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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黑籃)一直看著你》作者:滿地繁華【完結+番外】

《(黑籃)一直看著你》作者:滿地繁華【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7074個瀏覽者
文案:

第一次見面之後,我就決定把黃瀨涼太當做我插圖的男主角。

繪原:黃瀨君,你看這幅圖有什麼問題麼?
黃瀨:……這、這、這是什麼?躺下麵那個你確定不是在畫我麼!
繪原:你真聰明。我想我要對你改觀了。
黃瀨:……………………

這是一個傲嬌天然呆的孤僻少女和扮豬吃老虎的二汪之間的故事。
少女表示,二汪段數太高,她完全不是對手
二汪表示,少女周圍壁壘太堅固,攻略很辛苦
這是一場攻心守備戰,一步步地打碎少女孤僻排斥的烏龜殼,二汪對於少女,誌在必得。

暗戀你的我,原來一直被你暗戀著。

內容標簽:競技 花季雨季 情有獨鍾
搜索關鍵字:主角:繪原理奈,黃瀨涼太 ┃ 配角:藤川愛理,藤川涼介等 ┃ 其它:暗戀,繪畫,偷窺癖,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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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黃瀨涼太,今年16歲,就讀于海常高中一年級八班,學號044,籃球部王牌,球衣號碼7號,平時兼職平面模特。還有,他是個怪人。
  
  我的名字叫繪原理奈,今年也是16歲,海常高中一年七班,相貌一般,成績一般,平時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畫畫,性格沉默寡言,從各種意義上來說的平凡人,和天之驕子、校園風雲人物的黃瀨涼太本就是搭不上邊的存在。
  
  但我覺得我從小就與別人有些不同,早在小時候,我就決定好了未來的方向。我一定要成為一名畫家,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即使繪畫才能只是一般,我也矢志不渝地朝著這個方向前進,倔得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我從小就不怎麼喜歡和人交流,只喜歡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裡畫畫,也因此被多數人認為性格陰沉,不易接近。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藤川涼介和他雙胞胎妹妹藤川愛理,我再沒有任何朋友。但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與人交往太麻煩了,我只要在畫畫的世界裡活著就足夠了。
  
  只要給我一支鉛筆和一個畫本,我就能夠完全滿足。
  
  遇見黃瀨涼太那日,天氣陰沉,到了放學的時間,竟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平常一直都會記得帶傘的我那天居然忘了帶傘,而藤川兄妹那兩笨蛋居然雙雙因為花粉過敏,沒來上學。我想,或許這就是同班那個很喜歡裝神弄鬼的推理社社長阿佐所說的,我今天幸運值低至min的含義。無所謂了,反正學校離家也不遠,我決定淋雨回家。
  
  在我剛跑出校門口,雨就下大了。糟糕,看來人倒楣起來是沒有限度的。豆大的雨珠砸下來,打在臉上生疼生疼,我緊緊地把畫板抱在懷裡,心中有些緊張這雨勢會把它淋濕。這是我的寶貝。
  
  正在我艱難地抱著畫板小心翼翼地前行的時候,頭上的雨突然停了。不對,周圍明明還在下,而且雨滴砸在地面上的聲音異常清晰。我抬頭一看,那是一方藍白格子相間的傘面。而撐傘的人,就是黃瀨涼太。
  
  當時的我並不認識他,雖然他在學校裡名氣很大,也很受女孩子歡迎,但在我眼裡沒有任何意義。唯一讓我比較在意的是,這個人擁有一副很適合當人體模特的身體,肌理分明,線條優美,畫起來一定很帶勁。
  
  「女孩子可不能這麼淋雨。」金髮的大男孩沖我笑笑,一霎讓我有種驅散了烏雲的錯覺。他抓著傘柄的手指纖長,骨節形狀漂亮而有力,掌心上方有淡淡繭子的痕跡。
  
  我盯著他半天不做聲,反而是他先撓了撓頭,沖我微笑著開口。
  
  「我知道你的,隔壁班的繪原理奈醬。我們家離得不遠,方便的話,讓我帶你一程可以嗎?」
  
  「這是我的臺詞。請你務必帶我一程。不過……你是誰?」由於手裡抱著畫板的緣故,我沒有拒絕他的好意。畢竟,我不想重要的畫被淋濕。
  
  「嗚哇!你這樣說讓我很挫敗啊,繪原醬。」 他誇張地驚叫一聲,露出苦笑撓了撓臉:「我是隔壁八班的黃瀨涼太,這還是第一次有學校的女生不知道我是誰啊T^T」少年垮下本來還算帥氣的臉,驟然轉變得有點呆兮兮的。
  
  這傢伙……好怪。一個人的臉怎麼能像麵團一樣,可以從棱角分明突然變得像個白玉團子?
  
