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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還珠)福運康安》作者:園藝【完結】

《(還珠)福運康安》作者:園藝【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ucy22 您是第33361個瀏覽者
穿越到了大清朝,荒唐阿瑪正經娘。
失蹤姑姑成皇后,冷面四爺是靠山。
梅花新月加還珠,你來一個打一雙。
福運康安扯不斷,淡淡如雲靜靜思。

來到崩壞的大清朝,大家都要淡定。
看右上角標籤,架空歷史,考據黨勿究。
福康安的出生日期被作者提前了十幾年,不要奇怪,可能還會有其他人的年紀和正史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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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四爺有肉吃

  裝修精緻的雅間裡,正位上坐著一位精瘦的老人,古稀之年,但精神矍鑠,面容嚴肅,一雙細長的眼睛只是微微一瞇,便讓人有如臨寒窖的感覺,不怒而威的氣勢讓剛退出的店小二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而他身後站著的四位侍從,粗看之下只是一般武夫,甚至瞧著有些憨厚,但若是真正的高手便能看出,這四位,皆是雙拳能敵千軍之人。
  
  真正的高手,都是內斂的。
  
  而坐在老人下首的是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女,穿一身嫩黃的衣衫,面容娟秀,一雙眸子似泉似星,流轉間便有一股清靈之氣,白皙嫩滑的面上帶著可親的笑容,此刻正與老人說些什麼,而那位老人,面容雖依舊肅然,但是眼底的笑意還是可見。她身後跟著兩個丫鬟,皆是一身碧色衣衫,垂著眼靜靜地立在一旁,並不作聲。
  
  立於老人一邊伺候的是一位滿面帶笑的胖乎乎的管家一般的人物,白淨憨厚的面上掛著謙厚的笑意,瞧著是個可親的,但是眼中一閃而過的精明卻也顯示這位六十多歲的老人家不是一般管家。
  
  「瑪法,咱們幹嘛不在杭州待了,非要在這時候回京城啊。」少女嘟著嘴不解地問道。京城有啥好的啊,空氣又干,沙子又多,讓她這個前世地地道道的江南小女子、這世自3歲以後就隨瑪法在江南待著的人怎麼適應啊?
  
  來這清朝也已經十年多了,她從最初的懵懂無措到如今的淡然處之,不得不說,全都依仗了眼前這位老人家,和『她』愛新覺羅.雲舒有著親近的血緣之親的老人家,她的皇瑪法,愛新覺羅.胤禛。
  
  是的,這位老人家便是二十三年前已經『駕崩』的世宗皇帝,雍正。
  
  說來也巧,乾隆十三年,五歲的愛新覺羅.雲舒病危,25歲的艾雲舒一覺醒來,便成為了她。
  
  而那個時候,整個和親王府已經開始為他們的小格格準備葬禮。為自己辦了不知道多少次活喪的弘晝,紅著眼駕輕就熟地為女兒準備身後事,就在這時,放心不下那時不時會抽抽的四兒子的雍正正好回了京城,第一站便落在了比大兒子更加抽的五兒子府上。
  
  本來已經昏迷不醒的雲舒在雍正到的那天,燒也退了,臉也不燙了,對著忽然想對五兒子家事表示一下關心的雍正皇帝,露出了一個虛弱但是極其燦爛的笑臉。
  
  沒辦法,裡面芯子都已經換了。雲舒只是出於職業本能,露出絕對讓人舒心的笑容罷了。被要求完美笑容的空姐傷不起!!!
  
  就這麼一個笑臉,注定了雲舒要代表自己家阿瑪到『孤獨寂寞』的皇瑪法面前盡孝去,雖然那個時候她只有五歲,到底是誰照顧誰都不知道。
  
  一眨眼,十年了呢。她也從五歲懵懂孩童長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嬌俏少女,伴著皇瑪法查貪官,清舞弊,滅反賊,紅花會、白蓮教、天地會,傳說中的陳近南、陳家洛她是沒有見到,但是大大小小的反賊頭子倒是見了不少,真沒發現哪裡是多了張嘴呢還是多了只耳朵,怎麼就叫人這麼崇拜呢。
  
  該崇拜的明明是她家皇瑪法啊,那叫一個鐵血無情,那叫一個雷厲風行,那叫一個鞠躬盡瘁。明明已經退休了,卻幹著雙倍的活,一個加班費都沒看到,還要倒貼。這叫神馬事啊,她那皇伯父到底是怎麼想的啊?自家皇瑪法省吃儉用攢下的家底,就讓他拿著去江南泡美女啊???
  
  說著的,別說是皇瑪法了,她都看不下去了,不帶這麼敗家的。
  
  「瑪法,其實咱們在杭州待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京城呢?」杭州多好啊,如墨江南,欲把西湖比西子啊,濃妝淡抹總相宜啊。適宜養老啊……
  
  不是她不想回京城,實在是過慣了閒散日子的,一下要她投入到和一群達官貴人面笑肉不笑的日子,委實困難了點。
  
  她不怕回了京適應不了。她從小到大規矩都不差,有最注重規矩的皇瑪法坐鎮,為了小命她也十二分投入去學了,何況還有那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比容嬤嬤還容嬤嬤的嬤嬤看著,她才沒有那種我以我血薦軒轅的覺悟呢,入鄉隨俗才是王道。
  
  只是,雖她也是被皇瑪法按照公主的要求教養的,奈何外面的空氣都比經常得清新啊,她對這一個牌匾砸下來就能砸到九個貴人的京城實在無愛,最可怕的是,這裡還有她時不時就要辦喪事的阿瑪和要麼不抽風一抽風就比他阿瑪更抽風的皇伯父啊!!!
  
  實在是太可怕的存在了。
  
  雲舒看向皇瑪法的眼神就有些可憐巴巴了。
  
  雍正對這從小看著長大的孫女最是疼愛,鬥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臨老了,想有個親近的人也找不到。兄弟裡只有個十三弟與他親近,但是在他登了大寶之後,十三弟也再不會像從前那樣喊自己一聲四哥了;幾個兒子,他更是從小嚴格要求,見了他不抖成篩子就算是不錯的了,哪裡能指望他們撒嬌賣乖?而對於妻妾他更是從不放在心上,又有哪個女人對著冷面四爺敢亂了規矩?找死!
  
  是以,這最怕孤獨寂寞的老爺子便把這第一面見他就笑得甜甜的孫女給接到了身邊,用心教養著。
  
  弘晝雖然捨不得閨女-----大閨女已經讓皇兄給搶去了,小閨女還要讓皇阿瑪搶去,還讓不讓人活了啊!這世間還有公理嗎!-----問題是公理都是這倆人說了算的,可憐的弘晝啊。。。
  
  皇阿瑪發話,他能不聽嗎?他從小就最怕皇阿瑪了,皇阿瑪一個眼神,哪怕是平淡無波的眼神,他都能抖上三抖,這會兒,老爺子分明表示,要是不讓他把孫女帶走,他就常駐和親王府不走了。他還能怎麼辦!
  
  皇阿瑪要不走,常駐京城,皇兄非劈了他不可!何況,他還等著皇阿瑪走了以後辦喪事攢錢呢!
  就這樣,小小的雲舒被無良阿瑪和無良皇伯父給『賣』了。雖然沒人知道那個小丫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咬著被角忍笑忍得很辛苦----上輩子的四爺黨,已經無緣見證九龍奪嫡的腥風血雨了,難道還不能讓她見識下四爺晚年的矍鑠風采嗎???
  
  「傻丫頭,你就不想你阿媽和額娘?」雍正難得的和顏悅色,對自己一手帶大的乖巧孫女,他怎麼能像對待弘歷、弘晝兄弟他們那樣呢?閨女是要嬌養的。
  
  要是乾隆和和親王聽到他們偉大的皇阿瑪的內心獨白,估計心裡都要吐出一抔血來,當年你對幾個姐姐也沒這麼慈祥啊!!!
  
  「我是很想阿瑪和額娘啊。」雖然這十年間並未相見,但是和親王府的禮物卻是源源不斷地運到江南,從小孩子的金鎖到後來女孩子的胭脂水粉,盡挑好的來。雲舒都不由懷疑,她阿瑪這麼努力辦喪事攢錢,會不會都是為了給她買禮物去了。
  
  而每年她的生辰,額娘親自縫製的衣服也會一同送到,一年未漏。弘晝的書信更是常年不斷,嘮嘮叨叨地說些不著調的事,卻讓她好像覺得一切都發生在眼前,就這樣,用這種奇怪的方式,雲舒漸漸將只有一面之緣的弘晝和吳扎庫氏當做了親生父母。
  
  「可是杭州的天氣對瑪法的身體好。」雲舒歪著頭說道,話畢,夾了一筷子蘆筍到瑪法的碗裡,接著道:「瑪法的身子需要好生養著,偏偏要這個時候趕回京城,讓雲舒好是擔心。」一雙黑眸中毫不掩飾的抱怨和擔憂讓雍正很是受用,不過他到底不是感情外露的人,只淡淡扯了個
  笑,「朕多年未回京城了,如今江南大安,朕也能放心了。再說,你阿瑪前些日子來的信裡可是催得緊,說要給你找夫婿了。我這做瑪法的,總不能耽擱孫女的終身大事吧。」
  
  說起這個,雍正也是哭笑不得,弘晝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這麼些年,也不知道想了多少辦法想要誆閨女回家了,每次辦喪事之前必定來信,要雲舒回家奔喪。
  
  見毫無效果,這人又耍上賴了,說京城裡的青年才俊全叫人家給選完了,他家寶貝閨女要成老姑娘了,千吵萬鬧的要接閨女回京。
  
  不過,說到這個,雍正不由抬眼看了下自己親手帶大的孫女,容顏嬌俏,氣度雍容,舉止有禮,儀態萬方,詩書皆通,難得是好性情,這麼些年跟著他走南闖北,一聲苦也沒喊過,即使遇見反賊之時,也未見她驚慌。這樣的好孫女,他能任弘晝隨意給她指了人嗎?
  
  弘晝不著調的事實他已經沒有心力去計較了,他只想給孫女找個好人家,誰說和碩格格不能越過固倫公主去的?
  
  護短,愛新覺羅家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尤其以眼前的老爺子為主。典型的睚眥必報,但是對看重的人,那也是一個掏心掏肺,雲舒就很幸運的成為老爺子晚年最看重的寶貝孫女,那是絕對歸入老爺子羽翼下面護著的。老爺子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留給她,何況是一個夫婿呢?
  
  「瑪法,我還想多陪您幾年呢,您聽我阿瑪說啥呀。」您老大啊,說一我阿瑪絕對不敢說二,除非他不想見到明天的太陽。
  
  雲舒很乖得沒有說一輩子不嫁人,這話聽著就假。在這十五六歲集體出嫁的年代,即使皇家公主格格們能拖到十八九歲,也沒聽說哪個皇家格格不嫁人的。不過能拖一時是一時吧,反正她現在才十五,也慶幸下自己冠著愛新覺羅這個姓氏---這個姓氏一般代表著晚嫁。
  
  雍正看著窈窕清麗的孫女,心頭是歎一口氣,這麼乖巧的女娃娃,怎麼會是他那不著調的兒子生的呢?真是奇了怪了。不管怎麼說,孫女的婚事,除了他,誰說了都不算。
  
  其實怪不得弘晝啊,人家女兒殼子還是那個殼子,芯子早就換掉了,一代奼女到清朝反倒成了驢友,跟著崇敬的四爺瑪法各種奔波啊。
  
  「雲舒啊……」四爺正開口要說話呢,樓下傳來陣陣爭吵聲,老爺子眉頭一皺,身後圖巴哈便已經接到命令,微頷首後便下樓去看情況。
  
  樓下動靜還挺大,隱隱約約傳來一個男人的怒吼:「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吟霜這麼可憐這麼美好的女孩子,你們怎麼可以欺負她!……你們還是不是男人!」
  
  雲舒撇撇嘴,又是打架鬥毆,真沒創意。估計還是英雄救美,更沒創意了。
  
  不一會兒,圖巴哈便帶著老爺子要的信息上來了,要不說人家是老爺子的心腹呢,老爺子連眼神都沒給一個,他就能知道老爺子想的什麼。
  
  「回爺,樓下是碩王爺世子貝勒富察皓幀為了一賣唱女子和貝子多隆打起來了……」圖巴哈額上有些細汗,心中把那個富察皓幀和多隆罵了個半死,不知道老爺子最看重規矩嘛!「而且,那個女子……」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躲在男人懷裡梨花帶雨,哎,生了這麼個女兒,是他還不如早點去見閻王呢,太不懂禮義廉恥了。
  
  「……」雲舒只覺得眼前一行烏鴉呱呱叫,竟然遇見這一出!原先聽見樓下有人吼的時候她還沒覺得,現在聽圖巴哈一說,這分明是梅花烙啊梅花烙啊!雖然她對QYNN沒啥好感,倒是耐不住人家曾經紅遍大江南北啊,哪個台都在放,她光瞄眼就差不多把全劇給看完了!
  
  那是不是還要有還珠格格燕兒翩翩飛啊!是不是還要有你是風兒我是沙,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啊!
  
  蒼天啊!這不是正史!難怪都乾隆二十三年了雍正皇帝還活著呢!她還以為這是秘辛呢,結果這壓根是架空啊!!!還是NC架空!
  
  不該回京城的!不能趟這趟渾水!
  
  雲舒白著一張小臉,對上自家瑪法喜怒不明的眼,啞著聲音說了一句:「咱們回杭州吧。」不能讓NC們把自己整殘了啊!
 

☆、阿瑪額娘終相見

  雅間裡除了雲舒還敢開口,其餘人皆是斂氣凝神,恨不得自己生來便是那柱子,也好過被自家主子這種低冷氣壓凍著,實在,實在□人。
  
  圖巴哈背上冷汗淌啊淌,心裡把富察皓幀家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一遍,連帶著多隆也叫他在內心拽著狠狠教訓了一頓。心裡再氣,該問的還是得問,頂著巨大的壓力,圖巴哈開口問道:「爺,您看,是要奴才……」拖出去宰了好不好?眼見著煩,還嚇著我們小格格了。
  
  「隨他們去。」半響,老爺子才發話。
  
  明明是放過他們了,可是為嘛圖巴哈覺得屋子裡更加陰冷了呢?外面明明是陽光普照啊。
  
  「瑪法,您別生氣,咱們回去好好敲詐阿瑪一頓。」雲舒對上蘇培盛求救的眼神,只要帶著重任救場。
  
  一聽這話,就知道雲舒絕對屬於吃裡扒外型,家裡還沒到,已經開始考慮伙合自家瑪法打劫自己阿瑪了。要知道,你阿瑪辦個喪事收點喪葬費也不容易啊。家裡的丫鬟小廝們每次哭完都要發紅包的啊。
  
  「吃飯。」雍正皇帝面無表情,雲舒也不敢再說話。
  
  雲舒朝蘇培盛吐吐舌頭,自家瑪法的脾氣她還是清楚的,這個時候絕對屬於發怒的前兆,誰往上送都是徒然,純粹找死。只是不知道阿瑪要知道她帶著發怒的瑪法回了自己家,會不會把自己活劈了然後當柴燒?
  
  這麼想想,雲舒就不由打了個寒顫。反正,為了生命安全,她得離NC有多遠就多遠,富察皓幀什麼的,滾一邊去。管你喜歡梅花仙子還是桃花仙子的,關姑奶奶啥事。
  
  不過,那位蘭馨公主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人,若真的有,而且還合眼緣的話,她倒可以提醒下,不過,她能做的也就是提醒了,絕對沒有想改變劇情的聖母之心。
  
  無聲地用完了飯,老爺子拄著枴杖,而雲舒也由著身後丫鬟給她戴上氈帽。雖說滿族女孩子沒漢家女子那麼多規矩,但是她自小跟著瑪法在江南長大,又是未出嫁姑娘,所以老爺子一直不許她在外拋頭露臉,外出必是帶著氈帽的。
  
  而白吟霜這類女子,正是老爺子最看不上眼的。
  
  老爺子面無表情地下了樓,看得後面跟著的店小二冷汗連連,這位老爺子實在是他見過的最有氣勢的人了,一句話沒有,他的小心肝就噗通噗通的跳啊。
  
  而這個時候,沒人知道老爺子心裡想的是什麼,就連他一手帶大的雲舒也猜不全。這場鬧劇中,雍正聽到的最關鍵的一個詞是,碩王爺。那碩王爺雖是親王,卻不姓愛新覺羅。異姓王在老爺子心裡,那也是一根刺,拔又拔不掉,任它去又膈應得難受。
  
  這,是不是一個機會?
  
  不好好養兒子,那是禍害自己家;不好好養女兒,那是禍害別人家。
  
  老爺子抬眼望了望一旁安靜攙著他的文秀端莊的孫女,心裡長歎一聲,為什麼不是個孫子啊!留著造福自己家多好啊,現在偏偏要送到別人家去!氣悶啊!
  
  還未走到樓下,就聽到樓下爭吵聲又起。好像是那個多隆在說話。
  
  「富察皓幀,你別血口噴人!爺不過是讓她滾遠點,怎麼著,礙著你什麼事了?」多隆也是個急脾氣,最看不慣富察皓幀那副清高樣,合著全世界都是紈褲流氓,就他一個正人君子啊?那娘們也是,出來唱的,還做出一副冰清玉潔樣,當誰沒看到她那雙含情脈脈的媚眼似的?
  
  一向眼高於頂,加上被自家阿瑪和額娘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察皓幀哪裡見得慣多隆如此目中無人的樣子,又見懷裡美人兒嬌艷欲滴,蒼白的小臉又是委屈又是羞怯,心中那股子王八之氣立馬就成一百倍的態勢開始暴漲。哦,多麼美麗多麼純潔多麼高貴的女子啊~~跟那梅花一般凌寒獨自開,高潔美艷,不可褻瀆~~哪裡能由多隆這種人渣敗壞?
  
  「多隆,誰不知道你這人的名聲!吟霜這樣美麗這麼嬌弱這麼高貴這麼善良的女孩子,你怎麼狠得下心來欺辱她!」富察皓幀鼓著一張臉,怒目而視,滿臉的正義,卻不知周圍的人眼中皆是含著鄙夷,這賣唱女在這裡賣唱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前些日子還有個老爺子跟著,這幾日便是一個人出來了,老是哭哭啼啼的,跟奔喪似的,要多晦氣就有多晦氣。掌櫃的一讓她走就泫然欲泣,好像誰欺負了她似的。
  
  早有人看她不慣了,不過沒人願意去招惹她罷了。今天多隆出頭趕她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裡叫好,偏偏這富察皓幀要來英雄救美,真以為他是正義之士了啊?那娘們不就是看他穿的好些,長得俊俏些嘛,不然,哪裡會讓他摟在懷裡,平時誰碰她衣角一下,就跟要殺了她似的,那眼神哀怨的,合著就是等著找個有錢有勢的啊。
  
  「富察皓幀,我沒工夫跟你囉嗦,快把這女人給爺帶走,別髒了爺的眼睛!」多隆逗著手裡的鳥,眼都沒抬一下,富察皓幀頓時覺得受了侮辱,他是堂堂碩王府世子,誰不讓著他?一個小小多隆,竟然敢如此無視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多隆,你欠揍!」話一出口,富察皓幀便揮起拳頭毫不客氣地朝多隆襲去,多隆雖然人頑劣了些,但是到底還是有些功夫底子的,早些年也是跟著師傅練了些內家功夫的,富察皓幀這般花拳繡腿,他還真不看在眼裡。
  
  但是他知道此事不宜鬧大,碩王府的面子畢竟還是要給的,他也不能給乾爹惹麻煩,便一直都只躲不接招,這般,便叫那富察皓幀以為他是怕了,招招更是往那要害上去。
  
  多隆雖然知輕重,但是到底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見他不知見好就收,心裡有氣,想你碩王府也忒不給人面子,以為我直郡王府是好欺負的!再想到好友皓祥在碩王府受到的欺負,對這所謂嫡長子更是不屑,當下便是用了八分力,三兩下就把富察皓幀給制服住了。
  
  「富察皓幀,別以為全京城就你會武功,快給爺滾遠些,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你!」富察皓幀哪裡受過這般侮辱,又要揮拳相向,好在他身後的僕從還有些眼色,知道自家小主子只有吃虧的份,連忙將他拉住,好說歹說,總算是將他拉走。
  
  不過走之前,富察皓幀也沒忘了他的梅花仙子,把身上所有的錢給了她不說,連僕從身上的散碎銀子也沒放過,嘴上更是一直說著心疼啊,愛護啊這類的詞,直把雲舒聽得擰眉,心道,到底誰是穿越的啊,她都尚且知道這年頭女子名節之重要性,這土生土長的清朝女子反而不知道?
  
  那富察皓幀也是,哪有人在人前這麼大大咧咧地表示愛慕的,這是愛人呢還是害人啊?
  
  多隆見他這般做派,更是不齒,眉毛一挑便轉身和身後的八旗子弟們逗笑起來。
  
  雍正身後的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口大氣不敢喘,深怕被惦記上,心中對那富察皓幀更是痛恨。
  
  無奈,雲舒只好又出面做這牽頭的人:「瑪法,我們還是早些去阿瑪府上歇息吧,趕了這麼些天的路,您也該好生休養幾日了。」老爺子已經耄耋的年紀了,身子骨還算是硬朗,但是也耐不住這般奔波。
  
  雍正看了一眼身旁神色平和的孫女,見她一雙眸子俱是清澈,心中稍定,萬不能讓那樣的女子污了雲舒的眼。
  
  還有那碩王爺,他就是這般教養府上世子的?這就是八旗子弟?弘歷到底在做些什麼!老爺子目光森森,眼神一瞥,看向多隆,這小子倒還算得上是個可用的,知進退,只是脾氣還有些急躁,若是好生培養,倒也可以拿得出手。
  
  「圖巴哈,去查了那個多隆的底細。」老爺子吩咐了一句,便由雲舒攙著走下了最後幾節樓梯。那店小二此時已經把衣裳汗濕了,心中一個勁地哭,面上卻還只能帶著笑。
  
  掌櫃的,您得給小的漲工錢!這活幹得折壽啊!!
  
  而和親王府接到老爺子要駕臨的消息,那叫一個雞飛狗跳啊,弘晝忙著叫人把他斂財的工具趕緊收起來---棺材,排位,白綾,貢品……
  
  老爺子不管是一回事,但是讓老爺子親眼見到這些又是另外一回事,說不定他就真的要給自己辦最後一次喪禮了!
  
  等老爺子到府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五兒子諂媚狗腿的笑臉,實在是,更氣悶了!
  
  老爺子袖子一揮,連一句話都吝嗇賞給自己這不著調的兒子,帶著雲舒就進了門。
  
  可憐雲舒剛要喊一聲阿瑪,就被自家瑪法用眼神給威脅了:你要敢喊他阿瑪,我現在就離家出走!
  
  哎,被四爺威脅著要離家出走,全世界就她這一戶了。到底是悲哀還是榮幸啊?
  
  雲舒只好癟著嘴跟上,只來得及給弘晝微微曲了曲膝蓋。
  
  而弘晝這時候好像也還沒覺悟到這清雅脫俗的少女,就是他念叨了十年多的閨女啊----在他心裡,他閨女應該還是蹣跚學步的小丫頭啊,怎麼可能已經這麼大了呢!看著都要嫁人了啊!怎麼可能!
  
  ……到底之前是誰寫信催著要給女兒找女婿的啊?和親王……
  
  雍正進了正廳,坐在上首,弘晝緊跟其後,忙命人端上茶來,親自端給皇阿瑪:「阿瑪,您怎麼有空到我府上來了啊?」不先去四哥那?還好額娘不在府上啊,不然皇太后還不得吃醋吃死啊。阿彌陀佛啊。
  
  雍正賞了五兒子一個白眼,自然看出這小子心裡在想些什麼了,他當然是知道耿氏不在府上才先到這兒落腳的,這點面子當然是要給鈕鈷祿氏的。
  
  「先別和你四哥說朕回京的消息。」老爺子淡淡地開口,弘晝自然是只有馬首是瞻的份。得罪四哥和得罪皇阿瑪,沒長心眼的都知道選擇誰。
  
  何況四哥,我最近也很無聊呢,好想看好戲啊看好戲~~和親王內心笑得很是猥瑣。
  
  弘晝剛才是屬於見到阿瑪以後腦子混沌,這會兒也回過神來了,見到皇阿瑪身後窈窕玉立的少女,已經有八分確定了,嘴巴也是激動得半開,聲音微微發顫:「皇阿瑪,這……這是雲舒?」
  
  他的雲舒啊!他可憐的雲舒啊!沒有阿瑪和額娘的疼愛的雲舒啊!弘晝心裡已經嚎上了,但是在皇阿瑪面前實在不敢放肆,怕老爺子一生氣,帶著雲舒又遠走高飛了,到時候他就等著被福晉罵死吧!
  
  「嗯,雲舒,還不見過你阿瑪。」老爺子撥著茶盞,語氣不變道。
  
  雲舒雖對這便宜阿瑪只有過一面之緣,但是耐不住人家名氣太大,加上各種好東西不斷地往她那裡送,俗話說,拿人家手短,還佔著人家女兒的殼子,她怎麼著也得替真雲舒把這份孝心給盡了。
  
  於是,上前兩步,跪下叩首:「阿瑪在上,受女兒一拜。女兒不能承歡膝下,反而要阿瑪額娘掛念,實在不孝……」
  
  本來只是做戲,可是弘晝一把扶住她的手分明是顫抖的,這一顫,把雲舒那顆心也給顫亂了,父女親情,到底是斷不了的。
  
  「阿瑪……女兒不孝……」雲舒越說,眼淚越是止不住了,前世父母與弟弟遠在國外,她與姑姑相依為命,後來姑姑失蹤以後,她幾次拒絕父母要接她出國的好意,一人留在國內。加上這輩子的十年,對這父母親情看得已是薄淡,但是弘晝本就不是拘禮的人,見到心心唸唸的女兒,早就已經嚎上了,這般外露的感情,倒也叫雲舒動然。
  
  「雲舒啊!我的雲舒啊!阿瑪好想你啊!」你大姊被你那皇伯父搶走了,還嫁到蒙古去了,他和福晉就是想見也見不到了啊!
  
  之前大女兒能見,但是不能叫他們一聲阿瑪額娘,也不能與他們太過親近,如今更是想見也無可能了,好在小女兒回來了啊!回來了好啊!
  
  而且,看看我閨女,唇紅齒白,烏珠顧盼,通身氣派,端莊雅靜,不得不承認,皇阿瑪教得極好啊!這般,本來對搶走女兒還有些芥蒂的弘晝也不得不紅著臉對老爺子道謝:「這些年辛苦皇阿瑪了,兒子在這裡替雲舒叩頭!」
  
  說著,弘晝便跪了下去,雲舒自然也只有跟著跪下的道理。
  
  「行了,起來吧,平白叫人看笑話。」雍正見五兒子難得識時務,也就給了個好臉,「雲舒,去見見你額娘。今天你就留在和親王府。」
  
  和親王福晉在後院,老爺子到來的事情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是以弘晝也只是帶了幾個心腹將人請進了正廳,下人丫鬟都給遣散了下去。
  
  聽到這話,雲舒心裡也是一暖,和親王福晉每年都會給她做衣裳,而且尺寸極其合適,想來也是費了大功夫的,當下便拜別瑪法和阿瑪,跟著一嬤嬤去了後院。
 



☆、弘歷挨訓弘晝樂

  和親王福晉正在親自預備給和婉的禮物,中秋將近,送到蒙古的物什不能越過宮裡去,但是也不能太寒酸了,面上和婉已經不是他們的女兒了,但是心裡哪裡是說不是就不是的,怎麼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想到這裡,和親王福晉就忍不住心酸,自己好不容易生了兩個閨女吧,大閨女被皇上抱去了,還和親到蒙古了,小女兒被太上皇抱去了,十多年了也見不到一面,這心裡,怎麼是一個酸字了得啊。
  
  哎,雲舒那裡也得備上中秋的禮去,上次給她做的衣裳一道送過去,也不知道雲舒現在長成什麼模樣了,是像她還是像阿瑪。
  
  正想著,和親王福晉的奶嬤嬤張嬤嬤忽然極其激動地衝了進來,「福晉!福晉!」
  
  吳扎庫氏蹙眉,張嬤嬤最是注重規矩,平日裡府裡的丫鬟見了她吭都不敢吭一聲,今日怎麼她自個兒壞上規矩了?
  
  「怎麼了?大呼小叫的!」吳扎庫氏擰眉問道。
  
  張嬤嬤一臉的喜氣,喘著粗氣道:「回福晉的話,格格回來了!」
  
  「什麼!」吳扎庫氏一下立起身,激動道:「和婉回來了?」
  
  張嬤嬤搖頭,緩了口氣才道:「是小格格!奴才看到王爺身邊的李嬤嬤帶著小格格朝這兒來了!」
  
  不要問為什麼張嬤嬤這麼確定李嬤嬤身後的人是小格格,實在是小格格臉龐輪廓和福晉生得太像,都是鵝蛋臉頰,白淨粉嫩,而小格格那雙眼睛,更是和王爺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真的?」吳扎庫氏一臉驚喜,端莊的儀態已是顧不上了:「快,讓人將小格格的閨房打掃去!吩咐廚房,準備晚膳!多準備些江南的菜色!」
  
  張嬤嬤喜笑顏開地應下,小格格的閨房一直都是有人打掃的,如今不過是去換了被褥即可,而小廚房裡王爺更是早早地就找了江南的大廚,就怕格格以後回來吃不慣。
  
  正吩咐著,外面李嬤嬤的聲音已經響起:「福晉,王爺吩咐奴婢帶著小格格來見您。」
  
  吳扎庫氏快走兩步,自己撩起簾子,便見李嬤嬤身後立著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粉面嬌嫩,顧盼神飛,端的是大大方方,見了她,眼睛有些微紅,上前半步,跪下請安,語帶哽咽道:「女兒不
  孝,勞額娘掛念……」
  
  吳扎庫氏哪裡捨得讓她跪著,立馬拉了她起身,握著她的手,仔細地瞧著,好似怎麼也瞧不夠似的,卻激動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是張嬤嬤回神得快,給雲舒請安以後,便笑著道:「福晉,沒得讓格格在外面站著的,奴婢們早就在裡面準備好了溫水,讓格格先梳洗下才是。」
  
  吳扎庫氏這才醒過身來,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忙忙點頭:「是這麼說的,雲舒,來,跟著額娘進屋,先洗把臉。」
  
  接著,便牽著雲舒入了屋,而張嬤嬤則是拿出一個小荷包,笑著遞給李嬤嬤:「咱們福晉見了小格格心裡高興,還請李嬤嬤不要見怪。」
  
  李嬤嬤是弘晝的奶嬤嬤,府裡誰都要給點面子。如今她親自帶著小格格來,吳扎庫氏自然沒有怠慢的道理。
  
  李嬤嬤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也沒得為了這點小事置氣,收了賞錢,便笑著告退。
  
  吳扎庫氏牽著雲舒入了屋,也不假人手,親自給雲舒淨了面,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地落淚。
  
  雲舒有些無措,不過到底是這身子的額娘,心中頗動,靠著吳扎庫氏的肩膀上一同陪著抹眼淚,張嬤嬤也在一旁紅著眼睛。
  
  「額娘,不哭了,雲舒不是回來了嘛。」雲舒靠在額娘肩頭,蹭著臉頰,「雲舒回來陪額娘了。」具體陪多久,還得看老爺子的意思,雲舒也不敢說死,能陪多久是多久吧,好歹得盡盡孝心。
  
  「雲舒乖,等會額娘把你哥哥嫂子還有弟弟們都叫來讓你瞧瞧。」吳扎庫氏拿帕子給雲舒擦了淚,撫著她的發,心中長喟,總算是一家團聚了啊,若是和婉也在,那該多好啊。
  
  說起兄弟姐妹,雲舒倒是知道,她有四個嫡親兄弟,還有一個嫡親的姐姐,不過過繼到孝賢皇后膝下去了,如今已經是遠嫁蒙古了。除此之外,好像還有一個庶兄。
  
  雲舒靠在吳扎庫氏懷裡,忍不住暗讚,能把荒唐王爺給拿下的福晉,果然不能小看啊。加上早逝的大哥,府裡的孩子,除了一個是側福晉所出,其餘皆是福晉親子。別說是她那荒唐阿瑪情根深重,她阿瑪不想做的事情,天王老子都逼不得,何況是這府裡的事。
  
  「額娘,雲舒給阿瑪、額娘還有各位兄弟都帶了禮物,待會讓煙雨、煙霞拿來。」雲舒勾起嘴角,淺淺笑道。
  
  吳扎庫氏見女兒小小年紀,這般懂事,心下感慰,瞧閨女一雙眸子,清澈見底,心中更是不捨:「雲舒,這回回來還走嗎?」捨不得,更加捨不得。之前未見也就罷了,如今見了再離開,那才是深深扯了她的肉去呢。
  
  「雲舒也不曉得,一切得看瑪法的意思。不過瑪法讓雲舒今天留在府裡。」雲舒微微抿唇,神色中間也有些不捨。
  
  她是捨不得江南如畫般的閒適生活,但是瑪法身子漸衰,留在京城養老最有可能。畢竟,古人都講究個落葉歸根。
  
  而且,聽瑪法的意思,除了要留京養老之外,好似她的婚事也是瑪法回京的一個重要因素?
  
  雲舒有些頭疼,她才十五歲,可是在別人眼裡,卻已經是熟透了的果子,就等著人摘了。
  
  「額娘,瑪法待雲舒極好,雲舒沒有受一丁點委屈,額娘放心便是。」雲舒寬慰著吳扎庫氏,雖然鼻頭還有些紅紅,但是面上已經帶了笑意,「雲舒好想阿瑪和額娘啊~~」話畢,軟軟地靠在吳扎庫氏的肩頭再不言語。
  
  吳扎庫氏剛止住的眼淚又有氾濫的趨勢,拉著雲舒的手一個勁地念叨著我家小雲舒都長大了啊。
  
  張嬤嬤是個有眼色的,見時辰差不多了,便招呼人去準備晚膳。
  
  那廂,弘晝陪著老爺子說了一會子話以後,便陪著老爺子進宮去了。畢竟,不能只讓他這五兒子接待不是?做老子的不能這麼偏心。
  
  一頂青布小轎,一點不起眼地從偏門入了宮。要說有什麼奇怪的,就是陪在轎子邊上的,是大清最出名的荒唐王爺,而這時候的和親王,壓根看不出半點平時的抽風,比最稱職的小廝還稱職。
  
  「皇阿瑪,您這回回京,還……」還走不?乾隆一臉諂媚地對著坐在養心殿寶座上的老人家笑哈哈,心裡實際已然內流滿面啊,皇阿瑪,您回來也好歹打聲招呼啊,讓兒臣有點準備啊!這麼猛不丁地出現在養心殿,嚇死他的小心肝啊!兒臣正想著去木蘭圍場呢!
  
  狠狠地瞪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弟弟,乾隆那叫一個悲催啊,計劃得無限期延期了啊。同時又有些慶幸,還好沒去啊,皇阿瑪在位十三年,一次圍獵都未去,萬一他老人家回來的時候正巧趕上自己外出,那等他回來的時候,估計養心殿也該易主了啊……
  
  皇阿瑪的雷霆手段,他實在不想再見識了……折壽的啊……
  
  「唔,不走了。」雍正老神在在地瞇著眼養神,對站在下面的兩個兒子完全無視。
  
  「那兒臣將這養心殿收拾出來,讓皇阿瑪頤養天年。」乾隆樂呵呵地建議道,心裡卻嘔得要死,逍遙自在了十多年,如今又要變成每天在皇阿瑪的眼皮子底下活動,很憋屈有木有啊!
  
  雍正倒也不為難他,放下手裡的茶盞,半睜著眼道:「不需要麻煩了,朕過些日子就住到圓明園去。」
  
  乾隆擦了擦額上的汗,心裡默默地鬆了一口氣,距離產生美,還是有點距離比較好啊。皇阿瑪果然是瞭解我的。
  
  「弘晝。」
  
  「兒臣在。」弘晝立馬收起對四哥的嘲笑,一本正經地打千應道。
  
  「讓雲舒在你府上住幾日,然後送她到圓明園。」說完這話,老爺子也不顧弘晝憋屈到要爆炸的臉,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弘晝小眼神頗是哀怨地瞅著自家皇阿瑪,還我女兒啊!但是人家道行比他可高多了,不然也不會是他阿瑪了,愣是沒接收到弘晝這麼明顯的哀求加不滿。
  
  弘晝只好甩著袖子憤憤退下,心裡卻在想,我閨女都回來了,我還能叫她被搶走不成!不成!天王老子也不成!大不了以後不辦喪事騙你們錢了!
  
  閨女喲,阿瑪好想你哦~~~和親王步履頗是扭曲地奔出宮,完全沒看到他四哥那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朕也好想退下啊,皇阿瑪的眼神怎麼忽然冷了這麼多啊!
  
  「弘歷!這二十三年,朕冷眼旁觀,原本以為你會一點一點進步,可是你看看,你如今都做了些什麼?」老爺子『嘩』地一下把桌上的暗折子扔到地上,滿面寒霜。
  
  乾隆不由地抖了三抖,心裡委屈,朕這二十三年也算是兢兢業業啊,這外面誰不說一聲康乾盛世啊?「皇阿瑪,兒臣哪裡做的不好了?」
  
  「哼!你好大喜功,驕奢愛闊,好一個仁義名聲,你看看你做的事,可是真的擔得起這仁義之名!」
  
  「皇阿瑪……」您既然已經是太上皇了,可不可以不要再和以前一樣事事都管啊?兒臣是皇帝,不是皇子了!乾隆內心腦抽龍正在咆哮,但是一碰上皇阿瑪冰冷的眼神,他就只有偃旗息鼓的份了,皇阿瑪確實做得比他好……
  
  「弘歷……」雍正忽然語重心長,把個乾隆給嚇了好大一跳,皇阿瑪冷面黑臉才是正常,這樣和藹的樣子……實在太恐怖!反常即妖啊!
  
  其實,小乾子你是真的多慮了,老爺子不過是這十來年對著孫女習慣了這般,一時間還沒找到教訓你們的感覺罷了。畢竟,甜美乖巧的孫女,誰也下不去狠心死罵啊,雲舒又不是你們這些皮糙肉厚的臭小子!
  
  弘歷、弘晝:……皇阿瑪,您明鑒,咱哥倆皮膚不算粗糙……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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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太后和皇后

  弘晝出了宮,屁顛屁顛地搶了侍衛的馬,直奔和親王府而去。陪閨女吃的第一頓飯,怎麼能少了他!
  
  弘晝死命趕回府,一進府看到的便是自家小心肝閨女正和額娘、嫂嫂一塊說笑,永壁、永琨、永瑍、永璸、永璔都笑吟吟地坐在一邊,看著自家兒女濟濟一堂的樣子,荒唐王爺也忍不住心生感慨啊。
  
  「雲舒啊,阿瑪回來了~~」弘晝不顧福晉刀眼亂飛,硬是湊到閨女跟前才算是作數。
  
  「雲舒啊,你皇瑪法讓你在府上呆幾天,然後就去宮裡陪他,你說,你是要待在家裡呢,還是要去陪你皇瑪法?」弘晝偏著臉,瞅著自己閨女,怎麼瞅怎麼好看,他怎麼就能生出這麼好看的閨女呢,哎,我自豪我驕傲啊~
  
  雲舒聽了阿瑪的話,忍不住咬住下唇,她很喜歡家裡的氛圍,哥哥嫂嫂們都很和氣,弟弟也待她很好,額娘和阿瑪更是對她百依百順,可是瑪法年紀大了,這麼多年都有她陪著,她也捨不得瑪法。
  
  「阿瑪……」雲舒很是猶疑,「瑪法年紀大了,雲舒不能不陪著他……而且,而且反正也是在京裡,要見面也容易得多……」她其實是想說,她能陪皇瑪法的日子不多了,陪一天少一天。但是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卻是不敢說出口的。
  
  弘晝顯然很是不滿,要不是吳扎庫氏拉著,怕是就要蹲地上哭去了。
  
  吳扎庫氏到底比弘晝著調多了,拉著雲舒的手寬慰著:「是該這麼著的,你皇瑪法照顧你這麼些年,你也該盡盡孝道的。你阿瑪你不用管他,左右都在京城,要見面也比過去容易得多。」總歸是在京城,比過去遠在千里之外不知道好了多少,吳扎庫氏還是很會盤算的,雲舒年紀也不小了,太上皇應該不會再帶她離京了,這樣,她想要見女兒,也還是很容易的。
  
  再者,雲舒十五了,也該是學起管家、訓人的活計來了,以後總是要嫁人的,也該讓她在京城圈子裡露個臉了。想到這裡,吳扎庫氏心裡又是一突,和婉就是和親蒙古的,雲舒不會也要嫁到蒙古去吧?
  
  這麼想著,吳扎庫氏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大女兒被皇上抱了去認作女兒了,她沒辦法,小女兒一直對外稱是在外養病,能不能去和太后、皇上求個恩典,嫁在京城?
  
  「好了,先用晚膳吧,雲舒奔波了好些日子了,吃完飯好好歇歇去。」吳扎庫氏打岔道。
  
  弘晝不甘不願地坐下,一頓飯吃得甚是哀怨,對著閨女不斷地拋媚眼,永壁等人差點沒抹脖子自殺,阿瑪,您用得著這麼一副小女兒腔調嗎?
  
  用完這一頓很是詭異的晚膳,永壁等人攜妻帶子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弟弟永璔比小一歲,離去時那小眼角抽的,差點讓人以為羊癲瘋發了,最後被弘晝一個踢腿給踢出了屋子,嘴裡還罵罵咧咧道:「臭小子,跟我搶閨女!」
  
  好吧,永璔不過是為了跟姐姐表示下好感,順便考驗下有沒有帶著小姐姐一道出去鬼混的可能,但是明顯的,他阿瑪不會把這機會讓給他的。
  
  「雲舒啊,聽阿瑪跟你說,千萬不要聽你弟弟的話,他就是個渾的。」弘晝氣還沒順,看到女兒明亮清澈的眸子,立馬跳起來打預防針。「多跟你嫂嫂們一道說說話,別跟永璔這傢伙混。」聽得吳扎庫氏直翻白眼,到底誰比較混啊。
  
  也不知道怎麼的,老大永壁性子跟弘晝差得老遠,倒是和耿太妃有幾分相似,害的他當初白高興一場,你想想啊,誰願意對著一個老愛跟你說教的兒子啊?
  
  永璸是有了他這個阿瑪的一點模樣了,可是被他額娘給壓制的,硬是不能隨性啊,哎。老三永琨,弘晝唉聲歎氣,那性子跟皇阿瑪倒是有三分相似,一聲不吭光會放冷氣。
  
  沒有一個和他一樣灑脫放浪的兒子實在是天大的遺憾,所以對小兒子永璔,弘晝那是鼓足了勁地『培養』啊,喝酒遛鳥打諢耍賴,從小就親自教授,吳扎庫氏要有一點意見他就吹鬍子瞪眼,弄得吳扎庫氏每每見到這父子倆一塊就直接扭頭轉身。
  
  可是如今,弘晝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事了,永璔這臭小子明顯要跟他搶閨女啊!頭可斷,血可流,閨女不能動!二十四孝老爹堅決不許『妹控』『姐控』兒子有一點可趁之機!
  
  「阿瑪,哥哥弟弟們也都是對雲舒好的,雲舒自然是知道的。」雲舒眨巴著眼,「不過阿瑪最好了~~」千拍萬拍,馬屁不穿。
  
  「那是那是~~還是閨女懂事啊~~」弘晝笑得很是暢快,得意洋洋。
  
  吳扎庫氏翻完白眼,拉著閨女就往內屋去,「爺,今兒妾身要與雲舒說說體己話,您就自個兒去書房歇了吧。」
  
  雲舒福了個身,留下弘晝在原地咬牙切齒,為嘛為嘛他是阿瑪不是額娘啊!
  
  第二日,吳扎庫氏一早醒來便瞧見門外院子裡徘徊的某王爺了,霧深露重的,看那身上的水霧,怕是待了不止一個時辰了。
  
  「爺,您今兒不去早朝?」吳扎庫氏知曉他急著見女兒,偏偏不願意讓他如意,誰叫他犯起混來誰的話也不聽,她教育兒子還非得插手,得虧前三個還算是聽話,不然教出四個跟他一樣辦活喪的兒子,她就真的可以長眠不醒了,實在是對不起愛新覺羅列祖列宗啊。
  
  「哎呀,上什麼朝啊!上朝哪裡有我閨女重要!」他性子起了就跑朝堂上看看那些老傢伙玩變臉,實在沒勁,還不如在家逗女兒。
  
  「雲舒還在洗漱呢,爺您還是先去用早膳吧。」不上朝這種事在吳扎庫氏眼裡已經不是什麼大事了,他們家爺什麼幹不出來啊。
  
  「不行,當然要和雲舒一起吃。」不然他大半夜地爬起來在這亂晃還有啥意思!
  
