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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七五)慶生平》作者:九尾青狐【完結+番外】

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德智體美勞

    琉璃正獨自往沖霄樓走,猛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來不及多想,左掌一捏,指間已扣住了幾片薄薄的刀刃,迅速轉過身來。

    然後她就傻了。

    站在她面前的那個人,是展昭,離她不過五步遠,專注地盯著她,一言不發。髮髻紮得很緊,月色下還帶著幾分濕漉漉的水氣,長袖被裁了一半,長袍也被撕成了短袍,雖然在月色下,卻依然可以看到身上半濕,但鞋卻是幹的。

    琉璃顯然很是震驚:“你……你……”

    “我來這裡就為問你一句話,”展昭打斷她,望著她的雙眼,“你曾說,只要你在這裡,我活著,你就活著。你也曾說,你一定會回來。現在我就問你,你說的這兩句話,究竟哪一句才能作數?”

    琉璃怔住,但還沒等她出聲,展昭卻忽然跨上一步,將她緊緊摟進懷裡……

    兩人的肩頭俱是一熱,很快就濡濕了。

    “你怎能如此待我……”展昭澀聲道,“我所求都那麼少了,你偏還如此待我……”

    “不行,你們不能來這裡。趕緊回去!”琉璃泣聲道,“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讓你們過來!”

    “這事情由不得你說了算。”展昭推開她,望著她的雙眼,定了定情緒,淡然道,“別忘了,你是我的女人。琉璃愣住了。

    “自己躲在安樂窩裡悠閒自在,卻讓自己的女人去送死,我若這樣做可還是個男人?”展昭望著琉璃,雙眼清明堅定,沒有一絲遊移。

    “不行!”琉璃無力道。“總之你們現在就回去!”

    “為何?”

    “你不用管為何!總之……”

    “你可是擔心我與澤琰會死在沖霄樓?按照你那個時代所知?”展昭輕輕一句話。將琉璃要說地內容堵在了喉間。

    “琉璃。你著實不夠意思。就為了這有地沒地一回事便拋下我們不管?”白玉堂從後面趕上來。甚是不滿地咋咋呼呼。

    “你們怎會知道?”琉璃很震驚。

    展昭笑道:“結合以往你地話,再細細一想也差不多了。可是這個意思?”

    琉璃沉默了一陣。終於微微頷首。

    “那又如何?”展昭輕描淡寫道,“誰沒個一死?就算這樣死了也無怨無悔,總好過將來後悔一輩子。”

    琉璃張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眼淚卻又下來了。

    “喂喂喂。這等地方休要再磨磨唧唧了。”白玉堂最看不得她這樣,連忙岔開話題,“我們何時闖進去?”

    琉璃聞言果然收了淚,白了他一眼,過了一陣才道:“隨時都可以“啊?”

    琉璃歎道:“方圓百米以內,地面平整光潔,除了那座山以外連根草都沒有,之所以整出這樣的地形就是為了使得偷襲者無法隱藏身形。所以從我大大方方地現身時。沖霄樓裡的機關應該就已經啟動了。”

    “那接下來你準備如何闖?”展昭皺眉道,“你曾說你有沖霄樓的機關圖,可有所幫助?”

    “有所幫助那是肯定的,只是幫助有限。”琉璃道。“一開始淩鶴川設計的初衷就不是為了進攻或防守。所以襄陽王一定會對圖紙內容進行一些改動。”

    “那這機關設計初衷究竟是為何?”白玉堂好奇道。

    琉璃皺眉思量了一陣,歎道:“看起來,那設計圖地初衷根本就只是為了他自己挑選人才,組建特種部隊用的。”

    “特種部隊?”二人齊聲道,甚是詫異。

    “我原來參加的女子海軍陸戰隊就是特種兵的一種類型。”琉璃皺著眉頭,表情很是無奈,“他在圖紙裡設置的機關,分明就是考驗被選拔者素質能力而已。本意應該只是為了從天雄軍中挑選一部分人出來組建特種部隊。估計後來為了救瓔珞,才把這張圖紙拿了一半出去給無情樓。”

    展昭與白玉堂面面相覷,一時無語這樣地機關設計圖對於無情樓這樣的殺手組織而言的確很有用。但對於一個要造反的藩王而言。就似乎不值得花這麼大力氣去爭取了。

    問題是,襄陽王看來並不似這樣的愚笨之人啊。

    琉璃歎道:“旁的事我們如今也管不著了。趁著現在還在他們的射程之外。我先把沖霄樓的結構跟你們說說。”言罷拉下扣在頭上地透明小圓片,在太陽穴位置的發帶上輕輕一按。只聽輕微微唰地一聲,三人面前的地面上立刻出現了一幅三尺見方的圖紙,在月色下流光溢彩。

    展昭與白玉堂齊齊吃了一驚,不禁後退了一步。

    琉璃微微一笑,道:“鐳射效果圖,你們過來聽。”言罷蹲下身,拾起一塊小石頭在圖上比劃起來。展白二人又連忙靠了上去,蹲在一邊聚精會神地聽著。

    “沖霄樓分為五層,按照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但卻是按照另一種順序安排,”琉璃說到這裡頓了頓,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莫名地微笑,“這種順序就是德、智、美、體、勞。”

    “這是什麼順序?”展昭與白玉堂面面相覷。

    琉璃抿著嘴笑道:“這是我那個時代小學生的發展口號,說起來真是虛偽得不行。鶴川肯定很煩這個,所以故意將這口號倒著來。”

    “從一層到五層,對應上各自的屬性。分別是:一層土,勞字訣。機關是圓形滾石,要通過第一層就必須踏上滾石,並且在不斷滾動的原石上維持平衡直到跳上第二個,如此反復直到最後通過。不過這種沒什麼殺傷力的做法,估計襄陽王是不願意看到的,我猜他會加一點東西上去。具體是什麼不得而知。”

    “二層木,體字訣。從圖紙上看,似乎有很多人,但好像都是木頭人。難道是要我們跟木頭人打架?”琉璃皺著眉頭。

    “三層火,美字訣,”她繼續說著,神情卻越發糊塗了,“說實話我看了很多次了,還是不能明白三層的含義。我只看到一些奇特的通風孔,還有就是有些奇怪的格局,好像被分割成了幾個不同的區域,但又彼此連接。更搞笑地是,有地區域似乎還有床一樣的設計。”

    “床?!”二人齊聲詫道。

    啊啊啊,狐狸你想幹什麼啊??

    狐狸笑得很無辜:我很純潔地,不要帶壞我哦。

第二十二章 滾石

    “床?!”二人齊聲詫道。

    “床……”琉璃皺著眉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看那個樣子,應該是床吧……唉,淩鶴川給我的圖紙只是平面草圖,並不是詳細圖紙,所以我也看不懂啊。”

    “床……”白玉堂捏著下巴,神色淫邪做想入非非狀,“火屬性,美字訣,莫非那床上還有美人等著咱們??”

    “難不成是只要跟那些美女**一度就可以通過了?淩兄真乃白某人知己啊!”那模樣看著越發不像話,似乎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迷迷道,“如此甚好甚好!來者不拒,來者不拒。”

    “你也太會做夢了吧?”琉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頭看展昭,卻發現展昭也在那裡發呆。

    琉璃火了,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擰了一下,怒道:“你幹什麼?!不准胡思亂想!!”

    展昭嚇了一跳,捂著被擰疼的地方,委屈道:“我沒有。”嘴上說著沒有,臉卻騰地紅了。

    琉璃更火了。

    白玉堂看看火冒三丈的琉璃,又轉頭看看百口莫辯的展昭,忍不住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二人見他笑得囂張,齊刷刷地狠瞪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笑聲不大,卻將四周沉悶的空氣洗刷得一片清爽…………

    白玉堂待自己笑夠了,呼地起身拍拍衣衫,運足了氣力,豪氣沖天地向著黑沉沉的沖霄樓大喊:“叫襄陽王洗淨脖子,我白爺爺來取他首級啦!!”言罷也不管二人,拔足就向沖霄樓大門奔去。

    “喂!接下來地你不聽啦?”琉璃大叫。

    白玉堂聞言站住。回首望著她咧嘴一笑。白生生地牙齒在月色下盈盈閃光。身長玉立。雖然長袍撕短。白衣有汙。臉上也沾著些許泥痕。卻絲毫不減他地俊美清朗。反倒平添了一份陽剛野性。再加上唇角掛著那一抹淘氣兼著邪氣地笑容。著實招人。

    琉璃不由一呆。便聽到白玉堂笑嘻嘻道:“待我會過了那些美人再說不遲。”言罷便又轉身拔足就要走。卻只聽啾地一聲。一支箭從沖霄樓內飛了出來。釘在了白玉堂腳下。

    三人嚇了一跳。白玉堂低頭看看那支兀自顫動地箭尾。嘴角浮起一絲微笑。隨即又向前奔去。口中還大喊大叫:“美人!五爺來啦!!”

    “白玉堂!”琉璃在後面氣得大叫。“你要是死了就是自己賤死地!”

    展昭忍著笑。拍拍琉璃地肩膀。笑道:“走吧。”

    三人施展輕功掠至門口,白玉堂直接一腳踹開門,站在門口大叫:“五爺來啦!快出來招待貴客!!”

    但內裡黑幽幽、靜悄悄。毫無聲息。

    白玉堂歎了一口氣:“這就是襄陽王的待客之道?”一面說著,一面就踏進了樓裡。展昭與琉璃相視一眼也跟了上前,隨後,大門又轟隆隆地在他們身後關上了。

    樓裡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琉璃皺了皺眉頭,正要說話,卻聽到兩旁呼地一聲,二人多高的位置上呼啦啦亮起兩排火線,將內中情形照得宛如白日。

    樓內情勢這才在三人眼前清楚地顯現了出來。

    很奇怪,一樓看起來只是一個長長地傾斜甬道,通向曲折悠遠的深處。除了兩壁跳動的火光外就再無其他。

    這改動不止一點點。幾乎可以說是面目全非了。

    琉璃歎了一口氣:“淩鶴川那圖紙看來可以用來引火了。”

    “也好!”白玉堂興致勃勃,摩拳擦掌。兩眼放光,“我正好會會。走!”

    三人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甬道並向前走去。一路上仔細觀察,小心防備,可是走了足足一刻鐘也不見有什麼動靜,這讓他們很是詫異。

    “莫非是襄陽王怕了我,關了機關?”白玉堂笑嘻嘻道。

    “你就做夢吧!”琉璃啐了他一口。

    “噓,別吵。”展昭忽然制止二人,隨即手按在牆壁,靠上前凝神靜聽。琉璃與白玉堂相視一眼,好奇地看看展昭,也學著他的樣子靠在牆上傾聽。牆中隱隱轟隆作響,並似乎越來越大。

    三人面面相覷,心頭忽然掠過一陣不祥。

    “快跑!”展昭大喊,隨即三人一道轉身拔腿就逃。就在他們身後,一個足有三人高、與甬道大小幾乎相當的大石球轟隆隆沿著甬道追著他們滾壓了過來……

    轟地一聲巨響,石球重重地撞上了大門,發出一聲悶響,隨即靜止不動。

    塵煙散去,三人以各自不同地姿勢縮在甬道火線之上的壁角,面面相覷。

    “都沒事嗎?”展昭問道。

    另二人搖搖頭,三人溜下地拍拍衣裳,回首望著那巨大的石球一時無語。

    “還會有嗎?”白玉堂問。

    琉璃搖搖頭:“不知道。”

    “走吧。”展昭道,“若第一關便是如此,倒也無甚可怕。”

    “就是!”白玉堂得意洋洋道,“這麼簡單的玩意,再來幾個也無妨!”

    他話音剛落,遠處又傳來了轟隆作響。

    三人都呆住了。

    “你個烏鴉嘴!”琉璃罵道。

    “我如何知道真有?!”白玉堂也急了。

    “別吵了!快找地方躲起來。”展昭叫道,隨即又一個大石球轟隆隆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砰地一聲,煙塵四起,整個房間都似乎震動了。待一切安定,展昭與琉璃嗆咳著落在地上,卻發現找不到了白玉堂,這下都慌了。

    “澤琰!”

    “白玉堂!!”

    “我在這裡。”白玉堂的聲音驀地從二人上方傳來。

    兩人回首看去,白玉堂正悠閒自在地盤腿坐在第一顆滾下的巨石上,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兩個迂人!這裡多好啊,又穩當又舒服,比巴壁角自在多了。”

    看著那兩人露出無奈又好笑的神情,白玉堂內心非常之得意,但很快地,他就發現他們的表情又在瞬間轉為了驚恐。

    他正要問話,卻忽然感到背後一陣颼颼涼風,下意識地扭頭就看到身後地石壁不知何時已經打開,露出裡面黑幽幽的世界,然後,他所乘坐的那個石球就以無可抗拒的趨勢開始慢慢地向那個深不可測地世界滾去……

    白玉堂待自己笑夠了,呼地起身拍拍衣衫,運足了氣力,豪氣沖天地仰天大喊:“收藏、票票、粉紅票!我來啦!!!!”

第四卷 第二十三章 驚險一刻

    “啊!!!!!!!!!”白玉堂大叫一聲,跳起來不斷地踩著那石球才保持著自己的平衡不致於摔下去,但同時也身不由己地跟著向前沖。

    “白玉堂!”

    “澤琰!”展昭與琉璃大叫,但同時又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轟隆聲,兩人惶然回首,就看見又一個大石球咆哮著逼近到了眼前。

    “快上去!”展昭大吼一聲,托起琉璃向上一丟,琉璃倉促間一躍而上了第二顆石球,一面身不由己地用白玉堂同樣的姿勢踩著滾動的石球隨之向那個幽深的前方而去,一面驚慌地扭頭叫道:“展昭!展昭!!”

    “我在這裡!”展昭叫道。他在推琉璃上去以後自己也縱身一躍,跳上了隨之而來的第三個石球,然後三人便各自踩著腳下的石球隨之滾向前方。

    就在第三個石球也滾進來之後,刷地一聲,石門關上了,世界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中,除了石球滾動的聲音外,三人都感到四周還有一些機杼轉動的聲音,吱吱嘎嘎。

    “這裡是什麼地方?”白玉堂大叫。

    “聽起來好像有機關。”這是琉璃的聲音。

    “你們都沒事吧?”展昭問道。

    “沒事!”兩人齊聲答道。

    “就是踩球踩得慌!”白玉堂一面緊張地踩著球一面補充道。

    “你還說!都是你害地!”琉璃罵道。

    “誰想到還有這一出啊?”白玉堂不滿道。“淩鶴川也忒無聊了。”

    “這才不是他的設計呢!”琉璃反駁道,隨即摸索了一陣,只聽嗶一聲,三人眼前便頓時亮堂了起來。

    琉璃的手中握著一個明珠,正是它發出萬丈光芒,照亮了他們身邊的世界。

    白玉堂回頭一看。又驚又喜:“琉璃。你寶貝還真多,這夜明珠真亮!”

    琉璃沒好氣道:“這是太陽能燈泡啦!本來我自己有夜視儀的,怕你們看不見才拿出來。”

    “夜視儀是什麼東西?!”白玉堂還在孜孜不倦。

    展昭忍不住了:“澤琰,留神你前頭!”

    白玉堂一回頭,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逼近了軌道的終點,而下面就是密佈運轉地齒輪。這要掉下去可即刻會絞成肉末。

    他嚇得立刻趴下緊緊抱住石球,才堪堪抱緊就只聽咚地一聲。石球猛地一頓停下了,出於慣性又猛地向前一沖,差點將白玉堂甩了出去,待這個倒楣蛋手忙腳亂地爬了上來,還沒坐穩,琉璃地石球又咚地一下狠狠地撞了過來。又將他撞得差點飛出去。

    饒是白玉堂反應快,借著石球粗糙的表面一扭身翻身上了石球,剛剛落上去。又是咚地一下,展昭那顆也撞來了。

    白玉堂接連被撞兩次。兩次都幾乎被甩出去,頓時惱了:“有完沒完?!”話音剛落,甬道內又傳來了隆隆之聲,很快咚地一聲悶響,重重地砸在石壁上。

    三人齊齊一個激靈,就怕那石門又被打開,再滾進一個大石球來。

    還好,暫時沒有什麼動靜。

    “接下來怎麼辦?”白玉堂皺眉道。

    琉璃也皺著眉頭,借著手中的燈光四處看了看,歎道:“原來這裡是機關運行室。你們看看下面。”

    二人低頭,看見底下密佈著大大小小的齒輪,一個帶動一個轉動著,所有的機關運行就是靠了這樣的齒輪帶動。

    “淩鶴川真乃奇才!”白玉堂禁不住讚歎道。

    琉璃輕輕一歎,沉默不語。

    展昭看了看琉璃,正想該如何安慰她,卻忽然聽到吱吱嘎嘎地聲響,前後似乎有鐵鍊正慢慢地升起,三人都不知發生了何事,正面面相覷間,猛然全身一震,腳下的石球竟開始晃動了。

    經歷了剛才那些,三人都有些經驗,立刻趴下緊緊抱住石球,隨即便聽到一陣粗啞地機杼轉動聲音,承載著石球的軌道就被那鐵鍊吊著慢慢地升高“它要往何處?”白玉堂有些驚慌。

    還沒等到回答,忽然砰地一聲悶響,被吊起的軌道又停住了,同時一邊微微開始傾斜,咚地一聲固定住了。

    三人俱是一震,隨即就感覺到身下的石球又開始了緩緩地滾動。只是這一次換了一個方向,成了展昭打頭陣。

    展昭一翻身站在石球上順著球滾動的速度踩著步伐,還不忘扭頭沉聲吩咐二人:“你們穩住……”他話沒說完就聽見一陣轟隆的聲音,一回首就看見前方地石門打開了,顯出外面幽深的空間。

    琉璃驚恐地捂著嘴,連叫都不敢叫,眼睜睜地看著那顆石球承載著展昭骨碌碌向前滾去,沒等她有更多的動作,自己身下地那顆石球也開始了滾動,而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像展昭那樣站起來,順著球滾動地速度踩著步伐,完全身不由己地隨著那球滾向未知的外面……

    轟隆轟隆,腳下的球滾得越來越快,琉璃已經看不見了展昭的位置,卻又清楚地知道白玉堂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但此時她腦子根本無法思考,球轉動的速度太快了,如果她的步子跟不上就會馬上被甩出去,而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被甩出去,其結果只可能是一個----死!

    琉璃覺得自己已經幾乎可以飛起來了。

    如果是平地害怕的時候還可以閉上眼睛,但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她卻不能,因為現在她還要靠這雙眼睛來尋找展昭的位置。其實這時候,不論是誰都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展昭、白玉堂、她,都一樣,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跟上球滾動的速度,以保證自己不被甩出去。

    琉璃覺得自己快瘋了。手腳仿佛都已經不屬於自己,只是本能地跟著石球拼命地跑跑跑跑跑……

    “琉璃、澤琰!小心前面!!”一個聲音穿過了石球的轟鳴,直達他們的耳膜。

    是展昭。

    前面?琉璃詫異地定神一看,突然發現前頭的地下竟然透出一塊光線,看起來像是軌道的盡頭居然是一個地洞,而光就從洞裡透了出來。

    下麵有東西!

    琉璃精神一振,大喊道:“白玉堂留神,球要掉下去了!”

    “什麼?!”白玉堂大叫一聲,隨即就聽到轟隆一聲,琉璃連同腳下的石球就一塊在他面前消失了。

    白玉堂大駭,但沒等他作出反應,眨眼間也到了地洞近前,然後咚地一聲連人帶球一起掉進了洞裡。

    我命休矣!白玉堂心中大叫,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卻在下落時突然被人抓住,用力一拽,身軀一躍而起,砰地一聲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滾石轟隆隆地向著遠處去了。

    适才一切都似乎驚險到夢幻,過了許久,白玉堂依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直到緊繃的身軀慢慢開始放鬆,五感終於漸漸開始恢復,他才睜開眼。

    映入眼前的是搖晃著照明火線的壁角,還有就是身旁躺著的兩個不住喘息的展昭與琉璃。

    不不不,你們想歪了,他們真的只是累壞了。

    經歷了這麼緊張的一切之後如果還能馬上振作精神綻放,那才真是超人降臨。

    事實上他們三個現在已經連抬抬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真恐怖!我的骨頭都快散架了!”琉璃一面喘氣一面抱怨道,“心跳得也很快,都快蹦出來了!”

    “會抱怨可見離散架還遠著。”白玉堂無力地扯出一個笑容,道,“我倒覺得剛才這一關有趣得緊,好生刺激。不然我們再玩一次?”

    “要去你自己去,”琉璃哼一聲道,“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痛!”

    一直喘著氣沒說話的展昭此時卻忽然說話了:“澤琰,你要刺激眼前就有一個。”

    “眼前?”白玉堂抬眼就看見一個巨大的鐵錘呼嘯著向三人的腦門招呼了過來。

    “閃!”展昭大喝一聲,三人同時朝不同的方向閃開,咚地一聲悶響,鐵錘重重地砸在地上,濺起一片煙塵。

    三人一骨碌翻身起來,眼前情形讓他們不禁一呆,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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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十四章 殺人木偶

    什麼叫人海戰術?

    說好聽了就是以集中大量兵力進攻一個點以取得勝利的戰術,說難聽了就是十幾二十個甚至成百上千個打你一個,打死為止。

    其實這也還算好的了。

    如果對手是人,那至少還會知道疼、知道害怕,知道閃躲。

    但如果對手是完全不知道退縮的木偶,而且還武裝到牙齒,能動能殺人,那就不單用恐怖可以形容了。

    望著眼前帶著嘎吱嘎吱的聲響步步逼近,黑壓壓一大片全副武裝的木頭人,三人的頭皮都是一陣陣發麻。

    “這怎麼打啊!”白玉堂哀叫,“琉璃,你有什麼法寶沒有?”

    琉璃一歎:“我的法寶要麼沒有殺傷力,要麼就是用來對付單個人的,這麼一大群木偶我哪有辦法?”

    “你從千年後來這裡幹嘛?!”白玉堂怒道,“有用的東西一個也不帶!”

    琉璃沒好氣道:“沒錯,我是來篡位的,特地帶了個皇帝來炸氫彈!”

    “為何要炸青蛋?”白玉堂好奇道,“白殼蛋不成麼?”

    展昭哭笑不得:“留神。它們過來了!”話音剛落。呼地一把鋼刀就向他們砍過來。

    三人一閃躲開。隨即與那些宛如潮水一般湧上前來地偶人們交上了手。

    這些偶人地動作既不複雜也不靈活。就是簡單僵硬地砍、砸、收三項。但運行起來地速度和力度都不差。更要命地是。它們不知害怕退縮。

    三人之前並不是沒有過以寡敵眾地經歷。那時候三人聯手將百多個精壯漢子打得滿地找牙卻也沒有現在這麼累過。

    因為那些人會受傷。會害怕。也會退縮。而這些偶人顯然不會。

    即使你一腳踹飛了它地頭顱。它也仍然揮舞著手中地武器狠狠地砍砸下來。就算你一劍砍掉了它地手臂。它也仍然邁著僵硬地步伐向你一步步逼近。

    唯一止住他們地步伐的方法只有將它們打得散了架。

    面對這樣的敵人。一個兩個或許好說,十幾二十個也還能堅持,但如果是上千個那又該是怎麼樣?

    三人奮力地揮動手中的武器,以任何方式全力摧毀著前仆後繼向自己湧來的木偶,耳畔充斥著機杼轉動地嘎吱聲和木偶被毀滅的砰砰作響。眼前晃動著一個又一個一模一樣的身影,到了後來,所謂武功招式都已被徹底忘記,他們只是憑著本能奮力前進,腦中一片空白地剿滅著那些不斷湧過來的木偶。

    這時候一切的計謀都已無效,只有體力和手中的劍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就這樣,他們在自己都無法察覺地情況下通過了二層。終於登上了通往三層的階梯。

    但事實上,那不是登上,幾乎可以說是爬上的。

    三個人的體力都已透支,他們是互相攙扶拉扯著,甚至手腳並用地爬上了階梯。

    那些偶人到了階梯卻邁不上來。有的好容易上來兩步又一不小心又滾了回去,於是暫時地,三個人得以在階梯上歇息。

    “淩鶴川這是什麼意思!”白玉堂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做了這麼多偶人就是來給我們砍的?”

    琉璃也累得面無表情,有氣無力地掃了他一眼,道:“我想是的。他就是個這樣一點也不珍惜自己的智慧結晶。知道麼?他曾經設計製造了一個微型機器人,目的僅僅是為了每天叫他起床!”

    “佩服襄陽王,”展昭喘著粗氣。道,“花心思造了這麼多偶人就為了讓人砍,財大氣粗!”

    “不說了!”琉璃喘道,“它們追來了。我們快上三樓!”

    言罷三人連滾帶爬地上了階梯,合力推開了三樓的門。

    讓他們想不到的是,三樓佈置得極其美麗。

    頂上吊著溫柔的燭火,柔光照耀室內,隱隱流動著一種溫暖地氣息。

    地上鋪著的是柔軟青翠的草坪,散發著淡淡的青草香,一根根柱子被裝飾成樹的模樣。在這室內營造出一個清爽宜人的小樹林來。

    雖然沒有鳥語蟲鳴。但那份清新自然卻讓三人齊齊一松,忍不住地撲倒在草坪上徹底放鬆一下。

    “總算有一間像樣的地方了!”琉璃歎道。

    展昭微微皺著眉頭。喘著氣卻有些擔憂:“不會其間有何異樣吧?”