  「哦。」我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不再搭理他。除了畫畫,我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
  
  黃瀨垮著臉長歎了口氣,就差露出一臉哀怨給我瞧了。但很快地,他又恢復了活力,轉而對我手裡的畫板起了興趣。他一雙暖黃色的眼睛滴溜溜在我畫板上打轉,一臉好奇地說:「繪原醬,你把它抱得很緊呢,那是什麼?」
  
  暖黃色的眼眸眨啊眨,讓我一時產生了像狗狗在求順毛的錯覺。並沒有隱瞞的必要,我小心翼翼地挪開手,露出畫板一角給黃瀨看:「畫板。」
  
  「哇,繪原醬是美術部的嗎?」
  
  「嗯。」
  
  黃瀨露出一臉讚歎的表情,微笑著說:「那可真厲害呢,繪原醬。」
  
  這可真是個漂亮的笑容,並非是黃瀨君的長相如何,而是出自他發自真心的真誠讚歎。聞言,我心下一動,指了指一邊的咖啡館:「你要看嗎?坐那兒。」
  
  黃瀨明顯對我的話感到很意外,張大了眼睛看著我。我別開頭,錯開他驚愕的目光,對於自己突然提出的建議也感到很不可思議,我並非是能這麼順利與人交往的人,我將懷裡的畫板重新抱緊:「抱歉,我只是隨口……」
  
  「好啊。」黃瀨打斷我的話,點了點頭。他歪著頭看我,溫和地彎起唇角,笑得眉眼彎彎:「我很樂意。」
  
  好奇怪。心,突然變得熱熱的。
  
  「不過,濕衣服穿著容易著涼,繪原醬就先披著我的外套吧。」
  
  「不用……」我開口拒絕,可衣服卻已經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看著黃瀨燦爛的笑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抓著衣服悄悄地裹緊身體。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肥皂味道。糟糕。臉好像也熱起來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好奇妙。我想,雖然不想和人交往,但是,我還是很想把我的畫給別人看。因為,想得到認可。而這個人是黃瀨,這讓我的心裡產生了一點軟軟的溫熱感。
  
  不過,居然會同意我莫名其妙的要求,並關心地為我披上外套的黃瀨,也是個怪人。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傢伙。
  
  手裡捧著熱熱的咖啡,看著黃瀨低下頭看畫的模樣,我不由得開始在心裡描繪起黃瀨的臉了。優美的臉部線條,勾勒的時候需要用細細的鉛筆,眉毛是那種彎度,眼睫毛投射在眼瞼上的陰影,鼻樑好高,嘴唇微微抿起。還有,最耀眼的,是那副認真的神情。
  
  直到黃瀨看完後將畫板還給我,我才收回目光。這確實是個很適合畫出來的人。
  
  「繪原醬很少畫人啊,基本上都是景物,漂亮是漂亮,但總還是覺得少了什麼呢。」
  
  他真的有很認真在看。連我一直以來發愁的問題都一針見血地道破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將我到公寓門口後,黃瀨笑容燦爛地沖我揮了揮手:「有機會的話,還是想看看繪原醬的肖像畫呢。回家小心喔,加納∼」
  
  肖像畫……麼。
  
  我其實也畫肖像畫,不過都是漫畫,目前做的都是為小說雜誌配插圖之類的工作,葷素不忌。最近接的一個圖的內容,就是要金髮金眼的男人和另一個男人滾床單。
  
  握著鉛筆的那一霎,金髮的少年垂頭看畫的面容突然浮現在眼前。內心湧起的想法讓我一怔……好想以黃瀨涼太為原型來試試。
  
  知道我把他畫成BL漫的男主人公,還是受的那一方的話,一般人都會生氣……吧。不過,不讓他知道就應該沒問題了。
  
  先從臉部線條開始勾畫,眉眼鼻嘴,一筆一劃,如此流暢,仿佛那個人的臉就浮現在我眼前。
  
  我想,大概就是從這天開始,我開始喜歡上了畫黃瀨涼太。
                      

第二章

  「呀!!黃瀨君好帥!!」
  「不愧是黃瀨君,簡直就是無人可擋嘛!!」
  「啊啊啊啊!帥得太過分了,我要暈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讓我覺得百無聊賴。說實話,就這麼跳起來轉了個身,把手裡的球一勾帶進籃框這種動作,我完全沒看出來帥在哪兒。而且,我真的很討厭運動。流汗很難受,而且還很累。
  
  但即使如此,我每天還是雷打不動地來籃球部看他打比賽,為什麼?
  
  對此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令人高興的是,我的插畫已經畫到尾聲,三張插畫的H圖都已經走到快完成態了,只需要上色就OK了。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明明黃瀨的姿勢和臉都沒有任何問題,到底是哪裡錯了呢?
  
  拿以對方為主角的H圖去徵求對方的意見,這種事是不是有點糟糕?而且還是腐向。該不會被認為是變態吧?但是,無論怎麼畫都覺得哪裡不對…
  
  到底是哪裡?
  