  「得~隨您~」吳扎庫氏一甩帕子,進屋替雲舒梳洗打扮去了。她早就想著親自給女兒梳頭了,想得心肝都疼了。
  
  梳洗畢,弘晝看著清新麗質的女兒笑地眼睛都看不見了,最後還是吳扎庫氏吩咐了人把早膳擺到小客廳來,不然這人啊,估計就打算飽眼福不飽肚子了。
  
  「爺,明日是富察夫人的壽日,妾身想帶著雲舒一塊去,您看成不成?」畢竟和親王府的小格格幾乎沒有人見過,也許不少人都以為雲舒壓根沒養住,這猛不丁地帶了這麼個嬌俏女兒出門,吳扎庫氏還有些心慌。
  
  弘晝滿不在乎地抹了抹嘴,歪著嘴樂呵呵地給閨女夾菜吃:「我閨女這麼漂亮,哪裡見不得人了?當然帶去,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愛新覺羅弘晝還有個這麼漂亮的女兒!」最好全天下都知道,哼哼,氣死皇兄最好,讓你搶我家和婉!
  
  吳扎庫氏還有些猶豫,「爺,這對外怎麼說呢?」說雲舒養病回來了?總不能說太上皇帶著雲舒一道回來了吧。畢竟太上皇當年可是對外稱駕崩的啊,雖然有幾家近臣知曉些零碎,但是也拿不到明面上去說。
  
  「還怎麼說啊,就說身子養好了,如今回來了唄。」弘晝賞了福晉一個白眼,立馬很是諂媚地對著閨女賣好:「雲舒啊,待會阿瑪帶著你去京城裡逛逛,咱先去看戲,然後去……」
  
  話還沒說完,就被吳扎庫氏一筷子酥油糕給堵了嘴:「雲舒還得進宮去給皇額娘、額娘請安呢!」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沒正經事幹!
  
  雲舒極其同情地看了一眼差點被噎死的阿瑪,心裡不免萬分敬仰,皇家還有如此的夫妻,真是難能可貴啊。
  
  說到請安,雲舒也想起來了,皇瑪法還在宮裡呢。於是,一家三口急忙用了早膳,爬上馬車往宮裡趕去。
  
  先去的慈寧宮,耿太妃這些日子也正好在宮裡陪皇太后,這老姐倆一起從雍親王府的格格熬到了太后和太妃,又互相把兒子給養大了,革命感情還算是深厚,加上耿太妃一向是不爭不搶的性子,弘晝又是個沒調的,是以,皇太后就算是為了面子上好看,也不會為難這對母子,何況她對弘晝又是真的有些疼愛,畢竟,有個一國之君的兒子,她也需要一個打諢作樂的兒子啊,不然這後宮生活不免實在是太無趣了些。
  
  雍正回宮的消息老姐倆當然都知道了,但是後宮不得干政,老爺子一回來就去了養心殿,她們自然只有翹首以盼的份。
  
  此刻,老爺子還在養心殿看折子,皇太后雖然為兒子揪一把心,但是也無能為力,只好在慈寧宮端著架子、耐著性子等后妃們來請安。
  
  進了宮,弘晝不好在這個時候去慈寧宮,畢竟小嫂子們扎堆呢,他一小叔子不好湊熱鬧,只好先去了養心殿,看看四哥現在還活著不,而吳扎庫氏則領著雲舒去了慈寧宮,這第一回拜見正主子,不能馬虎。畢竟,以後雲舒的未來還得看宮裡的意思,吳扎庫氏自然是盼望小女兒能留在京城,不必和她姐姐一樣去蒙古吃沙子。
  
  到了慈寧宮,趕巧皇后那拉氏正帶著一幫妃嬪貴人的來給太后請安,一進屋便見到這滿屋子的鶯鶯燕燕,還順帶著撲鼻的胭脂香,雲舒差點沒忍住直接打噴嚏,不過礙於不能失禮,只好強忍了下去。
  
  吳扎庫氏先給太后、耿太妃還有皇后請安,又與幾位貴妃見了禮,雲舒隨其後,對著上座的兩位老太太請安:「雲舒見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吉祥,雲舒給瑪嬤請安,瑪嬤吉祥。」皇太后一張銀盤臉,很是富態端莊,比起慈眉善目來,倒是不如耿太妃,畢竟那是她親瑪嬤,看向她的眼神更加親切些。
  
  心裡有了計較,雲舒甜甜一笑,又側過身,給皇后請安:「雲舒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吉祥。」雲舒沒有抬頭,只記得剛進屋的時候那匆忙一瞥,曲眉豐頰,雲容月貌,一雙鳳眸似水流連,根本看不出是四十來歲的人,而那清冷疏離的氣質,又讓人覺得分外熟悉。
  
  雲舒有些疑惑,但是此時卻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給皇后請安以後,又對著諸位妃嬪福了個身,才轉身笑對上座兩位老太太。
  
  皇太后一臉驚喜地等著雲舒,似是不敢相信地問耿太妃:「這就是雲舒?真真是好樣貌啊。」
  
  說完話,又忙不迭地招呼她上前來:「瞧瞧,果然是我愛新覺羅家的格格啊,這週身的氣度,嘖嘖~~」
  
  雲舒一身桃紅色旗袍,婷婷娉娉,水水嫩嫩,明眸皓齒,淺笑吟吟。其實,最讓皇太后驚訝的並不是雲舒的樣貌,雲舒的樣貌與幾位公主相比不見得有多好,但是那一雙沉靜清冷的眸子,乍看之下,卻讓她想到一個人,那位鐵血無情卻又心懷天下的帝皇。
  
  可是再看之下,那眼裡卻又分明是笑意盈盈,哪裡見得到那人的影子?
  
  太后拉著雲舒的手一個勁地誇獎,耿太妃也抿著嘴笑個不停,諸位妃嬪又都是有眼色的,見這位不曾謀面的小格格得了太后的青眼,自然是不吝讚美之詞。
  
  得虧雲舒定性好,才沒得暈了頭,端著笑臉陪著老人家說笑。
  
  老太太看得出是真的挺喜歡她,過了片刻,只留下皇后,讓其餘妃嬪都退下,雲舒的耳邊才算是清淨了些。
  
  「妹妹啊,你可是好福氣,有這麼個乖孫女。」
  
  「哪裡啊,姐姐您才是好福氣呢,阿哥公主們哪一個不是好的啊,您的福氣誰也羨慕不過來呢。再說,這不也是姐姐您的孫女嘛。」姐兒兩個是換著養兒子的,說不準誰的兒子跟誰親呢。
  
  皇太后和耿太妃倆老太太合不攏嘴地互相誇著,吳扎庫氏和那拉氏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雲舒禁不住黑線,這要說到什麼時候呢?
  
  老太太樂滋滋地抿著嘴巴笑:「皇后啊,等蘭馨從盛京回來,讓蘭馨和晴兒好好陪陪雲舒,她們倆這做姐姐的,也該見見這妹妹。」
  
  說著,又對雲舒解釋道:「蘭馨是皇后的養女,回盛京祭拜父母去了,晴兒是愉親王的女兒,愉親王為國捐軀,是以晴兒一直都養在哀家跟前,她們年紀比你稍大些,你們姑娘家應該有話說,可比陪著我們這些老太婆好。」
  
  雲舒淺笑,憨笑著道:「雲舒當然想見蘭姐姐、晴姐姐,但是雲舒也想陪著太后娘娘和瑪嬤呢,沾沾福氣呢~」那都是女配角啊,可不得瞻仰下。
  
  太后和耿太妃相視而笑,慈寧宮裡一室和樂。
  
  吳扎庫氏也抿著唇笑,不好意思地對皇后道:「這小丫頭沒個大小,他阿瑪還想著要帶她去遛鳥,可不被我給攔了下來了。」
  
  耿太妃一聽這話,對這兒子實在是無語,只好無奈地看了皇太后一眼,緊張地拉著雲舒的手念叨:「千萬別跟你阿瑪學啊……千萬不要啊……」紈褲兒子還能接受,畢竟大清養個荒唐王爺還是可以的,但是要出個打鉤遛鳥的格格,她就真的沒臉了。
  
  皇后也難得地笑了,這一笑,卻讓雲舒更加覺得熟悉,那一抿唇一彎眉的形態,好似那人活在了眼前。
  
  正怔忡中,一小太監匆匆來報:「回太后娘娘的話,皇上遣奴才先來說一聲,太上皇、皇上、和親王要在慈寧宮用午膳。」
  
  一聽這話,老太太立馬樂了,招呼身後桂嬤嬤:「讓小廚房做鮮蝦丸子、醋溜肉片兒,還有那個燴白蘑,太上皇愛吃那個。」
  
  雲舒蹙眉,瑪法年紀大了,這些他不一定嚼得動,但是皇太后的面子又不能不給,眼珠一轉,面上含笑道:「太后娘娘,不如加個燜白鱔、精溜魚片兒,雲舒可饞呢。」
  
  吳扎庫氏佯怒地瞪她一眼,皇太后倒是樂呵呵地允了,看向一臉嬌憨的雲舒的目光也更慈愛了些,這是老爺子親手帶大的孫女啊。
  
 
☆、弘歷搶女弘晝怒

  皇太后和耿太妃又說了會話,雍正便帶著兩個兒子來了。看著跟在皇瑪法身後那個掛著小狗般討好笑容的皇伯父,雲舒無力吐槽,實在無法把這諂媚的人跟一國之君聯繫起來。
  
  皇帝不都該和她瑪法一樣殺生大權握於一身,不怒自威並且讓人心生敬仰的嗎?為嘛她皇伯父看著反倒像個狗腿子啊?
  
  雲舒這廂雖沒想明白,但也不影響她跟幾位大boss打好關係。
  
  一甩帕子,請安行禮:「給皇瑪法請安,給皇上請安,給阿瑪請安。」
  
  皇太后和耿太妃、皇后等人也急忙給雍正問安,尤其是兩位老太太,最為誇張,滿臉的激動,雲舒都怕她們年紀大會一下激動過頭。
  
  「行了,起來吧。」老爺子拄著手杖,神色不變地往上座走去,皇太后緊隨其後,耿太妃微微落後一步,也跟在後頭。
  
  午膳已經在廳裡擺好,因為是家宴,所以也沒那麼多規矩,皇太后和耿太妃坐在老爺子兩側,弘歷與弘晝坐下首,皇后、吳扎庫氏和雲舒本是站著的,老爺子哪裡捨得讓孫女站著看他們吃,再加上眼角已經瞥到小丫頭偷偷嚥口水的模樣了,心裡一樂,揮手便讓她們也入了座。
  
  看著桌上精緻的膳食,老爺子不禁皺起眉頭,他這些年在江南,腸胃也被養刁了,加上牙口不好,入口的大多是精細且好消化的食物,宮裡的食物看著精美,實際用起來味道卻也一般。
  
  弘歷一見自家皇阿瑪蹙眉,這心裡頭立馬就揪起來了,生怕沒把老爺子給伺候好,急忙沖一邊伺候著的高無庸道:「去吩咐御膳房,好生再做一桌……」
  
  話沒說完,就被老爺子一個眼神給嚇得不敢再說話,訥訥道:「皇阿瑪……」
  
  「瑪法,您用這個。」雲舒換了雙乾淨的筷子,夾了一塊燜白鱔到老爺子面前的盤子裡,笑吟吟道:「瑪法,這個好吃,雲舒已經試過了,不愧是御廚,就是做的比外面的廚子好吃。」
  
  雍正見她一臉不心虛的樣子,心裡不由好笑,江南的廚子可都是幾代家傳的手藝,小丫頭每次吃得都忘乎所以,哪裡會像今天一樣每樣都甘心只碰兩筷子,不過是為了讓弘歷不難看罷了。
  
  「行了,用膳。」老爺子丟下一句話,弘歷小心肝噗通噗通地跳,怎麼就忘記自己皇阿瑪是個節儉的了!要是把這一桌子菜換掉,老爺子還不得肉疼!還好還好,沒怪罪啊。
  
  弘歷看了一眼含笑著立著的雲舒,心思靈活起來,老爺子吃她這套啊!要是有小丫頭在,他是不是可以少挨幾次罵?
  
  想到皇阿瑪那無敵念叨功夫和天然製冷的本事,弘歷忍不住抹了把冷汗,自己真是鬆散慣了,皮鬆了!
  
  「行了雲舒,你也用膳去,朕這裡有蘇培盛就是了。」老爺子吩咐了一句,雲舒自然聽話坐下。
  
  蘇培盛朝格格笑笑,接過筷子,端著親切的圓臉開始伺候老爺子。伺候乾隆用膳的吳書來見到前輩臨危不亂的樣子,心生感慨,能在這位老爺子面前如此淡定的,全天下沒幾個啊!高人高人啊!
  
  宮裡用膳規矩多,雲舒雖是對這御膳的滋味很是好奇,但是一筷子下去以後,也覺得不過如此,精緻有餘,精細不足,接下來便沒了興致,端著皇家格格的架子開始端莊得體地用餐。
  
  用完膳,漱完口,皇太后攙著老爺子進了暖閣,雲舒也跟在一溜大boss身後默默充當隱形人,輩分低,年紀小,資歷淺,俗稱三『小』小人。
  
  不得不說,如果家庭聚會要是這個樣子,雲舒是堅決不樂意參與了,想像下,頭上坐著一位散發冷氣的超級大boss,下面站著一位渾身揮發著哀怨氣息的小boss,然後身邊站著一群木頭似的堂兄弟姐妹,想想都頭痛。
  
  正神遊四方之時,老爺子叫人了。
  
  「雲舒,到瑪法這裡來。」
  
  大boss開口,她不得不從,只好頂著皇伯父期盼的眼神和自家阿瑪淒哀的目光垂著頭上前。
  
  「雲舒啊,」雍正見到自家孫女就擺不出那冰塊臉,誰讓倆兒子不爭氣,他想給個笑臉都不給他機會,「雲舒啊,你這些日子先在府裡陪陪你阿瑪額娘。」
  
  弘晝立馬陰轉多雲,聽得感動得都快哭了啊,皇阿瑪啊,您真是太好了!四哥,聽聽,皇阿瑪對我多好啊!
  
  「等中秋以後,就到宮裡來陪瑪法,啊。」
  
  弘晝:……
  
  皇阿瑪,我能收回剛才的話不?您還是要跟我搶閨女啊?連忙掰掰手指頭算算,離中秋還有一、二、三……十四、十五……二十六!還有不到一個月!
  
  雲舒嘴角抽搐地看著自家阿瑪類似癲狂的臉,對上自家瑪法『慈愛』的目光,緩緩點頭。
  
  「朕讓圖巴哈派人去把你的丸子給接來了,到時候就養在養心殿偏殿裡,要是喜歡,瑪法讓人多給你找幾隻。」
  
  弘歷、弘晝倆兄弟不約而同地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不可思議,粘桿處的統領,圖巴哈?圖巴哈幹得應該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吧?
  
  「皇阿瑪,這丸子是?」弘晝在自家四哥吃人的目光裡結巴著開口問道,實在頂不住了,四哥眼珠子都快瞪爆了。
  
  老爺子撫摸著大拇指上的扳指,半睜著眼,淡定地回道:「雲舒養的小兔子。」
  
  雲舒眼角一抽,面對皇伯父和阿瑪瞪大的雙眼,慌忙補充:「不小了,都胖的走不動道了!」兩年前,李福獵下了一隻母兔子,結果這母兔子福大命大,雖然被射中了腿,但是還是蹬著腿把肚子裡那一窩崽子給生了下來,那萌萌軟軟的小兔子,把個雲舒給稀罕的,非要養著。
  
  那一窩四隻小兔子裡,到最後也就這一隻是有福氣的,從小丸子一般大小被她養到了肥碩的肉兔一隻。
  
  因為來京城之前雲舒並不知曉要常住,所以丸子便被留在了杭州。
  
  如今,當然是要把它接回來的,那可是雲舒格格的寶。
  
  弘歷額角的十字井不停地在跳動,讓粘桿處統領伺候弘晝家姑娘的小兔子?老爺子是不是在開玩笑?
  
  剛才還以為雲舒不過是懂得捋老爺子的順毛,這回,弘歷算是第一次正眼看了下跟前的女孩子,年紀看著比蘭馨還小些,一張秀臉端莊妍麗,週身氣度嫻雅,一顰一笑皆帶了皇家格格該有的儀態,心下稱讚,到底是皇阿瑪親自教養的。
  
  既然皇阿瑪寵愛,左右不過是個格格,他也不介意多給些臉面。不過,弘歷又有些哀怨,為嘛他就沒有這麼懂事又乖巧的女兒呢?他長成的閨女就不多,小六還剛會走;和嘉就是個靦腆的,見了他這阿瑪,恭敬有餘,親熱不足;和敬年歲大,又早些年就嫁去了蒙古;和婉更是收養的,更加不親近了。
  
  要是他有這麼個閨女,皇瑪法一要罵他,便有人攔著了……光這麼想想弘歷就很美啊。看了弘晝一眼,心道,既然朕能收養你一個女兒,那再收養一個也無妨啊。和碩公主可比和碩格格品階高了去了。
  
  這麼想著,弘歷便用自以為很是可親的聲音道:「雲舒啊,要是有什麼需要的,跟皇后說啊,要是高興,住宮裡也行,陪陪你皇瑪法嘛。」
  
  看著皇帝陛下端著一張討好的臉,雲舒慌忙低頭應下,心裡默默搖頭,您沒看到我阿瑪都要撩袖子跟您拚命了嗎?沒見過這麼明目張膽拐騙小朋友的……
  
  弘晝氣鼓著一張臉,恨不得一把把閨女往身後藏了:「不勞皇兄費心了,雲舒在府裡住得好著呢,臣弟還打算帶著雲舒把京城逛一遍呢!」扮落魄八旗在京城裡晃,那是和親王一大愛好啊。
  
  弘晝看著四哥這張欠扁的笑臉,忽然危機感巨增,不是又要跟我搶女兒吧!這回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讓你把我水靈靈的姑娘往蒙古扔了!
  
  這麼想著,弘晝看向自家皇阿瑪的眼神就跟看如來佛主似的,對頭,抱住皇阿瑪的大腿,還怕四哥這小細腿幹嘛!
  
  「雲舒啊,好好伺候你皇瑪法,後天,哦不,明天就去圓明園陪你瑪法!」弘晝忍痛呼道。
  
  雍正看著從來就沒在調子上的五兒子完全無語了,剛才還一千個一萬個不捨呢,這回兒倒是爽快了。他哪裡會看不出弘晝的心思,卻也不點破,讓他著急去,反正雲舒的婚事,除了他,誰也做不得數的。
  
  「行了,都退下吧,雲舒,在家好好陪陪你額娘。」得了,這回吩咐裡沒弘晝什麼事了,弘晝也不敢吭聲,垂著手站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大喘氣。
  
  「庶,兒臣/臣妾/雲舒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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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和親王府,弘晝繞著自家閨女轉啊轉,怎麼瞧都像是煮熟的鴨子,就快飛了!
  
  雲舒被轉得頭疼,只好求救地看向額娘。
  
  吳扎庫氏端著茶杯,硬是把弘晝無限制的轉圈運動給停住了:「王爺,您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啊?」
  
  「哎!」弘晝歎氣,「哎!」還是歎氣。
  
  「?」雲舒和吳扎庫氏滿腹疑問,對視一眼,皆不知所謂。
  
  「我是怕四哥又把主意打到雲舒身上啊,咱們和婉已經和親蒙古了,要是雲舒……」
  
  話沒說完,吳扎庫氏也明白了弘晝的意思了,面上也帶了些憂慮,愛新覺羅家的格格公主們婚事都不得自主,大部分都是和親蒙古,可是嫁去蒙古的格格公主們,又有幾個是長命的?
  
  想想再難見面的和婉,再想著眼前素賢水嫩的閨女要是也嫁去蒙古,吳扎庫氏一顆心都要碎了。
  
  「王爺,那可怎麼辦啊?」吳扎庫氏話裡已經帶了哭音,到底是親王福晉,面上還是穩住了,只是眼底的焦慮無法掩飾。
  
  弘晝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雲舒實在看不下去了,自家阿瑪和額娘在面前為自己的婚事操心焦慮,她是該嬌羞一嗔然後跑掉呢還是該鎮定地告訴她們,她的婚事只有瑪法可以做主?
  
  想起她十三歲的時候,一向待她如親女的李嬤嬤就時常念叨,說她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這話不知道怎麼的就傳入了瑪法的耳朵裡,直直盯了她好一會,快把她看毛了,才薄唇微啟道:「瑪法
  以後一定給你找個頂好的額駙。」
  
  所以說,她阿瑪額娘完全是在瞎操心。
  
  算了,總不能讓阿瑪和額娘跟沒頭蒼蠅似的亂轉,何況她也不想阿瑪衝到瑪法面前去又說些什麼讓人無語加無奈的話,額,還是交底吧。
  
  「阿瑪,額娘,其實,瑪法說過的,我的婚事由他做主……」
  
  一說完這話,雲舒如願地看到自家阿瑪臉色由紅變白再由白變黑再恢復正常。
  
  如果眼前的是兒子,就怕弘晝該拎著衣領大聲咆哮了:「為嘛你不早說不早說啊!」
  
  雲舒很委屈,也沒人問她啊,讓她一雲英未嫁的姑娘到處跟人說自己的婚事,這不是沒臉沒皮的事情嘛。
 

☆、富察府初次露面

  雲舒待在了府上,與幾位嫂嫂也漸漸熟識,大嫂博爾濟特氏,性格爽朗大方,二嫂子瓜爾佳氏,也是出身大族,溫婉妍麗,都很得雲舒的眼。
  
  而兩位嫂嫂對這位以往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小姑子也很是好奇,加上見到王爺和福晉都把她捧在手心裡,自然也不會傻到去找茬,
  
  吳扎庫氏得了弘晝的吩咐,要帶著雲舒往京城貴婦圈子裡轉一圈,起碼要讓別人知道他有這麼個
  寶貝閨女,最好讓全京城都知道,他和親王把這小閨女當成眼珠子疼愛,誰要搶他閨女,就是跟他拚命。
  
  這就是所謂輿論壓力啊,到時候四哥就是想搶他閨女,也得掂量下。畢竟,全京城都知道這閨女是他眼珠子了,搶弟弟的眼珠子,是仁君該做的事嗎?
  
  於是,富察夫人的千秋宴便成了雲舒露面的第一站了。
  
  八月初五,富察傅恆的夫人,瓜爾佳氏的千秋。傅恆不願在這個時候惹人注目,便只請了與富察家交好的幾位夫人,並上幾位親王、郡王福晉而已。
  
  吳扎庫氏本來還擔心雲舒不適應這樣的場面,在馬車上還關照了一遍,不過等真到了富察府,雲舒端莊自持又秀嫻淡然的表現又不由地讓她有些驕傲,這個讓滿場的福晉、命婦都眼帶讚許的女孩兒,是她的女兒啊。
  
  和親王福晉是貴客,又因為吳扎庫氏為人和善,與京中各家夫人關係也都不錯,是以坐到上席也無人有話可說。
  
  瓜爾佳氏一見到雲舒便眼睛一亮,含著笑問道:「和親王福晉,不知這位姑娘是?」瓜爾佳氏雖是知道和親王有一小女在外養病,但是多年來從未見過真人,便和大多數人一般以為那孩子沒養住,見到雲舒,便自以為然地以為是吳扎庫氏娘家的侄女之類,更何況三年一次的選秀將近,帶著娘家的侄女出來混個臉熟對於福晉、命婦等人而言都不陌生。
  
  吳扎庫氏等的就是這麼一問。反正自家爺把任務交給自己了,最大限度地把自家閨女回京的消息給潑出去,然後還得讓人人都知道雲舒是他們的心肝寶貝,挖不得奪不得。
  
  雖然吳扎庫氏總覺得自家爺這主意有些爛,但是奈何她也想不出其他好主意,只好聽之任之,認命地完成交給自己的任務。
  
  吳扎庫氏往下一掃,見眾人雖是仍如常地在說笑,但是眼神卻不住地往這裡瞟,心中翻個白眼,面上卻是一片動容,拉著雲舒的手一個勁地輕拍,要多不捨就有多不捨,「這是小女,從小身子不好,一直在外養病,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府,可把王爺和我給稀罕的,恨不得一刻也不要離了眼。她幾個哥哥也是,這幾日滿京城地給她找玩意,就怕這妹妹有個不舒心,哎,你看我,說這些幹嘛,可不得先給夫人祝壽嘛。雲舒,來,見過富察夫人。」
  
  雲舒知曉她阿瑪額娘的打算,但是在額娘這般『動容』下,也有些吃不住了,聽了這話,連忙給富察夫人行了個禮,淺笑道:「雲舒給夫人請安,恭祝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李桃枝葉茂,家有福祿壽。」
  
  說著,盈盈一拜,一雙大眼睛瑩亮如水,如雪兩頰淺窩妍妍,神態嬌憨,又似討賞,說的話又極其吉祥,瓜爾佳氏心中大樂,卻也沒忘了規矩,慌忙避開。雲舒是和碩格格,她自然不敢受她全禮。
  
  瓜爾佳氏口中呼道:「格格快起,折殺妾身了。」面上卻欣喜不已,眼底也暗暗閃著讚歎,原本以為在外長大的格格總比不上宮裡養大的。可是如今一看,見她年紀不過十四五,在眾多人或閃爍或直接的目光下,面上依舊坦然,神態恰到好處,既不倨傲,也不顯懦弱,端的是儀態大方,滿族姑奶奶的氣派盡顯,心下便已經喜歡。
  
  「福晉,您帶格格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妾身也好讓人準備準備。」
  
  吳扎庫氏看著女兒笑道:「哪裡用得著這麼麻煩,不過前兩日才回來的,王爺讓我帶她出來見見人,這才帶了出來。」說著,很是寶貝地拉著女兒的手不放,眼裡滿是心疼:「她自小不在我們身邊,我和王爺歉疚得緊,王爺更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永壁他們幾個對這妹妹也是疼愛,一下了差事就跑來哄妹妹玩,夫人你是沒看到,永壁這麼大個人了,竟然還想著去買風車給妹妹,真真是笑死我了。」
  
  吳扎庫氏這話說得很是不含蓄,擺明了講,荒唐王爺把這小閨女當心肝疼,府裡幾位阿哥也把這妹妹當眼珠子看。想著和親王大格格被宮裡收養,又和親蒙古的事,眾人看向雲舒的目光中便帶了瞭然,滿族姑奶奶本來就金貴,算起來又是唯一一個自家名下的閨女,而且還生得這副好樣貌,自然是要當寶貝疼了。
  
  再想著和親王荒唐性子,怕是這格格想要星星王爺也會給她摘來的,這般,誰也不敢輕看了這小格格,誰知道會不會因為閨女一句不喜歡,和親王死命地就找自家的茬啊?得,為了不得罪王爺,還是陪著笑臉吧。在王爺面前討個好,總比讓人家記恨得好。
  
  瓜爾佳氏也不是沒眼色的,當下便笑著讓人去取了上好的白玉嵌珠玲瓏小簪一對,銀蝶翅滾珠攢珍珠小簪一對,新鮮小巧的首飾頭面一套,嵌暗紅瑪瑙圓珠銀簪一對,道:「第一次見格格,也沒備什麼禮,這些不過小小意思,還請格格不要見怪。」
  
  雲舒眼角抽搐,精品啊精品啊,都是精品啊,怎麼能是小小意思呢?要是讓自家瑪法看到了,還不是要嗆聲了啊!
  
  得,跟老爺子久了,也習慣節儉了,當然,這節儉也是一定檔次上的節儉。
  
  「雲舒謝過夫人。」雲舒笑著道謝,讓身後煙雨接過,安靜地跟在吳扎庫氏身後,淡定地充當國
  寶的角色,讓眾人好好欣賞。
  
  富察夫人的壽日宴並未鋪張大辦,宴會過後,檔次不夠的都極有眼色地告退了,反正臉也露了,人情也送到了,再湊上去就是不識好歹了。輩分高的,自然也不湊小輩的熱鬧,只留下幾位與瓜爾佳氏關係好的福晉、夫人湊在一起說說話。
  
  花廳裡幾位夫人,雲舒都有所耳聞,在來的路上,吳扎庫氏已經於她提過了,不是瓜爾佳氏娘家的姐妹就是與她年紀相當一起選秀的幾位手帕交,要麼就是吳扎庫氏這般帶了些『小目的』的,想找個機會推出自家姑娘的。好幾位夫人身後都站著水靈靈的嬌小姐呢,模樣都不差。
  
  雲舒心裡翻個白眼,這就是馬上要送進宮裡讓愛新覺羅家男人挑挑選選的啊,得虧她不用受這待遇,還有個瑪法和女控的阿瑪替她打算。
  
  「雲舒,那是富察夫人的內侄女,年紀比你還小一歲,你們一道去說說話。」吳扎庫氏笑吟吟地指著富察夫人身後那個鵝黃旗袍的小姐,對這雲舒道。
  
  富察夫人也笑著對身後的女孩子道:「嫣兒,那是雲格格,你們女孩子一道有話說。」
  
  雲舒聞言望去,入目的是一位十三四歲的女孩,唇紅齒白,模樣還沒長開,說不上傾城之姿,但也看得出是個美人坯子,想來也是,富察夫人本人就是端莊美麗,都說侄女像姑姑,可不就是這麼說的,乍看之下,那女孩子和富察夫人還真的有三四分的相似。
  
  雲舒聽了額娘的話,眼角帶笑,走了幾步,拉著瓜爾佳麗嫣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鼓著嘴嬌嗔道:「額娘,您這是故意氣女兒呢?嫣兒這麼好模樣,您還故意叫女兒瞧見,可不是讓女兒嫉妒嗎?」
  
  在座的幾位夫人聽了雲舒假嗔實誇的話,都用帕子捂著嘴偷笑,富察夫人更是笑得自得,忙對著吳扎庫氏誇道:「福晉真是好福氣,有這個嘴甜的小棉襖,可把妾身給羨慕壞了。」
  
  瓜爾佳麗嫣也紅著臉,訥訥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背,心裡卻是樂滋滋的,哪個不喜歡女孩子不喜歡被人誇漂亮?何況是被一個同樣美麗高貴的女孩子誇獎。
  
  「可不是嘛,要是有雲格格這麼乖巧的女兒,捧在手心疼都來不及呢,以後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爺有著福氣,能娶雲格格呢。」說話的是坐在左側的一位夫人,看著四十來歲,柔柔弱弱,不像滿族姑奶奶,反倒更像雲舒在江南見過的女子,扶柳之姿,嬌柔清麗。
  
  吳扎庫氏聽到這話,很是不喜,不由蹙眉道:「不勞碩王妃操心,王爺和我都想把這女兒多留幾年。」因為碩王府世子富察皓幀和弘晝的乾兒子多隆結仇,是以吳扎庫氏對這碩王妃也有些不喜,但是平日面子上也都過得去,只是被這麼大大咧咧地當眾說起雲舒的婚事,才真的惱了。
  
  我愛新覺羅家的格格,親王府寵愛的小格格,輪得到你一外人來說話嗎?
  
  雲舒一聽額娘的話,兩眼一翻,只想魂飛宇宙得了,碩王妃……梅花烙的關鍵人物啊!二十年前偷龍轉鳳,然後先是死命虐自己親生女兒,等得知真相以後就傻不愣登地把掛著歌女名號的女兒接進府去,還讓她喊自己額娘,明晃晃地打公主的臉啊,真是無語望天了,劇情難道已經開始展開了嗎?上次在酒樓只是看到富察皓幀和多隆吵了一覺,倒是沒看出來這倆人已經到了如膠似漆的樣子了。
  
  雲舒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小步,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實在不敢得罪主角,主角一般都是萬能的,碩王妃怎麼說都算得上是女二號了,她不過是一小小看官,不敢逾越。
  
  「雲格格這般品貌,皇上和太后自然會給格格指個頂好的額駙的。」富察夫人出來打圓場,沒辦法,誰讓碩王府他姓富察呢!就算是出了五服,那只要是姓富察的,外人就能想到傅恆這一支上來,她不能讓人把髒水往自家身上潑,心裡卻對這碩王妃怨極,皇家格格的婚事也是你一外人能說道的嗎?不就是有個文武都還說得過去的兒子嗎,就把主意打到滿京城都是。
  
  雪如卻是沒什麼眼色,還以為富察夫人也是贊同她的話,又嬌笑著說道:「真是的,孩子們一眨眼都大了呢,我們家皓幀也是呢,皇上親自讚的文武雙全,也不知道這次給指的哪家格格。」她倒還不傻,沒直接說哪位公主,不過這話聽在別人耳朵裡,尤其是吳扎庫氏耳朵裡,那就是逆鱗了。
  
  所以和親王福晉炸毛了。能把大清第一荒唐王爺管住的福晉,能是尋常婦孺嗎?尤其是這麼多年,府裡除了比她先進府的崔佳氏,其餘是一個側室都沒進去,而且這麼多子女,也只有一個永瑍是崔佳氏所出,還因為有了這個孩子,妒婦的帽子還落不到她頭上,就這麼一個持家、外交一把手,是雪如這種連老公都看不住的女人能比的嗎?
  
  吳扎庫氏當下就沉了臉,語氣不悅道:「碩王妃,皇家格格不是你能議論的。指婚也是要等選秀以後,看宮裡的意思,你現在說這話,怕是不妥。」秀女在選秀前都是不能議親的,吳扎庫氏話裡的意思就是,你們家皓幀,能輪的上指個秀女就不錯了,竟然還想把主意打到皇家格格身上去,白日做夢了。
  
  吳扎庫氏心裡也下定了主意,回府後一定要和爺說說,以後雲舒的婆婆堅決不能是這種沒腦子的。
  
  雪如一聽吳扎庫氏的話也滿臉不悅,但是到底知道不能和和親王福晉硬碰硬,畢竟人家是實打實的愛新覺羅家的媳婦,她雖也是王爺福晉,卻只是個異姓王福晉,只好假裝喝茶,沒有再回話。
  
  眼看氣氛就要僵硬,下座幾位夫人也都有些訕訕,瓜爾佳氏心裡對雪如怪罪到不行,她的生辰,就讓這人給破壞了!
  
  「富察夫人。」雲舒見自家額娘一向和善的臉上難得的不高興,花廳的氣氛逐漸詭異,想到今日是富察夫人的千秋,怎麼著也不能讓人家難看,只好出聲道:「夫人,我進來的時候見院子裡的菊花開得甚好,雲舒實在喜歡,想央著夫人許了雲舒去瞧瞧呢。」
  
  八月金秋,院子裡的金菊開得正好,雲舒這話倒也在理,富察夫人見有梯子下,當然樂得往下爬,接口道:「是說呢,犬子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好幾盆金菊,開得甚是喜氣。」
  
  「對呢,若是再來一壺菊花酒,那真真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呢。」雲舒眨著眼,一臉垂涎,甚是俏皮,惹得吳扎庫氏哭笑不得,只好佯裝不悅地輕拍了下她的手。
  
  富察夫人一聽這話,眼睛一亮,看向雲舒的目光也更是溫柔,忙吩咐身邊的嬤嬤去取了菊花酒等應景的吃食,邀了諸位福晉、夫人抬步去了清風亭。
  
  在諸位夫人刻意遺忘下,接下來的賞菊倒也是順利。富察夫人把最後一位夫人給送走,終於是鬆了口氣,扶著瓜爾佳麗嫣的手回了房間。
  
  晚上,富察夫人與傅恆說起白日的事,忍不住讚道:「原以為和親王府的小格格是在民間長大的,該不如宮裡的那幾位,沒想到今日一見,竟是這般好相貌,難得的是處變不驚,氣度嫻雅。」
  
  傅恆沉默不語,心裡卻沒法解釋,這些日子皇上跟抽風似的,從六部到都察院,從都察院到理藩院,全都被指使得團團轉,這種情況,十年前好像發生過一次,而這次,竟是比上次還來得嚴重。
  
  傅恆撫額,他身為朝廷重臣,又是皇上信任的小舅子,當然是知道些內幕的,聯想到宮裡最近的動靜,怕是那位爺回來了。
  
  這位雲格格,說是在外養病,如今看來,只怕是養在老爺子膝下的。不然哪裡會這麼巧,老爺子一回來,和親王家十多年不見人影的小格格就露面了。
  
  那位爺親自教養的格格,能差嗎?傅恆翻個白眼,表示對自己姐夫最近的水深火熱生活表示同情。那位爺的手段,現在說起來,朝上的大臣們都是不寒而慄的。
  
  也正因為這段時間宮裡朝堂上都不甚平靜,他才囑咐了府裡最近不要出事,連夫人的千秋也只是請了幾位福晉、夫人聚了聚,並未擺戲檯子等,就怕招了人的眼。
  
  「你以後與碩王妃少些來往,雖說也是姓富察的,但是到底不是本家。」傅恆關照道,老爺子對異姓王早就看不慣了,只怕這回是要下狠手了。雖然碩王爺也姓富察,但是他卻不想因為一個姓氏而賠上全家。
  
  瓜爾佳氏低眉順眼地應下,她對雪如早就看不慣了,整日就知道說她那個兒子,文武雙全?她也好意思說!也不看看她那兒子,哪裡能和自己的三個兒子比?
  
  「爺放心。」她本來與那雪如福晉就無甚大交情,能把庶子當做小廝用的人,本就不值得深交。
  
  「倒是和親王府,我們是不是該送些禮去?」富察夫人斟酌著說道:「雲格格那邊,我們禮數也該到了。」再者,她也確實喜歡這靈巧大氣的姑娘,今日她又幫自己解了圍,於情於理都該有所表示。
  
  傅恆想了會,點點頭道:「不要送太重的禮,心意到了便是。」
  
  瓜爾佳氏自然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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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叉燒和情聖

  回到府裡的雲舒也沒閒著,先扶著額娘回了院子,見她面上有些疲色,便讓張嬤嬤伺候著額娘歇下,而她則是進了小廚房,做了些鬆軟的點心,讓煙雨送到宮裡去。
  
  兩日未見到瑪法了呢,也不知道他吃得香不香呢。雲舒怔怔地想道,杭州府裡的廚子還沒到京吧?御膳房的廚子做的菜餚又不合瑪法的口味……
  
  把食盒交給煙雨,雲舒再三囑咐道:「跟蘇諳達說,讓他好生看著瑪法,不許瑪法累著自己了,不然雲舒可不依。」
  
  煙雨是從小伺候在雲舒身邊的人,年紀比她大了三歲,對待雲舒是亦主亦妹,聽了她這話,抿著唇笑著應道:「奴婢知道了,一定把格格的話帶到。」
  
  送煙雲進宮的是李福,也是跟在雲舒身邊許久的老人了,都是老爺子手底下的人。
  
  煙雨進了宮,見了蘇培盛,如實把話帶到,聽得蘇培盛瞇著眼笑得只見一排大白牙。
  
  「哎喲,煙雨你跟格格說,老奴可沒這本事看著老主子,可還得格格親自來呢。」蘇培盛接過食盒,笑著道。
  
  在江南那麼久,煙雨也得過蘇培盛一段時間的教誨,是以對這老公公也很是尊敬:「蘇諳達,格格的話奴婢可是帶到了。」說話間,又從李福手裡接過一個小食盒,輕聲笑道:「格格說蘇諳達喜歡吃槐花糕,又怕宮裡做的味兒不合公公您的口味,特地親自做了些,讓煙雨帶來。」
  
  蘇培盛一聽這話,圓圓的臉笑得更是看不見眼睛了,樂呵呵地接過,道了幾句罪過罪過,又讓人拿了些御膳房的點心讓煙雨和李福拿回去吃,才轉身進了養心殿。
  
  老爺子最近還住在這裡,唔,算是抽查作業吧。距離上次十年的作業檢查。
  
  乾隆讓人在養心殿龍案下又置了一張書案,每天在老爺子超強氣壓下處理政務,真是恨不得拿根粉絲把自己吊死得了,這比他做阿哥的時候還慘,那個時候皇阿瑪只會傍晚時候來問下功課而已,哪裡會像現在一樣除了睡覺時間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啊?
  
  正在弘歷愁眉苦臉想要用尿遁的方法出去透口氣的時候,蘇培盛進來了。
  
  弘歷不敢正大光明地抬頭窺視皇阿瑪,但是耳朵卻是豎得高高的,一個字都不敢漏掉。
  
  只聽見蘇培盛笑著說了句:「主子,雲格格讓人送了糕點來,還給奴才帶了話。」
  
  「哦?雲舒跟你說什麼了啊?」老爺子停下筆,看著蘇培盛手裡的紅漆食盒,面上有了一絲鬆動。
  
  蘇培盛腰把食盒裡的點心拿出來,一面佯裝愁眉道:「雲格格讓煙雨帶話道,『蘇諳達,你要是讓皇瑪法累著了,雲舒可不依~』」
  
  說完話,腰彎得越低了,面上一派為難,語氣卻是笑瞇瞇的:「主子,您說,雲格格這不是為難老奴嗎?」
  
  雍正看著跟前三盤精緻的糕點,嘴角不由高高翹起,連續緊繃了好幾天的面孔也出現了些笑意,再看看下面奮筆疾書的兒子,心裡終是一軟,指著桌上的燈芯糕,朝蘇培盛道:「把這些拿給皇帝去。」
  
  「庶!」蘇培盛笑意盎然地接受任務,反倒是弘歷看著笑成菊花褶子臉的蘇培盛嚇了一跳,等抬頭看到皇阿瑪也勾著嘴角的時候,頓時覺得世界玄幻了。
  
  「皇阿瑪……」弘歷看著面前一盤燈芯糕不知所措,他這些日子是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的巨大滑鐵盧啊,別說是在養心殿接受愛妃們的愛心餐了,連翻綠頭牌都不敢,晚上一個人可憐巴巴地宿在乾清宮,一大早上完早朝就立馬奔到養心殿來接受皇阿瑪的『檢測』加『培訓』,怎一個慘字了得啊。現在一下子見到皇阿瑪的好臉,雖然跟平時的冷臉看著也沒啥區別,但是弘歷觀察入微啊,還是能瞧見自家皇阿瑪眼角的褶子都少了兩條啊。
  
  「雲舒做的點心,你嘗嘗。」老爺子冷冷開口。誰讓他對著這兒子就沒法給好臉呢。
  
  「謝皇阿瑪賞賜!」乾隆起身抱拳道,心裡小人卻在流淚,他什麼時候吃個點心還要皇阿瑪賞賜了啊!
  
  「哎,雲舒這丫頭,好幾日不見了呢。」老爺子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和蘇培盛說話。
  
  蘇培盛琢磨著,輕輕跟了一句:「是啊,老奴也覺得呢,沒有雲格格在,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呢。」在江南,陪老主子說話打趣逗樂的,可都是雲格格。
  
  雲格格為了哄老主子高興,還特地和大廚學了一手做點心的廚藝,說是主子什麼時候想吃,她就給什麼時候做,蘇培盛還記得,那幾日,老主子可是對誰都和顏悅色的呢。
  
  「朕這身邊,還真少不了這丫頭啊。」老爺子歎了一句。
  
  蘇培盛沒少吃雲舒的點心,對她也是真心疼愛,輕聲道:「主子若是想格格了,讓人接進宮不就成了。」
  
  雍正擺擺手道:「弘晝可把雲舒當眼珠子疼,別以為朕不知道,朕要是不讓雲舒在他府上住些日子,他怕是能在養心殿打滾。」說起這兒子,雍正也是一臉無奈。
  
  弘歷聽了這些話,看著面前這盤賣相和味道都不錯的點心,心裡打了小算盤,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皇阿瑪,您若是想雲舒進宮,兒臣去跟五弟說一聲就是,想來他也不會不願意的。」得皇阿瑪青眼,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恩典,弘晝應該沒有這麼不識貨吧。
  
  「你別多事。」老爺子橫了他一眼,幽幽道:「朕既然答應了讓雲舒過了中秋再進宮,那就不會食言。」
  
  「是是!」弘歷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金口玉言,誰敢說皇阿瑪是個不守信的小人啊?找抽!
  
  「不過,蘇培盛,白日讓雲舒進宮陪陪朕倒也無妨。」反正晚上還是回和親王府去住,也算不得食言。
  
  弘歷後腦勺三滴冷汗,皇阿瑪,您這話的意思,和我剛才說的,差別很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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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老爺子口諭的雲舒,很是淡定地看著自家阿瑪和哥哥們暴走的模樣,尤其是阿瑪,再過分點,估計耳朵裡就要冒煙噴火了。
  
  「雲舒啊,你能去和你皇瑪法說,不要進宮嗎?」弘晝撐著腦袋趴在桌子上,一臉苦逼地看著女兒淡定的臉,自己很是不淡定。
  
  才三天啊,才三天皇阿瑪就跟自己搶人了啊!
  
  雲舒扯了扯手裡的帕子,把茶盞推到阿瑪面前,勾起笑容:「阿瑪,您自己去跟皇瑪法說吧。」
  
  弘晝頹然地癱在椅子上,永璔湊上來,眨巴著眼睛看著姐姐:「那姐,你晚上回來嗎?」
  
  雲舒眨了眨眼,點點頭:「自然是回來的,只是白日去陪陪皇瑪法罷了。」
  
  「哦。」永璔了悟地點頭,很無所謂地抬腳就要往外走,被弘晝一把抓住小辮子,惡狠狠地訓斥道:「你阿姐就要被搶進宮裡去了啊,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啊啊!」一點都不知道孝悌啊!
  
