得的,李嬤嬤並不像之前那樣拿大,也不大狠勸著爺們兒讀書上進,寶玉心下滿意不已。昨兒老太太屋裡送過來的幾個金燦燦地芒果,就送了兩個給李嬤嬤,讓她拿回家去。

    李嬤嬤千恩萬謝了一番,讓寶玉心裡越發地順暢了,倒是襲人,若有所思地盯著李嬤嬤遠去的背影,有些想不明白,她這是哪裡不對了。

    林如海在查看了管家送上來的那幾頁紙之後,可是半點兒氣也沒生,這讓一向頗合他心意的管家也有些摸不准了,老爺這幅菩薩式的表情,莫不是……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那頭林如海就吩咐了,一連串地話語,管家正在出神發呆,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好在他修為不錯,雖是沒大仔細,可是老爺的吩咐卻是一字不漏地都聽進去了。還煞有介事地重複了一遍,林如海瞧著他還沒糊塗,也就不計較他走神兒的事兒了。

    賈敏舊年從賈府帶來的奴才們,不管是送到莊子上的還是依舊在府裡當差的,有一個算一個,都細細地徹查一遍,林家的這些老僕,也難保沒有那壞了心肝兒,吃裡扒外的,林如海自詡端方君子,可做事起來,卻是手段狠辣,若不然,他也不能在這江南鹽政上待這麼些年。

    聽著老爺竟是要大動干戈的模樣,林管家心驚不已,可林如海吩咐下來了,用的又是那幾位,他還真的不敢狠勸,略微地說了幾句,讓老爺別生氣之類的,林管家便躬著身子出去了。

    只希望那些人好命罷!

    林如海雖不是揚州的最高長官,可鹽政,多麼惹眼的地兒,別說大陣仗了,就是個風吹草動的,都能掀起大波浪的。

    林如海手上有幾個了不得的人物,若不是這次事涉親女,他還真不會輕易地請他們出手。

    當然,等到日後,林如海卻是非常地感念自己的這一動作就是了。

    既然史家的哥兒送來信了,不管他是真如此地純良,為了自家親妹子著想還是想借著黛玉的手,搭上自己,林如海寧願相信是前者,若不然,這才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心智計謀也太可怕了些。

    這事兒,他還是承情的,給史家姑娘找嬤嬤,那麼自己也能替自家閨女找兩個嬤嬤啊,既然賈府老太君不教女兒管家理事的手段,那有宮裡出來的嬤嬤也是一樣的,只怕手段與賈府老太君也沒多大差別呢。

    林家雖然離開京中這麼些年了,可姻親舊故還是有幾位的,即便沒有,林如海的同年同窗還是有的,只是久不走動罷了。

    林如海思來想去地,這樣的私事兒還真是不好太過勞動別人,只有那一位了。

    林如海長歎一聲,自己與他,也是十幾年沒見了,若不是陰差陽錯,只怕如今,人家比自己風光許多罷!又想著,自己當年因著各種地顧忌,沒有出太多力,實在愧對兩人之間的交情。只是,如今,也唯有麻煩他了。

    無奈之下,林如海便書信一封,寫的自是哀怨淒慘的緊,他知道謝溫的性子,最是心軟不過了,他又是個愛操心的瑣碎性子,只怕自己這信一去,他就能打發謝夫人親自上賈府去瞧瞧黛玉去。

    若果真黛玉受了委屈,只怕比自己還急呢。林如海想到了早年的好友,與自己同科出身的狀元郎謝溫,忍不住地唇邊逸出一絲兒笑意來,倒是略微地驅散了存留與心中的煩悶

    謝溫在衙門裡,卻是連連兒地打噴嚏,小吏們都是捧茶遞水的,他自己還納悶呢,這到底是怎麼了呢?難不成真是有人在念叨自己了?

    謝溫如今官職雖不低,可是個冷衙門,工部又是最沒油水的,他當年與義忠老千歲的那一架,鬧的堂堂一個狀元公,在翰林院窩了幾十年,好容易地,當今即位後,知道這位是有大才的,可礙于太上皇,也不敢大用,只好將他提拔到工部,做些實事兒,好過繼續地在翰林院蹉跎了。

    謝溫雖是工部侍郎,可是因著不受上皇喜歡,各種掣肘、絆子地不斷,在翰林院窩了這許久,謝溫別的沒有,這養身的功夫卻是大成。

    不管你說的再有理,若是差事沒辦好,我照樣與你過不去,即便你是個鋸嘴的葫蘆,這事兒辦的漂亮,我就高看你一眼。他這副做派剛開始大家還覺得彆扭,可是時間長久下來,卻是最為舒坦不過了。

    這差事本來就是作熟了的,大家誰不知道呢?沒有人扯皮,占功勞的,反而比往日裡更輕鬆了。

    大家反倒覺得這謝大人,是個難得的好官,想與他近乎一二,可謝溫耷拉著一張臉,瞧都不瞧你一眼,讓那些想要巴結之人鬧了個沒趣,只怕人家給自己小鞋穿,心中各種忐忑呢,可到了後來,你做事勤謹了,謝溫照樣兒地不昧下你的功勞,真是讓人長舒一口氣兒!

    工部侍郎這個位置,不高也不低,坐的正是舒坦的時候呢,誰知道,會有小風寒呢?

    去了上官那裡,告假一聲兒,坐上官轎,在長隨車夫的伺候下,回府去了!

    他前腳兒地剛進了府門,後腳兒地林家來送信的小子就到了謝府的門房。

    聽的是江南鹽政林如海的家人,那門房也不敢怠慢,只是心下疑惑,這從來沒有交際的人家,怎麼會來自己府上呢?

    一邊兒地往裡面送信兒,一邊兒地就將那小子招呼進了屋裡,讓人上茶,若真是親友,老爺保不定地就要見的。

    林家前來送信的是林管家的兒子林大,知道老爺打發自己來是為著什麼,對著謝府之人他也不敢拿大,自然,傲倨之類的自然是沒有的。

    那門房一向地見慣了各色人等,瞧著這林家的下人這副不卑不亢之態,心裡暗贊一聲兒,好規矩!

    果然沒多會兒呢,謝府的大管家親自地上門房這兒來領人了,那門房默默地擦了一把汗,好在自己一向是個規矩的,從不敢怠慢了誰,這若是再惹著了不該招惹的,那自己只怕是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默默地,這門房就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聽著那人是謝府的大管事兒,林大自是更不敢怠慢了,態度頗好,寒暄之後,聽說是老爺正等著呢,林大也再是無話,立即地後腳兒就跟上了。

    略微地打量了一番林家來送信之人,謝溫便接過了那書信,揭開火漆,然後默默起來。

    一時間,書房頗為安靜,林大跟著自家老爹在老爺面前伺候了那許久,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他這樣平靜,倒是讓謝府的大管事更加確定,這位只怕是林如海頗為看重的奴才。

    謝溫放下了書信,淡淡地道,

    “你家老爺說的事兒我竟知了,你回去吧,讓他放心就是了!”

    本還想說些什麼,可轉臉兒地,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拉著一張臉,冷哼一聲,竟是背過身去了。

    林大頗為尷尬,有些傻眼地瞧著謝府的大管家。要說他尷尬,謝管家更尷尬呢,自家老爺雖是個執拗的脾氣,可從來沒當著外人發脾氣的啊,這如今,卻是能對著林府的一個小管事兒露出這樣的面容,看來,這個林家,只怕是世交啊。

    可若是世交,自己卻是沒大聽說的,到底是如何呢?他還真是有些拿捏不住了。

    苦笑了一聲,默默地一伸手,將林大請了出去。本要安排住處的,可林大說了,林家在京裡是有宅子的,既是這樣,那謝管家也不就勉強了。好生地讓人將林大送了出去,這才又轉身進了老爺的書房。

    這一回,卻是謝管家也是糊塗了,瞧著老爺並沒有生氣啊,這到底是怎麼呢?

    謝管家不停地瞅著自家老爺的神情,謝溫又不是死人,哪裡能不知道呢,若是往日,他還能解釋一二,可今兒個,他才懶得開口呢。

    將那書信揣進懷裡,提腳就去了內院兒。謝府的大少奶奶正在婆婆這兒說些家務事兒呢,聽著下人傳話,老爺過來了,急忙地帶著小姑子,避進後面兒去了。

    謝家太太也詫異,這青天大白日的,老爺進內宅,難道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了?正是心中各種疑惑呢,可謝溫的表情告訴自己,自家老爺很是高興。謝太太也便放心了,接過了丫頭們遞上來的茶,問道,

    “老爺可是有什麼歡喜的事兒?說來讓我們也樂樂!”

    “如海來信了,這老小子著實氣人的緊。”

    “哦?林大人只怕是心結解了罷,倒也是好事兒。”

    謝太太對於林如海的大名,那是如雷貫耳的,當年自家老爺與先太子,已經逝去的義忠老千歲打了一架,上皇偏疼愛子,為了給太子爺出氣兒,差點將老爺打了個半死。

    想到那時候,人人瞧著謝府是瘟疫一般,躲的快的很,只有林如海等幾個同窗好友伸手了,這其中,林如海出力最多,可他自己因著許多不得已的緣故,不大出面,只覺得自己對不起兩人之間的交情,心下慚愧,竟是慢慢地不與謝溫往來了。

    謝溫也只當他與那些人一丘之貉,他又是那麼個暴脾氣,自然地,一怒之下,與林如海斷了往來。

    後來,義忠老千歲壞了事兒,上皇因著親兒子圖謀大位一事兒,氣的在床上癱了半年,這才在不得已之下,讓位給了當今。

    時間久了,許多的往事也慢慢地浮上水面了。謝溫與義忠老千歲打架倒楣的事兒,還是林如海求了自家老岳父,與老謀深算的賈代善達成了日後照看賈府這樣的承諾才讓賈代善出面保下了他。

    當然,這些內情,自然是沒人知道的,可當年,有人想上皇求了情,才將謝溫發配到翰林院做學問一事,自然還是有幾個人知道的。

    謝溫經過多方打聽,這才知道林如海出面的,想著自己之前的那番作態,到真是不好意思的緊。他光明磊落,當即地就與林如海書信一封,感謝了一番。

    可林如海在江南鹽政上,最是兇險的時候,卻也不敢太過於他聯絡,就怕自己那天倒楣了,再連累了謝溫,那可真是不該了。

    如今,卻是該到自己報恩的時候了,謝溫將林如海書信遞給了謝太太,這樣的信任,自然是謝太太當年與他同甘共苦換來的,謝溫自小聰明,也從沒吃過什麼苦頭,一直順風順水地。

    家裡為自己定下了謝太太,瞧著她顏色平平,謝溫有老大一段時間,都是不大樂意的,寵著兩位通房,與謝太太置氣不少,若不是謝老夫人手段強硬,只怕庶子庶女都弄出來了。

    到了後來,差點家破人亡,倒是謝太太一直不離不棄地伴著他,也從沒有抱怨過,謝溫這才算是不犯渾了,處置了兩位通房,好生地與謝太太過日子了。

    謝夫人生了兩子一女,如今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家了,就是老來女,如今才十歲左右的模樣,一家子寵的不行。

    好在謝府的這位大姑娘自己是個拎得清的,若不然,只怕又是一位跋扈的,即便不是攪合的家宅不寧,定也不會這樣平和。

    謝太太瞧完了那書信,道,“我往日裡,也是聽說過賈府最沒規矩的,卻不想,到了這個田地了。”

    “你若是得空了,上賈府拜訪一番,見見這位侄女兒,若果真是好的,便往來一二,若不然,那就算了。省的帶累了咱們閨女!”

    謝太太聞言,心下更是舒坦了,即便林家的姑娘再好,可是自家姑娘還是重要些。

    “你放心,兩位嬤嬤,我過幾日,就去打聽一下,若果真有合適的,就送去賈府。再不行,我去母親那裡,要兩位張家的老嬤嬤送去,你瞧著可好?”

    謝溫聽了,自是滿意,這些內宅的事兒,他還真是不想搭理,任由著謝太太處理就成了。

    這些閒話說完,也到了掌燈的時候了,一家人備飯用膳,不在話下。

    他們家是文人,一向地與這些武將世家沒什麼往來,尤其是勳貴間,更是各有各的圈子,隨便地下帖子啥的,可不突兀的很麼。正巧兒地,這兩日,就是東安王妃的壽辰,謝太太知道,賈府中的女主子們肯定會來了,想了法子,王妃特地地在帖子上注明了要見賈敏的女兒。

    王夫人心中雖不喜,可是賈母卻高興,這賈敏與王妃是閨閣好友,要見玉兒,也真是沒什麼問題的。

    王妃即使下了帖子,那麼王夫人再不情願,也只得帶著黛玉出門做客,賈府的女孩兒一向不大能出門去,這次聽著太太要帶著林妹妹去王府做客。

    別人都還好,一向心高氣傲地探春心裡就很不是滋味了。只是,太太不主動提出來帶著她出門子,她還能厚著臉皮自己提呢?

    瞧著黛玉,真是好命的很,有些陰陽怪氣兒地說了幾句,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羞紅了臉,回自己的屋子裡去了。

    自打黛玉來了,養在賈母院子裡的三春就被賈母給挪了出去,如今正主子王夫人屋子後面的小抱廈裡。

    這裡逼仄不已,讓人憋屈的很,探春想著今兒自己的失態,忍不住地就紅了眼眶兒,又怕別人瞧見了,又立即地打發了侍書弄了水,重新洗漱了一番,重新上妝,一直待在屋子裡,就沒出去過。

    迎春與惜春二人面面相覷,雖曉得探春的心事,可這樣甩臉子,還真是頭一回,瞧著黛玉低著頭的模樣,這兩位也是訕訕地,不知道因著什麼,總在黛玉面前有些不自在,告辭了一聲兒,便帶著丫頭們離開了。

    黛玉也不挽留,只是心裡不大好受,默默地垂淚一番,紫鵑被賈母叫去了,雪雁嘴笨,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自家姑娘,也只能陪著黛玉抹淚了。

    等紫鵑帶著老太太給的首飾頭面回來的時候,就瞧著主子兩個哭的這樣,只當是怎麼了呢。

    聽完了雪雁抽抽噎噎之語,紫鵑真是無語的緊,黛玉是主子,不好說也不能說,可雪雁呢,合該好好兒地教育一通了,這主子心裡不好受,你不開解,添的這是什麼亂啊。

    好容易地,紫鵑才勸好了黛玉,又說了明兒出門,要穿什麼衣裳才好配老太太給的首飾。

    將雪雁帶進去內室,去找姑娘的荷包這些配飾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說教的,可這之後,雪雁對於紫鵑更為佩服了,幾乎是她說什麼便是什麼的地步了。

    黛玉自己也是沒意思的緊,在小丫頭的服侍之下,洗漱之後,便也興致勃勃地與紫鵑雪雁一起搭配起明日的衣飾起來了。

    第二日,吃過了早飯之後,賈母便將王夫人叫來,好生地囑託了一番,這才讓她帶著黛玉出門了。

    到了東安王府,自然是花團錦簇,各位誥命,夫人們帶著自家女兒或者兒媳地,各自地寒暄著。

    幾乎地,就算是王夫人是榮府的當家太太,可她的誥命也是最低的,五品宜人罷了。幾乎人人都比她的誥命高,王夫人很是憋屈的行禮之後,聽的王妃有請,這才在眾人羡慕的眼神中,步履匆匆地離去了。

    王妃雖不知道自己的好友謝太太為何要讓自己請了這林家的姑娘,可是不是個什麼大事兒,她也不大在意,可是今日瞧著這位林姑娘,卻是風姿過人。

    榮國公府上與東安王府也是世交,尤其是賈代善與老郡王那是生死之交,即便如今賈府沒落了,可東安王府一向也是看重世交的緣故,彼此間也是親切的很。

    好半晌兒地,在王妃的問話中,調適好了自己情緒的王夫人聽著眾位誥命誇讚著黛玉,又不大高興了。

    尤其是這謝太太,往日裡最是個清高不過之人,今日不斷地拉著黛玉的手,說個不停,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謝溫是工部侍郎,自然就是賈政的上司,自然有些交際的,可是謝家並不大理睬賈府之人,如今這般行徑,真是打臉!

    只是,想到了賈政的前途,她還真不敢得罪謝太太,只好僵著面皮,陪著笑,不時地應和謝太太一二。

    王妃瞧著黛玉,道,“你再是心熱,那也沒用,你是有女兒的,小心你家沁姐兒喝醋,不理你這個母親了,倒是我,正好兒地缺個女兒呢,林姑娘若是不嫌棄,往後只管往府裡來玩。”

    “多謝王妃厚愛,沁姐姐那樣好的一個人,謝夫人哪裡會心熱我呢。”

    黛玉卻是不驕不躁,回話道。今日裡遇見了謝沁,她也是歡喜的很,兩個小姑娘簡直就是一見如故,本來瞧著她面容出色的謝太太更是喜歡了黛玉幾分。

    “王妃這話卻是不錯,我若是能再有黛玉這樣好的閨女,那才好呢!往後裡,你與沁丫頭多來吧,可別只待在府裡,悶著了!”

    “多謝謝夫人!”

    “叫甚麼夫人呢?多生分啊,喊伯母即可。我與你母親,雖不是至交,可也是熟識的,往後多來往吧,我們沁丫頭,也止她一個,孤單著呢。”

    黛玉吃不准,這王妃與謝家太太是個什麼意思,也不敢太過熱絡,只面上不失禮也就是了。

    瞧著她謹慎,王妃與謝太太兩人都更是另有一番思量了。這林家的女兒,果然不凡。

    回去之後,謝太太在謝溫跟前,好生兒地將黛玉誇讚了一番。謝溫卻是另有一番思量,

    “這樣的謹慎,只怕林姑娘在賈府過的不大如意罷!”

    謝太太聞言,先是一怔,借著便認同了自家老爺的評論。歎口氣道,“希望不是我們想的這樣,這兩日,我已經打發人去打聽了,賈府那裡也要派人去,若真是不妥當,老爺還是提早通知林大人,早作準備吧!”

    “好!勞煩夫人了。”

    過了幾日,聽著黛玉在賈府的生活情形,謝溫自是生氣,可還能保持一分理智,可謝太太就不一樣了,這內宅的事兒,男人哪裡知道那許多的厲害之處呢?只怕林姑娘在賈府內宅艱難的很吧。

    不提謝溫如何地寫信回江南,告知林如海各種詳情,只說這謝太太,找到了兩位嬤嬤之後,便讓人通知林大了。

    林大很是歡喜,早上謝家人來通知了,他下午就到了。這幾日,他在京裡仔細地調查王嬤嬤的前塵往事,又打聽自家姑娘的日常起居,真是氣的半死.

    如今有了宮裡的嬤嬤,就算老爺一時地不能接姑娘回家,可總能改善一番吧。

    依著約定,林大讓人將一位嬤嬤連同身契一起送去了史候府上,一位,自然是要隨著自己去賈府的。

    這一路上,不說林大是怎麼允諾的,又是怎麼威脅的,只說那嬤嬤面色竟是半絲兒不動的。讓林大心中不由地咋舌,果然是宮裡出來的麼?真是大大地不同啊。

    這裡,史候府上,來了一位投奔的婆子,是大房大爺房裡伺候的綠意的遠方親戚。可是,眾人都覺得,這位不像是落魄之人啊,這一身的氣派,若不說是來投奔的,他們只當是親戚來了。

    綠意聞言,也是各種地疑惑,可是大爺說了,這就是自己的遠親姑姑,自小失散了的,如今找上門來了,你去接待一番吧。

    帶著幾分疑惑,綠意去了二門上,瞧著那位嬤嬤,果然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綠意只當真是自家親戚,她人小,不知道也是有的。

    只是,她家裡人都不在了,如今只剩下自己一個了,可該如何呢?

    最後思量了一番,兩人又說了親疏之後,綠意便求到了大爺跟前,將自家姑姑留在府裡當差,史俊偉懶得管這些閒事兒,看著她精細,手藝也不錯,便留在湘雲身邊了。

    楊氏聽說之後,雖然不大高興,可是大房的小崽子說了,這人的月例由著大房自己出了,她便撒手不管了。

    當然,還是打發了婆子們出來查探了一番這婆子的來歷,這侯府裡,可也不是什麼人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

    這次,有了宮裡的嬤嬤,雖然對外是來投奔綠意的,可大房親近之人,都知道這位嬤嬤是從哪裡來的,又見識了她的手段之後,瞧著大爺與姑娘都滿意的很,大家也只好閉上嘴巴了。

    綠意與這姑姑倒真是成了姑侄兩個了,在她身邊兒,學習了許多的手段,日後,定有自己的好處罷!

    卻說,林家突然地打發人來請安,而且就在榮慶堂,就要見自家姑娘,這可真是欺人太甚,賈母氣的手腳有些發軟,可林大壓根兒就不吐口,這姑娘,自己定是要見的,賈府敢再攔著自己見姑娘,那就別怪他了。

    卻不想,那位一直不大開口的嬤嬤卻道,

    “賈老太君,這幾十年不見了,您老人家還硬朗,卻是可喜!”

    賈母本就覺得這位很不尋常,瞧著也面善,只是她時間久了沒出府過了,卻真是不知道她是誰了!

    “這位嬤嬤,瞧著面善,可一時不大能想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了,我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奴婢是先太后宮裡伺候過的,曾經在慈甯宮見過賈老太君一面,您貴人事多,自然是不大記得了。”

    這下子,賈母倒真是記起了,她進宮請安的時候,還真是見過,“可是孫姑姑麼?”

    “太夫人記性果然好!”

    孫姑姑不咸不淡地贊了一聲,倒是讓賈母頗不是滋味兒。既然是先太后身邊兒伺候過的,那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林大又說了,“可否讓奴才等見一見我家姑娘,回去之後,也好給與老爺有個交代。”

    這話出口之後,賈母卻是再拿不出其他的藉口了。吩咐人將黛玉請去花廳,又安排了屏風,讓黛玉主僕相見。

    黛玉聽著鴛鴦的話,雖是詫異,可更多的是高興。這在外祖家好幾年了,也不曾見過父親打發人來,也不知道這突然打發人來,是福是禍!

    黛玉捏緊了帕子,腳步又加快了幾步。見過了賈母之後,便立即地又加快了腳步,去了小花廳。

    “來者是何人呢?”黛玉聲音中帶著些許地迫切。

    “小的林大,給姑娘請安。”

    林大乾脆俐落地磕了頭,給主子請安問好。黛玉很是欣喜,緊著的自然是要問父親可安好了。

    林大詭異地帶著些許地欣慰,說了老爺一切都好,黛玉這才放心下來了。又擔心父親瞞著自己,又是仔細地問了一番府裡的情形,果然沒大差別之後,這才不再追問了。

    “那你此番上京,可是有要事?”

    “老爺打發奴才來給姑娘請安,再者就是請了一位宮裡出來的嬤嬤,日後負責姑娘身邊兒的事情,老爺說了,暫時在這府裡住著,日後等他進京了,就接姑娘家去……”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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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見過嬤嬤!”

    “見過姑娘!”

    “嬤嬤姓孫,是老爺花大力氣托人找來的,日後姑娘身邊兒的事務就交給孫嬤嬤了,王嬤嬤跟著奴才要回揚州了,她家才新近得了小孫子,她家兒子求了老爺,讓奴才這次帶著王嬤嬤回去呢。卻不知道,王嬤嬤這會兒在哪裡呢?”

    “這……”

    黛玉卻是略微地有些為難,她還真是不知道呢,這王嬤嬤頗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之態,自打到了這府裡,成日地就找不著人了。好在她一向有紫鵑和雪雁的服侍,倒也用不上她。

    雪雁瞧著姑娘為難,便主動地應了一聲兒,“奴婢去找,我知道的,她與府裡的婆子們在後院兒吃酒鬥牌呢。”

    林大聽了之後,眼裡閃過一絲淩厲,別人沒瞧見,那位孫姑姑卻是看的十分清楚。這林家,果然不一般呐。

    本來送到榮國府上,她還是有些不樂意的,可是這會子,孫嬤嬤竟是高興了,只要主兒家不昏聵,這位林姑娘瞧著也不是個傻子,再想想,林家的後院兒更簡單,只要教導好了林姑娘,她相信,林家人定會如承諾的那般,為自己養老送終的。

    自己這一輩子,在皇宮內院兒,見識了多少地骯髒事兒,如今能服侍這樣一位眼神純淨之人,也實在算是幸事了。

    王嬤嬤聽說揚州打發人來了,姑娘這會子已經在見了,王嬤嬤急忙地扔下了手裡牌,滿口地酒氣,就問道,“來的是誰?是林成家的還是賈二家的?”

    雪雁厭惡地皺皺眉頭,倒也不敢太過得罪她,便道,“是林管家的兒子,林大。”

    也不知懷著什麼心思,雪雁並沒有將老爺為姑娘請了宮裡嬤嬤的事兒告訴王嬤嬤。

    果然地,聽見是林管家之子,王嬤嬤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可是喝了一下午了,她稍微清明了一絲的腦袋又渾了。

    帶著略微踉蹌的腳步,王嬤嬤便往自己屋子裡趕,倒還有最後一絲清明,知道不能這樣去林大。若不然,任由他在老爺面前編排自己幾句,以老爺的性子,自己只怕真是落不著好啊!

    想到林如海的手段,王嬤嬤更清醒了幾分,只是,喝了這久了,還真是沒多大的效果啊。

    林大瞧著孫姑姑已經與姑娘說上話了,而且還頗為和睦,放心了許多,雖然自家老爺信任謝大人,求了他,可萬一找來一位僵硬的,姑娘日後再吃了虧,自己只怕命不長久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這才等來了雙目赤紅,兩頰酡紅的王嬤嬤,雖然收拾梳洗了一番,可滿嘴的酒氣,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了的。

    黛玉倒是初次見到她這副模樣,有些厭惡地皺皺眉頭,又後退了兩步,可怎麼著,也是自己的奶娘,她覺得實在是丟人的緊。好在孫姑姑察言觀色,沒有露出鄙夷來。否則,黛玉只怕是要羞死了。

    “林大,怎麼是你來了?老爺怎麼能打發你來呢?這姑娘的事兒,你一個男人,可不大好辦呢?”

    林大還沒開口呢,王嬤嬤就已經先開口指責道。林大只覺得自己憋著一口氣了!這樣的刁奴,還有理了!

    老爺想著她是姑娘的奶母,又是國公府的家生子兒出身,自然地,就能好好兒地照顧姑娘。誰又能知道,這位竟然是這個德行呢?

    紫鵑因著聽說了是林家人來的緣故,倒是避嫌沒有來,雪雁這個林府的家生子便陪著過來了。黛玉這會子越發地感謝紫鵑了,虧得她沒人,否則,林府的臉面只怕是要丟光了。

    “嬤嬤的好日子來了,前兒,王大哥得了哥兒,特地地求到了老爺身邊兒,說是想接嬤嬤回家榮養看孫子呢,這不,老爺的親筆信,剛剛已經交給了姑娘,姑娘也准了!你回去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一會兒就跟著我走吧!明兒,咱們就回揚州了!”

    林大深吸一口氣說道。

    王嬤嬤聞言,果然歡喜的很,立即地上前幾步,一臉驚喜地問道,“果然麼?我有孫子了?孩子可還健康……”

    布拉布拉地問了一大堆,本就有些心思的黛玉瞧見她這副態度,更是心冷,對著眾人點點頭,便轉身離開了。孫姑姑與雪雁立即地跟上姑娘。

    瞧著自家姑娘走了,林大也不耐煩應付這老貨,皺眉道,“還不趕緊地收拾去,我可還有要事的,在賈府待不了多會兒,快點吧,我在二門上等你!”

    王嬤嬤低聲咒駡了一句,瞧著他的背影,又狠狠地啐了一口,這才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指使著小丫頭子將自己的衣裳包好,他自己將自己的首飾,月例銀子以及姑娘這幾年的打賞都一一地親自收拾好,又揀了一套很是鮮亮的衣衫換上,這才去黛玉的屋子裡辭行了。

    黛玉瞧著她滿目歡喜,竟是半點兒留戀也沒有,自然不會強留人家,又讓紫鵑拿了早已準備好的程儀,交給了她。瞧著王嬤嬤臉上的歡喜和得意,黛玉心下煩悶,轉身去了內室!孫姑姑默默地搖搖頭,對著雪雁使了個眼色,自己也進內室去了。

    雪雁雖有些遲鈍,可紫鵑哪裡能不明白呢,即使這嬤嬤不大信任自己,而且又是宮裡出來的,她這個賈府之人還是別在這兒惹眼了,自己對林姑娘,可是沒有半分兒地怠慢的,日久見人心罷了。

    心思坦蕩地紫鵑吩咐了丫頭們為姑娘上了熱茶、點心之後,回去休息去了。

    相交而言,這紫鵑更讓人滿意一些,孫姑姑只盼著她果真是個好的,若是個藏奸的,只怕比王嬤嬤還更傷人。她可是瞧見了姑娘對於紫鵑的信重。

    歎了口氣,到哪裡都沒有太平日子過啊!好在林姑娘還小,瞧著又是個聰慧的,若不然,她還真是想請辭的。

    也不知道,和自己一同出來的,那位的日子怎麼樣呢!只盼著她的日子沒有自己這樣糟心才好呢。

    她們雖非姐妹,可比親人還親,相互在別人的傾軋下,替對方擋過災,可真是比親骨肉還可靠。

    卻說,王嬤嬤到了賈母的屋外,也知道自己喝了酒,不大光彩,便死活地不進去,只在屋外給老太太磕了頭。

    老太太聞言,讓丫頭們賞了她二十兩銀子,一包舊衣裳,算是謝過了她伺候了林姑娘一場。

    王嬤嬤果然感激,出了榮慶堂,順著甬道,就去了王夫人院子,王夫人也是十分地慈和,她一向又是敬僧致道的,哪裡會和一個親戚家的婆子過不去呢?

    只是一向地怠懶見人,便打了自己的心腹周瑞家的,賞了十五兩銀子,算是程儀的意思。

    王嬤嬤果然欣喜,又在院子裡磕了幾個頭,只念府裡的主子們寬厚。本想再去辭別了當家奶奶,可林大已經等著不耐煩了,又求了二門上的婆子來催了。王嬤嬤這才在眾人羡慕的眼神中離開了。

    親自地將她送了出去的周瑞家的回來之後,對著自家主子耳語了幾句,王夫人便放心了。

    離開了賈府的林大與王嬤嬤二人上了林府的馬車之後,回了京中林家的老宅中,只是,王嬤嬤酒喝的太多,又是這樣一番折騰,自是盡力不足,立即地就睡了過去。

    立即地,就有媳婦子上了車,將她的包袱拿走了,又踢了那婆子一腳,沒想到,她睡的還真死,竟是沒半點兒動靜。

    那媳婦子撇撇嘴,這樣該死的東西,敢怠慢主子,真是不曉得自己是要怎麼死的!