    “管他呢!”白玉堂懶洋洋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麼招儘管使出來便是。”

    “這裡就是三樓啦,白玉堂你不是忙著找美女嗎?”琉璃笑道。

    白玉堂哼了一聲:“五爺我何時去找過美人?從來都是美人來找我!”他這樣說著,卻一翻身起來,揉揉脖子懶洋洋道:“我四處看看。”

    “嗯。”餘下二人齊聲應道,依舊躺著不動,閉目養神。

    白玉堂起身離開,大約四處轉了一刻鐘,確定並無埋伏這才就近找了一棵樹靠著閉眼休息。

    剛才的那種感覺來得太突然,讓他感覺很不好。

    那一瞬間怎麼會突然對琉璃動了情呢?

    雖然早先時候自己也是喜歡過她的,但是很早很早以前開始,就已經只是將琉璃當作是自己的好兄弟了啊!

    再說自己已經有翠綃了,不是嗎?

    而且琉璃是貓兒地,自己怎麼能對她動心呢?又怎麼會對她動心呢?

    白玉堂特別不喜歡那種感覺,這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

    他坐在樹下,抱著頭,苦惱地埋首下來。

    一陣微風拂過,似乎帶來了遠處一聲床第之歡地嬌吟。白玉堂倏然抬首,敏銳地捕捉著聲音的方向,細細辨認了一陣後猛地一怔,露出哭笑不得地神情:“不是吧?就這麼情不自禁?在這種地方?貓兒、琉璃,你們也會有這樣糊塗荒唐的時候?”

    似乎是回應他地話,風中又傳來了一聲輕吟,春意撩人。

    白玉堂又好氣又好笑,又被這聲音擾得心煩意亂,索性摘下幾片樹葉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但那一聲又一聲撩人的呻吟依然不依不饒地鑽進他的耳道,勾引他的鼓膜。

    白玉堂惱怒地接連翻了幾個聲都無法避開這聲音,終於忍不住了,坐下樹下扯著嗓子大吼:“喂!你們二位情不自禁也得看看地方吧?實在忍不住也等出了這裡再說不是?!”

    一聲嬌吟未了,琉璃的聲音卻從某處傳了過來,無比惱怒:“白玉堂!你說什麼啊!”

    白玉堂呆了呆,就聽到展昭焦急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也傳了過來:“澤琰、琉璃,你們在何處?”

    怎麼?不是他們?白玉堂糊塗了,那麼,那個呻吟的女聲又是屬於誰呢?


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迷宮

    一陣的動靜過後,三人分別從三個不同的方向鑽了出來,在一棵粗大的樹幹下會合。

    經過了第一關和第二關,三個人都顯得分外狼狽,臉上、手上都有不少被劃破的小口子,一道道透著細細的血痕。展昭與白玉堂的衣服更是破了不少地方,有的甚至隱隱露出被劃傷的肌膚。

    說起來……嘖,真是春色無邊……

    相比之下,琉璃的衣服倒是沒有一點破損。黑色勁裝緊緊包裹著她的身軀,將她的玲瓏曲線毫無遺漏地勾勒了出來,挺秀的雙肩繡上肩章,標注著奇怪的標誌,雙手的手腕纏繞著幾圈絲線,纖腰環著一條腰帶,腰側掛著幾個黑色的小包,平坦的小腹位置扣著一塊閃亮的腰帶扣。修長的小腿被一雙黑色長靴裹住,後跟還墊上了高約寸許的鞋跟。

    如果是按照現代人的眼光來看,琉璃的這一身穿著打扮絕對可以用英氣逼人、瀟灑俐落來形容,但對於展昭白玉堂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有穿沒穿根本就是一個樣了。

    意識到了這些,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眼神,臉色微微發紅。

    琉璃卻根本沒想到這方面的事:“你們兩個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什麼?”展昭與白玉堂面面相覷。

    “聽!”琉璃提示他們。

    二人凝神靜聽。不多時便又聽到了一個女子地呻吟。聲音婉轉柔媚,聽得教人心魂一蕩。難以把持。

    白玉堂也禁不住羞紅了臉,甚至連看一眼琉璃的勇氣都沒有。

    琉璃可不管那麼多。毫不客氣地給了白玉堂一下:“笨啦!再聽!”

    “你究竟想說什麼?!”白玉堂忍不住了。

    琉璃一歎:“你們沒有發現嗎?這聲音忽近忽遠。來自很多方向。有時候甚至於是兩三個聲音一起出來。”

    “這又如何?”白玉堂愣愣地。

    展昭同情地看他一眼。歎道:“這說明是有人故意放了這聲音來迷惑我們。”

    琉璃挑著眉。似笑非笑地望著白玉堂補充道:“如果我們真地順著聲音地方向去找。不僅找不到人。而且還一定會被分散。導致迷路。”

    “迷路?”二人齊聲詫道。

    琉璃點點頭,伸手在發帶上按了一下。一道光激射在地上。瞬間照出一幅地圖,琉璃蹲下身。在地圖上比劃了幾下,展昭與白玉堂就看到某一個區域正被放大。很快又定住了。

    展昭反抱雙臂,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地圖。皺眉道:“看起來像是個迷宮。”

    琉璃點點頭:“你說對了。第三關就是一個迷宮,而且這迷宮還迷得有些不一般。”

    “如何說來?”

    琉璃道:“這迷宮不僅迷心,也**。”

    “啊?”白玉堂吃了一驚。

    琉璃道:“你們看,首先這迷宮四面封閉,採光全都是靠天花板上的燭光,而這些燭光地分佈乍一看是直的,但從地圖上可以看出來,每兩點照明之間都有一點肉眼無法察覺的偏差,如果是不知情的人闖進來,下意識地都會順著照明點指示的方向一直走,走到後面就會越走越亂,最後迷路。”

    二人聽得不由冒出一陣冷汗,他們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裡面地照明火燭,當時還理所當然地以為只要按照火燭的方向走下去就能走到另一頭。若非琉璃身攜地圖可以看出這一點,只怕三人迷路了都還不察。說起來,這一計真真是毒辣得夠可以,誘人於無形。

    “第二點,這迷宮裡雖然沒有窗戶,卻有很多地通氣孔,這些通氣孔看似普通,排列上也顯得淩亂無序,但我總覺得這些排列別有深意。因為按照常理,規律一點地排布對於設計者和施工者而言都是更為省力的做法。如果鶴川只是為了偷懶,那他根本不必將這些通氣孔畫得這麼亂。”

    “第三點,”琉璃皺眉彎腰從地上隨手拔了一根草,在他們面前晃了晃,“你們認識這種草嗎?”

    展白面面相覷了一陣,展昭伸手將草接了過來細細查看,然後搖搖頭,又交給白玉堂,後者接過細細看了,訝然道:“這不是苗疆地見月草麼?”

    “見月草?”展昭一怔。

    白玉堂點點頭,道:“早年大嫂去苗疆采藥,我與大哥隨同前去。在苗疆時見到一種草,倒也不是什麼稀罕物。大嫂說這草名月見草,是苗人在相月節時必備之物。”

    “相月節?”展昭與琉璃一怔。

    白玉堂點點頭:“在相月節這一天清晨,苗疆的青年男子就會上山採集見月草,然後編織成花環送給心儀地女子,並約個地方相見。若那女子有意,當天月亮出來以後,就會戴上這花環到約見的地點與他幽會,兩人便相處幾日後自行回家準備成親。”

    琉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很有趣地婚俗。”

    “有趣?”展昭一怔,皺眉道,“多少鄙陋了。”

    琉璃不以為意地笑笑,接過白玉堂手中的見月草道:“其實這草是有秘密的,和這風俗倒也不是扯不上關係。”

    “什麼意思?”展昭問道。

    琉璃微微一笑,揚揚手中的青草:“這草對於我們那個時代的女生而言並不陌生,它的學名我是不知道,但我們都給了它一個昵稱,叫愛神之箭。在我們那個時代這種草是用以製造女性香水的一個重要原料。”

    見展白詫異地看著她,琉璃笑而解釋道:“這種草會散發出一種人類的嗅覺難以察覺的氣味,而這種氣味的成分和女性荷爾蒙的成分一模一樣。所以噴灑這種草製作的香水,只需一點點,就會對異性產生一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而根據我的觀察,這裡的草全部都是這種見月草,也就是說,這麼大數量的見月草所散發出的氣味,對於我這個女性是不會有什麼影響,但對於你們這兩個健康的男性而言,其效用基本上等同於慢性春藥。”

    展昭與白玉堂登時傻了眼。-----------------



   

第四卷 第二十六章 迷宮(二)

    琉璃忍著笑,看這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屏息靜氣。

    老神在在地看著兩人因此漲得滿臉通紅、青筋暴起,她還很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們這樣打算憋多久?據我所知這一項的世界紀錄是19分32秒,在2432年由非洲烏干達的一個漁民創造,當時的情況是……”

    她還在那裡喋喋不休,白玉堂最先受不了了,啊地一聲放開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然後瞪著她抱怨道:“我們都快憋死了你還這般閒適?你就不怕?”

    琉璃笑吟吟道:“又不是沒有解藥,為什麼要怕?”

    “有解藥?”展昭也放開手,皺眉埋怨道,“那你為何不早拿出來!”

    琉璃眨眨眼,一臉無辜:“好久沒看到你們這麼狼狽的樣子了,很好玩。”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心中同時升起一種掐死她的衝動。

    “休要胡鬧!”展昭苦笑道,“快將解藥拿出來。”

    琉璃笑道:“解藥不在我這,在你們身上。當初給你們的銅鎖都還在吧?”

    白玉堂腦子轉的最快,已經明白了過來:“你是說解炎毒的那一格?”

    琉璃笑吟吟地點點頭。

    展昭皺眉道:“但這藥似乎都已經用光了。”

    “這點程度地迷藥。你們只需要打開蓋子嗅一下就足夠了。”

    “這麼簡單?”白玉堂狐疑道。

    琉璃斜了他一眼:“你這不是在懷疑我。而是在懷疑一千多年後地醫學科技。”

    二人遂各自從懷中掏出那銅鎖。打開炎毒地那一格輕輕一嗅。一陣清涼地薄荷香味立刻直沖大腦。令二人齊齊一激靈。精神一振。大大地清爽了起來。

    “果然有效!”白玉堂松了一口氣。适才他發覺自己對琉璃動情。一直對此耿耿於懷。覺得這樣既對不起翠綃也對不起貓兒。經這一回。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不慎著了春藥地道兒。並不是真地對不起了翠綃。心底一塊大石頭才算徹底放下。正慶倖間。眼角瞄到琉璃已經轉過身率先往前走。便與展昭跟了上去。

    一路上。琉璃那玲瓏畢現的身材總在二人眼前晃來晃去,白玉堂終於忍不住道:“琉璃,你地衣服不是能隱身麼?”

    “我關了。”琉璃回眸一笑,“如果打開隱身功能,以我現在的狀態你們就只能看到我的頭顱在你們身邊飄蕩。你們確信要我隱身嗎?”

    一想到那樣詭異的情景,兩人幾乎同時一個激靈,搖搖頭齊聲道:“還是算了吧。”

    那情景光想想都嚇人,莫說見到了。

    琉璃抿嘴一笑,轉身繼續走。

    展昭皺眉道:“連草都有這麼多講究,只怕這林子也不太平。”

    琉璃點點頭:沒錯。這就是我要說的第四點。這些樹幹的排列乍一看也是普通的小樹林,但其實這裡面蘊含了幾組不同的陣法,有的甚至是兩種不同地陣法揉和在一起的結果。如果我們貿然闖進去。就一定會被這些不同的陣法分散。”

    “陣法?”展昭驚歎道。“淩兄真是鬼才。他竟連陣法都如此精通?”

    琉璃苦笑道:“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這傢伙就是這樣的人。在大學時候他就曾經對陣法進行過一段時間的專門研究,其成就在圈內也很引人注目。甚至受邀參與了秦始皇陵的挖掘。事實上我懷疑時空門的設計製造就融入了相當部分的陣法運作。”

    “秦始皇陵?”展白大吃一驚。展昭忍不住問道:“你看到了?”

    琉璃沉默了一陣,點點頭:“看到了。但不是親眼看到,我可沒這資格。我只能說。全世界都公認那是一座世界上最偉大的墳墓。秦始皇用一種極端暴力和殘忍的手段,為我們保留下他那個時代地疆域裡所有的精華。”

    展昭與白玉堂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這事不提了。”琉璃淡淡道,“還是先回到眼下吧。在我們那個時代,對於陣法一類的知識流傳下來地很少,而我更是一無所知。”

    “那你還帶著我們往裡闖?”白玉堂大吃一驚,“萬一觸動了那些陣法可如何是好?”

    琉璃笑道:“算我們走運!淩鶴川在給我地地圖裡標注了如何繞過那些陣法,我們現在走的就是他為我們指出地路線。”

    她一面說著一面在前頭交錯複雜的林間帶路,這樣複雜地路情若非有地圖,單憑硬闖的確很難走出去。

    “若是觸動了陣法又會如何?”白玉堂好奇問道。

    琉璃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皺眉道:“我不知道。我記得以前鶴川跟我說過,陣法地確很神奇,但絕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玄。它會因為某些特定的位置擺放而引起磁場的變化,從而達到一定目的比如讓人產生錯覺或者幻覺。不過他也說了,他實驗的都是小範圍的陣法,如果將某些陣法擴大到一定程度,那理論上的確可以產生電閃雷鳴或者其他的效果,比如……”說到這裡她忽然站住,黯然道,“比如穿越時空……”

    二人一怔,下意識相視一眼又齊齊看向琉璃。後者卻微微一笑,坦然道:“不說了。我們快走出這片林子了。”

    這句話果然將二人注意力轉移開來,只見琉璃在前頭帶著路,穿過一片草又轉過一棵樹,在一個他們誰也沒注意到的一棵樹前停了下來,然後一繞就不見了蹤影。

    兩人吃了一驚,連忙追上去,同樣一繞,眼前豁然一亮,就到了另一個地方。

    和他們身後的樹林相比,這裡又佈置得極為舒適,幾個不同的房間被木板隔開,有的淡雅溫馨,有的奢華舒適,每一個房間都放置著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也都有一個冒著熱氣的溫泉。

    三人适才又是滾石又是偶人,還在“叢林”中穿梭了一路,一看到眼前這番情形,身上不由都膩了起來,恨不得上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

    “這是何意?”白玉堂皺眉道,“難道還指望我們在這裡休息一夜養精蓄銳?”

    琉璃歎道:“這裡也是一個迷宮。從圖紙上看,走過了這個迷宮才到第三層的出口。”

    “這迷宮為何要做成這樣?”展昭詫異道。

    琉璃又一歎:“這是一整個系統下來的。從一層二層上來,我們無論精神和身體都已經非常疲勞,一進入三層,映入眼前的首先是厚實綿軟的草坪和清新宜人的小樹林,即使再防備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會不由自主地開始放鬆。如果沒有圖紙,就這樣貿然走進樹林就非常容易被表現迷惑,導致迷路。”

    “然後,就算有人走出樹林來到這個地方,那時候的精神和身體也都已經達到了極度的疲累狀態,迫切需要休息。一般人看到眼前這幅景象,第一個反應就是什麼也不管,先好好洗個澡睡覺,休息一下再說。但如果這樣做,很可能就會因此中了暗算。”琉璃皺眉道,“真是煩啊,很想洗澡,我覺得身上很膩!”

    “闖過了再說吧。”展昭笑笑。

    琉璃點點頭,負氣一歎,昂首從那些精緻的房間面前走了過去。

    就這樣,他們還算順利地穿過了三層,走出第三層的時候,展昭趁著白玉堂跑到前頭背對著他們,突然拉過琉璃的小手重重地揉捏了幾下。

    琉璃先是一愕,隨即便醒悟了過來,心神一蕩,臉立刻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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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抉擇

    三人順著階梯登上了四層,四層沒有落門,裡面只有一個空空落落的小房間,全封閉,除了頂上的通氣孔以外什麼都沒有,連窗都沒有。三人仔細觀察了一陣,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凝神戒備,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奇怪,諾大四樓,怎麼會只有這個小房間?”展昭皺緊眉頭,若有所思。

    “我也不知道,”琉璃同樣皺眉道,“這裡似乎也做了一些改動。”

    白玉堂回首道:“琉璃,原本這一關是什麼?”

    “水,智字訣。”

    她話音剛落,突然砰地一聲,大門落下,瞬間地動山搖,屋內陷入了黑暗。

    三人一陣慌亂,琉璃隨即叫道:“待在原地別動,我這裡有燈!”此言果然讓展昭與白玉堂安靜了下來。

    很快屋內就亮堂了起來,光源就在琉璃手中,正是那個被白玉堂稱為夜明珠的太陽能照明器。

    眼前漸漸清晰,三人四下裡探查了一番,發覺如今已經被死死地困在了這個小房間裡。展昭與白玉堂走上前,試圖將那門打開,卻用盡了辦法也無法撬動分毫。

    這門實在太重了,單靠人力根本無法打開。

    屋內依然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無。

    這樣地情形比之他們所經歷地三層更加讓人不安。三人靠背圍成一圈。警惕地防備著。

    過了不久。他們隱隱聽到附近有噝噝聲。面面相覷之後猛然一驚。齊齊抬頭一看。只見頂上地通氣孔中正冒出絲絲白煙。

    “毒氣?!”琉璃地臉色立刻變了。三人趕忙捂住口鼻。儘量遠離毒氣。但是房間這麼小。顯然支持不了多久。

    琉璃飛快地自懷中掏出一個白色地東西拿在手上。卻忽然怔住。遲疑地看看展昭。又看看白玉堂。似乎難以決定。

    白玉堂急急問道:“這是什麼?!”

    琉璃道:“這是救生泡沫。可以在瞬間把人包容進一個相對安全地空間裡。裡面包容地空氣和能量大約可以維持三天地時間。但我只有一個。也就是說……我們三個裡。可能只有一個能活下來。”

    展昭與白玉堂一怔,相視一眼,齊聲道:“救你!”

    “不行!”琉璃似乎早就想到他們會這麼說,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廢話!”白玉堂怒道,“這種時候怎能讓你一個女人家赴死?!就這麼定了,救你!!”

    “不要!”琉璃怒道,“現在不是講道義的時候。白玉堂,面對這種情況選擇的依據應該是誰最應該活下去!”

    “哪個不應該活下去?!”白玉堂怒吼,“但我們是男人!何況你還要回去救你父親!”

    “我本來就沒多少幾率能活著回去!”琉璃喊道,“如果我沒回去,父親至少還可以活著。而如果你死了,這世上就會多一個寡婦多一個孤兒!!”

    “閉嘴!”白玉堂吼道,“不論你說什麼,今次都不可能讓你去……”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啪啪幾聲,登時一陣酸軟便癱坐在地上。白玉堂又驚又怒地扭頭過,卻看見展昭在他面前,面色平靜地看著他:“澤琰,琉璃說得沒錯,你與我們不同。你有妻有子。”

    “展昭!!”白玉堂用盡全力怒吼。

    展昭笑笑:“你頭一次這樣稱呼我。”他頓了頓,又輕聲對白玉堂道:“開封府就拜託諸位了。”言罷轉過頭,平靜而堅定地望著琉璃,微笑頷首。

    琉璃歉疚地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將手中的東西向他扔了過去。

    噗地一聲輕響,白玉堂只覺得全身一震,就發現自己被包裹在了一個透明的大泡沫中,但這泡沫不知是何材質,即使用他那把畫影劍都無法破壞,他用盡力氣都無法掙破,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展昭與琉璃相擁著蜷縮進角落裡。

    屋內的白煙越來越濃。

    白玉堂一時間只覺得手腳愈發冰涼,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瞬間攫住他的心,他用盡了力氣撲在泡沫上,掙扎大吼:“貓兒!琉璃!你們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啊!!!!”

    撕心裂肺地哭喊回蕩在透明的泡沫裡,卻只是激起一點小小的震顫……

    泡沫外的兩人完全聽不見白玉堂的聲音,也顧不上聽,展昭只顧緊緊地將琉璃摟在懷裡,低下頭深情地凝視著她,再捨不得將目光移開。

    琉璃摟著他的脖子,躺在他溫暖而寬厚的懷中,歉疚地望著他,眼底有些微忐忑:“對不起,你……怨我嗎?”

    展昭搖搖頭,柔聲道:“我反倒很是歡喜。”

    “嗯?”

    展昭凝視著眼中的妙人兒,只覺得呼吸越發艱難,卻仍是微微一笑:“因為今次,你總算沒有再拋下我。”

    琉璃凝視著展昭,眼底閃動清澈如水的光芒,她什麼也沒說,只是伸出手摟住他,然後主動吻上他的唇……

    泡沫裡,一籌莫展的白玉堂絕望地癱坐著,眼睜睜地看著漸濃的白煙逐步將緊緊相擁的二人吞沒……

    “貓兒!!琉璃!!!!!!!!!”

  

   

第四卷 第二十八章 南斗北斗

    絲絲白霧漸濃,相擁著的兩人呼吸愈發艱難了。琉璃伏在展昭的懷裡喘著氣,忽然道:“展昭,銅鎖!”

    “什麼?”展昭一怔。

    琉璃費勁地在他懷裡摸索著,一邊喘著氣道:“這毒氣是燃煙形成,雖然炎毒的解藥用完了,但是消炎療傷的藥卻可以抵擋一陣子。”

    展昭聞言連忙將銅鎖掏了出來,喘著氣問道:“可以抵擋多久?”

    琉璃苦笑:“最多一刻鐘。”

    “你可是想到了什麼法子?”展昭咳嗽了一聲,虛弱地問。

    琉璃也甚為虛弱地頷首,道:“或許。”說話間已將消炎療傷的藥自銅鎖裡倒了在掌心,捧到展昭面前:“吸一

    展昭喘著氣,只覺兩眼越發昏花,無力地靠上前,湊近琉璃掌心依言用力吸了一口。鼻腔內一陣麻癢,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立刻就感到一陣冰涼舒適,雙眼也不那麼昏花了。

    琉璃依樣畫葫蘆地吸了一口,同樣打了個噴嚏,隨即精神也好了一些。

    兩人都沒有時間多說什麼,立刻捂住口鼻。琉璃在展昭面前打開地圖,指著上面一些小亮點,道:“這是這個房間頂上的通氣孔排布,我看了看,這些排布是按照星辰排列的,幾個重要的星座都在裡面。”

    “星座?”

    “簡單說。”琉璃又開始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但仍堅持著說下去。“你看。這是小熊星座。也就是北斗星。而這是射手座。與北斗星相對應地南斗星就在其中。我記得鶴川留給我地圖紙裡還簡單地標注了南斗兩個字。但是當時我沒想到星座這一塊去。”

    “北斗注死。南斗注生。”展昭立刻反映了過來。“你是說南斗是關鍵?”

    琉璃喘著氣點點頭:“或許是。”

    “橫豎都是死。試一試又何妨?”展昭嗆了一下。覺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該如何做?”

    “南斗星在射手座中。我剛才留意到這邊地幾排通氣孔都沒有排出毒氣。看來只要在這其中找到南斗星座。就能找到關鍵。”

    “你認得南斗星麼?”展昭咳嗽著問。

    琉璃也劇烈咳嗽著。點點頭:“但是距離太遠了,又煙霧繚繞,我看不太清。”

    展昭打量了一下屋頂。費勁起身,扶著牆蹲下身道:“登上去試試?”

    琉璃點點頭,踩著展昭的肩膀,慢慢地升到高處。屋頂上煙霧繚繞,點點通氣孔若隱若現,看來十分費力,她拉下夜視儀,費勁地睜大眼睛瞄準了很久,終於咬著牙舉起手腕……

    連續幾聲輕響,隨即兩人聽到嗵、嗵地悶響過後。猛然地幾束強勁的氣流從被打穿的通氣孔中躥了出來。直沖向兩人。

    琉璃首當其衝,當即晃了晃身子。一頭栽了下來。展昭是時已是頭昏眼花,朦朧中感覺到雙肩驀地一空。想也不想便立刻伸手去接,人也隨之向前撲倒。

    兩人抱在一處骨碌碌滾到一邊。正好撞在白玉堂的那個泡沫上,又隨即被軟軟地彈開,二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看到被困在泡沫裡的白玉堂睜大了眼瞪著他們,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到在說什麼。

    琉璃揉揉眼,看了他一陣又與展昭一道轉頭去看那被打穿地幾個通氣孔。明顯有幾道強勁的氣流從那裡沖入,將附近地白煙吹散。

    展昭費勁地站起身,強行拉著琉璃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南斗的位置走,果然越靠近那裡煙味也越發淡了。一陣陣風掃過兩人耳鼻,帶來陣陣清爽。

    “得救了!”琉璃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靠在牆邊與展昭一道坐下,虛弱地相視一眼。兩人此時已經灰頭土臉,滿身是汗,模樣著實狼狽,但望著對方的眼睛卻都帶著溫暖而欣喜的笑意。琉璃伸出手,捧住展昭的臉頰,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和适才縱情恣意地吻不同,這一次他們吻得淺顯而簡單,輕輕地吮吸著對方的唇齒,一下一下,只為享受這一時的甘甜與輕鬆。

    他們並不是第一次經歷生死,但此刻地釋放卻分外舒心溫暖。

    終於,展昭長舒一口氣,將琉璃摟進懷裡,重重地在她額上親了一下,隨即抬起頭,盡情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抬起眼,卻好笑地發現白玉堂正盤腿坐在泡沫裡,氣急敗壞地沖著他們嚷嚷著什麼。

    可惜兩人完全聽不見。

    展昭不僅微微一笑。琉璃抬起頭,看見白玉堂負氣地坐在晶瑩的泡沫裡,怒容滿面地咒駡著什麼,也不由好笑,抬眼看看房間裡的白煙已被吹散得差不多了,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東西向他遙遙投了過去,噗地一聲,白玉堂立刻被解放了。

    得了自由的白玉堂立刻跟個耗子似地躥過來,指著二人怒道:“你們居然這般待我?!”