  永璔翻個白眼,從阿瑪手心裡拯救回自己的辮子,順勢甩了下,用很鄙夷的口吻道:「我白天也在宮裡上宗學,晚上回來才能見到阿姐,和平時不是一樣嗎?說不定我還能在宮裡見到阿姐呢。」
  
  弘晝一拍腦門,對啊!自己不是也可以賴在宮裡?好主意啊!當下便笑瞇瞇地拍了拍永璔的腦袋,以示表揚,卻換來永璔白眼一個,只好拍著胸脯安慰自己不和小人計較。
  
  於是,從來都是把上朝當做洪水猛獸的和親王開始每天天不亮就搶著到宮門口爭取當第一的時候,文武百官都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尤其是內務府的那些,每天一踏進門就看到自己上司已經衣冠楚楚、精神飽滿地站在那兒等著上朝了,一個個都不敢相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確定沒看走眼,才又把自己的眼珠子給安了回去。
  
  傅恆、紀昀等人也忍不住嘴角抽抽,想著昨天抱著皇上大腿,哭著搶著要為大清做貢獻的和親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太□人了實在。
  
  弘歷也有點頭痛,弘晝能把十八年前內務府的事情都給翻出來,就為了磨蹭留在乾清宮,然後蹭一頓午膳。誰讓人家閨女在養心殿裡待著陪老爺子下棋呢!
  
  「弘晝啊,你要是沒事就下去吧。」你有時間耗在這裡,朕可沒時間陪你玩!老爺子交代的任務還沒完成呢!好不容易把你閨女弄來陪老爺子去,他不必在老爺子眼皮子底下幹活了,可不想要鬆快下嘛,結果這弟弟一點都不給面子,一刻鐘都不讓他好過!弘歷恨得牙癢癢啊。
  
  「皇兄,您看,這不都快午膳時間了嗎,您不會小氣得不肯留弟弟吃頓飯吧?」弘晝嬉皮笑臉,只要能留在宮裡用午膳,讓他做啥就做啥。以為他不知道老爺子的膳食都是雲舒親手準備的似的。嗚嗚嗚,女兒還沒給他做過一頓飯呢!
  
  哎喲,當初是誰說閨女金貴,進廚房太糟蹋了啊,這回怨誰啊?
  
  弘歷眼角抽抽,悶了一杯茶,才算是緩過氣來,被老爹坑完被弟弟坑,他應該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悲催皇帝了。
  
  「走吧,一起去給皇阿瑪請安吧。」弘歷實在沒得辦法,怕這弟弟再給他找出三十年前內務府芝麻綠豆的小事來請教了。
  
  「庶!」弘晝心願達成,笑得陽光燦爛,屁顛屁顛地跟在皇兄身後看寶貝閨女去了。
  
  御花園裡,雲舒正陪著老爺子散步。老爺子今年已經八十多了,身子骨還算是硬朗,但是到底年歲大了,容易疲勞,走了沒一會,便要坐下歇歇。
  
  今日秋光正好,御花園裡一派和氣。雲舒扶著老爺子到華亭坐下,見蘇培盛將手裡的坐墊鋪到石凳上,才扶著他坐下:「瑪法,雲舒看這景色不錯,不若把午膳擺到這裡來吧?」
  
  老爺子瞇著眼點點頭,雲舒笑著應下,對蘇培盛囑咐了幾句,便帶著兩個宮人退下,自是去準備午膳了。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弘歷、弘晝打千道。
  
  他們到了養心殿才知道皇阿瑪和雲舒去逛御花園了,找了好一會才看到皇阿瑪在華亭坐著,便立馬轉道來了這裡。
  
  弘晝左看右看,沒見到自家閨女,一下就失望了,苦哈哈地站在那兒,讓老爺子看的直喊不爽:「雲舒去準備午膳了,今兒午膳就在這兒用,你們也一塊吧。」
  一
  聽這話,弘晝早就紅光滿面了,哪裡還看得出剛才的頹廢樣,老爺子在心裡又罵了句沒出息,不過卻有些高興,雲舒有這個寵愛她的阿瑪在,以後也沒人敢欺負她。
  
  在小廚房裡準備了一會,雲舒便讓人先把吃食送去華亭,自己則是拐彎去了平日休息用的房間,換了件衣服。一身油煙的去,實在不得體。
  
  換了身桃紅色的旗袍,又去了頭上兩支紅珠嵌絲金釵,只餘下一對銀蝶翅滾珠攢珍珠小簪,雲舒便帶著煙雨出了房門。
  
  走出不多遠,便見一位玉冠少年帶著幾個人迎面而來,一見那架勢,雲舒便暗叫不好,那就是傳說中的五阿哥啊!
  
  她在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見過諸位阿哥和公主,這五阿哥雖然相貌堂堂,卻有些目中無人,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竟然先於四阿哥。眾人不說,卻不代表心裡沒意見。
  
  雲舒只能安慰自己,這不是正史,這是注定要去雲南尋找春天的叉燒五啊,你不能指望他和歷史上的榮親王一樣學富五車還恭謹有禮啊。
  
  如今迎面而來,雲舒也不能裝作看不見,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待行至五阿哥跟前,福了□子。
  
  永琪也認出了這款款而來的正是皇叔家的小格格,心裡也很高興,這堂妹長相好性子好,於他又沒什麼威脅,自然沒有什麼相看兩厭的事情發生,就是發生,應該也只是雲舒一方面的事。
  
  「是雲妹妹啊。」五阿哥上前虛扶了她一把,笑著道:「妹妹這是去哪兒啊?」
  
  雲舒被他這一聲『雲妹妹』給驚得頭皮發麻,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才算是緩過神來,垂頭答道:「雲舒正要去華亭呢。」老爺子還等著我伺候用膳呢!
  
  永琪還沒說話,他身後的人卻開了口:「永琪,這是哪家的格格啊?」
  
  雲舒沒有抬頭,眉頭卻有些皺起,叫皇阿哥名字?這是哪位阿哥不成?可是她並沒有見過啊。
  
  「哦,這是和親王府的小格格。」說著,永琪揚起燦爛無比的笑臉,對雲舒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這是碩王府世子,富察皓幀,今日進宮請安的,這是我的伴讀,福爾泰。」頓了頓,又轉過臉去對富察皓幀和福爾泰道:「這是我皇叔的小格格,一直在外養病,前些日子才回的京城。」
  
  雲舒眉頭蹙得愈加緊,這是什麼情況?難不成要把我的事都跟這些人說一遍不成?帶著外男在御花園裡晃悠已經很不是規矩了,難道還打算把自家堂妹也介紹出去?這是清朝吧?
  
  梅花烙和還珠一道上演她已經淡定了,可是這五阿哥不需要再一臉清純地跑來添油加醋了吧?她對那些所謂你好無情你好殘酷的戲碼一點都沒有好奇心啊。
  
  煙雨也看不下去了,故意出聲提醒道:「格格,您還得去華亭呢。」老爺子還等著呢。
  
  雲舒頷首,朝永琪又福了□,出聲道:「回五阿哥,雲舒還有事,就先行告退。」
  
  永琪臉上倒也沒有不悅,只是面上有些可惜道:「真是不巧,不然倒還想雲妹妹陪著我們一道逛逛這御花園的。不如,我們順道送你去華亭吧。」
  
  雲舒要倒了,這是男女授受不親的清朝吧?這是男女七歲不同席的清朝吧?這五阿哥說的是人話吧?讓她一個未出閣的格格陪倆外男其中一個還是包衣奴才逛御花園?這是你皇阿瑪的後宮啊!
  
  「不用了……」雲舒抽著牙,壓低了聲音回道。
  
  永琪還未說話,身後的富察皓幀卻覺得受到了怠慢似的,一臉不滿地氣沖沖道:「永琪,咱們自己去吧,何必非要別人陪著呢。」
  
  福爾泰也接話道:「是啊,五阿哥,世子難得入宮一趟,您得盡地主之誼啊。」
  
  雲舒徹底無語了,三言兩語間,自己成罪人了。就因為不陪他們逛御花園?還有,什麼叫地主之誼?這五阿哥還真把自己當主人了啊。
  
  正無語望天中,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霸道卻痞氣的聲音傳來:「我們和親王府的格格可不是那伺候人的宮人!」
  
  雲舒眼頓時睛一亮,永璔!
  
  永璔是弘晝最小的兒子,從小又是被他當做接班人培養的,脾氣性子最像弘晝,那耍起狠來的模樣,和弘晝十成十的像。此刻,永璔嘴角掛著邪邪的笑意,背著手,踱步而來,那架勢,活脫脫一個小弘晝。
  
  雲舒見永璔來了,不由鬆了口氣,起碼有這弟弟在,心安啊。永璔的殺傷力,一點都不比她阿瑪低啊。
  
  她對這幾位男主角可沒啥好感,能有多遠就躲多遠,一塊叉燒五加一位咆哮情聖,她才招架不住。
  
  見永璔已經走到面前,雲舒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這弟弟比她小三歲,如今十二歲的人兒,卻已經很有大人樣子了,雖然繼承了阿瑪遛鳥鬥狗的『優良傳統』,但是處事卻極其有度,絕不撞那南牆,難得的聰明人。
  
 

☆、人生若只如初見

  「永璔,你怎麼在這兒?」雲舒明知故問道。
  
  「阿姐,我下了宗學,就想去找你,養心殿的宮人說你在御花園,我便找來了。」永璔摸摸自己的腦袋,看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姐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不過隨即看向那邊站著的幾個人,永璔面上表情立馬就變了,眉毛一挑,很是欠扁地問道:「五阿哥,我倒是不知道,這包衣奴才見了我們和親王府的阿哥、格格,都不用行禮的啊。」
  
  雲舒望去,只見福爾泰白著一張臉,富察皓幀更像是仇人相見般的一臉氣憤,永琪倒還算沉得住氣,只是面色很是不愉。
  
  福爾泰咬了咬牙,朝永璔和雲舒打了個千,道:「奴才給八阿哥請安,給格格請安。」
  
  永璔卻故意轉過身去,皺著眉看著雲舒,有些抱怨道:「阿姐,我好幾日都沒見你了,你過幾日有沒有空?我帶你出去玩,可好?」
  
  雲舒知道他是想給五阿哥一行人點教訓,但是也知道不可過分,畢竟永琪現在還是乾隆最喜歡的兒子,而富察皓幀也還沒鬧出偷龍轉鳳那些事,腦袋上還頂著碩王府世子的名頭,雖沒想過要和他們親如一家,但是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吧。
  
  小人不可得罪啊。NC更加不能得罪啊,連在皇上面前都敢用那套真愛啊,仁慈的理論來辯解,何況在永璔面前了?她還怕永璔招架不住了。
  
  這麼想著,雲舒便點了點頭,對永璔道:「我若是想出宮也是便當的,說一聲便是了。現在我要去華亭,你要不要和我一塊去?」說話間,眼睛卻朝福爾泰那裡瞟了一眼,意思說,『差不多就行了。』要教訓他有的是機會。
  
  永璔收到,神情誇張地好似剛看到福爾泰一般,上前扶起福爾泰,嘴裡『呀呀』地嚷著,「哎呀,你看我這記性!忘記還有人沒起來呢!快起快起,你要是有個啥,五阿哥還不得跟我拚命啊!」
  
  話是這麼說著,卻任誰都聽得出他話裡的諷刺。
  
  福爾泰臉色變了幾變,最後一甩袖子,板著臉站到永琪身後去了。永琪沒說什麼,倒是富察皓幀一副看不過去的樣子,又要說些什麼,卻被永琪給拉住了。
  
  雲舒見他們這般情景,嘴角微揚,福爾泰到底年紀還小,不過十五六歲,既是『隱形太子』五阿哥面前的紅人,又是宮中寵妃令妃的侄子,宮裡人給他幾分面子,他就真的把自己當主子了。心氣高,容易折啊。
  
  而那富察皓幀,她更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動不動就要撩袖子跟人理論一番,真不知道這正義大使怎麼就會降生在大清朝呢,『全天下就他對』,就差把這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看著就讓人討厭,真不知道乾隆是那隻眼睛看出他是文武雙全來的。
  
  長相雖然比永璔好點,但是也比不上五阿哥。
  
  如今的五阿哥,看起來還沒腦殘到那個地步,雲舒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如此呢還是因為還沒遇上小燕子,所以腦子還暫時清醒。
  
  永璔見整人也整得差不多了,朝雲舒眨了眨眼,向永琪打了個千,「永璔告退。」接著便拉著雲舒大步離開,也不顧她穿著花盆底。
  
  「慢點慢點~~」等走遠了,估摸著他們看不到了,雲舒才敢開口,這傢伙年紀比她小,身量卻和她差不多,步子也大得很,她哪裡跟得上。
  
  永璔停下步子,見自家阿姐一臉無奈地瞪著他,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還不忘學那戲子賠罪道:「阿姐莫氣,小弟這廂給您賠禮了~「
  
  雲舒見他這般作態,哪裡還繃得住,一下就樂出了聲,不過還是沒忘橫他一眼,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跟著阿瑪去那戲園子,哼。
  
  「好了好了,我這不也是為了給你出氣嘛。那富察皓幀我早就看他不爽了,老是和多隆作對不說,今日竟然還敢欺負到我阿姐頭上,真當我們和親王府沒人了啊!」說著,永璔倒是真的氣憤了,小臉鼓鼓的,一臉憤慨。
  
  雲舒見他這麼記掛自己,心裡一暖,面上也浮現出柔笑:「你呀,脾氣也該收斂點了,都快娶媳婦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毛躁。」
  
  永璔被她說得面上一紅,不過也沒忘伶牙俐齒本色,齜牙樂呵道:「那也該是阿姐你先嫁人才是,我可比你小呢。」
  
  雲舒拍了他腦門一下,臉上沒出息地一片緋紅,倒是襯得一張秀臉粉嫩水靈,看的永璔不由撫掌長歎:「這以後也不知道要便宜那個臭小子呢!想做小爺的姐夫,也得看他有沒有這本事!」
  
  「撲哧……」身後一聲悶笑,雲舒臉上紅暈更是漾開去,詫異地往後看去,卻見一做御前侍衛打扮的年輕男子,站在離他們五六步開外的地方,十七八歲的模樣,甚是俊朗,一雙細長的眼睛裡笑意宴宴,臉上卻是努力做出一本正經的表情。
  
  雲舒知曉御前侍衛絕大多數皆是八旗貴族子弟,不能小覷,忙垂下首避開,臉上卻燒得更厲害了,讓人見到這般糗樣,丟臉算是丟到大清朝了,都怪這臭小子,這麼想著,不由狠狠地瞪了永璔一眼。
  
  永璔自認理虧,也不敢反駁,只好嬉皮笑臉地和那侍衛打招呼:「不知道富察侍衛有何貴幹啊?」看這樣子,倒也很熟。
  
  富察氏。滿洲大姓。看來也是個權貴子弟,只是不知道與那傅恆一支,是什麼關係。雲舒暗暗吐氣,努力降低臉上的溫度。
  
  那被叫做富察侍衛的男子利索地朝永璔和雲舒打了千,然後才拱手回道:「回八阿哥的話,是皇上讓奴才來接格格的。皇上、和親王在華亭等了許久了,怕格格遇上什麼麻煩,這才叫奴才出來看看。」
  
  永璔一聽皇上和阿瑪都在那,忙苦著臉擺手,對雲舒道:「阿姐,我就不過去了啊,我下午還得去練布庫呢!」說著,逃也似地溜走了,留下雲舒直翻白眼。
  
  「格格,請跟奴才走吧。」福康安出聲打斷雲舒的出神,眼底的笑意卻是不減,眼前的女子窈窕玉立,一雙靈動的眼如秋水般溫潤,淡淡一瞥,就見她面上紅暈還未散去,粉面嬌嫩。再看之下,卻見她已然平復了心情,一張秀臉也恢復了白皙。
  
  「啊?哦。好,走吧。」雲舒朝永璔離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再轉身之時,已經是面帶淺笑,朝福康安微微福了個身,示意他先行。
  
  福康安見她杏眼桃腮,淺笑妍妍,左邊臉頰梨渦淺淺,一雙眸子如星光閃爍,眉宇間隱隱有書卷氣流轉,舉止端莊自持,心裡不由暗道一聲,沒想到行事荒誕的和親王也能生出這麼清麗雅致的女兒來。
  
  雲舒緩步跟在福康安身後,想著華亭那幾位大boss,不禁有些頭痛,瑪法最近胃口越來越不好了,聽蘇諳達的意思,晚上睡覺也不踏實,時常半夜醒來。
  
  雲舒有些憂心,但也無能為力,紫禁城裡最好的御醫在,她能做的不過是讓瑪法心情好些,再好些。
  
  「富察侍衛,」雲舒喚道,剛才聽永璔是這麼叫的,「皇上和我阿瑪也在華亭嗎?」
  
  福康安拱手回道:「是,皇上和和親王都在。」頓了頓,又道:「格格喚奴才福康安便是。」福康安微微垂下眼,掩下眼底精光。不但長相端莊秀麗,聲音也很好聽,叮咚清脆,難得的是語氣既不帶高傲,也未有討好。
  
  福康安不自在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嘎?倒是聽了他的話的雲舒一下怔住了,瞪著福康安的眼神毫不掩飾驚奇,乖乖,這就是京城傳說中的第一單身鑽石男啊?難怪長相如此出眾,氣質還不凡,最可貴的是週身那股英氣,讓他俊秀的臉龐不顯一絲女氣,反倒有種奪目的光彩。
  
  福康安見她直直地盯著自己,毫不掩飾眼底的驚奇,心裡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在御前都能鎮定自若的他,卻在一個小丫頭面前丟了淡定。
  
  雲舒好奇了,傳說中的人物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啊,最主要是他不是男主角啊,所以不用擔心被炮灰啊,於是雲舒就放心大膽地問起話來:「聽我弟弟的意思,你們很熟?」
  
  福康安掩下疑問,笑著回答:「奴才和和親王府七阿哥一道當值。」
  
  雲舒瞭然地點點頭,她的小哥哥,永琨,因為生了一副和皇瑪法一樣的冷臉,所以被阿瑪踢進宮裡來膈應皇上了,如今也在宮裡頭當差呢。用阿瑪的話說,讓這些臭小子從侍衛幹起,努力為自己掙一份家業。
  
  如今看來,小哥哥和福康安的關係應該不差,如此,永璔能認識福康安倒也正常。
  
  「那你可真夠可憐的。」雲舒有些同情地望了望福康安,自己小哥哥是個冷的,弟弟是個熱的,一冷一熱,夾在中間那個,估計就可以半生不熟了。
  
  福康安不解她的話,卻見她一雙盈水美目含笑妍妍,心中一赧,只好背過身去,不讓她見到自己泛紅的臉,安靜地領著她往華亭去。
  
  雲舒也不再說話,靜靜地跟在他身後。雲舒步子邁得小,走了好一會,又拐過一座假山,才到了華亭。
  
  乾隆和弘晝早就望眼欲穿了,偏偏老爺子非要等到雲舒回來一道用膳,他們也只好一起陪著餓肚子,天知道,今天一上午都在乾清宮費腦子,這會兒正餓著呢。
  
  「雲舒給皇瑪法請安,皇瑪法吉祥,雲舒給皇上請安,給阿瑪請安。」
  
  「起來吧。」有雍正在,乾隆也不敢越過他,只和善地對雲舒笑了笑。
  
  老爺子見到雲舒,面上冰雪才消融了些,指了指一邊的位置,道:「過來坐。」
  雲舒謝過恩,便大方地落座。蘇培盛這才吩咐人把膳食都從食盒裡取了出來。
  
  有熱水暖著,倒也不影響味道。
  
  雲舒把魚刺挑去,才夾到老爺子碗裡,吟著笑道:「瑪法,嘗嘗這個,雲舒花了好半個時辰才燉出來的呢。」
  
  雍正微微點點頭,嘗了嘗,滿意地微勾了嘴角,看的弘歷和弘晝都大為吃驚,不由都把筷子往那湯碗裡伸。
  
  雲舒滿面黑雲地看著搶吃食的倆兄弟,心裡對皇瑪法萬分同情,好不容易過五關斬六將地從那些才狼虎豹一樣的兄弟裡殺出一條血路,結果遇上這麼兩個兒子,真是要命。
  
  「阿瑪,您要吃,回去雲舒給你做就是了……」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弘晝一聽這話,喜笑顏開,很是得瑟地朝四哥眨了眨眼,一臉『我好欣慰我好感動』地朝雲舒死命放電。
  
  雲舒頓時飽了,有這麼個阿瑪,真的不用擔心人生無趣的,何況閒暇時刻還能看看還珠、梅花烙的現場版,優哉游哉啊,人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一旁看著的福康安也不禁黑線,和親王還真不掩飾情緒。不過目光掃到那個素雅的身影,嘴角卻不禁微微勾起,原來她也和自己想的一樣呢,看和親王十分不順眼啊。
 


☆、福康安心生好感

  用完午膳,弘歷還得趕回乾清宮繼續做他的『實習皇帝』去,而弘晝則是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早就把早上那番他要為大清奉獻生命奉獻力量的豪言壯語忘到哪裡去都不知道了。
  
  老爺子也乏了,由蘇培盛陪著回去歇午覺了,只剩下個雲舒,精力有些過剩,又找不到娛樂項目,只好在御花園裡繼續逛蕩,反正不用門票,不看白不看。
  
  雲舒不喜歡太多人跟著,身邊只帶了煙雨和李福和幾個小宮人。
  
  李福是老爺子專門派在她身邊的侍衛,二十來歲,長相屬於丟到人堆裡就找不見影子的那種,平日裡總是油腔滑調,痞氣十足,一雙小眼睛卻透著精氣,交代辦的事情從來不會打折,算得上是老爺子的心腹了。
  
  一直到後來,雲舒才知道,李福竟然是李衛的孫子,雍正爺手底下最衷心的家生子,也是繼圖巴哈之後粘桿處的下一任統領,不過現在嘛,他還是那個看著比大內侍衛更像市井小混混的李福而已。
  
  「李福啊,你說你平時總往外跑,是不是已經把京城都給玩了個遍了?」雲舒繞著花廊走了一圈,最後坐到那臨水的亭榭之中,見那水面波光粼粼,嘴角也不由勾起。
  
  李福眨巴著眼,心虛地乾笑兩聲:「格格,奴才也就是出去了兩回,沒玩遍……」他也就是去看了三回戲,喝了兩回茶,逛了一次八大胡同而已……格格不會連這都知道吧……
  
  雲舒見他這般樣子,也不禁莞爾,把手裡的花瓣扔進那水池裡,嗔了他一眼,道:「我難道還非攔著你不讓你出去了?只是瑪法讓你待在我身邊,我總不能讓你出差錯。如今咱們是在京城裡,達官貴人比那螃蟹還多,咱們有多遠就躲多遠,你可別給我惹禍去。」
  
  李福樂呵呵地撓著自己半光的腦門,眨著小眼睛保證道:「格格放心吧,奴才出門都換了常服的,不會讓人看出來是大內侍衛的。再者說,最貴的幾位不都在格格眼前待著呢,奴才到哪兒去惹那貴人去啊。」
  
  雲舒瞪他一眼,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一點辦法都沒有,連瑪法都拿他沒辦法,說他爺爺當年就是這幅樣子,這叫『孫承爺業』。「得了,你左右不要惹事,我便不管你去哪,要是銀子不夠使,就和煙雨說,我的私房都在她那兒呢。」
  
  李福一聽這話,樂得小眼睛更是瞧不見影了,嘴上也跟抹了蜜似的,連連誇著格格心善,觀音菩薩轉世,聽得雲舒和煙雨齊齊翻白眼。
  
  「好了,你和煙雨、煙霞都是跟我一道長大的,你們幾個都比我年歲大些,又一直照顧我,我總不能虧待你們。等再過些日子,我去求了瑪法,給你指個媳婦,好好管著你,看你還滿大街亂跑不。」雲舒故意這麼說,如願看到李福如喪妣考的臉,實在繃不住,一下樂出了聲。
  
  煙雨也瞧不下去了,橫了他一眼,涼涼道:「真想不明白,怎麼一跟你說成親,比讓你讀書還叫你難受似的。」
  
  李福屬於一拿起書本就開始眼裡繞蚊香的那種人,用蘇諳達的話說,這小子和他爺爺當年一個樣,大字沒識幾個,偏偏腦子靈活得厲害,鬼精靈著。
  
  可是誰也沒想到,竟然還有比讓他讀書更難受的事,那就是讓他娶妻生子。每次聽到要給他娶媳婦,李福那表情,要多恐懼有多恐懼。
  
  「格格,奴才見過的女人,一個個都這樣……」李福苦著臉,誇張地做了一個凶狠的表情,直接換來煙雨好一頓冷哼:「難不成我們格格也是你說的,你說的那種……」母老虎三個字,煙雨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雲舒無語地看著鬥嘴的兩個人,默默地轉頭,這倆人,到底要什麼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心意呢?煙雨十二歲的時候跟到她身邊,如今已經十八了,李福十五歲到她身邊,如今二十二了。每次跟李福說起要給他娶妻,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去看煙雨的臉色,也不知道這丫頭是情商太低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面上從來都是平靜到不正常。久而久之,再跟李福說起這事,他也懶得找理由來搪塞了,只說自己不喜歡母老虎。
  
  可是,煙雨偏偏就是性格強硬的女孩子啊,雲舒頭疼,李福這麼說,煙雨會示弱才怪呢。
  
  「那個,煙雨,你出宮一趟,幫我買些東西,李福,你送煙雨去。」雲舒打斷鬥得面紅耳赤的兩個人,把荷包裡的紙條拿出來交給煙雨。上面寫了她這幾日想的起來的話本子,還有納蘭性德的飲水詞。她看書時喜歡在上面寫些隨筆,宮裡的書她又不敢隨意亂寫,只好叫煙雨去買。
  
  「若是時間晚了,你們也別進宮了,直接回王府就好了,我待會自個兒回去就是了。」雲舒又關照了幾句,便讓他們下去了。
  
  還好這兩人吵嘴歸吵嘴,真讓做事的時候也還算拎得起輕重。
  
  煙雲和李福退下,雲舒帶著兩個小宮人在御花園裡又轉了會,也覺得有些累,算著時間皇瑪法也該醒了,便轉身往養心殿去。
  
  到了養心殿,才知道乾隆也在。
  
  雲舒本來是想進偏殿的,也不知怎麼的,老爺子跟神仙似的,就知道她回來了,讓蘇培盛請了她進去。
  
  「雲舒見過皇瑪法,皇瑪法吉祥。雲舒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進了殿內,才發現不只是乾隆在,還有幾位穿著親王、郡王朝服的老王爺也在,雲舒又忙不迭地給各位叔祖請安。
  
  幾位老王爺見到雲舒進來,都有些驚異,不自然地互相交換了下眼神,卻也知道不是自己說話的時候。
  
  雍正年紀越大,性子也越來越由著自己,加上此刻說的又是中秋家宴的事,並不需要避著人,便招了雲舒進來,讓她也見見幾位叔祖。
  
  對於這個自己親自教養的孫女,老爺子一直都很是自得,此刻也不意外,對著允□、允祿、允密道:「這些年在江南,也虧得有這丫頭陪著。如今看來卻是留不久了,也快是別人家的人了。」說著,竟然很是不捨地拉著雲舒的手,面上也難得露出一絲苦笑。
  
  別說是一向被皇阿瑪嚴格管教的弘歷了,就是允□、允祿這幾個弟弟,又何嘗見過四哥這般多愁善感的樣子?若不是還顧忌在養心殿,怕是都要湊成一堆好好討論下這百年難得一年的奇景了。
  
  忽然被說起人生大事,雲舒也有些不好意思,又見瑪法情緒不佳的樣子,只好插科打諢:「瑪法,雲舒才不要嫁人呢,雲舒還要陪著瑪法呢,瑪法可不能不要雲舒,不然雲舒可不給瑪法做點心吃了。」
  
  見到孫女這般嬌憨樣,老爺子也收起了自己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感傷,又見兒子、弟弟都用看
  怪獸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由咳嗽了一聲,立馬又恢復了零下一度的面孔,沒想到弘歷、允祿等人反而鬆了口氣,看的雲舒莞爾不已。
  
  瑪法這天然冰箱的威力果然不是蓋的,大清朝最有權勢的幾個男人都忍不住瑟瑟發抖,她卻反而覺得溫暖得很,看來,瑪法果然偏心偏到大西洋去了,對她這孫女的和顏悅色,怕是比他一輩子對這些兒子、弟弟露的笑臉都多。
  
  「咳咳,弘歷啊。」老爺子開口,「今年的中秋宴,外使來朝,不可大意。」老爺子歪樓的功力也不差,一句話出口,主管禮部的允祿和掛職理藩院的允密就開始嘰嘰喳喳議論起來,允祿一看,沒我啥事啊,但是也不能傻站著讓人覺得自己是吃白飯的啊,所以也熱鬧地加入了,反正出個主意啥的,對莊親王來說,還不是難事。
  
  弘歷一瞧,幾位皇叔都有事做,自己這皇帝不能落後啊,於是也湊了進去。
  
  幾位叔祖一見他湊過來,強行克制住了想踹龍臀一腳的衝動,鬍子都不禁翹得高了幾分,大喘氣唄。
  
  雲舒眼角抽抽地看著下面一團熱鬧,再低頭看了看自家瑪法不是很明顯翹起的嘴角,最後還是選擇默默地站到瑪法身後替他捏肩去了,大boss的腿要抱牢啊,這麼多人的智商也抵不過瑪法一個人的,怪不得只有給人打工的份……
  
  入了秋,天暗的時間也提早了。陪著老爺子用了完善,天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雲舒與老爺子說了幾句話,便預備回府。
  
  老爺子許她中秋以後再進宮,與如今這般白日進宮晚上回府相比,其實沒啥區別。但是奈何老爺子金口玉言,怎麼也不會抹了自己的面子,只好由她府裡、皇宮兩點一線跑。
  
  乾隆見平日跟在雲舒身邊的侍衛不在,估計也是存了想在皇阿瑪面前賣好的心思,大手一揮,立即體貼地對著身後的高無庸吩咐道:「讓福康安和長齡送格格回去。」
  
  其實,弘歷是真心挺喜歡這侄女的,不為別的,就為了皇阿瑪對他吹鬍子瞪眼的時候,雲舒會為他說話啊。
  
  雖然雲舒本意不過是勸著皇瑪法不要動氣,但是效果卻是一樣的,那就是乾隆真的少挨了好幾次罵啊。對於生活與水生火熱中的皇帝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禮物了。
  
  雲舒說,『皇上日理萬機,總是不能面面俱到的,手底下的人也不是一個個都緊趕著做事的,總是會有紕漏,督促著他們把事情做好便是了。』雖然後面一句是,『瑪法,您也不要事事親為了,讓皇上去做便是了。』
  
  雲舒說,『是人總有累的時候,想著歇歇也是正常,皇上也不是鐵打的啊。』後面那句乾隆就選擇性失聰了:『瑪法,您也歇歇啊,雲舒給您捏捏肩。』
  
  雲舒說,『皇上比我阿瑪可好多了,我阿瑪只知道看戲遛鳥辦那啥。』後面的話乾隆是真的沒聽到,他已經沉浸在他比弘晝靠譜的劇烈喜悅中了,也不知道比和親王靠譜這事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雲舒後一句話其實是:『但皇上和阿瑪一樣,都是孝順的,您要不保重身體,我阿瑪遛鳥也遛得不安心的。』
  
  聽聽,多貼心的閨女啊!說得多好啊!朕可不是比弘晝這小子著調多了嘛!
  
  想著雲舒說的『好話』,又想到他餓了的時候雲舒還給做點心吃,雖然他只是搭了皇阿瑪的順風車,但是也不能抹滅那是雲舒做來孝敬自己的啊。乾隆一想到自己最近過的苦逼日子,再想想雲舒這點不算體貼的小體貼,那就是雪中送炭般的溫暖啊。
  
  乾隆一向是個大方的,對於自己喜歡的侄女,更是不吝惜:「福康安,長齡,你們把格格送到和親王府以後也不用進宮了,直接回去便是了。」想了想,覺得雲舒身邊只有一個侍衛實在太少,大筆一揮,下了指令:「你們兩個,就先跟在格格身邊吧。」
  
  雲舒錯愕地看著被『賞賜』下來的兩個帥哥御前一等侍衛,對自己皇伯父的抽風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御前一等侍衛,那相當於黨校學生,不出意外,仕途將一片光明。我們所熟知的明珠、索額圖、索尼、隆科多、和珅等,皆是御前侍衛出身。御前侍衛之所以前途無量,不就是因為佔著能在皇帝面前混個臉熟嘛!你現在把人家丟到我這邊,人家心裡還不得怨死我啊!雲舒心裡抓狂,面上卻還不得不領旨謝恩。
  
  看著身量筆直,頎長高大的兩位帥哥侍衛,雲舒真恨不得直接把這兩位爺爺給送回去,福康安還好些,算是見過面,臉上也和氣,那位叫長齡的就沒那麼好的脾氣了,本來也是啊,人好端端的御前侍衛當著,每天跟著皇帝混,總比跟著她這一小小王府格格來得強吧。長齡一臉的不滿,要不是福康安勸著,估計當時就要翻臉了。
  
  雲舒坐在馬車裡,決定一回府就跟阿瑪說去,叫他把這兩人給退回去,她對李福很滿意,一點也不需要再請那麼兩尊大佛給自己添堵了。
  
  「富察侍衛,薩爾圖克侍衛,麻煩你們了。明日我會讓阿瑪去和皇上說,還讓你們在御前伺候。回去路上小心些。」站在府門口,雲舒含笑道謝,不管怎麼說,該到的禮數還是要有,本來也是人家委屈,她總不能還威脅人家非得給笑臉吧。
  
  聽了雲舒這話,薩爾圖克長齡臉上終於好看了些,原本陰沉的臉竟然也顯得有幾分俊朗。利索地打千告辭,長齡便翻身上馬,見福康安還未有動作,不由疑聲道:「瑤林,你還不回去?」
  
  福康安看了雲舒一眼,見她眼底雖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便回復了皇家格格該有的端莊樣,心裡不免有些好笑,嘴角勾了個淺笑,搖搖頭道:「我找永琨有些事,你先回去吧。」
  
  長齡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雲舒一眼,最終還是打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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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皇后心生懷疑

  「既然富察侍衛找小哥哥有事,便先請進府再說吧。」煙雨和李福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尤其是李福,一見有人搶了自己的活,那眼珠子瞪得跟牛眼似的,煙雨也在一邊直嘀咕:「讓你去接格格吧你不去……看吧看吧……」
  
  李福自認理虧,沒跟往常一樣頂嘴,只是快走幾步,到了雲舒跟前,利索打千道:「格格,奴才下回一定去接您。」
  
  雲舒不在意地搖搖頭,由煙雲扶著往府裡走:「我又不是回不來,你們出宮了再回去不免麻煩,今日皇上讓富察侍衛和薩爾圖克侍衛送我回來的,你帶著富察侍衛去找小哥哥。」
  
  停下腳步,雲舒對著福康安婉轉一笑:「富察侍衛,今日麻煩你了,讓李福帶著你去找小哥哥吧,我先去給阿瑪和額娘請安了。」
  
  福康安瞭解地點點頭,客氣道:「還請格格替奴才向王爺、福晉問好。」聽到雲舒『恩』了一聲,才跟著李福往永琨的院子去。
  
  李福一路上也在細細觀察這個富察侍衛,長得嘛,比他好了那麼一點點,氣質嘛,也比他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就是不知道功夫怎麼樣,可別是繡花枕頭一包草,那還真不如那多隆了,起碼他和多隆還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場呢。
  
  「富察侍衛,這邊請。」李福收起審視的目光,恭敬地領著福康安進了永琨的院子。
  
  永琨正在院子裡練功,一見福康安,也顧不上擦把汗,停下動作便領著他進了屋子。
  
  「瑤林,你今日怎麼有功夫到我這兒來?」永琨接過丫鬟手裡的濕帕子,隨意抹了把汗。
  福康安也不介意,坐下後靜靜喝茶,等他收拾完畢了,才回答道:「今日皇上讓我和長齡送雲格格回府,我便順便來瞧瞧你。」
  
  永琨一聽這話,目無表情的臉上竟然也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直接把福康安給鎮住了。
  
  永琨之所以去當御前侍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和親王嫌棄這個兒子太過冷面。其實永琨哪裡是故意擺酷,他不過是性子遲緩了些,說難聽點,就是木訥,弘晝這才想著把這兒子扔進一堆人精裡去中和中和啊。誰不知道御前侍衛裡的各個都是人精啊。
  
  誰知道,都混跡於人精中一年多了,永琨性子還是這個樣子,交好的侍衛也就福康安、長齡兩人,其他的不是怕他那凍死人不償命的冷面就是怕被人說討好和親王府,也就福康安和長齡不需要顧忌,他們一個是皇上最信任的小舅子傅恆的嫡幼子,皇上最疼愛的侄子;一個是理藩院尚書、軍機大臣,加太子少保納延泰的次子,自然不必擔心有心人說些什麼。
  
  「永琨?」福康安挑了挑眉,端起茶盞,慢慢地用茶蓋撥著上面的茶葉。
  
  「我也好幾日沒見到雲舒了,她如今每日都在宮裡,用了晚膳才回來,一回來就被阿瑪額娘拉著說話,我和哥哥弟弟們是一句話都插不上呢。」永琨有些好笑地想著自家嚴肅額娘和搞笑阿瑪的對決,臉上也繃不住露了笑臉。
  
  福康安有些好奇,但也知道追著問人家未出閣妹妹的事情實在不是君子所為,便轉了話題:「今日我見八阿哥和格格一起在御花園裡。」
  
  永琨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想來是永璔趁著宗學休息的時候跑去找雲舒了,他纏雲舒纏得也緊,偏偏被阿瑪給攔著,只好到宮裡的時候去了。」
  
  福康安有些不解,雖說滿洲姑奶奶地位高,不比漢家女子不受重視,但是皇家格格卻是不比一般八旗女兒了,起碼八旗女兒還都有可能嫁入皇家,為家族增光,但是愛新覺羅氏的閨女,一般都是遠嫁和親,就算不是遠嫁,也不會像一般八旗姑奶奶一樣給家族添力啊,這和親王府是怎麼了,對一個格格這麼上心?就算是唯一的格格,也不該這般啊。
  
  永琨不知道福康安百轉心思,還是自顧自地說著話:「我妹妹從小身體不好,一直都在外休養。」永琨這點還是知道的,能不提皇瑪法的時候就不要提,「自從和婉公主嫁人以後,阿瑪額娘對妹妹就更加想念了。」和婉過繼給了孝賢皇后,所以永琨也不能和以前一樣稱她一聲大姐姐了。
  
  「如今妹妹回來,了了阿瑪和額娘的心願,我們做兒子的,自然是要順著阿瑪和額娘了。」
  
  福康安點點頭,確實是,如果他也有一個多年不見面的妹妹,估計他也會對她很好,又聽到永琨繼續說道:「而且我妹妹溫婉和善,與幾位嫂嫂也是相處得極為融洽,對阿瑪、額娘更是孝順有加。」說到這裡,永琨憨憨一笑:「我妹子還給我做了衣服,前兩日還做了點心,讓我帶在身上當值的時候吃,怕我餓著了。」
  
  福康安看著笑得一臉幸福的永琨不由撫額,難怪前兩天這人一路傻笑呢,把其他一塊當值的侍衛都給嚇慘了,合著就因為一包點心啊?
  
  「得了,我先回去了,明日早上見吧。」明日還得負責把格格送進宮,雖然格格說不用了,但是皇上的旨意還是得遵守的,面子上的活起碼得圓和了。
  
  永琨收起笑,送他到門口,才轉身回了自己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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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雲舒果真在門口見到了一身御前侍衛打扮的福康安和長齡,扭頭看去,果然見到了李福扭曲的臉。
  
  李福心裡小人在捶地:這年頭找工作不容易啊,不帶這麼搶活幹的啊!
  
  長齡再見到雲舒的時候,臉色已經好了很多了,想來昨天雲舒那話他也聽進去了。
  
  雲舒知道他們是聽旨意行事,便也不多說,讓李福一道跟著,一行人進了宮。
  
  彼時和親王已經和皇兄說完了御前侍衛這件事了,等到福康安和長齡到乾清宮回旨的時候,果然得到繼續御前伺候的旨意。
  
  弘晝昨天回府後聽到女兒的請求,當然是二話不說地答應了。雲舒不知道的是,他阿瑪揪心啊,怕放著這麼兩個長相出眾、能力不差、家世顯赫、最關鍵是還未婚的大好青年天天在女兒面前晃蕩,萬一把他閨女的心給勾搭走了怎麼辦!到時候他找誰說理去啊!四哥用心真是險惡啊!
  
  是以,和親王那是拍著胸脯答應了女兒的要求,第二天便發揮了八成的吹拉彈唱的功力把福康安和長齡給成功送回到他四哥面前去了,皇兄,您自個兒留著慢慢用吧!
  
  而得了旨意的福康安和長齡,都不覺對雲舒改了些看法,這小格格還是很有魄力的嘛。
  
  一出了乾清宮,長齡英挺的臉上已經滿是笑意,對著福康安樂呵呵地道:「還是回來好啊,沒想到那雲格格說到做到了。」
  
  福康安看看長齡身後一步一步走進的永琨,默默地扭過臉去。
  
  長齡還在那說道:「我原本還以為那雲格格是仗著皇上寵愛就任性跋扈的呢,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啊……」後面忽然傳來陰森森的一句。
  
  長齡看著福康安『你多保重』的眼神,後腦勺忽然如墜冰窖啊。交友不慎啊!長齡心裡的小人默默地咬手絹,強行控制自己扯了個笑臉,慢慢轉過頭,嘿嘿乾笑:「沒想到和親王府小格格如此善解人意、溫柔大方、端莊嫻雅、秀外慧中……」
  
  永琨陰著臉,面無表情道:「我妹妹自然是頂好的,用不著你誇。」
  
  福康安想笑又不能笑,差點沒憋死,最後還是永琨摟著他的肩膀拖著他走開了,留下長齡一個人在那懊悔反省。
  
  「走,瑤林,我妹妹給我做了點心,給你嘗嘗,我才不給某些沒品位的人吃。」聽著永琨阿哥如此小心眼的話,長齡很有衝動把自己掐死。
  
  得罪誰不好,得罪連和親王都沒辦法的永琨。天要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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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舒自然不知道她哥哥正在給她出氣,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皇后娘娘。
  
  她很早就覺得皇后娘娘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是又說不出來熟悉在哪,每日到坤寧宮請安,皇后對她也是不冷不熱,不會少了禮數,但是也不會過分熱切。
  
  而今天,雲舒卻大大地震驚了,看著眼前這副繡屏,雲舒再眼拙也知道這是什麼了。這分明是她當年和姑姑一起畫的《福如東海》啊!
  
  那是為了給奶奶祝壽,她和姑姑一起合作畫的啊!姑姑喜歡中國文化,書法、國畫都還不錯,那個時候,奶奶六十大壽,全家人都忙著為奶奶準備禮物。她們兩個便想著來個特別的,所以才一起畫了這副《福如東海》。
  
  看看和當年那畫如出一轍的繡屏,再看看一臉淡然的皇后娘娘,雲舒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皇后娘娘隱隱散發出的淡若秋菊的氣質,那眉眼間恍若玉蘭的清洌,分明與姑姑如出一轍啊!
  
  只是眼前的皇后娘娘,眼裡再沒有她熟悉的那種小女人的幸福了。在那個她曾經叫做姑父的男人背叛姑姑的時候,姑姑眼裡就再也沒有那種令人暈眩的幸福眼神了。
  
  雲舒的姑姑名艾秀嫻,比雲舒大20歲,是奶奶的小女兒,自幼受盡寵愛。姑姑其實算得上是個才女,琴棋書畫都會些,是一家女性雜誌社的專欄作家,40歲之前都過著讓人羨慕的生活。
  
  姑父與姑姑青梅竹馬,在所有人的祝福下走進婚姻殿堂。他們的婚姻讓所有人羨慕,只除了一點,沒有孩子。
  
  雲舒是知道真相的,姑姑去醫院檢查了,根本沒有問題。也就是說,問題出在姑父身上。因為這個,姑姑便從來不主動提孩子的事情,而姑父也曾經說過,沒有孩子沒關係,反正雲舒是養在他們跟前的,大不了以後跟雲舒父母說,把雲舒過繼過來。
  
  雲舒記得,那個時候的姑姑很幸福。
  
  可是,在雲舒大學二年級的時候,有一天,遠在國外的爸爸打電話來,說姑姑失蹤了。
  
  原來,那個男人帶了一個大肚子的女人上門,說他不能讓陳家斷了後。
  
  原來,那個男人跪在姑姑面前,說他對不起她。
  
  原來,那個男人一直以為,沒有孩子是姑姑的問題。
  
  原來,三十五年的相識、二十年的婚姻,比不上一個認識不到一年的女人。
  
  雲舒聽到這個消息,當夜就收拾了東西回了家,但是那個曾經讓她覺得溫暖的家裡卻再也找不到那個溫柔的女人。
  
  姑姑失蹤了,只給國外的父母和哥哥打了電話,其他人都未聯繫。
  
  失蹤前,她和那個男人離了婚,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向溫柔的姑姑雷厲風行地將所有財產弄到了自己名下,全都留給了雲舒。那個男人,除了幾身衣服和一張5萬元的存折,幾乎淨身出戶。而後,一張證明姑父沒有生育能力的檢查單寄到了他和那個大肚子女人租的房子。
  
  山崩地裂。
  
  不過這一切,都和姑姑無關了。雲舒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姑姑。誰都沒有想到,那麼溫柔婉約的面容下,竟然隱藏著這麼決然的靈魂。
  
  因為不愛了,所以不願再為你洗手作羹湯,不願為你露出最幸福的笑臉,不願再為了你委曲求全。
  
  雲舒找了三年,等了三年,消息全無。
  
  可是現在,眼前華服端莊的皇后娘娘,竟然會繡出這副她和姑姑一道畫出來的《福如東海》,雲舒能不震驚嗎?
  