    翻檢了那包袱之後,卻是被裡面的錢物晃花了眼,服侍姑娘,果然是個肥差啊!比自己一家子在京裡看老宅子,豐厚多了。只是,旁邊的林大虎視眈眈,那媳婦子卻也不敢心生貪念。這倒是無意識中救了她一條老命,再之後,這媳婦子一輩子心存善念,倒也平安終老了。

    “去,將那老乞婆用涼水潑醒了,還真以為自己要去享福?真是天真的緊。一輩子的見識,都活到狗肚子身上去了!”

    林大有些厭惡地吩咐道,立即地就有婆子們將王嬤嬤如同死狗一般地拖了下來,這樣大的動靜兒,她還沒醒,真是讓眾人覺得不可思議。

    潑了一桶冷水,那王嬤嬤還是挺屍一般兒地不動,眾人剛想發笑,林大的面色卻是凝重起來了。

    自己走上前去,伸出手指頭,在王嬤嬤的鼻子底下一歎,果然,沒氣了!

    林大對自己的輕視感到惱怒,更加可氣的是,人卻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死的,這賈府,果然欺人太甚!

    只是這死人了,後事如何料理,他還真是有些猶豫,這世家大族,一時死一兩個人,倒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兒,可王嬤嬤的死,卻是非比尋常,又涉及這樣隱秘*之人,他一時地就有些拿捏不住。

    可有一件事兒,他卻是十分肯定,這賈府之人,定是為了毀滅什麼,這才殺人滅口的!

    是什麼依著林大的意思,自然是苛待了他們家姑娘的事兒了,這最大的懷疑物件,不是賈母,就是王夫人了,絕對逃不出這兩人,再者,根據他這一陣子在京裡的奔走,自然更為懷疑王夫人。

    賈府下人都知道,她最為不喜歡自家姑娘,可這位太太卻也貪婪的緊,將自家送去給姑娘的錢物大部分進了自己的私庫。

    只是,如今在京裡,這事兒要怎麼處理呢,還真的是要謹慎為之了,想到臨來之前,自家老爺的囑託,若是有為難之事,便去找謝大人。林大這會兒如夢初醒,讓人看好了王氏的屍體,也別胡亂挪動,便騎上馬,往謝家飛馳。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想的,竟是任由林大來去自如的,估計是對自己的手段頗為滿意,或者是自詡清白,壓根兒不知道這事兒!

    都到了掌燈時分了,林府的下人竟然又來了,瞧著林大凝重的面孔,謝管家也不敢怠慢,立即地帶著他去見了自家老爺。

    林大見了謝溫,自覺著是有主心骨兒了,也沒那麼慌張了,定定神兒,將事兒從賈府開始,都一一地告知了謝溫。

    謝溫還真是沒想到,這竟是出了人命,皺著眉頭,問道,“你可是露出了甚麼馬腳亦或是不滿?”

    “大人,那位老太君攔著小的不讓見我家姑娘,奴才便堅持了一番,這算是不滿麼?”

    “唔,走吧,我們去看看,管家,你去後院兒,找太太身邊兒的老嬤嬤過來!”

    謝管家聽了,立即地就告退出去了。謝溫又問了一些賈府的見聞,林大聽著這半點兒不與王嬤嬤之事相關,心下著急,可也不敢露出些來,只好謹慎措辭,只怕誤導了謝大人,那自己就該死了。

    不大一陣子,那管家進來道,“老爺,一切就緒,可要出發?”

    “唔,走吧,給林大也準備車子,別讓他再騎馬了。還是小心為好!”

    謝溫又吩咐了一聲,便打頭兒出去了。謝管家與林大兩個,又立即地跟上了。

    謝溫實在是沒想到,這事兒竟是這樣複雜了!那嬤嬤手段也算了得,是謝太太的陪嫁嬤嬤,在藥物上頗是有些見識的,可是她也只能驗出來,這王嬤嬤是喝酒喝多了,醉死的,其他的一概查不出來!

    這越是簡單,越是顯的不簡單了,當然了,也許有他們太過緊張之故,只是這一樁懸案成了定局。

    為了不影響江南的林如海,謝溫也不敢太驚動了別人,只命林大將那婆子葬了就是了。

    林大這是頭一回出來辦這樣的差事,沒想到,還搞成這樣子,心下略微地有些忐忑,一邊兒地打發人往江南送信,一邊兒聽從謝溫之語,將王嬤嬤葬了。

    這裡的事兒基本上也就了了,這次,他倒是要瞧瞧,那賈府之人,還敢不敢再詆毀自家姑娘了。

    不過王嬤嬤走了,這來的孫姑姑雖面上兒是個和藹的,可那還真是只對主子罷了,就是一向頗為妥帖的紫鵑都挨駡了,更遑論是雪雁這個小丫頭子了。

    她一向比黛玉大,又是林家的家生子,很多事兒,按理說,黛玉更倚重她才是,可被紫鵑後來居上,這其中既有紫鵑的緣故,黛玉的緣故,可誰能說,這最大的問題,不是出在雪雁身上的?

    孫姑姑恨鐵不成鋼地指點了一番之後,這丫頭才一臉地恍然大悟,瞧著還是個有救的,再者,與自己也沒什麼利益衝突,孫姑姑也就樂得指點她一二,省的紫鵑姑娘以為林姑娘這裡,就什麼事兒得靠著她了,一副大丫頭的模樣自居,讓人不恥的很。

    紫鵑也是感受到了雪雁的進步,可她一向都是以黛玉為主,並不大理會這些。只說,這如今,林姑娘雖然忙,可也不能這樣遠離寶玉啊,紫鵑心下就有幾分小心思了,老太太可是囑託過自己的,這日後,林姑娘和寶玉是要在一起的,如今林姑娘卻是越發地疏遠了寶玉,這可如何是好呢?

    瞧著老太太和太太對孫姑姑的忌憚,她也不敢太過輕舉妄動,只好隱晦地提上一句罷了,黛玉正忙著學蘇繡呢,哪裡理會得寶玉。再者,寶玉那人,她還能不知道了,你越是不理他,他越是纏著你!

    黛玉心下略微得意地想到。

    嬤嬤瞧著她這副模樣,立即地輕咳一聲兒,黛玉和紫鵑互視一眼,立即地專心於手上的活計了。

    “怎麼?今兒嬤嬤教了妹妹什麼?你這樣高興的!”

    湘雲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由不得他不出聲發問,“唔,才不告訴你呢!”

    湘雲古靈精怪地道,今兒開始,嬤嬤開始教自己打絡子了,她才不會告訴哥哥,自己這學成了之後,第一件就是要做給他的,省的哥哥又自得!

    哼!當然了,還有林姐姐,這個世上,自己遇到的好人不多,可也不少,林姐姐就是其中一位。這嬤嬤還是托了林姐姐之福,才找來的。

    到了史俊偉七歲了,可該是好好兒地找一位師傅之時了。可是史鼐忙著衙門上的事兒,一時地想不起也是有的,楊氏忙著照顧自己的兒媳婦兒,小楊氏這一胎,果然波折多多,從打懷上之後,就沒離開過藥罐子,三天兩頭地就要請太醫,那安胎藥沒吃了十框也有八框兒的,更遑論各種補品了,即便是這樣,小楊氏的臉色還是蠟黃的,不大康健。

    小楊氏這副樣子,楊氏不僅要照顧她,還要約束長子,又要照顧幼子,活生生地瘦了一大圈兒,再沒了之前富貴雍容的模樣,倒是有那麼幾分地尖酸之像,神情也是越發地陰鬱了。

    史俊偉瞧著這樣,只怕她黑化,心下更是警惕了幾分,將妹子周圍的伺候的人敲打了有敲打,又好生地拜託了一副那位嬤嬤,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該做的自己也已經做了,也只能到時候見招拆招了。

    卻不想,這頭一件事兒,就是自己拜師之事,一直拖著沒有什麼動靜。

    陳均對他也是滿意的,可是自己的水準不高,他也不好再耽誤了人家,即便是自己受了楊氏的請托,可是好歹地自己也是略微地有那麼點兒良心的,還是早早地請辭吧,別耽誤了這等良才美質,只怕自己一輩子要受到良心譴責了。

    “謝溫謝大人,雖說如今他是工部侍郎,可他在翰林院待了小十年,人品又好,學問自是沒話說的,若是能拜在他門下,你日後便是不愁了。再有,就是京郊的寒山書院,只是那裡,卻是一月才放假一日,平日裡要住在書院的,依著你的情況,我覺得你還是去寒山書院吧,謝溫大人那裡,往日裡最是瞧不上武將之家,又沒有人引薦,只怕不行!”

    “多謝先生!”

    “不用這樣客套,只希望你日後別心存怨恨就好,我那裡可是有一大筐兒地打折了的竹板!”

    陳均說著這話,臉上便露出了一絲嘲諷,只是,史俊偉低著頭,卻是沒大發現。

    陳均辭館之後,史俊偉便自己在家裡讀書習字,也算是勤勉,可是他發現,這積攢的各種疑惑卻是越來越多了!

    他心中焦慮,想要去前院兒拜見史鼐,可是很不巧,史鼐被派出去公幹了,據說要半年才回來,他只得垂頭喪氣地回來。

    湘雲也是知道自家兄長最近在發愁什麼,她也發愁,可一個閨閣女子,又哪裡能有什麼好法子呢?只得陪著他一起愁罷了!

    “不要緊的,大不了我就真去那什麼寒山書院好了!”

    “這可怎麼行,我們不是讓人調查了麼?那裡夫子又嚴苛,環境又糟糕,就是吃食,也是粗糙的很,哥哥雖然沒享過什麼大富貴,可也沒有受罪啊!去了那裡,可怎麼好呢?”

    “也沒有壞到那個田地呢,大不了我就自己在家學習上一陣子,等叔父回京了,拜託他去找一位德才兼備之人罷!”

    “哥哥,要麼我拜託一下林姐姐吧,怎麼樣呢?讓林大人想法子罷,可以嗎?”

    “不大好,不能太過麻煩人家,再者,這是咱們家的家事兒,不能太過讓叔叔面上無光,他對咱們兩個,還是很上心的。”

    “假惺惺罷了,誰稀罕呢?若是真上心,怎麼出京前不提哥哥找好先生呢?”

    湘雲才不領情呢,她反而覺得史鼐這個叔叔更加可惡,明明知道自己與哥哥在內宅過的不好,也不想著管管那個陰森的嬸嬸。

    瞧著她一副厭惡皺鼻子的模樣,史俊偉也只能苦笑,這其中之事,也唯有史鼐知曉,到底是真是假的,誰也不知道了……

    當然了,也許湘雲說的對,叔叔就是裝的,故意忽略自己兄妹二人,可人家表面功夫做的好,也沒什麼讓人詬病的地方。

    又過了兩月,覺得沒法子這樣繼續下去的史俊偉決定還是去報考京郊的寒山書院了,只是,湘雲一個女兒家,在內宅,他還真是不放心。

    好生地將各種道理說了,好容易地才讓湘雲答應了。對於自己的安危之類的,湘雲表示,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哥哥一向大驚小怪的很。

    史俊偉要去京郊的寒山書院,楊氏聽了他的說辭之後,不停地摩挲著手上的紅寶石戒指,半晌兒地不說話,史俊偉的腿站的有些僵的時候,她才抬頭,笑容和藹地道,“哥兒要上進,這是好事兒,嬸娘還能攔著不成了,只是這往後,一概地花銷,可別怨嬸娘,只怕要你們自己承擔,而且,湘雲丫頭也大了,這各項地花銷也多了起來,這府裡,又是進的少,出的多,日益地拮据起來了……”

    “嬸娘放心,府裡的一概開銷,都有我們自己出,嬸娘毋須憂心。”

    “這就好,這就好,我知道哥兒與姐兒都是懂事的,可好,明兒,錦鄉伯府上舉辦了女眷們的賞花兒會,咱們府上,也就湘雲丫頭一個女孩兒了,我正好兒地帶著她出去走走,也讓人瞧瞧咱們保齡侯府上的女兒,是多麼地出色!”

    這是給的甜頭了?史俊偉掩下眼裡的嘲諷,誠懇地道,“多謝嬸娘操勞了,別說是我,就是妹妹,也一向地十分感激嬸娘的教導之恩,日後,妹妹還要多勞煩嬸娘了。”

    說完了這些,兩個相看兩厭的人也沒有別的話語要說了,史俊偉便帶著丫頭們出來了。

    “那個紅寶石的戒指,我瞧著眼熟的緊,在哪裡見過呢?”

    青枝嘴快,對著寶石首飾這些的也是知道的多,立即接話道,“那是咱們太太的陪嫁之物,只是不知道,怎麼到了二太太的手上!還有她今兒頭上簪著的那根上好的白玉簪,也是咱們大房的,我在太太的陪嫁冊子上曾經見過一回!”

    “那這些東西,怎麼就到了嬸娘頭上,手上了?難不成,是咱們這裡出了內賊,有那些吃裡扒外的東西了?”

    史俊偉語氣正常,可青枝與綠意誰都能聽的出來其中的怒意,只怕又要有一番動盪了!

    只是,這些東西一向都是周媽媽收著的,她可是姑娘的奶嬤嬤,又有周嬤嬤的情分,若果真是她背主,那可真是大風波啊!

    “周媽媽,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史俊偉端著青瓷茶杯,這也是父母用過的,他們一向愛惜,可也覺得這東西,用著才算是一種緬懷。是以,特地地讓人從庫房找出來的。

    “這,爺,您就別問了,可好?奴婢發誓,絕對沒有背主!”

    周氏卻是有些含糊,對著史俊偉道,這事兒,怎麼就讓大爺知道了呢?

    “說,背主沒有,我自有判斷,往日裡,瞧著周嬤嬤的面上,我對你一家也是優待的很,莫不是,養大了胃口,要吃裡扒外了?”

    史俊偉略微冷淡地瞥了一眼,周媽媽只覺得自己後脊樑發寒,額頭上的冷汗也是不斷地掉了下來,

    “這是姑娘讓我送給二太太的,只盼著她收了這東西,能給大爺找個好師傅。可是二太太東西收了,卻藉口二老爺出門子了,將此事一拖再拖。姑娘已經氣的暗地裡哭了兩回了,又怕大爺知道了,這幾日,都不大開懷呢。”

    “唉……”

    聞言,史俊偉也只得歎氣了,湘雲是為著自己好的意思,他是知道的,都是自己這個做哥哥的沒用罷了!

    “行了,青枝,將周媽媽送回去吧。此事,別讓姑娘知道了,將昨兒莊子上送進來的哈密瓜再送過去一隻給姑娘。”

    “奴婢們曉得了。”

    周媽媽與青枝兩個,立即地就出去了。冷風一吹,自己又剛剛出過汗,周媽媽只覺得冷的慌,加快腳步,提著小籃子,回去了。

    “哥哥找你,所為何事呢?”

    “這不,莊子上送了甜瓜來,大爺讓我拿過來了兩隻,這不,姑娘要不要吃,我去切了拿過來?”

    “算了,還是留著吧,味兒也就那樣,留著在屋子裡,倒是比熏香好些呢。”

    “呃,好!”

    這樣金貴的東西,城裡一顆快要賣到一兩銀子了,姑娘還覺得一般,果然是金尊玉貴長大的,哪裡知道這些呢!

    史俊偉的溫泉莊子上好容易地種了這幾十顆出來,買了三四十顆,留了十幾顆給兩位小主子用,史俊偉對水果也是一般,往日裡瞧著湘雲愛吃,便都留給她了。

    又過了兩日,史俊偉在下人的帶領下,出了史候府,去了郊外的寒山書院,參加考試,

    到了這書院之後,他才曉得,這個世上,竟是有這樣多的寒門子弟,當然了,這世上,最不缺的就聰慧之人了。

    他的家世、穿著,氣質都是一副世家子的模樣,眾多的學子們也只是遠遠兒地看著,就是有幾位世家子,可誰都有些傲氣的,瞧著史俊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也只留的遠遠兒地,頭一揚,忙自己的事兒去了。

    史俊偉也懶得討好別人,走高冷路線才好呢,與那些小屁孩兒之間有什麼好聊的,自家妹子,那是不得已,才要好好地兒哄著,這些人,與自己並沒有什麼相干,他才懶得搭理呢。

    對於這入學測試,考了第一名的是年紀並不大的史俊偉,大家有些詫異,可並不驚奇,第二名才是個五歲的小孩兒,可是瞧著他單薄的衣衫,凍的紅彤彤地臉頰,這才是稀奇呢。

    結束了考試之後,今兒的事兒便結束了,史俊偉聽著夫子們的訓話,卻是在發呆,可那一份兒沉靜卻是讓人以為他在認真聽罷了。好吧,經過義務教育的孩子們都有這樣一副本領,各種發呆不會被人發現!

    回了府裡之後,聽說哥哥被錄取了,自然就有湘雲十分地高興,親自地下廚,又是張羅點心,又是茶水地,替哥哥準備了一桌頗為豐富的酒席,兄妹倆就著莊子上送來的果酒,又有周嬤嬤,又有王姑姑,倒也是歡歡喜喜地。

    “嬤嬤,您身子骨兒還硬朗,這樣我和姑娘也是放心許多,日後等著我有出息了,再好好兒地照顧嬤嬤!”

    瞧著周嬤嬤健朗的模樣,史俊偉心裡也高興,端著酒杯道,“好好,大爺和姑娘也要好好兒地,瞧著爺如今進學了,奴婢也高興的緊,只怕離著蟾宮折桂,也不遠了,若是老爺太太只得了,不知道該多高興呢!”

    “是呀,希望爹爹和母親保佑哥哥罷!”

    湘雲也是念念有詞地道。三人在其他的說辭中放下了那些傷感之事,開始吃酒談笑起來。

    第三日,史俊偉便帶著鋪蓋捲兒去了寒山書院,整個大房也就只剩下湘雲這麼一個主子了。

    楊氏瞧著史俊偉走了,一個湘雲,還不由著自己磋磨麼很快地,楊氏就有了新花樣了。如今湘雲也是大姑娘了,怎麼能不體諒家裡的艱難呢?

    楊氏說的也是頗為可憐,這日後,針線上的人都要裁減了,她堂堂侯爺夫人,也是要做針線呢,更遑論湘雲這個晚輩丫頭了。

    說完了這個,楊氏又瞧著湘雲身邊兒的四個大丫頭,兩個嬤嬤,覺得真是不順眼的很,自家閨女待字閨中時,也沒有這麼大的排場,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能用的上這麼多人呢?

    可是,略微有些麻煩的是,這些人的身契和月錢都不歸自己負責,是以,一時地,倒也沒什麼好藉口呢。

    想到這樣,楊氏便悻悻地離開了,只是,這打發婆子送來的針線可不是姑娘一個人的份兒,就是王姑姑,也是包括在內的,湘雲氣狠狠地咒駡了幾句,往日裡,都是哥哥寵著她,何曾這樣過了?只是如今仗著哥哥不在,欺負自己罷了,等著吧,哥哥回來之後,有嬸娘的好兒呢!

    雖然這樣咒駡,可是湘雲卻是嚴令內宅眾人許將這事兒告訴哥哥,再讓他分心了可該如何是好呢!

    王姑姑瞧著她這樣,也是好笑,只是這位楊氏太過欺人,聽說大姑娘在婆家甚是受寵,也不知道那些嫉恨她的妯娌們知道自己母親的作為之後,這位汀姑娘還能不能那般得意了?

    王姑姑細細地想想,很快地,史湘汀就氣急敗壞地帶著丫頭婆子上門了。

    “母親,我聽人說,您可是又欺負大房的那個孤女了?”

    “你這是什麼話?回來之後一句別的也不問,弟弟也不瞧上一眼,就來指責我,一個出嫁的姑奶奶,來娘家攪風攪雨地,算什麼呢?”

    史湘汀雖然不是最受寵的,可往日裡在保齡侯府那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沒有過怠慢的,如今被自己的親生母親說了在娘家攪風攪雨,如何能受的住,又想到這兩日在夫家受到的冷嘲熱諷,就是一向慈和的婆婆,也對自己冷淡了幾分,她還是想方設法地才知道,原來是母親磋磨人家一個小丫頭,又做的不密,暴露了出來。

    如今,瞧著幾位弟妹嫂子的那副模樣,她真是一口氣憋著,不上不下的,糟心透了。

    史湘汀一向順風順水的,如今受了這樣大的氣,母親不說想法子平息流言,為自己出一口氣,竟然還這樣指責自己,這樣一想,史湘汀哪裡還忍的住呢?

    撲到榻上就開始哭了,哭天抹淚的模樣倒是讓楊氏心憂了,略微地有些尷尬,問了女兒身邊伺候的嬤嬤們,這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兒!

    楊氏簡直就是勃然大怒,這是誰造謠生事的?這樣的話也能說麼?

    自己何曾虧待過那兩個了?這樣的話說出來,也不閑虧心的慌,楊氏瞬間地就忘記了自己做過的事兒……


第170章

    好半天地,費盡了口舌,才將自家閨女哄好了,楊氏又對著湘雲氣恨了幾分,日後再說,總有機會的,如今你年紀小,就這樣詆毀侯府,詆毀嬸娘,等再過幾年,你長大了,總要說親,我倒是要看看,頂著這樣一個不敬尊長的名頭,你有什麼本事能嫁進什麼樣的好人家去。

    楊氏心下氣狠狠地想道,又想了好些地法子,要提湘雲揚揚名聲才好呢。

    還有什麼比賈府的丫頭婆子更合適的呢?楊氏將自己身邊兒的老嬤嬤喚來,兩人將下人打發了,嘀嘀咕咕了半日之後,這才又重新地喚了人來伺候。

    晚飯時分,借著四處忙亂不堪之時,又小丫頭子來找翠縷玩,眾人也不大在意,這個丫頭就是個蠢的,日後再有她的好果子吃。綠沫略微地叮囑了幾句,可千萬地別淘氣,若不然,就罰月錢之類的慣例話,便讓翠縷走了。

    翠縷瞧著眾人羡慕的神情,頗為得意,帕子一甩,便跟著那小丫頭子出了院子,往花園子裡去了。

    “楊嬤嬤,您這是什麼意思?誰都知道,你可是太太身邊兒的呢?我一個小丫頭,哪裡敢收您的禮呢?”

    “別,這是太太瞧著你伺候二姑娘伺候的好,所以特意地賞下來的,你這丫頭,瞧著就是個聰明的,可別不識好人心,白白地辜負了太太的一片慈心啊?”

    瞧著這丫頭一副貪婪的模樣,楊嬤嬤心下鄙夷,面上笑的更是慈和,立即地勸道。

    翠縷聞言,歡喜地將銀錢裝進了荷包裡,謝了又謝,贊了又贊的,果然讓楊嬤嬤心裡舒服了幾分兒。

    “太太的意思呢,是這樣的……”

    巴拉巴拉地吩咐了翠縷幾句,便讓她回去了。瞧著她眉開眼笑的模樣,有想巴結的問道,

    “翠縷姐姐,你可是哪裡發財了?”

    翠縷聞言,一巴掌地就甩了那丫頭,小丫頭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招惹來了這樣的麻煩,心下氣恨,又看著周圍人帶著嘲諷之意,更是羞慚,捂著臉,嚶嚶地哭著跑開了。

    翠縷冷哼一聲,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瞧著四處無人,將太太賞給自己的銀錢放進了匣子裡,又數了又數,這才去了史湘雲的房間裡伺候姑娘了。

    這匣子也是不同尋常的,只有姑娘身邊兒的丫頭有,史俊偉為了讓她們能更精心地照顧妹子,也實在是費了一番心思,找了外面的好匠人,才打了這麼幾隻,總之用了的人都說好。

    又是配著鎖的,鑰匙也是小小巧巧地,自己隨身帶在荷包裡,再不怕丟的。

    綠意聽了丫鬟的稟報,皺皺眉頭,這事兒只求著她自己警醒些,千萬別作死,否則,只怕不用大爺出手,王姑姑就能讓她脫層皮了。

    不過,還是慢慢地告訴姑娘一聲兒吧,省的日後她知道了再傷心,好歹地也在姑娘這裡伺候了這麼久,就是一隻貓兒狗兒的也有感情了,更何況是個活生生的人呢!

    綠沫將這話說了,又將自己的猜測也道出,就等著姑娘的意思呢。湘雲冷笑一聲,卻是不作聲。

    王姑姑雖然進來的時日短,可她人老成精,哪裡能不知道姑娘的意思,這位姑娘只怕人人都小瞧了她,往日裡掩在人後,一副天真嬌憨的模樣。如今看來,還是有幾分城府在的,若果真純白善良,王姑姑覺得自己會更發愁的。

    屋裡一片兒默默,隨後,屋外的腳步聲驚動了眾人,大家這才各自地動作了起來。

    湘雲拿著一本兒從哥哥書房裡找來的地理志,瞧的津津有味的,再沒管過這些瑣事兒。

    可不想,過了兩日,又出事兒了,楊氏的小哥兒,湘雲的小堂弟,如今才四五歲的模樣,雖說到了啟蒙的年紀,可楊氏一向嬌慣,身子骨兒也不大好,便求情,將啟蒙的事兒推遲了一年,當然,也有怕陳均會賴在自己家裡,再欺負了自己寶貝兒子的意思。

    這史俊熙便可以再逍遙一年,楊氏偏寵幼子,更過於如今只掛了個虛職,從不幹正事兒的史俊英更甚。

    這史俊熙在父母長輩面前是個可人的性子,可除了史鼐與楊氏二人,他還能將誰放在眼裡了?就是自己嫡親的兄長,他也覺得那只是個會吃喝玩樂的紈絝罷了,更遑論史俊偉與湘雲這兩個了。

    這前一陣子,史俊偉要去外面念書,就怕留著妹妹一個人在府裡孤單,花了大價錢,淘換了一隻獅子狗,讓人調教好了,送了進來供湘雲逗樂打發時間。

    湘雲瞧著他眼神兒懵懂,很是喜歡,再者,又是哥哥費了心思找來的,更是上心了。日日地就要帶著它在花園子裡走上一圈兒,倒也是個放鬆的意思。

    可不想,今兒天氣好,史俊熙的奶娘婆子們一大堆的抱著自家小主子也出來花園子裡散步。

    瞧著了史湘雲,本來也是愛理不理的,可她的丫頭抱著的那只小獅子狗,卻是投了史俊熙的眼緣,立即地就不依了,讓奶娘將那小狗兒給自己抱過來。

    那奶娘雖然略微地忌憚這二姑娘,可史俊熙的可不會,站在花園子的椅子上,叉腰抬腿的,本是一副玉雪可愛的孩童模樣,那一張口,簡直就是臭不可聞,“快些,小賤種子,識相地就將那小狗送給小爺,若不然,小爺告訴了母親,將你賣到窯子裡去!”

    一個才四五歲的孩子罷了,知道什麼呢?只是往日裡聽見過大人這樣罵罷了。果然地,瞧著大家一副震驚非常地模樣,史俊熙只當人家是怕了他了,更是洋洋得意了幾分。

    湘雲心中的怒火快要撐不住了,冷淡地吩咐了一聲兒,“西橋,將小獅子抱回去吧,我們也回了!”

    大家就怕他倆起衝突,聽了湘雲的吩咐,趕緊地掉頭抬腳走了。史俊熙還從沒受過這樣的挫折呢,如何能依了?

    從凳子上下來,蹬蹬幾步,跑到了湘雲面前,狠勁兒地推了她一把,湘雲一個沒注意,一屁股地就坐到了地上,大家急忙地去看自家主子了,史俊熙便讓人從西橋的懷裡將小獅子抱走了。

    綠沫瞧著自己帶的人少,不能明吃了這個虧,再者,姑娘剛剛被推到,也不知道傷者沒有,也顧不得那小狗了,還是人重要。立即地打發人去找了軟椅來,又慢慢地將湘雲扶起來。果然地,慌亂間,湘雲就歪了腳。現在,只要略微地一動,就火辣辣地疼。

    等軟椅到的時候,那腳腕子已經腫的不像樣了。瞧著她疼的緊,大家都更加忐忑了,若是姑娘骨頭再斷了,那可是麻煩大了。

    回去之後,仔細地檢查了一番,卻是骨頭無礙,只是傷了筋罷了。只要冷敷上了藥,將淤血散開了就無事。

    綠沫還不大放心,想讓人去請了太醫來,瞧瞧也是好的。可被湘雲和王姑姑給攔下了。

    “行了,也不過是小事兒罷了,也別那麼大的動作了,再讓人說我輕狂,打發人去俊熙那裡,將小獅子要回來吧!”

    “成,要麼明兒再去吧?今兒先讓二爺新鮮著,說不得明兒他就膩了,這樣麻煩也少些!”

    “唔,你考慮的周到些,那就明兒吧!一個小孩子都交不好,如今便這樣飛揚跋扈的,也不知道往後又是個什麼德行,只怕又是大哥哥那樣,成日裡就知道玩女人,略微平頭正臉的也不放過,真是不知道臊的!前日裡,竟然大喇喇地跑到我這兒來,說是哥哥如今不在府裡,用不上綠意青枝了,能不能把青枝給他!你說說,這話該多噁心人,我一個姑娘家,還能管到堂哥的房裡的?再者,那是哥哥的丫頭,憑什麼要給他呢?也不看看,他是個什麼東西,配不配青枝伺候呢!”

    湘雲只怕是氣的狠了,若不然,這樣的話平日裡是無論怎麼著,也不會說的。

    瞧著她怒氣比較大,就是王姑姑在內,都是屏氣凝神地,不敢去觸撞了黴頭。

    湘雲腳疼,剛又吃了藥,這會子藥效上來,便困了。大家趕緊地收拾讓她睡下了。

    一夜無話。

    等第二天一早起來,吃早飯的湘雲又發話了,打發人去將小獅子要回來,史俊偉一向得寵,這會兒肯定還沒起呢,楊氏也是疼惜他年紀小,讓多睡一會兒,平日裡的請安之類的都推遲一個時辰,若是他不愛來,那也就算了,下晌兒來,也是使得的。

    綠沫只怕打發小丫頭子去不合適,再得罪了人,便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自己親自地帶了兩個小丫頭,去了史俊熙的院子。

    可誰知,一進院門兒,就瞧見了被剃了毛,全身髒兮兮地小獅子這會兒尾巴被拽著,淒慘地嗚咽著!

    史俊偉躺在美人榻上,笑的歡喜,不時地扔著也不琉璃球兒,往小獅子的身上招呼。

    綠沫心下一緊,這即便是抱回去了,只怕也是一場風波,可不抱回去,怎麼和主子交到呢?