  我很煩躁地把畫板合上。最近,總覺得心裡有一股無處發洩的煩躁在四竄。我這是怎麼了?像是在渴求著什麼,第一次,連畫畫都無法平靜心情。
  
  「理奈∼醬∼」一隻手忽然從背後搭上了我的肩膀,湊過來的美人臉正是藤川愛理:「理奈最近超奇怪的,經常發呆,而且似乎總是很急躁的樣子呢。」
  
  我怔住。我的急躁有這麼明顯嗎。連愛理都一眼就看出來了。
  
  「看,哥哥也很擔心哦。」愛理扶著我的肩膀,硬把我的身體扭到涼介的方向,正好撞見黑髮少年慌慌張張收回目光的模樣,那副做賊心虛的樣子看得我一陣無語。
  
  我滿頭黑線:「他到底在幹嘛……」這傢伙,是笨蛋麼?
  
  愛理隨意擺了擺手:「哥哥每次都口是心非而已啦。悶騷男一個∼別管他了,理奈醬,最近出了什麼事?」
  
  「沒事。」
  
  愛理明顯不信地拖長了聲音:「撒謊∼明明一直討厭運動的理奈醬最近經常去籃球部,難道是看上了誰麼∼」說到「看上」這個詞的時候,還狡黠地沖我眨了眨眼。
  
  「你想多了!!」
  
  看上誰什麼的,怎麼可能。我想我只是覺得黃瀨很奇怪,所以才想要研究他而已。我不是只要有畫畫就夠了嗎。
  
  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我從沒看黃瀨輸過球,大概這也是我覺得籃球無聊的原因。本來就看不懂,又是絕對實力的穩贏,總有種讓人提不起勁來的感覺。雖然他們的動作可能是相當難做到的,又或者是什麼勾手,什麼灌籃,但對於完全不懂的我來說,沒有意義。
  
  但是,那場練習賽上,黃瀨輸了,輸給了一個叫「誠凜」的新興學校。雖然對運動項目不太關心,但我對我們學校是籃球名校豪強這件事還是很清楚的。我們學校居然會輸這種事,我連想都沒想過。
  
  一開場的黃瀨還很輕鬆地微笑著和觀眾席上的女孩子揮手致意,結果被他們隊長笠松學長狠狠地踹了一腳,以極其丟臉的姿勢倒在地上。……這傢伙果然是個白癡!
  
  當時的我雖然這麼想著,但我還是沒想過這傢伙會輸。大概就是拿准他一定會贏,比賽的過程我也看的漫不經心。
  
  但越看到後面我越發認真了起來。雖然我也不清楚對方球隊的優勢,但是我看見了在哨子吹響前,壓過了他們分數的那一球。
  
  黃瀨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直到晶瑩剔透的水珠從他眼睛裡滑了出來。在那一刻,我震驚了。整個人呆在原地,腦袋裡一片嗡嗡作響。
  
  那是眼淚嗎?黃瀨的眼淚?黃瀨他……哭了?
  
  笠松前輩如最初一般踹了黃瀨一腳後,他才從流淚中醒過神來,那副怔愣的模樣讓我吃了一驚,我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想,我是被黃瀨的眼淚嚇到了。周圍細小的竊竊私語我幾乎都沒聽見,在那一瞬,我仿佛只看見了黃瀨。這種感覺,好奇妙。這種兀然湧上的酸澀感是什麼?心臟就如同泡在陳醋裡一般,又酸又軟。我……莫非在心疼黃瀨嗎?為什麼?!
  
  我不明白。
  
  因為不明白,我決定豁出去問黃瀨,因為這本就是因為他,我才變成這樣的緣故。
  
  我早知道黃瀨會從後門的小路出來,因為圍觀他的女孩子太多了,以他的性格又不能對女孩子粗暴,為此都會躲著走。而我則是因為畫畫的緣故,早就把學校摸遍了。區區體育館隱蔽的小門只是個小意思。但是,直到晚飯時間,我才攔到黃瀨。
  
  他看上去似乎還是很低落。
  
  我叫住他的時候,他明顯大吃一驚。在看見我的臉時,他才露出一副安心的表情:「啊,是繪原醬啊,好久不見。」
  
  並沒有好久不見。我每天都在看著你,只是你沒看見而已。
  
  我直入主題:「黃瀨涼太,我有東西給你看。」
  
  我把那副以黃瀨為主角的H圖遞給了他。黃瀨不明所以地接過,結果在眼睛瞄到畫的時候,嚇得面色都白了,腿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拿著畫的手抖得差點把畫攥成一團。
  