  雲舒不敢肯定,不敢魯莽,她來這世界已經十多年了,知道隨心所欲不是她的權力。「皇后娘娘,您這副繡屏可真好看,是要獻給太后娘娘的嗎?」雲舒裝作好奇問道。
  
  幸虧她因為不耐與那些皇子公主相見,每日到坤寧宮請安的時間都與他們錯開,這般問,倒也沒有人覺得奇怪。
  
  太后壽誕臨近,這副繡屏倒是個好禮物。又表了孝心,又不落了俗套。
  
  皇后娘娘溫婉地一笑,撫著繡屏上的壽桃輕聲道:「千年桃實大如斗,仙人摘之以釀酒……」
  
  雲舒身子一僵,接口道:「一飲可得千萬壽,朱顏長似十八九……」
  
  這是缶翁的壽桃詩!缶翁是民國時期的畫家!海上畫派的領袖人物!是她當年學毛筆字的時候順手拿來練筆的!
  
  皇后娘娘一聽,面上一派平靜,但是細看之下,一雙鳳眸裡卻隱隱綽綽地有晶光閃現,保養得極好的玉白手指也因為緊張而泛起蒼白。
  
  看來,有懷疑的並不只是她一個人。想來皇后娘娘也覺得她熟悉,這才每日都叫她來坤寧宮坐坐。
  
  「容嬤嬤,送格格去慈寧宮吧。」出乎雲舒意料的是,皇后娘娘並沒有點明,卻讓她先退下。
  
  雲舒走出坤寧宮,心裡才有些明白,她到這世界已經十幾年了,為人處世與上一世已經有了極大的不一樣,即使吟出那首詩,皇后也不敢肯定我就是她要找的人,姑姑向來是謹慎的人,自然不會這麼大大咧咧地與她相認。
  
  再者,她因為那副繡屏能確定姑姑的身份,姑姑卻不能因為一首詩知曉她的身份,最多知道她是個同鄉罷了。如今,老鄉見老鄉還能背後插一道刀呢,何況在這崩壞的大清朝。
  
  據她所知,皇后娘娘一年前病了一場,醒來以後性子便溫和了不少,想來,那時候姑姑才到了這裡吧。
  
  想明白了這些,雲舒便覺得外邊天空也明媚了不少。



☆、姑侄相認議未來

  在慈寧宮,雲舒終於見到了後來與那一簫一劍走江湖的肖劍勇敢私奔的晴格格了。十六七歲的樣子,眉清目秀,溫婉如水,倒是個不可多見的小美人。
  
  雲舒心裡暗暗羨慕肖劍那廝的好運氣,又有些同情太后,費盡心思寵愛的格格被人家幾句話就給拐走了,老太太也真不容易。
  
  雲舒先給太后和幾位太妃請安,接著才與晴兒相互見了禮。
  
  晴兒在慈寧宮裡鮮少出門,慈寧宮裡又都是些老人,見了雲舒自然開心,歡喜地拉著她一道說話,倒不是雲舒想像中那般文靜的樣子。
  
  想來也是,若真是個文靜內斂的,怕也不能把太后娘娘給哄得眉開眼笑了,估計也沒那膽子幫著香妃化蝶、最後自己還和肖劍私奔了。
  
  「太后娘娘,您看這晴格格,在您跟前養著,可不就跟那畫裡的小仙女似的,看的雲舒都好生羨慕呢。」雲舒語帶艷羨道。一句話,既誇了晴兒,又哄了老太太。
  
  雲舒哄老人家的功夫不差,連天底下最難哄的老爺子都吃她這套,宮裡這些老太太自然更不在話下了。
  
  「看你這孫女這張嘴,往日還說晴兒嘴甜,我看雲舒這才是叫做甜到蜜裡去了呢~」皇太后側身與耿太妃笑道,看著兩個亭亭玉立的孫女,心裡開心得很。
  
  她喜歡雲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雲舒跟著老爺子久了,身上自然也帶了老爺子的影子,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安靜的時候,竟然和老爺子如出一轍,只是沒有那麼多冷漠殺戮,反倒是清澈見底。
  
  雲舒的脾氣秉性也合老太太的心意,該規矩的時候規矩,該撒嬌的時候撒嬌,對她這老太太也孝敬得很,除了送到老爺子那裡的點心,往慈寧宮也送了不少湯水,味道確實不錯。
  
  雲舒對宮裡這幾位老太太真心恭敬,她一點也不覺得能住進慈寧宮的老太太真只會燒香拜佛,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老人家估計比誰都看得清。雖說她沒什麼想求的,但是不代表她不想和宮裡幾座大山搞好關係。被人喜歡總比被人厭惡來得好,何況她現在大概知道姑姑就是下場很慘的繼後那拉氏了,就更得為姑姑考慮了。
  
  慈寧宮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現在晴兒也回來了,雲舒也時常過來坐坐,兩個丫頭又都是嘴甜心細的,哄得她們幾個老太太直樂呵。
  
  耿太妃自己不善言辭,生的兒子也是個沒調的,沒想到臨了臨了得了這麼一個讓太上皇青眼相待的孫女,自然是疼到心底裡去了,見雲舒還站在那兒,連忙招呼她過來坐到自己身邊,又拿了點心給她,慈眉善目地看著她吃。
  
  雲舒對耿太妃更親近些,一坐到她身邊便體貼地替她捏著肩膀,看的太后忍不住嫉妒:「雲舒啊,你可不能只孝敬你瑪嬤不管我這老太婆啊。」
  
  雲舒笑吟吟地指了指晴兒,眨了眨眼道:「太后娘娘,雲舒不是怕自個兒比不上晴格格,手裡要是沒個輕重,傷著太后娘娘才不好呢。再說,晴格格在,雲舒哪裡敢跟她搶太后娘娘啊,等會太后娘娘見不著的地方,還不知道晴格格要怎麼欺負我呢。」
  
  任誰都聽出了她話裡的揶揄,晴兒更是佯怒要打她,唬得雲舒直往耿太妃身後躲,逗得幾位老太太都笑得直不起腰來。
  
  正笑著呢,外面傳來乾隆中氣十足的聲音:「誰逗得皇額娘這麼樂呵啊?」
  
  雲舒起初對這皇上心裡還帶點偏見,誰讓電視裡放的乾隆都是那副德行,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自命風流還處處留情,不然也就不會有那隻鳥的事情了。
  
  不過相處下來,發現他雖是比不上瑪法那般拚命,但是總的來說也不是個昏君,雖然在女色、識人上有些不明,但是大方向還是把握得不錯的。這些日子,乾隆被瑪法壓搾得那副慘樣,她也是看在眼裡,真心同情。
  
  皇瑪法不知怎麼了,最近對皇上愈加嚴厲,事事要他親為,然後還要自己親自過目審視,聽蘇諳達說,好幾日乾清宮的燈火都是亮到天明的。
  
  乾隆進來,晴兒、雲舒連忙行禮,乾隆又給皇太后問安,這才問起剛才的事:「皇額娘,可是這倆丫頭又在說笑了啊?」乾隆笑著問道,晴兒得太后娘娘的歡心他是知道的,左右不過是一個孤女,既然皇額娘喜歡,養在慈寧宮便養著吧,反正宮裡也不缺這點糧食。雲舒是他親侄女,感情上便近了一些,加上這些日子雲舒時不時地雪中送炭,乾隆真恨不得把這侄女也搶來當自己閨女,可是看到弘晝那副『你搶我閨女我就死給你看』的架勢,還有老爺子那副漠然看戲的姿態,他還是不打算干逼死弟弟然後再被皇阿瑪逼死的蠢事了……
  
  「皇帝還真說對了,自打晴兒回來,雲舒進宮以後,哀家這裡就沒停過笑聲,這倆丫頭可別是故意的,笑壞我們這幾個老太婆。」
  
  晴兒抿唇一笑,輕輕地拍著太后的背,聲音清脆道:「太后娘娘,您這不是折殺我和雲格格嗎?我們可都盼著您笑口常開呢。」
  
  雲舒也接話道:「是啊,太后娘娘,您要是嫌棄雲舒和晴格格,那雲舒以後可不敢在慈寧宮多說話了。」
  
  太后一臉寵溺地看著兩個一唱一和的丫頭,嘖嘖嘴,偏過身子去跟乾隆說:「皇帝,你看到了吧,這倆丫頭才認識幾天啊,就這麼你唱罷來我說戲了,哀家這老太婆,哪裡說得過她們。」
  
  乾隆一臉笑意地看著娉婷玉立的兩個格格,樂呵呵道:「皇額娘,再過幾日蘭馨也要回來了,到時候可就不是兩個了。」
  
  太后笑意更甚了,笑瞇瞇道:「是啊,蘭馨回來以後,這三丫頭可就有伴了。和嘉如今在備嫁,等蘭馨回來以後,讓她們姐妹一道聚聚,說說話,也陪陪和嘉去。」
  
  雲舒原本對蘭馨的印象不過是梅花烙裡的可憐公主,如今卻不得不重視起來,如果皇后真是她姑姑的話,那蘭馨便是她表姐了,那樣,她就真不能坐視不理了。
  
  和嘉公主她知道,純貴妃的女兒,指婚給了傅恆二子,福隆安。婚期未定,但是這嫁妝卻要提前準備。
  
  聽太后這麼說,雲舒便順口接到:「如此甚好,雲舒也只見過和嘉姐姐幾次,倒真想和和嘉姐姐說說話呢。」
  
  晴兒也笑道:「等蘭馨回來了,看到你這麼個堂妹,可不得驚奇壞了。」
  
  雲舒笑笑,順手把宮人端上來的茶遞給耿太妃。晴兒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子,性格活潑,心思靈敏,起碼到現在還沒看出『追求自由、追求幸福、追求愛情』的衝動,也沒聽說什麼雪地裡看星星看月亮談人生談理想的事情來。
  
  看來,還珠應該還沒那麼早上演。
  
  「好了,哀家也累了。皇帝你也回去吧。晴兒,你和雲舒一道說說話,就不用跟著了,桂嬤嬤,扶哀家去躺會。」
  
  太后娘娘發話了,眾人自然只有服從的份。乾隆回了乾清宮繼續進行四爺加強版的『職業培訓』,晴兒和雲舒則約著一塊去逛園子去了,總不能讓倆十五六歲的姑娘學老太太一樣盤炕上嘮嗑吧。
  
  一番相談下來,雲舒不得不對晴兒再次改觀,天文地理,詩書經略,她都能說得上幾句,而且難得的是口齒清晰、思維敏捷,全沒了剛才在太后面前打諢耍賴的嬌憨模樣。
  
  雲舒奇怪了,這麼一個算得上精明的女子,最後怎麼就幹出了那些事?莫非真的遇到主角,再清醒的人都能成傻子?
  
  想到這個,雲舒更加堅定了遠離各種主角的決心,皇后除外。那極有可能是待她如親女的姑姑啊。
  
  第二日,雲舒又踏著與眾阿哥、公主錯開的時間進了坤寧宮。
  
  皇后早就坐在那兒了,身邊除了容嬤嬤,其餘人都被打發了出去。
  
  「雲舒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雲舒壓抑著心底噴湧而出的激動,語調平靜地給皇后請安。
  
  皇后娘娘笑著讓她起身,面容平靜地看不出一點波瀾。
  
  要不是雲舒熟知姑姑的習慣,怕也是要以為昨日不過自己南柯一夢了,姑姑緊張的時候喜歡把左手的大拇指緊緊握在手心,而此刻,皇后娘娘左手的大拇指,正被牢牢握著。
  
  雲舒揚起笑臉,靜靜地盯著皇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雲舒昨日做夢,夢見府裡的院子裡,長了一株紫籐蘿,籐下還有三株月季呢。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今日心裡就難受得很,莫不是前世的記憶吧?」
  
  雲舒如願見到皇后眼底閃過的驚喜,雲舒老家的院子裡,正種著一株紫籐蘿,而紫籐蘿下的月季,還是她和姑姑一起種的,那個時候,姑姑二十五歲,她五歲。
  
  「瞎說什麼,哪裡來的前世今世的。許是你『一簾幽夢』罷了。」皇后撫了撫袖口的刺繡,仰頭對容嬤嬤道:「容嬤嬤,去看看十二阿哥醒了沒有,若是醒了,就把他帶過來吧。」十二阿哥永琪,身子較弱,前幾日受了涼,正臥床休養呢。
  
  容嬤嬤『庶』了一聲,便退了下去,雲舒見殿內無其他人,再也抑制不住激動,「姑姑?」
  
  皇后眼裡也含著淚水,重重地點頭:「雲舒?」
  
  雲舒哽咽了下,一把抱住姑姑,眼淚透過衣裳,燙到了秀嫻的肌膚。
  
  「好孩子,我原以為不過是重名,沒想到真是你~」秀嫻撫著雲舒的臉頰,嘴唇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雲舒擦了下眼淚,嗓子有些微啞道:「我到這兒已經十多年了,一直跟著雍正在江南,是以並不知道姑姑的事,只不過前幾日見到那副《福如東海》才起了疑心,沒想到真是姑姑。」
  
  秀嫻歎口氣,用帕子擦乾她的淚,「我是一年前到這兒的,這皇后因為十三阿哥去世大病了一場,醒來之後便是我了。」
  
  雲舒仰著頭,問道:「姑姑你那三年去哪裡了?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也找不到你。你不會……」為了那個男人自盡了吧?自盡不成才穿越到這兒了吧?
  
  秀嫻敲了她腦門一下,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我哪裡有那麼脆弱,既然放手了自然不會再糾結,不過是去旅行散心而已,都走遍了大半個中國,誰知道到了拉薩以後,一覺醒來就到了這裡了。」
  
  「姑姑,你怎麼就穿成了這苦命的繼後呢?」雲舒本來想的是姑姑好好活著就好,如今知道姑姑性命無憂,要求便也高了些,希望姑姑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身為乾隆的皇后,哪裡來的幸福?
  
  「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自從知道有蘭馨、晴兒在,我就有心理準備了,不單是還珠格格,還是梅花烙。哼。」
  
  秀嫻青蔥歲月的時候,正巧是QYNN的書流行的時候,所以秀嫻不比雲舒,只看電視知道個大概,基本上每本QY小說她都有認真拜讀,所以更加知道自己的悲劇命運。
  
  「如今你也在這兒,我也算是有個想頭。我本就最放心不下你,如今你到了跟前,我們還跟以前那麼過就是了,左右我不會傻到為了勸皇上不要封個夏盈盈為貴妃而剪頭髮的。」秀嫻摸著雲舒的發,淡淡道。
  
  經歷了現代的那一場婚姻,她早就看開了,加上那三年走遍大江南北,她心胸更是開闊了不少,家庭不是人生的全部,沒有男人照樣可以過得很好。若不是穿到這裡,也許現代的她已經過上了自己美滋滋的小日子了。
  
  「那姑姑你還是萬事小心,有事情一定要記得通知我。我雖然在宮外,但是老爺子疼我,總是能幫上點的。」雲舒替姑姑整了整衣服,剛才被她一抱,衣服都有些皺了。
  
  「現在我就有件事要你幫忙。」秀嫻嘴角勾起冷笑,「永琪性子實在懦弱,才上上書房就被人家欺負,我倒是不知道,皇后嫡子竟然還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雲舒見著姑姑這般神情,知道她已經是氣極了,姑姑上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擁有自己的孩子,這輩子能有永琪這個兒子,想來她是將他疼到心底裡去了,也定然不會允許永琪被乾隆厭棄、落得英年早逝的悲慘下場。
  
  「姑姑,你要我怎麼做?」
  
  「我原本就沒盼著他繼承大統,只要永琪能健康平安的長大,日後做個閒散親王我便心滿意足了,可是這也不代表我兒子能讓人隨便欺負。」秀嫻咬著牙道。想著那日永琪哭著回來,說上書房的哥哥們都不要跟他玩的那個可憐樣子,秀嫻心肝都疼了。
  
  「雲舒,我在這個位置,便不能有大的動作,容嬤嬤對皇后是極其熟悉的,我也不敢一下變化太大,對永琪的教導也是,不能一下翻個個,這一年多來,我也不過是對永琪多了些關心罷了,教育上卻是展不開手腳。但是如今你在,一切便好辦了。就算有人覺察到永琪的變化,那也不過是跟你走得近了,學了些罷了。」
  
  雲舒點頭,她確實是個很好的擋箭牌,她跟在老爺子跟前長大,就算沒有學個八成,三成也是有的。而且乾隆、太后對她印象都很好,若是由她帶著永琪玩,在幾位大boss面前都能混個臉熟,起碼得先把膽子練起來。
  
  自打姑姑雲淡風輕地將自己的婚姻解決之後,雲舒便再不會覺得自己姑姑是個只會閨房繡花鳥的小女子了,那殺伐果決的手段,實在令人歎服。
  
  姑姑想把一小白饅頭培養成一天然腹黑芝麻包,正好缺個借口,這時候雲舒便湊上門來,只能說,緣也。
  


☆、遇永琪巧教包子

  姑侄倆擦了眼淚,整了容顏,方端端正正地坐著等容嬤嬤把小白饅頭帶上來。
  
  永琪今年六歲,剛剛到上上書房的年紀。因為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小圓臉有些蠟黃,眼珠子也沒什麼神氣,見了皇額娘的時候,眼裡倒是閃現了一絲亮光。
  
  秀嫻牽著永琪走到雲舒面前,對他道:「這是你五皇叔家的格格,以後你便喊她雲姐姐吧。」秀嫻心裡歎口氣,本來該是表姐弟的,現在變成堂姐弟了,也算不錯了。
  
  永琪怯怯地看了雲舒一眼,見她溫柔地朝自己笑,膽子便大了些,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雲姐姐。」
  
  雲舒笑著摸了摸他的小光腦袋,心裡長歎,堂堂皇后嫡子,膽子怎麼小成這樣?難怪姑姑要沉不住氣了,再這麼養下去,可不得比閨女還閨女。要是到時候再遇到小燕子紫薇那幾個一攪和,一顆少男心偏到哪裡都不知道,對著自己額娘喊『你不仁慈你不高貴』,別說是姑姑了,估計是她都有衝動把這丫的給人道毀滅了。
  
  為了避免這種人倫慘劇發生,雲舒覺得姑姑的決定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防患於未然啊,趁小包子還很有可塑性的時候,加油把這膽小純良無害的奶黃包培養成偽淡定的腹黑芝麻包吧。
  
  阿彌陀佛。
  
  「永琪啊,以後雲姐姐帶你玩,好不好啊?」雲舒淺笑著對他道。
  
  永琪一聽這話,眼睛蹭地亮了,不敢置信地瞪著雲舒道:「真的嗎?雲姐姐要帶永琪玩嗎?」除了他身邊的小太監,都沒有人要和他玩。十一哥有自己的親哥哥,其他哥哥們又嫌自己太小了,根本不願意和他一塊玩。每次看到四哥和八哥帶著十一哥一起玩的時候,他都好想和他們一起啊。
  
  雲舒蹲□,直直地看著他渴望又有些不敢相信的眼睛,柔聲道:「雲姐姐自然是說真的,以後等永琪下了學以後,雲姐姐就來找永琪玩。」
  
  永琪咧嘴笑了。
  
  秀嫻和雲舒對視一眼,默契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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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雲舒如約來到坤寧宮,永琪前些日子因為生病,並不用去上書房,等雲舒從慈寧宮出來的時候,姑姑已經帶著永琪在那等著了。
  
  永琪的氣色比昨天看上去好了不少,圓鼓鼓的小臉蛋配上黑溜溜的大眼睛煞是可愛,小鹿一樣朦朧的小眼神,看的雲舒忍不住想蹂躪他。
  
  「娘娘,雲舒帶永琪去御花園裡走走,您看可好?」因了容嬤嬤等人都在一旁伺候著,雲舒和秀嫻也只做皇后和格格的腔調,並未比平時多親熱些。
  
  「那就有勞雲格格了,永琪,好好聽雲姐姐的話,知道嗎?」秀嫻微微笑著,恰到好處地勾起微笑。
  
  永琪笑瞇瞇地點點頭,朝皇額娘打了個千,便牽著雲舒的手樂呵呵地往御花園走去。
  
  雲舒一向不喜歡帶很多人,李福畢竟是侍衛,不是太監,也不方便陪著她在宮裡到處晃,所以一進宮她就叫李福找永琨去了。跟在她身邊的也就煙雨和煙霞兩人,而跟著永琪的則多了,兩個嬤嬤,兩個宮人外加倆小太監,浩浩蕩蕩一行人。
  
  也許是姑姑已經敲打過了,兩位嬤嬤倒也沒多說什麼,任由雲舒帶著永琪邊走邊說話,雲舒笑著看著興致勃勃的小包子,還時不時地得回答下小孩子的十萬個為什麼,心情也十分愉悅。
  
  可惜,沒走多遠,破壞人心情的人便出現了。五阿哥帶著他的伴讀福爾泰匆匆走來,雲舒眉頭一皺,心裡直歎晦氣,雖然五阿哥外觀上來說還是蠻有可觀性的,比她家裡那幾個哥哥弟弟的起碼是美觀些,但是奈何人家殺傷力也強,就雲舒這種不想惹禍上身的性子,見到他恨不得能拐著走。
  
  終歸是在人家家裡做客,手裡牽著的也是人家的弟弟,禮儀還是要顧著的。雲舒待五阿哥行至跟前,福了個身,道了個安,永琪也隨即給五阿哥打了個千。
  
  雲舒等了一會,卻不見福爾泰有什麼動作,不禁有些無語,一個和碩格格,一個皇阿哥,在他面前難道是空氣嗎?還是他認為,跟在五阿哥身後,除了皇上和太后,其他人都不需要放在眼裡了?
  
  雲舒還未說話,五阿哥眼神卻往她身邊一瞟,隨即怒目而視:「永琪,你怎麼還沒有去上書房?小小年紀便不知道學好,長大了還怎麼了得?」
  
  永琪瑟縮了下脖子,拽著雲舒的小手也顫抖了下,看的雲舒不由心疼。
  
  雲舒心裡冷笑一聲,我本不打算跟你計較的,你卻要欺負到永琪的頭上,那也不要怪我不客氣。
  
  「五阿哥,你莫非不知道永琪這幾日生病,師傅免了他的課嗎?我倒不知道,五阿哥您現在在這御花園是要做些什麼呢?」
  
  自己三天兩頭逃課的主,還好意思說弟弟?弟弟生病這麼多天了,難道你瞎了嗎?不但不關心一聲,反而出言教訓,就這樣的人,怎麼還會得了皇上和太后的眼?難怪永琪聽到不用去上書房會這麼開心,原來你們這幫哥哥,就是這樣做哥哥的啊!
  
  雲舒怒了,說出的話就不怎麼好聽:「本該是上書房讀書的時間,五阿哥卻帶著伴讀在這御花園裡逛,莫非是見著秋景太美,忘了時間?」
  
  雲舒無視五阿哥忽然漲紅的臉,安撫地拍了拍永琪的手,「我也不知道,還有奴才見了十二阿哥不需要行禮的,莫非是因為十二阿哥年紀小,所以沒見到?」雲舒這麼說著,看向福爾泰的眼神就不怎麼友好,左右看他不順眼,又何必裝著和顏悅色。
  
  福爾泰面色一僵,頓了頓身子,跪下打千道:「臣福爾泰給十二阿哥請安,給雲格格請安。」
  
  『哼』雲舒在心裡冷笑,『臣』?臣,事君者也。古時對奴隸的稱謂,男曰臣,女曰妾。還不如奴才來得直接呢。
  
  「起來吧。」雲舒淡淡道,掛起淺笑,對著五阿哥告辭:「既然五阿哥還有正經事,不是來逛園子的,那麼雲舒也不耽擱五阿哥做正事了。」
  
  說著,也不管五阿哥變得五顏六色的臉,拉著永琪就走。反正這位最後是要去雲南開荒的,我還怕你作甚。
  
  福爾泰氣得面色發白,氣憤地對著永琪道:「五阿哥,你為什麼又讓著她?不過是個格格,上次也是,她就敢讓皓幀沒臉,這次竟然弄到你頭上了,你怎麼還能忍啊?」
  
  永琪握了握拳頭,無力地揮了下,他倒沒覺得上次是雲舒的錯,畢竟那天從頭到尾雲舒也沒說錯一個字,討厭的也是那個永璔而已,可是今天卻真的是讓他沒臉了,尤其是在永琪面前。
  
  對於自己不是嫡子這件事,永琪其實是很介意的。他的額娘不受寵,雖然皇太后和皇上都很喜歡他,兄弟之間也彷彿沒有人能和他爭,但是誰又能料到未來呢,做了半輩子的太子都能被廢掉,何況他這勢力全無的庶皇子?
  
  永琪看永琪尤其不爽,甚至有的時候看到永琪那副懦弱的模樣,他還有些高興,這麼樣的嫡子,根本沒有資格跟他爭。
  
  但是,就在這個讓他看不起的弟弟面前,雲舒竟然敢讓他沒臉。五阿哥握緊了拳頭。
  
  緩了兩口氣,五阿哥才開口道:「你知道點什麼,皇阿瑪對她比對和嘉還好,我能怎麼辦。」皇阿瑪也不知道怎麼的,對這個侄女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還好,皇瑪嬤也是,對這個雲舒竟然和對她一向疼愛晴兒無甚差別,晴兒有的東西,雲舒必然也有一份。
  
  永琪不承認自己心裡其實是嫉妒的,皇阿瑪和皇瑪嬤讚許的目光應該只有落到他的臉上才是正常,可是現在,一個小小的王府格格,竟然就敢在他面前托大,真是目中無人!
  
  五阿哥雖然對雲舒不滿,可是也找不到法子撒氣,有皇阿瑪和皇瑪嬤護著,她身後又有整個和親王府,根本動她不得。哼,五阿哥只有安慰自己,左右不過是個格格,難道還能翻天了不成。
  
  「可是,你是皇上最疼愛的阿哥啊,難道皇上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格格來責怪你嗎?她竟然和十二阿哥在一起,看來已經是皇后娘娘的人了!」這句才是關鍵吧,福爾泰根本就不關心五阿哥是不是被落了臉面,他只是擔心皇后娘娘得了勢,令妃娘娘要怎麼辦?他們福家要怎麼辦?所有人說起福家,一定會想起令妃娘娘,而宮裡人說起令妃娘娘,也一定會想到福家。
  
  令妃娘娘和福家已經是牢牢綁在一起的螞蚱了,要麼一起飛,要麼一起落入泥潭。
  
  「算了,和個小丫頭計較點什麼啊。」永琪搖了搖頭,心裡卻又想到了皇阿瑪說過的話,皇阿瑪說,如果雲舒是男孩,一定是國之棟樑。
  
  五阿哥自然不知道乾隆說這話的緣由,不過是因為雲舒替他擋下了雍正老爺子了一頓罵而已,乾隆覺得她頗有靈活應變之力,這才隨意說了一句。
  
  可惜偏偏是個女孩兒,只能在後宮裡給老人家逗笑。
  
  這話,落在五阿哥耳朵裡,自然是一萬個不舒服。皇阿瑪都沒有誇過他是國家棟樑!這麼高的讚譽,竟然給了這個小丫頭!可惡!
  
  福爾泰見五阿哥面色陰沉,想著再添些醋,「五阿哥,您是天潢貴胄,怎麼能任一個格格給您臉色看呢……」
  
  永琪不說話,只是白淨的臉上縈繞著一股黑灰之氣。
  
  福爾泰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五阿哥給阻止了,「算了,走吧。」不過是個會說幾句俏皮話的丫頭,顧慮她作甚。
  
  福爾泰見五阿哥真的沒有要計較的意思,只好不忿地甩了下袖子,跟在他身後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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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舒帶著永琪走遠後,才示意煙雨、煙霞把嬤嬤、宮人們帶遠些,自己卻蹲□,直直地看著永琪的眼睛:「永琪,平時在上書房,哥哥們也都是這麼對你的嗎?」
  
  永琪委屈地扁扁嘴,好半響才點點頭:「除了十一哥,其他哥哥都不理我……」
  
  十一阿哥永瑆也養在皇后跟前,想來兄弟兩個感情應該比其他兄弟好些,但是估計也熱切不到哪裡去,一來永琪的性子生在那裡,是個靦腆的,二來,估計寄人籬下,永瑆也不敢和皇后嫡子真的親密無間,畢竟他還有兩個嫡親的哥哥呢。
  
  永瑆生母淑嘉皇貴妃於乾隆二十年薨,十一阿哥永瑆便被養在了皇后膝下,與十二阿哥一起長大。可能是因為原來的皇后對永瑆本來也不親熱,即使這一年多來姑姑對永瑆一視同仁,效果卻也不大,永瑆對姑姑還是尊敬有餘,親熱不足。
  
  看來,這培育芝麻包的任務還是很繁重啊。雲舒挺了挺腰,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永琪,你記住雲姐姐說的話,一定要記住,知道嗎?」雲舒認真地看著他,一直到他怔怔地點頭,才繼續道:「永琪,你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兒子,是皇上的嫡子,孝悌需要牢記,但是也不能任人欺負。像今天你五哥這樣沒道理地罵你,你就應該和他說清楚,哪怕是鬧到你皇阿瑪面前,也是你有理的。」
  
  見永琪似懂非懂地點頭又搖頭,雲舒心裡歎口氣,繼續說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但是沒有哪個君子是任人白白欺負的,不是還有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
  
  「雲姐姐不是要你學了那些人記仇,只是要你明白,哪怕是君子,也是有骨氣的,也有自己要守護的人,守護的事。」
  
  看著小包子的眼神漸漸從懵懂到堅定,雲舒沉聲道:「皇后娘娘只有你一個依靠,現在娘娘能護著你,但是十年後、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呢?如果你皇額娘不在了,難道你要這樣一直被人欺負嗎?」雲舒語重心長道,擦掉他眼角泛起的淚珠,復又柔聲道:「雲姐姐只是要告訴你,永琪要學著長大了,慢慢地長大,慢慢地變強大……」
  
  永琪拽著雲舒的前襟,一搭一搭地抽噎著,淚眼朦朧的大眼睛委屈地睜著,「我聽雲姐姐的……我不要皇額娘不見……」
  
  雲舒抱了抱他,拿帕子將他的眼淚擦乾,吟著笑道:「那麼,永琪要學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再隨便落淚。」
  
  看著永琪雖然還抽泣著,但是卻努力克制不讓眼淚掉下來的小模樣,雲舒覺得又是心酸又是心疼,這麼小的孩子,明明是上幼兒園的年紀,卻被逼著不得不長大。若還是按照原來那拉皇后的教養方式,怕只會養出一個單純甚至懦弱的皇子,而在這宮裡能活下去的,永遠不會是單純的人。為了姑姑,也為了永琪自己,永琪不能再享受皇后娘娘給他鍛造的金絲籠了,那樣雖然護了他的周全,卻也是將他在往絕路上逼,一點一點。
  
  「好了,雲姐姐帶你去看看丸子可好?」雲舒想起她那享受了全大清最高效率『快遞』的肥兔子了,據說這一路的顛簸,倒是讓它少了半斤肉。
  
  丸子並不是飼養著觀看的兔子,而是正宗野地裡跑的野兔的後代,全身也非純白,反倒是夾雜著灰棕色的毛,不過由於生得胖乎乎的,瞧著倒也可愛。
  
  永琪一見肥肥的丸子就跑不動道了,喜得大眼睛都瞇成了縫,抱著沉甸甸的丸子捨不得撒手。雲舒也樂得讓他自己玩,便找了個亭子坐下,任由他蹲在地上和丸子玩起過家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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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馨嬌憨晴兒巧

  日子過得挺快,中秋臨近,和親王府也忙得不可開交,更不要說宮裡了。雲舒這幾日也不再進宮,專心陪著阿瑪和額娘。過了中秋,她就要住到宮裡去了,想到充滿人情味的王府,雲舒也有些不捨,唯一讓她滿意的是,她的住宿已經被安排好了,就在坤寧宮。
  
  原本太后是想讓她住到慈寧宮去的,畢竟她一個格格住在養心殿是不可能的,住在西三所也不恰當,後來還是乾隆說了,讓她住到坤寧宮,也好和蘭馨做個伴,太后想想也是,便答應下來。
  
  雲舒不知道這中間姑姑出了多少力,但是可以很明確地表示,姑姑一定出了力了,不然皇上那幾日看姑姑的眼神不會那麼,赤果果的……
  
  雲舒已經能想像她接下來的日子了,必須淡定啊。早上給皇后和太后請安,然後去陪瑪法說說話----江南的廚子已經和丸子一起到京了,膳食已經不需要她親自動手了,只偶爾做個點心哄哄老人家開心罷了。
  
  從養心殿回來,就該是教育小包子的時間了,小包子武學課還沒開始,只上午半日在上書房,回來以後就跟著她混。
  
  其實說到底,她最多算個助教,姑姑那才是真才實學,她原不知道溫婉大方的姑姑,大學時候最愛的便是厚黑學,只是後來生活一直平靜,才沒了用武之地。直到後來那個男人的背叛,才讓她一展所長。
  
  她果然被表象蒙蔽了啊。雲舒望望天,她說呢,為什麼爸爸說起姑姑來的時候總是那副糾結的表情,看來以前沒少讓姑姑捉弄。
  
  中秋佳節,雲舒也第一次見到了她的親姐姐,和碩公主和婉。乾隆十五年二月,和婉嫁於巴林博爾濟吉特氏德勒克。
  
  和婉是個很美的女人,起碼原來應該是。和婉的相貌更像吳扎庫氏些,輪廓柔和,一雙眼睛也是溫柔流轉,而雲舒的眼睛則更像阿瑪些,顯得英氣些,所以看起來會和瑪法也有些相似。
  
  和婉今年不過二十四歲,週身的氣質卻好似垂暮的老人,蠟黃的皮膚,眼睛四周全是細紋,看著竟然比吳扎庫氏還老些。這麼一見面,直接就讓吳扎庫氏紅了眼。
  
  雲舒心裡也不好受,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妹,姐姐過得不好,她這做妹妹的心裡又怎麼會好受。
  
  國宴、家宴之後,吳扎庫氏才找到機會與和婉說上話,卻是怎麼都問不出些什麼來,和婉只一個勁地說她過得很好,說了沒幾句話,又把話題扯到雲舒身上去了。
  
  雲舒見著這般情景,不禁蹙眉,但是和婉姐姐不願意說,她與吳扎庫氏也沒有辦法,只好拜託姑姑多多照看些,畢竟和婉名義上是公主,回來赴宴自然是住在宮裡。
  
  回府後,弘晝聽了吳扎庫氏的話,也難得地沉默了。可憐的德勒克,接下來幾日,便輪番遭到血緣上的岳父和舅子們的『拷打』,可是這一番審問下來,也沒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還沒等弘晝為大女兒的事煩心完,一轉眼,小女兒也進了宮,弘晝頓時傻眼。
  
  於是,那個發誓要為大清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和親王又出現了,內務府早八百前的事情都讓他給拽出來一一去找他那可憐又悲催的四哥拿主意----乾隆這段時間過得真心苦逼,白日裡接受皇阿瑪系統再系統的培訓,晚上要批改成堆的奏折,時不時還要遭受弟弟的抽風騷擾行為,當真是皇帝不易做啊。
  
  小乾子真想一甩手不幹了啊,誰愛干誰幹!
  
  可是不能啊!兒子還小,弟弟抽不啦磯的,他要是甩手不幹了,不說皇阿瑪能把他怎麼樣,一想到愛新覺羅家的祖宗半夜爬他窗戶上的景象,乾隆冷不住打了個寒顫,太祖啊,太宗啊,聖祖啊,聖祖啊,還有那個坐在養心殿裡的世宗啊,乾隆頂不住想崩潰,手裡一哆嗦,奏折上立馬黑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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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這廂乾隆水生火熱痛苦不堪中,那廂雲舒正看著令妃,眼神漸冷。
  
  見過不自量力的,沒見過這麼不自量力的。一大早故意跑來激怒她姑姑,真沒想到還有這麼傻的人。
  
  不說姑姑根本對皇帝無愛,就算是面對原來的皇后,令妃也不該因為皇上這幾日宿在坤寧宮就這麼急著出頭啊。
  
  槍打出頭鳥。
  
  沒看到純貴妃看她的眼神就跟在看死人一樣嗎?
  
  令妃挺著自己才顯懷的肚子,面上掛著溫柔和藹的笑容,乍看之下,倒也真是清麗佳人一個,但是細看之下,卻又會覺得少了些什麼,不說和姑姑比了,就是比純貴妃、慶嬪等人,也有些不及。
  
  總覺得,好似少了那麼些氣質,就顯得格外的小家子氣了。
  
  皇后只勾了勾嘴角,笑意並未到達眼底,若不是為了永琪,她甚至不願意去敷衍這個所謂的皇帝,如今皇上不過是在坤寧宮多待了兩日,就有人坐不住了。
  
  秀嫻冷笑,就算皇上不在坤寧宮,貌似也輪不到你令妃什麼事。懷著龍嗣還妄想固寵,真當這皇宮裡其他女人是死人了。
  
  「令妃,你如今雙身子,可得小心些。」皇后娘娘依舊笑意妍妍,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後脊背發涼?令妃心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產生這種感覺了,只是前幾次都沒這麼明顯,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可是這次,卻是真的讓她覺得涼到了股子裡,即使是覆在肚子上的手,也不由地一陣發涼。
  
  令妃端起溫婉的笑容,感激涕零道:「臣妾謝皇后娘娘關心,只是臣妾身子弱,真怕小阿哥有什麼事……」
  
  所以就能到坤寧宮截人來了?哪怕是老娘不要的,也輪不到你撿便宜貨!秀嫻涼涼地瞟了她一眼。身子弱?這二十一年生皇七女,二十二年生皇十四子永璐,如今肚子裡又懷上了,這都叫弱,其餘無子嬪妃豈不是應該連床都起不來了?秀嫻如願地看到慶妃、穎嬪等人變了臉色。
  
  孩子都還沒出生,就敢叫確定是小阿哥,莫非你的眼睛堪比B超?雲舒也禁不住暗笑,這個令妃,難道不知道木秀於林而風必催之嗎?
  
  沒有看到皇后娘娘翻臉,令妃很是不甘,本來她是想要氣氣皇后的,不要以為皇上會寵你,昨晚皇上還不是因為我一句話就去了延禧宮。今早她特地打扮了,就是想讓皇后當眾翻臉,她好再去皇上面前哭訴一番,惹他憐惜。
  
  如今看來皇后倒是長進了,不會幾句話下來就喊打喊殺的了。不過就算這樣又如何,她還是一樣有辦法讓她這皇后做的不舒坦。她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
  
  哪怕當年得到皇上敬重的孝賢皇后,還是得到皇上寵愛的慧賢皇貴妃,或是自以為拿捏了她把柄的嘉妃,還不都是一個個死在了她前面。如今看這後宮,誰與爭鋒?
  
  想到這裡,令妃不禁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除了一直注意她的雲舒和正對著她的秀嫻,其他誰也沒有看到。
  
  待妃嬪們退下,只留了蘭馨、雲舒和容嬤嬤的時候,秀嫻才露出個苦笑。
  
  落入她們的眼中,自然有不同的解讀。
  
  雲舒自是曉得姑姑是極不願過這種勾心鬥角的生活,姑姑喜歡的是坐在咖啡廳裡,喝著咖啡,聽著輕快的音樂,靜靜地構思她的文章,而不是像今天這樣,在一推女人中間,將她那顆蕙質蘭
  心,一點一點地消磨。
  
  而蘭馨則是心疼皇額娘。皇額娘性子耿直,卻不得皇阿瑪的歡心,也就近一年來自十三弟逝去以後,皇額娘的性子才有所軟和,和皇阿瑪相處漸入佳境。可是卻還要被令妃欺負到頭上去,蘭馨不由咬緊了牙根。這些年,皇額娘待她如親女,處處為她打點,她見到皇額娘被人欺負,卻什麼
  都做不了,蘭馨心裡怪極了自己。
  
  容嬤嬤更不要說了,皇后是她看著長大的,她自己親生的孩子早早就沒了,賭鬼丈夫又是個沒出息的,她便一心把秀嫻當做親閨女愛護,如今見她被一包衣奴才給氣了,還得忍氣吞聲,當下就怒了。
  
  「娘娘,那令妃算是個什麼東西!您是皇后啊,幹嘛還要給她面子?」
  
  秀嫻一聽容嬤嬤的話便知曉她是想偏了,但是也無從解釋,只好順著話道:「嬤嬤不用擔心,我自然不會平白讓人欺負了,這宮裡看她不慣的又何止坤寧宮,哪裡需要我們親自動手。」
  
  雲舒也安慰道:「嬤嬤,皇后娘娘才不用跟這些人一般見識,沒得掉了身份。對了,永琪呢?我給他帶了禮物了。」
  
  要說皇后是容嬤嬤的心肝,那麼永琪就是容嬤嬤的心頭肉,一說起永琪,容嬤嬤那張嚴肅呆板的臉也一下子柔和了不少:「格格,您待十二阿哥是真的好,老奴替十二阿哥給您叩頭了!」說著,真要跪下去。
  
  雲舒趕忙拉住,嚇死人了,真要讓這麼大的老人家給她磕頭,真不知道會不會折壽。「嬤嬤,永琪也是我弟弟,加上皇后娘娘對我又這麼好,我哪裡是那不知恩圖報的人。」雲舒和蘭馨一道扶起容嬤嬤,倆人相視一笑。
  
  蘭馨性子嬌憨,善良純真,很討人喜歡。自她們倆人相見之後,圍繞著皇后、永琪,的話題便說了好幾日。蘭馨是真的把皇后當做額娘的,也是真的把永琪當做弟弟疼愛,見雲舒也是對皇后娘娘和永琪這般關心,心中就對她親近了三分。
  
  等到熟識以後,蘭馨又發現雲舒私底下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到底年紀相近,平日裡又沒其他同齡人,這倆姑娘湊一塊沒幾日,就頗有點相逢恨晚的感覺。
  
  等到晴兒也一道加入進來之後,人人都說,三位格格是這皇宮裡一道新的風景線。三人聞之,不過抿唇而笑。
  
  「晴兒,我和蘭馨正要去和嘉姐姐那邊,你要一起去嗎?」雲舒和蘭馨正要出門,趕巧晴兒這個時候上門,雲舒一合計,反正是去西三所,一塊去也無事,便邀著晴兒一道。
  
  晴兒這些日子得了太后娘娘的特許,不用時刻在跟前伺候著,便有了時間就往坤寧宮跑,幾日下來,倒是和坤寧宮上上下下都混了個臉熟。
  
  晴兒其實一開始也不樂意往坤寧宮來,在她心裡,皇后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但是奈何雲舒和蘭馨都住在坤寧宮,她總不好每次都托大讓她們出來見她,便只好端著小心來了幾次,竟然發現皇后私底下並不和平時看上去那樣嚴肅,反倒頗有慈母的和善,對蘭馨和雲舒都極好。
  
  幾次觀察下來,晴兒對皇后的印象也大大改觀,再到坤寧宮便不顯得那麼勉強了。
  
  秀嫻見她們三個嬌俏小姑娘亭亭站一塊,面上便帶了笑:「容嬤嬤,去庫裡拿了本宮早就備好的添妝,一道給和嘉公主送去。」
  
  雲舒一聽,不禁莞爾,姑姑最不耐這種迎來送往,如今看著倒是做得似模似樣,想來有容嬤嬤這個萬能管家,她還真是少了不少事呢。
  
  細看之下,皇后讓容嬤嬤送去的添妝裡,最奪人眼球的便是那白玉三鑲福壽吉慶如意一柄,鎏金掐絲點翠轉珠步搖一對,桃獻三千鑲嵌珠石翠花一對,還有翡翠白玉點翠珊瑚珍珠寶石各式挑簪一對,皆是上好的。
  
  晴兒眼底晶光微微閃爍,不過片刻之餘,眼底已經是恢復一片平靜,見蘭馨還好奇地瞧著那幾
  件,便不由笑道:「蘭馨你莫急,待你大婚之時,皇后娘娘不定得把半個坤寧宮都搬給你做嫁妝呢~~」
  
  一句話說的蘭馨面上緋紅,惱怒地作勢要打她,卻被晴兒躲了過去,只好羞憤地在原地跺腳,看的雲舒樂得不行。
  
  雲舒這一笑,可把兩個人都給得罪了,兩人竟然對視一眼,化干戈為玉帛,奸笑著同時朝她奔來,一個堵,一個攔,雲舒求饒都沒用。
  
  秀嫻看著歡笑的三個丫頭,心裡滿是暖意,一個是她的養女,一個是她的侄女,還有一個雖然開始有些偏見,但是相處下來發現也是蕙質蘭心的姑娘,她決不能讓她們三個落的悲慘的下場。
  而現在最緊迫的便是,蘭馨的婚事。
 


☆、皇后魅人皇帝迷

  蘭馨今年十七了,比雲舒大兩歲,比晴兒大一歲,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前些日子,乾隆已經跟她提過,要給蘭馨選個額駙,而那個富察皓幀,赫然就在那名單之列。
  
  而且看乾隆的意思,對富察皓幀還很是滿意,連連誇他文武雙全,宅心仁厚。
  
  秀嫻很苦惱,怎麼才能一聲不響地把這富察皓幀給KO掉呢?小白花怎麼還沒鬧出動靜來呢?若是鬧大發了反倒還好處理些,直接擺到乾隆面前,讓他自己瞧著辦就是,左右他不會把蘭馨許配給跟熱孝女子苟合的男人,誰讓他自稱至孝呢。
  
  秀嫻還苦惱的是,乾隆怎麼就賴在她的坤寧宮不走了呢?不是說皇后不受寵嗎?這一年多來,也沒見乾隆來過幾次,就算是來,也不過坐一會便走了,她也樂得清閒,不必擔心在他面前露了破綻。
  
  可是最近一個月來,乾隆不但隔三差五地到坤寧宮來混吃混喝,竟然還外帶留宿。雖然,雖然她不介意嫖一下皇帝,畢竟女人四十嘛,但是可不可以次數不要這麼頻繁啊?令妃已經有意見了,接下去該是純貴妃、慶妃、忻嬪她們都要看坤寧宮不爽了吧?
  