    展昭苦笑一聲:“澤琰莫怪,這也是無奈之舉。”

    白玉堂吼得更大聲了:“無奈之舉?!無奈之舉就是丟下我?!”

    “是啊!”琉璃賴在展昭懷中還捨不得起來,順勢介面道,“我們想要卿卿我我,但嫌你礙事!不困著你怎麼辦?!”

    白玉堂聞言一呆,皺了眉頭反抱雙臂,負氣一哼:“那下回還真是要回避了!”

    展昭苦笑道:“琉璃,休要胡鬧。”

    琉璃懶洋洋地賴在展昭懷裡還捨不得起來,笑道:“我偏要胡鬧。白五爺,煩請你看看附近還有什麼線索可以讓我們出去的嗎?不然的話,我們就算不熏死也被餓死了。”

    白玉堂心中猶有怒意,轉頭瞪了她一眼,不願理睬。

    便在此時,三人忽然隱隱聽到有隆隆之聲逐漸靠近,同時吹過臉頰的風也愈加急冽。一時間三人都覺得有些胸悶氣喘,不由詫異地面面相覷。

    琉璃突然想到什麼,不由叫了一聲不好,伸手便直接將白玉堂拽了過來。幾乎與此同時,啪啪幾聲,南斗星這邊的幾排通氣孔突然全數被衝開,數十道激流直射了進來,狠狠地打在地面上,濺起的水花打在臉上,竟然隱隱生疼。

    很快其餘地通氣孔也被陸續衝開,小小地房間內霎時水聲隆隆,不多時便淹沒了三人的腳背。

    “這是何意?!”白玉堂抹了一把臉喊道,“難道他們想淹死我們!”

    “如果他們真這麼打算地話,”琉璃也大喊,“那我們就死定了!”

    “快找找出去的法子!”展昭喊道。

    三人立刻行動,在這房間裡努力地尋找起來。

    水勢越來越猛,不多時便已淹沒了他們地小腿,三人此時已經淋得滿身精濕,卻仍是只顧埋頭尋找。

    太陽能照明器浸在水中折射出的光芒漸漸弱了一些,琉璃發覺此事不禁大吃一驚:“不好!這東西浸透了水,快沒電了!”

    “什麼?!”白玉堂大叫。

    此時水位已經升到了他們地腰部,琉璃無暇回答,沖著他耳邊大喊:“快找!光線快沒啦!”

    她話音剛落,忽然聽到那邊展昭在叫:“這裡有塊磚是空的!”她與白玉堂聞言扭頭,便看見展昭立在一面牆前敲著其中某一塊磚。

    二人正想過去看看,卻猛地看到那面牆突然翻轉,直接將展昭扣進了牆內,只在牆外留下兩個激蕩的漩渦。

    琉璃與白玉堂當即傻了。

    水嘩啦啦地澆著傻愣愣的兩人,那一瞬間的變故太快,快到白玉堂甚至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但是琉璃卻已經往下一沉,迅速地遊到那面牆前,焦急地拍著牆壁大聲呼喚著展昭。

    水聲隆隆,除此之外他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白玉堂心中一沉,直覺一陣不祥。而琉璃還在那裡拍著牆壁,大聲地呼喊著,滿臉驚惶。

    白玉堂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他看見琉璃後退了兩步,從腰間掏出一個奇怪的東西指著牆壁。就在這時,白玉堂卻突然感到腳底一陣顫動,這一次他想也沒想就一躍而起撲向琉璃,將她護在自己的身下。

    砰地一聲,兩人一道跌進了水裡。在水裡,白玉堂驚恐地發覺他們腳下的地板也已打開,並正以一種強大且無法逃離的速度翻轉過來,轟隆一聲,連同半個房間的水一道,將他們翻到了下面……


   

第二十九章 失憶

    滴答、滴答……

    幽暗濕冷的房間內,只有從天花板滴下的一滴滴水聲緩慢而執地維持著這唯一的動靜。一地的水跡,濕漉漉的地上躺著一動不動的兩個人影。

    一個是白玉堂,一個是琉璃。

    兩人都已渾身濕透,烏黑濕透了的頭髮緊貼著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膚,雙眼緊閉,昏迷不醒。

    琉璃終於從昏迷中慢慢醒來,天花板上滴下的水就正好落在她的面前,滴答一聲,細小的水花濺上了她的睫毛,掛上了幾顆極小的水珠。

    琉璃下意識地眨眨眼,柔了一下眼睛,先是大約地瞭解了附近的情況,然後慢慢地支撐著自己坐起身來,迷茫地看了看四處。

    四處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琉璃抱著頭,只覺大腦昏昏沉沉一派混沌,懶於思考甚至無力回憶。腦子裡一陣陣的脹痛,似乎有什麼東西將要衝出來一般。

    她迷迷糊糊地覺得自己現在是在參加海上霸王花的特訓,似乎是……她的這個小組負責從側翼衝擊一個販毒集團的老巢,那個集團叫什麼?艾和塔……啊,對,就是那個以一艘萬噸巨輪為老巢、終日遊蕩於公海之上進行生產和交易、以此躲避各國的追擊,麻煩不斷的艾和塔。

    但然後呢?好像她們降落在那艘巨輪上以後就遭遇了強力地火力還擊,然後她們一邊打一邊隱蔽。她和兩個隊友還遭遇了一顆手雷。

    然後她們就被炸進了這裡。

    是地吧?

    琉璃揉著太陽穴。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地地方。

    疏漏了什麼呢?她下意識地摸摸自己地身體。沒錯。就是這身戰鬥服。嗯。軍刀還在。照明器不見了。鐳射槍……鐳射槍也不見了!!

    琉璃驚出一身冷汗。鐳射槍怎麼不見了?

    不顧頭腦中地陣陣暈沉。她慌亂地四下摸索。睜大眼睛努力地搜尋著可以看到地任何影子。卻一不小心摸到了一個渾身濕透了地軀體。

    琉璃駭然一退。低聲喝道:“誰?!”

    等了一陣,對方似乎沒有動靜,也沒有回答,琉璃怔了怔,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誰?誰在那?伊琳?卓瑪?”

    對方終於哼了一聲。動了一下:“啊,疼死了。”

    這是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雖然不長,但在琉璃聽來卻似乎非常之熟悉,而且讓她從心底就生出一股安全溫暖。

    琉璃不假思索地摸索過去,將那個人抱在懷裡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吧?沒事嗎?”

    “疼……”那人渾身濕漉漉,有氣無力。“琉璃、琉璃……我,我快不行了!”

    “別胡說!”琉璃猛地一驚。心底一陣陣恐懼襲來,緊緊地抱住那人。急切道,“你別胡說!你不會有事地!!再堅持一下……”

    “琉璃……我。我想求你一事……”

    “別說這些、別說這些!!”琉璃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她只顧緊緊地抱住那人。眼淚止不住地開始掉下來,聲音是控制不住的慌亂,“別說這個!求求你!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求求你別離開!我求求你……”說到後來,聲音早已化為了斷斷續續的嗚咽。

    “琉璃,我求你……”

    “不要!不要胡說,再堅持一下!我們會得救地!”琉璃顧不得去想那人是誰,只知道緊緊地抱住他,把臉貼在他的臉上,泣不成聲,“我求求你再堅持一下。求求你!我在這裡很害怕!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琉璃,我……”那人氣若遊絲,“想吃蛋炒飯……”

    “………………”琉璃一下子呆住了,然後就聽到那人渾不知覺地繼續點菜。

    “香酥排骨、糖醋湖魚、酒糟田螺、八寶芋泥、筍尖鴨湯、荷香叫花雞、清燉鮮魚、白灼河蝦、家常豆腐、香寶茄子、小辣雞翅……”說到後面越說越快,哪裡像個傷重快死的病號?

    “你去死吧!”琉璃冷冷地鬆開手。

    白玉堂啊地一聲掉在地上,隨即一骨碌翻身起來,中氣十足地抱怨道:“真是心狠手辣!剛才還求我別死呢!”

    “我現在求你快死!你死不死啊?!”琉璃氣惱道,“這種時候你居然還開這種玩笑?!你知不知道我剛才都快急瘋了?!”

    “那那時候你和貓兒又可曾想過我的感受?”白玉堂立刻反問道,“你們把我一個人關在那個大泡沫裡,你們兩個卻挺身赴死!把我一人丟下,你又可曾想過我當時的感受?”

    琉璃呆了呆,發現自己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和貓兒?哪個貓兒?還赴死?”

    白玉堂也是一呆,驚詫道:“琉璃,你怎麼了?貓兒不就是展昭嗎?”

    “展昭?”琉璃吃了一驚,隨即哼了一聲,不耐煩道,“這時候了還在開玩笑?!還展昭?!你當你是白玉堂啊!”

    這下輪到白玉堂吃驚了:“琉璃,我就是白玉堂啊!你究竟是怎麼了?!你是琉璃嗎?”

    “什麼怎麼了?我當然是琉璃了?!我警告你別胡開玩笑!你到底是誰?!”琉璃微怒道,“還白玉堂?!你當我是伊琳啊?我告訴你,我不是伊琳,我對那貓鼠配對一點也不感興趣!”

    “等等!”白玉堂警覺道,“你剛才說什麼?!什麼貓鼠配對?!”

    琉璃莫名其妙地往白玉堂方向看了一眼:“不是嗎?你不知道?他們兩個不是幾百年前很流行地**配對之一?”

    “單美?”白玉堂聽得糊裡糊塗,“單……怎麼美?”

    “說起來我也不知道呢,”琉璃歎了一口氣,“反正聽說那一對北宋時期的帥哥組合在當時迷死萬千少女,聽伊琳說他們在沖霄樓一戰後就私奔了。”

    “私奔?!”白玉堂大叫,空蕩蕩的房間裡立刻蕩起一陣迴響,“我跟貓兒私奔?!!!”

    琉璃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伊琳是這麼說的。她也是現代為數不多的**殘餘,能執迷不悟到這份上也還真是難得。據說這是她們家族的光榮傳統,傳女不傳男。她還說她的祖先在訂下這條家規時已經是**界經典級地人物,其標誌就是不論看到什麼眼裡都只有攻受兩個類別……不過你那麼激動幹什麼?又不關你的事。你又不是真地白玉堂!”

    “我就是白玉堂!!!”白玉堂氣得兩眼發昏,“我何時要與貓兒……那……那個了!!!”

    琉璃歎了一口氣:“COPLAY呢,不是不好玩,但是玩過頭了就害人害己!拜託你現實一點吧!我們現在要面對的情況比這重要得多了。不過說來很奇怪,我倒是頭一次發現有男生對這一對感興趣地。難道你是現實版……”

    “閉嘴!我告訴你了我就是白玉堂!!”白玉堂氣得大吼,“我就覺得不同尋常。怎地你這女人當初跟我們三個武藝高強的大男人一路同行竟一點也不擔心。還說很有安全感,搞半天竟是這麼個安全感?!你竟然……竟然……”

    白玉堂越說越氣:“告訴我那個叫伊琳地女人在哪?!我要掐死她!!不!我要掐死她的老祖宗!!!”

    “那你得先打得過她。”琉璃一面在四處牆根摸索一面漫不經心地答道,“伊琳可是空手擒拿比賽地世界冠軍。”

    “你……”白玉堂氣得說不出話來,但是猛然間他意識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問題,這讓他暫時忘了這類屈辱的是非,轉而又將注意力轉向琉璃,“琉璃,你……不認識我了?”

    “認識,你不就是白玉堂嗎?”琉璃摸著牆根漫不經心地答道。

    白玉堂聞言一松,又聽到琉璃繼續道:“好了,我已經承認你是白玉堂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名叫什麼了吧?”

    “………………”白玉堂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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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章 回憶

    他突然想起就在琉璃剛剛醒來時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只是當時她身體虛弱,連話都說不連貫,睜開眼看到他們問的第一句話就三個字,還斷斷續續:“你……是……誰?”

    之後再問到其他的人她也一概不記得,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對曾經發生過的事更是全無記憶。那種情況真是把在場的人嚇得不輕,蔣平當時臉都白了。匆匆而來的李書蘅診斷過後說琉璃體力受損且腦部受擊之故,但問題不嚴重,休息一段時間自然就好了,他們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果然過了幾天後,琉璃便慢慢地將發生過的事都想了起來,找他們一問,又順便得知了艾敬威的死訊和展昭隻身趕往雄縣查案的事,之後便不顧李書蘅的警告,徑直上馬跑了。

    白玉堂想起那時候的事,李書蘅的警告開始在耳邊回蕩:“她腦傷未痊癒,這般不顧性命四處奔波,遲早還得再出事!”

    不會就在這節骨眼上,事就來了吧?

    想到這裡,白玉堂是一陣陣地直冒冷汗,他向著琉璃的方向試探地問了一句:“琉璃,那你可記得淩鶴川?”

    “鶴川?!”琉璃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他的?!你認識他?你到底是誰?”

    “我說了,我叫白玉堂!”

    這一次琉璃只是怔了怔,沒有反駁他。

    白玉堂稍稍松了一口氣,她還記得淩鶴川。或許事情還不那麼糟。想到這裡,他又繼續問道:“琉璃,你可記得淩鶴川現在何處?”

    琉璃頓了頓,冷冷答道:“你想幹什麼?”

    白玉堂靈機一動。大聲道:“淩鶴川在外面認識了另一個女人。叫瓔珞。他叫我來跟你說。他不要你了!”

    琉璃那邊沉默了許久。終於蹦出冷冷地兩個字:“胡說!”

    話音剛落。白玉堂耳朵驀地捕捉到一陣極細微地破空之聲。饒是他反應敏捷。潛意識下一骨碌翻身躲開。還未起身便感覺到脖頸間橫上了一把冰冷地刀鋒。

    琉璃地聲音低沉而冰冷。充滿殺意:“誰派你來地?你們想從我這裡打聽什麼?”

    白玉堂只覺得刷地一下。全身地汗毛都豎了起來。琉璃在他面前嬉笑怒駡向來隨意。像如今這般殺氣森森卻是頭一次碰見。而且還是對他。

    “琉璃……你……”

    琉璃手中的匕首又緊了一分。冷冷道:“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棄戒心。說,你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誰派你來的?!”

    白玉堂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琉璃……你……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不是明擺著麼?”琉璃冷冷道,“回答我的問題,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白玉堂惱了,索性閉上嘴一聲不吭。

    琉璃等了一會,見白玉堂毫無動靜也索性放棄了這個話題:“OK,既然你說你是白玉堂。那麼我暫時叫你白玉堂。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誰。坦白說這些問題我現在也沒興趣知道了。現在我要地就是離開這裡。馬上!”

    “你瘋了!”白玉堂大叫。

    但琉璃根本不管他:“白玉堂,我警告你馬上送我離開這裡!否則後果你應該很清楚!”

    “我同你一道被困的。我也想出去!”

    琉璃一言不發,手中的匕首又緊了一分。

    白玉堂萬萬想不到在這種時候居然出現這樣的狀況。

    “琉璃。別幹傻事!你真地想不起來我是誰了?!”白玉堂澀聲道,“你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出去再想!”琉璃毫不遲疑。

    “那你總該記得你來這裡是為了誰吧?!”白玉堂叫道。

    “我來這裡?!我還不是被你們抓來的!”琉璃怒道,“說!你們盯鶴川盯了多久了?!”

    白玉堂又氣又惱:“你真的忘了?!你不就是為了來救淩鶴川的嗎?!”

    “你說什麼?!”琉璃心一緊,“你說鶴川在這裡?!他怎麼會在這裡?!”

    “琉璃!你好好想想!這裡就是沖霄樓,淩鶴川被襄陽王關在沖霄樓裡,你就是為了救他才闖進來的!”

    “沖霄樓?襄陽王?”琉璃喃喃自語,隨意手又一緊,“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什麼沖霄樓襄陽王?!”

    白玉堂急了:“你好好想想!當初你被瓔珞一花瓶砸中後腦,人又中了毒,淩鶴川為了救你,去襄陽找襄陽王要解藥,結果解藥送到了,人卻沒回來!於是你就去襄陽救他!”

    “這……這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淩鶴川研究出那什麼時空穿梭機,結果卻遇到了變故,他一怒之下私自來到這裡。於是你們軍方就派了你來追捕他。你忘了嗎?”

    “你到了這裡以後就遇到了我、四哥和貓兒,我們答應幫你找淩鶴川。然後你就一直和我們在一起。直到後來在雄縣遇到了淩鶴川,你答應留下幫他訓練兵士直到你們一起離開。然後貓兒就回了開封,後來你中了毒,又遭瓔珞偷襲以致昏迷不醒,我和淩鶴川一道護送你到了開封與貓兒會合,淩鶴川就去襄陽為你討解藥,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白玉堂地話語無倫次,卻似乎喚醒了她腦中的某些片段,琉璃一時只覺得大腦亂糟糟的,仿佛有千萬隻飛鳥在扇動翅膀。她滿心混亂,噹啷一聲丟下匕首後退了兩步靠在牆上,抱著頭慢慢地蹲了下來……

    白玉堂一見事有轉機,趕忙趁熱打鐵:“想想,我們三人經常一道上屋頂喝酒,或者去廚房,三個人抱著一壇酒輪流喝,你想想。”

    琉璃抱著自己的頭努力地想著,記憶中開始有一些片段浮出水面,三個人,抱著一壇酒慢慢地喝,開心地聊,其中一個有著一張俊美得不像男人的臉龐,總是一身清清爽爽的白衣,卻一點也不怕弄髒的樣子,懶洋洋地在她面前賴著屋頂、蹭著鍋底灰,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咧開嘴,展露那宛如穿透雲層地陽光一樣的笑容。

    而另一個……另一個……

    另一個人地身形修長而健美,或者紅袍或者藍袍,在她面前或坐或躺都是那樣慵懶隨意地喝著酒,溫和地微笑,間或看向她的眼神明亮而包容,溫暖得仿佛將她融化……

    那個人是誰?!看不清他地臉,可那眼神卻穿透重重迷霧直達她的心底深處。

    “那是誰?!那是誰?!”琉璃緊緊地抱著頭軟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滴落下來,“他是誰?!他是誰?!他不是白玉堂,也不是淩鶴川。他是誰!他是誰!!”她滿心混亂,不知不覺地叫出了白玉堂地名字,自己卻全然不知。

    為什麼那人的氣息會讓自己那麼渴望、那麼嚮往?

    為什麼那人地眼神竟可以照亮自己心底那麼深的角落?!
他是誰?!他是誰?!

    “琉璃,你真的不記得了?他是展昭啊!”白玉堂摸索著抓住琉璃的雙臂,“你忘了嗎?他是展昭啊!你忘了嗎?!”

    “展昭?”琉璃的心口驀然一陣抽痛。

    “對對!展昭!”白玉堂緊接著道,“開封府的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包青天身邊的一把名劍。還有……”白玉堂越說,琉璃心底的抽痛越厲害,痛得她蹲下身,緊緊握住胸口,幾乎窒息,淚水也在此間不知不覺滴落下來。

    “琉璃……”白玉堂忽然停了下來,擔憂地握緊了她的手臂。眼前什麼都看不見,但他卻可以分明地感覺到琉璃正因為痛苦而顫抖。

    “白玉堂!!!”琉璃突然撲進他懷裡大哭,“展昭被關進機關裡去了!你快去救救他吧……”------------

第四卷 第三十一章 潛伏

    展昭自昏迷中慢慢醒來,發覺自己正倒在一灘水跡中,四周黑幽幽地靜謐無聲,牆上卻有幾點火光微微搖曳。

    他艱難地睜開眼,細細打量了一番四周,這裡看起來像是一個密道,他所在的這一頭是盡頭,另一頭卻不知通往何處。展昭吃力地翻身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牆邊,仔細尋找開門的痕跡,將他關進來的那扇石門上兀自滲漏著水,但除此之外也什麼都沒有。他將耳朵貼在石壁上,試圖捕捉任何一絲關於牆外的聲息。

    但是什麼都沒有,一切都靜悄悄的,毫無聲息。

    琉璃跟澤琰會遇到什麼?他們還活著嗎?展昭的心揪了起來。

    他伸出手正要敲打石壁,猛然間聽到似乎有人正往這裡走來,顧不上多想,展昭毫不猶豫地將巨闕反手插在後腰,隨即縱身一躍,上了高處。

    一個身著夜行服的蒙面人舉著一盞燈向這裡走了過來,啪地一聲踩上了地上的水跡,不由嚇了一跳,低頭一看,發現竟是滿地的水,不由松了一口氣,不滿地抱怨道:“果然又漏水了!那作死的阿才,連道門縫都修補不好!”

    “秋生,裡頭情況如何?”外頭忽然有人問道。

    被喚作秋生的蒙面人沒好氣地應道:“沒有人!是門縫又漏水了!”言罷罵罵咧咧地抱怨道,“娘的!春生這怕死的混球,自己不敢過來,叫老子過來試探!哼!”

    他一面說。一面在附近轉了一圈,正要離去,忽然咿了一聲,低下頭死死地盯著水面地倒影,倒影裡,隱約有個人影正撐在天花板上,冷冷地盯著他。

    秋生駭然抬起頭,還沒來得及出聲就看到一道寒光一閃而過。將他的聲音永遠地斷在了喉嚨裡……

    砰地一聲,油燈跌落水灘,瞬間熄滅了光芒。

    遠處正待走開地蒙面人一警。立刻向內叫道:“秋生。出了何事?!”

    過了一陣。秋生地聲音傳來:“沒事。滑了一跤罷了。這一地地水!快叫阿才來修修門縫。這般下去還了得?”

    守在外頭地蒙面人心一寬。靠著牆面對另一個方向懶洋洋道:“那阿才懶得很。不過仗著自己是砌牆師父地親戚。終日裡吃飽了睡睡醒了吃。跟豬似地。單這門縫他都修了三回了。主上吩咐了。事不過三。要這回還漏水就要他腦袋。誰曾想他還是這般不爭氣。那也怨不得旁人。”

    他話才說完。猛然覺得身後有人地氣息。下意識地一扭頭卻被那人順勢捂住口鼻。隨即頭顱被一雙有力地手抱住。狠狠一扭。喀拉一聲便再沒了聲息。

    早已換上了重生衣服地展昭冷漠地盯著倒在地上地蒙面人。哼一聲道:“若非那阿才修了三回地門縫。我又怎能這般輕易就混了進來?”

    他四下裡看了看。確認沒有其他動靜。便將這個蒙面人拖了過來與那剝了衣服地重生丟在一處。然後在那春生地衣服裡搜了搜。摸出幾瓶藥。其中有一瓶上面紋著一隻巨型蜈蚣吃人屍地圖樣。展昭一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化屍粉?!”

    難道苗疆的五毒教也捲入其中?這襄陽王,手還真夠長的啊!

    展昭皺著眉頭,將瓶塞打開,小心翼翼地將化屍粉盡數倒在兩具屍體身上,然後塞上瓶子遠遠地躲開。

    一刻鐘之後兩具屍體傳來嗤嗤聲響,一陣濃煙散去,地上早沒了任何東西,連衣角都不剩下一片。展昭嫌惡地看了那一灘水跡一眼,搖搖頭,將瓶子塞進懷裡,轉身向另一頭大步走去。

    大約走了一刻鐘地路,轉過一個彎,他只覺忽然眼前一亮,面前豁然開朗。在他前方是一個甚是開闊的空間,裡頭有許多與他一樣裝束的人來來往往,每個人都蒙著面,只露出兩隻眼睛,胸口的紋飾都不相同,想來便是根據這來辨別身份。

    展昭站在原地正自發呆,忽然聽到有人喚道:“秋生!過來!”

    他呆了呆才想起自己現在就是秋生,連忙轉過頭來循著聲音望去,一個胸前繡著一條眼鏡蛇的人正看著他。

    展昭頓了頓,走上前向他拱手一禮,卻不說話。

    那人皺眉道:“秋生,你嗓子還不行麼?”

    展昭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還咳嗽了兩下以示證實。

    那人哼了一聲,道:“春生呢?”

    展昭模仿著秋生的聲音答道:“他說肚子不舒服,上茅房了。”

    那人冷笑一聲:“他倒會偷懶!也罷,既然他不在,那你替他去送飯吧。”言罷一揮手,便有人送了一個託盤上來,上面只有一個碗,碗中滴溜溜地只放著三顆色澤金黃的鴉片丸。

    展昭不禁大吃一驚,抬頭看了那人一眼,又隨即慌亂地低下頭。

    那人看到他這般驚詫似乎並不意外,只是嗤笑一聲,揶揄道:“秋生,你怕了?”

    展昭強壓住心頭震驚,咬著牙搖搖頭。

    那人笑道:“不怕最好。他現在就是剪了爪子地病貓,再威風不起來了。你有什麼好怕的?”