    史俊熙瞧見了綠沫之後,道,“這賤狗,不修理它,就不知道好歹,夜裡嚎了半晚上,小爺讓人將它的毛剃了,又修理了一通,果然老實許多了!還敢咬我,今兒將它皮剝了,燉著吃肉吧!你回去吧,告訴二姐姐,這狗啊,小爺要了。”

    綠沫一句話都還沒說呢,就有幾個壯碩的婆子上前,將她和一同來的兩個小丫頭子推了出來。

    一向好脾氣的綠沫也是氣恨了,這還是個爺們兒呢?心胸比針尖兒還小,與那麼一條子小狗兒過意不去,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回去之後,瞧著她陰沉的臉,湘雲心下也有幾分了。問道,“可是他不還還是小獅子已經死了?”

    “姑娘,這二爺可真是欺人太甚,您是沒瞧見……”

    綠沫雖然惱怒,有心添上幾句,可是瞧著王姑姑在一旁,倒是忍下了,頗為詳實地將小獅子的慘狀與史俊熙的話告訴了湘雲。

    她雖然不會添油加醋,可伺候了主子這許久,自然是知道她的脾氣的。果然,綠沫說完之後,湘雲更是生氣了!

    “果然是這樣?”

    “是呀,姑娘,那小獅子只怕是要不回來了。若不然,我們暫且忍忍,等大爺月底回來了,再做理論,可好?”

    湘雲更氣了,自己就像是個廢物一般,什麼都得靠著哥哥麼?這一本子,難不成沒了哥哥,自己就不活了?

    “不行,我親自去要,就是要瞧瞧,這位有多能為?”

    “姑娘,你的腳傷著呢,哪裡好輕易挪動的?沒有請太醫,那也是因為青枝知道些子醫術,我們也算是放心,可您要出去,卻是萬萬不能的,青枝也說了,沒有三五日的,您實在是不好下地的。”

    綠沫苦勸道。

    “都是你的道理,那你說,依著你的意思,小獅子就活該讓俊熙吃了鍋子?快去吧,若是你不聽吩咐,等哥哥回來了,稟告他一聲兒,讓你老子娘帶你出去吧,我這裡可是容不下你這姑奶奶了。”

    湘雲一向心胸寬廣,從不與丫頭們置氣,今兒,發了這樣大的火兒,自然人人不敢多怠慢的,王姑姑一眼不發,略微地有些神神叨叨的,讓人摸不清她的意思。

    湘雲發火了,自然地就不敢怠慢,很快地,軟椅就找來了。湘雲年紀還小,身子骨倒也輕,婆子們背著她倒也使得,將她放上了軟椅之後,便被人抬著,去史俊熙院子裡去討一口氣來。

    瞧著二姑娘這樣怒氣衝衝,一路上眾人都是躲閃不及,也有心明眼亮的,立即跑去了正院兒,這可是個拿賞錢的好機會啊!

    等湘雲到的時候,小獅子只剩下一口氣了,渾身染血,就是嗚咽也沒多大的聲兒了,這副慘狀,就是那聽了吩咐,作弄的小廝下人們也心生不忍,可是史俊熙卻是看的津津有味的。還不時地指點那小廝幾句。

    “喲,二姐姐果然好矜貴,在府裡還要坐著軟椅,要人抬著!還真當自己是侯府的嫡長女嗎?也不過是個旁支罷了。如今這府裡,可是我們這一房的!”

    “就算我不是,你也不是,日後這侯府也輪不上你來繼承,不過是個要在哥哥身邊兒打秋風的罷了,你又有什麼好得意的呢?”

    湘雲也是冷淡地道,雖然知道如今史俊熙定是聽不懂這些話,可總有一日,他會懂的,不讓自己好過,那麼他日後也別好過,!

    氣氛凝滯,下人們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這位二姑娘果然是個硬茬子,瞧著這眉毛倒蹙,怒目圓睜的模樣,可真是一番氣度。

    “哼,你一個丫頭片子罷了,日後嫁出去,讓你日日地受婆家磋磨,丈夫厭棄,這才算好呢!你放心,母親說了,定要好好兒地給你找個五毒俱全的人家嫁過去!”

    這話一出,殺傷力果然非常,湘雲氣的臉紅脖子粗,可不想讓人看低了,便死命兒地忍著眼淚!

    等楊氏到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模樣!

    “哎唷,雲丫頭,這麼怎麼了呢?讓人抬著來的,可是哪裡受傷了還是路程太遠了?往日你可沒有來過你兄弟的院子裡,今兒來,倒是有什麼事兒?若是他做的不對,你放心,我自會罰他!”

    明明是一番擠兌湘雲的話,可是聽在史俊熙耳朵裡,就是母親偏袒那死丫頭了,這如何能依!

    “母親,這死丫頭的狗被我弄死了,昨兒我還推她歪了腳,為你報仇了!”

    大家面面相覷,不同的是,湘雲身邊兒的丫頭嬤嬤臉上滿是憤怒,其他的都是低著頭,誰也瞧不見到底是同情還是幸災樂禍了。

    湘雲調試好了情緒,癟著嘴,默默地掉眼淚兒,真真兒地讓人覺得能心疼死了。

    楊氏面上的尷尬一閃而逝,笑著說,“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麼呢?我與你二姐姐,何時有仇了,你個小孩子家家的,卻是不能亂說呢!”

    “哼,你明明說了,大房的兩個,都是吃裡扒外的兔崽子,一點兒也不和咱們親的,而且還占著那許多的好東西,若是能都弄過來,那我日後就吃喝不愁了!你昨兒和楊嬤嬤說的時候,我就藏在桌子底下,我都聽見了!”

    史俊熙從來沒有聽過母親反駁過自己,這一時地,就有些接受不了,想要證明自己,便很是最快地將他母親給賣了!

    這下,楊氏就不是尷尬能掩飾地過去了,她也是漸漸地收了臉上的笑意,僵著的模樣真是可怖非常。

    史鼐與自家侄兒站在院門外,將這一切都收在眼底,話語都聽到了耳裡,長歎一聲兒,只怕妻子再爆出更大的醜聞來,讓俊偉更加嫉恨了,便清咳了兩聲兒,眾人一回頭,看著是侯爺回來了,二爺也站在院門口,一時地驚呆了。

    楊氏正要咒駡那個不長眼的東西呢,就瞧著楊嬤嬤死命地沖自己搖頭,正是疑惑間,就聽見了腳步聲。

    回頭時,卻發現了史鼐帶著史俊偉走了進來。楊氏心下忐忑非常,也不知道丈夫什麼時候來的,聽了多少,心下忐忑不已,想要笑,可是張不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被史鼐那黑黝黝地眼珠子一瞧,竟是不敢了。

    湘雲瞧見了兄長,滿腹的酸澀哪裡還能壓的住呢,囁嚅著叫了一聲兒“哥哥”,再是憋不住了,扯著嗓子開始哭了起來。

    聽著她哭聲中的委屈,史俊偉拳頭攥的很緊,他發誓,這是妹子最後一次受這樣的委屈了!

    紅了眼眶兒,史俊偉卻是顧不上去安慰湘雲,“噗通”一聲兒,史俊偉也顧不得地上的小石子,就跪倒在地上,啞聲道,“求叔叔給我們姐弟一條活路,讓我們分出去過吧!”

    史鼐聞言大驚,上前要將他扶起,

    “俊偉,你這是什麼話說的,我們是一家人啊!而且如今你和湘雲兩個還小,分出去了,可怎麼得了呢?”

    “求您了!”

    史俊偉卻是賴著不起身,又使勁兒磕頭求肯,沒幾下,他頭上便是青青紫紫地,襯著他膚色白,更是可怖。

    湘雲瞧著哥哥這樣,哪裡還能坐著,讓人扶著,慢慢地移到哥哥身邊兒,也是跪了下去,又不敢大聲哭,只是嗚嗚咽咽地,讓人忍不住地覺得淒涼的緊。

    大房的丫頭婆子們也是哭天抹淚的,就是府裡其他的下人小廝,也多有不忍,紛紛地轉頭。

    “俊偉,你先起來,讓人將雲丫頭送回去,她腳上還有傷呢,若是留下個後遺症,你不得後悔一輩子啊!”

    “叔叔,我不要緊,只求著你准了我們兄妹倆分出去,日後不沾這府裡一分一毫地,我們兄妹倆是生是死的,我們自己受著!”

    湘雲忍著腳疼和心酸,咬牙對史鼐道。

    史鼐長歎一聲,瞬間老了幾歲一般,狠狠地瞪了楊氏一眼,道,“俊偉,雲丫頭,既然你們執意如此,那我就答應你們了,快起來吧,這事兒,我們慢慢再商量吧!就算是要分出去,也不急於這一時。”

    史俊偉聽著他答應了,也是憂心湘雲的傷勢,立即地就手腳並用地站了起來。可是,他自己的傷也不輕,估計是太過用力之故,這會兒卻是撐不住了,眼前不斷地冒火花兒,眼看著就要撐不住了,立即地就有機靈地小廝扶住了他。

    瞧著妹妹擔憂的眼神,史俊偉咬牙搖搖頭,以示自己無事。史鼐瞧著他二人兄妹情深,都是相互關懷擔憂的模樣,心下長歎,打發管家去請了太醫過來,這家是要分,可怎麼分,還真是個問題啊!

    這沒好的理由,誰能相信呢偌大的侯府要將才七八歲的侄子侄女兒分出去呢?顯然的就是容不下人啊!即便是楊氏真的容不下人,可是自己還得為她找一塊兒遮羞布,這個敗家桑德的婦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

    想到楊氏,史鼐就恨的牙癢癢,總有和她算帳的時候。

    “哥哥,小獅子!”

    湘雲這會兒了還心心念念她的小狗兒,讓史鼐瞧著好笑,對於她與俊偉要分家這事兒,也是略微地放心了些,即便是再怎麼早熟,聰慧,也不過是兩個孩子罷了,只怕是受了別人的挑唆吧,若不然,這分家的話,兩個孩子如何能得知呢?只盼著那出主意的人真是為這孩子考慮,若不然,要是有旁的心思了,他還真是不敢讓兩個孩子出去呢。

    史俊偉聽著妹妹的話,瞧著那只奄奄一息地小狗,對著身邊伺候的小廝點點頭。

    他快步地上前,要抱起那小狗,可是史俊熙卻是不幹了,這爹爹每次回家,都對自己很好,可是這次,一眼也沒看自己,就對著那兩個下賤種子噓寒問暖地,這怎麼能成呢?本來因為這肅穆的氣氛而嚇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史俊熙又發作了!

    蹬蹬幾步,就一腳將小狗兒踢飛了,狗狗在最後嗚咽了一聲兒,直愣愣地掉在史俊偉的腳邊兒,便是一動不動。

    這可真是欺人太甚!史俊偉覺得太陽穴突突地兒疼,牙齒快要咬出血來了,幾方面一來,他就暈了過去!

    這一下,可真是亂套了,還是史鼐動作快,搶在前面兒,將他抱住了。怒狠狠地瞟了一眼史俊熙,史鼐也不知道這大侄兒到底是怎麼了,不敢耽誤,喊著讓人去請太醫來。

    半個時辰的功夫過去了,史俊偉總算是醒了過來,卻是前太醫院醫正,王君效老爺子,就在隔壁府上,正巧兒地就被史家人給請了過來。

    他的脈息,醫術,人品的,大家自然放心的很,一針紮下去,史俊偉便醒了過來。老爺子年紀大了,也怠懶攙和這些閒雜事兒,笑眯眯地道,“侯爺放心吧,哥兒只是怒火攻心,氣血不暢罷了,如今醒了,就不礙的了,頭上的傷,也是外傷,照著我開的方子,吃上半月,養上一月,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多謝老大人了!”

    史鼐態度謙遜地謝了人家,又讓人取了診金,好生地將老先生送了出去。

    王君效也是絲毫不留戀,抬腳兒就走。這些內宅上的事兒,可真是煩心的緊,他還是早早兒走吧,別討人嫌了。

    至於湘雲的傷,更是沒大礙了,就是好好兒地休息半月罷了。

    “叔叔,您回去休息吧,我這兒沒事了!”

    略微地掙扎了一下,史俊偉只覺得頭暈的慌,臉色又白了幾分,史鼐哪裡敢讓他動彈呢,趕緊地讓他躺好了,又叮囑了丫頭婆子們好好兒地照顧,這才走了。

    “妹妹呢?妹妹如何了”

    史俊偉知道自己其實沒多大事兒,只是更為掛心妹妹,便問道,“姑娘也沒事兒,剛剛王姑姑打發人來說了,這會兒姑娘已經服了藥,睡下了。大爺,您還是先顧著自己吧,奴婢們可是瞧著懸心的很,周嬤嬤剛才回去,若不是府裡各處要下鑰,只怕她還不走呢。”

    “唉,怎麼就驚動她了?”

    “動靜這樣大了,只怕這府裡人人都知道罷,周媽媽和她的小孫女兒又在姑娘哪裡當差,能瞞得住她才怪呢。”

    青枝心下惱怒,氣大爺不顧自己的身子,這若是留疤了,日後可該如何是好呢?前程盡毀!

    史俊偉也懶得理會小丫頭子的心事兒,聽著各處沒事兒,吃了藥之後,便睡了過去,他實在是撐不住了。

    這樣沉不住氣兒,實在不是他史俊偉該做的,可是符合一個七八歲孩子的心態,早早兒地分出去吧。

    湘雲一個人在府裡,他真是各種不放心,昨天聽了湘雲被欺負了事兒之後,史俊偉差點兒就半夜要從京郊回來,可是城門早就關了,他也進不了城啊。

    卻不想,今兒,等他回府之後,在府門上瞧見了史鼐,打著兄弟情深的名義,要去探望一番堂弟,可誰知,會遇到這樣一碼子精彩呢?

    這樣的機會,可真是不多。立即地,史俊偉便有了念頭,分出去,就算自己要面對的是兩旁世人的各種算計,他也能忍受,成日裡在一個府裡待著,卻是防賊一樣,有什麼趣兒呢?

    就是分家的藉口,他都想好了,自然地,就會有人能安排好了,以前自己佈置的各種後手,就算今兒都用光了,他也樂意!

    三五日之後,史俊偉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便帶著妹子去了史鼐的書房,又提起了分家之事,史鼐瞧著過了這幾日,他兄妹二人還是這樣堅持,倒也不再狠勸便同意了。

    這裡的一切都應該是史俊偉的,可造化弄人,也只能歎一句命不好罷了。

    史俊偉對於財務之類的並不大在意,只是楊氏拿去的母親的嫁妝卻是要收回的,親自地列了單子,即便是一個紅寶石戒指,他都不會留給楊氏的,更別說是上好的白玉簪子了。

    “這是這幾年裡,嬸娘說是我兄妹二人的花銷,可是這上面很多都是母親的嫁妝,我們兄妹倆人小,也不敢多要什麼,只求著叔叔將這些鋪子和首飾給我們就行了。靠著這些,我們兄妹二人也是衣食無憂了!”

    史鼐難得的紅了臉,瞧瞧,人家的嫁妝她都要貪,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史鼐好容易地安撫好了俊偉湘雲二人,瞧著他倆出去了,桌子上上好的雨過天青的筆筒就遭殃了!

    聽著嘩啦一聲,史俊偉很是高興,那是父親留給自己的,也不知道怎麼地,就跑到了伯父桌子上!

    這樣價值連城的東西碎了,史鼐也是心疼起來了,拉著臉,讓人將碎渣子收拾了,這才捏著史俊偉給的單子,去後宅找楊氏算帳去了。

    這是人家夫妻的事兒,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到底是怎麼折騰的,只是楊氏很快地就生病了,管家權也是交給了如今挺著大肚子的大少奶奶小楊氏。

    她如今七月的肚子了,本就不大康健,還哪裡能有什麼力氣管家呢?也不過是些婆子下人的在看著罷了。

    楊氏窩在府裡養病,卻不想,爆發了一件讓她更憤怒的事兒。史鼐的一個姨娘,竟然懷孕了!更讓楊氏憤怒的是,肚子到了五月,已經藏不住了才在史鼐面前暴露了出來。這是什麼意思?瞧著老爺高興的模樣,楊氏一口銀牙快要咬碎,聽著史鼐隱隱地指責自己不慈,不賢,不大度!她恨不得上前去咬兩口。

    咬牙為那賤人安排各種安胎事宜,楊氏真是恨的半死,可是如今自己辦錯事兒在先,可不僅僅是讓史鼐丟了面子那麼簡單。她從大房那兩個小崽子那裡扣來的錢全部地都吐了出來!

    想想這個,楊氏更是疼的心要滴血了。幾方面下來,楊氏果然就真的病了。她病倒了,也只好靜養了,本想下個絆子,讓史俊偉倆兄妹吃些小虧的事兒就這樣停手了。

    小楊氏聽聞婆婆病了,挺著大肚子,讓丫頭們端著熬煮了一宿的各種補湯,去孝順自己的好姑媽去了。

    哼,這才哪兒到哪兒呢當初要聘自己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如今自己過的是什麼日子?瞧瞧丈夫成天裡和那些丫頭粘三惹四的,她就心煩的緊。

    之前母親本不大同意自己嫁給表哥,可姑媽說了,可是不許表哥納妾的,就是之前的兩個房裡人,也會早早兒地散了。

    她進府之後,倒真是散了,可是自己新婚三月,又有丫頭爬上了表哥的床,更妙的是,這丫頭就是姑媽賜下來的。

    小楊氏去姑媽哪裡哭訴,可自己的好姑媽是怎麼說的?

    “大家子三房四妾的也多,偏老大就使不得,雖說你是我的侄女兒,我也不能向著你呢,這事兒啊,走到哪兒呢,都是個說理的事兒,你且說,你自己成日裡霸佔著老大,不讓他上進,可哪裡能行呢?嫣紅是個好的,我一手調教出來的丫頭,你放心吧,總不會是那些下流種子就是了,即便是你厭惡庶子,只每日裡賜下避子湯也就是了!”

    小楊氏自打受了這一遭之後,一時地還真沒想到自家姑媽這個德行的,怪不得丈夫是個不上進,成日裡混雞鬥狗的混帳行子,她總算是找到了源頭。

    只剛進門,一個新媳婦子,也不敢太過了,只好咬牙將這委屈受了,她那時就發誓,日後定要一報還一報!

    到了後來,性子較裂的小楊氏幾乎與丈夫相敬如冰,可自己只有一個女兒,日後可去靠誰呢?

    思來想去,又在眾人的勸說下,小楊氏又籠絡了史俊英幾日,自打壞上了這一胎之後,小楊氏就將史俊英和他的行李捲兒一起打包,送到了前院兒書房,在那裡,自己瞧不見的地方,不管你是和男人鬼混還是和女人鬼混,只要自己瞧不見了,那就成了!

    小楊氏的這這個作為還真是讓暗中觀察之人頗為佩服,這古代的女人,其實個個兒都很是有趣,史俊偉表示,說不得,自己可以和小楊氏合作,坑楊氏一把,那絕對是沒商量的呀!

    這樣的人,他也是佩服的很。等要合作之時,小楊氏的目標也很明確,她要掌控這侯府後院兒,就算丈夫不爭氣,那也不代表她就不要為自己的兒子留後路了,瞧著公公婆婆對幼子的寵溺,若是有朝一日,發生了賈府那樣的糟心事兒,她還不如一頭去撞死。

    史俊偉才不管這些爛事兒呢,他日後定是要帶著妹妹分出去的,這些內鬥,與他何干!

    兩方都不是主子親自出馬,可是都心知肚明的,小楊氏對史俊偉湘雲兩兄妹也算是助益良多,當然,她自己也不吃虧就是了。

    這次,很多的巧合之下,就爆發了這樣的事兒,兩方人都很滿意。

    瞧著兒媳婦兒帶著雞湯來了,楊氏很是歡喜,還是自己挑的兒媳婦兒好啊,正好兒地,自己也餓了!

    就著雞湯,又吃了些子小楊氏帶來的各式點心,楊氏這才有了力氣罵大房那兩個黑心爛肺的小崽子,罵自己後院兒那個奸猾的姨娘,都是些黑心的下流種子!等著吧,等侯爺消氣了,瞧她怎麼收拾那些玩意兒。小楊氏斜靠在美人榻上,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任由姑媽發洩。

    好半晌兒地,楊氏罵的口幹嗓子啞的,這才罷了。瞧著低眉順目的兒媳婦兒,道,

    “你如今肚子這樣大了,我瞧著也是危險的很,管家之事,只怕你也是吃力罷?楊嬤嬤是我身邊兒得力的嬤嬤,你將她帶回去吧,等著你生產之後,身子骨兒康健了,用不著了,再送來了好了!”

    “是,太太,那日後,可要偏勞嬤嬤了。”

    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卻發現兒媳婦兒面上沒有一絲不情願,甚是歡喜的模樣,楊氏也高興,這個兒媳婦兒選的太對了,果然是個好孩子呢,這樣的孩子,她怎麼能不疼呢?將自己往日裡一匣子上好的寶石就送給了小楊氏,讓她生產完了,做幾件首飾帶,兒媳婦也太過節儉了,這樣不施粉黛,也怪不得兒子不喜歡呢?

    小楊氏雖然不知道婆婆想的什麼,可是瞧著她的表情,也能猜個差不離的,將一腔心思掩下,小楊氏是孕婦,楊氏也不敢太過勞動她,便讓她回去歇著了。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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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史俊偉才不會說自己當初買這個莊子,就是因為劉姥姥,只是從沒想著,有一日能派上大用場。瞧著史俊偉面上並無半點兒地嫌棄之意,張氏更是歡喜起來了。

    雖說自家的孩子自己知道,可是誰能確保那些黑心腸的惡人會不會將哥兒教壞呢?

    這內宅的手段,可真是防不勝防啊,她絕對不相信,楊氏對著小姑子留下的錢財不動心,定是自家哥兒姐兒心地好,這才沒讓人給騙了。

    經歷了一番家破人離散之後,張氏對於人性,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往日裡,那些和老爺稱兄道弟的,誰出現過了,若不是小外甥,只怕自己與兒子還不知道要落到什麼境地呢。

    想想這幾年的這些波折,張氏又覺得一腔地心酸淚了。好在,很快地,劉姥姥就進來了,張氏便收了自己的心事,與她寒暄,“這鄉里鄉親的,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呢?你老也太過客套了!”

    “這不是聽說你家來了為尊貴的親戚麼?我想著,這冬日裡也沒什麼好吃的,也只是秋天曬了各樣乾菜罷了,雖然你府上也有,可好歹地也是我們的一番心意啊,只要你別覺得寒酸,那就是了。”

    “多謝你老想著了。噥,我的外甥兒,從京裡出來,正巧兒地就遇上了,我家永安便帶著他回來了。俊偉,這位是劉姥姥,往日裡對著咱們家,也是百般照顧的。”

    “姥姥好,多謝你老人家了!”

    史俊偉端著笑臉兒,鄭重地行禮道。

    “哎,哎,這可使不得,瞧著哥兒就是高門大戶上出來的,我一個窮婆子,哪裡受的了你的禮呢?”

    劉姥姥連忙地擺手,又是往後退了幾步。板兒卻是認出了這位是誰,書院裡每次考試,頭一名的那位,從不與他們來往,都是獨來獨往的,誰知道,竟然在這裡遇上了。

    史俊偉並不知道這位也是寒山書院的,只是略微冷淡地點點頭,史俊偉這副模樣,又想著他往日裡在書院都是高冷的模樣,板兒也不敢敘同窗之誼,對著史俊偉,也是行了平輩間的禮之後,站的遠遠兒地,並不熱絡。

    劉姥姥心下抱怨這孩子上不得檯面,瞧著這哥兒,家裡定是大富之家,也不說攀附的話,只是結交一二,往後也是個助力不是?

    人一輩子,誰還沒點兒難處了,往往不經意間結交的朋友,說不得才會幫了你大忙呢。

    劉姥姥的這些心事也只是她自己放在肚子裡轉轉罷了,這既然來了,又是提著禮過來的,張氏自然是要留了劉姥姥祖孫來吃飯的,可劉姥姥自己又不白目,知道人家是團圓之意,她還哪裡能那麼沒眼色呢?立即地,就帶著孫兒告辭了。

    張氏留了一程,瞧著她是真心不留的,這才沒法子了,將鍋裡新出來的點心放了兩碟,肉菜又放了兩道,這才讓人好生地將她送了出去。

    史俊偉瞧著新鮮,又覺得這樣才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之道,倒是很有幾分自己小時候的情形。

    只是,那樣的場景也只能在夢裡出現罷了,而且隨著自己越來越融入到現在的生活,現在的身份,對於過往,也是越少地能想起來了。

    瞧著小外甥滿臉地好奇,張氏便很是好笑地解釋了一番,“這鄉下生活,其實比城裡更加地舒心,人與人之間,也是透著赤誠,若是兩家交好,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這劉姥姥,自打我進了這莊子,三番五次地告訴了我好些的事兒,我們人生地不熟的,難免就有那些黑心地想要欺騙我與你表哥,還是多虧了她呢。”

    “我瞧著這位姥姥,也是個好的,性子又好,說話兒也有趣。”

    史俊偉說了這話兒,張氏還要說些什麼,就聽見下人們回說,飯菜已得了,可要上菜?

    張氏怕餓著了俊偉,便立即地讓人上菜了。鄉下人家,自然也沒有那精細地好廚子,張家也算是入鄉隨俗,就算往常裡吃著略微有些粗糙的吃食,如今也是另有一番滋味兒的。

    史俊偉自己吃的也是津津有味的,便半點兒也不見嫌棄的意思。張氏只當他是吃個新鮮,也不大在意,只是不停地給他夾菜。

    吃完飯之後,眾人這才又好好兒地敘話起來,史俊偉又舊事重提,略微地帶著幾絲委屈和害怕,張氏聽了,哪裡還能不應呢?即便知道史俊偉怕是有誇張之意,可她還是忍不住地心疼了。

    瞧著在自家母親面前一副嬌憨小兒之態的史俊偉,陳永安冷笑一聲兒,這位可真是多變的緊,想著往日裡他的狠辣,果然是天生的麼?

    舅母既然答應了,史俊偉就更加地迫不及待了,立即地就吩咐了人回去府上報信,又讓湘雲給舅母與表哥準備院落,他這樣的歡喜,竟是與往日裡的冷靜截然相反,陳永安這才信了他真是毫無芥蒂地接納自己與母親的。

    本來還有些小心思的陳永安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心下對著史俊偉就有了兩分兒地愧疚,這日後,自家這位表弟但凡說的在理,陳永安都從不辯駁的。

    卻說長隨們打馬回府,將自己一行人是如何遇上了舅太太與表少爺一事兒告訴了姑娘。

    不說湘雲是如何地喜極而泣,即便是哥哥再如何地與自己保證了,可是她還真是揪著心,就怕表哥與舅母有個三長兩短地,這一輩子,可要如何安心呢?

    想起舅母對自己的愛護,湘雲心下更是悲傷了。又聽著哥哥明兒會帶舅母與表哥回府。湘雲更是慶倖了,這好在時搬了出來,若還在那府上,別說嬸娘不同意了,就是叔叔只怕也不會答應的。

    湘雲立即地帶著婆子們親自地為舅母和表哥準備住處,這一向都是些上好的東西,姑娘平日裡也是滿意的緊,怎麼今兒個,就是這般地嫌棄呢?

    丫頭們心下略微地腹誹幾句,可也不敢說出來,只被湘雲指揮的團團轉,這個帳子不配舅母,那個擺件兒太小了,總之,湘雲是萬般地瞧著不順眼就是了。

    好容易地,收拾出了兩個還略微能看的過去的院子,湘雲才算是長舒了一口氣,這端著茶杯,她就覺得,自己這又何苦呢?明兒才能見到舅母呢,若不然,她也和哥哥一樣,去城外好了。

    這個念頭一旦冒頭,卻是怎麼地也止不住了。留下了王姑姑在府裡留守,湘雲便帶著綠沫青葉兩個,在小廝長隨們的護送下,出了西直門,直奔小王莊而去。

    聽著表姑娘到了,眾人都是大驚。張氏卻是等不得了,立即地放下茶盅子,抬腳就往外走,一邊兒走還一邊兒數落史俊偉,

    “這丫頭膽子怎麼這樣大呢?都是被你給縱的,若是出了什麼事兒,呸呸,瞧我這烏鴉嘴。總之,俊偉,我和你說呀,你可得有分寸呢!”

    史俊偉默默然,舅母的心思壓根兒就沒往自己身上放,他可是在舅母的左手邊兒,她對著右手邊兒的表哥說話呢。

    湘雲往裡走,這裡張氏往外走,兩撥人就在當院兒會面了。湘雲瞧著老了不止十歲的舅母,竟是“噗通”一聲兒就跪在地上了,也不管地上到底不平整還是有石子兒。張氏更是心疼了,上前兩步,就將湘雲半摟半抱在懷裡,娘倆瞧著彼此,都是心酸不已,便是“心肝肉”地哭了起來。

    史俊偉與陳永安二人互視一眼,也是有些心酸的,只是男人家,也不能大喇喇地掉眼淚啊,只得極力壓了下去,將二人勸說了。

    哭了好半晌兒,史俊偉覺得自己都快要撐不住要掉眼淚了,張氏才與湘雲倆停住了眼淚。

    進屋之後,又是說一程哭一程的,剛開始,史俊偉陳永安兩個還想著勸說一二,到後來,都是淡定的很了。

    張氏瞧著他倆在這兒也不自在,自己與湘雲也說不痛快,揮揮手,將兒子與外甥打發了出去,又叮囑了陳永安帶著俊偉在附近走走,也算是散散心了。這才回頭來與湘雲又敘前情。

    聽著兩個小孩兒在內宅受的各樣苦楚,張氏更是心疼了,真是沒想到,那楊氏面上瞧著是個慈和的,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好生地安慰了一通湘雲之後,才輕描淡寫的說了些自己自老爺出事兒之後的際遇。

    史俊偉托人將他們一家子女眷以及陳永安買出來之後,她當機立斷地就讓大兒媳婦兒帶著孫子孫女兒回了娘家,雖然兒媳婦兒想著要陪著婆婆同甘共苦之意,可是她如何能忍心孫子孫女兒受苦呢?

    好在親家還算好,也是顧惜自己的女兒與外孫外孫女兒,她又將史俊偉打發送來的銀錢,一大半兒都給了兒媳,想著她生活不至於艱難。

    如今,自己在京裡也是吃穿不愁的,只是擔憂流放北地的老爺兒子,再者就是想念孫子孫女兒了。

    各種苦楚也唯有她自己知道,她又是個心窄的,但凡有點事兒,就會悶在心上,如今又是這樣的,真是說也沒個地方說去。

    如今這一場哭泣,也算是發洩之意,將往日裡那些存在心裡的鬱氣也算是排解了些許。

    等她二人哭啊說啊笑的,直鬧了個精疲力竭,這才算完了。立即地就有婆子丫頭們趕緊地勸了。張氏瞧著湘雲有些萎靡的模樣,就知道她耗神太過了,心下也有些自責,又是懊惱,自己好歹是個大人了,怎麼還這樣和個不知事的孩子一般呢。

    梳洗一番之後,湘雲便依偎在舅母身邊兒,不大一陣兒就睡著了。張氏細心地替她掖好了被子,這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

    “雲丫頭呢?”