  秀嫻一點沒想犧牲自己拯救令妃,這豎靶子的事還是算了吧。原本有個令妃在那兜著她還挺慶幸,結果轉眼間一向冷清的坤寧宮成了最大的黑馬,駭煞眾人啊。
  
  其實乾隆也很委屈啊,他也想痛痛快快地翻綠頭牌,和水靈靈的小老婆們來個親親我我啊,但是皇阿瑪坐鎮養心殿呢,他哪裡敢和之前那樣作為啊。皇阿瑪最看重規矩,這要讓皇阿瑪知道帝后不和睦,他的生活水平估計還得降一個台階,直接從秋天過度到隆冬得了!
  
  不得已,乾隆捂著眼睛進了坤寧宮,心道,就當朕是來看蘭馨和永琪的就是了,皇后嘛,跟容嬤嬤站一塊去。
  
  本來抱著慷慨就義必死無疑的心情前來的乾隆,待見到端莊高貴的皇后美目如秋水,妖嬈身姿盈盈一拜,恍神間入目的是一張雅靜婉約的臉,由於現實和想像中的落差太大,卡擦一聲,乾隆裂了。
  
  晃在原地好一會,直到皇后在他眼前揮著纖纖玉指,乍聽到那如黃鶯出谷般動聽的嗓音,乾隆一下就抓住了皇后的手,見她似驚含羞的模樣,這顆憐惜之心驟起,在心裡把自己給罵了個遍。真是白白瞎了那麼多年,竟然放著這麼一個美人不聞不問這麼多年?弘歷啊,你不是自認為最憐香惜玉的嗎?怎麼就做出這種天怒人怨的事嗎?
  
  乾隆對自己如此不憐香惜玉的行為憤怒了,覺得自己太沒眼光了,於是,看兒子女兒的計劃便拐了個彎,變成和皇后敘舊了……一敘舊就敘到了床上,然後還持續了那麼多天……還不覺饜足……
  
  那拉氏外貌本就出色,未出閣之前便有滿洲第一美人的稱號,但是脾氣耿直,不知變通,在潛邸的時候就不為弘歷喜歡,等到後來孝賢去世,她被冊封為皇后之後,更是時常勸阻這個,勸阻那個的,讓一向覺得自己英明無比的弘歷很是不滿,對那拉氏就更加看不上眼了,對那些嬌滴滴、說一句話都要拋三四個媚眼的妃嬪貴人就更加憐惜了。
  
  那拉氏越加不受寵,便越加要保持自己的威嚴,成天板著個臉,到最後,乾隆只要一聽到皇后的名號,腦子裡跳出來的便是一張呆板嚴肅的臉,哪裡還有心情想其他啊?
  
  而秀嫻來到清朝這一年多時間裡,先不說她本來的性子如何,就是為了日後自己不被廢、永琪能健康長大,她也不打算再和乾隆硬碰硬了,寵愛沒想過,但是起碼不能關係搞得太僵,那樣對她對永琪都不是件好事。
  
  是以,藉著子殤的緣由,倒也沒有人懷疑她忽然強硬的性子怎麼就溫婉了不少,只當她是受刺激大發了,想明白了些事,容嬤嬤見一向驕傲的皇后竟然都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更是心疼得掉過好幾次眼淚。
  
  在如今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的時代裡,秀嫻也從來沒想過要特立獨行成為第二代武則天、第二位孝莊,一來沒那個本事,二來沒那個魄力,只不過是想安安靜靜地守著自己的坤寧宮,陪著永琪健康快樂地長大,看著蘭馨和雲舒都找到自己的幸福,那麼她便心滿意足了。
  
  所以在乾隆駕臨坤寧宮的時候,秀嫻便想好了要和他慢慢和解,最好能讓他喜歡上永琪,這樣對永琪的未來也是有極大的好處的,畢竟在這個時代,無論是父親還是君王的肯定,對永琪都是非常重要的。
  
  那日,得知皇帝晚上要到坤寧宮用完膳,秀嫻秉著禮多人不怪的心,多給了幾次笑臉,誰知道乾隆就上綱上線的,用完晚膳,竟然還說要檢查永琪功課。
  
  檢查功課也就罷了,可是為什麼檢查兒子的功課檢查到最後會變成滾床單啊?竟然還一夜滾了三次啊!第二天秀嫻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容嬤嬤那張欣慰中帶了點窮苦農奴翻身把歌唱意味的菊花臉,半天不想說話。
  
  其實啊,秀嫻是高估了乾隆這廝的自制力,也低估了自己的美貌了。這一年多來,她身子將養得不錯,氣色也好了許多,看著根本不像三十好幾的婦人,頂多二十七八的樣子,一向呆板的臉上忽然掛上柔柔的微笑,那種感覺,就跟在寒風冷冽中飢寒交迫恨不得把自己點燃了取暖的時候,忽然進入溫暖如春的室內。巨變啊。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看慣了滿園子嬌艷的小牡丹、小迎春、小鳳仙的,冷不丁發現自己花園裡最不起眼的鐵樹,她開花了!嘿,別說,還挺可愛!
  
  乾隆基本就是這種感覺,自己皇后還是很漂亮的啊,那小眼神,怎麼能這麼勾人呢?
  
  其實乾大爺啊,人家那是幽怨的。
  
  第一天乾隆來的時候,秀嫻還能給個笑臉;第二天乾隆再來的時候,雖然有點出乎意料,但是也不至於失了禮數;第三天用完膳的時候再見到這廝的時候,秀嫻咬牙忍下,為了永琪,她忍!第四天……第五天……
  
  等到哪天乾隆終於不來的時候,秀嫻就差讓人放鞭炮慶祝了。第二天得知是令妃把人截了去,秀嫻真想給她頒發一面三八紅旗手的錦旗,為人民服務啊。
  
  可沒過兩天,這人又出現了。秀嫻真想問容嬤嬤,以前皇后到底是怎麼樣的冷面把人給嚇到不敢來的啊,教教她啊!
  
  秀嫻秉著不能成為皇宮公敵的決心,在乾隆再一次到來的時候,不顧容嬤嬤抽抽搐的眼角,如願地擺出了一張包公臉。
  
  可是,乾隆這廝就是欠虐啊!他怎麼會覺得耍小性子的皇后那麼可愛呢?嗷嗷嗷~~乾隆大叔再次變身狼人,把皇后娘娘吃干抹淨再吃干抹淨。
  
  乾隆後來出了坤寧宮的時候也滿臉疑惑,剛才他是從皇后那出來的嗎?確定不是從哪位嬌俏漢妃哪裡出來的?
  
  疑惑歸疑惑,第二天晚去坤寧宮的腳步倒也沒有偏。令妃身子不舒服,找朕有個屁用啊?太醫養著幹嘛的啊!
  
  秀嫻歇息前見到如期而至的乾隆,連眼角都懶得抽了。她算是看清楚了,這人就是圖個新鮮,等到哪天又有新口味出現的時候,她這裡也就成了明日黃花了。與其幽怨,還不如趁這段時間,替永琪和蘭馨好好做個打算,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皇上。」秀嫻走過去,親自替他換了常服,如今他們兩人倒是都熟悉了這種相處模式,這些瑣事也都不假以人手,皆是由秀嫻親自來。
  
  乾隆還記得第一天他留宿坤寧宮的時候,皇后那緊張的小模樣,連扣子都解不開,倒是叫他心疼了好久,他是冷落皇后太久了啊。
  
  「皇后啊,何事?」乾隆握著皇后的手,心思又開始蕩漾了,皇后的小手怎麼能這麼滑溜呢?柔弱無骨啊,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還不是蘭馨的婚事,蘭馨的臣妾的女兒,臣妾自然滿心滿意地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別的不求,起碼能一心一意地待她……」富察皓幀那種貨色就算了,爛在大街上都沒有人要,也就和那小白花看對了眼,還真是天生一對,或者說是物以類聚。
  
  「朕也是這麼想的呢,蘭馨這孩子心思單純,最好找個一心待她的,不然啊,這孩子受了欺負還不定會說呢。」說起女兒的婚事,乾隆也暫時停下了心思,拉著皇后坐到身旁,說起事情來。
  
  「朕想在八旗裡給蘭馨找個文武雙全的額駙,秀嫻,你看如何?」
  
  秀嫻忍不住一陣惡寒,她現在是看清楚了,正常的時候,乾隆喊她是『皇后』,腦抽或者發春的時候,喊她的是『秀嫻』。亞歷山大啊,說著女兒的婚事呢,不要動手動腳的好哇,摔!
  
  事後,皇后娘娘汗涔涔地躺在皇帝陛下的臂彎裡,白眼翻個不停,還好他看不到她現在的模樣,不然就該治她個大不敬的罪了。
  
  「皇上,蘭馨的額駙,臣妾想讓她自己相看下,也不露面,不會壞了規矩,只是想讓她選個稱心如意的。」秀嫻埋在他胸口,微喘著道。比起從乾隆的候選人裡KO掉富察皓幀,把蘭馨從那白狐傳說中擰過來就顯得要簡單得多,起碼這丫頭有一個好處,極聽皇額娘的話。
  
  溫香軟玉在懷,一手撫著皇后光滑的脊背,乾隆嘴角勾著饜足的笑意,原先怎麼就沒覺得皇后如此讓人心動難耐呢,輕吟淺喃,欲拒還迎,嬌媚的眼神直直地能看進人心裡去,口中清甜的蜜汁,身上淡淡的清香,都叫他如中了毒般的上癮。分明是三十好幾的少婦,眼底卻偏偏是少女的嬌羞,那嬌軟的腰肢,更是讓他似是找到了年輕時候的感覺。
  
  乾隆死命地想,也想不起來以前的皇后是不是在床笫之間也如此放得開。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看唄。乾隆摟著美人,哪裡還有那個心思去想那些,不過覺得是時間過了太久,忘性了吧。他怎麼會捨了皇后這般美人兒這麼多年?白白錯過那麼些年。
  
  秀嫻到底不是受過專業培訓的秀女,哪裡知道這侍寢還有那麼多規矩,這個又不能問容嬤嬤去。平日裡怕行差踏錯已經費了她極大的精力了,這要是本該憑感官行事的時候還得記著不能這個不能那個,估計一口血沒上來,直接死在乾隆身上都是有可能的。
  
  「皇后說什麼就是什麼吧,皇后若是有看中的人選,便告知朕一聲。」
  
  Bingo!搞定。
  
  如此,起碼把蘭馨的指婚權給抓到了她的手裡了。最不濟,下指婚旨意之前,起碼也會跟她通個氣,她也算是有了先導權了。
  
  雲舒自然是不知道自家姑姑為了蘭馨的婚事直接把自己賣身給色龍的事,只是第二天見到姑姑哀怨的眼神的時候,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怎麼感覺有誰要倒霉了啊。
  
  一大早的,秀嫻看著底下一個個站著渾身冒著酸氣的妃嬪,心裡那叫一個無力,有本事你們把人給勾搭去啊,她恨不得有人身先士卒拯救她於水火呢。誰能想到對於皇帝的恩寵,皇后娘娘心裡是避之如蛇蠍啊。
  
  令妃因為身懷有孕,秀嫻直接免了她的請安,也免得每日見她那張晚娘臉還得倒胃口,到時候有個磕磕碰碰的,還得賴到她的頭上來。
  
  純貴妃等人到底是跟在乾隆身邊的老人了,雖然對皇后忽然受寵有些奇怪,但是也不至於寫在臉上,她們早就熄了爭寵的心思,一心撲在兒女身上。和嘉馬上要大婚了,純貴妃自然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女兒的婚事上,至於是皇后受寵還是令妃受寵,於她並無大礙。
  
  至於那些年紀小些的貴人答應的,心思就沒那麼深了,看向皇后的眼神裡掩飾不住的羨慕和嫉妒。不過也就限於眼神yy下罷了。
  
  秀嫻自然是視如無物,淡定地喝著她的茶,容嬤嬤盡職盡責地立在那扮著黑臉。
  
  是以,等到雲舒來給她請安的時候,秀嫻就忍不住大大地倒了下苦水了下。
  
  乾隆又不是她要招惹的,是人家好死不死地賴在坤寧宮的,她也沒攔著她們不讓她們來截人啊,至於擺臉色給她看嘛。
  
  雲舒看著姑姑皺著眉頭嘀嘀咕咕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好久沒見到姑姑這樣毫不掩飾的心情了呢,那個男人帶給她的傷痛,是不是也因為時間和時代的不同,漸漸癒合。
  
  「好了娘娘,那些女人愛吃醋她們的事,您跟她們計較點什麼啊,再說了,以前的皇后可沒您這待遇,嘩嘩的賞賜往坤寧宮來呢,可見娘娘您的魅力不減當年呢。」雲舒抿著唇笑道,因為容嬤嬤在一旁,雲舒也不敢叫一聲姑姑,只好隨大流地喊娘娘,不過這心裡卻有些彆扭,明明是姑侄倆,現今倒成了伯母和侄女了。
  
  姑姑當年也是風雲一時的才女加美女,追求者排排站,偏偏她身邊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護花使者,郎才女貌的組合,不知道羨煞多少人。
  
  結果就那麼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給了姑姑最致命的打擊。他用他的背叛教會了姑姑什麼叫堅強,什麼叫自立。
  
  「得了,你這嘴貧的,看以後誰能治得了你。」秀嫻憐愛地看著自己嬌俏可愛的侄女,假意懊惱道。
  
  是的呢,蘭馨十七歲,已經到了不得不出嫁的年紀了,雲舒十五歲,還會遠嗎?指不定太后和皇上心血來潮,就給蘭馨、晴兒和她一起指了婚呢!
 


☆、梅花烙精彩開篇

  說到蘭馨的婚事,雲舒也不禁收起了嬉笑,「姑姑,那個富察皓幀,你打算怎麼辦?」容嬤嬤被打發去看永琪了,其餘的宮人沒有吩咐也不會上前來,雲舒便輕聲地喚起了姑姑。
  
  「還能怎麼辦,不過是求了皇上讓蘭馨自己同意之後再下旨罷了。」秀嫻沒什麼形象地癱坐在暖炕上,現在又沒別人,她也不必再端著皇后的架子了,累人得很。
  
  雲舒很自覺地坐到姑姑身後,替她揉捏起肩膀來:「現在倒是沒有聽說富察皓幀什麼事,看樣子他和那個白吟霜的事還沒發展到那一步,不然我阿瑪就不會這麼整日無所事事了。」和親王的另一個愛好就是收集市井田園的怪事奇事,然後自己動手改成戲本,讓家裡養著的戲班子給演出來,還特喜歡招了一幫子人一道看,美其名曰度樂樂不如眾樂樂。問題是,這戲票收費可不低。
  你以為親王府是那麼容易進的啊。
  
  富察皓幀和白吟霜這麼驚世駭俗的『戀情』,恐怕會讓這些日子無聊地都快種蘑菇的和親王興奮好一陣子呢。
  
  女兒進宮了,他沒事可幹啊。
  
  「我在宮裡,諸事都不方便,反倒是你進出還容易些,多幫我看著些。」秀嫻歎口氣,做皇后就是這點不好,這也不合規矩,那也不合規矩,她又怕出差錯惹人懷疑,畢竟那拉氏是出了名地守規矩。如此,她便萬事小心,落到如今被動的局面。
  
  「蘭馨這丫頭我是真當做女兒看待的了,雖說不是這肚子裡掉下來的肉,但是相處這些日子,我也捨不得讓她進那碩王府受辱去,落得淒涼一生。」秀嫻輕拍雲舒的手,語氣淡淡。
  
  雲舒卻聽出她話裡的難過來,上一世,姑姑最遺憾地便是沒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雖然將她當做了親生女兒在養,但是到底掛的還是姑侄的名分,這一世,不但有蘭馨這麼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還有永琪這麼一個血脈相連的親生兒子,想來姑姑心裡是將他們倆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了,萬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蘭馨往火坑裡跳。即使經歷了上一世的悲傷和成長,她的姑姑還是個心善的女子。
  
  「姑姑放心吧,如今有我們看著,總不會讓那富察皓幀得了便宜。」雲舒冷哼一聲,想著進京第一日在酒樓見到的情景,滿心不屑,這麼下去,他們的事遲早是要抖露出來的。看那白吟霜一人賣唱的樣子,想來她那可憐的老爹也該不久於人世了,接著就該是賣身和熱孝苟合的戲碼了吧。讓人盯著些就是了,還怕找不到他們的馬腳。
  
  「姑姑你放心吧,我雖不能隨意出門,但是皇瑪法派給我的人卻都是經用的,讓他們盯著個富察皓幀還不是小事一樁,再者,」雲舒緩緩勾起嘴角,「姑姑別忘了,那多隆可是我阿瑪的乾兒子呢。」
  
  怎麼能忘了他呢,《梅花烙》裡出彩的反派啊。
  
  多隆如今可是皇瑪法手下的人了。那日酒樓一見,誰知道怎麼的多隆就入了皇瑪法的眼,在圖巴哈查了多隆的底細以後,皇瑪法竟然將他收為己用,雖不至於入了粘桿處這般機密的組織,但是如今也是皇瑪法放在京城的一顆棋子了。
  
  「所以說,蘭馨的事還是得靠你啊。」秀嫻從炕上起身,招來宮人伺候她換衣服,「陪我去御花園裡走走吧,這些日子身上疲得很,看著天氣正好,帶上蘭馨和永琪一起去走動走動。」
  
  半盞茶之後,秀嫻便帶著剛下了上書房的永琪和蘭馨、雲舒一起出了坤寧宮。中秋節後,秀嫻總算是緩和了一陣子,那段時間忙得她焦頭爛額,又不敢事事都問容嬤嬤,只好悄悄喚了雲舒來,替她把把關。畢竟雲舒是養在雍正帝身邊的,對這種事說不上熟門熟路但是也不至於一竅不通,就這麼著,姑侄倆個竟然也矇混過關,最後還得了太后一句賞。
  
  蘭馨和雲舒手挽著手,俏麗的少女皆是臉含巧笑,永琪拉著母后的手,一張包子臉笑得更是可愛。
  
  在秀嫻和雲舒有意無意地引導下,加上這段時間乾隆頻繁出現在坤寧宮,對永琪也一直是和顏悅色的。永琪的功課也得了乾隆好幾次誇獎,他對敬仰的皇阿瑪已經不再是如從前般畏懼了,有時候還會無意識地撒個嬌。
  
  許是看坤寧宮這段時間恩寵不斷,也沒哪個人敢在這時候給永琪臉色看,因此永琪這些日子在上書房過得也比較滋潤,兄弟們對他也難得的和善。雖然他不知道哥哥們對他的態度為什麼會轉變地這麼快,但是他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對哥哥們的友善他都只是笑笑----這是雲姐姐跟他說過很多次的話了。
  
  紀師傅誇了他好幾次了,說他的字寫得越來越好了。他當然不會告訴他們這是皇額娘每晚教他的結果,皇額娘說了,該藏拙的時候就要藏拙,該展示的時候就該展示,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這個道理他是最近才知道的。像五哥這樣的,就是遲早要被風刮倒的樹,皇額娘和雲姐姐是這麼說的,他記住了的。
  
  「皇額娘,我們去那邊吧,那邊池子裡有好多魚呢,可好看了。」永琪鼓著一張包子臉,笑瞇瞇地拉著秀嫻的手往一邊的荷花池去。
  
  已入了晚秋,荷花早就敗了,倒是有一股蕭條的美。
  
  「永琪,你慢些走。」秀嫻哭笑不得地看著興沖沖的小包子,永琪如今被她養得圓圓潤潤的,白白淨淨的小臉乍看憨厚,再看還是憨厚,秀嫻覺得自己培育芝麻包的任務有些任重而道遠。
  
  算了,她也不指望永琪擔起這沉重的負擔了,只要他能平安一生,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蘭姐姐,你看永琪調皮的,若是出了宮,還不定得野到哪裡去呢。」雲舒含笑看著前面手拉手一起走著的母子,打心眼裡為姑姑高興。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裡,有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人,也許對姑姑而言,是最大的安慰吧。
  
  「是啊,我也沒想到永琪現在能這麼活潑,皇額娘性子也溫和了好多呢。」蘭馨頗是感慨道的說道,雲舒心下卻忍不住一驚,姑姑的變化有這麼明顯嗎?不過看到蘭馨眼中並無懷疑,只是感歎,雲舒才漸漸把心放了回去,姑姑性子一向謹慎小心,這一年多也過得戰戰兢兢,連最親密的容嬤嬤都沒有覺得疑心,想來是瞞過了所有人的眼了。
  
  「皇后娘娘這樣不好嗎?」雲舒故意問道。
  
  「皇額娘這樣當然好啊,對永琪也好,對蘭馨也好,對皇阿瑪也很好。」蘭馨嘟著嘴,掰著手指頭數到。
  
  雲舒不由輕笑出聲,很好很好,在蘭馨心裡,姑姑和永琪的份量都重過乾隆呢。
  
  「走吧,咱們也去看看。」雲舒拉上蘭馨,快步追上去,容嬤嬤跟在後面,一向垂下的嘴角此刻也不由揚起,這樣的主子真好呢,多少年沒見她這麼笑了呢。
  
  雲舒等人正由著永琪指點著認哪條是『小花』、哪條是『黑壯』呢,容嬤嬤忽然上前幾步,在秀嫻耳邊輕聲道:「娘娘,五阿哥來了,還有那碩王世子和福家那個奴才。」
  
  容嬤嬤的聲音不大,但是附近的幾個人也都聽到了。秀嫻眼中眸光一閃,與雲舒不由對視一眼,心下都是一歎,哎,偉大的主角定律啊,她們都已經一躲再躲了,就差呆在坤寧宮裡當新一代奼女了,怎麼難得出個門,還能遇上這兩位奇葩男主角啊?
  
  五阿哥如今還不至於和皇后撕破臉,他也沒蠢到這個地步去和中宮對著幹。在沒遇到小燕子之前,他還算得上是個頭腦清楚的青年,只是有些驕傲,有些目中無人加識人不清罷了。
  
  只是這些日子皇阿瑪對永琪的看重讓他很是不爽,皇阿瑪的稱讚應該都是衝著他去的,如今皇阿瑪的目光怎麼能由那個膽怯如小姑娘的十二弟奪了去?
  
  「兒臣/臣等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五阿哥、富察皓幀還有福爾泰一起給皇后請安,秀嫻神色未變地道了聲起。
  
  雲舒則是和蘭馨一起給五阿哥福了個身以後便站到容嬤嬤身後去了,畢竟外男在場,她們也不適宜露面。雲舒有些緊張地看著蘭馨,直到見她對富察皓幀並無多大反應,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只要還沒芳心暗許,那就一切好說。
  
  永琪邁著小短腿給五阿哥打了個千,起身後又端著皇阿哥該有的架子等著富察皓幀和福爾泰給他請安,小臉蛋一本正經的,看的雲舒和蘭馨忍不住發笑,也不知道剛才為了一條花鯉魚上躥下跳的小皮猴是誰呢。
  
  「永琪,你們若有事便先退下吧。」秀嫻淡淡地說,並未直接指明他帶著外男在御花園裡橫衝直撞的罪過,反正他這麼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也沒人站出來說一句不合規矩,想來都當做習慣了,她也費不著去做著吃力不討好的事。只是蘭馨還在,她心裡總有些惴惴,恨不得讓這富察皓幀立馬消失在眼前。
  
  「那兒臣先行告退。」如此明顯的送客還聽不出來的話,他也不用在這宮裡活了。皇后近日受寵,令妃娘娘都被迫在延禧宮靜養閉門不出了,他也不會傻到這時候去找皇后娘娘的晦氣。回了話以後就帶著富察皓幀和福爾泰離去。
  
  「五阿哥,皇后娘娘如今對您怎麼是這種態度啊。」福爾泰不服氣地嘀咕著。他們家的靠山之一是令妃,另一個便是眼前的五阿哥了,在福家人的心裡,令妃就該是皇后,五阿哥就該是太子,結果中宮皇后還好好地在那裡賞花,中宮嫡子也活蹦亂跳的,這怎麼能讓福爾泰心裡好受呢?
  
  富察皓幀聽了這話卻有些不贊同,他自小被雪如寵著,對庶子富察皓祥很是看不慣,對嫡庶也很看重。他又是出了名的忠孝仁義,起碼面上是的,便有些聽不慣福爾泰的話。「皇后娘娘是眾位阿哥的嫡母,這麼說也沒錯啊。」
  
  福爾泰一噎,心裡雖然不滿,但是也不敢和富察皓幀對著幹,碩王爺對這世子的寵愛眾人皆知。
  五阿哥做了和事老,「好了,皇額娘身邊還有蘭格格和雲格格呢,我們也不適合在那多待。」
  
  福爾泰一聽這話,眼睛一亮:「那位就是蘭格格和雲格格了?」雖然沒有看清楚容貌,但是恍惚間覺得兩位都是窈窕玉立的秀麗少女,端的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富察皓幀也點頭評論道:「不愧是皇家格格,果然是貌美如花。」不過比他的吟霜還是差了點,他的吟霜是多麼美麗多麼高貴多麼柔弱啊,多麼惹人憐愛啊!想到吟霜,富察皓幀的眼神也不由變得溫柔。
  
  五阿哥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只是接著撇著嘴角道:「蘭馨是皇后娘娘的養女,很受皇阿瑪和皇后娘娘的寵愛,而雲格格則是和親王最寵愛的格格,也很受太后娘娘、皇阿瑪和皇后娘娘的喜愛。還有太后娘娘跟前的晴格格,自雲舒進宮以後,她們三個就玩到一塊去了。」偏偏這倆妹妹沒一個跟他親的,那個晴兒對他也只有面子上的應付。
  
  聽了五阿哥的話,福爾泰心思轉了好幾轉,這三位格格,雖然不是皇上的親生女兒,但是身後不是有太后的撐腰就是有皇上的寵愛,隨便娶了哪一位,怕都是前途無量啊。最起碼一個和碩額駙是跑不了的啊。
  
  若是他能娶其中的一位,讓全家抬了旗,阿瑪和額娘還會只念叨著爾康有能力嗎?他福爾泰也不是永遠都屈居於福爾康下的!
  
  這麼想著,福爾泰看向五阿哥的眼神就熱切了很多,忙不迭地問道:「三位格格年紀應該都差不多,不會都是要指婚了吧?」
  
  五阿哥沒聽出什麼不對,繼續很沒兄長樣子地透露幾位妹妹的芳齡:「蘭馨年紀最大些十七了,晴兒小一歲,雲舒才十五。」
  
  得了,格格的閨名和芳齡全讓你這沒調的兄長給賣出去了。五阿哥就是這種人,在他眼裡,這些都不該在他考慮範圍之內,什麼尊卑長幼,全是讓人憋屈的東西,可是他卻不得不遵守。
  
  福爾泰唇角微微揚起,忽然覺得這天空也藍了不少,三位格格,他總是有點希望的吧。
  
  而富察皓幀更過分,他擔心的則是,萬一她們三個都要哭著喊著嫁給他怎麼辦呢?他的吟霜要怎麼辦呢?
  
  唔,他絕對不能娶公主格格,他美麗柔弱的小吟霜受不住這麼大的打擊的。哦~~他的吟霜啊~~他只是想想就覺得心口好疼啊~~
  
  不過,他的吟霜那麼高貴那麼大方,善解人意的她一定能明白他的痛苦的,一定會明白他的心意的。而愛上他的格格,也一定會體諒他的,一定會把那麼柔弱那麼可憐的吟霜當做姐妹的~
  
  她們都是那麼高貴那麼典雅那麼美麗啊~~富察皓幀一顆心都滿滿地冒出粉紅,那麼愛他的吟霜,那麼尊貴的格格,她們一定能像親姐妹一樣相處融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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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四爺包子討巧

  因為遇見這些人,秀嫻、雲舒等人也沒了逛園子的心情,草草看了兩個景便回了坤寧宮。
  蘭馨陪著皇額娘去暖閣休息,秀嫻這些日子容易乏得很,好像是因為中秋那段時間太過忙碌,到現在也沒緩過神來。
  
  雲舒則帶了永琪去了養心殿。永琪現今對雲姐姐那是一千個一萬字敬仰,凡是雲姐姐說的都是對的,凡是雲姐姐做的都是對的。
  
  堅持兩個凡是的永琪立志要堅定地跟在雲姐姐身後。他可是親眼看到的哦,皇阿瑪見到皇瑪法都要戰戰兢兢的,雲姐姐竟然一點都不怕哦,在皇瑪法臉色黑漆漆的時候,雲姐姐還敢上去講話,真是太厲害了!永琪捧著臉,滿眼的星星地仰望著雲舒。雲姐姐說皇瑪法一點都不凶的,可是為什麼他看皇阿瑪的小腿都在抖呢?難道是太冷了?這才十月呢,都還用不著燒炕呢。
  
  「雲姐姐,我們是去皇瑪法那裡嗎?」永琪牽著雲舒的手,仰起頭問道。
  
  雲舒旋起淺窩,暖暖地對他一笑,「是啊,皇瑪法這個時候應該歇好午覺了,咱們去陪皇瑪法說說話。」皇瑪法這些日子漸漸把事情放下來,由著皇上自己去處理,空閒的時間便多了起來,每日也就是和皇太后她們說說話,喝喝茶,逛逛園子,再過些日子,等手頭的事都放下,估計皇瑪法就要搬去圓明園了。雲舒必定也是一起跟著去的,所以她和姑姑商量了,想法子把永琪一起帶去。
  
  秀嫻雖然捨不得永琪離開,但是也知道雲舒說的對,永琪如果在老爺子身邊能學些東西,對他的未來必定是多有助力的,而且能讓老爺子看重的孫子,下場應該也不會太慘,除非像弘皙那樣參與謀反。
  
  新皇即使心有嫉妒,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會對一個安分守已的兄弟下狠手。
  
  永琪只要一直安安分分,混個富貴親王應該不成問題,最不濟也該是閒散宗室。秀嫻實在不願意看到可愛的永琪和歷史上一樣英年早逝,堂堂皇后嫡子竟然落得那麼淒慘的下場。
  
  乾隆對自己由聖祖親自教養這件事,也一直作為驕傲,到了晚年還在吹噓。
  
  這般思量,雲舒便開始有意識地帶著永琪到皇瑪法面前出現,永琪正是活潑爛漫的年紀,雖然早先性子儒弱了些,但是這些日子的教導已經有些成效,性格已經漸漸開朗起來,也牢牢記住皇額娘的話,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加上永琪這張怎麼看都天真憨厚的圓臉,實在很難讓人不喜歡。
  
  雍正年紀大了,正是最期盼享受兒孫繞膝的時候,原先有個孫女能承歡膝下,如今孫女也大了,再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坐在他膝蓋上聽他說故事了,猛不丁地冒出個笑得憨傻憨傻的孫子,一下正中老爺子這顆寂寞的心啊。
  
  雲舒再接再厲,只要是去皇瑪法這裡,就一定帶著永琪.。她堅信量變是可以轉換為質變的。
  
  「爺,雲格格帶了十二阿哥來了。」蘇培盛躬著身子,恭敬道。雲格格最會討老爺子歡心,十二阿哥也是個嘴甜的,這倆一塊來,老爺子晚膳都能多用些,他這做奴才的,心裡也安心些。
  
  「哦?」雍正緩緩放下手裡的書,示意蘇培盛扶他起來:「讓他們進來吧,去把前幾日和親王送來的玩意拿來,給永琪玩。」
  
  「庶。」蘇培盛小心地將老爺子扶起來,靠在榻上,才躬身轉身出了暖閣,命小路子去取了和親王前幾日從民間找來的新奇玩意。
  
  小路子是他新收的徒弟,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乾淨,手腳利落,心思也夠靈巧。見到小路子害羞的笑容,蘇培盛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了自己剛進宮的時候,心一軟就收了他做徒弟。好在這小子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對他這師傅恭恭敬敬,伺候得周到,也不枉費他的提拔。
  
  和親王別的不會,玩卻是一等一的,全大清他說第二,估計就沒人敢稱第一了。西洋的,民間的,各種奇玩都能找來,獻給老爺子。其實他們都知道,和親王這是為了雲格格討好老爺子呢,可是他也不想想,雲格格算起來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哪裡會不心疼呢?
  
  蘇培盛搖搖頭,見雲舒和永琪已經走近,連忙迎著上前。
  
  雲舒一見是蘇培盛親自前來,立馬揚起笑臉笑道:「蘇諳達,您怎麼親自出來了啊?雲舒給您買的鼻煙壺好用嗎?下回讓阿瑪再給您找個好的。」倒不是存了討好的心思,自她醒來到現在這麼些年,蘇培盛和幾位老嬤嬤也算是她最熟悉的人了,她也是打心眼裡感激他們這麼些年的照顧。
  
  蘇培盛見到雲舒,笑意滿臉:「格格喲,您可別折殺老奴了,爺在暖閣裡等著呢,您和十二阿哥快進去吧。」雲格格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從那麼點的小丫頭到現在娉婷嬌俏的少女,他們看的啊,心裡是又酸又喜。
  
  聽人說那幾位嬤嬤現今日子過得都很好,過繼了兄弟家的孩子到膝下認作兒子,一家人過得也和樂。他知道,這些都是和親王給安排的,畢竟和親王主管內務府,做這些事也方便。但是誰又不知道這是雲格格的意思呢?雲格格是承了幾位嬤嬤照顧之情呢。
  
  他不像那幾位照顧雲格格的嬤嬤,還能出宮有人贍養。他是注定要在這宮裡終老的,等老爺子去了,他也該跟著一道去伺候的。和親王每回來給爺送東西,都不會忘記給他也帶些小玩意來,不值錢,卻很有新意。蘇培盛知道,這一定也是雲格格的意思。
  
  「那我先進去了,等會再和蘇諳達說話。」雲舒微微笑著,牽著永琪進了暖閣。
  
  老爺子年紀大了,十月底,已經燒起了炭盆,屋裡暖和得很,雲舒一進去,鼻尖上便有些汗珠子泛出來。
  
  一摸永琪的小手,手心裡也全是汗。雲舒安撫地朝他笑笑,稍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在小路子的帶領下進了暖閣。
  
  「雲舒/永琪給皇瑪法請安,皇瑪法吉祥。」
  
  老爺子盤腿坐在炕上,見雲舒和永琪進來,臉上露出稀薄的笑意,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上前來。
  
  永琪不用雲舒吩咐,已經自己脫了鞋子,爬上炕,見皇瑪法朝自己鼓勵地笑了笑,立馬打蛇順桿上地爬到了老爺子的身邊。
  
  雲舒默默地捂臉,這只自來熟的包子,還是那日見到她笑得一臉傻愣的那只嗎?一籠包子裡難免有相似的啊,她一定是認錯包子了。
  
  雍正和永琪都不知道雲舒那百轉千回的詭異思想,見她捂著臉,以為是哪裡不舒服,一老一小都有些著急地問道:「雲舒/雲姐姐,你哪裡不舒服嗎?」
  
  雲舒抽抽鼻子,見著皇瑪法難得有些起伏的眼神,還有小包子毫不掩飾的關心,心裡也很感動,忙搖搖頭道:「無事,只是有些熱,一下有些不適應罷了。」
  
  永琪一聽這話,也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扭過頭對皇瑪法說道:「是有些熱呢,永琪也熱。」說著還對老爺子眨了眨眼,以示自己話的可信度,「皇瑪法您熱不熱啊,永琪給您扇扇風啊。」話畢,小傢伙便撩起袖子,一下一下地給老爺子扇起風來。
  
  雲舒瞪著眼,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嚴肅,連對著她的時候也鮮有笑容的皇瑪法,此刻嘴角竟然高高地揚起,還把永琪給抱到腿上坐著。雲舒眼角抽搐地看著行為越來越詭異的祖孫倆,很想奔到外面去看看老天爺是不是在下紅雨。
  
  她一心想著讓皇瑪法能喜歡上永琪,卻苦於無法,沒想到永琪稚嫩的舉動,得了老爺子的歡心。
  赤子之心,難能可貴啊。
  
  雲舒自問自己對老爺子是五分敬意,三分仰慕,還有那兩分說不明道不清的畏意。她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曾有想過,既然是穿越,為什麼不索性讓她穿到九龍奪嫡的時候呢?她既仰慕鐵血四爺的雷霆手段,也對那位滿朝文武稱頌的八賢王極其好奇,還有清穿女們耳熟能詳的桃花九、草包十、俠王十三、大將軍王十四。偏生讓她只能見到垂暮老矣的雍正。
  
  但是她知道什麼是現實,什麼是知足。出門遇黃帶子的事情也就想想罷了,能滿大街亂竄、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女子,純粹找抽。有哪家大家閨秀幹得出當眾唱歌跳舞這種事。
  
  她該知足的,有皇瑪法疼著,有阿瑪額娘寵著,有哥哥弟弟們護著,還有姑姑。
  
  對的,還有姑姑啊。起碼這裡還有姑姑。
  
  雲舒勾起唇邊的笑意,摸摸永琪光光的腦袋,「永琪啊,你可要好好跟皇瑪法學習哦。」
  
  永琪揚起圓乎乎的小臉,滿臉的堅定:「雲姐姐放心,永琪不會讓皇瑪法、皇阿瑪、皇額娘還有雲姐姐失望的,永琪一定好好用功,等永琪長大了,一定努力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老百姓有飯吃了,才會真心實意地擁護朝廷,大家都有飯吃了,才會感激皇瑪法,感激皇阿瑪。」
  
  雍正見著永琪一雙大眼睛裡閃著堅定的目光,話語雖然稚嫩,難能可貴的是說那話的語氣卻透著執著,不由心中一動,出聲問道:「永琪想怎麼讓百姓們吃飽飯?」
  
  雲舒心中一驚,這個問題看著問的隨意,可是往深了想,卻不由讓人心驚,若是答得不好,怕就不只是前途黑暗的問題了。
  
  雲舒心急,卻也不敢在皇瑪法面前放肆,只好一個勁地給永琪使眼色,可這小子憨得很,傻樂樂地瞅著老爺子笑:「嘿嘿,種田,種莊稼,種好多好多的莊稼。」
  
  老爺子摸摸他的腦袋,又問道:「那怎麼種莊稼呢?」
  
  永琪苦惱地皺著眉,有些不確定地搖搖頭:「永琪不知道怎麼種莊稼呢,皇瑪法,要怎麼種更多的莊稼呢?」
  
  雍正歎一口氣,看著永琪懵懂的眼睛,似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暗自點了點頭,卻一句話也不說。從雲舒的角度看過去,只看到皇瑪法禁皺的眉頭,她的心也是一上一下,就怕不能完整地把永琪帶回去。
  
  「好了,朕也累了,你們先回去吧。」雍正發話道。
  
  雲舒連忙把永琪從皇瑪法懷裡拉出來,見皇瑪法一臉疲憊,想要說些什麼,卻見到他已經閉了眼睛,只好帶著永琪安靜地退了下去。
  
  直到出了暖閣,雲舒才發現自己的衣衫都已經被汗浸濕了,她雖是不怕皇瑪法會對她有什麼不利,卻不敢保證皇瑪法對永琪也有這個耐心,剛才在暖閣內她全身都緊張得繃緊,現在一出了門,腳下頓時一軟。
  
  還好小路子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雲舒,雲舒感激地對他笑笑。
  
  「雲姐姐,你怎麼了?」永琪著急地抓著雲舒的手,一雙大眼睛裡流露出擔憂來。雲舒蒼白著臉,虛弱地朝他笑笑,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沒事,只是一下從暖閣出來,有些受不住這風罷了。」這話說的也不假,到底是十月底了,屋外的風還是有些涼意。
  
  蘇培盛也迎了上來,見到雲舒的臉色不由急了,連連催著小路子去請太醫。
  
  雲舒連忙攔下,直說自己是一下沒透過氣來,緩緩就好,她可不敢說自己是被永琪給嚇著了。
  
  「蘇諳達,雲舒真的沒事,回去躺會就好了。皇瑪法這裡還勞煩諳達好生照顧著,雲舒感激不盡。」
  
  蘇培盛連稱不敢,見雲舒臉色確實好了不少,心下暫定,皺著眉頭要安排人送她回去。
  
  雲舒哭笑不得地看著一向笑瞇瞇的蘇諳達此刻板著個臉訓人,心裡也暖了起來,語氣也柔和了不少:「蘇諳達,我沒事的,反正跟著來的宮人和內侍也不少,由他們跟著,不會有事的。」
  
  蘇培盛擰著眉,還是不放心,這時候身後卻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蘇諳達,就由奴才送雲格格和十二阿哥回坤寧宮吧。」
  
  雲舒轉過頭,只見那英朗俊逸的男子立在長廊下,一雙星目朗朗清澈,落日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留下長長的身影,卻是那福康安!



☆、再遇心動盼相見

  福康安奉旨給老爺子送奏折,在出了養心殿的時候,卻見到一向寵辱不驚的蘇培盛正急得團團轉,心裡雖然好奇,卻也知道這宮裡,不是什麼事情都能打聽的,便想退下。
  卻不料剛走出兩步,便聽到蘇培盛似嗔似怪的話語傳來:「雲格格,你這個樣子讓老奴怎麼放心啊!」
  
  雲格格?
  
  是她?
  
  聽到這個名字,福康安眼前便浮現那日御花園所見的女子,容貌秀麗,巧笑倩兮,,眉目間隱約有著一股書卷秀氣,但那雙眼睛卻生得極其英氣,流轉間彷彿有泉水流過,這麼想著,心裡便似有東西吊著似的,步子也緩了下來。.
  
  恍惚間,又聽見十二阿哥帶著點哭腔的聲音:「雲姐姐,你怎麼了啊?你不要嚇永琪啊!」
  
  十二阿哥也在?
  
  福康安蹙了蹙眉,和親王府什麼時候和皇后關係如此親近了?
  
  卻不及細想,又聽到一清雅的聲音:「我無事,只是有些氣悶罷了,蘇諳達,我明日再來看皇瑪法,您先進去伺候著吧,我這就回去了。」
  
  只聽見蘇培盛長歎一聲,然後便催著找人要送她回去,看這架勢,若非太上皇身邊離不開他,他是要親自送她回去的?
  