    展昭垂首下來,一言不發地點點頭。

    那人滿意地笑了笑,拍拍展昭地肩膀,道:“秋生,辛苦你了。記住,這回一定要按住他,逼他吃下去,否則再向上回那樣在你手上咬上一口就不好了。”

    展昭全身一僵,過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又澀聲道:“單我一人怕是不行。”

    那人若有所思地微微頷首,四下裡環視了一番,向另一個個頭瘦小的蒙面人招手道:“末兒,過來。”

    被喚作末兒地蒙面人立刻走了過來,向那人拱手一禮:“楊司長。”

    楊司長點點頭,道:“春生偷懶去了,秋生又是新來的,這回他送飯去,你帶他一帶。”

    末兒點點頭,看了展昭一眼,那神情竟似極不情願但又無可奈何,伸手從展昭捧著地碗裡拿起鴉片丸子塞進懷裡,然後對他低聲道:“走吧。”

    展昭點點頭,將託盤放在一邊隨即跟了上去。

    兩人走進一條密道,曲裡拐彎地繞了幾個圈後,忽然看見對面一路小跑過幾個蒙面人,末兒站住拉住其中一位笑道:“二寶,做什麼呢慌慌張張的模樣?莫非他們殺進來了!”

    被攔住名喚二寶地蒙面人笑道:“早著呢!此次只怕他們沒那麼好運了!知道麼,聽說他們掉進了銅網陣。”

    “銅網陣?!”末兒訝然,“那可是天羅地網!他們這一進去可還有命活著?”

    “可不是。”二寶惋惜歎道,“可惜了那小妞。哎,末兒兄弟,你瞧見沒?那小妞穿的衣服跟咱們這還真是不一樣。那衣服穿著就跟沒穿似地。簡直是玲瓏浮凸,秀色可餐啊!”他說得兩眼放光,口水都似乎要滴了下來。

    末兒嘖嘖歎道:“可不是!兄弟見得女人也不少了,這樣辣的妞可還頭一回見著。可惜啊,這要死在銅網陣裡,就算是嫦娥也好不到哪去了!”

    二寶一歎:“真是可惜了!不然咱們跟李司長說說,讓他殺了那兩個男的就行,那女的就留下先給弟兄們樂和樂和?就這麼死了多可惜啊!”

    展昭突然聽明白了他們說的是誰,心頭登時又驚又怒。

    琉璃與澤琰落入了銅網陣?!-----------------

第四卷 第三十二章 傳說

    “琉璃,你可看得清楚,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暗室之內,白玉堂坐在地上百無聊賴地問道。

    琉璃早已收了淚水,正在黑暗中摸索著什麼,聞言直起腰,轉過身來歎道:“我也不知道,我找了很久了,但可惜這裡似乎並沒有像四樓那樣的機關,我現在只能看到牆很高,憑我們的輕功肯定躍不上去,牆壁周圍還有很多的孔洞,但看起來不像是通氣孔。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挺不安的。”說到這裡,她似乎有些擔憂。

    “這裡伸手不見五指,為何你能看得那麼清楚?”白玉堂問道。

    “我有夜視儀啊。太陽能照明器被水袍壞了!真是偽劣產品!還跟我說這東西能水下照明呢!我呸!”琉璃憤憤不平。

    “你看了那麼久了,給我看看可好?”白玉堂實在無聊極了。因為看不見,他只能老老實實地坐著,而琉璃卻戴著那勞什子夜視儀在屋內轉來轉去,忙得四腳朝天。

    琉璃想了想,頷首道:“也好。我也休息休息。你待在原地別動,我過來了。”言罷走到一臉興奮躍躍欲試的白玉堂面前,將夜視儀戴在他頭上,並替他拉下眼罩。

    白玉堂只覺得眼前仍是黑暗,卻開始有一層淡淡的紅色影子漸漸浮現,最先看見的是琉璃,正沖著他招手:“能看見麼?”

    白玉堂點點頭,有些興奮:“果然都能看清。只是怎地還那麼黑?”

    琉璃笑道:“解釋太多你也不懂,我跟你說紅外線熱感應這些你能明白嗎?反正你看見就好了。”

    “地上那些一點點在爬的是什麼玩意?”白玉堂很好奇。

    “螞蟻。”琉璃已經盤腿坐下。開始運功調息。

    “嘿嘿。真好玩!”白玉堂一時興起。蹲在地上看得高興。

    琉璃歎了一口氣。睜開眼。向著記憶裡白玉堂地方向道:“白玉堂。出去以後有地是時間看螞蟻搬家。你要嫌不過癮。我還可以替你搬幾窩螞蟻上你家去。但現在----幹活!!!”

    白玉堂撇撇嘴。直起腰四下裡打量了一陣。驚歎道:“太高了。四周又無可借力之物。想要這般躍上去只怕不能。”

    “我剛才仔細看了很久。”琉璃歎道。“這牆壁四周以及天花板都密佈著這些孔洞。這讓我感覺很不好。你仔細看看。這些孔洞地方向不是正前方。而是斜向下。”

    “那是何意?”白玉堂皺眉道。

    琉璃一歎:“我一看到這樣地孔洞頭就大。你想想。這麼大地房間。如果裡面出來地是水或者毒氣那也就罷了。在死之前我們還有一點時間想辦法。但如果裡面出來地是箭……”

    白玉堂愣住了,回身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如此安排,整個房間任何角落都會佈滿飛箭,真要如此只怕躲都沒處躲。”

    琉璃苦笑著點點頭:“我們兩個會變成刺蝟的。”

    白玉堂皺了皺眉頭,一面抬頭四處尋找轉機。一面問道:“你手上不是有圖麼?難道淩鶴川沒有留下解法?”

    琉璃歎道:“這圖是他的設計圖,但襄陽王在實際建造過程了做了許多改動。這間房子就是他改動地成果之一。而且看起來,似乎是最要命的那個。”

    “這一關上來哪個不要命?”白玉堂哼一聲道。“第一關滾石,若非我們跟著那石頭闖入機關之後。連著幾個大石下來誰能活到第二關?再說後來的偶人陣,那簡直就是拼命三郎才能過得。闖過去之後我都幾乎脫了力,但最可惡的卻是那關迷宮。”

    “迷宮怎麼了?”琉璃不滿道,“你又沒著道?”

    “那是有圖紙才沒著道。這要換個沒圖紙地人上來,就算是拼死闖過了滾石關偶人陣,進了這迷宮也怕是出不來的。且不論其中的機關,就是那一個套一個的陣法,環環相扣的迷宮,若無圖紙,現在只怕還在裡頭轉悠。”,白玉堂說到這裡,不由語氣恨恨,“淩鶴川真真是毒辣了,這迷宮迷心又**,若沒有圖紙,除了他自己誰還能走出去?”

    “說得是,”琉璃也承認道,“若不是有圖紙,只怕我們現在還在裡面轉悠。知道麼,那裡面肯定裝了不少磁石,連指南針都失效了。但越是這樣,就越說明現在我們待地這個房間一定不是淩鶴川的設計。”

    “為何?”白玉堂反問道。

    琉璃歎道:“從圖紙裡我看得出來,淩鶴川設計的初衷只是為了選拔優秀的戰士,所以他設計的內容雖然很難通過,但都並不致命,如果完全按照圖紙去建造,那麼失敗者也僅僅是失敗而已,絕不會丟掉性命。但很顯然,襄陽王要的不僅僅是這個。所以他拿到了之後,對圖紙做了一些改動。這個房間裡所有的設計都是為了讓闖入者無路可退,很明顯不符合鶴川地初衷。”

    白玉堂沉默了一陣,忽然問道:“後世究竟是如何記載我們的?”

    琉璃搖首道:“事實上,我在來之前根本就沒有關注過關於你們地事情。來這裡遇到你們、並且參與了這麼多事情完全屬於計畫之外。所以你問我的問題,我很難回答。我只知道關於你們地事情,歷史上並沒有記載,只有傳說。這一切裡,只有宋仁宗和包大人是明確的,其餘地人,關於你和展昭,甚至八賢王、襄陽王都只是一個傳說。別的不說,單單八賢王地傳說就有非常多的版本,有地人甚至認為,八賢王的原型其實就是襄陽王的父親。”

    “老王爺?!”白玉堂大吃一驚。

    琉璃點點頭:“我沒有去特別瞭解。有些東西都只是平時無意中看到而已。就拿你和展昭而言。關於你們事蹟的版本就不勝枚舉,什麼類型都有,到了我那個時代早就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白玉堂想起琉璃之前提到的單美,不禁怒容滿面地一哼:“那什麼單美雙美也是一種?!”

    琉璃想起那時候的事也很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笑道:“那個……那個……那個應該也許是不算的……”

    “應該也許?!”白玉堂一聽更火了,“你那時候孤身一人隨我們三人北上開封,也是因此才如此放心?!”

    琉璃委屈道:“我當時根本沒想過這種事。你想啊,我那時候關心的就只有找到淩鶴川而已。你跟展昭什麼關係與我何干?”

    “那就是說你其實還是相信這類胡說八道?!”白玉堂火冒三丈。

    “沒有啦!”琉璃慌忙搖手,苦笑道,“白玉堂,你饒了我吧。我跟你保證我那時真沒往那塊去想。”

    “可你那時心底卻相信這類鬼扯!”白玉堂怒道。

    琉璃極其鬱悶:“我根本就不關心。又怎麼可能去相信?如果那時候我知道會跟你們有這麼大地交集,一定會將伊琳狠狠駁斥一頓。”

    她這樣說,白玉堂聽得好歹順耳了一些,便稍稍安定下來,過了一陣又忽然問道:“那傳說裡。我跟貓兒都會死在這裡?”

    這一次琉璃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我不記得了。關於你們的傳說太多,我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有的說死于沖霄樓的是你,有地說是展昭,也有的說你們都死在了其中……我真的分辨不出。”

    “所以那時候,你索性直接拋開我們二人,下定決心獨闖沖霄樓?”

    琉璃沉默了一陣。點點頭。

    “憑你一人之力根本就無法救出淩鶴川。貓兒說,你是下定決心要與他們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琉璃咬著牙不吭聲。

    白玉堂一時間只覺心痛難言:“你自己也一再強調。歷史不可改變。卻又為何要這樣做?”

    琉璃沉默了許久,終於道:“說是這樣。但要我眼睜睜看你們去送死。我做不到。”

    “但你卻要我們眼睜睜看你去送死?”

    “白玉堂!我求你了!”琉璃抱住頭呻吟了一聲,泣聲道。“別再逼我、也別再追究這個問題好嗎?你們現在已經是在沖霄樓裡了,而且我們面臨絕境。展昭也生死未蔔……我求你別再問了……”

    “你要我怎麼做?!我發過誓要保護你們,可到頭來不要說保護,還讓你們跟我一起進入了沖霄樓。一次次地遇險,你們一次次地讓我面臨艱難的選擇,是留你還是留展昭……你覺得這樣我很快樂嗎?!而你還不停地逼問我,讓我連逃避都不能!”琉璃咬著唇,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落下來。

    “我知道我這樣做傷害了你們,可如果換成你是我,你會怎麼做?!”琉璃哭道,“你告訴我你怎麼做?!”

    白玉堂聽著她哭得肝腸寸斷,心頭也是一陣陣酸痛,禁不住伸出手將她摟進懷裡:“琉璃,我們只是想要你放下那些擔子,別再自己背著。你才一個人,怎能擔得住這麼多東西?”

    “我怎麼知道自己這麼倒楣啊!”琉璃邊哭邊罵,“從鶴川加入穿梭機研究開始就沒一件事情順心地!這一年多把我這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

    “怎麼會都沒一件順心呢?若非如此,我們三人又如何相遇?”白玉堂安慰道。

    “相遇又怎樣?一個展昭、一個你,你們兩個讓我放心過嗎?!”琉璃越說越氣,哭得也越發大聲了,“展昭凡事動不動就往自己身上攬,你更狠,沖起來完全不要命的主!你們兩個讓我放心過嗎?!”

    白玉堂哭笑不得,只得任琉璃趴在自己身上索性哭個痛快。這樣過了許久,琉璃終於漸漸地低了哭聲,便小心地轉開了話題:“那襄陽王呢?也是傳說?”

    琉璃抽噎著點點頭,道:“跟你們一樣,他一直就是傳說,直到在我那個時代的十年前,考古隊在如今的西夏境內挖掘出了他的墳墓才確信歷史上真有其人存在。經過檢驗,襄陽王是被人一劍重傷後死於非命的。奇怪地是,他墓室不大,陪葬也極其寒酸,而且還是匆匆下葬,連普通的財主墓葬都不如。如果不是他地墳墓裡挖出一塊墓誌銘和象徵身份的玉佩,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北宋時期真有一個襄陽王地存在。但是這個襄陽王是否就是傳說中謀反失敗的那個襄陽王,卻沒有人知道。”

    “一定是!”白玉堂斬釘截鐵,隨即又細細思索,“不過怎會在西夏境內?重傷而亡又匆匆下葬,且陪葬簡陋,莫非他是謀反失敗後流亡,最後死於西夏境內??”

    琉璃怔了怔:“這我倒不知道。我所知地也只是襄陽王謀反肯定失敗了而已。不過……”她突然跳起來,“如果我沒記錯,當時那個墓葬雖然寒酸,但卻出了一把價值連城的吳越古劍,據那些考古學家地推斷,那把劍很可能就是-------巨闕。”

    言罷二人怔怔相覷,一時說不出話來。

    “難道襄陽王是死在展昭手上??”白玉堂訝然道。

    琉璃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就沒關心過這類消息。因為鶴川提起過,我才知道一些……”說到後來也是越發懊惱,“早知道多讀一點這方面的書了。”

    白玉堂歎道:“你真是太差勁了。既然當初要從千年之後來大宋,怎麼也得多讀一些關於大宋的事吧?”

    “我對大宋如何滅亡的過程很清楚,你有沒有興趣知道?”琉璃立刻回答。

    “好好好,我什麼都不問了。”白玉堂也立刻求饒。

    兩人苦笑了一陣,正要說話,忽聽得上方傳來一陣聲響,隨即一道明晃晃的光線便透了下來,罩在二人身上,照亮了整個房間。

    二人下意識地擋住了眼睛,直到適應了光線之後才慢慢放開手,看向光線來源的方向。

    約三丈高的牆壁上開了一扇一丈來高的大門,一個瘦高的人影負手立在門中,冷冷地盯著他們。

    琉璃眯眼打量了那剪影許久,終因看不清面貌而作罷,喝道:“誰?!”

    但身邊的白玉堂卻很快地、冷冷地給出了答案:“襄陽王趙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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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三章 莫爾斯密電碼

    “末兒兄弟,不如我們一道去看看如何?”黑衣蒙面人興致勃勃地慫恿道。

    李末兒貌似心動,遲疑地看了展昭一眼,見他仍舊靜靜地一言不發,不由幾分著惱,道:“我可去不成!還得先去送了飯再說。”

    “今日怎地又輪到你去?”蒙面人訝然道。

    李末兒哼一聲道:“本是輪到春生與秋生。春生偷懶去了。楊司長便叫上了我。”

    “那個人如今連動彈一下都難,還能多凶?你速速去給他喂了再來看,或許還趕得著。”蒙面人道。

    李末兒聞言覺得有理,便道:“兄弟先去,我忙罷了手上的事便立刻就來。”言罷便率先向前跑去。

    展昭卻憂心琉璃那裡的狀況,站在原地盯著遠去的蒙面人身影遲疑不決。這般在李末兒的眼裡卻誤以為他也是動了色心,便不耐煩地催促道:“快去喂了藥再看。不成楊司長罰將起來,誰也吃不住!”

    展昭咬咬牙,終於一扭頭隨著李末兒一道向前跑去。

    兩人轉過一彎來到一面牆壁前,李末兒伸手在牆上三輕三重地敲了三下,只聽轟隆隆一陣聲響,石壁升起一道石門,淩鶴川便在這石門之後現出來。

    展昭乍一看,眼眶不由一陣陣酸澀。

    那哪裡還是數月前意氣風發的壯武將軍?以前的淩鶴川,何其俊美偉岸,何其瀟灑自若,僅僅數月間,為何就被折磨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眼眶深陷、枯發蓬亂、萎靡不振、衣衫襤褸。早已辨別不出原來地顏色。與數月之前相比。人瘦了整整一大圈。眼神之中也再沒有了過去那清朗地神采。但即便如此。那份滿含著輕蔑與鄙視地犀利而高傲地眼神卻仍然透過蓬亂地長髮。冷冷地看過來。

    展昭心中一痛。只覺得一股悶氣在胸口橫衝直撞。恨不得將身邊地李末兒當場撕成碎片。

    對於展昭強自按捺地怒氣。李末兒毫無所覺。從懷中掏出那三顆鴉片丸塞進展昭懷中。又將他一下推進牢中。命令道:“去給他服下。”

    展昭趔趄了兩步。站住身正要回答。卻又聽見李末兒急忙忙道:“秋生兄弟。餵飯地事交給你了。我去罷就來給你開門。”言罷在邊上拍了一下石壁。石門轟隆一聲落了下來。將展昭與淩鶴川關在了一起。

    展昭頓時怔住了。

    身後地淩鶴川突然發出一陣嘶啞難聽地笑聲:“怎麼。上次被我差點咬斷了動脈管。你還沒怕麼?”

    展昭赫然回身望著淩鶴川,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罩。

    淩鶴川隱藏於亂髮之後地雙眼驟然間睜大了:“展昭?!”

    “淩兄!”展昭撲上前抱住他,急切道,“你情況可好?放心!我立刻放你出來!”言罷反手掏出隱藏於衣袍內的巨闕劍。刷地一聲長劍出鞘,便一劍向淩鶴川手腳上的鐐銬砍去。

    叮噹一聲火星四濺。巨闕生生崩飛了一塊,那鐐銬卻毫髮未損。展昭不由得呆住了。

    淩鶴川苦笑道:“別費力氣了。這鐐銬是襄陽王專門為我打造的,純玄鐵。鑰匙在他自己身上。”

    展昭不由心急如焚。卻安慰淩鶴川道:“淩兄莫急,展昭定有辦法救你出去。”

    淩鶴川楞了一下。一陣感動又一陣好笑:“算了,再說我如今也武功盡失,根本沒辦法的。除非……”他怔了怔,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琉璃來了?”

    展昭肯定地點點頭:“不錯。琉璃帶著千年之後地東西來,定能救你出去。”

    “那她現在何處?她可好?”淩鶴川急急問道。

    展昭怔了怔,道:“多虧淩兄送來的解藥,她的毒已經解了,腦中淤血也已化去。她醒來之後聽聞淩兄受困便立刻向襄陽這裡趕來,卻是被困在城外許久才終於得以混進來。”他知道淩鶴川心性高傲,又深愛琉璃,便沒有提到琉璃後來又丟下他趕到雄縣一事。

    看到淩鶴川聽聞此事後高興得兩眼放光,展昭心底忽然掠過一絲歉意與酸澀。

    “那琉璃現在何處?”淩鶴川又追問道。

    想到此事,展昭心頭又是一緊:“我聽說她與白玉堂落入了一個叫銅網陣的地方,如今也是……”

    “銅網陣?!”淩鶴川失聲叫道,隨即撲上去揪住展昭的領子怒吼,“你怎能讓她和白玉堂去闖那個地方?!白玉堂就是死在銅網陣裡!琉璃為了保護他,一定會不顧自己的性命!!”

    展昭只覺得仿佛一盆涼水潑下來,一瞬間從頭涼到腳。

    “襄陽王趙鈺!”

    二人立刻起身,握緊手中兵器肅然盯住襄陽王,凝神戒備。

    那襄陽王卻只是沉默地注視著兩人,直到兩人都快有些受不了了,這才緩緩開口,卻是直對著琉璃:“你适才說,你來自千年之後?”

    琉璃愣了一下,冷哼一聲:“關你鳥事!”

    “這樣說來,淩鶴川也同樣來自千年之後了?”襄陽王卻繼續問道。

    琉璃掃了他一眼,冷冷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襄陽王哼地一笑:“本王就一直很奇怪,究竟是本王哪裡做得漏了,竟會讓淩鶴川與你二人如此輕易就猜到幕後一切都是本王。千算萬算卻算不到不到竟是因此。對此本王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琉璃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襄陽王定定地看了琉璃許久,重重地一哼,突然道:“說!金層德字訣究竟是何含義?”

    “什麼?”琉璃一怔。

    襄陽王冷冷道:“你手中既有淩鶴川給你留下的圖紙,必定標有最後一層的佈置。交出來!”

    琉璃嗤地一聲冷笑:“多笑話!我這裡的還只是草圖而已。你手上地圖比我手上地要詳盡十倍。你還跟我要圖?”

    “本王手中地圖紙雖比你詳盡,卻沒有最後一層的佈置。淩鶴川也不肯透露。本王參了很久,始終不能參透其中秘密。現在。你若想活命就趁早告訴本王。”

    琉璃冷然道:“告訴你你就會不殺我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

    “若是不說,”襄陽王淡然道,“你們就死定了。”

    琉璃冷哼一聲:“我倒不介意隱瞞,只怕就是我說了,你也不信。”

    “你不說如何知道本王不信?”襄陽王步步緊逼。

    琉璃冷冷一笑:“我如果告訴你,最後一層其實就只是一排桌椅。其餘地什麼都沒有,你信麼?”

    襄陽王也冷冷一笑:“你還真當本王是三歲小孩?”

    “我懶得做這種事,但既然你非要知道,我不介意打擊打擊你,”琉璃冷冷道。“這樓淩鶴川設計的初衷就是為了選拔優秀地戰士,如果說前面的機關分別考驗他們地智慧、體力和耐力等一系列素質,而所謂的最後一關,其實就只是一個面試。”

    “面試?”襄陽王微微皺眉。

    琉璃淡然道:“最後一關是主審官親自對測試者進行考察,提問一些問題來測定他是否有他們所需要地資格而已。所以那一排桌椅就只是用來面試的,淩鶴川多半覺得最高一層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看起來沒意思,才無聊地加了一套桌椅上去,可你卻當做最高機密研究了這麼久,真是可笑。”

    “胡說!你竟敢欺騙本王?!”襄陽王怒道。

    琉璃冷冷一笑:“信不信由你。”

    白玉堂冷哼一聲。問道:“壯武將軍在哪裡?”

    “壯武將軍?”襄陽王冷冷一笑,“如今只怕他再也壯武不起來了。”

    “你?!”二人相視一眼。又驚又怒:“你對他做了什麼?!”

    襄陽王冷冷地掃了二人一眼,又轉向琉璃定定地看了她許久。忽然道:“為何你們也不幫我?”

    “什麼?”琉璃吃了一驚。

    襄陽王恨恨道:“其他人也便罷了,你與淩鶴川既來自後世。也明知大宋如此下去必取滅亡,卻為何你們都只寧願看著而不肯助我?!我若為王。則必取遼國西夏,一統華夏,壯我國威,創立一個如大唐一般光耀千古的盛世!為何你們卻不肯幫我?!”

    琉璃靜靜地看了他許久,淡然道:“我是肯定不會幫你的,不管你是個什麼樣地人。但淩鶴川不肯幫你,卻是由於你自身的原因。”

    “什麼?!”襄陽王恨聲道。

    琉璃淡然道:“為了控制人心、要求忠誠,你竟不惜使用鴉片這種禍國殃民的東西來殘害自己的同胞,你又有什麼資格自比唐太宗李世民?準備還不充分地時候就沉不住氣起兵謀反,但之後卻又龜縮在一座自以為堅固無虞的大樓裡,坦白說我覺得你是一個非常沒有自信的謀反者。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能謀反成功,又怎麼可能真的成功?就算讓你成功了,你又怎麼可能會成為一個好皇帝?別說唐太宗,就是和宋仁宗比,你都顯然差了太多。”

    襄陽王眯眼盯著琉璃看了許久,冷然道:“即便如此,橫豎已到了今日這一步,本王也就拼上一回。至於你們二人……”他冷冷地掃了一眼,“就當是先到黃泉路上為本王開路吧!”言罷一轉身便決然離去,身後的石門開始緩緩地閉合。

    琉璃在他轉身的一刹那忽然舉起右手,輕輕一按,只聽到細微地唰一聲響,有什麼東西從她地手腕飛出,直直撲向門外。在石門閉上的一刹那,堪堪鑽了出去,然後忽然打開。綻出一朵鐵爪,又隨即叮地一聲輕響,緊緊地卡在了閉合地門縫上。

    “白玉堂。快抓緊我!沒時間了!”琉璃顧不上多說,一把抱住白玉堂的腰,隨即手一抖,二人騰身一躍,白玉堂便覺得自己隨著琉璃一道向門那裡飛去。

    砰地一聲兩人撞上了牆,琉璃借著那反向之力輕輕一蕩。一手拉著繩索一手拉著白玉堂,二人踩著門縫險險地掛在門上。

    兩人才剛固定住了身形,白玉堂便猛聽到身旁啾地一聲一道風聲過去,隨即整個房間內開始啾啾連響,他還戴著夜視儀。仔細一看不由嚇出一身冷汗。整個房間除了他們所在地這個石門的位置外,其餘所有地孔洞中都連珠似地射出飛箭,目地直向這室內地上地任何角落。

    若是适才他們還站在原地,此時真是成了刺蝟了。

    白玉堂轉頭看了看自己所在的這個石門位置,門上也有相同的孔洞,卻沒有箭支射出,大大松了一口氣,問道:“琉璃,你如何猜到這個位置沒有箭?”

    琉璃聳聳肩。道:“既然這裡是活動門,再裝箭支就比較難。所以我大膽地猜這上面的孔洞都只是為了偽裝。”

    “猜?!”白玉堂吃了一驚。

    “不然怎麼辦?”琉璃看了他一眼。

    白玉堂搖搖頭。苦笑著看向滿地狼藉的屋內。

    琉璃卻沒有心情再看,而是在懷中摸索了一陣。掏出一把小小地銀塊,調整了一下位置塞進門縫裡。卡在正中。

    “你在幹嘛?”白玉堂好奇問道。

    琉璃一歎:“你不會指望我們就這樣一直掛著吧?這道門現在留了一道門縫,但我們又不知道外面開門的機關在哪裡。所以只能用這個試試看。”

    “這是什麼?”