  「繪……繪原醬!這這這這是什麼啊?!!」連聲音都開始抖了。金髮少年跌在地上,滿臉驚恐地仰頭看著我,口氣震驚。不過,之前那副失落的表情倒是消失了。
  
  「黃瀨,不是你說的麼。想看我畫的肖像畫。」
  
  「我說的可不是這種肖像啊!」黃瀨悲鳴了一聲,又看了一眼手裡的畫,然後……他突然地臉紅了。似乎是感覺到臉紅的不是時候,他忙不迭抬起手臂遮住了紅彤彤的臉蛋,暖黃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接著他痛苦地「唔」了一身。
  
  黃瀨把臉埋在兩膝蓋間,手臂垂在一邊,即使嚇到要命也沒把手裡的畫丟掉。良久才悶悶地吐出一句:「啊!……好丟臉!!」
  
  「黃瀨君,」黃瀨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我執著地需要一個答案:「我覺得這幅畫有地方不對勁,黃瀨君能幫我看看嗎?」
  
  「欸!怎麼這樣……」黃瀨一臉抗議地抬起頭,臉蛋還是紅撲撲的,滿臉控訴,瞪著我的眼睛流光溢彩。
  
  我垂下眼靜靜地看著他:「不行嗎?」
  
  黃瀨賴在地上不起來:「我不要啊……QAQ」
  
  我伸出手遞到黃瀨眼前:「黃瀨君,總之,先站起來吧。地上很涼。」
  
  還是昨天那家咖啡館。
  
  「嗚!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黃瀨滿臉尷尬,我想也許他是第一次面對著眾人的眼光這麼如坐針氈吧。
  
  但是,我有即使會被認為是變態也必須要確認的事。
  
  仿佛這樣做了的話,我一直以來的焦躁,不安,莫名其妙的情感都會得到一個解釋,而我還能變回以前的我,徹底鎮定下來。變回以前那個只需要畫畫就足夠的我。
  
  「是不是交疊的姿勢不對?」我本著對學術認真的精神問道。
  
  「這種事我怎麼知道!」黃瀨第一次沒有對我用那種禮貌備至的口氣,我的心情卻奇怪地好。
  
  「繪原醬,這完全就和我很像啊……而且還是彩圖!頭髮和眼睛顏色都一樣!」黃瀨一臉苦逼地趴在桌上,兩行麵條淚刷刷往下掉。
  
  「嗯,」我點頭:「因為是雜誌插圖。」
  
  黃瀨的臉徹底僵硬了。
  
  「不行!絕對不能發出去啊,繪原醬,我絕對會被人懷疑的。到時候我連女朋友肯定都會找不到的,繪原醬!」
  
  「黃瀨君很受歡迎的,沒關係。」我體貼地安慰他。
  
  「不是這個問題啊,繪原醬……QAQ」黃瀨無力。
  
  「如果黃瀨君告訴我哪裡不對勁,說不定我會考慮不寄給雜誌社。」
  
  「真的嗎?!」黃瀨真的開始認真幫我看了起來。
  
  「繪原醬的構圖和線條都很美,但是……」他撓了撓臉頰,苦笑:「表情不對。這種時候的話,我應該……不對,『他』應該不會露出這種表情的。」
  
  在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所謂的我缺少的東西是什麼。是的,我熱愛畫畫,但是畫中的景色雖然漂亮,但是已經少了我獨有的風格,和照片一樣的景色又又什麼意義?真正的美應該是景色在不同時刻的陽光下,所呈現出來的變化,也正是所謂的光影變換。
  
  就如同黃瀨所說,肖像畫裡人物生動的表情,神態,只是細小的一點點差別,整副畫就會不一樣了。我H圖裡的黃瀨,不應該是記憶裡那副認真的表情,而是還要帶上一點隱忍,暖黃色的眼睛顏色再加深一點,透著渴望……
  
  這樣的話,要怎麼才能畫得出來?我知道,畫不是僵硬的死物,它擁有著靈魂的脈動和生命的節奏。可就算明白了,我也畫不出來,因為從未看到過……
  
  突然,好想看見更多一點表情的黃瀨涼太。
  
  笑著的,哭著的,痛苦的,隱忍的,臉紅的,絕望的,甚至是……欲念的。
  
  「為什麼。」我突兀地脫口而出。
  
  「嗯?」黃瀨疑惑地歪頭看我。
  
  「為什麼我會想要畫黃瀨君,為什麼要去籃球部看黃瀨君的比賽,為什麼我會想要一直看著黃瀨君?為什麼看見黃瀨君哭了,我的心裡會很酸,黃瀨君哭的時候明明很娘。」
  
  「欸……哪有很娘……」黃瀨一臉委屈地接了一句,暖黃色的眼睛詫異地凝視著我,微笑道:「不過,繪原醬是在和我表白嗎?我還是第一次被這樣表白……」
  
  我否認:「不是表白。只是疑惑而已。」
  
  「欸,是嗎?那就太好了。」黃瀨並未糾結於此,反而是輕鬆地笑了。
  
  在看見這個笑容的霎時,我的心臟,突然緊緊地絞成了一團,好疼。
  
  我……到底怎麼了?
                      