  也不知怎麼的,福康安心中一熱,話便已脫口而出:「蘇諳達,就由奴才送雲格格和十二阿哥回坤寧宮吧。」這實在不符合他的性子,他平日裡是絕對不會隨意給自己攬事的。
  
  來不及後悔,福康安只能安慰自己,她是永琨最疼愛的妹妹,她身子不好,永琨也是會擔心的,他這麼做只是為了好友罷了。
  
  蘇培盛一見是福康安,立馬喜笑顏開,這個富察福康安他是知道的,年紀輕輕卻極有本事,不是那些靠著祖上餘蔭混日子的八旗子弟能比的,不但深得皇上器重,連爺對他也是誇過幾次的。
  爺那副冷性子,能讓他誇的人,不多呢。
  
  「富察侍衛,如此便麻煩你了。老奴在這感激不盡。」說著,就要行大禮。
  
  福康安連忙避開,蘇培盛是老爺子身邊的老人了,平常連皇上都要給些面子,他一個小小侍衛哪裡敢受他的禮。
  
  「蘇諳達客氣了,奴才一定把十二阿哥和格格好生送回坤寧宮。」說著,福康安上前給永琪和雲舒各自行了禮。
  
  蘇培盛見他面色沉靜,眼神也沒有亂瞟,心下滿意,不由笑著點頭:「老奴謝過富察侍衛了。」身處名門,卻不倨傲自大,也不想著靠祖先餘蔭,倒也是難能可貴。再一想他阿瑪傅恆,如今身處高位,卻也是個知進退的,約束族人,低調做人,是個難得的明白人。
  
  雲舒此刻也已經緩過來了,剛才不過是在密不透風的暖閣裡待的時間比較長,有些氣悶,加上被那麼一嚇,便有些撐不住,現在在風裡吹了會,腦子也不再混沌了。
  
  三言兩語,蘇培盛和福康安便已經交接完畢,雲舒便是想說什麼也不能說了,只好牽著永琪的手,上了蘇培盛讓人備好的輿轎。
  
  一路無話,雲舒只是將永琪緊緊摟在懷裡,剛才真的嚇到她了,若是永琪說了什麼不當的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護得住他。雲舒極其害怕從永琪口中聽到願意效仿皇瑪法這種話。這話當年八歲的聖祖說,那是在順治病危之時,那是有擔當,若是永琪說這話,便是不孝忤逆,哪怕只是孩子,怕傳到乾隆耳朵裡,也是大大的不妙,乾隆可還是盛年呢!
  
  「雲姐姐,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啊?」永琪嘟著小嘴,眼底閃爍這擔憂。
  
  雲舒輕搖了下頭,將額頭抵著他的腦門,心有餘悸道:「永琪,,你記住,少說多做,哪怕是必須要說,也得在腦子裡轉上三圈才能出口,記住了嗎?」
  
  雲舒難得嚴肅的語氣,讓永琪不免有些失措,拽著她的袖口,訥訥地問道:「雲姐姐,可是今天永琪說錯話了?」
  
  雲舒搖搖頭,輕拍著他的背道:「今天永琪說的沒錯,只是雲姐姐的話你也要記住,知道嗎?」
  永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雖然不理解,卻也知道先記下,然後再琢磨。
  
  雲舒欣慰地歎口氣,將他抱得緊了些,總算是孺子可教,決不能讓永琪長成那個還珠裡幫著『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來氣自己親額娘的十二阿哥。
  
  福康安跟在後面,他是練武之人,耳力便比一般人好上一些,雲舒和永琪說話的時候雖然聲音不高,但是也隱約有幾句落入他的耳朵裡。
  
  聽著雲舒簡單的幾句吩咐,十二阿哥卻毫無異議地聽從,福康安心裡不敬有些驚奇。再一想到今日見到的十二阿哥,心中驚詫更大。
  
  十二阿哥體弱多病,性子怯懦,這是宮裡宮外不少人都知道的事,雖然沒有人膽敢當面說出來,但是多多少少總是有人沒把這個中宮嫡子放在眼裡。加上皇太后和皇上對五阿哥的寵愛,不少人都將五阿哥當做未來的儲君看待,這個年紀不大、資質又不出眾的中宮嫡子幾乎不在眾人的考慮範圍以內。
  
  可是今天一見,卻見十二阿哥年齡雖幼,皇子阿哥的威嚴卻不減,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哪裡還是那個傳言中懦弱膽小的皇子?
  
  福康安暗暗琢磨,回去得和阿瑪說一聲,他們富察家是不是應該早做準備。
  
  正想著,坤寧宮便也在眼前了。
  
  雲舒和永琪下了輿轎,容嬤嬤已經帶著人在坤寧宮門口等著了,見到昏昏欲睡的永琪,立馬心疼地讓奶嬤嬤抱著永琪回房休息去。
  
  雲舒對著福康安福了個身,淺淺地笑了笑,「富察侍衛辛苦了,雲舒代永琪謝過了。」
  
  福康安見她淡笑如雲的清雅笑容,心臟不知道怎麼的,驀地跳快了好多,硬生生地將目光從她白皙乾淨的面龐上移開,才退後一步,打千道:「格格客氣了,奴才先告退了。」
  
  雲舒『恩』了一聲,見他剛要轉身離去,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喊了一聲:「富察侍衛。」
  
  福康安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不可抑制飛快跳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劇烈。「格格還有什麼吩咐?」不敢看她的眼,害怕一看便沉溺進去,再捨不得移開。
  
  「是這樣的,」雲舒向前兩步,「我後日會回府一趟,麻煩富察侍衛與我哥哥說一聲,讓他將那日空出來,雲舒想讓哥哥陪我去逛逛。」
  
  她其實很喜歡這個小哥哥,雖然面部表情缺乏了些,幽默細胞少了點,有的時候缺心眼了一點,但是總體上還是算得上小酷哥一枚的,何況她對冷面已經免疫了,整天對著皇瑪法,怎麼可能不免疫?
  
  話少的男生也有好處的,就是讓他陪逛街的時候毫無怨言啊,可能是有怨言的,但是不說出來,雲舒自然是當做他沒有怨言來處理。
  
  福康安聽到她的話,不覺有些失望,不過見她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就點了頭:「格格放心,奴才一定把話帶到。」那天正好他也不用當值啊,福康安暗暗想到。
  
  「如此,便謝謝富察侍衛了。」雲舒曲了曲膝蓋,輕聲頷首道。
  
  福康安看著她款款離去的背影,不覺握緊了拳頭。
  
  讓容嬤嬤去照看著永琪,秀嫻又將伺候的宮人都給揮退了,只留下雲舒說話,聽了雲舒說了今日在養心殿發生的事,姑侄倆不由齊齊大喘氣。
  
  秀嫻頗是後怕地拽緊了帕子,眼帶悔意道:「我不該這麼急求的,永琪還這麼小,怎麼能離開額娘呢。」
  
  雲舒歎口氣,拍了拍姑姑的手道:「姑姑,永琪總歸不能一直被我們護在羽翼下的,宮裡的孩子若是一直這麼天真,根本不可能立足。」雲舒看著姑姑擔心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可是又不能不做,狠了狠心道:「姑姑你若是想讓永琪落得和歷史上一樣的下場,你便讓永琪繼續留在坤寧宮吧,你在一日,便能護他一日,若是……哪一日您護不住了,我總歸還是能出一點力的……不能叫他餓死就是了……」
  
  一句話,說的秀嫻紅了眼眶。
  
  當局者迷。秀嫻也就是遇到永琪的事的時候才有些不知所措,如今聽雲舒一席話,也知道不得不為。
  
  雲舒又出言安慰道:「看今日皇瑪法的樣子,對永琪好似還挺喜歡的,咱們慢慢來吧,這些日子不是已經有了效果了嘛,永琪現在對著皇上也不那麼害怕了。」
  
  秀嫻重重『哎』了一聲,扶著自己的腰道:「只能這樣了,離小燕子進宮已經不遠了,最起碼不能讓他為了那幾個跟我離了心。」
  
  雲舒輕輕地替姑姑揉著腰,調笑道:「姑姑,皇上姑父這些日子可是一直都留宿坤寧宮哦~~嘿嘿嘿嘿~~」
  
  秀嫻紅著臉白了這不正經的侄女一眼,點著她的額頭道:「還好意思說我,你如今可是十五歲了啊,離指婚不遠了啊!」
  
  雲舒可憐巴巴地瞅著姑姑,眨巴著眼,鼓著嘴求饒道:「姑姑姑姑,您得幫我啊!您不能看著你親愛的侄女被人禍害啊!我還未成年呢!」
  
  秀嫻笑得陰陰:「這我可管不著,皇上這幾天眼珠子都快黏到八旗年輕子弟身上去了,你們仨估
  計都逃不了了!」
  
  雲舒:……
  
  雲舒默默地為眾八旗子弟默哀。




☆、入書齋巧遇瑤林

  第二日,永琨親自來坤寧宮找雲舒。秀嫻也樂得做個人情,便讓他們兄妹自己說話去。
  
  「雲舒,我讓長齡替了我明天的值,你今天就要回府去嗎?」永琨看著妹妹,難得的扯了個笑臉出來。
  
  可憐的長齡因為上次的不小心,一直被永琨記恨到現在,如今只有以『身』償還,替他代班。
  雲舒撥了撥自己額前的劉海,笑吟吟道:「嗯,待會等皇瑪法歇了午覺醒來,我便去告一聲,然後跟哥哥一起回去。」
  
  永琨聽了妹妹的話也很高興,唇角微微揚起,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只好抿了抿唇,微微有些窘迫地對雲舒說道:「我還得回去當值,待會來接你。」
  
  雲舒看著哥哥匆匆離去的身影,心情好得一塌糊塗。想到永琨剛才面上泛紅又強裝鎮定的模樣,雲舒實在繃不住了,『撲哧』一聲樂出了聲。這個囧萌囧萌的哥哥哦,人都道和親王府七阿哥冷面寡言,誰知道是哥哥真的不知道跟人說什麼喲!
  
  煙雨看著格格的笑臉,也不由笑道:「七阿哥對格格還真好呢,老是帶些小玩意給格格把玩,這份心思可難得。」
  
  雲舒彎了彎眉眼,笑瞇瞇地點頭:「是啊,小哥哥雖然性子冷了點,但是對我還是很好的。」是很好很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人讓永琨花了這麼多心思對待的呢。
  
  這麼說定了,待到下午,雲舒便去養心殿與皇瑪法說了這事,老爺子自然不是那不講情理的人,隨口就准了,又關照了幾聲,便讓她退下了。
  
  雲舒走後,老爺子沉思了好一會兒。他倒是不擔心京城的治安,若是天子腳下還亂糟糟的,弘歷這皇帝就真的是干到頭了,他只是想起昨天鈕鈷祿氏跟他提的事情,鈕鈷祿氏想為跟前的晴兒討個恩典,封個和碩格格,指一門好婚事。
  
  雍正對這些在府邸就跟著他的老人還是很寬容的,晴兒這麼些年在鈕鈷祿氏面前伺候,也算是盡心,給個恩典也不是問題。
  
  只不過是這個問題讓他想到了雲舒的婚事罷了。
  
  晴兒今年十六,鈕鈷祿氏便開始為她操心了,他的雲舒也十五了啊。
  
  回到京城以後各種事情一忙,反倒把這事給忘記了,雍正撐著額頭,面上帶著苦笑,老了啊,真的老了,記性大不如從前了。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日子呢。
  
  想到這兒,老爺子細長的眼睛裡忽的閃過一道精光,時日不多了,他不能再等了。
  
  「蘇培盛。」雍正喚道。
  
  「奴才在。」蘇培盛躬著腰進來,恭敬地垂首聽著吩咐。
  
  「從明日開始,每天上書房下學以後,把十二阿哥永琪接到養心殿,朕要親自指導他的功課。」老爺子摸著大拇指上的扳指,神色莫測。
  
  弘歷這些兒子裡,老三已經廢了,老四不堪大用,老五,才學還成,卻讓鈕鈷祿氏養成一副小女兒作態,老六、老八,資質平平,十一十二還小……
  
  哎,雍正挺了挺腰板,冷冷的目光不知看向何處。大清的江山,需要一個守成之君。
  
  永琪,年紀雖小,難得是有一顆赤子之心。回憶上次永琪那些稚子之言,雍正心裡不禁一暖,想讓老百姓都吃飽,多麼簡單的願望啊,可是真的做起來,卻難如登天。
  
  希望永琪永遠都能記得他那日說過的話吧。
  
  蘇培盛聽不到主子的話,只覺得有道森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某處,骨子裡的奴性讓他本能地把腰
  彎得更低了。
  
  「行了,明日雲舒要出宮,你去跟弘晝說,讓他好生安排人手伺候著。」揮了揮手,讓蘇培盛退下。
  
  得知雲舒明日要出門的消息,和親王府裡正在進行一場名額爭奪戰---明天誰陪雲舒出門。
  
  弘晝剛要擺出一副大家長的姿態,就被永璔一下給擠到角落裡去了,看著扒著姐姐不放的小兒子,弘晝頭一次知道了什麼叫板起磚頭砸自己的腳。
  
  讓你把兒子教育成個不著調的!人家現在不著調給你看了!
  
  永琨沉默不言,心裡卻有些著急,妹妹明明說要他陪她出門的啊,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二哥、三哥怎麼都說明天不用上差?阿瑪又打算不去上朝了嗎?永璔不是還要上宗學嗎?
  算來算去,只有他提前安排好了差事啊!
  
  永琨憤怒了,不帶這麼欺負老實人的!
  
  直到被永琨渾身散發的幽怨冷氣給駭到了,永壁、永璸和永璔才發現自己弟弟/哥哥的不對勁來。
  
  雲舒這會兒才喘過氣來,一回來就被一大群人圍著,想說句話都插不上。
  
  「阿瑪,哥哥,永璔,我和七哥說好了,明天由七哥陪我一起去。」
  
  永琨聽到這話,不由挺了挺胸膛。
  
  弘晝齜牙咧嘴剛要威脅,永琨幽幽地道:「阿瑪,皇上讓您明日務必上朝。聖旨難違啊。」
  
  乾隆一聽到雲舒要出宮的消息,立馬就知道自己這弟弟又要尥蹶子不幹了,心裡恨得牙癢癢,憑啥朕在宮裡干死幹活的,弘晝可以在外陪閨女逛街啊!
  
  不公平!他也想出去透透氣啊!
  
  一下心裡打翻了醋罈子的皇帝陛下作怪了,既然朕出不去,那麼你們也都別想瀟灑!於是,和親王在翹了那麼多次朝以來,第一次收到了必須上朝的聖旨。
  
  弘晝內心小人正咬著手絹狂踹龍臀,四哥,聖旨是這麼不值錢的嗎!能這麼下聖旨的嗎!
  
  第二天,哀怨的和親王拎著同樣幽怨的永壁、永琨上朝去了,本來想逃課一天的永璔也被一起塞進了馬車,在阿瑪和兩個哥哥強大的氣場下,永璔還沒來得及反抗就直接被武力鎮壓了,只好揮淚看著七哥帶著姐姐出門去了。
  
  昨天成功刺激到阿瑪和眾位兄弟的永琨此刻正神清氣爽地騎著馬,一身藍色袍子,上身著翻毛皮馬褂,腰間掛著零零散散的小東西,一向沒啥表情的臉此刻看上去也喜氣洋洋的。
  
  雲舒坐在馬車裡,微微掀了簾子,看著忙忙碌碌的街道不由彎起唇角,都道康乾盛世,如今她置身其中,卻恍然如夢。
  
  一行人先到了文海齋,就是雲舒一直讓煙雨來買書的那家書齋。店裡人不多,只有兩個年輕人在看書,永琨看了一眼,便帶著雲舒進了門,讓侍衛們都在外等著。
  
  今天帶出來的人不多,但卻都是和親王府最得力的侍衛。
  
  進了書齋,雲舒身邊只跟了煙雨和李福,永琨也站在一旁,卻不說話。
  
  雲舒選了幾本話本子,又挑了兩本遊記,剛想出門,卻看到書櫃上一本花間詞,腳步一頓,隨手抽了出來,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李福和煙雨正互相瞪著,永琨也不是喜歡讀書的人,但是妹妹喜歡,他便只能在一邊陪著。
  
  隨意在書齋裡轉著,永琨正無聊發呆中,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永琨,你怎麼在這啊?」
  永琨眼睛一亮,福康安!
  
  抬頭,門口站著的果然是福康安,著一身藏藍色袍子,整個人都顯得精神奕奕。
  
  因為府裡的侍衛都見過福康安,便也沒有攔著-----人家可是御前一等侍衛,檔次比他們可高了不知道多少了。
  
  福康安走進書齋,果然在一邊的角落裡看到了一個倩麗的身影。福康安與永琨笑了笑,眼角的餘光卻不由地往右邊那個纖瘦的身影望去,今日她穿的是藕色琵琶襟的旗袍,外罩一件紋碧霞羅的襖子,髮髻上只帶了一支白玉嵌珠玲瓏小簪,清新麗質,一張小臉此刻正全神貫注於手中的書
  中,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光潔的額頭,和那纖細的蔥白手指。
  
  福康安穩了穩心神,才裝作若無其事地對永琨打招呼道:「我今日閒來無事,便想隨便出來逛逛,倒是沒想到竟在這裡遇到了你。」福康安潛意識裡不願意把他現在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歸結為他昨日聽到永琨說他妹妹一定會來這書齋的。只有暗暗安慰自己,自己只是太久沒有為自己的書房添置新書了,卻忘記了,堂堂富察府的三公子,買書這種小事何必他自己親自前來。
  
  「瑤林啊,你有事情忙不?要是沒事,就跟我們一道吧。」永琨正愁呢,自己不喜歡看書,李福和煙雨又忙著鬥嘴,正好瑤林來了,可以陪他說說話。
  
  福康安正找不到理由留下,永琨這麼一說,他便找到了最堂而皇之的理由:「好啊,左右我無事,跟你也好久沒一起喝酒了,待會可要好好喝一杯。」
  
  福康安心情愉悅地勾起嘴角,隨手拿起書架上的《莊子》翻看起來。
  
  雲舒本也沒注意到福康安,只是永琨的嗓門實在不小,想不注意也難。
  
  抬起眼,看到門口那位專心致志手中書籍的年輕人,雲舒心裡不禁冒出一句話:君子如玉。
  
  與在宮中見到的那個器宇軒昂的御前侍衛不同,身穿長袍的福康安氣質溫和了不少,漆黑的眸子此刻正專心於手中的書,許是看得出神,好看的眉毛不由輕輕蹙起,神情專注而安寧。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好看,雲舒也不得不承認。福康安本來就長得好,氣質又佳,貴氣而軒昂,加之平日練武,俊秀的長相搭上英武的氣質,卻不顯得突兀,反而讓人覺得俊朗非凡。
  
  嘴角微揚,雲舒愉悅地合上手裡的書,這樣的福康安看著更像一個書生,也不知道怎麼的,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個留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納蘭容若。容若也是文武全才的俊秀,他若在世,是不是也是這般讓人移不開目光?
  
  福康安蹙了蹙眉,好像感覺到了投注到他身上的目光,抬眼間,卻見她癡癡地看著自己,可是那目光,卻又像是穿過他,在看別人似的。
  
  這種認知,忽然讓他覺得心裡有些堵。
  
  「奴才給格格請安。」因為在外,福康安便也沒有行大禮,只是作了個揖道。
  
  雲舒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福了個身,臉上微燙地說道:「富察侍衛不用多禮,你是哥哥的朋友,不用這麼客氣。」竟然讓他看到自己傻傻地盯著他,丟臉丟大發了!雲舒懊惱地想拍自己的腦袋,但是又記掛著形象,只好狠狠地掐了自己手心兩下作數。
  
  每次丟臉都被他瞧見,還真是犯沖,雲舒皺了皺眉頭,她到清朝這麼多年,一向是循規蹈矩,卻不想兩次都在這個人面前失了得體。
  
  「瑤林,你也別多禮了。」永琨也在一旁幫腔,見雲舒捧著好幾本書,連忙接過來,又側首問道:「妹妹,你還有要買的書嗎?」真想不明白,妹妹怎麼會那麼喜歡看書。原本以為也就瑤林這樣的人會喜歡讀書,卻不想自己家這妹妹,也是個書獃子。
  
  不對,妹妹可不呆,不但不呆,而且機靈著呢,不然怎麼能哄得宮裡宮外都把她當寶。
  
  「沒有了,先就這些吧。」雲舒淺笑道:「哥哥,咱們該去用午膳了吧?」雲舒除了回京的第一天和皇瑪法一起在酒樓用的那一餐之外,就再沒在外邊用過膳了,她早就想去試試這京城裡頂有名的幾家酒樓了。
  
  永琨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把書交給李福,讓他去付賬,自己則是看了看雲舒,又看了看福康安,問道:「不若去那龍源樓吧,多隆跟我說過,那家酒樓新來了一個廚子,手藝不錯,尤其做那淮揚菜,更是一把好手。」因為雲舒自小在江南長大,所以府裡專門請了一個做淮揚菜的廚娘,永琨也是知道的。
  
  聽哥哥這麼說,雲舒也不好再拒絕,只好點點頭,心裡卻在默默祈禱,沒有那麼巧的,不能她一出現,小白花就閃亮登場啊。
  
  永琨又邀了福康安一道,福康安看了看雲舒,見她面上並無不喜,才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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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弱小白花出場

  一行人到那龍源樓的時候,正好是酒樓忙的時候。已經沒了空餘的雅間了,只剩下那大廳了還有兩桌空的。
  
  永琨為難地看著客贏滿堂的大廳,再看看帶著輕紗氈帽的妹妹,不由為難,是他提出來到龍源樓吃飯的,但是也沒有讓妹妹在大庭廣眾下拋頭露臉的道理,正舉棋不定中,卻聽到有人在喚他。
  側身望去,卻見二樓雅間窗戶裡探出一個身影,原來是多隆。
  
  多隆今天也不當值------他如今早不是那混跡於京城街頭的小混混貝子了,自那日被帶到老爺子面前之後,他便知道他的人生要發生巨大轉變了。
  
  那個圖統領告訴他,老爺子要他到養心殿當值。
  
  雍正親衛。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自那以後,他便與那些鬥狗遛鳥的狐朋狗友漸漸少了來往,不當值的時候,便一個人在府裡待著,或是與皓祥一起練練拳腳,日子過得倒也愜意。
  
  今日是皓祥十八歲的生辰,他知道碩王府裡,除了側福晉,是沒有人會記得皓祥的生辰的,所以做主便約了他出來,想給他過個生辰。
  
  菜剛上齊,多隆卻從窗戶裡看到站在大廳裡的永琨和福康安,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喚。
  
  等到永琨等人進了雅間,多隆才發現身後站著的少女,心裡清楚這位十之八九便是主子和乾爹掛在心尖上的雲格格了,連忙拉著皓祥行禮。
  
  雲舒由著煙雨替她去了輕紗氈帽,微笑著讓多隆和皓祥起身之後,才笑著問哥哥道:「哥哥,這便是阿瑪收的義子多隆貝勒了?」
  
  雲舒其實見過多隆一次,就是那日他和富察皓幀因為白吟霜打起來的那次。見他雖然行事有些痞氣,但身手矯捷又不失智謀,加上皇瑪法讓圖巴哈去查了他的底細,便大概猜到他如今該是皇瑪法手下的人了。
  
  多隆卻不知道雲舒已經見過他,聽到她這麼說,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皮道:「承蒙王爺看得起,對多隆多有照顧。」
  
  永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就別裝客氣了,我還能不知道你?按理雲舒也得叫你一聲兄長的,你快別擺這文鄒鄒的作態了。」
  
  多隆乾笑一聲,錘了永琨一拳,撇嘴道:「我不就是想給妹妹留個好印象嘛,你至於這麼拆我台嗎?」
  
  永琨朝雲舒努努嘴,意思很明顯,這人這樣才正常。
  
  雲舒『撲哧』一聲笑出聲,這兩人還真是,一個板著臉目無表情,一個卻好像全身的神經都長到臉上去了,表情豐富得很。一冷一熱,還真的相得益彰。
  
  福康安從進來之後便沒有說過話,只冷眼看著。桌上擺了酒菜,看來還未動筷,角落裡站著的青年男子一直低著頭,看不清面目,但是從衣著看來好像不是長隨,但是看著又不像是富家子弟。且剛才多隆是拉著他一起行禮的,看來這便是與多隆關係不錯的碩王府二公子富察皓祥了。
  
  福康安雖然和富察皓祥一個姓,但是傅恆府上和碩王府來往卻不多,最多是年節的禮尚往來罷了。福康安對富察皓幀還有點印象,對這一直不受人待見的富察皓祥便真的記不起來了。
  
  多隆客氣地請了永琨等人入座,又讓小二多加了幾個菜,又叫了一壺清酒,才解釋道:「今天是皓祥的生辰,我便想請他一起喝個酒,沒想到遇到了你們……」
  
  話還沒說完,外面卻傳來一陣歌聲:「月兒昏昏,水兒盈盈 心兒不定,燈兒半明。風兒不穩,夢兒不寧三更殘鼓,一個愁人。花兒憔悴,魂兒如醉酒到眼底,化為淚珠。不見春至,卻見春回 非干病酒,瘦了腰圍。歸人何處,年華虛度高樓望斷,遠山遠樹。不見歸人,只見……」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雲舒心裡已經咯登一下,怎麼能這麼背呢!來一次見一次!
  
  啊啊啊!小白花來襲啊!
  
  雲舒把頭垂得更低了,為了避開那強大無比的主角定律,雲舒默默地決定一定要磨蹭到外面散場了再出去。反正如今這雅間也不是按小時收費的,比KTV 包廂划算。
  
  可是,在座的幾個男人卻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尤其是永琨,他性子直,雖然不喜歡那些文鄒鄒的東西,卻也一直是循規蹈矩的,如今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聽到這算得上是淫詞艷曲的東西,心中已經憋了一股火氣,加上眼角又瞥到懵懵懂懂的妹妹,怒火更甚。
  
  沒得讓妹妹跟他出來一趟就被人教壞了,到時候阿瑪、哥哥們還有永璔還不得活剮了他!
  
  永璔一握拳,正要立起身來,卻被多隆給按了下去。
  
  多隆苦笑道:「這女子在這兒唱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掌櫃的趕也趕不走,你出去一下,說不定還得惹一身腥呢。」這個白吟霜的殺傷力實在不可小覷,還沒沾到身呢,已經哭哭啼啼雨打梨花了,還得隨時忍受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的富察皓幀那廝的咆哮,真叫人受不了。
  
  一旁端菜的小二聽了多隆的話,也不禁抱怨道:「各位爺是不知道,這小女子在咱們酒樓賣唱,掌櫃的根本不許,可是每回趕她走,她就跪在地上磕頭,那眼淚跟不要錢似的,說流就流。嘿嘿,人家可是有靠山的……」小二賊兮兮地撇過頭去笑笑。「前些時候還有個白老爹陪著,如今白老爹去了,這小女子就一個人來唱,還穿著孝衣,掌櫃的可怨著呢,這不是晦氣嘛!」
  
  雲舒聽了這話,不由側眼去看多隆,見他一臉平靜的模樣,看來與他無關。不過這白老爹去世卻是事實,想來白吟霜和富察皓幀那點破事也快到了攤牌的時候了。
  
  多隆和雲舒是知道內情的,聽了小二的話,都不由撇撇嘴,想來是那富察皓幀以權欺人了,但是永琨卻不知道實情,面上冷冷道:「天子腳下,倒還不知道哪家的主子會讓自家的奴才出來賣唱的!」
  
  小二一看永琨面無表情的模樣,加上這一桌的人的打扮,非富即貴,懊惱自己的賣弄,心裡有些害怕,忙故作低小道:「小的可不敢亂說!各位爺隨便出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小二話還沒說完,外面卻更加熱鬧了。
  
  仔細聽去,是一個激動的男聲。
  
  「吟霜!我美麗柔弱高貴的吟霜啊,你怎麼又出來了!我說過的,我會照顧你的!你這樣,讓我心痛得快要死去了啊!」
  
  雲舒黑線,運氣真好,男主角出現了。
  
  多隆和富察皓祥一聽,面上皆露出鄙夷的神色,永琨和福康安倒還算平靜,不過一個是本來就沒什麼表情,另一個則是注意力全不在那上面而已。
  
  「皓幀,皓幀!我不能這麼拖累你啊!你替我安葬了爹,我不能還賴著你!你是那麼高貴,那麼偉岸,那麼美好,我怎麼能讓我這麼卑賤的人侮辱了你呢!我不能啊!雖然我一想到要離開你,一顆心就疼得好像要死掉了!」
  
  白吟霜哭哭啼啼,卻不影響她把要說的話表達完整,雲舒也不禁佩服她,換做是她,激動之下,恐怕連完整的話也說不全呢。要說不拖累,一個包袱,離開京城就是了,又為什麼要在這龍源樓賣唱呢?整個京城怕都知道這裡有個帶孝的女子在唱曲子吧?富察皓幀根本不用打聽就能找到這裡好哇。
  
  雲舒垂著頭,撇了撇嘴,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四喜丸子上。據說這四喜丸子扔到地上都不會碎,但是筷子輕輕一戳,立馬就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麼神奇。
  
  福康安掃了眼滿桌子的人,只有她還在認真地吃飯吧?看著她回味地閉上眼睛,滿意地抿了抿嘴,心裡不禁好笑,全酒樓的人怕都在看熱鬧,也只有她能這麼心無旁騖地吃東西了。
  
  福康安面上微笑,伸手把對面的魚糕丸子遞到她面前,不要以為他沒看到她垂涎欲滴的眼神。
  
  雲舒微怔,不過隨即便朝他感激地笑笑,她對那魚糕丸子真的垂涎很久了呢,可是又不好意思說,如今的桌子也不是能轉的,煙雨他們也在外間用餐,身邊也沒個伺候的人,讓她一個女孩家撩起袖子夾菜,實在不得當。
  
  雲舒感激福康安的細心,雖然面上有些微赧,不過想著他是哥哥的朋友,按輩分算,又是皇帝伯父的侄子,她喊一聲哥哥也是不為過的,便也不再計較這些,專心研究起這魚糕丸子來。
  
  樓下富察皓幀和白吟霜一會激動、一會亢奮、一會又嬌滴滴的聲音不斷傳來,永琨的眉頭已經皺得能夾死蒼蠅了,多隆的臉也漲的通紅,反倒是那個富察皓祥除了最初的不屑表情之後,一直都是一臉平靜。
  
  雲舒挑了挑眉,將嘴裡的東西嚥了下去,才開口道:「樓下發生了什麼?」
  
  永琨看了妹妹一眼,見她面無異色,心下才微微安定,含糊道:「不過是有些人吵架罷了,我們先用膳吧。」說著,又瞪了多隆一眼,對富察皓祥更是沒有好眼色。
  
  他這會算是知道小二口中的那個靠山是誰了,原來是碩王府的皓禎貝勒啊。不過是個貝勒罷了,竟然還真的把自己當主子了。
  
  多隆見永琨對皓祥不善的眼神,心裡有些急,脫口道:「那個富察皓幀不像話,跟皓祥沒有關係!明明皓祥什麼都比他強,卻只能藏拙,不然那個雪如福晉就要對付皓祥的額娘!」
  
  永琨和福康安一聽這話,目光都聚集到那富察皓祥的身上。一直沒有說話的富察皓祥,聽了多隆的話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只是起身拱手道:「奴才兄長性子灑脫,還請七阿哥和格格不要怪罪。」
  
  雲舒勾起唇角,性子灑脫?這富察皓祥倒是個好玩的,平日被欺負得都快顛三倒四了,這會兒倒還曉得給哥哥脫罪,只是,這話怎麼說的更加讓人氣憤呢?
  
  多隆也是一臉不爭氣地瞪著皓祥,不過人家家事,他也插不上嘴,只要氣悶地灌了一杯子的茶。
  永琨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看富察皓祥一臉愧疚的模樣,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讓他起身,而福康安就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了,富察皓祥的話明面上看著像是在為兄長脫罪,往深裡究,可不是在說富察皓幀罔顧國法?
  
  福康安瞇了瞇眼,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看來他得回去和阿瑪商量下了,這碩王府的事,和他們富察氏一族還是脫不了關係的啊。富察皓幀再這麼下去,可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呢。和熱孝裡的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這富察皓幀還真是嫌自己這貝勒做到頭了。到時候,別牽連到他們富察府才是。
  
  雲舒正好抬頭,看到福康安若有所思的眼神,心中不禁一凜,這個人可不好糊弄,歷史上出了名的年輕有為,升職就跟喝水似的,歡快得很。
  
  福康安也注意到雲舒在看他,不由微微揚了揚嘴角,卻見她似是驚嚇到了般,紅著一張臉羞澀地垂下頭去,剛才那些煩悶不禁也隨著她微紅的耳朵,煙消雲散。
  
  雲舒暗暗掐了自己一下,怎麼能這麼不爭氣呢?不能因為他長得好看就失了魂啊!可是,剛才他那淺淺一笑,只微微勾了勾唇角,卻偏偏勾勒出淺薄而溫柔的笑容,黑亮的眼瞳裡映射出他獨有的驕傲和銳利,那黑眸似是有魔力般,一下便讓人失了神。雲舒腦子忽然冒出一句話:君子如玉,貌比潘安。
  
  難怪京城裡流傳著這麼一句話,不識福康安,枉為女子也。
  
  暗暗歎口氣,也不知道將來是誰有這個福氣嫁給這個人。不過,做他的妻子應該也很累吧?不說富察府這般高門大戶,怕以後要面對的情敵,也不是按個數計算的了,該是能從這兒排到城門口了吧?
  
  雲舒自嘲地笑笑,他的事又哪輪得到她操心呢?她該操心的是她自己吧,日後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若是落得在身在大院裡和一群女人搶一個男人的地步,那她寧可選擇遠嫁蒙古。
 


☆、瑤林使計除耗子

  雲舒自嘲地笑笑,既然婚事沒法自主,嫁給誰不是嫁呢,起碼蒙古漢子直爽啊,認準了對誰好,那就不會變。看德勒克就知道了,雖然和婉姐姐到如今也沒有生出一兒半女,但是德勒克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再者,蒙古漢子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到時候若是守不住自個兒的家了,她也有更多的把握為自己謀劃一分。
  
  雍正若是知道自己親自養大的孫女是這麼想的,怕是要拄著枴杖發怒了:朕教了你這麼多,你就想著怎麼逃了?若是連額駙都沒辦法抓在手心,也枉為我愛新覺羅.胤禛的孫女了!
  
  福康安看著她臉上忽然明媚忽而暗淡的神情,不知道怎麼的,心情也隨著她的臉色幾經起伏,右手緊緊握著酒杯,他怕自己一個衝動便問出口,到底是什麼事讓她這麼難過?
  
  幾次見她,她都是雅靜平淡的,即使是在和永璔玩鬧之後,也不過片刻便換成了淡然的神情,此刻他卻不知有什麼事會讓她這麼難過。
  
  難道是外面的事情吵到她了?福康安冷冷地望了一眼樓下還在和那個賣唱女子摟摟抱抱的富察皓幀,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
  
  他想起來了,額娘說過,碩王妃在她生辰那日隨口提到,皇上要把哪家格格指給富察皓幀。
  京裡適婚的格格並不多,而眼前就有一位。
  
  福康安握著酒杯的手不覺用力,指節分明的手指也因為用力微微泛白,她這麼難過,是因為知道自己要嫁給富察皓幀了嗎?
  
  為什麼一想到她嫁給別人,他就氣悶得厲害?對,一定是因為他太看不慣富察皓幀這個人了,驕傲自大,目中無人,毫無本事不說,還將祖宗蔭蔽掛在嘴邊,洋洋得意。
  
  他福康安最看不慣這樣的人了。
  
  本來他不想多管閒事的,可是如今富察皓幀卻是髒了他的眼了,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娶格格,下輩子吧。
  
  因為雲舒在,永璔最後也沒有隨性子去給富察皓幀好看,只能隨著他帶走了那個白吟霜。
  
  雲舒倒無所謂,反正今天這麼多見證人,總歸蘭馨嫁給富察皓幀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了,其餘的,他要和這白吟霜怎麼鬧,就算是把全京城給攪和了個底朝天,也與她無關了。
  
  「哥哥,咱們回去吧。」被富察皓幀和白吟霜這麼一攪和,她逛街的心思也沒了。本來還打算給阿瑪和額娘買禮物的,如今看來,只能下回再來了。
  
  「好啊。」永璔應了一聲,讓身邊小廝去牽了馬車過來。
  
  永璔與福康安、多隆告辭,才帶著妹妹離開。
  
  多隆還在為富察皓祥抱不平,也沒注意到福康安邪邪勾起的唇角。
  
  回了府,福康安立馬去找了額娘。
  
  瓜爾佳氏聽到他問那日雪如福晉說的事,不禁有些奇怪,都過了這麼久了,兒子怎麼還想起來問啊?
  
  不過看兒子這麼嚴肅的表情,瓜爾佳氏還是努力地回憶了下,大概說了下吳扎庫氏與雪如那日的
  槓子。因為對雪如不滿,加上對吳扎庫氏和雲舒印象都很好,所以瓜爾佳氏的話裡,多少有些偏向吳扎庫氏,把雪如那日的不知好歹說的有些添油加醋。
  
  這話聽在福康安的耳裡,便印證了他今日的猜想。她果然是為了自己的婚事擔憂。富察皓幀這樣的人,誰嫁給他都是糟蹋!何況是永琨的妹妹?
  
  福康安瞳孔收了收,他和永琨是好朋友,自然不能看著好友的妹妹嫁給這麼個人渣。
  
  福康安沒費什麼功夫就查清楚了那富察皓幀和白吟霜的關係,知道富察皓幀把那女子安排到了帽兒胡同,還怕別人不知道似的,整日整夜地在那唱曲兒,擾得隔壁鄰居都紛紛搖頭。
  
  聽到這個消息,福康安冷冷地勾了勾嘴角,計上心來。
  
  不多日,正在廣樂園看大戲的和親王弘晝便聽到身邊那桌人說了這麼一件事。
  
  隔壁桌坐的是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個白胖些,看著有些憨,一個精瘦些,賊眉鼠眼的。
  本來弘晝也沒注意到他們,可是誰讓這兩人說話說得太興奮,直接把茶水都噴到他這桌來了!
  
  想不注意都難!弘晝最喜歡cosplay,此刻做的便是落魄八旗的打扮,豎起耳朵仔細聽著隔壁桌的動靜。
  
  那瘦子賊兮兮地對胖子耳語道:「哎,大兄弟,我跟你說啊,聽說碩王府家的皓幀貝勒要娶和親王府家的小格格了!」
  
  弘晝一聽這話,頓時火大,誰在那亂說的啊!我怎麼不知道我家雲舒要出嫁了啊!不過為了聽下去,弘晝還是忍住了火氣。
  
  胖子瞪著小眼睛,一臉震驚:「那不是好事嘛!碩王府和和親王府,門當戶對啊!」
  
  弘晝恨不得把手裡的茶杯都塞進這胖子的嘴裡,去你大頭的好事啊!去你大頭的門當戶對!
  
  瘦子撇撇嘴,不屑道:「我跟你說,這皓幀貝勒啊,喜歡的是一個唱曲的小娘子,人都已經接到帽兒胡同了。這皓幀貝勒還說啊,他誰也不娶,只要這小娘子!乖乖,這小娘子可是還帶著熱孝呢!倆人就滾到一塊去了啊!」
  
  胖子不敢置信地捂著嘴,聲音都有些發顫:「不可能啊!這熱孝苟合可是大罪!」
  
  「可不是嘛……」瘦子扁了扁嘴,有些同情道:「就是可憐了那和親王府的小格格了,嫁過去怕是要守活寡了!」
  
  弘晝差點就掀了桌子了,你全家才守活寡呢!放他富察皓幀娘的狗屁!
  
  瘦子還在那邊是神氣活現地賣弄:「我跟你說啊,這消息可是實打實得准啊,碩王府福晉親口說的,我家四嬸家的三丫頭就在碩王府當差,她親耳聽到的,回家探親的時候說的呢。」
  
  胖子一臉崇拜地看著瘦子,不住地感歎:「皓幀貝勒真是好福氣啊!那唱曲的小娘子我見過一面,生的真是我見猶憐啊,也不知道這和親王府的小格格長得什麼模樣,這娥皇女英的福氣,可不是咱們能享受得了的哦~」
  
  弘晝這會沒忍住,真的掀了桌子。娥皇女英?一個賣唱的歌女也敢和他寶貝的閨女相提並論?!
  
  碩王府!弘晝眼裡全是怒火,想起富察夫人生辰那日福晉和她說的話,碩王爺福晉確實說過他家富察皓幀要指婚格格的事情!你們碩王府欺人太甚了!竟然敢肖想我的寶貝女兒!不但毀我女兒名聲,如今又拿這歌女來侮辱她!我和親王府與你碩王府勢不兩立!
  
  弘晝怒氣沖沖地離開,沒人敢攔他,雖然他假扮成落魄樣,可是次數多了,誰又能不知道他是和親王呢?
  
  弘晝離開得匆匆,沒有看到身後那胖子和瘦子眼底忽然閃現的精光。
  
  「事情做得怎麼樣?」窗前背手而立的男子,赫然就是福康安。
  
  胖子和瘦子拱手答道:「回主子,一切順利。」
  
  福康安又問道:「沒有其他人聽到吧?」他雖是要讓和親王聽到這個消息,好對付那富察皓幀,
  卻不願其他人聽到這流言,平白辱沒了她的名聲。
  
  胖子欠了欠身,回答道:「回主子的話,奴才們將邊上的桌子都包了下來,並無旁人在側。」
  
  瘦子補充道:「奴才們等會馬上出發去江南,主子不召喚,絕不敢回京。」他們倆個都是富察家的家生子奴才,主子要他們生,他們就生,主子要他們死,他們不得不死。
  
  「嗯,先去個三五年的,到時候我會讓人通知你們的。這些銀子夠你們花的了,不要隨意惹事,否則休怪我無情。」福康安冷冷道,抬手讓孝承把裝著銀票的荷包交給他們,揮了揮手,叫他們退下。
  
  胖子和瘦子不敢有異議,恭敬地接過荷包以後,便躬著身子退下。
  
  三爺雖然年紀小,但是卻比大爺、二爺更加讓人膽寒,哪怕不說話,只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們心肝抖上三抖。如今,三少爺說讓他們去江南待五年,那麼便是少一天,也不成的。
  
  弘晝回了府,把丫鬟婆子都轟了出去,紅著眼睛問吳扎庫氏:「那碩王府福晉是不是說皇上要把我們雲舒指給那個富察皓幀?」
  
  吳扎庫氏被弘晝這副樣子嚇了一跳,再一聽他說的話,更是哽住了,結結巴巴道:「沒……沒啊……」一向嘻嘻哈哈的弘晝真的嚴肅起來,倒真有三四分像養心殿裡的老爺子,那雙細長的眸子裡,隱隱閃過的,竟然是冷冷的殺意。
  
  吳扎庫氏緩了緩心神,才拍著胸脯道:「那雪如福晉雖然沒有這麼說,不過卻說皇上一定會給她兒子指個格格的。」吳扎庫氏越想越覺得是那麼一回事,那天雪如看雲舒的眼神明明很炙熱的啊!
  
  弘晝一聽這話,先是鬆了一口氣,不是真的就好,可是再聽到福晉的話,氣又不打一處來,這碩王府還真是膽大包天,皇家格格也是他們肖想的嘛!這碩王府把他們愛新覺羅放在何處了!
  
  弘晝夫妻倆一合計,決不能讓碩王府得逞,但是也不能把雲舒牽扯進去,想來想去,正發愁找不到法子的時候,多隆送上門來了。
  
  多隆是誰啊,那就是富察皓幀上輩子的債主,這輩子的冤家。
  
  多隆看不慣富察皓幀的裝腔作勢,富察皓幀也看不慣多隆的隨意痞氣,兩個人誰也看不慣誰,再加上中間隔著個富察皓祥,這戰爭一直都是一觸即發的。
  
  弘晝一拍腦門,這市井裡的事,誰都沒有多隆清楚啊。多隆雖然現在在皇阿瑪面前當差,收斂了不少,但是早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啊,手頭哪能沒點自己的勢力呢。
  
  多隆一句話,第二天富察皓幀那點破事就全都握在弘晝手裡了。
  
  娘的,跟個歌女一塊鬼混也就算了,竟然還要把她娶回家做嫡福晉?我呸,再下流的人也不會跟個帶著重孝的女子滾上床啊!個畜生不如的傢伙!
  
  丫丫個呸的,仗著和五阿哥關係好,竟然還給過我家雲舒臉色看!永璔,你怎麼敢不告訴我!
  和親王怒了,所以原本打算自己把折子遞上去參那富察皓幀一本的計劃也隨之改變了。
  
  要說這京城裡最難搞的是誰呢,絕對有一個人能和和親王並駕齊驅。要是和親王客氣點,那人就排第一了。
  
  此人便是左都御史李懷虎了。說起這人的來頭,乾隆都有點頭疼。此人是李衛的小兒子,也就是李福的叔叔,雍正爺的鐵桿家生子。
  
  李家出品,基本都那個樣,和他爹李衛一副德行,明明是吃朝廷飯的,硬是能比市井的小混子還混。
  
  這人腦子活,鬼主意死多,又繼承了他爹那一身脾氣,牛氣得很,要真倔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滿朝文武就沒一個願意招惹他的,連紀曉嵐見了他都是有多遠躲多遠。
  
  偏偏就這麼脾氣秉性的一個人,老爺子把他放在了御史這個職位上,那是生生地掐著眼窩子,不讓乾隆好過啊。
  
  最好笑的是,這人平時有事沒事也喜歡扮成破落戶,滿大街地亂晃。這不正合了弘晝的心意嘛!找到個志同道合的不容易啊!
  