    史俊偉瞧著舅母身後並沒有妹妹的身影,略微有些奇怪地問。

    “她呀,說累了,便睡著了!”

    張氏一開口,就覺得嗓子幹啞的緊,果然是說話說的太多了麼?

    “母親,喝點這個,潤潤喉吧!”

    陳永安想著剛剛吩咐人泡的菊花茶,便立即地倒了一杯,遞給了張氏。張氏接過喝了一口之後,才覺得好了許多。

    “嘿,這丫頭!”

    史俊偉一副無奈的模樣倒是逗笑了張氏與陳永安,瞧著他這副模樣,也知道平日裡對著雲丫頭寵的不行。

    “舅母,準備一番之後,明兒便回家吧,我與妹妹兩個,可真是孤單的緊。”

    “好,已經應了你了,自然是不會反悔的,你也不用再裝可憐了。”

    瞧著他又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張氏打趣道。

    呃,這大人們都這樣精明,都是一副打趣看笑話的模樣真的好咩?略微地帶著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讓張氏與陳永安笑的更歡了。

    當夜,便是宿在了這小莊子上,湘雲也是各種地滿意,這樣有趣兒的地方可要多來才是呢。當然,這姑娘也不是完全白目的,並沒有說出來。

    第二日一大早,史俊偉也是早早兒地起床,想舅母和表哥辭別之後,便去書院了。

    陳永安便在天氣暖和之後,護著母親和表妹,一起去了史家兄妹倆現在居住之地。

    張氏瞧著這住了好一陣子的地方,還真是捨不得的緊,可是湘雲怕舅母再變卦,便不停地催著丫頭婆子們趕緊地收拾東西,然後趕緊地走人。

    張氏也不戳破她那點兒小心思,便任由她施為了。當然,瞧著才這樣大點兒的小姑娘,說的僅僅有條的,張氏心下也是滿意的很,只是,又想著,只怕她也是吃了大苦之後,才會這樣懂事吧!

    想著,外甥兒的擔憂果然是有道理的,內宅再沒有個支撐的,也不知道湘雲丫頭該多辛苦呢?

    這樣一番下來,她走的心思倒是比湘雲更迫切些了。歎了口氣,想到了劉姥姥,又吩咐人包了些禮,等自己走了再送去王家,也算是盡了兩人的情分了。

    “等日後哥哥有空了之後,我們再出來莊子上玩吧,也算是散散心的意思了。”

    瞧著張氏上了車子之後,還是有些戀戀不捨地瞧著漸行漸遠的小莊子,笑著安慰道。

    張氏聞言,回頭之後摸摸湘雲的小腦瓜兒,但笑不語。

    等到了府上之後,瞧著宅子雖然小,可是收拾的還不錯,她這才信了兒子和外甥的話,這兩個孩子,果然是沒吃虧。

    “舅母,瞧瞧,這就是我為你準備的院子,表哥的在前院兒,和哥哥的院子挨著,咱們倆的院子也是挨著的,這樣彼此間都有個照顧,可半點兒都不孤單了,您說可好?”

    “好,這樣的好東西怎麼能胡亂地擺出來呢?還不趕緊地收回去了!”

    張氏瞧著多寶閣上擺著的那個白玉瓶,知道價值不菲,又是小姑子的嫁妝,嗔怪道。

    “才不要呢,我瞧著好看的緊,便擺了出來,給舅母用,只怕母親也是樂意的,我從沒見過母親,瞧著舅母,和我娘又有什麼區別呢?”

    張氏聞言,也在不說那些了。

    自此,張氏與陳永安便住了下來,本來是要拜訪一番史家的兩位主母的,可是史鼎前日裡帶著妻兒家眷南下了,楊氏與他們又交惡,湘雲便不想去,張氏自是不會勉強她。

    張氏進府之後,對於湘雲和俊偉來說,算是有種主心骨兒的意思了,一家四口,倒也和樂。

    好容易地,有了休息的日子,正巧兒地,賈府就派人下了帖子,說是賈府老太君請表少爺表姑娘前去做客。

    沉吟了半晌兒之後,又瞧著湘雲躍躍欲試的模樣,史俊偉便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史俊偉便帶著湘雲去了賈府。果然,寶玉又裝病不用去學裡了,正好兒地,他又認識了一位元喚作秦鐘的小爺,兩人正熱乎著呢。若不是黛玉想見湘雲,攛掇他,只怕他壓根兒就想不起來湘雲兩個來。

    “表弟比之前越發地不討喜了!”

    這是寶玉見到一本正經的史俊偉之後的第一念頭,賈母瞧著低頭不瞧幾位丫頭的史俊偉,果然滿是讚歎。

    如今黛玉在那嬤嬤的攛掇下,越發地與寶玉生分了,這可怎麼好呢?還有林如海,之前說好的和寶玉的婚事,可是如今呢?卻是隻字不提這事兒了,這如何可以

    想著日後還要他好好兒地提攜寶玉呢,若真的這樣生分下去,還得了呢?

    再者,還有忠順王爺的大事兒呢,林如海身處江南,把持鹽政,那可是肥差,想著林府的家產,又是累世仕宦,就是歷代主母的嫁妝也是不少了。

    想著賈敏生前曾經說過些隱隱戳戳的話,賈母心更熱了,這一切可都是黛玉的,日後帶進了賈府,可不就是寶玉的麼?

    有了林家的家產,又有林如海的全力提攜,自己的寶玉又是個有大造化的,他日封相入閣可本就是手到擒來之事麼?

    賈母不知覺之間,思緒就跑遠了,想的有些多了。等她回過神之後,就瞧見史湘雲和黛玉兩個一起在擠兌著寶玉了。瞧著寶玉一副好脾氣的模樣,她也覺得好笑的緊。

    “俊偉啊,我聽說陳家太太和少爺如今住到了你們府上?”

    王夫人頗為慈和地將史俊偉拉到身邊,低聲地詢問道。史俊偉沒想到這些人消息還是頗為靈通麼,頂著一張無辜的表情,說著氣死人之言,道,“是呀,我和妹妹倆個,住著多孤單啊,正巧兒地遇到了京郊的舅母和表哥,他們也算是我母親留下的唯二的親戚了,又是那樣的境地,若我不幫扶一把,只怕人說我涼薄呢。”

    “哥兒果然是個宅心仁厚的。”

    想到老太太那些話語,她也只能繼續套著問了。總之是個小孩兒罷了,都是楊氏太蠢,連一個小孩子都糊弄不了,真是沒用透了。

    “我聽說,哥兒將你母親的嫁妝交給了你表兄打理?雖說是親人,可是哥兒還是略微地留點心眼兒才好呢。”

    怕史俊偉年紀輕,聽不懂那些暗示之語,王夫人說的頗為直白,史俊偉當然是聽明白了,可是頗為奇怪地瞧著王夫人,道,“為什麼要留心眼兒?我表兄是我母親的親侄兒,不交給他,依著我現在的年紀,只怕就被那些下人奴才給騙了,如何能對的起母親的一腔慈心呢!”

    “呃,那也是呢,只是怕呀,陳少爺也被下人給欺騙了呢。”

    王夫人也真是沒想著這個竟然這樣難纏和不懂人情世故,繼續循循善誘道,“那依著表嬸兒所言,卻該如何呢?若不然,我去求了二表舅,讓他派幾個人,幫我一把?”

    這話王夫人果然愛聽,急忙地接話道,“哎,哪裡就需要麻煩你表舅了,你只要說給表嬸聽,我呀,手底下就有幾個頗為能幹的奴才,你若果真不嫌棄,那我就將他們派過去,跑腿兒總是行的!”

    “啊,這樣也行,到時候表嬸將那些人的身契也一同讓人送給侄兒吧,省的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要是弄巧成拙,那可就糟糕了。畢竟,我母親留下來的那點子東西,可是我和妹妹安身立命的根本了,這個世上雖不能說人人都是見錢眼開的,可總有那麼些子人,見不得別人好,就想算計人家!表嬸兒,我不是說您,可千萬別多心呢。嘿,瞧我,越說越混亂了。總之,侄兒謝過您的愛護了!”

    王夫人只覺得自己快要被史俊偉那些指桑駡槐之語給憋死了,真是沒想到,一向瞧著言少之人竟然是個牙尖嘴利的。看來,不止是自己瞧走眼了,只怕老太太也沒看明白吧!

    或者,老太太是看明白的,就是要自己碰個釘子,好擺弄自己的寶玉,這老太婆,著實可惡。


第172章

    王夫人瞬息就想明白了賈母的意圖,瞧著她笑的可親,咬牙咽下了心中的鬱氣,瞧著史俊偉一副單純懵懂的模樣望著自己,也只好胡亂地岔過話題,再不提什麼送人的話了。

    史俊偉看著她不說了,也不再追究,也真是沒必要將人得罪死了,王氏他不怕,可王子騰卻不得不防,若果真王夫人不要面皮地跟自家哥哥哭訴求助,他相信,王子騰要是弄死自己姐弟,那還真是分分鐘的事兒,別說旁人了,就是自己的親叔叔嬸娘,只怕也只有拍手稱快的意思。

    想著史鼐虛偽的那個德行,史俊偉就想吐,還不如史鼎呢,一開始就擺明瞭你這侄兒別來沾我的,我自然也不會打你們主意的架子,倒是讓人覺得還光明磊落一些。

    瞧著王夫人沒別的吩咐了,湘雲,黛玉,寶玉又相攜出了老太太的屋子,他便是一禮之後,也是後腳兒地就跟上那三人的腳步,他還是要略微地顧著些妹妹的閨譽呢,也不知道這林如海是個什麼心思,自己家的女兒留在這兒,也不說往家接,也不說將寶玉黛玉隔離開。

    那樣的人,或許自己之前將他想的太過高潔了?忍不住地,史俊偉就在心中誹謗詆毀起了林如海。當然,只是因著前面兒,寶玉已經對著林黛玉說著什麼制胭脂膏子的話了。

    瞧著晚輩們都出去了,賈母望著王夫人,王夫人忍著種種恥辱感,將史俊偉的對答一一地告訴了賈母。

    賈母低著頭,認真地瞧著自己手上的那串子檀木珠子,這還是楊氏為了求得自己的支持與指點,特地去相國寺花了大價錢求來的,她之前只當楊氏太過愚蠢,沒想到,幾番試探下來,這個侄孫還真是有過人之處。

    若不是,若不是……她還真想好好兒將史俊偉籠絡過來日後也好成為自家寶玉的臂助,瞧著四大家族也好,四王八公也罷,子弟都是不大上進的,至於榮寧二府,除了早逝的珠兒外,竟是沒有一個成器的,若不然,她怎麼可能會只是因為寶玉帶著玉,又長的像他祖父才會這樣疼著偏著寶玉呢。

    自己又不是真的老糊塗了!

    “行了,我知道了!往後與史家的哥兒姐兒保持距離吧,咱們還是與史候府上和忠靖候府來往多謝就成了。”

    就在王夫人忍不住要開口詢問之際,就聽見了婆婆淡淡地聲音在耳邊響起。賈母想的好,這倆孩子,尤其是史俊偉,自己也不打壓,就任由他發展,瞧著日後若果真出息了,那自然是要依靠家族的,依著他的聰敏,哪裡能瞧不出來史家不是能依靠的呢?

    到那個時候,自己這個姑祖母再出面,她就不相信了,合著榮寧二府的人脈,又有四王八公的老交情,她就不相信了,這樣大的誘惑,豈是一個年輕人抵擋的住的?

    尤其是史俊偉兄妹倆受過楊氏的欺壓,再有與寶玉一起長大的情分,到時候,定然讓他靠著賈府,也算是為寶玉拉來一個臂助,再有元春在宮裡,使上一把勁兒,那個時候,寶玉有才學,有人脈,又有元春在後宮的影響,還怕什麼呢?

    想好了之後,聽著王夫人的絮叨之語,賈母忍著厭惡,仔細地將這一番話掰開了揉碎了告訴了王夫人,這蠢貨,不說明白了,就怕她壞事兒,再讓人嫉恨上,那可真是白白算計了。

    王夫人雖然心裡很是不服賈母之言,可是瞧著她淩厲的眼神兒,也只得唯唯諾諾地應下。只想著,有朝一日,自己的寶玉出息了,她也要如同老太太這般,享著老封君的福氣。

    偶爾間,夜深人靜之際,王夫人也曾想過將林黛玉聘給寶玉,賈敏的女兒伺候自己,那可真是一樁沒事兒。可是瞧著寶玉對林家的那個小丫頭片子的態度,王夫人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澆醒了一般,從腳底到頭頂,再無一絲絲地期盼了。

    這可不行,要是讓那小丫頭片子拿捏住寶玉,再和自己叫板,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王夫人只覺得五臟六腑都不舒服。

    對於林家找了宮裡的嬤嬤之事,王夫人雖然很討厭,可也不得不承認,這實在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有了教養嬤嬤,林黛玉更忙了,也沒時間與寶玉歪纏了。

    當然了,她沒想到的是,自家兒子對著林妹妹越發地上心了。只是寶玉雖然白目的很,可也能察覺出母親對林妹妹的不喜,是以,並不大在王夫人面前提起林黛玉罷了。

    可憐王夫人,一腔心思全放在寶玉身上,哪裡能料到親兒子也會和自己耍心眼兒呢?

    在史俊偉這裡碰了大釘子,即便賈母嚴令別再去招惹他們兄妹,可是王夫人還是瞧著他二人不順眼,如今已經是和林黛玉的可憎程度持平了。不,比林家的那丫頭更討厭,想起史俊偉頂著一張純真的面孔,說著那些戳人心窩子的話,她就更氣了。

    周瑞家的作為王夫人的心腹,自然是略微地知道些她的心事的,瞧著太太這樣一副模樣,便也收了一向掛在臉上的笑容,悄聲地道,

    “太太,可又是林姑娘招惹了二爺?”

    王夫人對著她的愚鈍感到不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這是老太太的院子,一向地將那丫頭片子護的緊。若是有一言半語地傳到了老太太的耳朵裡,到時候,吃老太太排頭的可是自己!

    周瑞家的話出口之後也是後悔了,好在她們主僕兩個說話聲音放的低,那些丫頭婆子地也離的遠,若不然,自己只怕是又惹禍了。

    主僕倆再不說話,周瑞家的略微地退後了兩步,訕訕地跟著王夫人回去了。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王夫人也是憋的狠了,狠狠地咒駡了一通史俊偉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之後,這才覺得渴的慌,又狠狠地灌了幾杯溫茶之後,這才覺得心裡順暢了。

    “太太,這還不好辦麼?我聽人家說了,這位表少爺可是在京郊的寒山書院讀書的,一向都是那些窮人,泥腿子才去的地方,若是我們這般這般……,也不是說要什麼動作,只是略微地給他個小教訓就是了!”

    雖然嘴上咒駡的緊,可是要動手教訓一番,王夫人還是覺得有些下不了手,周瑞家的瞧著主子眼眉間的意動,知道她是千肯萬肯的,只是怕後事料理的不清楚,再牽累了她而已。

    急忙地,拍著胸脯,就將自己的女婿供了出來,說是他是做著幾分小買賣的,往日裡太太的仁慈,他一向是感懷的,是以,這為太太出力的事兒,哪裡還敢怠慢呢

    被她這番奉承下來,王夫人心裡也高興,又找金釧兒稱了五十兩銀子出來,算是活動資金了。

    周瑞家的本意並不在這銀錢上,只是想著為女婿攢些好感,日後再有事兒了,也好借著這府裡的權勢人脈好脫身罷了。

    既然主子賞了錢,這倒真是意外之喜了,女婿家的日子過的不差,也不大在意這點子銀錢,正好兒地就落到了自己的口袋裡,為自己的小孫子買個甜嘴兒的東西罷了。

    感恩戴德地謝過了王夫人之後,周瑞家的便抱著那些銀子出來了。打發人將她家女兒女婿請了過來,只說是有要事相商,冷子興便帶著自家婆娘一起上丈母娘家來了。

    他一向是個心中有成算的,若不然,也不會娶一個下人之女,雖說自家婆娘自打落地就是個良民的身份,可是做老子娘的卻是世僕,又有多光彩呢。

    只是如今這高門大戶的世僕的日子可比平民百姓好許多了,而且榮國府的規矩又是那樣的,主子們也是寬和的,是以,背靠著榮國府,冷子興的日子過的越發地好了。

    他聽著是太太的意思,就略微地有些打鼓,這真是要簡單地教訓一通打折腿了還不是傷筋動骨?雖然史家的這位哥兒現在瞧著是個沒人管的,可他還是覺得有些玄乎!

    “太太幹嘛要和一個孩子過意不去呢?再者,那史家小爺和太太也沒什麼糾葛啊!”

    周瑞的女兒瞧著丈夫的神色,就知道他是不願意的,這嫁人了之後,自然要為自己家考慮,萬一出事兒了,太太一推三不知的,倒楣的可不就是自己當家的麼?

    周瑞家的嘀嘀咕咕地將事兒大概地說了一番,雖知道太太肯定不是她面上那般地慈和,可再也沒想到會這般陰森可怕。

    周瑞家的將女兒護的很好,也不大接觸過這樣陰毒的東西,瞧著她面皮都白了。

    她自己也有些後悔自己魯莽了,當著女兒的面兒,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心下懊惱,又看出來女婿的不樂意,周瑞家的就拉著一張臉,頗為不悅。

    冷子興得罪不起賈府,可並不代表他就搞不定丈母娘啊,三言五語地下來,一推二五六,將周瑞家的哄的高興,這事兒,就這樣過去了。

    可他是誰,一向最會吹噓自己能為之人,黃湯灌多了,就立即地現形了,陳永安坐在茶樓包間裡,聽著小廝稟報著自己聽到的消息,面上平靜,只是略微地一用力,手上的茶杯就碎成了粉末。

    這小廝是新跟著陳永安的,一向地也知道自家主子是個文弱的讀書人,可如今一瞧,卻是差點嚇尿,我的個天皇爺,這真的是讀書人能做出來的事兒麼?

    陳永安冷淡地瞥了一眼那沒出息的小廝,冷笑一聲,就打發他出去了。這賈府二太太,還真是個好樣的,既然要教訓,那也成啊,她的心肝兒寶貝肉的,依樣畫葫蘆,來上一份兒,到讓她知道疼是個什麼意思。

    對著一向變臉著稱的史俊偉他自己也不大喜歡,可這並不代筆著自己就喜歡人暗算他!

    想著自家落魄之後,人人避之不及,就這小孩兒,想法設法地樣子,又是花錢又是托關係的,他這個因著家變冷了心腸之人才算是將他兄妹二人放在了保護圈內。

    當初,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進了史候府上親自替他啟蒙。當然,自己的目的也沒有那麼單純,只是,這孩子就是個傻的,也從來不懷疑自己,陳永安覺得除了家人之外,也只有湘雲和俊偉兩個才能讓自己略微地上心一番了。

    可憐史俊偉,雖然是後來知道表哥進府是別的目的的,而且還為他大開方便之門,誰知道,到了今時今日,陳永安還只當他是懵懂呢。

    往後幾十年之後,表兄弟倆說起這一段成年往事,聽著表哥嫌棄自己之語,史俊偉恨不得噴出一口老血將自己淹死,他只以為自己和表哥達成了無言的默契,誰知道會是這樣的誤會!難不成自己果真是那般駑鈍的史俊偉略微地有些心虛地想著。

    話接前頭,陳永安無意中得知了王氏的小圖謀,卻是將主意打到了自家表弟身上,他卻是要想個妙巧的法子來,作弄一番賈府的那個鳳凰蛋,讓她們也忙亂忙亂,省的整日裡閑的無事兒,只想著算計人了。

    巧的很,真是好機會啊!看著金陵薛家要進京的消息,陳永安笑的略帶著幾分邪氣,真是讓人側目不已。當然了,這偌大的茶室,也只有他一個人罷了。

    又想了想,陳永安慢吞吞地將那一壺好茶享用完之後,便又是一副溫潤君子的模樣,走出了茶室,外面的小廝瞧著自家主子這樣樣子,想起了他在密室的模樣,只覺得自己只怕是眼花了。

    果斷地搖搖頭,那包粉末還在自己荷包裡呢。這位爺果然不是個好惹的,自己日後還是繼續這樣乖巧為妙。能跟著主子面前,做了小廝的,自然都是些精明人,誰都不是蠢蛋,那小廝擺正了心思,倒也一直平平安安的。

    出了賈府,史俊偉上了車之後,便再也沒見過笑臉兒,他可一點兒都不相信,今兒王夫人這是臨時的意思,他雖然不怕王氏的算計,可最憂心的是後面那位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老太太的主意,若果真是她要出手,只怕自己兄妹真是逃不過去。

    如今也只能祈禱賈母是個真善心的老太君了,瞧著他表情嚴肅、陰鬱,綠意和青枝兩個頭也不敢抬,一路上只默默地回去了。

    這事兒,史俊偉也無處可說,只能與自家表兄陳永安商量一番,他是知道這位表兄有些神通的,好些事兒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果然,聽了史俊偉的話之後,陳永安半點兒也不驚疑,只是讓他安心就是了。

    有了他兜著,史俊偉樂得清閒,這事兒就這樣罷,總之,兩兄弟很是默契地沒有往內宅透露。

    瞧著外甥回來時不大高興,這會兒又眉開眼笑的,張氏只當他耍小孩子脾氣,也不大理會。當然,也有她更關心湘雲之故,聽著湘雲說著自己想要請人上門做客,林姐姐是頭一位要請的,再者,就是賈府的三位姑娘了。

    她興致勃勃,興高采烈,可張氏卻是滿腹酸澀,若陳家沒出事兒的話,有自己帶著,只怕雲丫頭已經有好些個子閨蜜了吧,哪裡像現在這樣,只有賈府的幾個女兒來往呢。

    聽著舅母的主意,湘雲果然高興,這冬日裡,也沒什麼可玩的,果然,要是能弄些東西,自己親自上手烹製一番,那大家自然是歡喜的緊,她自己想想,往年冬日裡哥哥帶著自己親自上手烤肉吃,又是好玩兒又是有趣。

    立即地就答應了,讓人去廚房各處通知一聲兒,將各色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往後她要用的。

    因著史俊偉的關係,他們大房的奴才自然就很是知道這些材料器具的,就是燒烤的各種醬料,史俊偉也讓人置辦了不少,沒有十種也有八樣兒的。

    聽著她興致勃勃之言,張氏也是被引起了興致,左一個主意,右一個主意的,讓湘雲更高興了,不停地拍手贊同。

    最後,只怕自己記不住,讓人找了筆墨來,將這些都一一地寫了下來,這才算是成了。

    親自地寫了帖子之後,就等著下雪了。可又想著林姐姐身子骨兒一向較弱,只怕雪天賈母不會放她出來,無奈之下,只好找了個晴好的日子,將帖子送去了賈府。

    黛玉與三春果然高興,她們出門子的機會幾乎沒有,就是王夫人出門子,也不一定會帶上她們,更何況,王夫人壓根兒就不出門呢。

    偶然地回個娘家,那也是帶著自己的寶玉去,帶著庶女侄女之類的,真是礙眼的很。

    只怕老祖宗不答應,便一齊地望著黛玉。這位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子,有時候連寶玉都要靠後的,黛玉自己也想去玩,便點頭應了下來。

    惜春瞧著林姐姐答應了,乘熱打鐵,鬧著她趕緊地去找老祖宗,讓她同意了這事兒,自己才好早作準備呢。

    黛玉瞧著迎春與探春二人也是同樣的意思,便點頭了,眾人出了黛玉的屋子,去了前面兒賈母的屋子。

    鬧了半天之後,又有三春敲邊鼓,去的又是自己娘家侄孫女兒那裡,賈母也是放心的,便答應了下來。瞧著她四人高興的模樣,賈母自己也高興。

    又打發了人去找了鳳丫頭來,讓她這當嫂子地為小姑子們準備出行的東西。

    鳳姐兒自是忙不迭地應了,幾個姑娘才能花用多少呢,這討好人的事兒,她從來不讓人的,在幾個丫頭滿滿地感激中,鳳姐兒打發人去準備各色禮物車轎了。

    過了三兩日的,便是湘雲請客之日,果然是難得的晴好日子,賈母更加高興了,因著寶玉聽著了這樣的雅事兒,哪裡能放過呢?

    求了老祖宗,讓他一起去!賈母對於寶玉,一向是有求必應的,寶玉如願以償地跟著三春黛玉一起去了史家。

    因著去的都是些孩子,便打發了賈璉送了他們一程,等送到了之後,賈璉複又自己回來。

    瞧著三進的院子,雖然小,可格局卻是另有一番味道的,幾位都不大出門子,除了寶玉外,都是瞧的津津有味的。

    拜訪了張氏之後,湘雲便帶著幾位姑娘去了自己的院子。至於寶玉,呵呵,有陳永安的府裡呢,連拉帶拽地,就將他弄到了自己的書房裡,好為人師的陳永安拿起了往日裡教導自家表弟的模樣,與寶玉說著四書五經的學問,真是將寶玉給氣了個半死。

    這位兄弟瞧著也是個光風霽月之人,怎麼就能和史家表弟一樣,是個讀死書的書呆子呢?

    陳永安變換著詞句,將寶玉罵了個底朝天兒,可真不知道這位是真懵懂還是怎麼地,面上依舊是一片純善嫌棄之色,倒是將陳永安自己噎的半死!

    好在張氏是個體貼的,打發了人說是準備了酒席,就少爺陪著寶二爺一起用些府上的粗茶淡飯,這才讓頭腦發懵的寶玉解脫了。

    幾乎是一路小跑的模樣,寶玉就蹦躂出了陳永安的書房。陳永安哭笑不得地帶著寶玉去了聽風閣,今兒的酒席就擺在那兒。

    寶玉果然喜歡這個地方,想著夏日裡,也不知道是何等美妙,吃著府上的廚娘燒制出來的各色美食,寶玉才算是少了許多的悶氣。

    只是,這臨風閣的對面,就是女孩兒們的燒烤之所,聽著各種地嬌俏聲音,寶玉那個心癢癢啊。瞧著這位八風不動的模樣,又想著他是個迂腐的性子,怎麼都不會同意自己過去的,寶玉也就沒了法子,只好自己憋著,一杯又一杯地灌酒。

    他還真是猜對了,陳永安壓根兒就沒有將寶玉要送去那邊兒的意思,本來就是閨閣女孩子的聚會,你一個臭男人攙和進去,算是什麼意思呢?

    賈府的幾個女孩子雖然各有各的特色,可是最為出色的卻是林氏黛玉,這位林姑娘,就是一向覺得自己所見頗多的張氏也是讚歎不已,這樣靈透的孩子,怪不得湘雲那丫頭喜歡呢。

    這見面禮,自然也是大大地不同,黛玉與東府的惜春是一樣的東西,迎春與探春是一樣的東西。

    別人不覺得有什麼,可敏感地探春卻仍是覺得人家瞧不上自己,對著自己庶女的出身更加地介意了。

    日後一旦提到趙姨娘或者賈環,探春必定是要翻臉的。黛玉雖然也喜歡探丫頭直言直語是個爽利人,可是對著她這樣的態度,心下頗多地不贊同,再如何呢,趙姨娘和賈環都是探春的親人,若是自己有這樣一個弟弟,哪怕不是一母所出,是個庶出的,她也高興。

    “雲丫頭,這是誰想出來的,可真是妙的很!”

    黛玉自己烤著一串兒蔬菜,肉食的東西她脾胃弱,也不敢狠吃,吃個蔬菜倒是不妨事,只是沒想到,這大冬日的,竟然還有綠菜。

    “還不是我哥哥,我前年吵著要吃個時蔬,哥哥就想了法子,這不,今年才得了,不過也只夠我們一家子吃,還不是每天都能吃著的,三五日裡,十天八天的,打個牙祭也就是了。”

    “表弟果然能幹!”

    探春話語中略帶著羡慕地道,她與湘雲俊偉同歲,也只是略微地大幾月罷了。

    聽了這樣的贊許之詞,不知為何,湘雲只覺得自己高興不起來,便也沒有回話,只是埋首烤自己的手上的雞翅。

    本來有些熱絡的氛圍便僵掉了,探春也羞惱自己那話,又覺得湘雲太過小家子氣了,氣氛就更僵了。

    黛玉等人本要轉圜一番,可是這兩人都不給別人機會,便又自己和好了,這才讓眾人舒了一口氣。

    湘雲是記著自己是主人,怎麼能使性子呢?探春知道自己口誤了,也有悔意,這樣一來,二人倒是和睦起來了。

    自己動手烤制了一回吃食,可不是生的,就是沒味兒,要麼就是焦了。最後,鬧到婆子丫頭們上陣之後,這才坐了下來,好好兒地享用起來了。

    黛玉略微地吃了幾口之後,便放下了,她還是不敢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只怕自己的脾胃又受不住,喝著湘雲準備的各式果酒,瞧著她們玩的開心,自己也高興的很。

    玩了一陣子之後,瞧著太陽有些偏西了,大家也不敢再讓各位主子在外面受風坐著了,勸了幾聲,便回到了屋子裡。

    史俊偉一向寵著湘雲,她的屋子也不小,東西也齊全,就是棋,也是好幾種,就是象棋,跳棋這些的,史俊偉也都替她制了來,大家瞧著新鮮,便聽著湘雲說了規則之後,自己鬧著玩兒。

    過了一陣子,廚房又送來瞭解膩的茶水點心,大家又略微地吃了一陣子,這才在婆子們的催促下,不舍地告辭了。

    出了二門,也沒瞧見寶玉,探春便打發人前面去問,卻說寶二爺酒吃的有些多了,已經上了車了,姑娘別擔心就是了。

    陳永安少不得要自己去送上一番,送到了甯榮街之後,瞧著賈璉打馬過來了,寒暄幾句之後,他才自己回家了。

    寶玉自己吃多了酒,也不敢讓老太太和太太知道,史家自然也是備下了醒酒湯的,這會兒寶玉已經是有些清醒了,自己快手快腳地在小廝的服侍下,通過了父親的書房,回了自己的屋子。

    賈母自然是知道寶玉的情況的,吩咐丫頭婆子們好生的照看著就是了,裝作不知,也不過是為寶玉留著面子罷了。

    仔細地問了跟著的小廝,知道寶玉在史家的待遇之後,知道他沒受委屈,賈母也就不計較了。

    送走了姐妹們之後,湘雲指揮著管事的媳婦子將院子收拾好了,這才帶著丫鬟去了舅母的院子。

    張氏在屋子裡閑著無聊,正瞧著閒書打發時間呢,史俊偉找了好多的戲本子回來,就是為了給舅母解悶兒。果然,張氏喜歡的很。

    聽著湘雲來了,急忙地放下了這些東西,不停地向外張望著。

    “舅媽,怎麼樣林姐姐是難得之人罷?”