    “微型千斤頂。但願用得上。”琉璃一面說一面從銀塊中拉出一根銀絲塞到白玉堂手中,道,“像這樣,不斷地轉圈。試試看門縫能不能撐大一些。”

    白玉堂狐疑地看了琉璃一眼,按照她的要求轉動手中的銀絲,一開始還好,到後來越來越不易,但相應的,門縫中地方塊也越來越長,那道門縫也越撐越大。

    白玉堂驚訝得合不攏嘴:“琉璃,你這可是寶貝啊!”

    琉璃白了他一眼:“抓緊了,小心掉下去。”牢房內,展昭將這段日子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淩鶴川,淩鶴川聽罷沉默了許久,終於澀聲道:“這樣說,敬威死了?”

    展昭沉默著點點頭。

    “好歹紅纓懷了他的孩子。”淩鶴川苦笑一聲,淚卻從乾澀的眼眶中滴落了下來,“敬威死了,敬威死了啊!我們所要做的事才剛剛有起色,他就死了……”

    展昭望著淩鶴川悲戚的神情,心中也是難受:“淩兄,你要節哀。”

    淩鶴川嗤笑一聲,漠然道:“是老天不幫你們大宋,我有什麼好節哀的?”

    展昭一時噎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淩鶴川無聲地流了一陣淚,又冷笑道:“如此看來,赤電超光也要保不住了。罷了,我現在自身難保,還管什麼赤電超光?還管什麼大宋將來?偏安就偏安吧,滅亡就滅亡吧!關我鳥事!”

    “淩兄……”展昭擔憂地看著淩鶴川。

    淩鶴川卻在那瞬間突然爆發了:“你別叫我!!你叫我幹什麼?!我一個千年之後的人還管你們千年之前的死活?!想我管?!好啊!你讓艾敬威活過來!你讓他活過來啊!!”

    展昭默然不語,任淩鶴川宣洩怒駡。

    淩鶴川罵了一陣終於漸漸地安靜了下來,無語地望著高高窗外,神色悲涼展昭垂首不語,心中糾結。

    二人沉默著,小小地牢房仿佛連空氣都凝滯了。

    過了許久,淩鶴川終於開口道:“有件事,琉璃的傷究竟好了沒有?”

    展昭一怔,搖首道:“說不清。倒不曾看到異樣,只是她昏迷那麼久,醒來之後就四處奔波。也不曾遵醫囑好生歇息,要說究竟好了沒有,我也無法回答。”

    “你要留心。”淩鶴川聲音低沉,“如果琉璃出現某種異樣,尤其是腦部……出現……出現……”他說到這裡突然斷斷續續,喘息也開始急促,隨即人就委頓於地,蜷縮成一團緊緊抱住身軀。兩眼翻白,口中發出呵呵之聲。

    這情形與當初夏知非一模一樣,甚至更為嚴重。展昭不由大吃一驚,撲上去抱起淩鶴川:“淩兄!淩兄!!”

    淩鶴川緊緊抓住展昭,努力伸直手在他懷裡摸索著什麼。展昭一怔,頓時明白過來,從懷中掏出鴉片丸子,淩鶴川一把奪過將三顆丸子都塞進了口中吞下,隨即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癱軟在地上不動了。

    展昭呆呆地看著淩鶴川,心頭湧起一陣酸澀:“淩兄,你也……”

    淩鶴川過了許久才懶懶一動,隨即冷笑一聲:“那老狐狸看透了我和琉璃地弱點。我們如此拒絕毒品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毒品同時也是我們地致命弱點。知道麼?我們如果染上了毒癮,要戒毒可比你們難多了。”

    展昭沉默良久。終於從口中狠狠地蹦出三個字:“襄、陽、王!”從未有過地森寒殺氣霎時遍佈了整個牢房。

    淩鶴川似乎十分意外,看了他一眼。歎道:“我都已經不生氣了,你至於這麼生氣麼?”

    展昭默然許久。道:“我以為一直是他們逼迫你,你才會吃。”

    淩鶴川淡淡一笑:“我是裝地。我裝得越硬氣。他們就給得越勤。如果我在他們面前表露出已經上癮的狀態,他們就會開始借用這個折磨我。我淩鶴川豈能受得了這種屈辱?”

    展昭看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淩鶴川卻不願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岔開道:“你記住,如果發現琉璃表現出一丁點異常,尤其是大腦地異常,你就決不能讓她回去。”

    “什麼?!”展昭大吃一驚。

    淩鶴川微微喘息了一陣才道:“被關在這裡的時候我突然想起這件事,所以一直不敢死。展昭,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如果琉璃表現出一點腦部的異常,你都決不能讓她穿越時空回去。”

    “為何?”

    淩鶴川歎道:“琉璃的腦子受過傷,又沒有好好地休息,肯定沒有完全恢復。如果是這樣,她穿越時空的時候,腦部受過傷地血管就會因為承受不了時空扭曲的強大壓力而發生爆裂,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琉璃回到了千年之後,就算不死也會成為一個植物人。而且是永遠也不能恢復的那種。”

    “知道什麼是植物人嗎?就是像植物那樣,不能動、不能說話、不能聽、不能看,沒有意識甚至沒有知覺。活著的唯一的證明,就是還能呼吸。僅此而已。”

    展昭愣愣地看著淩鶴川,大腦一片空白,然後又突然跳起來在牢房裡四下摸索,找尋著什麼。

    “你在幹什麼?”淩鶴川訝然道。

    展昭顧不得回頭:“我得想辦法儘快告訴琉璃,我們都還活著。”

    “什麼?”淩鶴川吃驚道,“琉璃現在生死未蔔,可你卻忙著告訴她我們都還活著?”

    “這樣她就一定會活著!”展昭打斷他,回首定定地看著淩鶴川,“她來是為了救你出去,她也發過誓,只要我活著,她就活著。所以只要我們都還在,她也一定不會死。”

    “你……”淩鶴川驚訝地看著展昭近乎瘋狂地在牢房裡摸索著出去地辦法,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展昭在牢房內找了一通卻一無所獲,不由得心急如焚,抬首便望著那窗子遲疑不決。淩鶴川一看便知道他的打算,搖首道:“這樣不行。你這樣扯著嗓子一吼,琉璃未必能知道,襄陽王卻一定會知道。到時候他手上除了我以外又多了你一張牌,那還不把他高興死?”

    展昭咬唇垂首下來,一籌莫展。

    淩鶴川看著他焦急的模樣,忽然道:“我倒有個法子或許可行。”

    “什麼?”展昭一怔,卻見淩鶴川隨手在地上拾起一塊石頭向他丟來,展昭啪地接在手上,詫異地望著他。

    “像我這樣在牆上敲。一點都不能錯。”淩鶴川邊說邊在地上篤篤篤地敲起來,時輕時重,時急時緩。

    展昭雖然不明白,卻仍舊認真地學了,然後問道:“這是何意?”

    “莫爾斯密電碼。”淩鶴川淡淡道,“密碼破譯的基本課程。我和琉璃都對它爛熟於胸。你敲打的這一組訊息翻譯過來就是----琉璃,我是展昭。我還活著。我想這也是你現在最想跟她說的話。”

    展昭又驚又喜,竟顧不上道謝便轉過身,賣力地在牆上敲打起來。

    淩鶴川悠悠看著,道:“你這樣有何用?如果琉璃不把耳朵貼著牆壁是聽不見的,再說若是距離太遠也未必有效果。所以即使你這樣做,琉璃能夠得到這條訊息的機會也很少。”

    展昭一言不發,手上卻仍舊不停地敲打著石壁,過了許久才終於答道:“盡人事,聽天命。我做了這些琉璃未必能聽到,但若是不做,她卻更加不得而知。”

    淩鶴川靜靜地看著展昭許久,終於淡淡地哼了一聲,翻身轉過去睡了,空蕩蕩的囚室裡只剩下展昭執著地敲擊聲。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你我不同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也許是淩鶴川始終睡不著的緣故,也許是他真的想要知道,總之他忽然翻身回來,向展昭問了一個問題:“展昭,如果我們都能活著出去,你會怎麼樣?”

    展昭不假思索地答道:“送你回去,把琉璃留下。”

    淩鶴川又問:“那如果我

    展昭一愣,手上也略略頓了一下,又開始敲擊,卻是過很久才回答:“還是那句話,若她無恙,我便會放手。但若她不能回去,我就會讓她留下來。”

    “你怎麼留下她?”淩鶴川嗤地一笑,“別忘了,她在那邊還有一個身為人質的父親。”

    “有些事,若實在不能兩全,便唯有相害相較取其輕。”展昭淡然道。

    “哦?”淩鶴川感興趣道,“怎麼說?”

    展昭頓了頓,苦笑一聲:“琉璃何其聰明,有什麼事能瞞得住她?我自然會告訴她實情並求她留下。而她到了那時也便知道了該如何選擇。”

    “你是說,若是琉璃知曉實情便會選擇留下?”淩鶴川不相信,“我印象裡的琉璃絕不是如此怕死之人。她為了她爹可以不要性命的。”

    展昭沉默了許久,道:“她若回去因此喪命或成為植物人,就算她爹因此獲釋,老人家也會為此終生痛苦;相較下,她不回去。她爹即便是終生監禁,也總好過後半輩子活於喪女之痛中。”他頓了頓,道,“我信琉璃,她會權衡一切後做出一個合適地選擇。”

    淩鶴川沉默了一陣,道:“琉璃不會留下。哪怕回去是死她也不會留下。因為若她不回去。不僅她父親是個問題,很可能連你也成了新的問題。”

    “我?!”展昭吃了一驚,手上也不禁停了下來。

    “你別忘了,琉璃來這裡的任務就是帶走我。如今她也不回去,那邊就不會再派人過來?若是到了那一步,不僅琉璃很危險。連你都會很危險,再次派來的那個人是絕不可能像琉璃這樣心慈手軟的。因此。琉璃為了你,也為了她父親,一定會選擇鋌而走險。”

    展昭呆在原地,仿佛刹那落入了冰窟,全身冰寒,面如死灰。

    淩鶴川說得沒錯。如果扯上這一層關係,琉璃一定會選擇離開,哪怕離開的後果是如此可怕。

    但是不行……他怎能讓事情到那一步?!他怎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琉璃去死?!

    淩鶴川看著展昭呆若木雞地模樣。心中一陣酸澀,歎道:“你也不必這樣。我這裡有個法子或許可行,只是希望很是渺茫,也非常危險。”“是什麼?!”展昭精神一振。

    淩鶴川道:“琉璃給你們地銅鎖都還在你們身上吧?”

    “你是說這個?”展昭將銅鎖了拿了出來。

    淩鶴川微微頷首,道:“琉璃不知道的是,這裡面除了緊急救生藥以外,還裝著一個微型信號發射器。別看它小,發射的信號卻可以直接通過時空隧道到達千年之後的世界。他們也就是根據這個來查知我們具體位置。因為是一種監控設備,所以他們隱瞞著不敢讓琉璃知道。”

    “本來這兩個銅鎖是我與琉璃一人一個。在帶著銅鎖的情況下,只要我們都還活著,軍方即使在千年之後也可以根據上面發射出的信號找到我們地位置。但他們想不到,琉璃拿到了銅鎖卻根本沒用,還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它們轉送給了你們。於是你們兩個就無意中成為了我們地替身,代替我們向千年之後發送了訊息。”

    “現在,他們的系統一定是將你與白玉堂二人自動識別為我與琉璃兩人。所以,如果你們一直拖著時間不肯進一步行動,軍方一定會感到異常。穿越時空所耗費的成本非常高,比跳躍宇宙空間的成本還要高二十倍,同時穿越的那個人所承擔的危險也要高二十倍,所以在得出明確地結論行動,從另一面講,他們也希望我能繼續為時空門服務。所以,按照我的推斷,就算他們決定要採取進一步行動,會儘量先把事情弄清楚。”

    “我的意思是,他們會在一段時間後通過銅鎖與你們兩個取得聯繫,確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到那時候,你就可以告訴他們琉璃身上發生地事,並請求讓她留下。”

    “他們會答應麼?”展昭很不確定。

    淩鶴川聳聳肩:“那就要看你的運氣了。但有一點很肯定,這些都要有個前提——要麼我死了,要麼我回去。”

    “所以……”展昭仿佛看見一線希望,“若是淩兄你能及時回去,琉璃也可以留下?”

    “那又如何?”淩鶴川冷冷道,“我不回去。寧死也不回去!”

    展昭大吃一驚:“為何?!你當初不是也答應……”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淩鶴川不耐煩地打斷他,冷冷道,“我淩鶴川是怎麼人?!讓我為了琉璃去死,行!但你要我為此去面對那幫畜生地嘴臉,我沒興趣!”

    “這怎能相提並論?!”展昭不能理解。

    “我就是要相提並論!”淩鶴川怒道,“你讓我回去做什麼?一輩子面對那個冰冷單一的牢房?!好,就算我重新加入時空門計畫並以此換得赦又怎樣?!我現在這個樣子回去以後他們會怎麼看我?!看哪,淩家那個蹺家的高傲公子又回來了!武功盡失又染上毒癮,難怪他女朋友甩了他跟別人跑了!嘖嘖,居然連個千年之前的人都鬥不過!”

    “你……”展昭怔住,然後就看見淩鶴川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沒錯!我介意!很介意!我幹嘛不介意?!論才華論相貌甚至論武功,我淩鶴川哪點不你強?!不是只有你願意為她付出!我也可以為她去死!!但憑什麼我只能收穫她的寬容而你卻可以收穫她無怨無悔的愛情?!”淩鶴川揪著展昭的領子怒吼。

    展昭怔怔地看了他許久,眼神逐漸沉靜下來,而後又漸漸帶上了一絲輕蔑:“原來如此。”

    他冷冷地解開淩鶴川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舉起手中的石塊,複又一下一下堅定地碼著牆:“我從未想過要跟你爭奪琉璃,淩鶴川,是你把一切都想得太複雜。從一開始到現在,我想的都只有一件事:就是讓琉璃好好活著,不管是在這裡,還是在千年之後。”

    淩鶴川一愣,沉默了下來。

    展昭說的沒錯,一直以來,正是因為他的計較太多、信任太少,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如果當初他多給琉璃一面說明的機會,事情都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又如果後來兩人重又相遇時,他可以像展昭那樣為琉璃著想而不是只考慮自己的感受需要,事情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他可以為琉璃去死,一方面是情勢所逼,而另一方面,是他知道了自己已經留不住她的心,於是想要通過這樣決絕的方式,在她的心裡深深地劃下一道傷痕。

    想要讓她記住自己,而且還要她想起自己的時候,不是微笑,而是痛苦。

    淩鶴川被自己的思想刺痛了。

VIP章節目錄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密道  

    “其實琉璃也很簡單。雖然很多人看來她很厲害,是個奇女子。”展昭一下一下地碼著牆,繼續淡然道,“但在我眼裡,她也只是一個很容易受傷的普通女子。她想要的其實也很簡單。她也只是希望她看重的人都可以活得好好的。僅此而已。”

    “她厲害,只是不想成為我們的負擔,並且必要的時候,可以幫助甚至保護我們。在她心裡可以將自己和旁人擺在同一個位置上考慮,並不因看重別人就看輕了自己,也不因看重自己而忽視旁人。所以不管發生任何事,她都可以做出最合適的選擇。這件事從我認識琉璃不久就明白了,也正是因此,我也才開始全心全意地信任於她,甚至敢於將開封府的安危託付於她。”

    兩個男人都對琉璃有過不信任的時候,但他們選擇了不同的解決方式,從而造成了不同的後果。面對懷疑,淩鶴川認定了背叛並選擇魚死網破的逃離,而展昭則選擇給琉璃一個當面解釋的機會。

    所以,展昭可以與琉璃心心相印,而淩鶴川卻只能與她越走越遠。

    這是一場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的比較。

    淩鶴川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但似乎已經太晚了。”他啞著嗓子道,“我們那個世界,人心比這裡還要複雜十倍。琉璃在那裡得不到像你這樣地信任,也無法像在你們面前一樣徹底的放開自

    展昭黯然垂眸。

    微型千斤頂終於將沉重的石門硬給撐開了一段尺餘寬的距離,琉璃先是踩著白玉堂的肩膀爬上去,然後返身又拖又拉又拽,才將已經吊得幾乎脫力的白五俠給扯了上來。

    兩人氣喘吁吁,靠在石門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琉璃。你好像重了。”白玉堂一面喘著氣一面道。“我從前是說過你瘦了也成不了趙飛燕,但你要知道你就是胖了也當不了楊貴妃。”

    “閉嘴!”琉璃瞪了他一眼,喘了一陣咽下一口唾沫才道,“人家說男人結婚到了中年才開始發福,哪想到你成親不過一年就胖成這樣?!你這樣子人家都當你這大半年老享福了,說出去誰相信你這些日子跟我一道東奔西跑呢?!累死我了!”

    “我那怎叫胖呢?”白玉堂很不服氣。“明明是結實速度,再吹下去不到中年就你該成白員外了。圓滾滾地圓!”琉璃哼了一聲,“你該是慶倖遇到地人是我。如果讓後世那些迷戀你美貌的小姑你中年發福的樣子,我估計她們都寧願你在沖霄樓裡翹掉算

    白玉堂歎了一口氣:“我就說了你一句,結果你回了我十句都不止。你這妮子嘴巴怎麼就那麼壞呢?”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琉璃很不以為然,“當初在揚州我也沒少跟你鬥嘴。怎麼那時候你就不說呢?”

    “是,那時候我怎麼就不說呢?”白玉堂皺起眉頭。

    琉璃卻發現了什麼似地,忽然擺手讓白玉堂安靜下來。隨即緊緊地將耳朵貼在牆上,似乎在聽著什麼。

    白玉堂好奇地學著琉璃的樣子將耳朵貼在牆上。卻似乎只聽到一些嗚嗚的風聲和隱隱約約一陣咚咚咚擊響。

    他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什麼,便抬起頭甚不耐煩地問道:“琉璃,你究竟聽到了什麼?”

    “噓!”琉璃擺手制止他,繼續緊緊地趴在牆上聽著,口中喃喃自語,“還……活……著……”

    “什麼?”

    “琉……璃……我……是……展……昭……我……還……活……著……”琉璃倏然抬起頭,眼中泛著淚花,激動道,“白玉堂,展昭還活著!我就知道他一定還活著!他現在一定和淩鶴川在一起。”

    白玉堂呆呆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激動道,“這是摩爾斯密電碼。這是一千年後的東西,在這裡只有我和淩鶴川知道。我沒有教過你們,可是展昭卻可以敲出來,就一定是淩鶴川教給他地。這說明他們兩個現在一定在一起。”

    白玉堂聞言也激動起來:“那你可能聽出他們在哪?”

    琉璃一笑:“聲音效果可以,距離應該不會很遠,只要我們順著聲音走就應該可以找到。”言罷她又趴著仔細聽了聽,抬起頭,雙眼發亮地指著前方,堅定道:“這個方向。”

    但那個方向卻只是一堵沉重的牆,白玉堂疑惑地看了琉璃一眼:“你不會告訴我,他們就在那堵牆後面吧。”

    琉璃也斜了他一眼:“我地意思是,那堵牆的後面應該還有類似暗道之類的東西。”想到這裡她一陣懊惱,“可惡!我的鐳射槍不見了!不然一定可以打穿它!”

    “鐳射槍?”白玉堂依稀記起那時候琉璃曾從懷裡掏出個什麼東西對著將展昭關進去的石門,但隨即他們就被大水沖到了下面,“會不會在底下?”

    琉璃皺眉搖首:“一開始我帶著夜視儀的時候都找過了。底下沒有。”想到這裡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不會是被襄陽王拿走了吧?!真要被他拿走就糟了。”陣語塞,隨即道,“等抓到他就知道了。現在還是想法子救貓兒要緊。不過這石牆究竟應該如何打開?像當初貓兒那樣在牆上敲敲打打?”白玉堂說著走上前便在那石牆敲打起來。不料才敲了幾塊磚,兩人都覺全身一震,整棟大樓竟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

    “你……你幹了什麼?”琉璃臉色發白,顫聲問。

    白玉堂也嚇傻了:“蒼天作證,我真地只是敲了幾塊磚而已,還都是實心的!”

    天花板開始劈裡啪啦地往下掉一些碎石子。

    “難不成這樓快塌了?!”琉璃傻了眼,“敲幾塊磚而已,這怎麼可能的淩鶴川與展昭也感到了一陣搖晃。

    “怎麼回事?!難道是地動了?!”展昭趕忙躍上窗臺向外張望了一番,又一躍而下,急切道,“看來不像是。但外面大軍雲集,似乎看到了楊將軍地旗幟。”

    “宋軍攻城了?”

    “多半是。”

    “這時候宋軍攻城並不奇怪,”淩鶴川急速地轉動著大腦,“但問題是,為什麼這時候沖霄樓會突然搖晃?難道……”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煞白:“糟了!襄陽王一定是開了密道!”

    “什麼?!”展昭一怔,“密道?”“據我所知襄陽王對沖霄樓做了一些改動,其中一個改動就是增加了一條用以逃跑的密道。但這條密道隱藏於那些機動齒輪之後,所以一旦動用,就會使整座大樓地機關崩潰,甚至崩塌……”

    “也就是說……”展昭想到後果也不禁臉色發白。

    “也就是說,”淩鶴川看了他一眼,“如果時機不恰好,那我們就都得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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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章節目錄 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相逢  

    大樓搖晃得越發厲害起來,時候不等人,琉璃拉著白玉堂蹬蹬後退了幾步,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銀球,咬開引信就扔了出去,然後拉著白玉堂就地臥倒,小銀球在地上滴溜溜地轉了幾圈,猛地砰一聲炸開了,聲響不大,引發的強大衝擊波卻在一瞬間讓白玉堂覺得自己幾乎都要飄了起來,若非被琉璃死死壓著,他怕是已經貼在牆上了。

    沉重的石牆在強大的衝擊下轟然倒塌,露出後面幽深的甬道。

    衝擊過後好一陣白玉堂還覺得頭昏眼花,腦中嗡嗡作響,一片茫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被琉璃攙扶著站起來的。

    過了許久,白玉堂的知覺也才開始慢慢恢復,周身都似乎有千萬根銀針在連續不斷地紮著,胸悶得難受,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吐了一口血,這才終於緩過氣來。

    “這是什麼玩意?”白玉堂有氣無力地問道。

    琉璃看起來似乎有些尷尬:“是個手雷……”

    “的確跟打雷似地。”白玉堂一歎,“你身上究竟還有多少寶貝,都使出來後一個。”琉璃吐了吐**,隨即又皺眉,“除了那把鐳射槍。算了,不提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兩人跳進去,順著甬道向然開朗處,卻發覺眼前一片混亂。不少黑衣蒙面人匆匆忙忙打他們面前經過,卻連看他們兩人一眼地功夫都沒有。

    大樓的搖晃愈發厲害了,二人相視一眼,白玉堂隨手拉住一個蒙面人,三下五除二將他抵住,惡狠狠問道:“說!這裡出了何事?!”

    那人被壓在牆上動彈不得。戰戰兢兢道:“大爺饒命。小的不知……只聽說襄陽王逃了,這樓要塌了!”

    二人一驚,琉璃質問:“那淩鶴川在何處?!”

    “這個小的也不知……”

    “急著逃命?”白玉堂獰笑了一聲,“爺今日就教你明白明白事理,你要帶我們找著了人,爺還饒你。你要找不著人,立刻就死在爺這裡!說!帶還是不帶?!”

    “爺饒命……”那人嚇得腿都軟了。顫巍巍道,“小的真是不知。再說小的身上也沒鑰匙,著實幫不上!”

    “那就死吧!”白玉堂舉掌冷道。

    “爺爺爺爺……”那人慌忙拉住他,指著一個匆匆過來地人小聲道,“爺,那人是楊司長。鑰匙一直都是他在管著地。他一定知道!”

    “哦?”二人相視一眼,琉璃拔出劍迎上前,那蒙面人忽見琉璃拔劍向他奔來。駭然一退,似乎無心戀戰。轉琉璃幾個騰躍起落立在他身前,毫不猶豫地一劍便向他面門刺去。楊司長側身躲開,稍稍抵擋了兩招便又轉身想逃,琉璃哪裡肯放過他。刷地抖出一個銀亮的劍花又向他削了過去。

    那楊司長急急躍開,回首向著白玉堂那個方向怒道:“李末兒你個卑鄙無恥的王八崽子!适才不是你帶著秋生剛去給淩鶴川送的飯?!”

    “嗯?!”白玉堂聞言立刻死死卡住李末兒的脖頸,大喝,“說!”

    李末兒嚇得兩腿發抖,叫道:“鑰匙可是在司長那裡!”

    楊司長聞言立即從懷中掏出一串鑰匙扔過來,叫道:“鑰匙拿去,莫要再攔我!”

    琉璃一躍而起接過鑰匙,也顧不上那楊司長,直接與白玉堂扣著李末兒,逼他帶路。

    搖搖欲墜的牢房內,淩鶴川盤腿于地,饒有興致地看著展昭在那裡堅持不懈地碼牆:“這時候了你還顧著此事?不想想辦法逃命?”

    展昭看了他一眼,心情好像還很不錯:“淩兄有法

    淩鶴川怔了怔,下意識地抬頭看看高牆上那扇比巴掌還小地天窗,撓撓頭苦笑道:“也是。這裡的牆厚得打個洞都能直接做飄窗,除了開門,還真是沒別地法子。”說到這裡,他似乎想起什麼,地問道:“你說我們會不會都死在這裡?”