  於是,弘晝先伸出了友好的橄欖枝。首先吧,我辦喪事的時候就不給你下帖子了,省了你好大一筆銀子呢~
  
  其次啊,哪個小茶館裡遇見的時候,弘晝也樂意給他個面子,喝他請的茶。要知道,李懷虎這人,小氣得很,和他爹一樣,白菜豆腐就能過下去了,請的茶基本連茶葉末子都算不上,偏偏弘晝喝得很開心,倆人坐一塊侃大山,樂呵得很。
  
  李懷虎其實也寂寞的啊,一個人到了一定的高度的時候,都會有這種感受的。能找到一個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不容易啊。
  
  一來二去的,弘晝還就真和這李懷虎建立了點革命感情了,倆人還頗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
  
  哼哼,弘晝冷笑兩聲,李懷虎能在御史這個位置待到現在,可不只是老爺子的關係。朝廷也是真的需要這麼一個敢說真話的人啊,尤其是他四哥這樣愛護名聲的,想要個仁義明君的名號,可不就得有個李懷虎關鍵時刻給他扯大旗唱大戲嘛。
  
  打定主意不要讓碩王府好過,弘晝第二天就去了李懷虎最常去的茶館。富察皓幀苟合熱孝歌女的事情在京城裡已經不是新聞了,弘晝只是稍稍提了那麼兩句,熱心的小二就幫他全給說全了,而且那叫一個生動形象啊,就好像他親眼見了似的。
  
  「兩位客官,你們是不知道啊,這皓禎貝勒可是個憐香惜玉的,那小娘子穿著孝衣,楚楚可憐地躲在他的懷裡,哎呦,看得人牙都要酸掉了啊~哎呦,不瞞二位爺,小人家住帽兒胡同口,那小娘子唱的曲兒,三更半夜都能聽見哦~可憐我那老娘,八十歲的人了,睡個安穩覺都不行哦~~」小二一邊給他們斟茶,一邊活靈活現地說著事。要說消息最靈通的,還真就是這些茶館、酒樓的茶博士、小二的,迎來送往的,全是第一手消息啊。
  
  弘晝暗暗讚許地看著這小二,心想著等會賞錢多給點,真會說,連地址都說了,可不少了他多少事嘛。
  
  李懷虎一聽這事,怒了!碩王爺是他最看不慣的人了啊!李家家訓,老爺子指哪就打哪!
  
  老爺子早就對幾個異姓王心存膈應,只是苦於找不到法子削爵而已。如今這送上門來的好事,怎麼能錯過?
  
  連茶錢都沒來得及付,李懷虎就拽著煙槍衝回家去了,寫折子去了!
  
  弘晝笑瞇瞇地賞了小二一大塊銀子,心滿意足地去了龍源樓,打包了糕點,就等著看戲了。
  


☆、富察府裡看大戲

  弘晝把事辦全乎了,心裡美滋滋的,打包了糕點,打算回去討好女兒去。走到半道,嘿,這不是五阿哥嗎?
  
  弘晝對這個傲慢的侄子本來沒多大感覺,他沒啥目標,做個逍遙王爺就心滿意足了,沒事的時候逗逗鳥溜溜彎就成,誰做太子跟他這就會吃喝玩樂的叔父關係都不大,只要不攔著他辦喪事,誰做太子都沒關係。
  
  可是偏偏五阿哥犯了弘晝的忌諱了,竟然在富察皓幀那臭小子面前為難我家雲舒?
  
  其實這話說起來,五阿哥還有點冤枉。他那天除了沒帶腦子以外,還真沒做什麼。
  
  偏偏永璔為了脫罪,故意把那天在御花園發生的事往死了說,聽在弘晝耳朵裡,五阿哥就是幫著外人欺負自家妹妹的可惡兄長,富察皓幀就是調戲良家婦女的紈褲敗類,而福爾泰就成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那只蛤蟆了。
  
  弘晝本來是個沒大沒小的,平時和這幾個侄兒也沒多大計較,可是這會兒卻偏偏不想讓五阿哥好過。一想到他的寶貝閨女受了委屈還往肚子裡吞的可憐模樣,弘晝就心肝疼。
  
  五阿哥今天沒去上書房,帶著福爾泰在宮外轉悠,兩人傻兮兮地對著一個賣面具的攤子看了好久。
  
  「喲,這不是五阿哥嗎?」弘晝瞇著眼睛,托著手裡的鳥籠子,笑瞇瞇地問道。
  
  永琪現在還是個光頭阿哥,見了和親王那是必須行禮的。不過他一向自我慣了,也沒太把這個荒唐皇叔放在眼裡,有時候禮數不到,那也是正常的,加上又是在宮外,五阿哥便隨意地點了個頭了事。
  
  平時的話,弘晝也就不計較了。偏偏這五阿哥現在上了弘晝的黑名單,那就是沒事也要找點事出來的。讓他閨女不好過,五阿哥也別想好過,哼。二十四孝老爹向來是以閨女的事為先的。
  
  「喲,五阿哥您這是去哪啊?看來我得去問問四哥去了,我這皇叔是不是受不得五阿哥您的禮了啊。」弘晝歪著嘴笑,半睜著的眼睛問道。
  
  永琪臉色變了變,最後僵硬著身子給弘晝做了個揖,勉強帶上笑,問候道:「五叔,您怎麼也在這兒啊?」
  
  弘晝欠扁地問道:「這大街上這麼多人,你管我幹嘛在這兒啊!」
  
  永琪暗自咬了咬牙,拚命忍住怒氣,不能怒不能怒,和親王不能隨便惹。太后對和親王比對親兒子還親,皇阿瑪對這個弟弟也是包容得很,就算是和親王現在把他揍了一頓,估計太后和皇阿瑪也就最多罵他兩聲。
  
  「五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永琪扯了扯嘴角,看著弘晝手裡的八哥扯開話題道:「五叔今兒好性子啊~」
  
  弘晝似笑非笑道:「也沒什麼事,就是看之前那隻鳥不順眼,又去換了一隻而已。」說著,還嘟著嘴去逗那只八哥,八哥在籠子裡跳著叫喚:「不順眼!不順眼!」
  
  永琪的臉紅了又白,弘晝這話聽著可真叫人不好受,那只死鳥還在朝他死命地喊:「不順眼!不順眼!」
  
  永琪自然知道這是和親王在給他臉色看了,不然不會在大街上給他難堪的。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了和親王罷了。
  
  想來想去,只可能是因為那雲格格了。雲格格和皇后親近,宮裡每個人都知道。就因為這個,皇阿瑪已經許久沒去令妃娘娘那裡了,令妃娘娘還懷著身子呢。想來定是那用雲舒在她阿瑪面前說了些什麼,不然五皇叔不會這麼不給他面子的。
  
  永琪為令妃抱不平,自然就把賬算到了雲舒頭上,再加上弘晝今天這麼一出,他算是徹底把雲舒給恨上了,原來還覺著是個性子好的,現在看來也是個趨炎附勢的,攀上皇后這根高枝,就目中無人起來。哼!別以為皇后這些日子受寵就以後也能常保這份榮蔭,等令妃娘娘復寵,這雲格格可別想在令妃娘娘這裡討得好處。
  
  弘晝自然不知道五阿哥心裡的想法,不然也就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他了。想到明天上朝那處大戲,弘晝心情十分之愉悅,搖頭晃腦地逗著八哥走開了,留下恨得牙癢癢的五阿哥和一臉憤懣的福爾泰在原地跺腳。
  
  雲舒在家裡住了兩天,她現在屬於半寄宿制,宮裡住上十來天,再回府住個幾天。如此甚好,兩頭不誤。既能陪著皇瑪法,又能和姑姑常常見面,還不耽誤她孝順阿瑪、額娘。
  
  馬上就是新年了,各府迎來送往的也多了起來。富察府下了帖子來,說是請了四慶戲班,邀請福晉過府看戲。
  
  正好雲舒也在府裡,吳扎庫氏便帶著她一道過去了。
  
  瓜爾佳氏對雲舒印象很好,見吳扎庫氏帶著雲舒一塊來,立馬笑著迎了上來。
  
  「福晉,雲格格,快裡面請。」履親王福晉、莊親王福晉、果親王福晉早了半刻鐘到。履親王福晉是富察家出去的姑娘,傅恆二叔的女兒,按輩分,傅恆還得喚她一聲堂姐的。福隆安娶得又是果親王家的格格,瓜爾佳氏還得喊果親王福晉一聲親家奶奶了。
  
  都是愛新覺羅家的媳婦,吳扎庫氏是小輩,連忙笑著給幾位嬸嬸請安,雲舒也跟在身後福身行禮。
  
  履親王福晉、莊親王福晉都是命苦的,生了那麼多,到頭來一個兒子、女兒都沒養住,果親王福晉就更加了,一個孩子也沒生下,爺又早早的去了,如今的果親王是過繼的太上皇六子。
  
  三位福晉如今膝下都空空,見了雲舒這個會乖巧的侄孫女,都不由喜歡。她們都是聽說了的,這位雲格格是那位爺親自帶大的,感情不同一般,說是當成眼珠子疼也是不為過的。
  
  履親王福晉越看雲舒越喜歡,她的幾個女兒都沒福氣,就是養大了,也都福薄,出嫁沒幾年,就早早地去了,留下她白髮人送黑髮人。
  
  想著不免有些難受,還好莊親王福晉扯了扯她的袖子,才連忙掩了哀傷,團起笑臉,拉著雲舒,和藹地笑道:「我說哪家的小格格長得這麼討巧,原來是和親王家的啊。」
  
  雲舒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含笑道:「福晉說笑了,雲舒哪有您說的這麼好。」
  
  莊親王福晉也笑著應和道:「可不只長得好,這性子也讓人喜歡,和親王可是個有福氣的。」明明是自己個胡來的,偏偏生了這麼個討人喜歡的女兒。
  
  果親王福晉站在一邊只是看著她們笑。
  
  「幾位福晉可別站著說話,先坐下喝些茶,戲班子馬上就準備好了。」瓜爾佳氏聽了一會,見她們說的差不多了,連忙笑著說道。她身後跟著的瓜爾佳.麗嫣,今天打扮得特別漂亮,明眸皓齒,一襲粉色旗袍,端的是襯得她嬌艷欲滴。
  
  明年就是選秀年,想來瓜爾佳氏也存了讓著娘家的侄女出來露露面的心思,好得了好歸宿。其實瓜爾佳氏一族的閨女不愁沒去處,只不過明年的選秀裡,好幾位年長的阿哥都要指福晉了,這京城裡的人家心思便都活躍起來,有閨女的都恨不得天天拉出來露面。
  
  瓜爾佳氏得了娘家嫂嫂的托付,也不好推脫,於是像今日這樣的場景,也不得不帶著瓜爾佳.麗嫣出來露臉。
  
  本來瓜爾佳氏存了想讓麗嫣嫁給自己家兒子的心思,畢竟是自家親哥哥的女兒,總比其他的姑娘親一些,但是看娘家嫂嫂的意思,是非要給麗嫣謀個皇子福晉的出身,這便讓她不喜了,他們家福康安哪裡差了,竟然要人家挑三揀四的。這般,瓜爾佳氏對麗嫣便也不若之前那般熱切了。
  
  「額娘,雲舒想讓麗嫣妹妹陪我逛逛花園,行不行啊?」雲舒挽著吳扎庫氏的胳膊,彎著眉眼笑道,聽戲什麼的,真的是能免則免吧,這麼些年了,她也沒受得了那熏陶。
  
  吳扎庫氏嗔了她一眼,她那點小心思哪裡逃得過她這個做額娘的眼睛,當下便拍了拍她的手,笑著對瓜爾佳氏抱歉道:「這丫頭最坐不住了,還得麻煩瓜爾佳小姐呢。」
  
  瓜爾佳氏笑笑,對麗嫣關照道:「你陪著格格到花園裡走走吧,不要走遠了,天冷,待會帶格格到後院客房歇歇。」
  
  雲舒笑著對著眾位福晉、夫人福了福身,才與瓜爾佳麗嫣一道離開。
  
  「格格,您往這邊走。」瓜爾佳麗嫣柔柔地笑道。
  
  雲舒也回了個笑,心裡不免有些膩歪,還好不是白吟霜那種我見猶憐的笑容,不然她非得□死不可。
  
  說真的,瓜爾佳氏麗嫣確實是個美人,不比一般旗人家的女兒英氣,反而有一股子江南女子的嬌弱,身量也比雲舒矮了不少,顯得嬌小伊人的。
  
  雲舒身子累得很,不想多說話,一行人便安靜地走著。今天李福沒有跟來,身邊只有煙雨和煙霞,雲舒走了沒多久便不想動了,富察府花園的景致是不錯,但是她每天在御花園裡逛,早就看厭了。本來說來逛園子也不過是尋個借口而已,如今走了幾步,她便只想找個地方坐下歇歇。
  
  她今日身上來了,很不方便,又因為是第二天,腰不免還有些酸,小腹也漲漲的,難受得緊。
  
  「瓜爾佳小姐,麻煩你了,你要是有事的話便先去忙吧,我隨意走走就是了。」雲舒將暖爐緊貼著小腹,額上微微有些虛汗。
  
  真是倒霉,非要穿著該死的花盆底,折磨死人了。
  
  都是大家出身,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不小。瓜爾佳麗嫣一聽雲舒這話,便知道她不想有人打擾,便告了一聲,退下了。
  
  瓜爾佳麗嫣一走,雲舒立馬就半靠在煙雨身上,苦著一張小臉直哼哼。
  
  煙雨、煙霞見狀,都有些無奈,連忙一邊一個扶住她。
  
  「格格,若是身子不適,咱們便先回去吧。」煙雨皺眉道。
  
  「是啊,」煙霞也接話道:「格格您這樣子,臉色都白了呢。」
  
  雲舒搖搖頭,示意她們扶著她坐下,可是這冰冷的石凳,煙雨、煙霞又哪裡敢讓她就這麼坐下,連忙吩咐身邊的小丫鬟去拿墊子來。
  
  「我沒事,歇會就好了,額娘今日高興,不能掃了她的興。」
  
  雲舒半靠在煙雨身上,心裡不禁苦笑,自己能陪額娘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前兩日額娘便跟她說了今日的事,她當時便應下了。今日,她總不能臨時推脫說有事不能來吧,那樣也太傷額娘的心了。
  
  小丫鬟還沒把墊子拿來,對面亭子卻出現了三個陌生男子,正是那福靈安、福隆安、福康安三兄弟。
  
  福靈安是多羅額駙,娶的是果親王家的格格,而福隆安則是指婚的四公主和嘉,不過這時候尚未成婚罷了。
  
  「咦,那位便是和親王府的小格格了嗎?」福隆安好奇道。他前段時間一直在軍營,對京城裡發生的事情並不清楚,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這傳說中讓和親王當成眼珠子疼的小格格。也沒瞧出有哪裡特別的啊,論相貌還比不上表妹呢。
  
  表妹自然指的是那瓜爾佳麗嫣了。
  
  福靈安最年長,知道的也多些:「應該就是的了,和親王如今膝下就這一女,自然是疼愛的。」
  
  福康安卻靜默不語,看著她有些輕歪的身子,眉頭重重皺起,她不舒服嗎?隔得太遠,他看得並不清晰,但是還是能看到她歪靠在身邊丫鬟身上。
  
  福隆安用胳膊撞了撞大哥,挑著眉示意他看三弟,這平日裡冷靜得不像個真人的三弟,怎麼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福靈安也看出點不對來,福康安這表情太明顯了,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福靈安又仔細看了看對面亭子,終於也發現雲舒的不正常來:「這雲格格是不是身子不適?」不然怎麼會這幅模樣?
  
  「三弟?」福隆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福康安繞過他,直接往對面走去。
  
  福隆安還想喊什麼,直接被福靈安攔下了。
  
  福靈安涼涼地看了二弟一眼:「你想得罪三弟,你就喊吧。」
  
  福隆安打了個寒顫,忙不迭地搖頭。開玩笑,得罪三弟,還不如罰他在戰場上廝殺一整年了。
  不過,兄弟倆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玩味,好像有好戲看呢。三弟的好戲可不是隨便能看到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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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林關切曖昧生

  因為身邊還有這麼些丫鬟子啊,因此福康安也沒那麼多顧忌,總不會平白壞了她的名聲。繞過長廊走進亭子,這才看到她蒼白的臉。剛才只是見她有些站不穩,現在卻是明明白白地看到她面色的蒼白。福康安不由皺緊眉頭,一向鎮定的眼中也不由帶了些焦急。
  
  福康安到和親王府找過幾次永琨,是以煙雨、煙霞都見過福康安。見他走進來,剛想給他行禮,便已經被他攔住:「你們格格怎麼了?」
  
  煙雨看了雲舒一眼,跺腳道:「這讓人拿個墊子怎麼還不來啊?格格想坐會。」
  
  福康安看了一眼沒什麼精神氣的人,思索了一會,對煙雨道:「扶著你們格格到福晉的院子裡去休息會吧,我讓人去請大夫來。」
  
  雲舒聽見福康安的聲音,還沒說話,就聽到福康安說要請大夫,當下就急了,這種事怎麼好意思請大夫?
  
  雲舒慌忙道:「富察侍衛,不需要麻煩了。我歇會就好了。」總不能跟他說,我是大姨媽來襲吧?這放在現代也不好意思和陌生男子說啊,更不要說在這大清朝了。
  
  福康安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道:「格格不需要客氣,格格是客人,我富察府自然要招待周到了的。」說著,又讓丫鬟趕快去請大夫。
  
  雲舒見他堅持,蒼白的臉色也因為羞澀而泛起緋色,不帶這樣的啊,人家要害羞的啊。
  
  「富察侍衛,真的無事,我歇一會就好了。」雲舒再不好意思,也只能開口說道,難不成等著大夫來,然後讓老大夫告訴他,這位姑娘是月事不順?
  
  天哪,她都能想像福康安這張俊臉變成熟雞蛋的樣子了。
  
  煙雨、煙霞知道實情,可是這種情況下,不是她們該插話的吧?只有默默扶著雲舒,繼續扮演隱形人的角色。
  
  福康安蹙眉,很不高興她這麼不看重自己的身子,剛要說什麼,卻見她面上越來越紅,一雙美目盈盈晶亮,含羞帶怯,似嗔似怪,皓白牙齒輕咬下唇,欲說還休,說不出來的嬌弱。
  
  福康安看著眼前此景,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頭『彭』地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砸中了似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好多,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卻在她柔柔一瞥下,又不自在地鬆了手。
  
  「富察侍衛,我真的沒事,歇一會就好了。」雲舒半是哀求地看著他,不要丟臉丟到別人家啊,說出去很囧的。
  
  「那好吧,把格格扶到夫人院子裡去。」福康安對身邊的小丫鬟說道。
  
  煙雨和煙霞忙扶著雲舒,跟在小丫鬟身後,到了瓜爾佳氏院子的客房裡。
  
  福康安不方便跟進去,便讓人去請了大嫂過來,請大嫂代為照顧。
  
  福靈安的妻子,果親王府的格格,碧如看著三弟難得窘迫的模樣,心裡不由笑翻,她嫁過來兩年多了,這個三叔一直都活得跟假人似的,雖說禮儀不差,卻總覺得不像真的似的,連爺也說,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見到他這三弟卸了面具呢。
  
  喲,她運氣還真是好,竟然見到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了呢,這麼想著,碧如對屋裡這堂妹便不
  由好奇起來。到底是怎樣的佳人,能讓石頭臉的三叔也動了心啊?
  
  碧如笑著應下,走進內間,見暖炕上半倚著一個稍顯消瘦的身影,鵝黃色的旗袍包裹著纖細的腰,看不到臉,只能看到露出的半截白皙的脖頸,身邊有一個俏麗的丫鬟伺候著,屋裡安靜得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只餘下淺到不能再淺的呼吸聲,這般,碧如也不由放輕了腳步。
  
  煙雨先瞧見碧如進來,連忙行禮。
  
  碧如不在意地揮揮手,示意她無須多禮,輕聲問道:「你們格格是怎麼了?」
  
  煙雨紅著臉,看了看躺在炕上的雲舒,又看了看一臉關心的碧如,想著自己格格和碧如也算是堂姐妹,跺了跺腳,最後還是羞澀道:「格格就是月事來了,身子不爽利罷了。」頓了頓,又補充道:「煙霞借了小廚房去熬紅糖水了,格格喝了就沒事了。」
  
  碧如先是詫異了下,不過隨即便表示理解,女人不能言語的痛啊。
  
  雲舒見到碧如,也有點不好意思,得知是福康安專門去請了大嫂過來的,面上緋色更甚,看的碧如不想想歪都不行。
  
  怎麼看都像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樣子啊,碧如摸著下巴想到,自家那個雕塑般的三叔難道真的開竅了嗎?
  
  春天不是還沒到嗎?
  
  雲舒進了暖閣,喝了紅糖水,小腹已經舒服了很多,紅著臉謝過了碧如,又在屋裡歇了小半個時辰,才和煙雲她們一起去找看戲的額娘。
  
  而碧如則是早了一步離開,走之前還不忘表達了自家三叔對格格的關心之情,雖然碧如神色很是端莊,但是雲舒怎麼詭異地覺得這堂姐說話的時候嘴角有些抽搐?
  
  福康安畢竟是成年男子,也不好一直在未出閣的格格房間外面等著,是以雲舒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他。
  
  不過碧如既然是受人之托,自然得忠君之事,把雲舒送回戲堂之後,樂呵呵地讓身邊的大丫鬟去和三叔匯報了情況:「雲格格身子無大礙,歇了會便好了。」
  
  碧如沒有讓丫鬟把話說全,畢竟女孩家的事也不能拿到面上來說。聽著丫鬟的回話,想著三叔難得關切的表情,碧如眼底含笑,難得揶揄道:「幸好雲格格並無大礙,不然我這三叔還不知道要急成什麼樣呢。」
  
  身邊丫鬟靜靜地站著,並不答話,不過面上卻是飛過緋色,三少爺好英俊啊,三少爺說話好溫柔啊,她能和三少爺說上話,便是死了也甘心啊,不知道多少小姐妹要羨慕死自己呢。
  
  碧如歪在炕上,笑著回憶,怎麼看都覺得自家三叔今天很奇怪,要說雲格格算是貴客,可是比雲格格貴得多的公主也沒見到三叔急成這副模樣啊。再說了,嫁過來兩年多,三叔的脾氣秉性她還是知道一些的,高傲得很,若不是在意,旁的人他都懶得看一眼。
  
  碧如捂著帕子輕笑了兩聲,最後為了自己額駙的小命著想,還是決定不要和額駙說這話了,免得他一時頭疼腦熱的去開三弟玩笑,那就大大得不好了。
  
  雲舒到戲堂的時候,吳扎庫氏等人都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戲檯子上的西廂記,這纏綿緋色的調調哦,雲舒不由牙酸。
  
  瓜爾佳氏等人見到雲舒到來,都不由露出笑容,剛才碧如已經派人來說過了,說雲舒身子有些不適,也不知道這會兒怎麼樣了。
  
  「雲格格,身子可還好?」瓜爾佳氏關切問道。
  
  雲舒面上燙了些,頷首淺笑道:「謝夫人關心,雲舒無礙。」想來該是那位第一次見面的堂姐告知的吧。想想那數量龐大的堂兄弟姐妹,雲舒默默撫額。
  
  吳扎庫氏看著女兒有些蒼白的臉色,心裡有些擔憂,但是對上雲舒安慰淡笑的眼神,又不由放下心來。畢竟這個時候也不是問話的好時機。
  
  又坐了會,幾位老福晉都有些累了,雲舒便也隨著吳扎庫氏與瓜爾佳氏道了別,坐上回府的馬車。
  
  一到馬車裡,吳扎庫氏立馬問道:「雲舒,身子哪裡不適?要額娘去請太醫嗎?」對這個自小不在跟前長大的小女兒,吳扎庫氏不僅有一份愧疚,更多了一份心疼。
  
  雲舒安慰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道:「額娘,我沒事啦。喝了紅糖水就好多了。」吳扎庫氏一聽,立馬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眉開眼笑道:「我們雲舒也是大人了啊。」過了年就要十六歲了呢,皇上和皇后已經在為蘭格格相看駙馬了呢,也不知道以後她們雲舒會嫁個怎麼樣的人呢。
  
  想到這兒,吳扎庫氏心裡不捨,眼睛也不禁紅了,拍著雲舒的手歎息道:「都大了呢。女大不能留啊。」
  
  雲舒太陽穴抽了抽,她一點都不想想這個問題好哇,蘭馨的問題還沒搞定呢,可別再給她弄出點什麼問題了。這個世界很崩壞,這個世界很玄幻,這個世界很恐怖,雲舒打定主意要獨善其身,哦不,還有可愛的蘭馨,讓蘭馨嫁給富察皓幀這種貨色,老天爺也看不下去。
  
  坤寧宮裡。
  
  秀嫻看著興致勃勃地跟她說著『富察皓幀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優秀,怎麼怎麼文武雙全』的乾隆,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出去。
  
  NND,逼她爆粗口啊。富察皓幀這貨就算是到雪如福晉肚子裡回路一次,真成了碩王府的嫡子,她也不會允許蘭馨嫁給他的。何況雲舒前幾日才跟她說了富察皓幀在龍源樓的偉績,她怎麼可能鬆口答應?就算是拿刀子撬她嘴,她也不會答應的。
  
  可是乾隆又是這種很自我的人,他覺得好的人,那就是一萬個人說他不好,那也是那一萬個人一起眼瞎了。秀嫻沒法子,不能硬碰硬,不然惹火了乾隆,他直接下旨,到時候沒了環轉的餘地,那她就真的沒地方哭去了。
  
  幸虧她當初先見之明,讓乾隆答應下旨指婚前跟她說一聲,不然,一聲不響地就把蘭馨指婚給了富察皓幀,她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和那個化蝶的香妃一樣的事情,給他一刀子。
  
  「皇上。」秀嫻放軟了聲音,硬的不行,來軟的吧,「您今日累了一整天了,臣妾給您揉揉肩吧。」秀嫻面上帶著淺笑,心裡已經內流滿面,已經到了要出賣色相的地步了啊!
  
  掀桌!
  
  看著剛才還滿臉興奮地數著富察皓幀優點的人此刻一臉柔情蜜意地為自己寬衣解帶,秀嫻心裡冷冷一笑,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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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弘晝早早地上了朝,哎,李懷虎啊,你可不要辜負本王的期盼啊,本往可是買了兩斤玉米酥坐等看好戲的啊。
  
  乾隆看著義憤填膺、滿身正氣、一臉痞氣的李懷虎出列的時候,心裡已經在打鼓了,這廝實在不好糊弄!每次出手定然是要有人死慘慘的啊!
  
  距離李懷虎近一些的大臣也不由地遠離了他半步,抹抹額上的冷汗,又是誰被這傢伙看上眼了啊。誰不知道李懷虎這傢伙不僅殺傷力強,而且容易誤傷啊。
  
  乾隆抽著嘴角問道:「不知愛卿有何要奏啊?」晾著他也不行啊,人家是老爺子的小心肝啊,萬一到老爺子那裡參一本,他被老爺子罵一頓還是輕的,萬一氣到老爺子了,這滿朝文武都可以抹脖子去了。
  
  不忠不孝啊。這頂大帽子,誰有那麼大個腦袋接啊。
  
  李懷虎狠狠地瞪了一眼碩王爺,瞬間碩王爺身邊三米之內了無人煙,齊齊後退。李懷虎的眼神,那堪比X光啊,殺人於無形。
  
  碩王爺嚥了口口水,額上的冷汗開始往下滴,心驚膽戰地想了半天,自己沒有得罪他啊,最近也沒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啊,難不成隨地吐痰也成了大罪了?
  
  李懷虎出列,遞上折子,高聲道:「奴才要參碩王爺一本,告他教子不嚴,無視王法,不忠不孝,其子富察皓幀,當街與熱孝女子親熱,並將此熱孝女子藏於帽兒胡同,日夜笙歌,擾民清淨!」
  
  弘晝聽得不由地想拍手叫好啊,連擾民這條都讓李懷虎給想出來了,果然不負他厚望啊。嘿嘿,
  弘晝慶災樂禍地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碩王爺,心裡呸了他好幾口,讓你兒子不長眼,讓你兒子眼高於頂,讓你兒子跟五阿哥一起欺負我閨女!看老子不整死你!
  
  碩王爺聽著李懷虎一字一句地說出來,只覺得耳朵裡『轟隆』一聲,炸了個響雷,頓時覺得天暈地旋,教子不嚴,罔顧王法,不忠不孝!這哪項罪名都能摘了他頭上親王的帽子啊!
  
  熱孝女子?還日夜笙歌?當街親熱?
  
  乾隆聽得也是咬緊了牙關,去你媽的碩王府!朕昨天還在皇后面前誇下海口,說富察皓幀文武雙全,忠義仁厚呢!今兒就冒出來說他跟熱孝女子苟合!
  
  擦!一向自詡英明神武的孝子乾隆怒了。
  
  他怒的不是富察皓幀那些罪,他氣得只是富察皓幀竟然在他面前裝模作樣,蒙騙了他,害的他在皇后面前丟了臉面。天大地大,沒有他的面子大啊!
  
  乾隆怒氣沖沖地下了朝,宣得意洋洋的弘晝、一臉深沉的李懷虎還有滿臉灰敗的碩王爺到乾清宮見駕。
  
  乾清宮裡安靜得很,弘晝眼觀鼻鼻觀心,一句話也不多說。李懷虎完成了自己的職責,剩下的事就不關他這御史嘛事了,也站在弘晝身邊當柱子。
  
  碩王爺被乾隆的口水噴了大半個時辰,最後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宮去的。
  
  皇上說:「你要是沒本事把你那王府治好了,那就換個小點的府吧。」於是,他從親王變成了輔國公。
  
  皇上說:「富察皓幀這般奸佞虛偽之徒,怎可為世子?」於是,世子之位被皇上賜給了皓祥。
  
  皇上說:「熱孝苟合,天下之大不韙。」他還記得,皇上說這話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神沒有一點溫度。那個女子,最該死!
  
  想到這裡,碩王爺的眼赤紅一片,若不是這個女子,他碩王府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他最疼愛的嫡子,怎麼會做出這種有悖孝義的事情!
  
  這個女子,留不得!
  
  弘晝眼角彎彎,笑得很委婉,岳禮這個老東西,既然你教不來兒子,那本王也不介意幫你代勞下啊。唔,還有些事得跟李懷虎這傢伙說說呢,這帽兒胡同還得繼續蹲點啊。
  



☆、耗子出局皓祥勝

  
  碩王爺回到王府,雪如福晉笑著迎上前去,卻被他一把給狠狠地推開了。
  
  瞪大了一雙眼睛,碩王爺面色黑沉得如羅剎:「皓幀呢!這個逆子呢!」
  
  雪如從來沒有見過丈夫這個樣子,碩王爺對她雖然說不上柔情密語,但是也是敬重有加的,今天這是怎麼了?皓幀?就是最初翩翩那個賤人的得寵的時候,王爺也不曾這樣對她過啊!
  
  雪如一副受傷樣,紅著眼訥訥道:「王爺,您這是怎麼了?皓幀還沒回來呢。」
  
  「來人!把這逆子給我綁來!」碩王爺怒吼道,一腳把跟在身後的管家給踹了出去。
  
  今天他的爵位丟了,他的面子丟了,差一點連小命都沒了!!!滿朝文武都知道他是個教子不嚴、罔顧國法、不忠不孝之徒了!都是這個逆子!!!
  
  雪如駭了好大一跳,頓了好一會,才敢上前為碩王爺順氣:「王爺,這是怎麼了啊?」
  
  「王爺什麼王爺!我現在已經不是王爺了!王府馬上就要變成輔國公府了!你滿意了!」富察岳禮赤紅著眼睛怒吼道。一下把雪如給吼暈乎了。
  
  什麼叫王府馬上就要變成輔國公府了?什麼意思啊!
  
  雪如緊張地拽著岳禮的衣袖,慘白著臉問道:「王爺,您這是什麼意思啊?您別嚇妾身啊!」她在娘家有臉面,可不就是因為嫁了個王爺嗎!
  
  岳禮此刻正處於暴怒階段,雪如的話充耳不聞,直吼著讓人去把富察皓幀找回來。雪如揪緊了帕子,一臉的擔憂,可是岳禮又沒耐心給她解釋,她只好一個人瞎擔心。
  
  富察皓幀被人急吼吼地叫回府的時候,正聽白吟霜唱曲呢。自那日富察皓幀將白吟霜帶回來以後,他心愛的梅花仙子終於接受了他的好意,不再出去唱曲掙錢報答他了。
  
  不過,他的吟霜是那麼高貴,那麼純潔,那麼善良,為了報答他,吟霜願意每天只為他唱曲子,啊~~那天籟一般的嗓音啊~那讓他忘乎所以的美麗歌聲啊~~啊~~那讓他心疼得恨不得死去又活過來的楚楚可憐的姑娘啊~~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美好的人啊~我富察皓幀何德何能能擁有你啊~~
  
  等管家一臉死灰地趕到帽兒胡同,看到自家小主子一臉柔情地凝視院子裡那個穿著白色孝衣、
  正『咦咦啊啊~~』唱著曲子的女子的時候,已經連歎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少爺,主子讓您趕緊回去呢~」如今碩王府被削了王爵,眼前這個他看著長大的世子爺也被削了世子之位,他再稱呼王爺和世子便是抗旨了。
  
  富察皓幀一臉不滿地看著打擾他和吟霜獨處的管家,也沒在意管家的稱呼,不過介於看到管家臉上急不可耐的表情,在好生安慰了吟霜幾句以後,還是跟著管家回了府。
  
  當岳禮見到尚未從白吟霜歌曲中回過神來、依舊一臉陶醉的兒子的時候,氣得直接一腳踹了上去。
  
  等老管家在帽兒胡同看到的情況都說了一遍之後,岳禮更是怒不可遏,這個逆子竟然為那個賤/人撫琴作伴!
  
  富察皓幀一腳被踹飛在地上,不過他到底年輕,又練過武,踉蹌了兩下以後,馬上就站起來了,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岳禮:「阿瑪,您這是怎麼了!」
  
  岳禮見他這副不知何罪的模樣,氣得又是一腳,不過這回富察皓幀學乖了,一閃身躲了過去,一邊躲還一邊瞪著眼睛喊著:「阿瑪!您怎麼了!」在他心裡,他富察皓幀就是正義的化身,他是偉大的,他是仁慈的,他的梅花仙子就一直說他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天神怎麼會犯錯呢。所以只能是阿瑪的問題了。
  
  岳禮被氣得心臟疼,撐著膝蓋直喘氣:「你個逆子!你說,你是不是在外面養了下賤的個歌女!」還是個熱孝的歌女啊!真他媽氣死人啊!
  
  富察皓幀摸摸嘴角,愣愣地盯著阿瑪,等到回過神的時候,臉上已經激動得滿臉通紅:「阿瑪,我不許您侮辱吟霜!吟霜這麼美好的女子,您怎麼可以用這麼刻薄的話來說她呢!她是那麼高貴,那麼美好,那麼純潔,那麼善良,您的高貴您的仁慈呢!您怎麼可以用這麼惡毒的詞語來形容我心中的女神呢!」
  
  岳禮差點一口血噴出來,這個接近瘋狂、拽著他的領口死命噴口水的人,真的是他引以為傲的嫡子嗎?他那個溫文爾雅的兒子去哪裡了!
  
  岳禮畢竟年紀大了,被富察皓幀來這麼一出,已經被搖得快散架了,最後還是富察皓祥回來的時候見到自家大哥手裡的阿瑪快斷氣了,果斷出手,才算是救回了岳禮這條老命。
  
  雪如早就懵了,只知道一個勁地在一邊嚎,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兒子,她到底要怎麼樣啊!
  
  富察皓祥扶著岳禮站到一邊,陰著臉瞪著富察皓幀:「大哥,你到底在做什麼!阿瑪都快喘不過氣了!」他要是晚來一步,阿瑪估計就要翻眼過去了。
  
  雖然他對這個一直偏心於大哥的阿瑪並無太多的眷戀,但是到底是生身父親,哪裡容得別人這般作踐。
  
  富察皓幀喘著粗氣,瞪著牛一樣的眼睛,惡狠狠地朝富察皓祥罵道:「你滾遠點!這裡沒你說話
  的份!」偏過頭,瞪著岳禮繼續吼道:「阿瑪,我不會允許你傷害吟霜的!你要是敢動吟霜一根汗毛,我就不認你這個阿瑪了!」
  
  岳禮尚未從剛才的打擊中回過神來,聽到富察皓幀的話,更是覺得心如刀絞,他一心培養、百般疼愛的兒子,就是這麼個不孝不悌的畜生啊!為了個歌女,要跟他斷絕關係啊!他壓根連一句重話都還沒說啊!
  
  這個女人,絕對不能留!岳禮眼底一片寒意。
  
  再看看一邊站著的小兒子,岳禮忽然覺得自己瞎了眼,這個挺著腰板、坦坦蕩蕩地站在自己面前護著自己的年輕人,哪裡是他平時看到的那個唯唯諾諾、痞裡痞氣的小兒子啊!
  
  「你個逆子!」岳禮氣得只會罵這一句話了,他自認為對這嫡子真的是掏心掏肺了,為了他,他甚至忽視了另一個兒子,而這個不孝子,就是這麼回報他的啊!
  
  為了一個歌女,他要毀了整個碩王府啊!
  
  「你給我聽著!」岳禮撫著胸脯,陰沉地盯著富察皓幀,一字一句道:「皇上已經把我降為輔國公了。」不顧雪如和富察皓幀不敢置信的眼睛,岳禮繼續殘忍道:「格去富察皓幀世子之位,由富察皓祥襲。」這是皇上的旨意啊!
  
  雪如一下沒緩過氣來,直接暈倒在地,身邊丫鬟、婆子一頓亂叫。
  
  富察皓幀則是無所謂地甩甩袖子,世子之位,在他心中,那就是印著富察皓幀的所有物,就算是暫時被別人代替,那也只是暫時,所以他一點都不急。他現在比較擔心的是,剛才他匆匆離去,吟霜會不會擔心呢?他的吟霜是那麼脆弱,那麼需要人保護,沒有他在身邊,她時刻都會擔心的啊。
  
  岳禮看著不顧自己暈倒的額娘翩然離去的嫡子,心裡涼成一片。連自己的額娘都不管了,他對這個兒子還要有什麼期望?
  
  岳禮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歲似的,頹然地拍了拍皓祥的手,啞聲道:「以後府裡就靠你了……阿瑪……阿瑪明日就去求了傅恆大人,給你補個侍衛的缺……」之前一直忽視這個兒子,一方面也是為了避免皓祥起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會跟皓幀爭啊!如今,他還有什麼要顧慮的呢。一個兒子已經不能指望了,他能想到的,只有另一個了啊。
  
  富察皓祥看著一下子頹然的阿瑪,心裡百般滋味,說實話,看著雪如和富察皓幀這幅樣子,他心裡是揚眉吐氣的。可是看到阿瑪這麼難過的樣子,他又覺得有些酸酸的,阿瑪是不待見他,可是,到底也是他的阿瑪啊。小時候,阿瑪也會把他舉得高高的,也會親切地叫他皓祥……
  
  富察皓祥掩去眼底的情緒,抿著嘴將岳禮扶進了房間。王府還是鎮國公府,對他而言關係真的不大,他所求的,一向只是能讓額娘過上好日子就是了。
  
  富察皓幀。
  
  富察皓祥嘴角勾起冷笑,現在該是他還擊的時候了。想要要回你的東西,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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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親王府裡,雲舒聽著自家阿瑪手舞足蹈、喜不自禁地表演早朝時候發生的事,心裡一邊鬆了口氣,一邊默默撫額。富察皓幀基本是被KO出局了,看來姑姑不用再擔心了。接下去的事,應該就是坐等看戲了吧?
  
  不過,為嘛看阿瑪這個意思,這事和他還有很大的關係?雲舒有些好奇,不過弘晝並沒有把其中那些彎彎曲曲告訴他,在他心裡,閨女就該是拿來疼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由男人來處理就是了,不然他生這麼多兒子幹嘛!
  
  「雲舒啊,」弘晝笑瞇瞇道:「阿瑪帶你去看戲,好不好啊?」
  
  雲舒眨了眨眼,阿瑪這表情實在太可愛了,中年大叔賣萌什麼的,真是讓人吃不消。「阿瑪,就我們兩個嗎?」說這話的時候,雲舒裝作不在意地掃了一眼一邊坐著的幾位哥哥們,永璔直接被忽視,這傢伙要上課的,逃課那是玩玩不許的。
  
  永壁、永璸都是伸長了脖子,一臉期待地望著弘晝,上次是永琨陪妹妹出去的啦,他們強烈要求同等待遇啊!
  
  弘晝把兒子們探照燈似的目光直接拋在腦後,只一個勁期待地看著女兒死命眨眼,帶著可愛又水靈的女兒去看戲什麼的,真的好有愛啊。
  
  雲舒勢單力薄,實在抵不住家裡這麼些年齡層次不一,但是賣起萌來一點都不害臊的男人們,只有點頭稱是的份。
  
  哎,看戲什麼的,她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啊。
  
  要說雲舒擅長什麼,一個是宅,再一個就是吃。最不擅長什麼,第一是騎射,再一個就是看戲了。看戲什麼的,實在是太無聊了哪。
  
  至於騎射,雲舒有的時候會很黑暗地想,皇瑪法之所以沒有要求她學騎射,其中一個原因會不會就是他自己騎射也很拿不出手啊?不能像教她寫字、下棋一樣親自出馬教她騎射,所以索性省略了啊!
  
  偉大的雍正皇帝,弓四力半啊啊啊!雲舒默默地寬麵條,她心目中偉大的四爺啊啊!冷面四爺,血滴子什麼的,那就是傳說啊傳說啊!粘桿處,那也不是四爺的首創啊!
  
  摔!
  
  雲舒四十五度明媚角,皇瑪法為嘛從來不出京城不去木蘭圍獵,一來是為了給乾隆這敗家子攢家產,二來,估計他是不想在眾人面前丟人啊!
  
  每次想到這裡,雲舒面前就會浮現出自家皇瑪法那張為民鞠躬盡瘁的臉啊,她這種想法真是太玷污皇瑪法的偉大了啊!
  
  魂蛋!
  



☆、雜七雜八過渡章

  送走各位福晉和夫人以後,瓜爾佳氏由大兒媳婦扶著走進內房。
  
  「今天雲格格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瓜爾佳氏坐到暖炕上,看著碧如問道。剛聽到丫鬟來報,說雲格格身子不適,碧如正陪著,瓜爾佳氏還真的嚇了一跳。畢竟是在自己府上,若是出了什麼事,總歸是說不清楚的。
  
  不過後來碧如派人來道了平安,她才算是安下了心。碧如既然說沒有事,那就應該不是大事,對於這個出身果親王府的大兒媳婦,瓜爾佳氏雖是不過分親近,但是也有所瞭解,做事還算是妥當。
  
  碧如端了茶遞給婆婆,讓嬤嬤把丫鬟們都帶下去,才笑著解釋道:「雲格格呀,那就是女孩家的事。」
  
  碧如說的曖昧,瓜爾佳氏卻聽得明白,想著那個俏麗的丫頭,瓜爾佳氏也不由笑了:「是了呢。」也到了指婚的年紀了呢。
  
  碧如看著婆婆不似作偽的笑容,掂量著道:「三叔讓我去看看雲格格的時候我還好奇呢,和親王府的小格格我是一次都沒有見過呢,沒想到是這麼個可人兒。」碧如笑得坦然,輕輕地替婆婆揉捏著肩膀。
  
  碧如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神色平靜,真沒有一點要多嘴的意思。
  
  偏生瓜爾佳氏是個蕙質的,一下就抓住了重點。是福康安讓碧如去看雲舒的?瓜爾佳氏閉上眼睛,掩去眼底精光,看似不經意地說道:「福康安和和親王府七阿哥是同僚,他與和親王府親近些也說得過去。」
  
  話是這麼說,但是別說碧如了,連瓜爾佳氏自己都不相信啊。
  
  自己生的兒子自己瞭解,這情況,大大的不對啊。老三是個什麼性子,連皇上的面子都敢不給的人。怎麼會對一個來府上做客的格格那麼關心呢?只除了她是永琨的妹妹外,難道就沒有其他的原因?
  
  瓜爾佳氏疲憊地撐著額頭,揮揮手讓兒媳婦退下。
  
  等碧如退下以後,瓜爾佳氏立馬讓嬤嬤去請了福康安來。反正是親母子,也沒那麼多忌諱。
  瓜爾佳氏整了整衣服,就聽見嬤嬤來通報,說三少爺到了。
  
  福康安進屋的時候還有些奇怪,額娘怎麼這個時候找他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見到英俊瀟灑的兒子,瓜爾佳氏面上笑意不由加深。笑著讓人去端了熱奶.子來,笑吟吟地看著
  兒子,眼底難掩戲謔:「今兒雲格格在我們府上身子不適,身為主家,總不能失了禮數,你明日帶了禮,去一趟和親王府吧。」
  
  福康安垂著頭,並未看到額娘面上的玩味,本來還一臉淡定,等聽到瓜爾佳氏說的話,臉上已經不由露出焦慮:「雲格格身子不是好了嗎?」大嫂分明讓人來說,並無大礙啊,怎麼聽額娘的意思,她的身子很不好?
  