第三章

  那天我落荒而逃,連畫都沒有帶上。
  
  我想我一定只是因為畫畫走到了瓶頸而心生煩躁而已。為了突破瓶頸,我必須研究黃瀨。至於為什麼是黃瀨,只是因為他奇怪得很有研究價值罷了……而且身材也很棒,很適合當做插圖人物。
  
  於是,在這天之後,我開始訂購黃瀨當封面人物的雜誌和寫真集。我想,這個人真是狡猾,只是看了我的畫而已,我居然莫名其妙就開始要研究他,要收集他的一切了。這一定是黃瀨太奇怪的緣故,竟然讓我也變得奇怪起來了!
  
  但無法否認的是,我確實因為他受到了影響。
  
  我沒有再找黃瀨要回那副畫,而以他為主角的另兩幅H圖,我也沒有寄給雜誌社。而是另外畫了三幅圖寄過去。第一次對待工作這麼馬虎,這讓我的心情很鬱悶。並非是第一次畫H圖,可我偏偏是在畫黃瀨的時候,失去了手感。
  
  遇見黃瀨之後,我的生活突然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切突然就亂套了。心情變得糟糕,焦躁,急切,不受控制,就連我最擅長的畫畫也開始屢屢不順,甚至,還總想著往籃球部跑,還犯傻一般地買雜誌和寫真集,明明以前我從來只買插圖集的。這是我規劃好的人生裡意外生出的枝椏。
  
  原來,遇見黃瀨才是我那天最大的不幸!雖然如此,但是……
  
  但是,也正因為是遇見了黃瀨,我才會發現我畫中的缺陷,也正因為是這樣才會走進才能的瓶頸。在某種意義上,他相當地一針見血。
  
  總想著一個人的感覺,糟糕透頂了。
  
  「喂。理奈,媽媽讓我叫你,今天來我家裡吃飯。」涼介今天倒是沒有躲我,走到我座位前敲了敲我的桌子,一臉的不情願。
  
  我點頭:「知道了,今天會去拜訪的。」
  
  涼介不耐煩地擺擺手:「放學的時候,跟我一起走不就得了。」
  
  我皺起眉頭,沒有應聲。美術部的部活比較輕鬆,一周也只有兩三次活動,而且都是交過畫就可以了。所以,最近的我,在這段閒置時間裡,最常做的就是去體育館看黃瀨打球。
  
  看我沒有說話,涼介反身在我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手肘撐在我桌上,一臉認真打量起我來。我錯開他的目光,卻被他猛地一把抓住了手:」喂,理奈。你最近到底怎麼了。」
  
  「……我什麼事也沒有。」我試圖把手從涼介手裡抽出來,但是沒成功。男孩子的力氣太大了。
  
  「你……哼……被人欺負了的話,就不要逞強硬撐著不說了。本來就是悶葫蘆一個,一點都不可愛,逞強的話就更不可愛了!」涼介盯了我半晌,冷哼一聲後,突然講出了一大段神邏輯的話。
  
  是的,我從來都不太懂我這個青梅竹馬的想法。我完全無法跟上他的天馬行空。
  
  「你在腦補些什麼。」我打斷他的話,對於他「可愛」之論暫且不議……「什麼叫『被人欺負了』?」這傢伙的腦袋裡莫非裝滿了一腦袋的漿糊麼?
  
  「……不是被欺負,你每天露出個□臉做什麼?」涼介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攤手:「本來你的長相也是容易被欺負的類型。」
  
  我不冷不熱地說:「那真是抱歉了。那請問我到底是什麼容易被欺負的長相?」
  
  「畏畏縮縮的,又陰沉寡言還孤僻,明擺著就寫了『快來搶我』之類的……」
  
  我冷冷地瞟了涼介一眼。
  
  涼介哼哼了一聲,扭過頭暗暗嘟囔:「…事實如此,還不讓說?…」
  
  「請儘管說。既然我這麼孤僻,以後你的手工課作業,烹飪課搭檔,我就都敬獻不敏了。」
  
  涼介馬上跳了起來:「喂!理奈你這傢伙!也太小氣了吧!」
  
  我皮笑肉不笑地拉了臉:「哦,恭喜你又找到我的其他缺點了,歡迎繼續觀察。」
  
  ……
  
  我們鬧了一會之後,涼介突然一臉認真地看著我:「……沒被欺負的話,那你最近為什麼總是一副焦躁得想要收拾誰的樣子?」
  
  該說不愧是雙胞胎嗎。在這種方面還真是驚人的相似,居然連提出問題的內容都差不多。
  
  為什麼焦躁……?如果我要是能知道原因的話,那我就完全不會焦躁了吧。
  
  沒等我回答,上課鈴正好響了。涼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起身走回了他的座位。
  
  由於放學後直接和涼介,愛理去了藤川家的緣故,我並沒有去體育館。不過,我想這也差不了多少對於黃瀨來說,我的存在是無關緊要的。
  
  「啊呀,好久沒看見小奈了,阿姨好想你∼」藤川媽媽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一來就是足以挑戰人肺活量的擁抱。
  