    聽著外甥女兒言語中的炫耀得意之意,張氏也是贊同的,便稱了她的心意,點點頭,

    “果真是個難得的,就是賈府的三位姑娘,也是少見的。沒想到,賈府的爺們兒不大出色,這女兒家,倒是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拔尖兒的。”

    “寶玉很好玩的,就是不大愛念書!”

    史湘雲也不大瞭解其他的,只說了這麼一句,瞧著舅母滿是不贊同的模樣,立即地就閉嘴了。

    “不愛念書,日後可要拿什麼立足呢?”

    “總會有姑祖母和表嬸兒安排的,那怕什麼呢?依著姑祖母對寶玉的偏疼,拿銀子給他捐個官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傻丫頭,捐官出身,你覺得寶玉的仕途能走多遠呢?”

    湘雲吐吐舌頭,道,

    “反正不與我相干,我管他呢!”

    張氏聽了,也不理她的歪纏,就此打住了。

    “下一次,就單單請林姐姐一個過來,我還是喜歡林姐姐多一些,和她待在一起,也舒心些。”

    “你這丫頭,怎麼能這樣直白呢?人啊,在這個世上,要學會外圓內方,見到你不愛的,不喜歡的,心裡知道就成了,何必要表現出來呢?那些心胸寬廣的,自是不會和你計較,若是遇上小心眼子的,只怕找個機會就會給你小鞋穿,釘子碰。說不得,你無緣無故地就替你哥哥招惹了一個敵人,人家不能將你怎麼樣,說不定就會找你哥哥的麻煩。”

    “好,舅母,我記下了,再不會任性了。您放心,定不會給哥哥招惹麻煩的!”

    涉及到自家哥哥,湘雲也不敢大意了,便痛快地應下了。再者,她也是有分寸的,只是與賈府諸位較為相熟,這才略微帶著些小性子罷了。

    張氏顯然是知道她的,說了這麼兩句,又怕小丫頭臊了,便閉口不說了。

    “舅母,我今兒讓人送進來的鹿肉,您可嘗了?那是我親自烤的,用的又是哥哥讓人秘制的醬料,味兒最好不過了!”

    “自是吃了,果然我們雲丫頭手藝最好了,廚藝精通。”

    說到這個,張氏自己先是撐不住地笑了。湘雲自己也是忍不住地有些想對手指了。

    她雖然愛吃也想著要下廚,可是想著自己幾次三番地差點將廚房點著了,又是忍不住地紅了臉。她這副窘態逗的張氏更是樂不可支了,愛憐地點點她的額頭,張氏也是無語地搖搖頭。這天賦這種東西,還真是玄乎的緊,她覺得只怕雲丫頭與廚房犯沖。

    好在,世家裡的姑娘,並不以廚藝為要,也不過是個錦上添花的意思罷了。

    “哥哥會做就成了,而且哥哥的手藝可好!只是哥哥並不大下廚,只有每年生辰之時,才會下廚一次,我就盼著生辰快些來呢。正好兒地,今年我和哥哥生辰的時候有舅母和表哥陪著,到時候舅母就能嘗到哥哥的手藝了。”

    “胡說什麼呢?你哥哥一個男子,如何能下廚呢?這“君子遠庖廚”可不是說說的,若是讓人曉得你哥哥下廚,是會遭人詬病的,就是日後仕途,只怕人家也會攻訐。日後,可千萬不能提起,知道嗎?”

    說到最後,竟是有幾分嚴厲之色。張氏又嚴肅地盯著周圍的丫頭看了一圈兒,眾人都是趕緊地低著頭,就怕被遷怒了。

    湘雲吐吐舌頭,一副後怕的模樣成功地讓張氏心軟下來了。可是她還是硬著心腸讓湘雲答應了下來,這才道,

    “你是年紀還小,並不知道這其中的艱難,日後你就知道了,舅母這是為你好!”

    “好,我記下了,再不會吵著讓哥哥下廚了。”

    湘雲也是鄭重地道。

    月底之後,聽著舅母的訓示,史俊偉無語地摸著鼻子,每年也只有那麼一回而已,再者,身邊兒伺候的這些人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是,舅母,我記下了。只是我和妹妹二人那日出生,又是父母的喪日,並不好慶祝,我便下廚,替我和妹妹煮一碗面,取個慶生的意思罷了。”

    瞧著史俊偉說的可憐,張氏還哪裡有什麼責備之意呢?立即地紅了眼眶,想起了自己可憐的小姑子,瞧著兩個孩子,更是可憐了。

    瞧著舅媽心軟了,史俊偉成功地度過了一次劫難,對著自家妹子,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都是這個小惹禍精鬧的。

    湘雲回了他一個鬼臉兒,壓根兒就不怕他。無奈的史俊偉也只好轉過身去,不瞧她就是了,這氣人的小鬼丫頭!

    當然了,這每年一次的生辰,史俊偉還是會下廚的,會自己做一碗母親最拿手的手擀面,炒個女兒最愛吃的滑蛋蝦仁兒。巧的是,湘雲也愛吃,許是哥哥親手做的,許是巧合吧,總之,湘雲的捧場對於史俊偉來說,真的是個莫大的安慰。

    他在這個世上,真的只有湘雲這樣一個親人了,往日裡不大能想起自己的前世,可是生辰這一日,史俊偉就放任自己肆意地想念一番自己的曾經,自己的親人。

    這樣七八年下來,史俊偉已經頗為淡定了。陳永安表弟的這副模樣倒也是驚奇,不過他一向這樣溫潤習慣了,除了張氏,湘雲兩兄妹可是瞧不出來表哥的情緒變化。湘雲甚至一度覺得表哥只會微笑,不會其他表情了。但是這個溫柔的表哥卻是給人一種招惹了很可怕的感覺,這只怕就是所謂的小獸的直覺了。

    好在她與表哥之間並無太多交情,日常就是見面也是不多了,就算見面,也是有其他人在的。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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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平地一聲驚雷起,這和和樂樂的日子裡,林大又一次地到了賈府來了。聽著自家姑爺病的不行了,賈母也是大驚,聽著林大要帶黛玉回去,賈母也是同意的。

    只是,這姑爺家也沒個親近之人了,這料理後事之類的,一個黛玉,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成的,瞧著鳳姐兒,賈母便有了主意。

    既然黛玉要南下,這雖是三四月的天氣了,可今年的天氣卻是反常的很,讓人覺得冷到骨子裡去了,這林黛玉一個女兒家,日常裡身子骨兒就不大康健,要南下,要遠行,可實在是馬虎不得。

    賈母一邊兒吩咐王夫人鳳姐兒替黛玉準備各色行李,車馬,又要想著陪著南下的男女僕婦,真真兒是一腔慈善心腸,不知道賈母心腸的眾人都覺得,除了寶玉之外,果然也就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心尖子上的人了。

    王夫人這次也是頗為積極,想著老太太說的那些話,想著賈敏的那十裡紅妝,那一百多台的嫁妝,全副紫檀的傢俱,想想,更是心熱了。

    江南鹽政又是肥差,想想那些可都是寶玉的了。當然了,這會兒王夫人可不會提什麼林姑娘身子單薄,林姑娘和她那個娘一樣,都是個狐媚子!總之,這會兒,王夫人就是個滿為外甥女兒擔憂的好舅母!

    可惜了,如今的黛玉可不是個傻的了,在孫姑姑的教導之下,將賈府眾人的嘴臉瞧了個清楚,往日裡舅母是個什麼情形,如今又是這樣的熱心,真是讓還是個小姑娘的黛玉忍不住地心裡發寒。

    本來因為父親的病情而憂心不已的黛玉,這會兒子卻是更傷心抑鬱了。還沒出發呢,短短幾日,她就瘦了一大圈兒,眾人只當她是憂心老父,倒也能理解。

    偏偏兒地,寶玉又是個不省事兒的,這不,又在賈母面前開始鬧了,“妹妹不回去,妹妹是咱們家的,姑父好端端兒地,怎麼要妹妹回去呢?妹妹走了之後,可要怎麼辦……”

    巴拉巴拉地一大堆,成功地激怒了黛玉,父親生病,她本來就憂心忡忡的,如今寶玉的意思卻好像是父親無事生非一般,自己唯有父親這樣一位親人了,寶玉顯然是刺著黛玉的神經了。立即地,就冷了臉,蛾眉倒蹙,怒道,

    “我自是林家人,自然是要家去的,我如今來府裡也只是客居罷了。再者,父親又是病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寶玉,我才算是認識你了!”

    黛玉說完,也不管賈母陰沉的臉色,行禮之後,便帶著丫頭轉身出去了。

    寶玉這會兒已經傻眼了,林妹妹即便是使小性子,也不會這樣犀利啊,這次,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賈母死命地攥著手裡的檀木珠子,才忍下了胸口的那口悶氣!雖然她是喜歡黛玉不假,可真是不能讓她就這樣明目大膽地指責寶玉啊,竟是隱隱地有陷於寶玉於不義之意。

    垂下眼皮,她也沒有要留下黛玉的意思,又是安慰,又是摩挲的將寶玉哄好了之後,這才讓人好生地將寶玉送了出去,交給了襲人。

    黛玉哭的紅腫的眼睛自然是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可是林姑娘一向都是這麼個性子,誰也不在意罷了。

    回到了自己院子裡的黛玉,立即地撲到床上,又哭了一回。孫姑姑與紫鵑雪雁好生地勸說了一番,這才將他哄轉過來。

    好容易地,賈府的準備工作才完成,黛玉也是盼了好久的南下之行總算是啟程了。

    湘雲在聽說了此事之後,準備了好些的藥丸子,各色的路上能吃用的東西,打發人送去了賈府。

    黛玉謝過了前來送東西的綠沫,讓人好生地送了出去。陳永安瞧著自家表弟的模樣,一副頗為堅持的模樣,很是無奈地道,

    “這可不行,你別想,我是不會陪著什麼林姑娘還是樹姑娘南下的,她與我何干呢?”

    “林姐姐算是這個世上除了表哥一家之外,唯一一個對我和妹妹真心誠意好的,既然有這個能力,自然是要幫她一把了!表哥,拜託你了!反正你閑著沒事做,就陪著南下吧。若是林大人真的有什麼事兒,你也能幫上些忙,即使不做別的,就是替林姐姐保住些家產財務,那也是好的啊!”

    “林姑娘身邊既然有宮裡出來的嬤嬤,手段定是不差的,你放心吧!再者,林如海還不一定會死,你憂心什麼呢?”

    “唔,表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知道些什麼□□?不對,難不成你不是無所事事之人,你是皇帝的密探之類的?”

    腦洞頓時大開的八卦模樣讓陳永安更加無語了!

    “行了,閉嘴吧,有些話,即便是在家裡,也不敢胡說的,小心隔牆有耳!”

    “不會吧?表哥,莫非你真是皇帝密探?”

    “閉嘴,你若再胡說八道,瞧我怎麼修理你!”

    陳永安這話卻是嚇不住史俊偉,他這副並不否定的態度,卻是讓史俊偉更加肯定了。自家這位表哥,果然非比尋常啊。

    “表哥,這密探什麼的,可不好做,你還是早日地退出來吧!”

    想到了那些“良弓藏”的事兒,史俊偉立即地皺著眉頭道。他一時間最為擔心的是自己的安危,這讓陳永安心裡暖了不少!

    他自家破之後,經受了許多,陰差陽錯之下,便進了皇帝密探營,監察那些勳貴之家,順便地找些要緊的東西!也算是間接地替自家出了氣兒,報了仇。

    這次,其實他已經得到了南下的密令,偶然地露出了一點子蹤跡。沒想到,自家這個聰慧近妖的表弟果然精明非常,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行了,我的事兒我自由分寸,你別擔心了。你的要求我答應了,可是我以什麼身份隨著林姑娘南下呢?你想好了沒?就算成功南下了,林如海憑什麼相信我呢?賈璉才是人家正經地內侄,你說說,只要林如海不是個傻的,肯定不會相信我這個外人的,這些問題,你可有什麼解決的法子麼?”

    “好吧,那算了,是我想的簡單了。只是覺得賈府中肯定沒人會真心替林姐姐操心的,她一個弱女子,被人家得了家產,日後只怕也只能任由賈府中人擺佈了!”

    史俊偉也覺得自己過於熱心了,只是一時地,就忍不住地想插手了,實在是不忍心林黛玉那樣一個鮮活真實之人被賈府給吞了。

    “只當我沒說過吧,我回去了。表哥,你忙吧,我走了。”

    史俊偉垂頭喪氣地走了,瞧著他這副模樣,陳永安沒好氣地又將他喊了回來。

    “行了,這次就瞧在那位林姑娘幫過你和表妹的份上,幫她一回。”

    “表哥,謝謝你!”

    剛剛還垂頭喪氣的史俊偉略微得意地在心中比了個剪刀手,繼續耷拉著嘴角,問道,

    “這樣會不會太難為了表哥?”

    “行了,瞧你眉梢的喜意都快壓不住了,你就別裝模作樣了,我可不是母親和表妹,不會再上當的。”

    陳永安沒好氣地回道。

    “呃……表哥,這個,呃,謝謝你!”

    繼續傻笑了幾聲,史俊偉才訕訕地離開了,不過,比著之前的腳步,卻是輕快了許多,陳永安也懶得理會他的那幾分算計了。

    史家表弟一向地就是個老成的模樣,能在自己這兒輕鬆幾分,倒也不賴。

    林家南下的船上有一位神醫,當然,這是謝溫透過各種管道,才為老友請到的。林家人對謝大人真是各種感激,果真這才是世交呢,想著賈府,那也是京裡的高門大戶了,怎麼就不想著為自家老爺求個太醫呢?

    這樣想著,林大的心就更冷了幾分。瞧著一副富家公子出行模樣的賈璉,林大的心裡真是各種地不得勁兒,想著姑娘的交代,這才忍住了。

    只是這位神醫,脾氣也太冷硬了些子,對著誰,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脾氣實在是古怪的緊。

    可是人家是神醫,自然是傲氣的資本,大家也不敢太過招惹他。好在這位神醫倒也算是個省事兒的,每日的三餐都是讓下人送進船艙,他自己也不大出來,才讓林大等人長舒了一口氣。

    一月之後,林家馬力全開的船隻終於到達了揚州碼頭,林如海日日地派了小廝下人們在碼頭上等著,就想著能接到黛玉。

    這日,正好兒地林管家就候在碼頭上,遠遠地瞧著那掛著林家標記的船隻,林管家激動不已,又怕自己眼神兒不好,讓後面的小么兒瞧瞧,是不是咱們府裡的標記。

    那小么兒立即地點點頭,林管家這才帶著人急忙上前,林家在揚州,那可真是說一不二的人家了,自然地,碼頭上其他的人很快地就讓開了。

    “姑娘,我們到碼頭了,收拾一下下船吧!”

    紫鵑這次肩負著某些重任,跟著黛玉南下的。所以這些日子,紫鵑都時常地出神,黛玉正憂心林如海的病情呢,哪裡顧得上一個小丫頭的心思了,雪雁勸說了幾回,發現收效不大之後,她也就住嘴了。

    對於紫鵑姐姐,她雖然感激,可是頗多的事兒上,她還是多不贊同的。孫姑姑雕琢之後的雪雁如今真是脫胎換骨一般,再不是之前的那個懵懂傻姑娘了。

    孫姑姑雖然能瞧出來紫鵑有心事,可是賈府的奴婢,自己也是略微地勸說過一二,可是並不見效,她又不是愛管閒事之人,便不大理會了。

    這到了揚州了,若是姑老爺好好兒的,那就好了。紫鵑心裡祈禱著,隨著黛玉的腳步一起往外走。

    黛玉將手裡的帕子攥的緊緊的,就怕,就怕……

    “奴才給姑娘請安!”

    林管家帶著眾多的奴才們齊齊地跪倒在地,這會兒,他還真是沒多少心思搭理在一旁的賈璉。

    賈璉眼中閃過一絲不虞,自己作為國公府的嫡長孫,即便是在京裡,也沒人敢這樣輕視,這林家之人,真是失禮的緊。

    “管家請起,爹,爹爹怎麼樣?”

    好半晌兒地,黛玉這才敢開口問道,雖然瞧著管家的神色還算平靜,可是黛玉總是忍不住地有些心焦,就怕有個萬一……

    “老爺,老爺……姑娘還是先回府吧!我們回去了之後再說。”

    林管家一時地就有些拿捏不住該怎麼措辭,便這樣道。黛玉只當是父親不好了,頓時痛徹心扉,淚眼就掉了下來。瞧著似乎是嚇著姑娘了,林管家想要安慰,可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安姑娘的心。

    這樣糾結不安的神情瞧在賈璉的眼睛裡,那就是林姑父確實不好了的確鑿證據,心下一喜,可面上卻是半點兒不露。這點兒城府,他還是有的。他又不真是傻子,若果真姑父不好了,頭一個要穩住的,並不是黛玉這個表妹,卻是林府的這位大管家,才好方便自己行事呢。

    當然了,日後,第一個要處置的也是這位大管家了。賈璉想到這兒,也是神色肅穆了幾分,眾人只當他是為林如海憂心,倒是散了些剛剛的那點子不虞。只有林管家,卻覺得不大像。

    “姑娘,我們還是趕緊回府吧,咱們船上不是有位神醫麼,定能治好老爺的病的。”

    雪雁出聲提醒道。黛玉聽了這話,果覺有理,便立即地催著林管家回府。他的動作也不慢,將姑娘送上車轎之後,又讓人搬各色行李物件兒,這才在前面打頭,掉頭回府了。

    她如今,對著雪雁,也是越發地重視了,因著王嬤嬤南下回家之後,半點兒口信也沒有,讓黛玉還傷感過一陣子。再如何呢,好歹主僕了一場,怎麼就這樣心硬呢?

    孫姑姑說的在理,紫鵑千好萬好,可有一點不好,她是賈府的奴才,如今雖然伺候自己,可日後自己家去了,紫鵑的父母親人都在賈府,自然沒有隨著自己去的道理。

    黛玉雖然是倚重了雪雁幾分,可是對著紫鵑,是愧疚也好,是補償的心思也罷,總之,還是親密無間的。

    紫鵑一心地在姑娘身上,倒也不大在意這些事兒,引得黛玉更加地愧疚了,就是老成持重的孫姑姑,也是有幾分拿捏不住這個小丫頭的心思了。

    回了林府之後,黛玉在二門上下轎之後,也顧不得請安的下人們,隨著嬤嬤的腳步就往林如海的書房而去。

    “爹爹……”

    瞧著床上面色蠟黃,眼眶內陷之人,黛玉大驚,撲到林如海的床邊兒,哽咽道,

    “爹爹,玉兒回來了!”

    林如海強撐著病體,睜開了眼睛,瞧著女兒跪倒在床前,顫巍巍地伸出乾瘦的手,摸摸黛玉的頭頂,神色間倒是歡喜,喃喃道,“果然是我的玉兒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是呀,爹爹,女兒回來了,再不離開了,就一直陪著爹爹,您可千萬要好起來,別丟下女兒一個人!”

    “好,好。玉兒別怕,爹爹不會丟下你的。”

    父女倆才敘說幾句呢,林如海就咳嗽了好幾回,還是旁邊的嬤嬤喂了好幾次的溫水之後,方才好些。

    “爹爹,可別說話了,等著病好了,咱們有多少話不夠說的呢!”

    “是呀,是呀。玉兒只怕也累了吧,先回去洗漱休息可好?”

    “好,我回去了。”

    黛玉瞧著林如海只怕是撐不下去了,立即地行禮出去了。聽著父親在裡面咳的厲害,像是老舊的車子一般,乾巴巴兒地,支支軋軋的,黛玉只覺得一顆心似是被攥住了一般難受的緊。又怕父親擔心,她加快了腳步,進了內院。

    自己的院子與之前並無二致,保持的甚是乾淨,這樣清雅的佈置只怕是出自爹爹之手!

    果然,就有諂媚的婆子道,

    “這可是老爺聽著姑娘要回來了,親自佈置的,老爺說了,姑娘要是有什麼不慣的,打發我們為姑娘取來,重新換上就好。”

    “不,沒什麼不慣的,一切都很好了。”

    顯然地,黛玉的心思並不在這些上,她如今更多的是擔心父親的身體。瞧著收拾屋子的紫鵑和雪雁,就吩咐道,“雪雁,你去問問管家,看璉二哥與那位神醫是怎麼安排的?可是已經安排妥當了?等神醫略微休息上一陣子,就讓他為父親診脈吧。”

    “好,姑娘放心吧,奴婢這就去。”

    雪雁放下了手裡的匣子,轉身兒就走了出去。林管家這會兒才打發了人將表少爺送去了客院休息,自己帶著那位冷面神醫去了老爺的書房。

    誰知道謝大人怎麼會推薦這樣一位呢?好吧,只希望這位神醫大人果然醫術出眾,能徹底治好老爺的病才好呢。

    “林大人這病,是操勞太過所致,若是要徹底根治,那麼林大人日後一點兒也不能勞心勞力,只能靜養。再這樣操勞,只怕林大人也只有半年的時間了。”

    這位說話果然也直接的很,半點兒沒有拐彎抹角的意思。林管家聽了,卻是白了臉。至於林如海,也只有苦笑的份兒,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油幹燈盡之像!

    “那神醫,還請你下方子吧!”

    林管家最先反應過來,立即地接話道。

    “林大人,請摒退左右,我有幾句要緊的話說。”

    林管家與林如海二人皆是面面相覷,也不知道這位先生還有什麼驚人之言,便對著林管家點點頭。林管家立即地揮揮手,屋子裡伺候的丫頭婆子們立即地就低眉順目地走了出去。

    那神醫站起身子,背對著林如海,卻是換了一個聲音,道,“巡鹽禦史林海接旨!”

    林如海聞言大驚,也顧不得病體,手腳並用,想要爬起來。可怎奈,這身子骨兒太弱,還是不成。那人似乎壓根兒不知道林如海的情況一般,略微的有些神神叨叨地,將那通旨意念完了。

    林如海半趴半跪地將當今的旨意聽完,卻是高興非常。也不知道那路神仙在保佑林家,這真是好事兒啊!

    林如海這一次,是真心誠意地謝恩的。

    “林大人,快些早日做準備吧!”

    “嗯,我曉得了,自然不會耽擱了皇上的大事兒.”

    聽著林如海中氣十足的聲音,一時地,還真是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真病了呢!

    過了許久之後,林如海才開口喊了人,那一通驚天動地的咳嗽,林如海咳的鼻涕眼淚的,這樣一副狼狽之相,好在玉兒不在跟前,否則自己這個當爹的可就丟死人了。

    “林大人,你也是蠻拼的,這樣的藥你也敢亂吃,真是不要命了!”

    那神醫淡淡地出口道,等林管家進去之後,就瞧見那冷面神醫手裡撚著兩尺長的銀針,在替自家老爺施針呢。

    瞧著林如海的精神,卻是好了許多,看來果然是神醫,林管家自然是高興非常,心下對著自己之前編排謝大人和小神醫,就有幾分尷尬。

    林如海卻是沒想到,這位還真是個神醫,剛剛那一瞬,他還是有些懷疑這位的身份的,瞧著這副模樣,倒是拿捏不准了。

    皇家一向地有些神奇的人和事兒,林如海自然是心中各種猜測,但也不敢深究,這若是知道了什麼皇家**之類的,那才是真的找死之舉呢。人活在世上,還是有些子敬畏才好呢,那樣活的長久。

    自己既然能活下來,那幹嘛還要去送死呢?林如海可是想看著自家閨女嫁人成親的。對於岳母家,那是一點兒也不敢相信了。

    林大那次回來之後,將王嬤嬤直接喝死的事兒告訴了林如海,他相信,這絕對是幕後之人殺人滅口之舉,半點兒也不相信謝溫與林大的結論,只是如今自己遠在江南,鞭長莫及。

    等著吧,此次回京之後,他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欺負了自家人,昧下了自家的東西,還想著逍遙度日,做夢呢。

    林如海對於自己之前愚蠢地將賈府當成了至親一般地依靠,將自己唯一的女兒也託付他們的舉動,實在是後悔不迭。幸好並沒有釀成大錯,否則,他要以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與賈敏呢?

    雖然夫妻倆一輩子也有過爭執,也鬧過臉紅,也吵過嘴,可人死皆空,如今林如海心裡眼裡,賈敏就是白玫瑰了,樣樣兒皆好,一點兒也想不起來是賈敏最先與賈母達成默契,將黛玉許給寶玉的。

    當然了,即便是賈敏先提議的,那也是賈母欺騙賈敏在先,否則,依著妻子那個愛女成命的性子,怎麼會明知是個坑,還將女兒許給什麼寶玉呢。

    不說林如海的動作,只說第二天一早,起了個大早的黛玉略微地睡了一陣子,就起床了,她昨晚本想去書房瞧瞧父親的,可是聽管家打發人說,那位神醫為父親施針呢,她也不敢過去。

    今兒一早上,幾乎是天濛濛亮的,黛玉就醒了。草草地洗漱之後,便帶著丫頭去了前院兒。剛進了林如海的院子,卻發現昨兒還躺著不能起身的父親竟然在下人的攙扶下,在院子裡散步!

    這果然是神醫麼?

    黛玉驚喜地道,“爹爹,你全好了?”

    林如海聽著女兒的聲音,緩慢地回頭了一下,對著黛玉點點頭,還是有些吃力,緩慢地道,“爹爹並沒有大礙了,玉兒毋須擔心。”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爹爹會沒事兒的,這次,可真是要好好兒地謝謝謝伯父了,他真是咱們家的大恩人!”

    林如海只但笑不語,謝溫自然是要感謝的,不為別的,就為他與謝夫人照看自己的女兒。能看的出來,黛玉是脫胎換骨一般了。

    “爹爹,還是回屋休息吧,這晨起的天氣,可還是有些涼的,可別再著涼了,那可糟糕!”

    瞧著林如海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黛玉急忙地勸導說。林如海也覺得腿軟的緊,便順水推舟,進了屋子。

    賈璉總覺得這林家的客房讓人覺得彆扭的緊,這也太素了些,雖然雅致,可也略顯壓抑。

    也不知道為著什麼,這人半夜才睡下。也是一大早兒地就醒了。也沒有找林府的丫頭伺候,旺兒親自地服侍自家主子梳洗。

    “怎麼樣?姑父的病,可是打聽清楚了?還有,姑媽之前的那些陪嫁,如今在何處,瞭解了嗎?”

    “二爺,奴才這次還真是辜負了二爺的信重了!”

    旺兒拿著帕子的手就是一滯,隨即回話道。

    “咦,怎麼說?可是林府的奴才嫌錢少?按理說五十兩銀子可不少了啊!”

    “並不是這樣,奴才那錢,壓根兒就沒遞出去。奴才總覺得林府對咱們有戒心。伺候的奴才都是些嘴緊木訥的,奴才要在這府裡走動一番,那些人也是這也不能去,那兒不能進的。”

    旺兒走到賈璉身邊兒,將帕子遞給他,壓低了聲音道。賈璉聽了,踹他一腳,罵道,

    “該死的奴才,沒本事就說沒本事,何必這樣遮掩自己呢?”

    “爺,奴才哪裡敢說謊呢?欺瞞誰,也不敢欺瞞主子您啊!”

    旺兒忍著腿上的疼痛,扯著面皮,略微帶著一絲僵硬地,繼續腆著笑臉兒道。

    “行了,你慢慢打聽,先別問林姑父的病了,先問問姑媽的那幾個陪房的消息吧,早日地打聽清楚了,咱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不是。”

    “好,您放心,定是不會耽誤了您的大事兒的!”

    “呸,屁的我的,那是老太太,太太的大事兒,我才能得多少?”

    賈璉說起這個,就覺得滿是怒氣了。低低地咒駡了一聲兒,即便是旺兒,也聽大清楚。

    這一番話,卻是悉數地被林如海的奴才給聽到了,忍著各種憤慨,將賈璉與小廝的對話學給了自家老爺和姑娘。

    果然,林如海面上淡淡的,卻是黛玉,氣的漲紅了臉。當然,也有可能是羞慚所致。

    “父親,璉二哥這是……”

    “玉兒,別著急,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你既是大了,又是我和你母親唯一的骨血,這林府的一切,自然是要你繼承的,很多事兒,爹爹便不瞞著你了。這幾日裡,你就跟著林管家,照著這幾本冊子,瞭解一下咱們府上的狀況吧。”

    “好,女兒曉得了。”

    如今的黛玉,雖然依舊有些厭煩這些,可不會拒絕,她知道這是父親的一番慈心,絕對地不能讓林家的東西落到那些噁心人的手裡。

    想著自己出發之前,舅母的那番作態,黛玉就略微厭惡地皺著眉頭,林如海只當自己的女兒清高依舊,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一副果然是我林家人的驕傲感。

    讓默默觀察的神醫差點憋成內傷,吐出一口老血。

    “玉兒,你回去用早膳吧,我見一見你璉二哥,這樣大老遠兒地,將你送回來了,好歹地也要感謝一番的。”

    黛玉聽了,便告辭了林如海,回去了。

    “管家,去將那位璉二爺請過來吧,我瞧瞧,這位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是,老爺。”

    管家應了一聲兒之後,出了書房,親自前往客房了。對於賈府,最為厭惡生氣的卻不是林家父女,是管家父子。

    好些話林大不敢說給自家老爺聽,可敢在自家老爹面前吐槽。在林大的描述中,賈府簡直就是五臟劇毒,壞的流膿了。

    他自然厭惡,這位璉二爺是賈府人,自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有了這樣的印象,對著賈璉,管家不冷不熱的,也就能說的通了。

    賈璉也只當他是憂心姑父的病情,也並不計較。聽著姑父要見自己,賈璉便連忙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往外走。

    “表少爺,您稍後,奴才去回老爺一聲兒。”

    “你請便。”

    賈璉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這副面皮,倒也真像那麼回事兒。

    “表少爺,您請進,老爺在裡面等著您呢。”

    林管家雖然瞧著年紀不小了,可是手腳還真是麻利,很快地就出來了。讓賈璉自己進去了。

    林如海瞧著他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心下厭煩,難不成這位南下,還帶著姬妾了?可是沒聽管家說起過這事兒啊,林如海只當是管家怕他煩心,這樣的小事兒就不驚動他了。後來,知道真相的林如海再瞧著賈璉,那簡直就是吞了蒼蠅一般地噁心,膈應的慌。

    賈璉行禮之後,林如海淡淡地叫起了,又謝過了他護送黛玉南下的辛苦。賈璉急忙地道,

    “姑父這是哪裡話?林妹妹是我親表妹,送她哪裡就值當姑父說一聲兒謝字了,咱們可是至親。”

    這話說的親切,林如海似也是贊同的,頗為滿意溫和地對著賈璉點點頭。賈璉似是受到了鼓勵一般,略微地得意了幾分。

    林如海將這一切瞧在眼裡,在對於林大得來的欣喜,心下有了些數兒。

    “你父親如今在家裡成日裡做些什麼呢?”