    展昭想了想,點點頭:“極有可能。”言罷又回首碼牆。

    淩鶴川一怔:“你看得這麼開?”

    “不然如何?”展昭一面碼牆,一面平平靜靜答道。

    “可是你之前不是說會為了琉璃努力活下去嗎?”

    “那是兩碼事,”展昭苦笑,“努力活下去,並不代表展昭就不會死。”說到這裡他怔了怔,輕輕一歎,又笑道,“展昭會努力堅持,但若實在是老天不幫忙,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難道能強求?”

    “如果你死了,琉璃會很傷心的。”淩鶴川歎道。

    “我們二人中任何一人死了,琉璃都會很傷心。”展昭淡然道,

    淩鶴川看了他很久,忽然道:“其實有件事,說起來我應當跟你道歉。”

    “哦?何事?”

    “當初,”淩鶴川歎道,“當初在雄縣,我那樣做其實是故意要拆散你們的。”

    “那時候在縣驛第一次看見你們,我就感覺到你們之間有情。知道麼,琉璃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很堅強,很能幹,好像永遠也不會受傷,也好像什麼事都能做得很周到。可是那天,我卻發現她在你面前竟可以那樣自然地展露自己的脆弱,竟可以那樣理所當然地,尋求你的保護。而你也那樣自然地將她護在懷裡,坦然到好像這些事天生就該是你來做的一樣。”

    “在那時,我才突然發覺我和琉璃之間地距離已經很遠很遠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嫉妒,於是不顧一切地想要拉住她,想讓她回到我身邊,於是……”

    “於是你要琉璃留在雄縣,並當眾宣佈她是你的未婚妻。”展昭淡然介面。

    淩鶴川苦笑著點點頭:“對不起。我真沒想到事情後來會變成那樣。”

    展昭歎道:“此事說來又怎能全怪你?若是你我換個位置,展昭未必能做得比淩兄更好。”

    淩鶴川搖搖頭:“如果你我換個位置,從一開始你就不會像我這樣任性妄為。”

    “那又如何?當初在雄縣時,我眼睜睜看著她離去,未曾出言一字挽留。若你是我,你會這樣沉默?”展昭歎道,“而今想想,當初我若是有你一半果斷,定會挽留於她,哪怕只有半年。那事情也不會變成而今這個樣

    淩鶴川呆了呆,苦笑道:“怎麼說?好漢不提當年勇?”

    “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展昭糾正道,隨即兩個男人相視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門的位置突然傳來吱吱嘎嘎地機杼轉動聲。,相視一眼。展昭重又戴上面罩,一躍而上,緊緊地撐在壁角。

    先是一個窈窕的身影躍進來,隨即一個白色地身影也一躍而入,那門卻不見落下。

    然後展昭就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尖叫:“鶴川!!”

VIP章節目錄 第四卷 第三十八章 生死相依  

    石門被打開,琉璃第一個沖了進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面前一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亂髮如草的男子,臉色青白體態虛弱。定睛一看,那不是淩鶴川又是誰?!

    “鶴川!”她尖叫一聲就撲了上去,抱住他,只覺心底一陣陣抽痛,“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襄陽王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你……”她的鼻尖忽然嗅到一陣熟悉的氣味,那是她極其熟悉也極其排斥、恐懼的氣味。

    “鶴川……”琉璃怔怔地望著他,忽然捂住嘴,眼淚就那樣滴了下來。

    “沒事,”淩鶴川輕鬆道,“不嚴重,你看我不還好好地嗎?”

    琉璃嗚咽著搖搖頭,淚珠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淩鶴川為難地抓抓頭:“你別哭了啊。你以前從不在我面前這樣哭的,現在卻這樣,叫我怎麼辦啊?”

    但琉璃的淚卻越發厲害

    淩鶴川只好苦笑地指指她身後,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你看那是誰?”

    琉璃與白玉堂聞言下意識地回身去看,只見他們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黑衣蒙面人。

    白玉堂二話不說,一劍就刺了過去。琉璃卻是一呆,叫了一聲“不要”就沖了上前,伸出手就去抓那利劍。

    黑衣人側閃一步,搶先將擋。手腕甚是靈活地一翻一轉,將白玉堂地劍壓下來,隨即溫言道:“澤琰,是我。”說話間臉上的面罩落了下來,露出那俊雅溫和的面容。

    白玉堂呆呆地看了他一陣,猛地一拳打在展昭肩頭。喝道:“臭貓兒。你可嚇死琉璃了!”說這話,眼圈卻有些微微發紅。

    展昭被打得趔趄了兩步,在琉璃的攙扶下穩住身形,苦笑道:“你們沒事就好。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速速脫身要緊。”

    琉璃點點頭,又跑回淩鶴川的身邊伸手攙他。卻突然看到他手上腳上地鐐銬,咿地一聲。回身詫異地看了展昭一眼:“巨闕也斷不開麼?”

    淩鶴川苦笑:“能斷開我們不早就跑了麼?這是玄鐵,砍不斷地,鑰匙在襄陽王那裡。現在要打開,只有用你的鐳射槍。有帶來吧?”

    琉璃僵住,臉色刷地一片慘白。

    白玉堂也傻了:“莫非就是你弄丟了的那一把?”

    “弄丟了?!”淩鶴川與展昭齊聲驚道。

    白玉堂忙道:“那時候你被機關關到牆後,琉璃不顧一切地掏出鐳射槍想要擊穿牆壁救你出來。就在此時,地板卻突然打開,我們二人隨之落入下一層。就此昏迷了過去,待琉璃醒來之後再找那激沒了蹤影。可能是落入了襄陽王的手中。”

    二人聞言面面相覷,展昭忍不住問道:“你可還有麼?或者其他也行?”

    “其他……”琉璃神色慌亂,卻還是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腦中急速地想著對策,驀地靈光一閃,“有了!微型千斤頂!”

    “什麼?!”淩鶴川一怔,便看見琉璃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銀盒。

    “這微型千斤頂曾經強行撐開上噸重的大石門,如果嵌入鎖鏈地鐵環扣裡,應該可以撐開它們。鐐銬我們可以等出去了再想辦法,眼下先解了你的困再說!”琉璃一邊說一邊迅速拿起淩鶴川手邊地鐵鍊環,將微型千斤頂嵌入其中,從中拉出一條細鐵絲。

    但此時淩鶴川卻攔住了她:“琉璃,這辦法很好,但眼下行不通。困著我的鐵鍊有五條,而千斤頂只有一個。一條一條地掙開最少要用一個小時。但這座樓又怎能撐上一個鐘頭?”

    琉璃怔住了。

    不錯,如果有充分的時間,這個法子是非常可行的。微型千斤頂可以強行撐開千斤之重的石門,掙開玄鐵鎖鏈應當不是問題。但問題是,掙開一條鐵鍊大約需要十五分鐘,五條鐵鍊,最快的速度也要一個小時,而那個時候,大樓早就已經崩塌了。大地問題是沒有時間。

    大樓搖晃得越發厲害,地上開始出現明顯的裂痕,天花板上的碎石子劈裡啪啦地落下,砸在眾人身側。

    誰都沒有說話,每個人都沉默地望著黑色地鐵鍊。

    琉璃忽然澀聲道:“鶴川,活下去好不好?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什麼?”淩鶴川一怔。

    琉璃咬著牙一面將微型千斤頂嵌入連著他腰部地那根鐵鍊,淚珠撲簌簌掉下來,但手上依然不停,顫聲道:“鶴川,我們都要活下去!我求求你!就算沒有手腳也沒有關係,回到家裡以後,裝上假肢你依然可以像從前那樣生活,相信我!我會一輩子照顧你的!”

    淩鶴川怔怔地看著她,感到不可思議:“你想掙斷我腰部的鐵鍊後再砍斷我的手腳?!”

    “鶴川!”琉璃不敢看他的眼睛,哀求道,“求求你,活下去好不好,就當是為了我。上了毒癮也沒關係,我們可以戒毒,沒有手腳也沒關係,回到家裡裝上假肢我們一樣可以好好生活!我求求你鶴川!活下去好不好?我會陪著你,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我不要!!”淩鶴川抓住她的手大吼。

    但琉璃卻不管他,扭頭就沖著展

    玉堂尖叫:“你們快走!馬上走!!”

    “琉璃!!”展昭與白玉堂齊聲叫道。

    “走啊!我們四個不能都死在這裡!你們兩個快走!!”琉璃咬著唇,淚如雨下,哀求地望著展昭,“快走!求你了!我……我……我要跟鶴川在一起!!不論死活我都要跟他在一起!!”

    展昭聞言如五雷轟頂,頓時呆在原地,心頭的絞痛卻猛然間似潮水一般將他淹沒。

    “我不走!”他吼道,“要死一起死,我不走!”

    琉璃顫抖著唇.,刷地拔出劍橫在自己頸間,絕然地望著他:“走啊!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快走啊!!!”

    “琉璃!”展昭禁不住.跨上一步。

    “快走!.不然我現在就死在你們面前!”琉璃的手一緊,一道鮮紅的血跡頓時從她雪白的頸間流到雪亮的劍鋒上,觸目驚心。

    “琉璃!!”

    “走.!”.琉璃怒吼,“白玉堂,快帶著展昭走!”

    沒有人動。白玉堂流著淚.,咬著牙卻是一言不發地盯著琉璃,也一動不動。

    展昭身軀僵如死木,死死咬.住唇,胸口劇烈起伏,豆大的淚珠卻一顆顆從眼底落了下來,就這樣卻依然眨也不眨地盯住她,不敢也不舍將目光移開。

    琉璃咬唇狠狠地撇過頭,淚花飛濺,卻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們到底走不走?!”

    “不走!”白玉堂大吼。

    “你……”琉璃心一橫,牙一咬,手中正要再加一點勁,後頸卻猛然受了一擊,隨即兩眼一黑便昏了過去,手中的長劍也噹啷一聲落在地上。

    展昭與白玉堂齊齊吃了一驚,卻見淩鶴川扶起琉璃,甚是不舍地在她臉頰上親了親,抬頭看著展昭道:“快帶她走!”

    “淩兄,”展昭懇求道,“你就聽琉璃的安排吧!”

    “不可能!”淩鶴川抬頭看看天花板,淡然道,“快走,否則就誰也出不去了。記住,出去以後左拐一直往前有一堵牆很薄,你們用力就可以踹開,裡面是一條緊急逃生通道,跳進去就可以直接滑到一樓。

    快走吧!”

    “淩兄!”

    淩鶴川淡淡一笑:“我淩鶴川是什麼人?手腳都被砍斷僅靠假肢生活,回去以後還要再面臨漫長而又生不如死的戒毒日子?然後再是不知盡頭的終生監禁?算了吧。我寧死也不要那樣活著。你們還是快走吧。再不然就真的走不了了。”

    還是沒有人動,但開始有大塊的石頭從上面砸落。

    淩鶴川火了:“都想死是吧?行!那我現在就殺了琉璃,大家都死了乾淨!”言罷突然拾起地上的碎影流光就向琉璃喉間拂去。

    展昭慌忙搶上前阻攔,淩鶴川順勢一推一讓便將琉璃送到了他懷裡,又趁著展昭錯愕間運足全身力氣狠狠一掌推去,展昭不料淩鶴川武功盡失竟還可以有這麼大的力氣,愕然間胸口已經中了一掌,不由自主地抱著琉璃向外飛去,砰地一聲跌落在牢房之外。

    白玉堂大吃一驚,連忙奔上前察看情況。便在此時,牢房邊上的柱子終於開始鬆動,轟隆一聲砸將下來,橫在了牢房門口。

    兩人大驚,齊聲叫道:“淩兄。”

    “快走!”淩鶴川在牢房內高聲叫道,“就當是成全了我淩鶴川。今生無緣,咱們下輩子再做好兄弟!你們快走!好好照顧琉璃!!走!!!!”

    展昭雙手抱著琉璃,下意識地盯著牢房看了許久,顫抖著唇,淚流滿面,卻突然跪下來向著牢房重重一叩首,終於決然起身,抱著琉璃轉身向外跑去。

    白玉堂也自淚如雨下,跪下向淩鶴川的方向拜了拜,含淚轉身走了。

    沖霄樓內隆聲陣陣,搖搖欲墜。

    晃動的牢房內,淩鶴川端坐在原地,神情淡淡,另有一份安詳從容,望著那不住晃動的窗戶,悠悠歎了一口氣:“到底還是沒能看到太陽。”

    轟隆碎石聲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卻忽然穿透了層層嘈雜直達他的耳膜:“將軍!!”

    “瓔珞?!”淩鶴川吃驚地抬起頭,果然看見滿臉塵灰、滿身是傷的瓔珞正冒著石雨艱難地爬過橫倒的石柱,跌跌撞撞撲到他身前,滿眼都是欣喜:“將軍!瓔珞終於找到將軍了!”

    “瓔珞?!你怎麼還在這裡?!”淩鶴川急急道,“快走!這樓要塌了!”

    瓔珞卻緊緊地抱住他,含淚道:“瓔珞不走!瓔珞曾發誓不論生死都要陪在將軍身邊。求將軍成全!”

    “瓔珞,你……”淩鶴川還要再說,卻猛聽得重重地砰地一聲,那石門終於落下,將二人死死地關在了牢內。

    淩鶴川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望著瓔珞無奈苦笑,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裡:“你呀,真是個傻丫頭……”

    轟隆一聲巨響,天花板終於承受不住壓力斷裂塌陷,將那一對緊緊相擁的身形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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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九章 逃生

    昭抱著昏迷不醒的琉璃,與白玉堂奔跑在亂石砸落的T|

    大樓塌陷得越發厲害,奔跑中的兩人已經明顯感覺到連平衡控制都開始變得有些吃力。看來不到一刻鐘這樓就要完全塌了。

    二人心急如焚地按照淩鶴川的指點在左拐的甬道中拼命奔跑。很快到了盡頭,但那裡卻仍然只是一堵簡單的牆。

    白玉堂抹了一把臉叫道:“淩鶴川是否會記錯了?還是說襄陽王並無建造那個逃生通道?”

    展昭對此也甚無把握,但事已至此,除了一試也再無其他選擇,於是毫不猶豫地抬腳便向那堵牆狠狠踹去。

    轟地一聲,煙塵中,那牆竟就此被踹出一個大洞來,二人相視一眼,探頭向下看去,卻只能依稀看到似乎是螺旋向下延伸的狹窄通道。

    就是這裡嗎?二人相視一眼。白玉堂推開展昭,道:“不知可會有機關,我先走,你帶著琉璃跟在後頭,別太遠。”言罷也不等展昭同意,便徑直鑽了進去,只聽唰地一聲便順著甬道往下滑。

    展昭只得抱著琉璃緊隨其後。

    這甬道內壁極其光滑,又是螺旋向下,展昭抱著琉璃只覺得唰唰唰飛也似地往下滑,耳邊風聲呼呼作響,陰涼的空氣堵著耳鼻,著實教人頭昏眼花喘不過氣來。

    也不知這樣滑了多久,前方轟地傳出一聲響動,隨即一陣光亮透了進來,展昭還未及反應便唰地一下隨之從光亮處沖了出去,眼看抱著琉璃就要摔上尖利的斷石,展昭匆忙間足尖在斷石上一點,腰身一扭,竟抱著琉璃在空中強行換了一個方向,然後跌在了地上。

    隨即右腳便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白玉堂回過身扶住他。大叫:“如何?”

    展昭咬著牙搖首。這才發覺他們竟是已經到了第一層地滾石道中。而抬起頭。卻正好看到那巨大地石門正緩緩地向他們這裡壓來。

    “小心!!”展昭駭然伸手重重一推。硬是將白玉堂一掌遠遠地拍了出去。而接下來他所能做地。僅僅是回身抱住琉璃。將她護在自己身下……

    那一掌展昭是在危急之中爆發地全力。竟徑直將白玉堂一掌推出了沖霄樓。白玉堂粹不及防之下飛出老遠。跌在地上哇地吐了一口血。一骨碌便翻身起來。就眼睜睜地看著一整座沖霄樓在他面前轟然倒塌……

    白玉堂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當蔣平等人匆匆忙忙趕來地時候。看到地就是這樣地情景。

    初升的陽光將漫天的塵埃染成一片金黃,朦朧中一個白色的身影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呆呆地望著面前的那片廢墟。

    “五弟?!你怎會在這裡?!”蔣平沖上前抓著白玉堂的手臂,“琉璃呢?展昭呢?”

    見白玉堂呆呆地看著面前那片廢墟卻一言不發,蔣平心中一涼,狠狠地抓著五弟的肩膀嘶吼:“琉璃呢?!展昭呢?!他們在哪?!五弟你快說啊!!!”

    盧芳、韓彰、徐慶、白錦堂等人也隨後趕到,看到眼前這情形亦是一驚,盧芳與韓彰二人連忙上前,又哄又拽地拉開呆若木雞的白玉堂與狀似瘋狂的蔣平。

    “四弟!四弟!!冷靜點!!先聽五弟怎麼說?”

    “白玉堂!!你快說啊!!琉璃呢?!展昭呢?!他們在哪?!你快說啊!!!”

    “五弟!你快說啊,展昭和琉璃姑娘呢?”

    “五弟、五弟!!!”

    一連聲的呼喚中,白玉堂終於開始有了反應,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幾位哥哥,然後又看看面前煙塵未散的廢墟,突然發出一聲絕望至極的嘶吼:“啊!!!!!!!!!!!!!!!!!!!!”

    眾人聽得心膽欲裂,一時間只覺一盆冷水當頭潑下。

    白玉堂跌跌撞撞地往廢墟撲去,一邊哭喊著一邊試圖徒手去搬動那些沉重的石塊:“貓兒!!琉璃:|

    “

    !!你們說話啊!!應一聲也好啊!!!”

    “貓兒!!琉璃!!!!!!!!”

    但是廢墟沉寂無言,只有遠處瀑布的轟鳴還在隆隆作響。

    蔣平呆若木雞,手腳冰冷,只覺得連站都站不住。眼看著五弟狀似瘋狂地搬動著沉重的石塊,他卻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好,不知不覺間,淚水已是落下,一滴滴濺落在腳下的塵土。

    “他們怎麼會在下面?!他們怎麼會在下面啊!!!!”蔣平被徐慶拉住,沖著白玉堂的背影嘶吼。

    白玉堂的身影一顫,怔怔地回過身,滿臉淚痕:“為了救我……他們是為了救我……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是我該死,是我該死啊!!!”

    “哥、哥!!大哥!!二哥!!二哥!!”白玉堂慌亂地輪番抓著白錦堂、盧芳與韓彰的手臂,最後緊緊握住韓彰的手哭喊哀求道,“貓兒和琉璃都在下麵,都在下麵啊!!你們快幫我救他們快啊!!”

    三人也是滿臉淚痕,韓彰見白玉堂已近乎瘋狂,不得不死命拉著他對盧芳道:“大哥,救人的事交給我。你快攔住他,五弟這樣下去不行!!真要瘋了。”

    白錦堂死命拉住白玉堂,含淚不斷慰藉弟弟:“玉堂、玉堂!你千萬莫要心急,且在一邊等候,韓二俠有徹地之能,定能救了南俠與琉璃姑娘出來!!玉堂,你千萬要冷靜!!”

    “哥!!!貓兒和琉璃都還在裡面啊!!都還在裡面!!!”

    “哥知道,哥知道,我們而今也唯有在此等著,你且寬心,隨我到一邊等候韓二俠消息可好?”

    “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我要在這裡看他們出來!!!”

    “五弟,救人的事交給大哥二哥,你在此只會妨礙大哥二哥救人,還是快隨你家哥哥在一邊歇息等候。”

    “我不走!!我要在這裡!!”

    “玉堂,我們都不走,你隨我到一邊免得打擾了幾位哥哥救人可好?”白錦堂好言勸道,“南俠與琉璃姑娘定然都還活著,正等著我們去救他們。你在此打擾,若是耽誤了救人可如何是好?”

    白玉堂的精神在當時已經近乎崩潰的邊緣,被白錦堂這般哄小孩似地哄了幾句,竟乖乖地住了手,由著哥哥將自己拉到一邊,呆呆地看著他們救人。

    蔣平當時已經冷靜了下來,正含淚與徐慶盧芳等人努力搬動石塊,而韓彰也已經全力施展他的徹地之能,迅速挖出一條地道通往裡面。

    但是很快韓彰就又灰頭土臉地從地道內鑽了出來,急急道:“不成不成,底下被大理石封死,我無論如何也過不去。”

    徐慶聞言急了:“可否用我開山之法炸開?”

    “不成,”盧芳立刻反對,“這招固然可以炸開堅石,但萬一引起塌方,恐怕會波及展昭與琉璃姑娘。”

    盧芳說得沒錯,這樣做很容易引起新一輪塌方,那樣的話展昭和琉璃就算現在不死,那時候也得死了。

    “那該怎麼辦?!”蔣平望著眼前一片廢墟,心頭一陣陣發涼。

   

第四卷 第四十章 又失憶了

    昭慢慢醒轉而來,發覺眼前一片黑暗寂靜,腦中尚有)7身上倒似沒有什麼疼痛不適,出於本能他動了動,發覺懷中還抱著一個溫暖的軀體。

    “琉璃,琉璃?”見琉璃毫無動靜,展昭不由幾分擔心。因為看不見,他甚至不確定琉璃是否受了傷。於是在黑暗中伸出手,小心而仔細地撫遍她的全身,從髮絲到腳踝。

    他心無旁騖,只為確定琉璃是否有受傷,是以即使做著這樣的舉動也是心如止水,絲毫不曾想到其他。這般仔細地將她摸了個遍後,確實找不出外傷,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但很快心又提了起來:萬一受的是內傷呢?

    從過程來看,至少在與他相處的過程中琉璃受內傷的可能性不高,但是否會在逃出銅網陣的過程中呢?他聽聞銅網陣兇險異常,但琉璃與澤是如何從中逃出的他卻根本來不及問,是以這過程中二人是否有受傷也不得而知。如今看琉璃這樣昏迷不醒,又想起淩鶴川之前的囑咐,展昭的心又不免提了起來。但雖是擔心,卻又似乎隱含著一絲微小的期待,一時間心情竟是矛盾非常,複雜難言。

    他當然希望琉璃一切安好,但同時也希望琉璃可以留在他身邊。展昭如今是覺得,他非常需要一個事實作為藉口,可以心安理得地讓自己要求琉璃留下。

    想什麼呢?!竟好像盼著琉璃出事才好一樣!展昭狠狠地甩甩頭,試圖將這些“不好的”念頭從腦中甩掉。摸了摸懷中琉璃依舊昏迷不醒的臉盤,輕聲喚道:“琉璃、琉璃?醒醒?”

    過了一陣,展昭聽見懷中的人兒隱隱哼了一聲,動了動,過了許久才昏昏沉沉道:“水……”

    展昭一怔,四下裡摸了摸,卻發覺周圍似乎只有尖銳的石塊棱角,便又抱住她柔聲安慰道:“你再堅持一陣,澤>=們。”

    “嗯……”琉璃低低應了一聲,過了許久卻又問了一個讓展昭大吃一驚的問題。

    “澤>[展昭呆了很久,以為琉璃只是一時忘記了,便又笑答道:“還能是誰?自然是白玉堂了。”

    但琉璃接下來的反應更讓展昭震驚了:“白玉堂又是誰?”

    “琉璃。你……”展昭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琉璃?是在叫我麼?”琉璃地聲音顯得十分不確定。“我地名字是……琉璃?”

    “你……你怎麼了?”展昭嚇壞了。

    “我不知道……”琉璃地口氣聽來十分遲疑。“我想不起來了。我是誰?這裡是哪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琉璃。我是誰?”展昭緊緊地握住她。“你也想不起來了?”

    “你……是啊。你是誰?”琉璃地語氣聽來十分遲疑。“你是誰?”

    展昭心頭一冷,只覺得全身都僵硬了。過了許久,他按捺住心頭酸澀,試探地問了一句:“琉璃,我是展昭。你想想,再想想,是否能想起什麼來?”

    “展昭?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頭好痛……”琉璃抱著頭埋在展昭懷中,淚水濡濕了他的衣衫,顯然十分痛苦,“我到底是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這裡是哪裡?!”

    “琉璃、琉璃,別哭!”展昭抱緊她柔聲安慰,“想不起來不要緊,先不想了。過些日子慢慢地就想起來了。”

    “是麼?”

    “是。”展昭肯定道,“聽蔣平說,你最初醒來時也是這樣,渾渾噩噩什麼都想不起來。但過了幾日也就自己都想起來了。”他說到這裡卻突然想起淩鶴川的囑咐:若是琉璃的大腦出現任何異常,都不能讓她再回去了。

    難道說,這就是異常麼?

    這若不算異常,那又怎樣才算異常?

    展昭歎了一口氣,心中說不清難過擔心卻又似乎有一絲安慰,便又暫時拋開這種情緒,溫然寬慰她道:“不要想太多。你看不見是因為我們被壓在廢墟之下,一絲光線也無的緣故。

    倒不是你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不必擔憂。”

    “那會有人來救我們麼?”琉璃惴惴問道。

    展昭笑道:“自然會有。澤此時就定在外頭想盡法子救人。是故我們一定要堅持下去。否則的話,豈非對不起我們三個如此一番的出生入死?”

    “我們三個?”