  「媽媽,理奈醬臉都青了哦∼」愛理好心地幫我說了句話,避免了我被藤川媽媽壓得沒氣的囧狀。藤川媽媽一七五,模特身材,臂力驚人,經常能在無形中按斷人的肩胛骨。曾有流氓調戲藤川媽媽的時候,被她徒手卸下了肩膀,又被她拽去了醫院。
  
  由此可見,被大力熊抱了這麼多次,我居然還能夠尚存人間可真是個奇跡。
  
  在藤川家用過飯之後,愛理直接把我拉進了她的房間,涼介明顯是打算三人一起玩牌的,連牌都抓在手裡了,但他慢了自個兒妹妹一步。我前一秒才看見他手裡的牌盒,下一秒我人已經進了愛理房間。
  
  「我和理奈醬有女孩子之間的私密話要說,哥哥就不要進來了啦。」話音剛落就把自家哥哥關門外面了。
  
  看著愛理還把房門反鎖上,我率先坐了下來:「愛理,你拉我進來要說什麼?還特意要瞞著涼介。」
  
  「這可真的是私密話哦,而且非瞞著哥哥不可呢∼」愛理笑著搖了搖食指,滿臉神秘地靠了過來,就差和我臉貼臉了,她笑得神秘兮兮,像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理奈∼醬∼你是不是喜歡上籃球部的黃瀨涼太了??」
  
  我突然身體一僵:「……沒有。」
  
  「咦咦!新發現哦∼理奈醬你居然沒有問那是誰,而是說的沒有,那就果然是因為黃瀨才去籃球部的吧?」愛理眨眼,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唉,藤川家的女人不僅美,而且個個還是挖陷阱的好手,聰明敏銳過頭了。之所以只說女人,則是因為涼介給拉下了不少分。
  
  看來是瞞不過去了,雖然我並不想這個秘密被誰知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理奈醬的眼睛,可是一直∼在看著黃瀨君哦∼也只有哥哥那種笨蛋才看不出來∼這麼專注的視線,就算是我,也有點嫉妒黃瀨了呢∼」愛理摸了摸我的頭髮,眉眼彎彎。
  
  小狐狸!
  
  不過……已經這麼明顯了嗎?
  
  「我在研究他。」我脫口而出:「他是個怪人,所以我在觀察他。」
  
  話一出口我就有點後悔了,這麼一聽上去,怎麼像在無力狡辯似的。
  
  「啊,是麼∼」不過愛理似乎接受了我的答案,像是極有隱喻意味道:「如果是這樣的話,理奈醬可要小心不要喜歡上他哦。這裡可是有更好的人在哦,我家的笨蛋哥哥就不錯∼」
  
  喜歡……?那是什麼?從未嘗試過男女之情的我,只覺得這個詞離我還太遠,十六歲的年紀只需要想著如何要去創造夢想和未來就足夠了,我完全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和興趣。歸根結底,這也完全沒有思考的意義。既然對我的目標沒有好處的話,我幹嘛要思考?又不是非解決不可的問題。
  
  「不用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搖頭。
  
  「笨蛋理奈,這可不是想拒絕就可以的。正因為不受控制,才叫做喜歡嘛∼」愛理屈起手指彈了彈我的額頭,親昵地貼上我的臉頰:「你未免也太可愛了啊,理奈醬∼乾脆從了我好了∼」
  
  「不要隨便亂說!」
  
  不受控制……麼。
  
  還真是相像到不像話啊。不過,我是不會喜歡黃瀨涼太的,他只是我觀察的一個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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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藤川家提出要告辭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我禮貌地鞠躬和藤川一家人道別後,轉身就看見涼介已經站在玄關的位置等我了。
  
  我盯著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涼介沖我瞪了眼睛,故作兇惡:「你傻乎乎地愣那兒幹啥,快過來,我送你回家。」
  
  說著他已經換好鞋,開門出去了。
  
  我「不用」的話含在嘴裡沒說出來。又不是小學生了,只是九點回家而已,有什麼好送的,我對此很不理解。
  
  「喂,我送你也不過是因為老媽一直囉嗦而已。」涼介對此認真強調道,「而且,本來大晚上的,人家看不清你的長相,總會有點危險。」
  
  我涼涼地飄出一句:「你說的看不清長相是什麼意思。」
  
  「咳,「涼介故作淡定地咳嗽一聲,很挫地轉移了話題:」哎,明天記得把國文作業拿給我抄。」
  
  「不,」我搖頭,語氣平淡:「因為我很小氣。」
  
  涼介:「……女人還真記仇……」
  
  「謝謝誇獎。」我從不認為記仇是件壞事。更何況,本來就有俗語,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只是在很好地貫徹這一點而已。
  