    等問候完老太太,兩位舅兄及賈府的諸位主子之後,林如海特地地問了這麼一聲兒。

    “就是在府裡待著,也不大出去交際,平日裡府裡的事兒都是二叔在打理的,我也是幫著二叔二嬸兒跑跑腿,管些庶務罷了。”

    不知道為什麼,本來還算得意的賈璉在林如海鼓勵的目光中,越說越是覺得憋屈的慌,還略略地帶著幾分委屈。

    林如海自是能聽出來賈璉口中的得意,還真是個傻的,可見王家的女人打的一手的好算盤,當然了,更可怕的是那位岳母吧!

    這樣挑撥著長子與次子之間的爭鬥,她自己正好兒地居中調和,賈府盡在掌握之中。

    這手段,簡直和官場上的各種爭鬥有的一批,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麼當然了,這內宅婦人即便手段再怎麼厲害,可眼界卻顯得有些低了,或者,賈母壓根兒就不在意賈府的傳承?

    可是瞧著林大的消息,與謝溫的那些嘲諷之言,老太太似乎是將所有的寶都投注在了寶玉身上?

    就那樣一個懵懂稚子,學識還不如自己的玉兒,人情世故自然也比不上賈璉,真是不知道賈母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自信?難不成就是那塊所謂的通靈寶玉之故?

    “子不語怪力亂神”,作為正統的儒家子弟,林如海自然是不會覺得有個寶玉,就真的會有大出息的。

    相對於寶玉,他更看好賈璉一些,雖說也是個混帳紈絝,可好歹這人世情通達,又是世家出身,若果真有人好好地培養調理一二,說不得能將賈府的水攪合的更渾些呢。

    林如海腦子裡想了這許多,可是面上不露,瞧著姑父一副沉吟不語的模樣,賈璉先是摸不著頭腦,後面麼,就是陷入了忐忑之中,莫不是,自己說的不對了?還是說自己哪裡露陷了?

    瞧著他臉上的忐忑俞盛,許是有裝模作樣之嫌,可對於林如海來說,這就夠了。

    只要不是真的駑鈍不堪,那麼就有的救。

    “這些日子,我身體不大好,衙門裡也不大去,你若是有空的話,就替我跑跑腿兒,處理處理文書之類的,可好?”

    乍然之間,賈璉聽到這話,不喜反驚,連連擺手,道,

    “姑父,我只怕是不行,雖然日常家時處理些庶務,可是這衙門裡的事兒,我確實兩眼一抹黑,只怕侄兒給姑父添麻煩啊。”

    “不大要緊,誰也不是一天就能學會的,我手底下暫且地有幾個幕僚清客的,你若是不嫌棄他們出身低微的話,那麼就學習一二,依著你的聰慧能為,自是很快就能上手了。就這樣定了吧,我身子骨不好,我先去休息一會兒,讓管家帶著你去府裡找宋先生。”

    “是,侄兒遵命!只是勉力一試罷了。”

    瞧著林如海面露疲態,賈璉也甚是有眼色地告辭出來了。這賈璉兩夫妻,心眼兒還算不錯,就算王熙鳳是個心狠手辣的,可是她在內宅理事之時,對著自己的女兒頗為照顧,那自己就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若是爛泥扶不上牆,那就隨他去吧,反正也就是這樣幾天罷了。

    依著宋先生的性子,賈璉只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也算是對他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的一番教訓吧。

    若不然,還真當林家是好欺負的了。哼!

    想著賈母和王夫人的那些盤算,林如海不屑地想道。

    “林大人,我勸你還是少操勞一二,雖然這毒我已經解了一些,可是淤積在體內的那些,卻是要折騰三五年方能完全地排除體外,若是你再這樣勞心勞力,我相信,再過兩三年的光景,別說是人家出手,你自己就將自己玩死了!”

    這大夫,最厭惡那些不聽醫囑,自作主張地病人,神醫一向又是個冷肅的性子,說話的時候,語言就更不好聽了些。

    黛玉在屏風後面,聽了這些話,被唬了個半死,眼淚撲簌簌地就下來了,雪雁與紫鵑二人,一左一右,立即地低聲安慰起自家主子來了。

    神醫對著林如海冷笑一聲,然後拔下了他穴位上的針,收拾好了自己的藥箱,轉身出去了。

    林如海聽著女兒的腳步,苦笑不已,這遇上一位睚眥必報的,可真是糟心死了。

    “爹爹,好容易地,謝伯伯才找來了這樣一位,您就聽他的,別再勞心了,可好?咱們向聖人請辭吧,不做官了,回京裡或者蘇州老家養著,可好?”

    “玉兒你別擔心,沒有先生說的那樣糟糕,爹爹這病啊,並不嚴重的!”

    “哼,爹爹騙人。神醫之言,我都聽見了,爹爹,您怎麼能騙我呢?我已經是個沒娘的了,難不成您還能讓我也失去父親麼?留下我一個人孤魂一般,又有什麼趣兒呢?到時候,我也不活了,隨著爹爹一起去了罷!”

    黛玉為了讓林如海轉圜心意,說辭也是哀婉悽楚的很,又抽抽噎噎的,林如海心裡還能好受了?

    好半晌兒地,出了一身冷汗的才連連地答應了黛玉的求肯,讓她才轉嗔為喜,破涕而笑。

    果然,這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玉兒是女子,那位皇帝派來的就是小人了!

    林如海狠狠地在心裡記上了一筆。


第174章

    林家這裡折騰不休,賈璉只覺得這幾日雖然身上苦,可是心裡卻是爽快無比。但凡男人,就沒有不愛權的,誰都有個要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可是賈璉一是無人教養,二則賈府那樣的環境裡,就算是棵好苗子,也會長歪的吧。

    宋先生得了自家老爺的暗示,自然地就在日常中帶出了幾□世,而且,他的身世其實與賈璉頗有幾分相似。

    賈璉打發旺兒去探聽宋先生之事。這一次,旺兒的運氣不錯,花了五兩銀子,頗為順利的就打探到了宋先生的身世。

    聽著這些話,賈璉若有所思,就是旺兒自己,也是覺得這個故事有些邪乎!不對,整個林家都很邪乎,好伐?對於旺兒來說,他們賈府那就是頂頂富貴的人家了,以往也沒覺得這林姑老爺家是有錢人家啊,可是如今這樣瞧下來,還真是不像窮人,真是鬧不懂了。

    這日後,賈璉行事就與宋先生更為親近了。賈璉若真是想要討好一個人,那還真不是能費多大的事兒。

    他又是世家子弟,能折節下交,宋先生自然也不會端著架子的。再者,這位可是國公府出身啊。

    這日,兩位就在一起在林府的小花園子裡擺了一桌兒。當然,是賈璉讓林家廚房準備的,拿著二兩銀子,什麼好東西還置辦不來呢?

    “宋先生,這是上好的山西汾酒,您嘗嘗。”

    “好,好,滋味兒不錯!回味悠長,這樣的好東西,只怕是幾百年了吧!”

    “您果然是行家,可不是麼,這可是杏花村出來的,我算是花了大力氣,才得了這一小壺兒。”

    賈璉捧著宋先生,當然了,這宋先生也果真是行家。酒的年份,產地的自然是瞞不過他,任由賈璉炫耀。

    “唔,那就多謝璉二爺了!”

    他是林如海的幕僚,對賈璉倒也算是客套。本來就想要套話的賈璉自然是熱情非常,幾杯酒下肚,這酒又是烈酒,宋先生就有些醉了。

    “嘿,璉二爺,和你說句心理話,我也是世家子出身,當然了,我們宋家與炫炫赫赫地榮國府可不能比,可宋家,那也是傳承了百年的小世家了。可惜,我父親昏聵不堪,我母親早亡,世事如棋啊!唉,哪裡會想著自己會淪落到給人做幕僚的一日呢?”

    這些話,果然與自己之前讓旺兒打聽來的一樣,可是賈璉也是存著些心眼子的,就怕別人是誑他的意思,並不接話。宋先生醉眼惺忪,瞧著他面上似是有不信之意,冷笑一聲,道。

    “不信我做什麼?我一個孑然一身的糟老頭子罷了,若不是瞧著你與我的身世有那麼幾分相似,誰還會說這些與你呢?我現在,可是淪落到有家不能回的地步了!堂弟霸佔了本該是我這個嫡長孫的家業,我死裡逃生,被林大人給救了,這才藏身林府,算是將小命兒保住了。當然了,這都是些二十年前的往事了,說這些做什麼呢?來,來,喝酒!”

    他這樣一番話語表態之後,賈璉倒真是有些吃不准了。還想說些什麼呢,就瞧著宋先生又是半壺酒下去了,許是心思鬱結,成功地醉倒了。

    賈璉還想再問什麼,卻是不能了。

    吩咐人將宋先生好生地送了回去,賈璉自己坐在涼亭裡,自斟自飲起來。

    心裡有事兒,喝著酒,自然而然地,賈璉自己也醉了。

    宋先生被人送回去之後,眼神發亮,還哪裡有半分醉態!

    “先生,您說老爺費了這麼多心思,為的是什麼啊?難不成真的要將這位扶不上牆的給掰正了?”

    “得了,老爺的心思你也別猜,做好你自己的事兒就成了!”

    宋先生打發了那小童,自己收拾收拾去休息了。那山西汾酒,果然後勁不小,算了,他還是先睡吧。別的事兒,等著明天再說吧。

    賈璉被旺兒幾個奴才服侍進了自己的屋子裡,又梳洗之後,迷迷糊糊間吃了醒酒湯之後,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賈璉自己醒了過來,摸著頭脹的緊,有些怒氣,罵道,“都是死人麼?主子醒了,一碗茶也沒有!”

    下人們趕緊地進去伺候了,也不知道這位爺哪裡又心氣兒不順了,還是小心些子吧,否則,吃了掛落兒可怪不得旁人。

    “宋先生,還請您教我,我該如何呢?”

    賈璉收起了那些小心思,老老實實地請教道,他算是徹底地沒法子了,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要是想和自己耍心眼子,只怕兩個賈璉綁在一起,也不成。

    宋先生倒是一怔,還真是沒想到,這個賈璉倒是有幾分意思啊。

    “璉二爺求什麼”

    “求什麼?”

    賈璉略帶著疑惑地問道,

    “是呀,你求什麼?自己往後的人生,你要什麼?想好了再來問我吧。”

    宋先生自己泡著功夫茶,帶著些神神叨叨地意思,打發了賈璉。賈璉自己也是有些疑惑,他之前只想著如何地避免落得宋先生一樣的下場,如今,宋先生這一問,倒真是讓他有更多的想頭了。

    莫不是,莫不是,自己還能有更進一步?

    想著這些日子,在巡鹽禦史衙門裡,那些人對著自己畢恭畢敬的模樣,又想著,自己又學習了頗多的理財的手段,想著若是自己也能有照一日,在朝堂上呼風喚雨……

    好吧,還是醒醒吧,想的太遠了,還是想個切實的目標。否則,這一次,宋先生會教導自己,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賈璉越發地慶倖了這一次,自己能來江南,送林妹妹回家。果然,林妹妹就是福星。

    “先生,我也不求別的,只想著能繼承了我們府裡,也不敢再求別的。”

    賈璉之語,成功地讓宋先生苦笑起來了,這話,聽著簡單,卻不想,是最難的。別人沒見識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麼?瞧著宋先生苦笑的模樣,賈璉心下一緊,面上也緊張起來了,莫不是,這其中還有什麼為難的?

    “先生,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麼?子承父業,這最是正常不過了啊!”

    “璉二爺,我並不是那個意思,你所求的,我也是盡知的。可是,這事兒,只怕不是這樣簡單的,我勸你,還是想法子,早日地和你們府裡劃清界限,當然了,能分家,那是最好的!”

    “這是什麼話?我是真心實意地求您的,你這樣說,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璉二爺,我這次真是和你說句心裡話,勳貴人家只怕是長久不了,現在上皇還活著,皇帝還能忍著,等上皇歸去的那一日,就是勳貴們分崩離析之日,你若是真的要保全自己,那就早日做準備吧!”

    瞧著賈璉驚疑不定的模樣,宋先生也有些後悔自己失言了,立即地就閉口不提了。

    帶著自己隨身的小茶壺,走人了。賈璉自己變成一座泥像一般,半晌兒地也沒甚麼動作。

    最後,還是站的腿軟的旺兒上前去,才驚醒了他。

    “二爺,宋先生早走了,咱們可是要去那衙門裡!還有,今兒甄家的打發人來,說是甄家老爺要再見見二爺,咱們可是去還是不去啊?”

    “甄家,什麼甄家!走,咱們去見姑老爺去!”

    賈璉似是有些魔怔了一般,將旺兒推開,拔步就走。旺兒急的什麼似的,在後面不提地喚道,

    “二爺,二爺,您可是慢點兒啊,奴才跟不上了。”

    賈璉壓根兒就不管旺兒,繼續往前走,走到林如海的書房前,他才帶著幾分遲疑,“這到底要不要進去呢?”

    卻不想,林管家一路小跑出來,對著賈璉道,“表少爺,我們家老爺有請。”

    賈璉不得已,只好停下了要回轉的腳步,面目笑容地隨著林管家,去了林如海的書房。

    “璉兒見過姑父。”

    “坐吧。璉兒,你們府上來信了!”

    “哦?可又是老祖宗想念林妹妹了想讓侄兒將林妹妹帶回去的?”

    賈璉在林如海面前,自然是打起了十分地精神,說道。

    “並不關玉兒之事,是你們府裡的元大姑娘,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

    林如海一字一句地說道。賈璉本是十分歡喜的意思,可是等著林如海的話語,卻是讓人覺得怪異的很。賈璉又不是傻子,自然是能聽出來其中的味道。只是,他還有些不是很清楚,便立即地收了面上的歡喜,遲疑地問道,“姑父,璉兒覺得有些不妥……”

    “哦?怎麼個不妥了?”

    林如海這話,問的賈璉卻是有些瞠目結舌起來,他也只是試探著一問罷了,哪裡知道哪兒不妥當的呢。瞧著他支支吾吾的模樣,林如海也不賣關子了,道,“你覺得不妥,倒是有幾分見識,我且問你,這位元大姑娘是否才貌過人?是否德才兼備?是否深受皇帝寵愛?”

    “大姐姐自然是容貌過人的,老太太一手教導出來的,學識自然也不差,只是進宮這許久,卻是沒聽說皇帝特別地寵過那位宮妃啊!誰人都曉得,當今頗為敬重皇后娘娘,皇上也是以國事為重,並不大多去後宮的……”

    越是說,賈璉自己越是沒底兒了。林如海聞言一笑,繼續道,

    “你可是聽說過妃子的加封是雙字的?而且,一個鳳藻宮尚書,是個女官罷了,怎麼地,就是妃子了?賈妃的品級呢?而且這後宮之人的晉封,要麼是太后,要麼是皇后下旨。今次,越過了後宮的主子,皇帝直接地下旨了,你說,太后和皇后還有那些妃子們對著賈妃,是個什麼態度?”

    林如海既然是要策反賈璉,讓賈府徹底地敗落了,還有什麼比兄弟鬩牆更好看的大戲呢?

    老太太既然心心念念地要將國公府傳承下去,要讓國公府恢復往日的榮光,他倒是要瞧瞧,老太太還想如何!

    只要想想自己的計畫,林如海頓生豪氣,熱血沸騰起來。瞧著賈璉越發凝重的面龐,林如海心下更是得意了幾分,只要想要活命的,只要不是完全沒救的,他還真是想拉賈璉一把的,日後賈璉過的越好,就能越發地承托出老太太的選擇錯誤,越發地能讓老太太戳著心窩子地疼!

    一下子弄死了人算什麼本事呢?想想賈府那一大堆的事兒,他還真是沒有那許多的心思,鈍刀子殺人才更疼不是嗎?

    林如海這裡越想越遠,賈璉卻是嚇的冷汗不止,只有死了的才會封為雙字兒!

    這,當今是將娘娘當成死人了?

    賈璉被自己心中的這個猜測嚇了個半死,若真是這樣,那麼賈府豈能不受牽連?

    難怪宋先生那般說,他還以為宋先生是酒喝多了,胡說八道呢!

    林如海話也不說全,甚至很多都是他誘導賈璉自己腦補出來的,可正是這樣,才會讓賈璉更加信服,不是嗎?

    果然地,滿臉都是汗的賈璉“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還請姑父賜教,璉兒如今該如何作為?”

    “唉,你且先起來吧,此事說來話長,也不是小事兒,只能慢慢計較。”

    林如海長歎一聲,瞧著他面色可憐,心下一軟,說道。賈璉瞧著林如海並沒有要撒手不管的意思,頓時就來了力氣,手腳並用,爬了起來,恭敬地站在一邊兒,目光灼灼地盯著林如海。

    “璉兒,有幾件事兒。你要好生地去籌謀。”

    “侄兒謹聽姑父吩咐。”

    “這第一,你要去金陵一次,重新地規整一番祭田。我前些日子,隱隱戳戳地聽說,府裡的有人將賈府的祭田給賣了,還有些祖產鋪子之類的,也是低價出售了。你不是那些無知婦孺,自然知道這祭田何等重要,關乎一族的生存。這事兒我也只是聽了那麼一耳朵,恍惚地有個叫冷子興還是誰的,大咧咧地酒樓上宣稱自己有門路能搭上關係,我也只是在和人應酬之際,聽著涉及到金陵賈家,這才聽了一耳朵,具體的,則是半點兒不知的。”

    賈璉聞言,卻已經認為這是真的了,冷子興只是一個小古董商人罷了,依著林姑父的官職也圈子,只怕是不將這等小人物放在眼裡,可是他能清清楚楚地知道冷子興的名字,可見其事之真。

    姑父不知道冷子興是誰?自己還能不知道了?不就是周瑞的女婿麼?看來此事定是二太太所為,就不知道是不是有二叔的手筆在了。

    “侄兒知道了,多謝姑父指點。”

    賈璉誠心誠意地謝過了林如海,繼續地聽著他要說的第二件事兒。

    “唉,按理來說,這事兒我是不該說的,有挑撥你夫妻情分的意思在,可是玉兒說是璉二哥哥頗為照顧她,就是鳳姐姐,也是對自己很是關切,所以我才開這個口。”

    “不管是什麼事兒,姑父你只管說吧,璉兒能承受的住。”

    “唉,說起來,還真是不知道王子騰的女兒這樣的膽大包天,府上的璉二奶奶竟然在外面公然地放著印子錢,這是個什麼罪責,你只怕心裡也清楚的很!”

    “什麼?印子錢?”

    賈璉聞言,若是如遭雷劈一般,呆愣在地!

    “是呀,孫姑姑,就是黛玉身邊兒的那位老嬤嬤,她私下告訴了玉兒,玉兒才告訴我的,真假,你一查便知的。”

    賈璉如喪考妣的樣子讓人也是唏噓不已,只是,最大的打擊還沒到呢,等著吧。

    “侄兒知道了。多謝姑父指教。”

    賈璉心灰意冷地謝過了林如海,然後頹唐地走了出來。林如海書架後面,走出了一位身長玉立的年輕人,道,“林大人,你可真是不厚道的很,而且這樣愛操心,真是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我勸著你還是多保養些子,賈府怎麼著都逃不過一死,你還是別費著心思挽救一二了。一個小小的賈璉,還真是個不成大氣候的!”

    林如海聞言一怔,當然,對於別人看透了他的心思也是略微地帶著幾分不爽,想為女兒或者是林家報仇不假,可想著為賈府眾人留一條後路也是真,若不然,到時候,賈家倒楣了,纏上了林家,他是能見死不救還是落井下石啊?

    將賈璉摘出來,日後有了什麼麻煩事兒,自然有賈璉擔待的,關林家什麼事兒呢?

    別說他涼薄,他還想落井下石呢!

    “唉,先生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也實在是不忍心罷了,即便賈府再怎樣,對著小女還是盡了一份教導之責的,我如何能撒手不管呢?”

    對於林如海這番虛偽之言,那神醫也是不管,冷笑一聲,手裡捧著兩本書,出去了。

    林如海對於他神出鬼沒的模樣也不大在意,更何況,知道這個年紀不大的人卻是不容小覷的緊,還是別惹著了,自己也不求著他什麼。大家都是為皇帝效力罷了。

    賈璉失魂落魄地回去之後,這才忘記了自己去林如海的書房是為了什麼,這次,終於下定了決心。將自己的行李翻翻撿撿一番,那些信箋之類的放進袖筒裡,嘴唇緊抿,似是要去赴死一般,重新地返回了林如海的書房。

    他如今就在書房歇著,公務也在這裡處理,聽著賈璉又來了,林如海也不大放在心上,便讓他進來了。

    “姑父,請摒退左右,我有要事要講。”

    林如海瞧著賈璉神色鄭重,也沒多大反應,只是讓管家將奴才們帶了下去。帶著賈璉又往裡面兒走了幾步,這才坐定,道,“有事兒說吧,能幫上的,姑父自然不會吝手。”

    “此事說來慚愧,我也不敢說些自己是清白之言,姑父只瞧了這個,便明白了。”

    賈璉滿目地慚愧,將兩封書信放在了林如海的小幾上。林如海慢慢地也是收了笑容,翻開了賈璉遞上來的東西。

    打開之後,卻是賈母寫給甄家的,王夫人寫給甄家的!這樣滿目的荒唐之言,果然是賈府之人才能做的出麼?

    林如海諷刺地想到,好吧,其實真是差點兒地就讓她們得逞了不是嗎?

    自己果然就是個蠢貨,被兩個女人耍著玩了,是吧?越是憤怒,越是冷靜。就在賈璉忐忑不安之際,聽著林如海淡淡地道,“璉兒,我知道了,此次多謝你了。這份情林家記下了。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賈璉聽著他這番不辨喜怒之言,覺得自己就是個豬腦子,衝動之下,竟是辦了這樣的蠢事兒,這簡直就是在作死啊!

    賈璉的懊惱林如海也是看在眼裡的,可是他還真是沒精力去管這個了,賈璉走了之後,林如海嘴角就逸出了幾縷血絲,將管家嚇了個半死。

    立即地,去了客院兒,將神醫請了過來,這番動靜,在內院兒的黛玉自然也能知道。

    帶著丫鬟,黛玉步履匆匆,趕到了書房,瞧著父親面如金紙一般,心下發沉,這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可真是沒法兒活了!

    “管家,父親怎麼樣?神醫可是診脈了?”

    “姑娘,且別太過憂心,老爺並無大礙,只是急火攻心罷了,這會兒神醫已經去煎藥了。”

    林管家頗為沉著,將事兒交代了一遍。想到了什麼,又說道,“是賈府的那位璉二爺過來了一次,也不知道和老爺說了什麼,老爺就成這樣了。”

    黛玉聞言,手裡的帕子攥的更緊了,抬腳兒進了父親的小書房。自然地,就瞧見了小幾子上的那幾頁單薄的紙。

    事權從急,黛玉也沒多想,便拿起了那書信,上面的字體卻是陌生,這些字兒她也都是認識的,可是連在一起,為什麼自己就看不明白了呢?

    這果真是慈和善面的外祖母寫的?黛玉身子本就單薄,哪裡能受的住這樣的打擊呢?

    好容易地,倚靠著椅子,將賈母的信讀完了,又拿起了王夫人的,瞧著上面更多的惡言惡語,黛玉反倒是好過了一些,二舅母一向不喜歡自己,又怎麼會喜歡林家呢?

    她這樣的安排自己還真是不太意外,只是,外祖母實在是讓人心寒的緊。

    倒也是,外祖母罷了,又不是親孫女兒,怎麼會真心實意地替自己打算,替林家打算呢?

    就是賈府的那幾位親孫女兒,也不過如此,似乎是養著逗樂子的一般!

    黛玉本來就不是個好性兒的,氣惱非常之間,竟是對著對她疼愛非常的賈母都開始詬病了。

    林如海瞧著女兒消失的背影,張開了眼睛,略微擔憂地望著裡面。只是,簾子隔著,誰也不知道黛玉在裡面的狀況。

    林如海略微帶著幾分壓抑的咳嗽驚醒了在裡面呆愣的黛玉,

    “是呀,爹爹還病著,自己糾結這些又有什麼用呢?自己唯一的親人就是爹爹罷了。”

    這樣安慰自己之後,林黛玉才算是好了些子,聽著父親的咳嗽,她立即地放下了那兩頁滿是骯髒算計的東西,又出來伺候林如海來了。

    “爹爹,喝口溫水壓壓吧!管家,打發人去瞧瞧,看那藥可煎好了沒?”

    瞧著黛玉面色還算好,林如海便是放心了不少。要說女兒一向是個重情的性子,他還真怕女兒受不住打擊呢。看來,這是長大了啊。

    想著林黛玉在賈府中所受的那些苦,林如海又是另一番心思了,這才狠心地將黛玉賈府的感情斷開,也是非常地不得已,只怕日後賈府家破人亡的時候,她才更傷心呢。早早兒地斷了,這才好呢。

    不一陣子,聽著丫鬟說藥煎好了,神醫過來送藥了,黛玉便抬腳去了後面兒。

    “林大人,你還是少算計些子,只怕還能多活兩天呢。”

    那人又是這樣冷淡的話語,卻是充滿了嘲諷。

    “唉,我又能如何呢?我膝下也只有這樣一個單薄女兒,若是我再不提她考慮一二,日後等我一朝歸西,誰都欺負了去,我還不如死的時候帶走她呢,省的她在這人世間受苦了。”

    “呵,別說的那樣好聽,我還真是沒發現你是心存死志的!”

    不緊不慢地揭穿了林如海,果然,他喝藥的手便是一頓,立即地就嗆著了。

    神醫這才滿意了些,仗著如今自己有求於他,還想算計自己,這樣有恃無恐的模樣,真是讓人不爽的很,即便自己有藥到病除的能力,那也不給他治。

    想著自己多加了半錢的黃蓮,那藥要比往日裡苦上十分了,神醫就高興了。將自己的各項東西歸攏歸攏,然後一一地物歸原位,然後背著藥箱出去了。

    在京裡,史家,或者是張氏,今兒接到了一個讓人歡喜不已的消息,陳家大老爺,陳斌起複了!陳家父子倆,要回京了!

    張氏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喜極而泣,朝北跪下,不停地念著“菩薩保佑,皇上聖明。”

    這兩句話放在一起,讓人覺得好笑的緊,又酸楚的緊。陳家的家產原樣送回,就是張氏的嫁妝,也是一同地返還。

    張氏捧著那些契紙,哭的撕心裂肺地,湘雲和史俊偉兩個,好容易地才將張氏勸好了。

    “舅母,這是好事兒,我們該高興的,怎麼能哭呢?是不是,去吩咐廚房,好生地置辦一桌,我們今兒好好兒地慶祝一番。算了還是讓廚房將各色東西都準備好,我親自來吧!”

    高興過頭了的史俊偉吩咐道。綠意與青枝兩個,便下去吩咐眾人去了。

    忙忙亂亂之間,張氏也沒大主意這事兒。等吃到嘴裡時,卻發現,今兒的菜是另一個味道了,張氏疑惑道,“什麼時候換廚子了?”

    瞧著史湘雲擠眉弄眼的模樣,她自然是知道怎麼回事兒了,假意嗔道,“俊偉,日後可不許如此了,今兒高興,就饒了你!”

    史俊偉得了這話,自是連連感謝不止。一家子,這頓飯倒是吃的高興的很,陳永安對著母親道,“母親,既然咱們家的府邸被送回來了,這兩日,我便帶著人去收拾吧,您看看,有什麼要求?我去改改,難不成是咱們府上的風水不行,這才招惹了小人?”

    張氏對別的不大在意,可若是說到風水上,還真是不敢馬虎,連聲兒道,

    “好,你去請城南的王瞎子,據說他的風水瞧的好,若是真有什麼妨礙的,就改改。你父親和大哥還有三月才能回京呢,到時候也能搬進去了!不對,你不是應該進國子監念書了嗎?八月的春闈,你還參加麼?”

    “國子監,我不去了,春闈,自然是要去的,等八月的時候,父親和大哥也都進京了,若是我不去考試,爹只怕把兒子腿能打折了。”

    因著家變,頗為嚴肅的陳永安也是開起了玩笑,瞧著兒子恢復了少年人的心性,張氏自然高興。

    說起來,他才是十六七的小孩子罷了,若不是被逼的,又哪裡會那樣老成了?

    再瞧著史俊偉與湘雲兩個,格外地懂事,湘雲還好些,俊偉半點兒也沒有個孩子樣,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老氣的很。

    張氏就覺得傷感不已,只是在孩子們面前,卻是不能表露罷了。愛憐地替史俊偉揀了一筷子菜,瞧著他吃下去了,這才歡喜起來。

    陳斌被貶的也是蹊蹺,這起複也是充滿著蹊蹺,大家都是暗地裡猜測不少,可面上,卻是皇帝聖明。

    是呀,能不聖明嗎?

    陳斌父子還有三五月地才能回京,這日後的職位是個什麼狀況呢,皇上沒說,自然也沒人敢問,大家都說,不過是個官復原職罷了。可是略微有幾個能揣測到皇帝心思的,卻不是這樣想的,陳斌此次怕是要入閣了。

    想著他雖然受了大苦,經歷了大波折,可是一朝入閣,年紀也不大,才五十幾罷了,還真是讓人羡慕嫉妒不已啊!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中,心緒起複最大的只怕就是楊氏了吧,當然,或許還有賈母!真是沒想到,這兩個小兔崽子又有靠山了。賈母和楊氏同時想到了這個!

    不過對於賈母來說,問題並不是很大,與自己並沒有多少關係,侄孫罷了,她現在是賈府的老太君。

    可是楊氏就不怎麼好過了,聽著丈夫吩咐人去給那兩個小兔崽子去送些東西去,她就心肝兒肉一起疼。

    只是,如今,自己的管家權還沒拿到手呢,也不敢太過頂撞史鼐,只得不甘不願地看著婆子去兒媳婦院子裡去傳話兒去了。

    小楊氏聽了,沒多大會子,就擬寫了單子,讓人送了過來。史鼐對著兒媳婦自然是滿意的。外加上小楊氏生了兒子之後,地位更加穩固,就是一向混不吝的老大,也是穩重了許多,史鼐還哪裡能不滿意呢?