    “想不起來不要緊,我慢慢地都告訴你,你聽著聽著,自然就能想起了。我們三人,最早相識於揚州的一個茶攤裡……”黑暗裡,展昭抱著琉璃,從他們相識之初起,將這麼久的日子一一娓娓道來。只是小心地略去了淩鶴川的痕跡和她來自未來的身份,同時又將他們相處時開心快樂的時光都細細描述。

    琉璃既然已經忘了,就索性讓她忘了吧,徒增憂傷又是何必?將來等她自己慢慢好了,再跟她說起淩鶴川不遲。至少現在,她感到的應該是開心溫暖和期待。

    “我們三個在一起,原來是這麼好玩啊?”琉璃笑道。

    “是,”展昭亦笑道,“每每你和澤><:看著也覺得好笑。”

    “那我和澤>[:

    “嗯……說不清,你們各有輸贏。不過澤>:就是喊兩聲而已,你若是輸了,就會氣鼓鼓地叫他死白玉堂。聽來著實教人忍俊不禁。”

    “那我們現在為何會在這裡?而澤>

    “呃……”展昭頓了頓,笑道,“我們遇到了地動。”

    “地動?你是說地震吧?”

    “嗯,差不多吧。不過澤在外面應當無恙。他定然在想法子救我們。”

    “真期待啊……”琉璃依偎在展昭懷裡,輕聲道。

    “是。很期待。”展昭摟緊了她。

    “那我們呢?我們是什麼關係?”

    展昭一下怔住,不知如何回答,反問道:“你以為呢?”

    “我以為……”琉璃偏偏頭,想了一陣,道,“是情侶?對吧?”

    展昭一笑:“為何?”

    “在你這裡,我可以清晰地感覺你的溫暖,而我……”她頓了頓,輕聲道,“我也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你,有一種情緒,就是我愛你。”

    展昭的心融化了,在這小小的黑暗的環境裡,卻仿佛有最溫柔溫暖的感覺從心底滿溢出來,充盈四周。

    黑暗中,他伸手撫摸著琉璃的臉盤,找到她的唇,然後吻了上去……

    她柔軟的唇和靈活的舌尖泛著一種誘人的芳香,讓他欲罷不能。這種美妙的滋味魅惑著糾纏他的理智,讓他心甘情願為之沉淪……
第四卷 第四十一章 父親

    此時在外面的白玉堂等人,卻遇到了一種詭異的狀況

    “哥!哥!”白玉堂惶然推著白錦堂,“為何大哥他們忽然停下了!是不是他們發現了什麼?!哥、哥?”

    他一連喚了幾聲白錦堂都沒有答應,回過頭卻發覺大哥不知何時竟睡著了,任他如何搖晃都不醒。

    這種時候怎麼能睡覺呢?!白玉堂火了,狠狠地搖著白錦堂,大叫:“哥!!”

    但白錦堂沒反應。白玉堂惱火地回過頭,卻發覺盧芳他們竟也以各種姿勢趴在石頭上睡著了,連蔣平也是。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白玉堂惶然回首環視四周,卻突然發覺整個場中如今是空空蕩蕩,安安靜靜,除了他之外似乎所有人都睡著了。

    這是一種怎樣的詭異狀況?!白玉堂只覺全身冷汗直流,全身緊繃,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重重地壓在心頭,讓他不由自主繃緊了神經,凝神戒備。

    但四周靜悄悄的,什麼都沒發生。

    白玉堂不知為何忽然想起自己幼時最初的記憶,不過兩三歲的年紀,被拿著竹鞭的大哥,嚴厲地要求在庭院中紮馬步……

    這時候怎會想起這些東西?白玉堂搖搖頭,試圖集中注意力,但腦中的回憶卻似乎失了控制一般開始連番在眼前流過,他越想擺脫,回憶就越是強硬地冒了出來。到最後,白玉堂甚至已經無法控制回憶的速度,讓它瘋了似地在自己腦中急速流過……

    “啊————”白玉堂被逼得喘不過氣,禁不住抱住頭,痛苦地呻吟起來。

    ………………

    廢墟之下。在一場溫柔長遠地深吻之後。兩人終於慢慢停下。卻仍是不舍地耳鬢廝磨。

    “展昭。”

    “嗯?”

    “那我從哪來?我地父母呢?我有父母嗎?”琉璃忽然問。“我又是為什麼。會和你們在揚州相遇呢?”

    展昭沉默了許久。道:“這些事說來話長。雖然我都知道。但關係複雜。事由多變。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自己想起來為好。”

    “可是你明明知道,卻為什麼不說,而要我自己去想?”琉璃苦惱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慢慢會想起來的。

    ”展昭摟緊她,安慰道,“不願說是因為你如今身體還虛弱,想得太多對你身子不好。你适才不是還頭疼了麼?”

    “嗯。”琉璃乖巧地不再追問,安靜了下來。

    展昭摟著她,嗅著她發間的芳香,雖然身在黑暗,卻覺得無限滿足,心底竟有些盼望白玉堂不要過來得太早。

    但這時琉璃卻忽然打了個哈欠,道:“展昭,我想睡覺。”

    “睡覺?”展昭吃了一驚,“适才剛醒,又怎地就想睡覺了?”

    “我就是想睡覺!我困了!”琉璃任性得像一隻小貓一般在他懷裡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鑽進他懷中,然後舒舒服服地睡了。

    展昭哭笑不得,但想起這樣的地方一旦睡下就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慌忙輕怕她的臉頰不住地喚道:“琉璃,別睡。不能睡。起來說話。琉璃?”

    但琉璃沒有回答,竟然這麼快就真的陷入了沉眠。展昭又好氣又好笑又擔心,正要想辦法將她喚醒,卻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自己幼時最初的記憶。

    那是深埋在他心底深處,幾十年不曾碰觸的記憶。

    他親眼看著自己溫和慈愛的父親倒在血泊中,無論他如何努力呼喚,都不再醒來。

    展昭搖搖頭,努力想要將這份記憶重新掩埋,但更多的記憶卻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接二連三地自他腦海中冒了出來。

    他想起了娘親悲傷的面容,想起了兄弟痛苦的神

    後就是許許多多的江湖大俠來教授他們兄弟武功,再T7等等……

    許許多多過去的記憶,無論他願意不願意想起都紛紛從腦海深處輪番冒了出來。他越想試圖壓下去,這些回憶就越強硬的出現。直到後來完全失去了控制,一個個記憶的片段飛一般地在他腦中流過,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展昭痛苦地抱著頭,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發生了什麼事?!這是怎麼了?!

    大腦中的回憶仍在瘋了一般地過境,最後在他抱著琉璃被黑暗轟然吞沒的一瞬間嘎然而止。

    展昭全身一震,仿佛窒息了許久又突然獲得大量新鮮的空氣,不由大口大口喘息起來,心口劇烈跳動不止,一種從未有過的惶恐迅速佔領心房,讓他不由自主地抱緊了琉璃。

    ………………

    然後他就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能看見了,黑暗中有幽幽的光亮,微微照亮了他的四周。展昭四下找了找,驚訝地發現那光源竟來自自己的胸口。

    他探手從自己的懷中摸索了一陣,掏出光源,這才發覺那平日裡毫不起眼的銅鎖此時正在他的手心裡發出幽幽螢光。

    不僅如此,光線還在慢慢增強,到後來竟照亮了整個空間。

    直到此時,展昭才真正看清自己身處的環境。

    那扇倒下的門壓在他身邊一塊一人多高的巨石上,為他與琉璃撐住了一個不算大但相對安全的空間,保護了他們不被掉落的石頭砸傷。

    隨著光線的繼續增強,展昭忽然發覺身邊不遠處,竟不知何時立著一個微笑著的老人。

    這發現令他毛骨悚然。

    醒來之時他就已經用心感知過四處,以他的功力與經驗而言,是絕不可能有人在他身邊這麼近他竟毫無感覺的。此人究竟是何來歷?!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又是怎麼進來的?此人武功如此之高深不可測,自己适才那番詭異經歷可是與他有關係?!

    展昭下意識地將琉璃護在懷裡,戒備地盯著他。

    和其他人不同,老人的裝扮模樣在展昭看來是一種全然未曾見過的狀態。頭髮剪得很短,根本就紮不成髻子,看不出料子的玄青色衣裳筆挺威嚴,裝飾著金色的織繩和麥穗,兩邊肩頭各有一道肩章,上面鑲著四顆耀眼的金星。

    不知為何,展昭覺得這肩章的樣子似乎有些眼熟,又似乎的確不認識。

    老人的上衣很短,還不到膝蓋,而沒有下裳,卻只是穿著一條同樣料子的玄青褲子,褲管還特意筆直地熨出一條中線。

    這服裝完全超出展昭的認知範圍,也不同於他見過的任何種族服裝。

    而更重要的是那老人的氣度,既有軍人的威武又有長輩的和藹可親,那份雍容大度與正氣威儀渾然天成,眉宇間平靜淡然卻又不容侵犯。

    在此之前,展昭見過的人裡只有包大人才有這般風範。但此人比之包大人,卻又似乎多了一份嚴整的紀律性,他究竟是誰?展昭心中疑惑不安。

    老人打量了一下展昭護著琉璃的動作,笑容愈發微妙起來,深深地看了他許久,終於溫和開口道:“抱歉,年輕人——單從年齡而言,我想我依然可以如此稱呼你——但願我的出現沒有讓你感到過分困擾。”

    此人說話的語氣為何如此怪異?展昭不由看了琉璃一眼,複又抬頭盯著他,終於問道,“斗膽請問,閣下是……”

    老人露出一抹微笑:“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姓秦,叫海山,是琉璃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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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四十二章 解疑

    瞬間,展昭心中的許多疑問就突然這樣解開了。

    是了,為何他肩頭的標誌自己會覺得熟悉但又確實不認識。琉璃的父親是軍人,而琉璃身上穿的這一套衣服,也是軍裝中的一種。

    琉璃曾說過,她的父親與包大人十分相像。並不是長得像,而是那份沉穩威儀與和藹可親,以及眉宇間的正氣凜然不容侵犯,是那麼那麼地像。

    所以有時候,琉璃會不自覺地將包大人當成自己的父親一樣敬愛,甚至言聽計從。

    就像他現在一樣,忍不住就將眼前這個老人當做包大人那樣去信任親近。

    “秦……”他皺了皺眉,一時還不知該如何稱呼琉璃的父親,想了想,道,“秦將軍。”

    秦海山微笑頷首,道:“是的。”

    “秦將軍……”展昭一時不知如何說起,低頭看了看琉璃,說不出話。

    秦海山微微一笑:“你是想問我,是不是來帶走琉璃的?”

    展昭頓了頓,點點頭。

    秦海山看著展昭,眼神愈發微妙:“你願意讓我帶走她麼?”

    展昭張張嘴。看看秦海山。又看看懷中地琉璃。深吸一口氣。用力搖首。

    “為何?”

    展昭一時不知如何說起。他想了想。吞吞吐吐道:“淩兄……淩兄說……”

    “你是說。琉璃中毒受傷。可能留下後遺症地事?”秦海山淡然道。

    展昭一怔:“你知道了?”

    “是。”秦海山淡淡應了一聲。隨即又歉然望著展昭。“很抱歉剛才那樣強行讀取你地記憶。希望沒有讓你太過難受。

    ”

    “強行讀取我的記憶?”展昭吃了一驚,隨即想起實在腦中那樣無法自控的情形,頓時了然,“适才也是你們?”

    秦海山微笑頷首,歉然道:“很抱歉。正如淩鶴川對你說的那樣,他們沒想到琉璃會將這兩個緊急救生包送給你和另一個年輕人——叫白玉堂?”

    見展昭點點頭,秦海山繼續道:“所以緊急救生包就自動將你和白玉堂識別為琉璃與淩鶴川,並定期向我們發送信號。直到我們決定通過信號與他們建立聯繫時,才發現出了這一差錯。為了儘快確認你們的身份並且瞭解事情的經過,在未經你們二人同意的情形下,我們通過信號連接,不甚人道地強行讀取了你們的記憶,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因此給你們造成的傷害,我代表軍方表示深深地歉意,希望你能接受。”

    雖然有些詞眼聽不懂,但大致的意思展昭卻明白了,只是出於對自己目前經歷的震驚,他只是茫然地點了點頭。

    秦海山笑了笑,繼續道:“那麼現在,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展昭遲疑了很久,終於道:“那琉璃還是要回去麼?”

    秦海山看著他,微笑道:“年輕人,我希望你從自己的角度告訴我,你想要的答案。”

    “我……”展昭低下頭,“我不知道。”

    秦海山揚揚眉,詫異地看著他。

    展昭歎道:“琉璃回去固然非我所願,但若她不回去,則將軍你就面臨著終生監禁,琉璃也會因此一世傷心自責。這也非展昭所願。”

    “如果你所擔心的這些問題都能夠得到解決呢?”秦海山繼續問。

    展昭一怔:“能夠解決麼?”

    秦海山淡淡一笑,向展昭伸出手:“年輕人,你是否願意跟我握握手?以我們那裡的禮節。”

    展昭微微一怔,隨即點點頭,伸出了手。但令他震驚的是,他的手直接穿過了秦海山的手,抓了個空。

    直到這時,展昭才發現秦海山的身體竟然是虛的。

    “你……你……”一瞬間,展昭的大腦一片空白,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秦海山笑了:“並非你所想的那樣,年輕人。

    說,我現在本人仍然還在千年之後,現在站在你面前一個幻影。”

    “這是為何?!”展昭直覺有異。

    秦海山微微一笑:“這個消息對於軍方來說是個壞消息,但對於你們來說卻是個好消息。簡單地說,就是時空門計畫失敗了。”

    “什麼?!”展昭吃了一驚。

    “是這樣的,畢竟只是實驗的產物,所以還有很多性能並不穩定。在成功了進行了兩次時空穿越之後,時空穿梭機的運行就處於停頓狀態。現在展現在你面前的投影穿越已經是我們目前能夠做到最大的程度了。”

    “也就是說,就算琉璃現在沒有受傷並且她本人也很想回來,那也回不來了。”秦海山淡淡道。

    展昭一時呆住。秦海山繼續道:“所以,他們本來是要通過信號發生器聯絡淩鶴川和琉璃,看看淩鶴川那裡是否有什麼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而如果淩鶴川拒絕配合,他們就會命令琉璃動手殺了他。”

    “但琉璃不是軍人,他們擔心她會拒絕執行命令,如果那樣的話,隔著這麼遙遠的時空距離,軍方根本無法控制他們兩人的行動,因此只好請我出來。希望可以借我這個父親的力量,來影響我女兒的決定。”

    “但是,淩兄已經……”展昭黯然。

    秦海山微微一歎:“是,他已經死了。我剛才去看過他了,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女孩,長得和琉璃一模一樣。如果不是事先讀取了你的記憶,我幾乎要認錯了人。”

    “是瓔珞?”展昭吃了一驚,“她居然在?”

    秦海山點點頭,歎了一口氣:“對於她曾經給琉璃造成的傷害,我表示遺憾。但她已經為她的行為付出了代價,又是真心愛著淩鶴川,所以我希望你能讓他們安息。”

    展昭感激地看著秦海山,點頭答應。

    “那麼現在,你還有問題麼?”秦海山問。

    展昭想了想,道:“琉璃失憶了,連她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我該如何做?”

    “琉璃失憶了?”秦海山吃了一驚,隨即了然,“看來果然還是留下了後遺症。

    ”

    展昭點點頭。

    “失憶了也好,”秦海山淡淡道,“我不希望她承受太多。失憶了,正好讓她好好休息一下。等她慢慢恢復了,自然也就能想起來。”

    “但若她想起將軍所面臨的終生監禁,只怕會傷心難過。”展昭歎道。

    秦海山笑了,笑容中隱隱帶著一絲自得:“這個問題,等她想起來的時候你不妨告訴她,叫她不必再為我擔心。”

    “哦?”

    秦海山淡淡一笑:“我秦海山若是那麼容易就被扳倒,又豈能坐上最高軍事法庭負責人兼首席法官的角色?你放心,如今我手上握著的兩個弊案已經足夠牽制雙方,讓他們焦頭爛額了。更何況淩鶴川已經死了,琉璃的任務也已算是完成,時空穿梭機又出了問題。他們就更沒有理由再關著我。”

    “那……若是那機器修好了,他們會要求琉璃回去麼?”展昭小心問道。

    秦海山微微一笑:“琉璃不是軍人,按照我們的法律,在委託她的任務結束之後,軍方就無權再命令她了。所以就算要求了,只要她不答應,軍方也沒辦法。從另一方面,琉璃對於軍方而言並沒有很大的價值,所以他們也沒這個興趣花那麼大的成本再督促她回去。”

    展昭過了好一陣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心頭滿盈著不敢置信的喜悅:“那就是說,琉璃可以留下不走了??可以了?”

    秦海山看著他,微微一笑,頷首。

    展昭不免一陣狂喜。

第四卷 第四十三章 脫困

    海山看著他眼中射出那亮晶晶的喜悅光芒,心中一陣T(“我的女兒選中你,不是沒有原因的。你的確是一個非常值得珍惜的男人。”

    展昭被這句話說得居然有些害羞。

    秦海山看了他一陣,忽然正色道:“展昭,我問你,你是否願意娶我的女兒為妻,這一生之中所愛唯她,無論逆境還是順境,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苦還是富裕,無論痛苦還是歡樂,都與她攜手相伴直到終老?”

    展昭怔了怔,用力點點頭。

    “正面回答我,展昭。”秦海山神態肅然。

    展昭不由挺了挺腰,大聲道:“我願意。”

    秦海山頷首笑道:“那麼,我將我的女兒託付給你。希望你好好珍惜她,愛她。”

    展昭點點頭,然後又補充了一個回答:“是。”

    “這話本來應該對琉璃也問一遍。可惜她現在睡著。等她醒來以後,你可以這樣問她。這在我們那裡,是兩人在一起很重要的一個儀式。”秦海山微微一笑,“這下我回去,可以跟我的妻子有個交待了。她會為琉璃感到欣慰的。”

    “現在,我似乎該想點辦法讓你們可以安全地離開這裡了。”秦海山微微一笑,“把你手裡的銅鎖放到我指定的那個位置去,然後帶著琉璃隱蔽在那裡。”

    展昭怔了怔,還沒問秦海山就已笑道:“你們隨身的這兩個銅鎖雖然是緊急救生包,但也裝了兩個威力不小的遙控炸彈。而控制鈕就在軍方那裡。”

    “炸彈?”展昭全身一震。“那豈非……”

    “不錯。”秦海山淡然道。“這是他們最後地籌碼。按照他們地計畫。如果琉璃與淩鶴川不肯配合。他們就會在千年之後啟動炸彈來達成他們地目地。那個炸彈裝得極其隱蔽。連琉璃與淩鶴川都無法察覺到。”

    “卑鄙!”展昭怒道。

    秦海山淡淡一笑:“所謂鬥爭。歷來如此。在你看來這是卑鄙。在他們看來。這叫周到。”

    展昭忍不住重重哼了一聲。

    “這件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替我地女兒好好出這口氣地。”秦海山又是淡淡一笑。眼底精光一閃。

    “現在,按照我說的去做,這兩個炸彈可以為你們炸開一個洞,你們可以從那裡出去。我將立即與白玉堂那裡取得聯繫,讓他配合你的行動。”

    展昭依照秦海山的指點,將銅鎖中的藥物格盡數拆下,然後將銅鎖放在他指定的地方,再抱著琉璃躲藏好。

    “很好,”秦海山望著展昭,和藹可親地笑著,“我親愛的女婿,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爆炸之後,琉璃與她原本的世界所存在的最後一絲聯繫也將立刻中斷。所以在那之前,你還有什麼願望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展昭怔了怔,又想了一會,道:“將軍……”見秦海山揚起眉又連忙改口道,“岳父大人,琉璃何時會醒來?”

    秦海山微笑道:“我們以信號發生器為中轉向這周圍,除了你和白玉堂以外的人之外發送了干擾波,所以基本上這附近除了你們兩個,其餘的人都是睡著的。爆炸之後,干擾波中斷,他們也將立刻醒來。不過為了讓琉璃可以更好地恢復,她將比別人多睡一至兩天。

    你不必在意,等她醒來就是了。”

    “還有一件事,卻是我需要你幫忙的,從你的記憶中我得知,琉璃的鐳射槍可能丟失了,是嗎?”秦海山問道。

    展昭點點頭。

    秦海山肅然沉思了一陣,道:“這件事,我需要你的説明。不能讓這把鐳射槍留下來,雖然那把槍只認琉璃的掌紋,除了她沒有人可以使用。但為了避免流傳下來給後世造成不必要的困擾,請你務必將那鐳射槍找到並銷毀。”

    “那我該如何去做?”展昭想到也有些頭疼。

    秦海山道

    到它並保存起來,最多等個三五年,琉璃就能恢復記T5再交給她就行了。她知道該如何處理。”

    “過個三五年,琉璃就真可以恢復記憶了麼?”展昭遲疑道。

    秦海山微微一笑:“她不是失去記憶,只是暫時想不起來。所以最多三五年。”

    見展昭不再說話,秦海山又笑道:“那麼,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我……”展昭遲疑了一陣,鼓起勇氣道,“我想看看琉璃從前的樣子……”

    秦海山看著他,眼底帶著慈祥溫暖的笑意:“如你所願……”

    隨著話音落去,秦海山的身影也在他面前逐漸消失,而四周的一切也逐漸隱入黑暗,但奇異的是,展昭卻可以將懷中沉睡的琉璃看得很清楚。

    遠處地傳來整齊的唰唰響,似乎還有尖利高昂的號令。展昭回過頭,看到一個方陣踏著一致的正步向他走來,組成方陣的都是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身著藏藍色制服,肩頭的麥穗金編隨著她們整齊劃一的動作晃動著耀眼的光芒,筆挺的線條乾淨俐落,腰間束著黑色的皮帶,光亮的黑色長筒靴將褲子緊緊包住,顯得窈窕而英氣勃勃。

    展昭只一眼就認出琉璃的位置。她就走在這方陣的前頭,右手橫在胸前,高舉一把雪亮的寶劍,和另一個同樣窈窕美麗、英氣勃勃的女子一道帶領著身後整齊得跟豆腐塊似地的女子方陣,喊著高昂的口號,邁著整齊的步伐向他這裡走來,然後又直接穿過他,走向遙遠的前方……

    展昭悵然若失地望著方陣逐漸消失的背影,忽然又聽到身後傳來叮叮噹當的鈴聲,以及一連串比鈴聲還要美妙的嬌笑,他回過頭,又看見琉璃和一群美麗的女子一道,騎著閃亮亮的輕巧的兩個輪子的車兒,一路歡笑著經過他的身邊,黑色的長髮和清爽的綠色裙裾在燦爛的陽光下快樂飛揚,那雙美麗的眼睛笑得彎彎的,明媚得就像頭頂的陽光。

    再然後,他又看到了琉璃在訓練時的模樣,有失敗有成功,有狼狽有風光,有難過有喜悅,有痛苦有快樂……

    俏皮時閃著狡黠光澤的眼眸,歡樂時彎如新月的眼眸,受傷時緊抿著嘴角,卻強撐著不讓淚水滴下來的倔強的眼眸……

    展昭一邊看著,一邊摟緊懷中的琉璃,輕輕蹭著她的臉頰。

    到後來,這一切的一切忽然都消失了,然後在他不遠處,開始有星光一點一點閃現。再然後,一個身穿銀紗短裙的女子以一個極其優美的舞蹈背影,出現在他不遠處。

    雖然只是背影,但展昭仍然一眼就認出那是琉璃。

    隨著音樂的緩緩開始,琉璃在他面前逐漸地舒展身體,在音樂的伴奏下為他呈現出一場極其優美流暢的冰上獨舞。

    星光下,每一個衣袂的飄飛都劃出柔美燦爛的曲線,每一個動作都舒展著仿佛開花一樣的優美嬌柔,她的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明亮的雙眼閃動著醉人的光芒,展昭癡癡地看著,仿佛陷入最美的夢境……

    這場美的盛宴究竟何時結束,展昭並不得而知,他所能回憶起來就仿佛是聽到重重地砰地一聲,一股強勁的氣流向他席捲而來。出於本能地他彎下腰將琉璃緊緊護在懷裡,耳邊充斥著呼嘯和石子劈里啪啦落在身邊的動靜。

    過了一陣動靜漸消,他似乎聽到了白玉堂高聲的欣喜的呼喚:“貓兒、琉璃!!!”

    “我們在這裡!!”展昭連忙答道,然後探出頭,幾乎被射入的燦爛陽光耀花了眼,炸出的洞口中,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守在那裡,紅紅的雙眼閃著激動的淚花……

    展昭望著耀眼的洞口,露出溫暖平和的微笑。

第四卷 第四十四章 歸來

    墟之外搭建的一個簡易涼棚裡,琉璃靜靜地躺在一邊^身上蓋著厚厚的斗篷。展昭正坐著喝一碗姜湯,將他在廢墟下的經歷盡數說給了蔣平與白玉堂聽。

    二人聽罷之後相視一眼,蔣平歎道:“真是匪夷所思。”

    白玉堂卻道:“我還道他是個鬼呢!”

    “怎能這般說話!”蔣平瞪了他一眼,“他可是琉璃的爹。”

    白玉堂辯白道:“如果不能那樣說?那時候你們都莫名沉睡,唯獨我醒著,醒著腦子卻又不停地轉,根本不聽自己的。待我好容易喘過氣來,又見他站在我面前,要我將那銅鎖放在他指定的位置。”

    白玉堂當時遇到的情況簡直是莫名其妙,當然不肯聽從。那老者脾氣卻很好,道:“我若要害展昭與琉璃,不救他們便是了。為何還要做這些?”