  在涼介無力敗退地和我道歉之後,我勉強同意了暫時原諒他,之後的發展還要看他表現。
  
  送我到公寓門口後,涼介就回去了。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裡,我轉身準備進公寓大門。
  
  「晚上好,繪原醬。」身側突然冒出個擁有濃重個人色彩的嗓音,不用看臉我也知道是誰。會用這種聲音叫我的人,怎麼看也只有那一個。
  
  「黃瀨。」我轉回身,正好看見黃瀨抱著籃球站在路燈下。他笑盈盈地看著我,看見我的視線,沖我揮手打了個招呼之後,就朝我走了過來。
  
  「你怎麼在這裡。」黃瀨的出現完全在我意料之外,這讓我突然對自己剛剛斬釘截鐵地對愛理所說的,「我不會喜歡黃瀨」這句話,產生了動搖。眼前的少年太美好,一時讓我產生了錯覺。
  
  「啊,上次送繪原醬回來時,發現這裡有個很棒的籃球場呢,就過來打球了。」黃瀨已經走到我面前,伸手摳了摳臉,微笑道。
  
  「哦。」此時此刻,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湧上心頭,暖暖的,漲漲的,愉悅滿盈,一時之間就快要洶湧而出。本以為今天是見不到他的,可是,卻沒想到,以這種意外的形式見到了。而且,還是第一次這麼近地看到他流汗的樣子,讓我突然覺得流汗也並非那麼討厭了。起碼,現在正在流汗的黃瀨,我並不討厭。背著路燈站著的黃瀨,五官氤氳在一團黑暗中,顯得有些模糊,但面頰上的汗珠卻因為反光的緣故,特別明顯。此刻,它正搖搖欲墜地掛在黃瀨的下巴上,越發顯得他的下巴弧線優美。
  
  我內心突然升騰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渴望。這渴望讓我不由得口乾舌燥地吞了口口水,也沒注意黃瀨嘴唇開合地說了些什麼,反而是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撫上了黃瀨的下巴。食指指腹輕輕一刮,那滴汗就落在了我的食指上。
  
  做完這個舉動之後,我才安下心來。不過,望著黃瀨一臉驚異的樣子,我愈發裝得淡定地理直氣壯:「汗掛在臉上,看著很不爽。」
  
  「啊抱歉!」黃瀨的臉在黑暗裡似乎飄過了一抹淡紅,但是我懷疑這只是因為黑暗造成的錯覺,因為黃瀨的聲音還是如常地爽朗:「運動完也沒有洗澡,就看見了繪原醬,似乎是有點邋遢呢,別介意。」
  
  我不想再和他討論之前的問題,自然地將之前那一頁翻過:「那麼,你叫住我做什麼?」
  
  「看見繪原醬的時候,不小心就脫口而出……「黃瀨顯得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不過,繪原醬的畫還在我那裡,因為今天要打球,沒有帶過來,下次在學校裡給你吧?」
  
  我搖頭:「不用了,那副畫留給你做紀念吧。」
  
  黃瀨苦笑:「耶……我可不想要這種當做紀念啊……」
  
  「既然討厭的話,那就扔掉吧。」我無所謂地聳肩。已經成為敗筆的作品,也沒有修復的可能了。
  
  「欸!」沒想到我的話反而引起了黃瀨的慌亂:「我不是這個意思啦,畫我很喜歡!……不,說這種話的我好像有哪裡不對……QAQ」
  
  黃瀨手足無措的苦逼臉明顯愉悅到了我,我不由地笑了出聲。
  
  「咦,莫非是在故意取笑我嗎,繪原醬……」少刻,黃瀨本是苦逼的臉上突然揚起了一個微笑:「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繪原醬笑呢。」
  
  ……有嗎。我似乎是很不常笑,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笑起來的繪原醬很可愛,要是以後還能看見就好了。」並沒有說「以後多笑笑吧」之類的話,金髮的少年溫暖的善意幾乎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黃瀨,笨蛋,白癡,一級的大傻瓜。
  
  「一個男人要是形容女人可愛的話,那就是因為,在他看來,這個女人實在沒有任何值得人稱讚的優點了,所以只能用可愛來敷衍她。」雖然我知道黃瀨並非是這個意思,但是……眼前突然浮現了他一臉苦逼地解釋著並非討厭我的H圖的樣子。我想我似乎捉弄他上癮了。「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想我的啊。」
  
  遇見一個人,世界全改變。然後,我從中發現了全新的自己。從未發現原來我可以這麼坦率,也從來沒有發現我還隱藏著惡劣因數。用一句話來說的話,就是黃瀨有把人變成S的潛能。
  