    聽著楊氏偶然間隱隱地抱怨,史鼐也直接裝作聽不懂,將楊氏氣個半死!

    要麼就直接回一句,“這媳婦兒可是你娘家侄女兒,又是你親自挑選的,你還要怎麼著?”

    楊氏聞言,噎的半死,只能苦水自己往肚子裡咽了。

    史鼐瞧著單子擬的很是合自己的心意,又添了幾樣,打發人去送了。

    好東西誰不喜歡,史俊偉也不管叔叔嬸子這送禮是個什麼意思,只當他們是疼侄兒侄女罷了,吩咐人將東西收下,又好生地讓人待茶之後,才將人送走了。

    別說是個上等的封兒了,就是一把大錢也沒給,那小廝婆子的巴巴兒地等了半天,也沒見人家賞賜,自己又不能開口要吧?

    惱羞成怒地回去了,想著要如何如何地添油加醋在老爺那裡說上一番呢。卻不想,太太又和大奶奶置氣呢。人人都是低頭肅穆的,誰還敢在這當口上挑事啊?

    楊氏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後悔的兩件事兒其中之一就是給兒子說了娘家侄女兒!這真是作死啊。

    本來孫子生下來之後,她想著照著賈母那般行事,將孫子養在身邊兒,籠絡好了,還能沒有自己的好日子過麼?

    隱晦地暗示了一番侄女兒,可是小楊氏一副木訥的模樣,似是壓根兒就沒聽懂婆婆之言。

    楊氏也拿捏不住她到底聽懂了沒,便特地地說明了,自己想養個孩子在身邊兒,這樣也是個打發時間,熱鬧的意思。

    沒過兩天呢,史鼐就讓人將自己的庶女抱到了楊氏身邊兒,

    “你不是想要養個孩子麼?正好兒地,婷姐兒就放在你身邊兒吧,族譜上,也是記在你名下的,日後議親名聲上也好些。”

    史鼐這是通知,不是勸說。楊氏氣的半死,可沒法子,庶女什麼的,實在是礙眼極了,更別說她記在了自己名下,日後出嫁就要等同自己的汀丫頭了,這如何可以?

    在史鼐身邊兒哭鬧了一番之後,史鼐也只是不耐煩地甩袖子走了。無奈之下,楊氏將史湘婷放的遠遠兒的,眼不見為淨。再者,你聽聽這名字,婷姐兒,汀姐兒,與自己的女兒有什麼差呢?

    越是想,越是生氣,整治不了小的,那大的總成吧,史湘婷的姨娘就遭殃了。本來以為自己能生個小爺出來,卻沒想到是個丫頭片子,那姨娘攛掇著讓女兒記到了太太名下,正是得意的時候,卻沒想到,史鼐會將女兒教給太太教養。簡直就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好嗎?

    那姨娘正想著要鬧騰呢,可誰知道,楊氏比她更惱怒。出了月子之後,這但凡打簾子,伺候飲食茶水的活計夠歸了她。正好兒地,也是個體貼兒媳婦兒的好名聲啊。

    那姨娘剛生產,也沒大恢復過來,又仗著年輕,混鬧了一陣子,就落了一身的病,糟蹋了身子,容貌自然也就好不到哪裡去了,妾麼,本來就是個玩意兒,史鼐之前是貪著她的顏色,這會兒,楊氏給他找了個容貌姣好的小姑娘伺候,還哪裡記得起舊人呢?

    沒多少時間呢,那姨娘就香消玉殞了!留下了史湘婷這個讓楊氏礙眼不已的丫頭片子,似乎到目前為止,還擺脫不了的樣子。

    至於這事兒是怎麼發生的,小楊氏淡淡地笑了。只是讓大爺去了老爺書房走一趟的事兒罷了。老爺即便再不待見大爺,那也是他的長子,依著老爺的性子,最求的不過是家和萬事興罷了,姑媽要算計自己,掌控了自己的心肝肉讓自己俯首貼耳,做夢!

    小楊氏對著婆婆那是一點兒的好感都不存,將自己弄進這個火坑裡了,她倒是要享福,做夢!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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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你日後有什麼打算呢?”

    “還能如何呢?先在翰林院待著吧,我年紀有些小了,先在謀官還是太輕率了,太過惹眼了,殊為不智!”

    “唉,表哥自己心裡有數兒就好了。”

    “你呢?成了秀才了,林如海那老傢伙只怕得意的很吧!”

    “表兄,先生他是文雅君子,性子很好,又博學,請你不要這樣詆毀他。”

    “切,什麼君子,你是沒瞧見過他算計人的那一肚子壞水的模樣,真是枉稱君子!”

    瞧著表弟的面色似乎不大好了,那人立即地又住了嘴。這年頭,做人家哥哥的,日子都夠苦逼的,想著陳家從上到下都對著兄妹倆的態度,他也只能也將這人當成祖宗供起來。

    “聽說賈府那位鳳凰蛋又去林家了?”

    “呵,只當他還是那個金尊玉貴的寶二爺呢,沒有半點兒自知之明,先生也沒法子,總不能將他在林府大門口就趕走吧,那樣也未免太過涼薄了。如今等著抓林家把柄的人可多,都眼紅林家的權勢罷了。”

    “切,林如海又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還怕人說?”

    陳永安一副蒼白書生的模樣,誰能知道,就是這個傢伙,隱在幕後,將所謂的四大家族一舉剷除呢?想想自家那個好叔叔史鼐的下場,史俊偉對著笑的邪魅的表哥就有些膽怯了。

    陳永安與林如海兩個在江南先是坑了甄家一把,等賈母反應過來時,甄家已經被罷官奪爵,家產查沒,雖然闔族老少的性命都留下來了,可是活著,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

    甄家比賈府略微好些的地方也沒多少,祭田也夠那些貧寒族人罷了,如今甄家老少回到了祖籍,哪裡還會把祭田的產出再放過呢?

    甄應嘉仗著自己是族長,又是做過官兒的,宮裡的太妃是自己的妹子,自然當仁不讓地要分大頭,可甄家的其他幾位爺們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又不是小娘養的,憑什麼大哥就要占大頭?

    因著祭田的這點兒出息,甄家幾位老爺臉紅脖子粗了一回,至於內宅的那幾位養尊處優的太太們,更是大打出手了一回。

    皇帝老爺體諒他們,將甄府所有的奴才都查沒財產,然後另外地又發賣了一回,哪兒清苦哪兒貧寒往哪兒賣!

    自然地,就有那好地方讓這些往日裡財大氣粗的老爺太太們去享福的。

    當然了,這財務,自然是上繳國庫了!真是沒想到,就這些奴才的收益,竟也頂得上甄府的一半兒家產了,可見這些人之貪婪!

    陳永安想著,只怕四大家族的奴才都一個德行,所以自家表弟才會給自己出這個主意吧,否則,他一個小人兒,又從沒有離京過,又哪裡去知道江南甄府的奴才是個什麼德行呢!

    對著這奴才家裡比主子還富裕之事,倒真是給了陳永安一個啟發,說不得,這奴才就是個很好的突破口啊,有了這個感悟之後,很多的東西就迎刃而解了。

    比如說這賈府,兩代主母跟前兒得力的奴才賴嬤嬤與周瑞家的可不就是很好的突破口麼?

    尤其是賴嬤嬤,她的孫子據說還是個所謂的讀書人呢,這種人家,定是十分地要擺脫自己奴才秧子的身份吧?自大又自卑的很,唔。還有周瑞家的,她家女兒可是平頭正臉兒的百姓,那個冷子興也不是個甚麼好東西,小辮子簡直一抓一大把,之前不和他們一般見識罷了,若果真來真的,他還真就不相信了,誰能擋得住呢?

    史俊偉不想出頭,一是他年紀小,二者們自己的身份太過敏感,好多事兒別人能做,可是他不行,那是會被人戳脊樑骨兒的,這個世界,名聲若是壞了,那管你是不是真有經天緯地之才呢,絕對就是不被眾人接納的。

    自己和湘雲如今就是小透明地長大,他自然要更謹慎了,妹子還沒出嫁呢,總不能為著自己,沒人和自家結親吧,或者是那些破落戶兒吧。

    當然了,等著他拜師林如海名下之後,倒也是矚目了一陣子,大家似乎才認識到,史鼐的這個侄子似乎不是個簡單的啊,若不然,林如海怎麼不收自己的內侄兒,那位京城聞名的鳳凰蛋,賈寶玉呢?

    當然了,賈寶玉的頑劣大家也是盡知的,可是這位史家的哥兒誰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模樣的

    現在一躍,成了閣老的弟子,真是讓人羡慕嫉妒的很。很快地,事關史俊偉的事蹟就擺到了各位有心人的案桌上。

    誰也沒想到,這史家還真能出一位讀書人啊,而且還小小年紀,城府就這樣深,真是不可小覷!

    瞧瞧這位,僅僅是出手兩三回罷了,卻是讓自己與妹子的境地變換了不止一個臺階兒,簡直就是大跨步啊。

    找了一個宮裡的嬤嬤出來,讓史楊氏沒法子找妹妹的茬兒。史湘雲的一隻獅子犬罷了,竟是鬧的他與妹子直接地分府出來單過了,真是會算計的很呐。

    而且,這其中,他是一點兒也沒顯出什麼特別來,將史鼐夫妻耍的團團轉。

    倒真是有趣的很呐!

    這林如海還真是個秒人兒,找了他當弟子,這明顯地就是在給他家閨女找女婿呢。瞧著史俊偉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只不知道是真不知還是在裝傻了。當然了,史俊偉自己也略微地有些心動,只不過林如海壓根兒就沒提,他也不敢開口,只怕壞了兩家的情分,只是,心下的悸動卻不是一時半刻的,夜深人靜之際,史俊偉總會想起年幼那會兒,自己在夜色中瞧著黛玉的模樣,心頓時柔軟的不行。

    當然了,這個猜測過了兩月之後,就在皇帝下旨讓世家女子進宮參選的前半月,林如海的獨女火速地與北疆宋氏的嫡長子定親了。

    這宋家,雖是低調,可是難得的傳承已久的世家了。林如海這個人選,還真是出人意料的很呐。

    誰也沒想到,林如海竟然能攀上宋家!大家雖然面上恭賀一聲,可私下誰不說上兩句酸話呢。

    林如海自己壓根兒就不在意那些,只要自己閨女嫁的好,他才懶得說呢。

    再者,是宋家人親自來求的,又不是自己上趕著要將黛玉嫁給他們家兒子,林如海更加不會理會那些事兒了。

    聽著黛玉定親了消息,史俊偉整個人埋首在暗處,讓人瞧不見他的神情,摸不准他的心思,半晌兒之後,已經出嫁的青枝才聽到大爺的吩咐,“加厚三成,算是慶賀之意吧!”

    “是,奴婢知道了。”

    青枝聽著大爺淡淡的聲音中略帶著些傷感,她只當是自己聽錯了,立即地與姑娘商議了。

    湘雲也曾經想過有朝一日,林姐姐會成為自己的嫂子,可是自家與林姐姐家的差距那般大,她還真是不太敢有過多的奢望。終於,等到林大人收了哥哥為弟子之後,湘雲這才敢這樣想了,她與那些看熱鬧的人一個心思,林大人只怕是在□□女婿吧。

    誰知,林姐姐竟然不聲不響地就與人家定親了。好在哥哥與林姐姐並無多少交集,否則,還不得如何傷心呢。

    正在慶倖的湘雲可是半點兒也不知道史俊偉心中的那絲絲不對勁兒。對林黛玉動心,那簡直就是分分鐘的事兒,雖然有一次失敗的婚姻,可是史俊偉還是沒有汲取教訓,喜歡上了林黛玉。他一度也是想過的,可誰知,就在他打算找舅舅去與先生商議之時,卻傳來了黛玉定親的事兒呢!

    史俊偉摩挲著自己精心準備的那枚對戒,也只能長歎一聲,造化弄人!旁人不知道他的心思,可陳永安卻是知道的,只怕自家表弟有什麼想不開的,又帶著些幸災樂禍的意思,陳永安提著二斤花雕酒就上門了。

    聽著自家大爺在書房,陳永安冷笑一聲,轉身去了書房。瞧著他陰陽怪氣的模樣,史俊偉也懶得理會,只聚精會神地在自己的那副作品上。

    當然,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只不過是湘雲讓哥哥為自己畫幾個花樣子罷了,可史俊偉的態度,卻是虔誠非常,似乎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般。

    因為湘雲說了,這是自己要給林姐姐做的,做四個炕屏兒算是賀禮了。

    “行了,別裝模作樣了。我來陪你喝酒了!夠意思吧.”

    “這好好兒地,喝的什麼酒呢?你可是有什麼了不得的名頭?否則,去舅媽那裡告狀,說你無緣無故地灌我酒,我相信,你的日子肯定會非常精彩的,五顏六色啊!嘖嘖。”

    想著自家偏心到沒地界兒的母親,與幸災樂禍的史俊偉,頗有幾分惱羞成怒的陳永安冷笑一聲,道。

    “怎麼著?好心當成驢肝肺了是不是?愛喝不喝,不喝我走了!哼!”

    “行了,又何必呢?你這樣一副缺愛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我欺負了你呢。”

    “綠意,去告訴姑娘一聲兒,讓她收拾一桌好菜出來,讓我也嘗嘗咱們家表少爺帶來的好酒。再打發人去陳府上去告訴舅媽一聲兒,今兒表哥就歇在咱們家了,讓人將他的院子收拾好!”

    “奴婢知道了。”

    史俊偉也是感激他的,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因著某些特殊的緣故或者說是自己的心結吧,除了湘雲之外,對著誰都是淡淡的,就是張氏,也是因為她完全包容之故,這才接受了她。

    朋友是有,可是全心全意能依賴的,卻是半個也無。不對,除了陳永安之外。

    兩人之間,很是有些狐朋勾結之時,二人又都是經過風浪之人,倒是彼此都知道對方的把柄和心性兒,也都不是那些輕狂的,倒是能說到一起來。

    人心換人心,陳永安對自己的用心,他也是知道的,慢慢地,倒是覺得這位表兄是個秒人兒,兩人之間,亦師亦友。

    “呵,你這個睚眥必報的。成日裡一副高冷的模樣,又是正人君子一般,誰能知道你私底下就是滿肚子的壞水呢?就如同你那位先生林如海一樣,果然人以群分啊!”

    陳永安的酒量並不大,瞧著他吩咐丫鬟的意思,只怕自己今兒是走不出去了。倒也罷了,偶然間放縱一次,問題卻也不大。

    湘雲聽著是表兄來了,也不管,只吩咐了廚房準備了一桌子上等席面就是了,隨他們去吧。

    她最近也覺得哥哥心事重重的,只是問也問不出來什麼,就是哥哥身邊兒伺候的,她也是叮囑了幾句,只是沒什麼頭緒。

    如今表哥來了,倒也好,不管有什麼事兒,與他商議一番。

    “怎麼?忠順親王還沒咽氣呢,這賈府又想投到當今門下了?”

    聽著陳永安提起了所謂的四大家族,史俊偉冷笑一聲,問道。

    “嗨,不作死就不會死,我還真是沒想到,這賈府的女人這般地能折騰呢。不過俊偉,我最近還真是發現了些很是了不得的東西。事關姑父,只是,我還弄大徹底弄清楚,過兩日,我再來與你分說清楚啊。”

    “什麼意思?”

    “就是姑父的病症,似乎有些不對勁之處。只是,時間久遠了,我也是得知了一鱗半爪的,並大很全。不過賈府史老太君與史鼐都參與其中,這卻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楊氏知道不知道了,若是她略微知道些,倒是好下手許多。”

    “你的意思是我父親的亡故,還有人為因素?”

    史俊偉略微地一點兒酒意散了個乾淨,眸子發亮,灼灼地盯著陳永安問道。

    “是呀,只是很是隱秘,而且賈府老太君與史鼐兩個似乎分贓不均之故,是以,如今鬧出了一點兒首尾。具體的,我可是半點兒不知。”

    “好,好的很,好的很,哼哼!”

    史俊偉本就鬱結的很,這些人倒是不怕死的就撞了上來,

    “這樣說來,我母親懷著雙胎的,是直到生產之時才知道的,對不對?雙胎的肚子那樣大,太醫怎麼會診不出來呢?當初是誰替父親診脈的?母親的胎又是給保的,這可都是線索啊!”

    “嘿,你說的,我又何嘗沒想過呢。可是那兩個太醫,一個告老還鄉的路上遭遇匪徒,全家死光光了。一位去參加忠順王的壽辰,喝多了,從馬上栽下來,喝死了,都沒了下場。”

    “人死了,總會有些蛛絲馬跡的吧?之前我父親母親的藥方子呢其他人不知道,周嬤嬤總是知道一二的,我們去問問她就知道了。”

    “算了,這事兒,時間久了,周嬤嬤又是那樣的年紀了,能記得多少呢,況且,周嬤嬤如今似乎有些顛三倒四了,說的東西,並沒有多少用處。”

    “唉,這樣說來,就是全無進展了?不過,盯著史家與賈府,總不會有錯的。”

    “是呀,前一陣子,借著元春在宮裡犯錯,皇帝抄了榮府,雖然最後是無罪釋放,可是財產可沒退回去,官爵也給。如今,大房與二房因為老太君的那點兒私房,正鬧的很是不可開交呢。不怕他們不露破綻。”

    “哼,賈璉受了先生的指點,還沒將二房打死,果然是個沒用的。”

    史俊偉想著賈璉那副窩囊樣,他氣就不大一處來。

    “你行了,林如海本也沒有想著一下子弄死賈府,若不然,你以為賈府眾人能逍遙到現在?”

    “好吧,你就別這樣陰險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生那是念舊罷了。總之,賈府是他的岳家,總不能真的就一下子弄死吧。”

    史俊偉雖然知道林如海做了許多的事兒,或許是受了後世的許多影響,再者,林如海對他有教導之恩,是以並不大很是願意將林如海往那些黑暗的方向猜度。

    陳永安卻是不同,在江南,他就與林如海合作過,對著他雖然也有敬佩,但是並無其他心思,倒是看的清楚。

    只是,史俊偉對林如海的維護他倒也不大在意罷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陳永安嘴角露出一絲陰險的意味,讓史俊偉覺得渾身有些發冷。

    “你說,這林家姑娘定親了,賈府的那個鳳凰蛋怎麼沒去林家鬧騰一番呢?”

    “呃,我哪裡知道呢?總歸是又有什麼‘寶姐姐、好妹妹’罷了、”

    史俊偉摸摸鼻子,略帶著幾絲心虛的道。他才不知道自己陰了一把寶玉,涉及著賈政將寶玉打了個半死,左不過又是些《西廂》之類的惹的禍事罷了。

    當然了,一起倒楣的還有個喚作茗煙兒的小廝。當然,勝利者也有另一個喚作李貴的,瞧著他裝模作樣的那個德行,如今總管了寶二爺身邊兒的各項事務,又是老爺親口吩咐的,誰不巴結地叫一聲兒,“李總管”啊!

    就是李嬤嬤,也因著兒子時常地提點,如今的地位可是與襲人能持平,就算日常有人私底下在寶玉跟前說些李嬤嬤的不是,寶玉也不大狠信,自己的奶嬤嬤,他還能不知道了,雖然是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可是對著自己,卻是全心全意的。

    “呵,你不知道,我確實知道的清楚。如今,這位寶二爺還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兒呢。政老爺被褫奪了官爵,又被今上斥責無才無德,正是滿心抑鬱,又沒臉見人之際。這位寶二爺可真是挑了個好時間啊!”

    “是呀,表叔總是為著寶二哥好啊,他可是二房唯一的嫡子啊,賈府如今又是這樣的現狀,若是再不上進一二,日後可要怎麼著呢!”

    聽著史俊偉裝模作樣地歎息,陳永安也只能感歎這位表弟臉皮之後,算了,總歸是外人,他不認,自己還能逼著了不是?

    聽著表兄不再糾結這個了,史俊偉很是舒了一口氣,

    “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書也不便宜,茗煙兒一個小廝哪裡來的那許多錢財孝敬他主子呢?”

    “我出了五十兩呢!多少書買不來?”

    史俊偉話脫口而出之後,臉色便是鐵青一片!陰冷地瞪著陳永安!好,好的很,這就是親表兄啊,給自家表弟下陷阱,果真是好的很。

    瞧著陳永安怡然自得,半點兒沒受影響的樣子,史俊偉更氣了。賭氣地,就讓人換了大杯,他就不信了,說不過你,也沒你陰險,喝酒還喝不死你了!

    陳永安瞧著他惱羞成怒的模樣,也不敢再撩撥了,要是真惱了,他相信,最後一定是自己討不了好兒。

    “好表弟,我吃的有些多了,緩緩,緩緩咱們再來。”

    陳永安覺得自己可真是沒骨氣的很,先服軟啥的,真是丟份兒的很呐。很是殷勤地替史俊偉揀了幾筷子他愛吃的,史俊偉拿著架子,又讓陳永安服侍了半日之後,才算是消氣兒了。

    聽著綠意說哥哥與表兄喝的很是高興,湘雲這才放心下來了,回頭去理事了。

    這二人,一直喝到三更天,陳永安早早兒地就醉死過去了,史俊偉又自斟自飲了一陣子,覺得沒意思了,這才罷手。

    臨睡前,還是讓人明天去林府說一聲兒,自己請一日的假,綠意連連答應了,他這才放心地睡了。

    最後,睡過去之前,史俊偉看著前方亭亭玉立地黛玉,嘴裡喃喃一聲,“林姐姐”

    綠意聽的分明,也是一驚,急忙地收拾好了各色物事,又將帳子放下,才存著這些心事出去了。

    唉,林姑娘已經定親了,也只能苦了自家大爺了。

    綠意已經決定好了,她要學著王姑姑,不想嫁出去,日後就在大爺身邊兒待著,等年紀大了,就自梳,嫁人之類的,嫁的不是自己的心裡人,又有什麼趣兒呢。

    自己的一腔心思也只是頹然罷了,誰人也不知,亦是無處可托。

    第二天,頭疼欲裂地史俊偉在湘雲略帶著幾分心疼與解恨的目光中,捏著鼻子灌了兩大碗的醒酒湯下去。府裡本是有醒酒丸子的,可是因著哥哥這樣放縱,一點兒也不將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湘雲很是惱怒,吩咐廚房為自家兄長準備了許多好料,味道十足地醒酒湯,而且還是兩碗。

    當然,陳永安那裡也逃不過去就是了,陳永安又是最怕喝這些的,簡直就比吃藥還痛快,不是嗎?

    來的又是自家母親派給湘雲的嬤嬤陳媽媽,他也不敢太過馬虎,只好捏著鼻子,在丫頭們憋笑的表情中,將那玩意兒灌了下去。

    陳媽媽又是嘮叨了一番,聽著陳永安發暈,這才算是放過了他。王姑姑雖然好,也算忠心,可是張氏還是有些不放心,就派了陳家的一位老嬤嬤過來,也是個牽制的意思。

    王姑姑也不大在意這些,自己所求也不過是個安身養老之所,爭權奪利的那些,壓根兒就不在自己的考慮範圍內。

    “先生那兒,可是打發人去了?”

    史俊偉洗漱過後,這才想起了林如海那裡,

    “爺放心吧,林大人說了,讓爺好好兒地休息一日,只是功課不能耽擱了,若不然,讓爺試試他的手段。”

    史俊偉聽了,急忙地連連點頭。林如海這人,面上溫潤非常,可是,可是,誰能告訴自己,他是什麼時候有了毒舌這個功能的?

    想著他面帶微笑,口若懸河地將自己說的恨不得鑽進地裡的窘態,史俊偉趕緊地搖搖頭,算了,他還是去默功課吧。

    “二爺,你說,這老太太,是個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還不是要保著二房的意思,偏寵著寶玉罷了。”

    王熙鳳聽了丈夫的冷言,著急地問道,“那怎麼該如何?不為別的想,我也要為了大姐兒和哥兒著想,都是二房作死,這才讓咱們大房受牽連,怎麼還能讓二房繼續地住在咱們府裡呢?這樣小,一大家子擠在這樣小的屋子裡,大姐兒與弟弟就是想去玩呢,也沒地方啊!我瞧著都心疼的緊。”

    “你放心,也就這幾天了,你當老爺不氣惱啊,好容易地,聽了林姑父的提點,才住進榮禧堂幾天呢?就讓人罷官奪爵,只怕他比你還恨呢。等著吧。”

    “唉,你說說,這兩府地供著她一個,還犯那樣大的錯誤,連累了咱們,還是你有先見之明,若不然,只怕咱們如今只有喝西北風了。”

    想著賈璉手上的那些私房,王熙鳳總算是好受了許多。

    “是呀,這都是林姑父的指點之恩,林妹妹定親了,你準備一份兒禮,讓人瞧瞧兒地送去林府吧,算是咱們的心意了。”

    王熙鳳是個伶俐的,哪裡用的著賈璉的吩咐呢。

    “二爺放心吧,這會兒,送禮之人只怕是要回來了。”

    果然,話音未落,就聽著平兒道,“奶奶,去林府送禮的人回來了,您要叫進來問話麼?”

    “行了,讓她進來吧,讓二爺問問,省的人家又要懷疑咱們主僕兩個了。”

    賈璉聞言,急忙地又是安慰了一番嬌妻,王熙鳳也是見好就收,兩人不在糾纏這個。

    果然,知父莫若子。沒過兩日,賈赦便開始鬧了,這如今住的地方可是自己的兒子置辦的,怎麼能便宜二房呢?老太太把持著自己的私房,不就是想貼補二房,貼補寶玉麼?

    瞧著璉兒前兩日那樣為難的樣子,老太太也不說替璉兒著想,即是這樣,那就讓二房徹底地分出去吧,他就不信了,老太太真能那樣狠心地不給大房一點兒財務,若果真是那樣,就別怪自己真做個不孝子了。

    賈赦自己是個混不吝的,當然沒有多少的策略,之前還會顧忌點兒,這陣子,宮裡的元妃失勢被貶,二房還有什麼可依靠的呢?不就是老太太了?

    “老太太,您也好歹地為璉兒考慮一二啊,他也是您的親孫子啊,而且還是嫡長孫啊,如今,咱們的落腳之地都是璉兒想法子弄來的,您好歹地拿出點兒來,讓璉兒出去活動一二啊。這一大家子,總要吃喝啊,這沒出息,坐吃山空,可該怎麼辦啊?”

    “行了,這二十頃地的莊子,也夠咱們闔府吃喝了,你也別來我這兒哭窮,不就是想算計我那點子私房體己麼,你給我滾,真是個混帳兒子,連老娘也要算計,你個不孝子。”

    “老太太,你要是不答應,那二房就分出去吧,這莊子是璉兒弄來的,二房自己出去找宅子住吧。”

    自己本就沒有謀略,既然這樣,就乾脆地說出了自己的目標。果然,賈母臉色鐵青地瞧著長子,這個混帳東西,還真是不孝子,這是要氣死她啊!

    “大哥,咱們如今正該同心協力啊,怎麼能起內訌呢?”

    賈政痛心疾首地道。

    “行了,別和我說那些大道理,瞧著你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我就噁心的很,我是長兄,你的恭敬呢?”

    “呃……”

    賈政並不擅言辭,賈赦這樣胡攪蠻纏,他還真是無話可說,只得在地上團團轉。

    賈母瞧著賈赦洋洋得意的模樣,沉聲道,“你是一定要分家了?”

    “那是自然,我得為璉兒著想,可不能牽連了他,再者,我現在還有孫子呢,如今連個玩的地方也沒有,多可憐啊。”

    “那我的私房你也別惦記,我都交給二房,你可也同意?”

    “老太太,你真是這樣狠心麼?”賈赦帶著震驚道。

    “還不是你先逼的,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賈母垂下眼皮,略帶著幾分淡漠地道。

    “好,好,好的很,那老太太日後也跟著二房去吧,既然您一直罵我是個不孝子,我就徹底地做一回不孝子好了!”

    沒法子的賈赦,也只能這樣惱怒。

    “好,你寬限幾日,讓你兄弟去找宅子,儘快就搬出去,可好?”

    “成,最多五日,五日之後,若是不搬出去,咱們再說。當然,從今兒開始,二房每日交二十兩銀子的伙食和住宿費用,我可是不白養著閒人的!”

    “成,這是一百兩的銀票,你拿去吧。”

    賈母冷漠地拍給賈赦一張銀票,賈赦滿心悲愴,還真是沒想到,老太太真是對自己沒有半點兒的母子情分了。既然這樣,那就別怪自己了。

    他雖是個不中用的,可是自家弟弟更不中用,好嗎?想著賈政那副道貌岸然的德行,賈赦掩下了眼中的那一絲厭惡,竟是詭異地泛起了一絲笑意。

    賈母雖然覺得賈赦有些奇怪,可是也不大在意,主要是長子一向都是個沒出息的,所以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罷?

    賈政拿著賈母那裡得來的三千兩銀子,想著也找一個這樣的莊子,一家人又能得出息,又有居住的地方。當然了,這自然是有心人的指點了。

    好在,賈政的運氣不壞,竟是遇上了故人。當然,若是在以前,依著他的性子,哪裡會理會這些小人物呢?只是,如今,落魄了,也只好寒暄周旋一二了。

    “政老爺,您這是去哪兒呢?”

    瞧著他對自己還算恭敬,賈政的心裡好受了許多,便停下了腳步,與古董商人冷子興說道一二。

    “是呀,我正要出去找找牙人呢,想置辦個莊子。”

    “咦,這倒是巧了,我也去牙行,正好兒順路了。我和您說,您可千萬小心一二,別被那些人給欺騙了,現在這人啊,真是可怕的很呐。”

    賈政聞言一怔,有些感激地道,“說的是呢,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說的是呢。府上雖然大不如前了,可有兩位老爺齊心協力,宮裡還有娘娘在呢,只怕不日就恢復了往日的榮光。屆時,讓那些小人瞧瞧!”

    幾句話,就捧的賈政心悅不已。可惜,他沒發現的是,冷子興眼裡閃過的鄙夷之色。

    兩人連袂去了牙行,說了各自地要求,冷子興的古董鋪子開不下去了,說是要兌出去。這個倒也好辦,不一陣子,就說完了。

    賈政的倒是麻煩些子,等冷子興出來的時候,賈政還與牙人說著要求呢。

    聽著這人這樣多的要求,那牙人就知道他是個有錢主顧,很是推薦了些子自己手上的好貨。自然呢,銀錢也是不便宜的,賈政捏捏自己荷包裡的那三千兩銀票,也只能降低要求了。

    冷子興在一旁兒聽了一陣子,覷得牙人去拿另一本子記錄的空子,走上前去,道,“二老爺,你若不急,那就多去走幾家吧,別只在這一家。”

    賈政聽著有理,謝過了牙人與冷子興之後,便告辭了出來,冷子興自是一同地跟著出來了。

    “政老爺,若是您要的急呢,我這裡倒是有個莊子,只是朋友的,他家並不在這裡住了,闔家去外地謀生了,產業處理地就有些急,價錢嗎,倒是要三千兩罷了。”

    “咦,這樣麼?那一起去看看吧!”