  瓜爾佳氏咳嗽一聲,拿帕子掩去嘴角邊的笑意:「雲格格從小在外養病,身子自然不比一般女孩子,也許這般,唔,在她眼裡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吧。」唔,女人嘛,每個月總會有那麼幾天的,其實問題真的不大,只是因人而異,有些人會腹痛、發冷等症狀罷了。
  
  福康安擰著眉應下了,等他走後,瓜爾佳氏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哎喲,不怕兒子找不到兒媳婦了。這臭小子,一跟他說婚事就跑,最後竟然去求了皇上,讓他婚事自主。
  
  哼,這回看他還逃不逃。瓜爾佳氏嘴角笑意不減。
  
  走出屋子的福康安,劍眉蹙緊,她不舒服嗎?望了望滿天繁星,福康安面上一片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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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既然答應了陪阿瑪和哥哥們一起去看戲,雲舒自然也做了些準備,阿瑪喜歡玩cosplay---說到這個,其實她皇瑪法也很喜歡啊!看皇瑪法年輕時候的畫像,漁夫啊,樵夫啊,書生啊,最離譜的是還有一張做西洋打扮的啊,四爺怎麼可以這麼fashion!雲舒淚,阿瑪喜歡扮落魄八旗,果然是遺傳……
  
  一大早起來,雲舒穿了件鵝黃的旗袍,頭上也只用了兩支蜻蜓玉簪子,只是一副尋常八旗小姐的打扮。
  
  弘晝看著閨女這副打扮很不滿意,他的閨女怎麼能這麼委屈呢,穿的一點都沒有皇家格格的氣派啊,弘晝摸著下巴,是不是要再辦幾次喪事攢點禮金給雲舒打首飾啊?
  
  雲舒若是知道自己阿瑪的打算,鐵定得一個腦殼磕到門檻上去,關她啥事啊!
  
  一行人準備妥當,剛要出門,卻聽到管家來報,說是富察侍衛來拜訪。
  
  弘晝奇怪地看了永琨一眼,是你們約好的嗎?
  
  永琨搖搖頭,不瞭解地摸摸鼻子,沒有啊,昨天瑤林沒跟他說什麼有事要來拜訪啊。
  
  不過來者是客,弘晝也不好失了禮數,福康安這小子他還是蠻看好的,畢竟現在八旗子弟裡面,能拿得出手的也不多了,福康安也算是個佼佼者了。
  
  弘晝讓人去請了福康安進來,雲舒則避進了偏廳裡。
  
  福康安進來的時候,見到弘晝、永壁、永琨、永璸都在,不免有些詫異,當然,他也不會自以為是到認為這麼大陣仗是為了迎接他。
  
  進了正廳,福康安利索地給弘晝打千道:「奴才給王爺請安,王爺吉祥。」
  
  起身後,才又和永壁、永璸、永琨等人點頭示意。
  
  言明來意之後,福康安才問道:「王爺,格格身體好點了嗎?」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麼問不太妥當,連忙補充道:「額娘很是過意不去,特意讓奴才帶了偏方過來,說是格格用得著。」弘晝知道女兒昨天回來的時候有些不舒服,但是福晉說沒什麼事,只是累了而已,他便也沒再多問,這福康安是怎麼回事?弘晝有些不悅地看著他。
  
  弘晝點點頭,道:「雲舒沒什麼事,讓你額娘不用擔心了。」這點面子還是要給傅恆的:「要是沒什麼事,你就先回去吧。」
  
  福康安有些失望,雖然他知道十之八九他是見不到她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親眼看看,知道她好好的才放心。
  
  永琨卻不知道自己阿瑪所思所想,見到好友很是高興,拉著福康安道:「我們待會要去廣樂園,你一道去吧。」
  
  永壁、永璸也點頭贊同,福康安為人雖然傲氣,但是真才實學,確實有驕傲的本錢,加之他與永琨關係好,永壁、永璸對他的印象很不錯。
  
  總比那個富察皓幀好多了。永壁撇撇嘴,那個傢伙,那天跑出碩王府,啊不,現在是輔國公府以後,竟然直奔帽兒胡同而去,那個什麼白吟霜的,竟然比他額娘還要重要。
  
  聽說,岳禮想要將那女子趕走,富察皓幀竟然跟他頂撞,還大聲嚷著,若是要趕吟霜走,他也不認岳禮這阿瑪了!
  
  永壁覺得好笑,他若不是岳禮的兒子,他以為他能在京城裡活下去嗎?得罪了那麼多人,想收拾他的人多著呢。
  
  如今岳禮不是親王了,富察皓幀夾著尾巴過日子才是明智之選,他倒好,卻非要把這最後一點希望都給切斷,真是自作虐不可活。
  
  岳禮氣得大病一場,不顧雪如福晉的大哭大鬧,硬是對外宣稱與富察皓幀斷了父子關係。真真是京城一大笑話呢。
  
  永琨看了阿瑪一眼,抿嘴道:「阿瑪,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叫雲舒,咱們出發吧。」
  
  福康安心下一動,她也要去廣樂園嗎?既然能去看戲,身子應該沒有大礙吧?略帶感激地看了永琨一眼,福康安再度垂下眸子,對著弘晝拱手道:「奴才就不打擾王爺了。」和親王此刻的不喜,不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既然知道她安好,他便也安心了。
  
  若想見她,又何必非要在今日,白白討和親王的厭煩。再過兩日,她就該進宮去了吧?
  
  弘晝見福康安這麼識時務,很是開心地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去吧去吧,年輕人就應該這樣嘛,你阿瑪生了個好兒子啊。」說著,很是不爽了掃了自己的兒子們一眼,把永壁、永璸看得都滿頭黑線,永琨則是一如既往地後知後覺。
  
  雲舒在偏廳等了一會,才有嬤嬤進來說阿瑪讓她出去。
  
  到了正廳,福康安已經離開了,只是留下了一堆了藥品。一看方子,雲舒不禁黑線,這不是補血調經的嘛!再一看送來的藥品裡,當歸、阿膠,熟地黃,上等的紅棗好幾斤,富察夫人竟然讓福康安送這些東西!
  
  雲舒扯著帕子安慰自己,那個人應該不會注意到這些的吧。
  
  福康安這個人,除了武藝出色,文史也不差。他若是願意考科舉,怕不會比那些漢家士子差的。這個人,當得上一聲『文武雙全』,尤其是,他還過目不忘。
  
  送到和親王府上的兩張方子,他雖然不懂醫術,但是那一瞄之下,還是記住了。出了和親王府,拐到一家藥鋪,默寫出方子,拿給掌櫃的看。
  
  掌櫃的一看之下,面色古怪地盯著他道:「這是女子每月葵水來了之後,用來補血益氣的方子,不知這位客官要來作甚?」這位看著年紀輕輕,也生得風度翩翩,怎麼要問這種方子?
  
  福康安難得地囧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雲舒會是因為這個問題。慌忙從掌櫃手裡奪過方子,落荒而逃,直到走出了好遠,福康安還覺得自己的臉燒得滾燙。
  
  該死!福康安錘了手心一拳,還好去的是偏僻的小醫館,不然還真是丟人丟大發了。不過,她每月都會這麼疼嗎?
  
  想到她平日溫然的笑靨被蒼白所代替,福康安忽然覺得心頭有些古怪,那一抽一抽的感覺,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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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爾康遭遇瑤林

  到了廣樂園,雲舒才知道阿瑪非拽著她來看戲的原因了。這廣樂園裡上演的這出《白狐報恩》,分明是富察皓幀和那白吟霜的故事啊!
  
  只不過,這富察皓幀在戲文裡成了南朝的世家公子,而那白吟霜則是那報恩的白狐。修煉千年的白狐,因為被那心善俊俏的世家公子所救,在他轉世投胎之後,毅然尋到他,一心想要以身相許。卻不知道人與妖殊途異歸,妖精會逐漸吸食人的陽精,那世家公子逐漸迷失本性,最後父母皆不認,落得個曝屍街頭的下場,而那白狐在愛人死後,也無心修煉,最終遇劫而亡。
  
  雲舒看著一旁坐著洋洋得意、嘴角高翹的阿瑪,輕輕地抿了口茶,這齣戲,怕也是阿瑪的主意吧。
  
  嘴角彎起,雲舒淺笑,一片雲淡風輕,有這樣的阿瑪,還真是省事啊。
  
  弘晝看著女兒專心致志地看戲的乖順模樣,嘴角揚得更高了,他就說嘛,他閨女一定能欣賞這麼高雅的戲的啊,永琨那呆子,竟然說這是西遊記?嘖嘖,果然還是父女同心啊。
  
  再過半月便是新年了,宮裡宮外都漸漸有了新年的味道,雲舒在和親王府住了半月,不想再進宮的時候,一向憨憨的蘭馨,著實讓她驚艷了一把。
  
  她原本抱著看原著女配的心態看待蘭馨,便將她與那個有些刁蠻但是善良天真的蘭馨公主給混成一團了,卻不想蘭馨竟然對富察皓幀這件事看得這麼透徹,出口的話,讓她大大地吃驚。
  
  富察皓幀的事已經傳遍京城了,加上弘晝找的那幾個戲班子這麼一演,要是不知道這《白狐報恩》的故事,那就是out了啊,蘭馨知道也不奇怪。
  
  雲舒奇怪的是,蘭馨怎麼會對富察皓幀這麼厭惡,竟然說起他都忍不住皺眉。
  
  其實,這全都是晴兒的功勞。晴兒小小年紀,父母雙亡,瑜王府也早沒了支柱,她一個小姑娘小小年紀就在慈寧宮裡伺候,縱然太后娘娘對她還不算差,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在宮裡要想過得好,仗的不過是太后的寵愛。
  
  不管怎麼說,沒有點察言觀色的本事是不行的,加之晴兒本就是個心思靈敏的,看事情總是多個心眼,富察皓幀這事,從她嘴裡說出來,聽在蘭馨耳朵裡便是多了那麼點說服力。
  
  「那富察皓幀若是真的心善,又怎麼會只放過那一隻白狐?這麼些年,可沒有聽說他放過其他的獵物,哪怕是隻兔子也不見得啊。」晴兒眨眨眼,彎嘴笑道:「若是一心向善,他該剃了頭髮去那寺廟裡吃齋念佛才是,又何必惺惺作態,做這酒肉穿腸過,仁義心中留的姿態。」
  
  蘭馨皺著眉疑惑道:「那若真的是白狐報恩,豈不是有情有義?」
  
  晴兒輕輕一笑,眸光如星光般婉轉流連:「若是真的有情有義,暗中守護便是了,為何非要以身相許?那白狐也不過是貪戀人世罷了,偏要找這個個借口,將那男子拖入那般境地,最後雙雙落得悲慘境地。」
  
  一頭霧水的雲舒聽蘭馨說了原因,不由對晴兒再度改觀,心中暗暗地豎起大拇指啊,頭腦多麼清楚的一姑娘啊!可是,最後怎麼會被肖劍這麼個貨給騙去了呢!
  
  雲舒搖搖頭,看來主角的光環實在強大,只要沾上就容易頭腦發昏,所以,遠離主角那是必須的。雲舒暗暗點頭。
  
  歎口氣,雲舒拉著蘭馨坐下:「蘭姐姐,你這麼想就最好了,人活一世,不過求個安穩罷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都那麼疼你,一定會給你找個值得托付一生的額駙的。」
  
  蘭馨紅著臉,嗔了雲舒一眼:「怎麼好像說的你比我大了許多是的?分明你還比我小兩歲呢~~」
  雲舒故意壓低聲音,眼角微挑,彎起嘴角道:「這位美麗的姑娘,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嫁給我這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呢?」
  
  蘭馨『轟』地一下漲紅了臉,鼓著臉瞪著她,「好你個不知羞的!這種話也敢說!」
  
  雲舒哈哈大笑,看著蘭馨通紅的臉蛋趕快跑開去,這時候可不敢惹我們的蘭馨哦,這妮子惱羞成怒了呢,小白兔變成小老虎了。
  
  「好了好了,不吵你。」雲舒舔著臉求饒,宮人們都不在,她才敢和蘭馨開這種玩笑,「說真的,蘭姐姐,你可有中意的?」雲舒拉著她的手問道,若是心中有人,那還好辦些,只要不是太離譜,姑姑應該都會替她辦妥。就算心中沒人----這種可能性遠遠大於前者,那起碼心中也該有個標準吧。不說擇偶七大準則,怎麼著也該有個心中理想標桿吧。
  
  「蘭姐姐,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雲舒認真問道,這不是能開玩笑的事,這麼些日子處下來,她也是真的喜歡上蘭馨了,性子爽利,為人和善,對姑姑也是一心一意的好。如今富察皓幀已經出局了,接下來就是該給蘭馨找個合心意的了,總歸不能找個比富察皓幀還渣的。
  
  經過這麼一遭,估摸著皇上再給蘭馨找的額駙,起碼得翻遍祖宗十八代,方圓五里都做過問卷調查才敢拿到姑姑面前了吧?
  
  蘭馨聽雲舒語氣鄭重,也歇了玩鬧的心思,雖然說起自己的婚事,總歸是不好意思,但是這會兒也沒有別人,只有一個要好的妹妹,她便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跟你說了,你可不許笑話我。」蘭馨紅著臉道。
  
  雲舒趕忙點頭,當然不笑話,就怕你不說。
  
  蘭馨看著雲舒,面色緋紅,「我覺得還是練武的比較好些。性子直些沒關係,不聰明也沒關係,只要心好就好了。」
  
  雲舒詫異地看著蘭馨,這轉變也太快了吧?前些日子還聽姑姑說過,蘭馨對那些武夫一眼都不稀得瞧呢。
  
  蘭馨對上雲舒驚奇的眼神,飛快地瞥了她一眼,紅著臉解釋道:「晴兒跟我說的,練武的雖然不比文人精細,但是也沒那麼多花花腸子,不能要太聰明的,太聰明的我拿捏不住……」
  
  『咕嚕』,雲舒嚥了口口水,晴兒啊晴兒,她該怎麼感謝她呢?這不去做教導主任實在是浪費人
  才啊!每一句都抓住重點啊,打蛇打七寸啊,高手!
  
  蘭馨看著怔怔的雲舒,以為她是笑話她,不由有些急了,揪了她的手背一下,嗔道:「說了不許笑話我的!」
  
  雲舒愣愣地點點頭,晃了一會,才對上焦距:「蘭姐姐,我覺得你說的太對了。」你這性子,可不是不能找個心思多的嘛,不然還不得被欺負死啊!找個老實的,生個娃,好好過日子,這才是王道啊。
  
  蘭馨聽她這麼說,才安下心來:「我覺得晴兒說得對呢,我要是嫁了人還要皇額娘替我操心,那才是不孝呢。」
  
  雲舒心頭一熱,頗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錯覺,看著蘭馨的目光也頗是欣慰啊,有這心思,以後就不怕拿捏不住你那額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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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康安看著永琨,難得地有些猶疑,要不要去問問他?可是,就這麼去問人家未出閣的妹妹,是不是有些不妥?
  
  不過,到底是在富察府出的事,他作為主家,問候一聲也沒有錯吧?
  
  這麼想著,福康安終是下定決心,「永琨,不知道雲格格身子好些了沒有?額娘甚是掛念。」說話的時候,福康安直直地看著永琨的眼,眼中平淡無波。
  
  永琨心實,從來不把簡單事情複雜化,聽到福康安這麼問,也以為是富察夫人掛念,便笑著回道:「雲舒身子無事,勞富察夫人掛念了。」
  
  聽到永琨這麼說,福康安也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接話了,這心眼實誠的人也有個好處,能不知不覺中把聰明人堵得啞口無言,還不帶故意的。
  
  福康安無力地垂手,拍拍永琨的肩膀,落寞地走開去了,這人,太聰明不好,太笨也不行啊。
  
  永琨疑惑地摸摸腦袋,不解地轉向長齡問道:「瑤林這是怎麼了?」
  
  長齡摸摸鼻子,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他大概有心事吧。」想到那天在和親王府看到的一幕,那月光下站在一起的清俊男子和嬌俏女子,現在想想,還真是般配呢。
  
  看來,瑤林的喜酒應該也不遠了吧。
  
  蘭馨的事情解決了一半,雲舒心情大好,想著去慈寧宮給老太太請安,順便做了些點心給瑪嬤送去-----耿太妃前些日子又掉了顆牙齒,扁著嘴小孩似的跟她撒嬌呢。
  
  對了,再去找晴兒說說話,她現在對晴兒實在太有好感了,又聰明又機智又心靈手巧的女孩,誰不喜歡啊。
  
  雲舒心情極好,看這滿院子的枯葉也覺得很有美感。煙雨拎著八寶食盒,身後跟著四個小宮人,安靜地走在雲舒後頭。
  
  前日剛下過一場雨,御花園的小道上還有些濕漉,雲舒穿著花盆底,走得極是小心。雲舒不太喜歡和宮裡的娘娘們碰面,一看到她們就不由為姑姑抱屈----雖然姑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
  
  這麼多妃嬪貴人答應的,總不能讓她們都躲在屋裡不出來,唯一的法子便是雲舒自個兒躲開點。平日在御花園的時候,也總是挑著人少的地方去。
  
  今天也不例外,雲舒走的還是往常走的那條路,很是幽靜,人煙更少。
  
  「格格,您小心點。」煙雨盡職盡責地提醒道,這路上雖然有專人打掃,但因為平日少有人走動,還是免不了有些青苔,尤其是這池子邊上,更是難免。
  
  雲舒笑了笑,並未說話,這花盆底還真不好用,總覺得臨空了似的。剛拐過假山,還沒來得及看清前面,就『彭』地一下,迎面飛來一個人形物體,煙雨的驚叫還未出口,雲舒躲閃不及,直接被撞到地上,最最可恨便是這花盆底了,底下一打滑,整個人便直挺挺地往下摔,『卡咂』一
  聲,雲舒聽到自己腳踝發出的聲音。
  
  『嘶~』雲舒倒抽一口冷氣,疼!
  
  煙雨緊張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格格,看到她額頭上沁出的細汗,急得臉都白了,一把把食盒往地上一扔,急忙對幾個宮人道:「你,快去請太醫!讓太醫直接到坤寧宮!」又指著另一個宮人道:「你趕快去讓人抬軟轎來。」頓了頓,又對另外一個小宮人吩咐道:「你趕緊去乾清宮,把永琨阿哥請來。」這時候也只有親哥哥出場才行了。
  
  「煙雨……疼……」雲舒咬著下唇,疼得小臉慘白,完蛋了,肯定是傷到骨頭了,她從小到大就安安順順的,根本就沒吃過什麼苦,如今來這麼一遭,眼淚已經是止不住了。
  
  「……」聽著格格帶著哭腔的低喃,煙雨急得不行,得先把格格送回坤寧宮啊,不能就這麼躺在地上啊。這地涼的,沒事也非得凍出事來。
  
  「格格,您別急,奴婢先扶您起來。」煙雨紅著眼,想要扶著雲舒起來,可是她自己就是個弱女子,身邊只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宮人,又怕加重雲舒的腳傷,根本不敢使力氣,試了兩次,反倒是疼得雲舒滿臉蒼白。
  
  這條小路上平日就沒什麼人走動,這會兒哪裡去找人幫忙啊?煙雨急煞。
  
  剛才撞到雲舒的那個小太監這個時候已經嚇得癱在地上直哆嗦了,哪裡還能指望他。
  
  煙雨正焦急中,卻見迎面走來一位御前侍衛,人高馬大,昂首挺胸,他好似也見到這邊的情況了,頓了頓,張望了下,又立刻轉頭向這邊疾步走來。
  
  到了面前,也不急著行禮,先是睜著眼睛好生瞅了下當下情況,才挺起胸膛,喘著粗氣高聲道:「臣福爾康見過雲格格!」
  
  「轟隆」,雲舒忽然覺得這藍天白雲間猛然間閃過一道驚雷,晴天霹靂啊!尼瑪!這不是添亂嘛!
  
  雲舒咬著嘴巴,死命地給煙雨使眼色,必須把這人給我趕走了!主角定律是偉大而強悍的,一個正常的她都擋不住一個彪悍他,何況一個破碎的她了!雲舒恨恨地想。
  
  福爾康曾經在御花園遠遠地見過雲舒一次----御花園就跟他們福家開的似的,他和福爾泰平常逛御花園就跟逛大街似的。福爾康知道她是和親王府的小格格,和晴兒蘭馨一樣,在宮裡也是極受寵的,皇上、太后和皇后對這雲格格都青睞有加。
  
  福家本來就存了尚主的心思,在他們心裡,就算福爾康娶不到皇上的親女,那和碩格格也是少不了的。雲舒身為宮裡宮外極少數適婚的皇家格格,早就在福家的兒媳婦名單之上了。
  
  今日一事,福爾康頓時覺得這就是緣分啊!看到容貌清麗的雲舒,福康安很是滿意啊,看這模樣,分明一點也不比晴兒和蘭馨差啊。
  
  福爾康心裡暗自計算,若是能娶了雲格格,按照和親王對這位格格的寵愛程度,讓他們福家抬旗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像是想到什麼的似的,福爾康忽然擰眉,他在家聽爾泰說過這位雲格格幾次,在爾泰嘴裡,雲格格就是個傲慢無禮的大家小姐,今日一見,一張小臉雖然慘白,但是看著卻也不像是個刁蠻跋扈的啊,細看之下,分明是個我見猶憐的可人兒,也不知道爾泰怎麼會那樣說。
  
  福爾康摸摸手指,莫非,是爾泰自己存了不該有的心思,怕被他這大哥知道,所以故意這麼說的?福爾康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在心裡已經對自己弟弟大大地打了個叉。
  
  雲舒疼得死去活來的,這福爾康又在眼前裝聖人噁心人,看著他那呼哧呼哧的鼻孔,雲舒頓時覺得痛上加痛。
  
  煙雲著急,也沒顧上看雲舒的眼色,想扶她起來又不夠力氣,又見這侍衛毫不避諱的眼神,心下生厭,只好自己擋在雲舒面前,面上卻是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福爾康也沒注意到煙雨的小動作,他只看到金閃閃的額駙頭銜在跟他招手,這分明就是老天爺給他的表現機會啊,不抓住這機會在雲格格面前留下他偉岸而英勇的形象,那就是傻子了。
  
  「雲格格,讓臣抱你去延禧宮吧。」福爾康挺著胸脯,一臉的英雄救美,話說得擲地有聲。
  
  雲舒咬著牙也沒能止住滿臉的黑線往下掉,從這兒到坤寧宮起碼有一刻鐘的時間,而到延禧宮則還得多走半刻鐘,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算的。所有人都要往延禧宮送!我又不是小燕子!
  
  如今尚未傳出晴兒和這人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聊理想的事,她也不想傳出和他在御花園裡摟摟抱抱的緋聞啊!從這到坤寧宮,路上難免會遇到宮人、太監、侍衛什麼的,要是讓人瞧見她被福爾康抱著,她就真的不用做人了。人言可畏啊。和男主角產生緋聞,你是存心找死嗎?
  
  掀桌!和紫薇花搶男人,真的會出人命的啊!
  
  雲舒忍著哭意,牢牢拽著煙雨的手,這時候決不能讓他得手啊。「哥哥怎麼還沒來?」雲舒啞著嗓子問道。
  
  煙雨紅著眼,低著聲音安慰道:「七阿哥該快來了,格格您再忍忍。」
  
  去抬軟轎的人也還沒來,真是急死人了!
  
  「格格,還是讓臣抱您去看太醫吧!」福爾康再次高聲自薦道,這個時候,應該是他展現男人魅力的時候啊。
  
  「啊!格格,是富察侍衛!」煙雨忽然看著南邊,捂著嘴驚呼。





☆、聞言受傷心急煞

  今天本來不是福康安當差的日子,只因長齡有事,就和他換了當值的時間,沒想到剛到乾清宮外面,便見一個小宮人急急忙忙朝這裡跑來,口中呼著要找永琨。
  
  福康安見她這副模樣,不禁起了疑心,宮裡規矩多,太監宮人們走路站立都有要求,這樣毫不掩飾的焦慮,想不引起人注意都不行。
  
  不巧,今日永琨被皇上派了差事,不在宮裡。小宮人一聽那侍衛說的話,都差點哭出來了,嘴裡還急急地嘟囔著:「怎麼辦啊怎麼辦啊!格格還等著呢!」
  
  格格?福康安眼睛一瞇,能來找永琨的格格,也只有她了吧?看小宮人的樣子,福康安心頭忽然浮上一絲不安。雖極不願意相信心中所想,但是還是忍不住問出聲。
  
  「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福康安上前,朝那回話的侍衛揮揮手,讓他自行離開。
  
  小宮人並不認識福康安,但是見他氣度軒昂,想來也是貴胄,此時也急得沒了平日的靈巧,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告訴了他。
  
  福康安一聽,眉頭立馬緊皺,受傷了?
  
  「那還不快請太醫!」
  
  「煙雨姐姐已經讓人去請了,可是格格還在御花園呢!」小宮人哭哭啼啼,但是也沒忘記把事情說清楚。
  
  福康安思索片刻,招來一個二等侍衛,對他道:「我出去片刻,你幫我看著些。」雖說侍衛不能擅離職守,但是福康安孝賢皇后的親侄兒、皇上最喜歡的子侄,平時裡對人也算和善,在侍衛中有很高的威信,聽到他這麼吩咐,那二等侍衛連忙點頭:「富察侍衛你先去吧,若是有事我會和皇上說明的。」皇上不會因為這些小事罰他最寵愛的侄子的,這點大家都清楚,所以他才答應地這麼痛快。
  
  說完這話,福康安匆匆跟著宮人離開。
  
  由小宮人指了方向,福康安先行一步。還沒走近,便看到一個侍衛打扮的人站在雲舒身邊,而煙雨則是側蹲在雲舒面前,擋住了那侍衛大半的視線。
  
  福康安挑了挑眉毛,福爾康?不過是小小包衣妃子的侄子,平日就敢目中無人。那個令妃,以前也不過是他姑姑面前的洗腳婢罷了,如今倒敢在他們富察家面前拿大,真是不知好歹。
  
  不過須臾,福康安的視線並從福爾康身上移開,落到地上那人身上去了。看不到她的臉,但是福康安卻覺得自己能感覺到她的痛苦似的,腳下步子也不由加快。
  
  雲舒聽到煙雨的驚呼,也用力撐起身子來看,因為疼痛,下唇已經讓她咬出血來,額上的汗珠也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視線雖然有些模糊,但是那身影她還是能分辨的,真的是福康安。
  
  雲舒心下忽然一鬆,許是因為不用和這鼻孔君產生非一般的緋聞了,雲舒強撐著的身子也軟了下去。
  
  煙雨覺察到雲舒的不對,急得直接大喊:「富察侍衛!格格撐不住了!」
  
  福康安一聽,腳下生風,片刻間已經到了眼前,無視福爾康那豬肝色的臉,福康安面色平靜地蹲□,但是那緊抿的嘴角,還是能看出他的憂心來。
  
  「格格,您現在怎麼樣?」福康安走近了,才看到她沒了血色的臉。
  
  「疼……」雲舒一見了他,也不知道怎麼的,止住了的眼淚又不由地淌下來,帶著哭腔的軟語絲絲扣心。
  
  福康安抿了抿唇,估摸著準備軟轎估計還得有一會,這麼躺在地上也不是辦法,想了想,沉著聲音道:「格格,奴才得罪了。」說完,一個彎腰,已經將她打橫著抱了起來。
  
  凌空的瞬間,雲舒覺得自己的腳踝好似又錯位了一次似的,疼得她直抽氣,不經思索,手已經牢牢地拽著他的胸口的衣襟了,口中也痛吟道:「疼……」
  
  福康安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覺得貼在胸前的溫度,透過那層層布料,似乎還能灼熱他的肌膚,「格格,奴才馬上帶您帶坤寧宮。」
  
  雲舒咬著牙,勉強露出一個微笑,他是哥哥一樣的存在呢,可以安心的依靠。「我沒事,麻煩富察侍衛了。」不是福爾康就好,或者說,是他就好。雲舒昏昏沉沉地想到。
  
  福康安看著懷裡強咬著自己下唇的人,那瑩潤的唇已經被她咬出絲絲血跡,心臟猛的抽疼,還來不及反應,已經脫口而出:「別咬著自己了,疼的話就抓著我。」
  
  雲舒點點頭,面上似乎多了些血色,輕聲道:「謝謝你……」
  
  沒有人注意到一邊黑沉著臉的福爾康,或者說,根本是所有人都把他當做空氣一樣看待。心細如煙雨,會擔心福爾康壞了格格的名節,卻不覺得福康安這番動作有合不妥。
  
  福爾康看著福康安搶了自己的表現機會,還想辯解一番,卻直接被煙雨給推了一把,猛不丁地後退了好幾步,等他再回神的時候,福康安已經抱著雲舒走遠了,只好暗恨地唾了幾句,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故作瀟灑地轉身去找五阿哥了。
  
  福康安步子匆匆,看著她白著臉忍痛的模樣,腳下步子不由再次加快,卻又擔心顛簸傷到了她,
  只好牢牢將她固定在懷裡。
  
  路上不時有宮人、太監走過,雲舒不敢去看他們探究的目光,只好把臉側向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她莫名地覺得心安。明明是只見過幾次的人,可是他卻偏偏有這個能力,讓人無條件地信任他。雲舒暗暗搖頭,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天崩地裂而不動聲色,卻不知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這個在別人面前永遠鎮定的男人,此刻眼底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擔憂。
  
  「格格,馬上就到坤寧宮了,您撐著點。」福康安把懷裡的人又收緊了些,覺察到她拽進了自己的衣襟,語氣不由放柔道:「還有一會會就到了,痛就喊出來吧。」頓了頓,又用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我在呢。」
  
  雲舒正在努力想別的事情,好讓自己忘掉腳上的疼痛,不察間,卻聽到他這麼一句,猛的睜開眼睛,對上他如往常般無波而深邃的眼,明知道他只是安慰自己,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跳卻一下加快,就連剛才最疼的時候,也沒有這般心悸。
  
  雙頰染上暈紅,雲舒不敢再去看他,只聽到自己心跳如雷,卻又害怕被他察覺到,只好將臉整個都埋進他的懷裡,可是一靠近,他沉穩的心跳又好似一下一下砸在她心頭似的,讓她不由更加緊張。
  
  感覺到懷裡的少女僵硬的身子,福康安以為她疼痛難耐,步子不由加快,語氣也越加溫柔:「格格,您要是疼得厲害,掐我也行咬我也成。」頓了頓,又覺得這麼說有些不妥,慌忙解釋道:「格格,你要是受不住,別忍著。」
  
  雲舒之前還只顧著腳疼,如今又是疼痛又是緊張的,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陣陣襲來,分明是個大男人,卻還用著熏香,雲舒暗暗撇嘴,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身上的味道還真的好聞。
  
  「沒事,富察侍衛不用擔心。」
  
  福康安不想承認自己聽到她這麼客氣的話的時候,心裡有些不喜,尤其是那一聲富察侍衛,宮裡姓富察氏的侍衛可不少。
  
  想來,見過她這麼多次,她對每個侍衛都這麼客氣,都是面帶微笑地稱一聲侍衛,可是從永琨不多的話裡,他又能覺察出,她對著親近的人,分明又是另外一個樣子的,俏皮鬼靈,那副端莊嫻雅的模樣,分明是她對著外人的面具而已。老爺子、皇后、蘭格格、和親王、和親王福晉、永壁、永璸、永琨甚至永璔,都是她真心對待之人。而他,卻在她所認為的外人之列,這麼想著,他心裡就極其地不舒服,讓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面具下的真容,想看她巧笑倩兮、顧盼神飛,想要看她嬌嗔耍賴的俏模樣,想要看她生氣的時候嘟起嘴的憨樣兒。
  
  這麼想著,福康安看向懷裡的人的目光深邃了不少,那漆黑的眸子裡,間或閃過一道精光,他福康安認定的人,絕不會放手。
  
  此刻,他清晰地明白,他這番心焦,聽到她受傷的時候就心疼不已,並不是因為她是永琨的妹妹,也不是因為她是和親王最寵愛的女兒,只是因為她是她。
  
  他富察福康安認定的人。
  
  進了坤寧宮,太醫早在那裡等著了,秀嫻也知道了消息,和蘭馨焦急地在圍了上來,見到福康安抱著雲舒而來,也顧不得問那許多,連忙讓福康安將她放到暖閣裡的矮榻上,叫太醫診治。
  
  來的是太醫院裡最擅長骨科的王太醫,在皇后娘娘焦急萬分的目光中,王太醫還是不慌不忙,倒也算是坐如鍾了。
  
  福康安並未退下,也沒有人想著讓他退下,只是站到了屏風後面,畢竟皇后和蘭格格都在,他一個外男也不能太過肆無忌憚。
  
  聽到太醫說她的腿只是扭了筋,並未傷到骨頭,休息半個月便可大好,福康安心下終於鬆了一口氣。
  
  等到太醫給雲舒上了藥,開了方子退下以後,冷靜下來的秀嫻才察覺到一絲不對來,這剛才送雲舒來的人,是福康安吧?
  
  福康安的大名,秀嫻想不知道都不行。本來她有意想把蘭馨許配給福康安的,畢竟這人在歷史上也是出了名的少年英才,跟著他起碼前途無憂,可是一方面蘭馨只想找個性子耿直的,福康安這樣的人精她實在不願涉足,另一方面,乾隆也未把福康安的名字列在蘭馨額駙的名單上,只說福康安已經跟他逃了恩典,婚事自主,他這做皇帝的也勉強不得。
  
  這麼一來,秀嫻也對這個傳說中文韜武略無一不精的福康安好奇起來,年紀輕輕,卻已經是皇上重用之人,性子高傲,卻偏偏沒人敢說一句不是。
  
  這麼樣一個人,還真的吊起了秀嫻的胃口呢。
  
  剛才那個那麼小心地把雲舒放到榻上的人,那個細心地替她侄女擦去冷汗的人,真的是福康安?
  秀嫻玩味地勾起嘴角,好像有好戲看呢。
 


☆、漸行漸近感情生

  雲舒謝過太醫,看到姑姑面無表情的臉,不由訕訕,自己好像丟臉丟到整個皇宮了啊。
  
  「姑姑……」雲舒低聲撒嬌,她知道自己讓姑姑擔心了,小的時候,她一傷到了自己,姑姑就會這麼無聲地看著她,不打不罵,卻比最嚴厲的懲罰更加讓她難受。
  
  「好了,容嬤嬤帶著人先退下吧。」秀嫻一揮手,容嬤嬤當下便領著宮人們靜靜退下。這一下少了這麼多人,雲舒對著秀嫻便更加黏糊了,她受了傷,本就怕疼,這會兒就恨不得能躲在姑姑懷裡撒撒嬌,可是蘭馨還在呢,她也做不出那副小女兒樣,只能嘟著嘴討饒。
  
  秀嫻無奈地瞪了她一眼,這人啊,都這麼大了,怎麼還不讓人省心啊。「現在可還疼?」秀嫻坐到榻上,柔聲問道。
  
  雲舒把頭靠到姑姑肩上,故作誇張地鼓起臉,「疼呢疼呢,娘娘都不疼我。」最後幾個字,語調微翹,分明就是撒嬌。
  
  蘭馨看的好笑,嗔了她一眼,怪罪道:「你說你多大的人了,去趟慈寧宮也能讓人抱著回來,可不讓皇額娘和我擔心,等和親王和福晉知道以後,還不得多掛念呢。」
  
  這麼一說,雲舒也頭疼了,家裡還有個女兒控的阿瑪和幾個妹控的哥哥呢,還有養心殿裡的皇瑪法,她要怎麼交代啊!
  
  蘭馨見她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由輕笑出聲:「好了好了,你先在坤寧宮裡養傷吧,幸虧沒傷著骨頭,大半個月也能大好。」說著,蘭馨忽然用力地眨眨眼,用眼神指著屏風後面那人,分明是在問:怎麼是福康安送你過來的啊?
  
  被蘭馨這麼一提醒,雲舒也瞧見了站在屏風後面的他了,想到剛才的事,面上不由一片緋紅,雖然是事出有因,卻也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呢,姑姑,會不會生氣?
  
  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姑姑一眼,見她並無怒色,雲舒這才放下心來,畢竟這年頭女子名節比天重,姑姑擔心她也是應該的。
  
  雲舒在姑姑平靜的目光和蘭馨好奇的注視中強笑著開口:「剛才多些富察侍衛了。待雲舒傷好後,一定讓阿瑪親自上門道謝。」這年頭,姑娘不能隨便露臉啊。
  
  福康安從屏風空隙中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身影,聽她這會兒的語氣,想來問題已經不大了,心中稍定。聽到她出聲道謝,福康安忙微微欠身,心裡卻對這個稱呼愈加不滿起來,富察侍衛,能這麼叫的人可多了去了。
  
  「既然格格已經沒有大礙了,那奴才便告退了。」福康安對著裡面打了個千。他留到現在已經是越矩,雖然心中極想留下,可也知道萬事不能過了度。離開太久,皇上那裡也不能沒了交代。
  
  「富察侍衛辛苦了,本宮替雲格格道謝了。」秀嫻淡淡開口,她實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這人會不會成為她的侄女婿了呢。福康安可不是福爾康,他是貨真價實的貴族子弟,富察家在乾隆年間不可謂不輝煌,雲舒若是嫁了他,起碼一生是有保障的。
  
  只是不知,他對雲舒是真的有情,還是不過片刻留戀。
  
  若是後者,秀嫻的眼中冷光微閃,她便決計不會讓雲舒走上她前世那條老路。
  
  「好了,你好生歇著吧。」秀嫻站起身,「我晚上再來看你,可給我安生躺著,若傷上加傷,別怪我不客氣。」秀嫻故作冷臉道。
  
  雲舒連忙嬉皮笑臉地討饒:「娘娘放心,我一定乖乖養傷。」見蘭馨憋笑,忙又對著她道:「蘭姐姐,你可得替我把娘娘送回去,不然永琪可要跟我拚命呢。」扯到永瑆,她也是想讓姑姑轉了心思,別再為她擔心了。
  
  說到永瑆,秀嫻眼底也浮現起溫柔,對著雲舒又關照了幾句,才轉身和蘭馨一起離開。
  
  姑姑和蘭馨一走,雲舒便忍不住把自己埋進被窩裡,嗷嗷嗷嗷嗷嗷,她竟然因為福康安心跳加快!這是什麼情況啊!
  
  上一世,雲舒談了兩場不鹹不淡的戀愛,前一個男友因為被她看到和某『妹妹』曖昧,果斷分手,後一個因為她全國各地跑地找姑姑,最後無疾而終-----沒有人能受得了一個常年見不到面的女朋友。
  
  如今,前一世的二十五年加上這一世的十年,算起來她都能做福康安的媽了啊!這蛋疼的世界啊!
  
  雲舒不想承認她對一個才十八九歲的嫩芽兒發了春,可是,這事也不是能自欺欺人的啊!雲舒捂著臉,只好安慰自己那不過是危急關頭看到能拯救自己於危難的人的自然反應罷了。若是換成別人,她估計也會這樣反應吧。(?)
  
  可是,為什麼一閉眼就能想到他堅實的懷抱啊!雲舒抓著頭髮,一臉郁卒,這個人身材為嘛要這麼好!分明看著挺瘦,卻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結實的肌肉!
  
  端著藥的煙雨一進來便見到自己格格難得不淡定的模樣,心裡詫異,格格從小跟在老爺子身邊,那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模樣可是學了九成九呢,這會兒難不成是因為腳傷所以崩了?
  
  「格格,藥來了,您先趁熱喝了吧。」
  
  雲舒抽搐了下嘴角,她生病的時候不多,但是從小到大也免不了嘗試過這黑湯汁的威力,實在是很沒好感啊。
  
  「格格。」雲煙雨一見雲舒這模樣便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了,掏出一個荷包道:「裡面裝了蜜餞了,格格吃完藥以後含一粒吧。」格格最怕什麼?一怕疼二怕苦,這回算是栽了大跟頭了,兩兩占齊了。
  
  雲舒本來想說不喝藥也能好起來的,可是看到煙雨那副不贊同的模樣,又怕等會額娘和姑姑都來念叨,心想被圍觀還不如死的痛快點呢,一仰頭,咕咚咕咚,很是豪邁地把一碗藥全給嚥了下去,若是能忽略她快皺成一團的臉,估計更好些。
  
  煙雨立馬遞了一粒蜜餞,雲舒皺著眉吐著舌頭連忙接過,「好苦好苦啊~」
  
  「格格,要想腳傷早點好,還是得喝藥呢。」煙雨接過藥碗,絮絮道,口中抱怨:「半個月以後就是除夕了,到時候的家宴格格你要怎麼辦啊。」
  
  雲舒淡淡地勾了勾嘴角:「能怎麼辦啊,傷成這樣,當然是不去洛。」愛新覺羅家的家宴,少了她一個根本沒感覺好哇,不過,雲舒忽然想到那個撞了她的小太監,被阿瑪知道了,他的下場會很慘吧?
  
  「那個小太監現在怎麼樣了?」雲舒只是不想因為自己傷了一條人命,小懲大誡便是了,在宮裡那麼莽撞,遲早也得丟了命,給點教訓也是應該的。
  
  「哼,當然是拉進慎刑司了,傷了格格,還想好著走出來嘛。」
  
  雲舒蹙了蹙眉,想了一會才對煙雨道:「跟阿瑪說一聲,我無大礙,不要傷了人命。」進了慎刑司,苦頭肯定是要吃一點的,她也不敢保證她這個時候提,那個小太監還有命等到煙雨去說。
  
  煙雨不贊同地看了雲舒一眼,見她堅持,才歎了口氣出去,今日撞的若是宮裡其他主子,怕那小太監有九條命也不夠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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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康安心神不寧了兩日,也不知道她的傷怎麼樣了,懷裡揣著上好的膏藥,卻找不到機會給她。
  
  長齡早就發現福康安的不對了,自從兩日前他就這副樣子,時不時地發愣,這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誰要說看到福康安走神了,別人一定會回答你:冷靜鎮定如福康安,怎麼會有
  走神的時候?你在說笑吧!
  
  可是現在事實就在眼前啊,站在他對面的福康安分明沒看到他的動作啊,不然早就一拳揮過來了,瑤林最不能接受別人在他眼前擺手了。
  
  長齡摸摸腦袋,有些疑惑地朝走過來的永琨使眼色,不過永琨直性子,壓根沒把長齡的暗示看在眼裡罷了,走近之後,對著福康安和長齡道:「你們都在呢,今天不能和你們一起喝酒了,下回吧,我做東。」
  
  長齡好奇地看著他,福康安卻是若有所思。
  
  「我妹妹昨日傷了腳,我今日得去看看她。實在對不住了,只能下次了。」永琨面上帶著憂色道,頓了頓,又對福康安謝道:「這次多虧了瑤林了,來日我定當重謝。」
  
  長齡似是頓悟般地『啊』了一聲,怪不得呢,原來是因為那雲格格啊,難怪今天瑤林一整天都心神不寧呢。
  
  「永琨啊,雲格格現在怎麼樣了啊?」長齡笑著問道,眼帶揶揄地看了福康安一眼。這人啊,也有這麼一天哦。
  
  福康安看似不在意地避過永琨的大禮,神色淡淡,「雲格格應該沒有大礙吧。」
  
  永琨點點頭,舒了一口氣道:「太醫說沒什麼大問題,好好歇著就好了。」
  福康安『哦』了一聲,不再說話,這般故作不在意,反倒叫長齡看得好笑,這人啊,越發裝作不關心的樣子,越發讓人覺可疑哦。
  
  等永琨走開後,長齡勾著福康安的肩膀笑得一臉奸詐:「瑤林啊,我怎麼覺得,你對這雲格格,唔,怎麼說呢,比較特別啊。」京城裡看中這小子的大家千金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卻偏偏片葉不沾身,都十八了,家裡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知道實情的,都不由嘖嘖稱奇。
  
  「亂說什麼。」福康安拍開他的手,轉身走開。
  
  長齡笑了一聲,緊隨其後:「別跟我說你沒這意思,騙騙別人還行,騙我可不成。」
  
  福康安站定,直直地看著好兄弟,擲地有聲道:「我是對她有心,但是這種話卻不能隨意說,不能髒了她的名聲。你注意些。」
  
  看著神色嚴肅的好朋友,長齡也斂起了嬉皮笑臉:「我知道,我也就在你面前說說罷了,無需擔心,只是,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
  
  雲格格是和親王府的小格格,頭上有阿瑪哥哥們寵著,宮裡皇上、太后和皇后也都喜歡,論起來,身份一點都不比和碩公主差。瑤林與這雲格格,也算是門當戶對。
  
  福康安望著遠處,恍然間綻開笑顏,那俊朗的眉眼忽的就像染上了天間的光輝般,奪目地讓人側目:「我既然認定了她,自然不會輕易放手。」說話間,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卻在剎那間勾勒出年輕人特有的銳氣和自信。
  
  他福康安說過的話,從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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