    白玉堂一想有理,但又到底放心不下,便問那老者究竟是誰。老者卻只道:“時間不多,等展昭出來之後你再問他不遲。”

    白玉堂咬咬牙,依言將那銅鎖中的藥格收好,將剩餘的放下,卻又走到老者面前拔出劍惡狠狠地對他道:“你若是敢害他們,五爺定不饒你。”說話間還將畫影揮了一下,以作威脅。

    豈料那劍就徑直從老者的身體劃了過去,空空如也。

    白玉堂當場就傻了。那老者卻只是笑了笑,溫和道:“不必擔心,我怎麼會去害自己的女兒女婿?”說完這句話,他就憑空消失了。

    然後白玉堂只聽到嘭地一聲悶響,隨即嘩啦啦一片,原本銅鎖的位置就被炸出了一個大洞。

    接下來地事。也就無需贅述。只是白玉堂地想像力豐富。居然想像出琉璃地爹擔憂女兒而身死。鬼魂牽掛。飄飄蕩蕩來此尋女云云。還很是為此傷心難過了一把。等到展昭從底下上來以後一說。才知道是那層緣由。不免又是一番抱怨。

    但好歹地。一直以來不斷糾纏眾人地問題終於得到了圓滿解決。三人心頭還是很開心地。說來說去。此番經歷著實波折多變。倒也算是因禍得福。蔣平雖遺憾不能得佳人芳心。卻也慶倖琉璃與展昭有情人終成眷屬。

    三人又是一番說笑後。展昭忽然道:“澤>:案。為免他在附近潛伏伺機不利。煩請你們幫我代為照料琉璃。。我答應了岳父要將淩兄與瓔珞姑娘好生安葬。此事還是我親自來辦為好。也算是給岳父與琉璃一個交代。”

    “也好。你自管放心去便是。”蔣平笑道。“琉璃這裡有我們二人。定然出不了岔子。”

    展昭點點頭。又回首看了看睡得安詳地琉璃。微微一笑。提劍走了。

    離去之時。燦爛地陽光披灑在他身後。自在而溫暖。

    蔣平眯著眼望著展昭的背影漸漸遠去,莫名生出一絲傷懷。

    但那時他們誰都不知道,在這之後的足足五年裡,他們都在後悔當時沒能拉住展昭,將他留下……

    展昭那一去,就是整整五年,五年裡音訊全無,仿佛毫無預兆地憑空消失了一般找不到任何蹤跡,這在江湖中引起一片譁然。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但最被人們相信的說法是,展昭當時就已死在了沖宵樓內。

    江湖就是江湖,有些人或許會成為永遠的傳奇而被記憶,卻不可能被江湖永遠在意。在展昭失蹤兩年後,世間關於他的議論就逐漸被後起的新秀們代替。開封府在悲痛之餘,啟用了陷空島的蔣平與白玉堂代替了他的位置,而人們也漸漸開始淡忘這位溫和卻不失原則的南俠。

    就這樣地,江湖又波瀾不驚地過了三年。

    在沖宵樓被毀五年後,宋兵在與西夏接壤的邊關抓住了一名潛逃回境的欽犯,他就是襄陽王身邊最信任的親隨,玄影針前任掌門人邱萬和。

    可笑的是,邱萬和當時竟試圖從西夏境內潛逃回大宋。被抓住的邱萬和向大宋朝廷透露了兩個消息。

    第一個消息是襄陽王死了,在西夏境內遇刺受了重傷,最終不治並被草草埋葬。

    第二個消息是南俠展昭可能還活著,因為刺殺襄陽王的那把劍就是失蹤了五年的巨闕。

    第一個消息言之鑿鑿,基本上不必懷疑。但第二個消息卻很不確定,因為沒有人見到刺客的樣子,那刺客在刺傷了襄陽王后留下了巨闕和一灘血跡就匆忙離去。

    這消息又在江湖中引起了震動。但絕大部分的人都相信行刺的人不是展昭。

    劍是江湖俠客的半身,劍在人在,劍失人亡。作為俠客,寧願丟掉性命也不會丟下寶劍。更何況,巨闕跟隨展昭多年,視若生命,他又怎會丟下劍逃走?

    所以,絕大部分人反而因此更加確定真正的南俠已經死了。

    由此又引發了新一輪的扼腕歎息。

    而展昭就是在這樣的扼腕歎息中,緩緩踏入了開封城。

    那是一個陽春三月的好天氣。

    一別五年

    封又有了變化,有些地方都變得讓他幾乎認不出來。T客人吵架的小酒館似乎換了個老闆,生意火爆了不少。這個小姑娘,那時候還只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如今卻已成了抱著孩子的少婦,嗯,那個賣風車小玩意的攤子還在,只是攤主換成了老攤主的兒子,老攤主卻不見了……

    展昭一路走,一路看,神情平靜自然,嘴角掛著溫暖的微笑。

    他也不認方向,任由自己隨意地走,經過了汴河的杏芳樓,經過了大相國寺,經過了曾經比劍的廢巷,經過了當年常去的小酒館……最後停留的地方,是開封府。

    開封府的正門依舊像當年那樣大開著,百姓可以出入其中,讓自己的聲音直達開封府。門口的那面鼓依舊矗立在原地,沉默地等待著下一輪的申訴。

    門口的兩個衙役已經換了兩個不認識的少年,執刀挺立在門口,神情青澀卻很堅定,展昭站在門口看了看,微微一笑,卻沒有進去。

    一轉身,看見開封府旁邊的一處府院,兩個看來四五歲的孩子正蹲在門口專心致志地看螞蟻搬家。展昭注視著那兩個孩子,覺得很溫暖。

    兩個專心玩耍的孩子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同時轉過頭來看著他。

    其中一個穿著寶藍色絲綢娃娃衫的孩子站起身來,拍拍手,雙眼亮晶晶地望著他,笑道:“叔叔,你找誰?”

    另一個穿著米色絲綢娃娃衫的孩子看了展昭一眼,扯了一下寶藍色衣衫,不滿道:“別管他,我們繼續玩。”

    展昭只覺得有趣,走上前在孩子面前蹲下身,看著他的眼睛,柔聲問:“你多大了?”

    寶藍衫孩子看了看他,遲疑了一陣,道:“四歲。”

    “你叫什麼名字?”

    寶藍衫孩子又頓了頓,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我娘說了,不能把名字告訴陌生人。”

    “哦?”展昭怔了怔,笑道,“那你娘呢?”

    “我娘和我爹都在屋裡,叔叔要見他們嗎?”寶藍衫孩子露出一抹天真明朗的笑容。

    他這笑容真像琉璃,展昭忍不住想,每次琉璃露出這樣的笑容時,都在準備說謊。

    儘管他很清楚這一點,但每次領悟卻又都慢了半拍。

    這次也一樣。

    還沒等他直起身,身後就傳來了白玉堂那熟悉而冰冷的聲音:“未知閣下這般纏著個小孩問東問西,可是在估價麼?”

    展昭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站起來!轉過身來!”白玉堂怒喝。

    展昭依言直起身,慢慢地轉過身來看著白玉堂,微微一笑。

    五年過去,澤>;眉宇間的殺氣也淡了,但那骨子裡的慵懶自得卻依然未變,還有那一身白衣,依舊飄飄欲仙,絕代風華。身後藏著那米色綢衫的孩子,用戒備的目光看著自己。

    展昭一笑:“澤>=

    然後就看著白玉堂的眼神由冷傲到愕然,由愕然到震驚,由震驚到呆滯,最後大叫一聲撲上來就給了他一拳:“貓兒!!你居然還活著!!!”

    展昭被打了個趔趄,白玉堂這一拳觸動了他的傷口,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白玉堂察覺了,連忙扶住他:“你受傷了?”

    展昭忍著痛扯出一個微笑,道:“不妨事。”

    “怎麼受的傷?”

    展昭淡淡一笑:“在西夏。”

    白玉堂呆了呆,驚詫道:“襄陽王真是你殺的?!”

    展昭點點頭。

    白玉堂呆在原地,一時竟不知該怒還是該笑,衡量了許久,終於選擇該怒,於是怒道:“你怎能那樣一走了之,連個話都不曾留下?一走五年,我們都以為你死了。”

    展昭苦笑:“當年我曾答應岳父,要替琉璃找回被盜走的東西。不想在那日找尋淩兄與瓔珞姑娘時,無意中發現了襄陽王的蹤跡,於是來不及告訴你們便追了過去。只是想不到這一追便是五年。”

    五年來,不是不想念,也不是沒有試圖留下痕跡來告訴琉璃,他還活著。但時間緊迫,且又為了自身的安危和任務的成功性,他所能留下的痕跡實在有限。再加上後來追蹤著襄陽王越走越遠,他所留下的,也越來越不可能被琉璃得到。

    “那東西你拿到了?”白玉堂問。

    展昭點點頭,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閃著銀光的小玩意,不過掌心大小,單從外形看,除了特別之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殺傷力。

    “這就是那什麼鐳射槍?”

    展昭點點頭,將東西收進懷中笑道:“但我不會用。據岳父的說法,也只有琉璃能用。”

    “哼!你還敢提起琉璃?!”白玉堂怒道,“你一去五年全無音訊,可把琉璃害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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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四十五章 終章

    五叔叔,你們認識啊?”寶藍衫孩子好奇地看著白玉

    白玉堂一歎:“驥兒乖,這就是你那不成器的爹。”

    “啊?”驥兒傻了,瞪著展昭一時說不出話來。

    展昭苦笑,彎腰將孩子抱在懷裡,柔聲道:“乖,爹可曾嚇到了你?”

    展驥看著父親那一身的風塵僕僕,淩亂的髮髻,和頸間那斜斜一道可怖的傷痕,有些不自在地掙了掙,但看到展昭那溫暖而明亮的眼睛,卻又安靜了下來:“你真是我爹?”

    展昭笑了,禁不住親了親孩子,肯定地點點頭。

    “是又怎樣?!”白玉堂翻翻白眼,“他是你舊爹!可有可無!知道麼?”他轉向展昭,恨恨道,“琉璃再嫁了,嫁給我四哥了。”

    見展昭微微詫異,白玉堂冷冷道:“不信?小雲、小雲!把小琉璃抱出來!”

    “哎,五爺。何事?”穿著圍裙,一身婦人打扮的小雲匆忙從里間出來,抱怨道,“小琉璃才剛睡著!”

    “抱出來!”白玉堂冷冷地堅持道。

    小雲沒法子,只好走進去抱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女娃娃出來,大約一歲多,大概被打擾了睡眠很不滿,在小雲的懷裡很是不耐煩地哭鬧。

    白玉堂伸手接過小琉璃在懷中哄著。狠狠地瞪著展昭:“看看。這孩子就是琉璃跟我四哥生地。生得好吧?!你看看。多像我四哥啊!”

    展昭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生地地確好。像澤長。也有幾分像丁氏兄弟。”

    白玉堂呆了呆。一下子洩氣下來。只地將小琉璃交回小雲懷中。哼了一聲。卻又忍不住道:“你怎麼知道地?”

    “確實像。”展昭實話實說。

    “爹爹莫要聽五叔叔瞎扯。”驥兒笑嘻嘻道。“小琉璃是四叔叔和月華嬸嬸地姑娘。她出世地時候。四叔叔要娘親幫忙想個名字。娘就直接把自己地名字給了他。還起了個乳名叫心兒。四叔叔歡喜得不行。立刻就用了。”

    小雲這才注意到展昭。定睛之下認出他來不由大驚:“展大人?!你不是展大人麼?!”

    “小雲,好久不見。”展昭沖著她微微一笑。

    小雲卻激動得哭了:“展大人!真是太好了!原來大人真的沒死!真是太好了!!大人,我們姑娘一直都在等你,等了你足足五年啊大人!!大人是不知道,所有人都以為大人死了,可姑娘卻說大人一定活著。”

    “姑娘說沒消息才是好消息。沒消息,就說明大人一定還活著。姑娘在這裡等著大人,一直都在等著大人……可算把大人給盼來了。”

    展昭沉默著聽小雲把話說完,輕聲道:“這些年辛苦你們了。”也正是因為知道,琉璃一定在堅定地等著自己,所以這麼多年,無論多麼艱險的狀況,他都堅持著活下來。為了活下來,他甚至在最後關頭拋棄了跟隨自己多年的巨闕。

    想起來,不是不心痛難過,但展昭已不是過去的展昭,如今在他心裡,有比巨闕更重要的東西,也有比奪回巨闕更重要的事……

    小雲哭哭啼啼道:“小雲不曾辛苦。姑娘待小雲素來就跟姐妹一般。卻是姑娘這些年真是受盡了委屈,還差點丟了孩子……”

    展昭一怔:“發生了何事?”

    白玉堂一歎:“你知道麼?就在你走後兩個月,琉璃就發覺自己有了身孕。當時她記憶尚未完全恢復,卻堅持要生下驥兒。

    不曾想你失蹤不到一年,遇傑村的展氏宗親就開始盤算你展家的產業和百花嶺的祖產!他們一口咬定說你已經死了,打算瓜分百花嶺,展忠冒死喬裝打扮,從武進縣趕來求我們想法子。雖然我們都知道琉璃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但你們尚未成親,展氏宗族卻不肯承認琉璃是你的娘子,更不承認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骨肉。”

    “眼看當時情勢危急,琉璃索性執著八賢王的玉佩求見,並由八賢王帶入宮中面見了

    太后。一番詳談之後,皇帝賜封琉璃為五品誥命夫璃就帶著聖旨,挺著大肚子同我與四哥一路趕往遇傑村。”

    “到了村裡,那些人還攔著馬車不讓琉璃進村,甚至連刀槍都亮出來了。四哥於是當場亮出聖旨,威脅那些人說再敢阻攔就是謀反,他們才不敢妄動。到了宗祠之後,四哥命族長召集展氏族人,然後當眾宣讀聖旨。琉璃的展夫人身份,至此才正式確定了下來。”

    “那些人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竟然伺機在琉璃的飲食裡偷偷下了打胎藥。琉璃發覺之後毫不猶豫地徹查到底,將一干人等全部抓獲,然後全部以謀害朝廷誥命罪論處。當時一共抓了七個人,為首的三個全部處斬,其餘四個也被發配充軍,就連族長親自出面求情也無法保全。”

    “從那時候起,你們族人雖然恨透了琉璃,卻再也不敢動她了。”白玉堂淡淡道。

    展昭淡淡一笑,似乎並不以為意:“那些人覬覦我展家百花嶺不是一日兩日了。當初我爹死的時候,他們就欺負我家孤兒寡母,想要來瓜分祖產,卻是我那些師父們坐鎮,又教了我們三兄弟武功,才讓那些人絕了念想。”

    “後來我大哥二哥相繼去世,我雖孤身一人,卻在京為官,他們倒也不敢造次。而後我失蹤,自然就按捺不住了。”

    小雲恨恨道:“大人莫怪,依小雲看,姑娘還是太手軟。這樣欺負人家孤兒寡母,居然還做出下打胎藥這等傷天害理之事,若是照我意思,七個都要殺了才好!”

    展昭聞言卻只是淡然一笑:“該殺的殺了便是,誰教他們敢動我妻兒?若我當時在,恐怕當真七個都殺了。”淡淡微笑間,卻有一絲隱隱的殺氣在眼底一閃而過。

    白玉堂哼了一聲,嘴角忽然勾起一絲得意的微笑。展昭一看便心知只怕那被發配充軍的四個人也是凶多吉少了,也不願再提,只是微微一笑,岔開話題:“琉璃呢?”

    “在開封府。”白玉堂懶洋洋道,“你走之後,護衛職責素來都是我四哥來承擔,兩年前四哥與丁家的月華妹子成了親,琉璃也開始在開封府定期當班。而今她與四哥合作屢破奇案,還收了月華妹子在身邊做徒弟。三個人忙起來就是團團轉,比你那時候也好不到哪裡去。”

    “對了,”白玉堂看了小雲一眼,笑道,“小雲與趙虎成親了。”

    “趙虎?”展昭訝然,隨即又笑道,“恭喜!”

    小雲羞紅了臉:“大人折殺奴家了。”

    三人正笑說著,驥兒卻忽然道:“爹,你這次回來,就再不走了吧?”

    展昭抬頭看著兒子那亮晶晶期待的黑眼仁兒,心頭滿滿地都是甜蜜幸福,不由露出一抹微笑,頷首道:“不走了。”說話間卻忽然微微一怔,目光便固定在了前方。

    遠處街頭,人來人往,展昭卻可以看見琉璃與蔣平、丁月華三人一路有說有笑地往這裡走來。琉璃一手提著劍,一手卻提著一個菜籃子,臉上的微笑溫暖平和,迎著陽春的明媚陽光慢慢走來。

    一瞬間,兩人的目光穿過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相遇了。

    琉璃手中的菜籃子落在了地上。

    金色的陽光下,隔著老遠老遠,隔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展昭卻分明看到琉璃望著他的雙眼在微笑,微笑著流下晶瑩的淚,眼底是濃濃的愛與欣慰,還有一份光明的坦然。

    即使在一千個一萬個人影裡,我也能一眼就認出你來。即使在十萬個百萬個人裡,也只有你才是我的唯一……

番外 婚後三兩事
    一、煮菜

    展昭重回開封府以後,琉璃便回了家,做了個家庭主婦,偶有實在解決不了的大案子時才參與一下,平日裡就是帶孩子和負責展昭的飲食起居。而展昭也很熱衷於在結束了一日的公務之後,去菜場轉一圈,為家裡帶一點菜回去。對他而言,這也未嘗不是一種精神上的放鬆。

    只是帶著帶著,便漸漸地**了其他的意義來。

    若是他今日工作還順心,便是買了鮮魚或者其他,然後回到家裡交給琉璃,任由她處置去。

    但若是他受了誰的氣偏又不能發作,這裡頭學問就大了。

    說起來這習慣也是琉璃開的頭。

    有一日龐太師雞蛋裡挑骨頭,狠狠地給了展昭一個大委屈。若是以往,展昭素來都是索性不往心裡去,能忘就忘了,實在忘不了,拉著琉璃爬上屋頂喝一夜的酒,醉過就算,但至少在包大人面前無論如何也要裝做渾不在意,淡然無事。

    但這一次琉璃不幹了,秋風夜涼,第二天還要繼續早起上班,哪能動不動就在屋頂上酗酒啊?於是她眼珠子一轉,想了個主意出來。

    那時剛過中秋,正是蟹肥膏滿的時候,她上市場挑了幾隻又肥又大的螃蟹回來,煮熟了再斬成塊放進油鍋裡煎酥,美其名曰“先烹後煎酥炸老螃(龐)”,其中意義不言自明。

    果然那天晚上展昭吃得極其痛快,三隻螃蟹他一個人全包了,剖腹挖心愣是一點肉絲也沒給孩子留下,吃完了還特地將螃蟹殼拿去砸碎了埋在庭院的樹下,然後才抹抹嘴,心滿意足地睡覺去了。而驥兒心生不滿地嘟嘟呶呶他也只當作沒聽見。

    接下去一連幾天心情都是大好,尤其是看見龐太師的時候,那一臉的溫暖笑意和眼底的明亮光芒看得老太師直起雞皮疙瘩。

    從那以後。展昭就學乖了。一旦在外面受了委屈又不能當場發作。回來地時候就會帶一點菜回去。指明要琉璃怎麼處理。那時候帶回來地菜就不是時鮮與否了。而是與得罪了他地那個人某樣特點有關。或姓名或長相等等等等。

    比如說如果帶回來地是條鯉魚。則那人必定姓李或者姓於。又或者得罪他地人長著兩撇小鬍子。那麼今日晚飯地菜單裡就一定有鬍子魚。而如何做法完全看那人所作所為到了哪種程度。生炒。然後是蒸煮、煎炒、油炸。最嚴重地是先烹後煎下油鍋。

    也因此琉璃不得不努力地回憶日本菜裡生魚片地做法。在沒有芥末地情況下根據實際條件尋思改進良策。力爭做到既要好吃吃了又不傷身體。著實不大容易。

    有一次不知哪個姓蔡犯了事卻一時拿不著把柄。展大人悶頭回家。一個人跑到菜市挑挑揀揀拿了一把蔫了吧唧地老菜青回來。要求琉璃把那老菜青給油炸了。琉璃看著那老菜青無精打采地模樣。著實有些不忍。便自作主張將它生炒。

    結果晚飯時端上來一看。展昭甩了筷子大發雷霆:“這廝罪大惡極。如何能夠這般輕饒了事?!你可休要徇私舞弊!!”琉璃只好又將那盤青菜撤下去裹上蛋清油炸了端上來。這才讓他肯拿起筷子吃飯。

    又有一年盛夏。轄區內犯了一個大案子。開封府追查了許久。明明已經可以肯定行兇之人乃是一個叫做某某虎地傢伙。就是因為缺乏證據而無法將他捉拿歸案。展昭心頭鬱悶。居然跑到山中獵戶那裡淘了一張虎皮回來。揚言不得食其肉最少也要寢其皮。

    大夏天睡虎皮,窩了一肚子火不說還捂出了一身痱子,琉璃不幹了。為這事跟他大吵一架,到最後還是展昭妥協,眼睜睜地看著琉璃將那虎皮拖走一剪為二,給兩個孩子各做了一套虎皮小祅留著冬天穿。剪刀喀嚓喀嚓地剪過那張虎皮的時候,展昭還安慰自己說:這聲兒聽著可也解氣。

    日子就在這樣笑笑鬧鬧中平靜地流過。

    而展昭也學會了適當宣洩,再不將傷痛與委屈藏在心底一個人消化。

    在某一日,琉璃在庭院裡懶懶地曬著太陽,忽然想起展昭最近帶菜回來出氣的情形似乎少了一些,看來工作生活是越來越順心,

    也心情大好,正尋思著晚上給他做點什麼好吃的,展TT,手裡還拎著一隻死命掙扎的白耗子,看到琉璃目瞪口呆的樣子也不說什麼,徑直將那白耗子往前一遞,惡狠狠道:“拿去大卸八塊了!喂豬!!!”

    琉璃:“………………”

    ————————————————————————————————————————

    二

    展昭忙了一天,感覺特別累,拖著身子回到家,往廳堂的椅子上一靠,就覺得渾身的骨頭都似乎散了架,再也懶得拼起來。

    若這不是椅子,而是那張又大又舒服的床該多好?自己就那樣往床上一倒,砰地一下啊,然後就舒舒服服地睡著了……嘖!

    可是渾身上下粘膩膩的都是汗味,若是當真那樣不洗澡就往床上躺,琉璃會生氣的。

    展昭在洗與不洗之間彷徨掙扎。

    洗,還是不洗?掙扎不下,他抬起頭,看到身邊的供桌上端端正正地供著一柄鎏金如意,那是破了一個大案之後皇上欽賜的。展昭睜眼盯著那鎏金如意看了一陣,忽然將它拿下來放在案幾上,心中默念:大頭睡覺,小頭洗澡。

    然後輕輕一轉,如意在案上晃晃悠悠地轉了幾個圈,慢慢地將小的這一頭對準了他。

    這次不算,重來。

    重來之後的結果依然如此。

    展昭決定從三局兩勝改為五局三勝。

    然後捏住如意重重地轉了一下。

    鎏金如意在案上優哉遊哉地轉著圈,毫不在乎展昭全神貫注地“瞻仰”。

    這時候,門被推開了,門外探進兩個小腦袋瓜,一歲多的小靈兒睜著亮晶晶的眼眸望著他,聲音脆生生水靈靈:“爹爹,爹爹!”

    “嗯?”展昭被女兒這嬌滴滴地一叫,心都快化了。

    驥兒笑嘻嘻道:“娘說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換洗的衣服也備好了。叫爹過去洗澡。”

    “都備好了?”展昭揉揉鼻子,有些惋惜地看了看還在轉動的如意,只得起身走向孩子們,到了門口又忍不住回頭,看見那如意已經晃晃悠悠地慢下來。

    展昭又有些遲疑。

    驥兒就在這時候笑眯眯補充了一句:“娘說,不要讓她等太久。”

    琉璃也在裡面?展昭心中一動,想起那浴室中蒸騰氤氳間的旖旎風情,不由心猿意馬起來。

    一抬眼,卻正好看見那如意在桌上漸漸停下,終於顫巍巍地將大頭指向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呸!什麼破玩意!一點也不如意!

    展昭輕蔑地掃了那欽賜的鎏金如意一眼,斬釘截鐵地想:從外面回來還是要洗個澡比較好!乾淨衛生而且還舒服!

    然後他就懷著這樣的心態,迫不及待地洗澡去了。

    ——————————————————————————————————————

    三

    初秋的午後,陽光淡淡的,並不甚強烈,卻慵慵懶懶照得人昏昏欲睡。今日無事,展昭早早地就回了家。

    家裡靜悄悄的,孩子們似乎都睡了。琉璃懶洋洋地賴在房門外的回廊下專心致志地剝著板栗吃。

    似乎是剛洗過澡,濕濕的長髮披散在肩頭,末梢還掛著一兩滴水珠,在淡淡的陽光照耀下,折射晶瑩的光華。

    寬鬆的家常服松松地系著帶子,隱隱露出鎖骨上鮮紅的朱砂。淡金色的陽光勾勒出她精緻而柔美的曲線,**醉人的慵懶,又因那份全神貫注的認真而顯得嬌憨迷人。

    展昭倚在門邊看了一陣,輕輕走上回廊,來到她身邊,撫著她的肩膀,含笑地望著她。

    琉璃抬起頭望著丈夫微微一笑,將手中剝好的板栗輕輕塞進他的口中,展昭張口微笑著吃下,撫摸著妻子的臉龐,彎下腰,吻住她的唇。

    一陣溫柔醉人的長吻後,他彎腰抱起妻子,走進屋,輕輕地掩上了門……

    初秋的陽光淡淡的照耀著寂靜的庭院,溫暖而醉人,醉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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