    賈政聽了,當然高興。兩人便一起地去了冷子興朋友的莊子上。這個莊子,倒真是不錯啊,瞧著這荷塘,瞧著這涼亭,賈政很是滿意,連連點頭。

    瞧著他滿意,冷子興便暗暗地有些得意,這樣好騙,真是個廢物點心。

    賈政付了定金之後,便興沖沖地回了莊子上。指手畫腳地說了那莊子有多大,又和何等好的景致。至於出產麼,若不是冷子興說項一二,他還真是忘記問了。

    暗暗地摸了一把冷汗,賈政覺得這個冷子興是個可交的實誠之人,心中感激更甚。

    賈母聽了小兒子的話,雖然是半信半疑地,可是賈政連連地保證,又有賈赦一副半點兒不信的質疑之色。

    賈母覺得這長子定是嫉妒二子,倒是將那些疑惑給放下了,略微地帶著些賭氣,賈母拍板定下了這宅子。

    賈政很是高興,便興沖沖地帶著銀票,與冷子興兩個去了衙門過戶。負責過戶的小吏略帶疑惑地與賈政冷子興一二又確認一番,聽著雙方都點頭說沒問題,也不管那許多了,又有冷子興之前的打點,自是不會那樣多管閒事的。

    很快地,這過戶的手續便辦好了。賈政拿著地契回去了,冷子興拿著銀票,也是走了。臨走之前,又往小吏手上塞了一塊兒銀錠子。

    “璉二爺,事兒辦好了,這是銀錢,我先走了。”

    “好兄弟,謝過你了。若是以後還有什麼事兒,只管找來,我們家雖然落魄了,可好歹地還有幾門子親戚呢。”

    賈璉拍拍他的肩膀,又拿出了二十兩,算是謝意了。冷子興知道,這錢不收下,只怕賈璉會不放心,倒也是歡喜地收下了。

    賈璉瞧著,果然眉目又舒展了幾分。他還真是沒想到,這史家表弟這樣本事,一個冷子興罷了,就能讓二叔上當。

    哼,若是老太太不那樣偏心,自己哪裡會使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來算計自己的親人呢?

    當然了,二叔一家子只怕也沒有將自己當成親人吧,自己也別自作多情地往上貼了。

    冷笑一聲,賈璉將錢裝進荷包,回去向自家老爹交差了。雖然父親也是個貪心的,可那是自己的親爹,孝順他,那是自己該做的!


第176章

    賈赦聽了賈璉的話語,又瞧了一眼桌子上的那碟銀票,對著他道,“行了,這些你拿去吧,為我的孫孫攢些家產吧。”

    賈赦拿了兩張之後,其餘地都交給了賈璉,倒是讓賈璉頗為意外。只是一向地他有些畏懼父親,也沒多大的交流,自己拿了那錢,便出去了。

    賈赦自是瞧著他的神情了,也不願意多做解釋,他即便是再如何地混不吝呢,也不至於到連子孫都不管不顧的地步,像母親那樣,對著幼子偏疼的沒邊兒了,將自己這個長子坑成了這副模樣的老人還真是少見的很呐。既然母親能那樣偏心,怎麼怎麼就不能算計弟弟了?

    再者,賈政只怕是沒當自己是兄長吧,若不然,怎麼能那麼心安理得地住在榮禧堂那許久呢?

    想著自己現在的這憋屈生活,賈赦就更氣了,非要想個法子,將賈母的私房都弄過來,那才解氣兒呢。

    這才哪兒到哪兒呢?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很清楚,自家妹夫也是個好的,就怕自己被騙了,特地地給了自己一份母親的私房清單,這要分家了,竟是一點兒也不給自己,既然這樣,那就別怪自己心狠了。

    這是母親先逼自己的,怪不得之前林家要將鴛鴦那丫頭贖出去呢,這會兒賈赦倒是想明白了,作為母親身邊兒的大丫頭,她有什麼,可不就是鴛鴦最清楚了麼?

    賈赦也不是個徹底糊塗的,只是一向糊塗習慣了,難得的有些細密的心思,但是大家也瞧不出來不是,當然了,就是看出來了,大家也不會相信啊。

    既然賈政的宅子找好了,那麼著急著將弟弟一家子掃地出門子的賈赦那是一天也不能等了。

    三兩日之後,他也不管那莊子到底能不能住人,到底要不要找人修葺,要不要置辦傢俱之類的,直接地開口趕人了。

    賈政沒奈何,賈母也想著,早日地搬出去也好,這如今的奴才可不是之前的那些人了,誰知道是不是老大的人,那個心懷鬼胎的德行看著人就煩。

    她老了,也沒那麼大的本事再管東管西了,只是想著將自己的這龐大的私房留給寶玉就是了。

    再者,就是想拜託王子騰或者林如海,最好是自己的女婿,想想法子,使使勁兒,讓元春複寵就好了。

    這一次地,賈母最是看出來了前朝有助力的好處,當然了,也許她老人家一早兒地就是知道的,只是一直將自己埋在國公府往日的榮光裡,不肯面對現實罷了。

    想著自打賈府抄家之後,林如海好歹地還親自上門來瞧了一次,可王家呢?似乎是沒有自己這門親戚一般,自家親妹子也不顧了。

    這也是王夫人不敢太過蹦噠的緣故,自家哥哥這擺明瞭是要站在女兒那一邊兒了,不管自己這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子了!

    王子騰夫人因著王夫人坑鳳丫頭之事,將王夫人恨了個半死,還哪裡會讓王子騰管她呢?

    想著,鳳丫頭的事兒出了之後,王夫人一推三不知道模樣,王子騰夫人與王熙鳳兩個就恨的半死。

    王子騰夫人也實在是沒料到自家閨女這樣膽大包天,可仔細地一問,卻是姑媽教的,而且這收上來的銀錢,也是多半兒地都填補了賈府的窟窿,少些兒的才落到了王熙鳳的口袋裡。

    賈府的大窟窿是哪兒來的?還不都是送給了宮裡的元春,還有他們一大家子的吃吃喝喝,若不是女兒正好兒地懷孕,璉兒又是個念舊的,賈府只怕是將鳳丫頭休了的事兒都做的出來。

    而據她所知,這其中王夫人不僅沒想著救救侄女兒,更為可恨的是,你漠然也就罷了,竟是攛掇著璉兒休棄了鳳丫頭。

    賈璉將好二嬸的對話告訴王熙鳳之後,她先是沒想到,後是嚎啕大哭,最後麼,就是恨的咬牙切齒了。

    立即地,賈璉夫婦就回娘家了,王子騰雖然也恨,也生氣,可好歹是自己親乖女,又能如何?

    只得出手將此事抹平,花費了多少的人力物力自然就只有王子騰知道了。想著自己送出去的那些東西,王子騰對著女兒也是冷了心,自己一輩子才能掙出來多少呢?這個蠢貨,這樣明晃晃地把柄也往別人手裡送。自家那個妹子,別說是王子騰夫人哭鬧不讓他管了,就是不說,只怕王子騰也不會管了,省的養出個白眼狼來,再反咬自己一口,那可糟糕的很呐。

    林如海和陳永安,借著賈璉、王熙鳳,成功地將王子騰給牽扯了進來,這可真是極好的,皇帝高興的很。

    王子騰這個京營節度使可不就是做到頭了嗎?京中的大防,還是放在自己人手裡比較放心些,上皇還能如何呢?都是王子騰這個不中用的。結果呢?

    皇上反手地就將王子騰給賣了,王子騰卸任了京營節度使,升了九省都檢點,奉旨出外巡邊去了。

    眾人都道王子騰這是得了聖上親眼了,皇帝這是保護王子騰的意思,不讓他在朝中受雙方膠著的氣呢。

    王子騰自己更莫名其妙好吧,聽了別人的這些傳言,他也只好這樣信了。他又不是傻子,還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了?

    四大家族裡頭也好,四王八公里面也好,王子騰這條線,算是徹底地廢了。別說勳貴們不爽了,就是上皇,心中只怕也恨的緊吧。

    可王子騰能如何呢?只能認命地當了這個棋子,當然了,也是暗暗地祈禱,皇帝果真是念著自己的半點兒功勞,好歹地為王家留個後路啥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王子騰離京了,這是誰也沒想到的事兒,賈母也覺得王子騰是深受皇帝信重的,若是他能在前朝力挺元春的話,那自然不在話下的。

    再者,就是如今已是“林閣老”的林如海了,賈母總覺得林如海是個念舊的,自己也算是精心地養育了一番他的女兒,黛玉也是個好孩子,如何不能幫忙呢?

    這林家無論遠近,都沒人了,這賈府,可不就是黛玉日後的靠山麼?籌謀的也還算不錯,可是林如海竟然會不聲不響地先是收了自家娘家侄孫史俊偉為弟子,沒想到,黛玉定親之後,林如海竟然將史俊偉認成了義子!

    這是怎麼話兒說的,眾人都想不明白林如海這丫的,到底是想做什麼呢?

    當然了,也有人能瞧的明白,林如海這是為了自己閨女找個依靠罷了,日後等他歸西了,這位史家的哥兒也長成了,林黛玉在宋家過的好也就罷了,過的不好,這不是還有個義弟可以為他出頭嗎?

    要知道,這史俊偉的身份可不是單單是個義子那麼簡單的,他還是林如海唯一的弟子呢。

    這也算是成了一家人了的意思了,倒也罷了,成了一家人,自己日後就將她當成親姐姐吧,日後像照顧湘雲那樣,好好兒地照顧她,別讓她在婆家受到欺負也就是了。

    總之,她一輩子的平安喜樂雖然牽扯不到自己身上,可好歹地,也與自己有些關係了,對吧?

    史俊偉頗為安慰地想,林如海瞧著史俊偉的性子,行事,都覺得自己這個安排可真是不錯的很呐。

    得意洋洋地林如海好生地擺了幾桌兒,慶祝了一下,也算是將陳家,林家,史家這三家聯繫在了一起,又都是同朝為官的,自然是守望相助了。

    就是陳家,也是滿意的緊,自家這個外甥,還真是個能幹的,不聲不響地,就自己弄了這麼大個靠山,果然不簡單。

    陳斌本來就心疼外甥外甥女兒,哪裡會嫌他能幹呢?只有陳永安,瞧著史俊偉那張謙虛的臉,眼中滿是戲謔。

    史俊偉也只能視而不見!

    湘雲雖然高興能和哥哥能有助力,日後的仕途走的更順暢些。可並不見得她是有多歡喜的,總有一種將自家哥哥出讓了的感覺,這真是讓她不爽的很。瞧著人人都是歡喜非常的模樣,湘雲只好地將自己的委屈都藏在心裡,一向非常瞭解她的史俊偉與張氏等人又怎麼瞧不出來呢。

    只是,這也就是被俊偉寵壞了才會使這樣的小性子罷,張氏也不管這兄妹二人之間的官司,總之,最後頭疼的肯定是史俊偉就對了。

    張氏也是有些不得勁兒的,自己好好兒的外甥兒,和另外一家更親近算是怎麼回事兒呢?

    張氏與湘雲的心思也是讓人覺得好笑的緊,這天晚上,史俊偉從林家參加了宴席之後,回到府裡,抬腳兒就往湘雲的院子裡走。

    “爺,我們姑娘說了,大爺也是有姐姐的人了,以後自有好的來照顧爺,以後別來見我了。”

    青葉攔下了史俊偉,對著他輕聲地將湘雲的話說了一遍。史俊偉皺著眉頭,目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青葉,她就趕緊地自動地讓開了前面兒的路。

    史俊偉抬腳就走了進去,果然,聽著了外面兒動靜的史湘雲在屋子裡哭鼻子抹眼淚兒呢。

    本來還有些生氣的史俊偉瞧著她這樣可憐兮兮的模樣,還哪裡能生的起來氣呢?

    無奈地歎口氣,揮手將丫頭子們打發了下去,道,“妹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可算什麼呢?我是你哥哥,我們在一起相依為命了十幾年了,從沒紅過臉,從沒置氣過,就是舅媽也是時常誇讚的,就是表兄,也是時常地羡慕我有一個貼心的妹子,你這樣說,可真是傷了哥哥的心了。再者,林姐姐是什麼人,與咱們家的關係如何,你還不清楚嗎?日常裡,你與她的來往的就更親姐妹一樣,我還覺得自己的妹子被搶走了呢,唉,你若是不樂意,早前兒我和你商量的時候,就應該說啊,只要你不高興,別說是林姐姐了,就是皇帝的女兒,我也不認啊。我只有你一個親人,哪裡忍心你傷心了?”

    湘雲聞言,聽的更是不能自已了。她只是覺得哥哥被搶走了,可攔著不讓的事兒,她又做不出來。只能自己委屈了。

    史俊偉說完之後,也不再勸,他知道湘雲心裡難過,索性地就讓她哭一場,發洩一番也好,甚的憋在心裡,日後有了心結,再與自己生分了,那可真是自己該死了。

    黛玉再好,再親,再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也比不過自己與湘雲的情分。親兄妹之間,哪裡就有隔夜仇了,聽了哥哥的解釋,又狠哭了一場,湘雲本就是個心胸寬廣之人,很快地就開始不好意思起來了。

    “你半點兒也不能告訴了林姐姐,知道嗎?”

    擦乾了眼淚兒之後,湘雲瞪著紅腫的眼睛,偏著頭,嘟囔道。史俊偉先是一怔,完後便覺得好笑,可又怕她惱了,憋著笑連連點頭,“這自然是,再者,我就是要說,也要能見著她啊,你說是不是?”

    這樣一說,湘雲倒是放心了許多,是呀,自己愁什麼呢?總之,還是自己和林姐姐來往的密切些,哥哥還哪裡會再見著林姐姐呢?

    史俊偉也只能苦笑,他還真是想再見林黛玉一面呢?可是沒有機會!這要不是史家父母都過世了,自己與湘雲兩個獨自在這宅子裡生活,只怕也不會這樣便宜罷。

    林如海認了個義子,又是開了祠堂,祭告了祖宗的,這份量便很是不同了。當然了,史俊偉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好了不起,好得意的,依舊是之前的那副模樣,不驕不躁的,倒是讓人高看他一眼。

    這也與史俊偉的教育缺失有關,雖然和叔叔嬸嬸身邊兒長大的,可是在史候府上,史俊偉兄妹基本上就是小透明罷了,也沒有人巴巴兒地想著要好好地教養他兄妹二人,他也不知道這個義子的份量。

    這就是史俊偉能淡定的緣故,倒是林如海,也是有些驚訝他的定力呢。複又洋洋得意,覺得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前幾日,宋家那老傢伙雖然答應了讓玉兒的二子姓林,林家算是香火得繼。

    可是,想著宋老頭的那副模樣,他就煩的緊,瞧著史俊偉,靈機一動,這成了義子,可不就解決了好些麻煩事兒了?

    當然了,他也是仔細地考慮過的,依著史俊偉的心性兒,林府的財產自然是由著自己的外孫兒繼承了的,而且只怕對著那孩子,比自己的還要上心呢。

    想著這些,他更得意了。也算是放心了,日後自己沒了,自己的玉兒也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史家的丫頭他也見過,難得的是個爽利大氣的好孩子,與黛玉的關係也很是親密,這樣就更好了,不是嗎?

    賈母的籌謀還沒落到實處呢,當然,也有正忙著搬家,顧不上來實施的緣由,賈赦如今也不顧面皮了,既然要分家,那就分的清清楚楚的。

    賈母雖然說了這私房半點兒不留給長子,可到底也不能真正地這樣狠心不是,迎春、大姐兒、賈琮的嫁娶銀子,給鳳丫頭的體己銀子,給璉兒的過日子的銀錢,邢夫人的私房,零零總總地,賈母留了十萬兩給大房。

    當然了,還真如她自己所言,賈赦那兒,是一分也沒有。別人還覺得有什麼,就是邢夫人,也怕賈赦搶自己的銀子,很是有些忐忑,可是賈赦自己,卻是半點兒也不理會老太太的偏心。

    他一早兒地,就死心了,不是嗎?

    不管賈母公允不公允吧,這都是她老人家的私房錢,大家自然只有感激的份兒,想著自己之前的算計,賈璉竟是難得的有了幾分不好意思。

    賈赦瞧著自家兒子沒出息的那樣兒,冷笑一聲,轉身出去了。

    大家只當他是惱怒了,也不敢去觸黴頭,別說是邢夫人了,就是賈璉,也是默默然。

    賈母等人還沒上車呢,就聽見了外面的驚呼聲,似乎是出了什麼事兒一樣,吵嚷的厲害,賈母打發了人出去去瞧瞧到底是怎麼了!

    過了一會兒,進來回話的小丫頭子臉色非常地奇怪,不過口齒倒也伶俐,將外面的事兒一一地告知了各位主子們。

    大家聽完,皆是震驚之色,誰也沒想到,這花了三千兩銀子買的宅子,竟是個假的,就是地契,房契,也是假的。

    “這不可能啊,不是去衙門裡過戶了嗎?”

    還是賈母老辣,張嘴問道。

    “人家說了,那房契上寫的就是五間宅子,不是五進宅子,這並不算是欺詐!”

    “那麼那地呢?”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

    瞧著那丫頭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賈母揮手讓她去找賈政過來問清楚了再說。要不行,那就報官。

    其實賈政自己也是目瞪口呆的,這會兒,五進的大宅子,怎麼成了五間了,他反復地看了契紙,上面果然是五間!再翻那地契,千兩地良田,怎麼就變成了百畝呢?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喃喃自語,賈赦聞言,冷笑一聲兒,“不相信你侄兒,活該被騙,還是趕緊地報官吧,什麼冷子興,暖子興的,果然都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罷了。”

    賈政這才反應過來,差人去報官了。衙門倒也是來的迅速,問了話之後,卻是搖頭,“這種案子只怕放到猴年馬月了,再說那冷子興,一早兒地就帶著家眷南下了,有說去了廣東的,又說是去了揚州的,誰知道呢?這天大地大的,上安兒找這麼個人去,老爺們也就當是認了倒楣吧,再者,三千兩銀子罷了,貴府上還差這麼點了?”

    衙役們這樣冷嘲熱諷地,讓賈政氣了個半死,那老差役本來就要退下去了,心氣兒正不順著呢,又接了別人的指點,正好兒地,將自己的怨氣都撒在了賈政頭上。

    這人啊,一對比,果然覺得自己的幸福度好高,這一趟出來,又有五兩銀子的進賬,自家兒子一年的學費花銷可是不愁了。

    差役很是滿意地回去了,賈政卻是不能善了,賈母第一次的,將小兒子罵了個狗血淋頭,這辦的是什麼事兒啊!

    自己本想靠著小兒子孝順,去享清福的,誰知道會是這樣呢?想著賈赦那副樣子,賈母心氣兒就更不順了。

    賈政自己倒也是慚愧的緊,一言不發,任由母親說罵。賈母瞧著他一點兒機變都沒有,也沒法子,算了,還是省省自己的力氣吧

    將賈政打發了,又喚了賈璉進去。這樣那般地吩咐了一番,拿出了一萬兩銀子來,讓他去找個合適的地兒,二房一大家子呢,可不得個大宅子安置嗎?

    賈璉這會兒倒也是感激賈母的,想著那十萬兩銀子的份上,忙不迭地應了,排著胸脯地讓老祖宗放心,此事一定辦理的妥妥帖帖的。賈母這才展顏……

    二房既然無法立時地就搬出去,也只能繼續憋屈地和長兄擠在一起,兩人也都是無事可做之人,也都沒什麼兄友弟恭之意,賈政出了這麼大的醜事兒,可不就是現成兒的取樂嗎?

    瞧著賈赦的各種擠兌嘲諷,賈政自然地也就是煩上加燥。終於地,忍不住地,兩兄弟就動手了。

    加起來一百多歲的兩個人,像是兩個孩子一樣,竟然動手打架了!再者,即便是小時候,倆人也沒動手過啊。

    賈政仗著自己身子骨兒比大哥好些,又年輕幾歲,自然地,就占了些上風。瞧著賈政那副洋洋得意,賈赦怒不可遏,不要命地,只攻擊賈政的腹部。

    這還真是人身體上的弱點,賈政雖然沒吃虧,可也沒占到便宜。正好兒地,家裡唯一的一位成年男子出門兒了。

    剩下的寶玉,賈環,賈琮幾個,都是沒什麼大用的,日常見了老子,只怕比老鼠見了貓躲的還要快些呢。

    眾人也不敢去拉,無奈之下,只得驚動了老祖宗,賈母聽說了兩個兒子動手打架了,差點兒氣的背過氣兒去。

    在邢王兩位的服侍下,急忙地趕往前院兒。即便賈母來了,這兩位爺還是沒相互撒手,這手上的動作依舊迅猛的很。

    “都給我住手!”

    賈母的拐仗“砰”地一聲落地,兩兄弟總算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瞧著賈赦滿臉的青黑,賈政倒是還好,頭上臉上倒是沒傷,賈母與王夫人就先是松了一口氣。

    只要人沒吃虧就好了,可邢夫人就不成了,這,這,二老爺竟是要殺了自家老爺麼?

    瞧著賈赦的慘樣,邢夫人還哪裡能忍的住呢?這賈赦再怎麼不好,那也是自己後半生的依靠啊,也顧不得別的了,邢夫人扯著嗓子就往賈赦身上撲。

    “哎唷,我的天啊,您說說,怎麼下手這樣狠啊,要是我家老爺有個三長兩短的,可讓我該怎麼活啊?老天爺啊,你開眼吧,這哪裡有親弟弟對著兄長動手的啊?”

    賈赦本來還覺得丟人的慌,可是邢夫人這句話一出,成功地讓賈赦覺得邢夫人算是個能幹的了。這不管是誰先挑的頭兒,邢夫人這話,就將罪名兒訂到了賈政頭上了。

    賈政腹部疼的也說不出辯駁的話來,再者,刑氏又是他嫂子,他自詡為端方君子,怎麼會與女流婦道人家一般見識呢?只覺得哭天搶地的刑氏真是粗俗的緊,半點兒見識也無,詭異地,賈政心裡對著哥哥升起了意思同情。

    賈赦還不知道這些呢,瞧著賈母陰沉的臉,他就知道,自己定是又逃不過一頓罵了,或者,還有幾拐杖?

    “行了,別嚎了,都給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兒?老大媳婦兒,將你家老爺扶起來,成日裡地沒個體統,算是什麼呢?”

    只當是賈赦是挨的狠了,趕緊地讓賈赦起來。王夫人覺得自家丈夫沒吃虧,那自己也便進去,只站在門口,賈政瞧著王夫人躲的遠遠兒地,有些慶倖的同時又有些生氣,難不成王氏這是嫌棄自己的意思?

    也不知怎麼地,賈政就是這副心思忍不住地冒了上來,複又想著,王氏的娘家如今勢大,王子騰雖然不大理會這個妹子,只怕還是容不得別人欺負的,也只好忍著了。

    “老二家的,去打發人請個太,呃,請個大夫回來吧!”

    本想說是太醫的,可是如今的賈府,還哪裡有什麼資格請太醫呢?王夫人聽了,立即地就轉身走了,就怕自家老爺羞惱。可是,她的這一行為卻是坐實了王氏是嫌棄自己的!

    瞧著賈政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賈母也是覺得老二裝的有些過了。賈母難得的對賈赦有了幾分同情之意。

    “行了,這裡沒外人了,說說吧,兩兄弟加起來一白多歲的人了,丟不丟人?說吧,為何要動手?”

    “兒子也不知道哪裡惹著大哥了,竟是不停地揭著兒子的傷疤,兒子本來就因為買莊子的事兒就羞愧,可是大家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是以,是以,兒子一時沒忍住,沒想到驚擾了老太太,是兒子該死!”

    賈政跪在地上,低著頭,誰也沒瞧見他的神情,只覺得其中的悔意非常。賈赦卻是一副誰能奈我何的模樣,依著賈母,也是愛答不理的,賈母雖然知道是賈政的不對,可是下意識地就訓斥了賈赦一句,複又覺得不對,便又將兄弟倆一起罵了一通。

    “兄不兄,弟不弟的,瞧瞧你們,百年之後如何去見祖宗,如何去見你們父親,自己還是好好兒地想想吧!老大,你弟弟過幾日也就搬出去了,你略微地忍忍。老二,此事本就是你做的不對,難道你兄長教訓你幾句,你還有道理了?”

    “是,老太太!”

    這次,兄弟二人倒是齊心地認了錯。很快地,大夫就來了。賈母便停下了訓斥之語,先讓大夫診脈息。

    “兩位老爺都是外傷,只要敷藥就不大要緊了。還請老太君放心。”

    山野鄉村的,哪裡還能有什麼好大夫了,這位也是個半調子,不過,治傷倒是拿手,因著這鄉間最多的傷病不就是這些跌打損傷的麼?

    開了外敷的藥,內服的藥之後,那人便拿著賈府賞的要錢,很是高興地走了。

    今兒還真是出門見喜,遇上財神了。

    等到王夫人替自家老爺擦藥的時候,才發現他腹部的青黑,又是一番哭天搶地,這下,賈政的心裡才算是平衡了。王夫人略微地詛咒了幾句賈赦,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之處。

    賈赦兄弟開始了養傷的日子,賈璉出手,自然是非同凡響,很快地,就在隔壁村鎮,找了個二十傾地的莊子,這主家要價也算公允,又瞧著賈璉談吐不俗,自是有相交一二的意思在,二人好生地磋商了價格,很快地就達成了協定。

    當下,賈璉也不敢做主,又在附近打聽了一番,確定沒事兒了,這才與主家去了衙門,過戶了之後,才將銀錢如數奉上。

    那人覺得賈璉很是痛快,果然覺得自己的眼光再是不差的,對著賈璉,又是熱情了幾分。

    賈璉回去之後,從王熙鳳那裡聽著了自家父親與二叔兩人打架之事,竟是一副目瞪口呆之像。當然了,這也不怪他沒見識,這事兒,走到哪兒,只怕都是奇聞吧。

    這世人,不管是鬧到什麼地步,也不會公然地動手啊,大家哪怕是後面恨不得將對方弄死,面上也是兄友弟恭,一派和睦啊!好半晌兒地,賈璉才回過神來,急忙地問道,

    “老爺沒事兒吧?不行,我還是去請個太醫給老爺瞧瞧,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地,可要怎麼好喲!”

    賈璉抬腳地就出門子了,這老太太那裡的差事兒還沒交代呢,王熙鳳這話也只能咽下去了。

    想著老爺前幾日讓二爺帶回來的那些銀票,他那樣兒地替自家兒子著想,那麼二爺再如何地孝敬他,那也不為過。

    王熙鳳愛憐地親親自家兒子,這般想到。

    “什麼?璉二哥,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史俊偉一副震驚非常地問道,他實在是沒想到,這兩位,竟然能動起手來。可是瞧著賈璉面上沒有一絲玩笑之意,也由不得史俊偉不信。隨即,似乎覺得自己的表情不對,便有些訕訕然,

    “抱歉,璉二哥!我這就打發人去請一位來。這位,和你們賈府還是有幾分淵源的,你放心用就是了。”

    “多謝表弟了,我如今說那些虛話閒話也沒意思的緊,只能說,往後表弟有用的著哥哥的地方,只管開口罷!”

    “璉二哥這話卻是過了,你往日裡對弟弟如何照顧呢,我怎麼能是那樣絕情的?你們府上雖然如今有些難處,可還沒到那個地步呢不是,再者,誰家沒個難處呢?依著我說,璉二哥還是早作準備為好,總之璉二哥這一房受的牽連總是多些。”

    “嘿,沒想到表弟還真是個明白人,又有什麼辦法呢?老太太偏疼二房,我們也只有吃虧的份兒。好在日後就分家了,誰也牽扯不到了。”

    賈璉說了幾句,也並不在多言,總歸是家醜,也沒什麼意思不是。不大一陣子,王太醫便來了。

    “王大哥,這是我姑祖母府上的,你也知道,賈府的,求你去一趟,多承情了。”

    “行了,你小子找我,我還能推辭了不成?喲,璉二爺,一向少見了,可是府裡那位帶玉的哥兒又不好了?”

    這位是誰?卻是王君效的侄孫,如今太醫院當值,聽著史俊偉相請,還哪裡能不來呢。誰知,竟是往賈府去的。

    “王太醫見諒,我厚顏求了表弟,這才勞動您的,這回,卻不是為著寶玉,是家父病了,求你過去一趟。”

    “成了,你們兄弟二人都請了,我還有診金可拿,又哪裡有什麼可推辭之禮呢?這就走吧!”

    他倒是痛快,這才算是讓賈璉保住了幾分顏面,對著史俊偉還是小王太醫,都是頗為感激。

    史俊偉親自將二人送到府門上,這才打發人去陳府上去請表哥來,這樣一出好戲,若是沒有人分享,真是憋的慌啊。

    又樂滋滋地吩咐了廚房準備了上等的席面兒,又是吩咐小廝去酒窖拿自己私藏的竹葉青,送去隔壁王君效府上兩瓶兒,算是謝禮了。

    老爺子最好這一口兒,這是如今年紀大了,因著保養之故,倒也不大能喝上了。他家老夫人管的可嚴著呢,想著自己過幾日只怕又要受到這位老夫人的一頓數落了,史俊偉也只得苦笑。

    “老爺,二爺去外面求了一位太醫上門,說是要為老爺請個脈息,您是見還是不見?”

    刑氏站在帳子外面請示賈赦道,賈赦因著臉面青紫之故,窩在房內,誰也不見。聽了邢夫人之言,便道,“還不趕緊地請!”

    這次,他倒是願意見人了,當然了,也有著略微地得意,自家兒子就是個孝順的,瞧瞧,就算賈府沒落了,無官無職的,自家兒子也是個有本事的,這不,太醫就請到了,不為別的,就為著兒子的這份孝心,自己就算是被人笑話兩聲兒,又算得了什麼呢?

    越發興了的賈赦嘴裡還哼著小調兒,讓小王太醫與賈璉好笑不已,請脈之後,卻道,“老先生不大要緊,也只是外傷罷了,之前上的藥一般,我這裡有上好的棒瘡藥,還有內服散淤血的,照著上面的方子用便是了。”

    “多謝您了,勞累了。璉兒,將王太醫請過去,也給你二叔瞧瞧,也是你的一番孝心不是。”

    “兒子知道了!”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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