  「我絕對沒有那麼想,也沒有敷衍繪原醬。」黃瀨果然一臉認真地解釋道:「我是真心覺得剛剛的繪原醬很可愛的!」
  
  「那麼黃瀨,你覺得什麼不可愛呢?」
  
  「……咦?!「我的問題讓黃瀨一頭霧水,盯著我眨巴了下眼,明顯開始為難了:」繪原醬你突然這麼問,我一時也回答不出來……」
  
  「嗯。黃瀨,你也很可愛。」
  
  「繪原醬,你又捉弄我……QAQ」
  
  我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嗯……黃瀨君其實有激發別人隱藏S屬性的能力吧。」
  
  「哪有!這麼講好過分,繪原醬!」黃瀨哭笑不得地反駁,但因為沒有事實證據作輔佐,而顯得言辭蒼白。
  
  我們隨意插科打諢地聊了一會兒之後,黃瀨突然很鄭重地對我說:「繪原醬,謝謝你每天都來看我打籃球,我很高興。」
  
  我驀的怔住。他知道?莫非他知道我一直看著他嗎?什麼時候知道的?
  
  「繪原醬每次都抱著畫板過來嘛,而且都是一個人很安靜地坐著,很顯眼的。我一轉頭就看見了呐。」黃瀨一臉得意:「對了,我們馬上要進行IH聯賽了,繪原醬也過來看吧,絕對會很精彩的。」
  
  「精不精彩那種事情我不知道。」我看著黃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其實我看不懂籃球,我看的是你而已。」
  
  這次,我清楚地看見了黃瀨臉上浮現的紅暈,他抱起籃球遮住臉,暖黃色的眸子咕嚕嚕地亂轉,躲開了我的眼神:「說……說的太直接了啊,繪原醬!」
  
  我不明所以。本來就是如此,我當然是因為黃瀨才會去體育館,他可是我觀察的人。「既然要畫畫,當然要看你。你說什麼直接?」
  
  「沒……沒什麼!」黃瀨突然粗聲粗氣地否認:「那IH賽的素材會更好,你要過來嗎?」
  
  「我考慮看看。」
  
  黃瀨突然笑了:「那,決賽的時候一定要過來啊,繪原醬。」
  
  「要是海常沒進決賽呢?」畢竟之前還輸給那個叫「誠凜」還是「樺林」的學校了。
  
  「我不會輸的。」自信逼人的笑臉。明明是在黑暗中,這個人一霎卻散發出了比陽光還要明亮的光芒,將他的臉龐映得無比明亮,他接著補充道:「無論對手是誰,我都不會輸。」
  
  這樣的他讓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好……」
  
  「那就約好咯,繪原醬~」黃瀨語調歡快地應了聲,沖我揮了揮手:「啊,已經這個時間了。我先走啦,晚安,繪原醬~」
  
  我目送著黃瀨走遠的背影,輕輕揚起了唇角弧度:「……晚安,黃瀨。」
  
  我想,這大概能叫做突然來臨的好心情。就連媽媽在看到我回家之後,都微笑地提起:「啊呀,發生了什麼好事嗎?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呢~」
  
  我不由得撫上自己的臉。看上去……嗎?表情有露出地這麼明顯嗎?就連我自己都沒發覺。在回到臥室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時,我才發覺……
  
  心情大概……真的很好呢。                    


第五章

  自上次在家門口和黃瀨見過以後,之後每天我沒事的話,基本都會去籃球部看他練球。就連涼介也開始抱怨我最近經常神出鬼沒,不見人影。愛理倒是清楚我去哪,不過似乎總是不能贊同的樣子。
  
  我有問她為什麼,她也只是微微一笑道,「那還用說,當然是那個黃瀨長了一副相當花花公子的臉啊。」
  
  「那又如何。」我漠不關心地反問:「無論他長了怎樣一張臉,和我去體育館看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只是我畫裡的模特而已。」
  
  愛理的手指輕輕敲上我的腦袋:「真的只是這樣麼,呆奈。」
  
  「不然呢。」我不為所動地撥下愛理的手指:「別鬧。」我將膝蓋上擱著的畫上黃瀨的輪廓重新描摩,在該打下陰影的部分重又勾勒上一層邊緣。
  
  「又是他。」愛理湊下頭來看了一眼我的畫,在看見畫面上的黃瀨時,才不滿地撇了撇嘴。看愛理看上去似乎相當不待見黃瀨的樣子……
  
  我將手裡的畫暫且擱下,眼睛盯著愛理看:「你和黃瀨有過什麼孽緣嗎?愛理。」
  
  「哈……?怎麼可能。」愛理攤手聳了聳肩,兀的湊到我面前,露出個詭異的笑容來:「不過~我倒是親眼目睹過他的女朋友們為他大打出手呢~」
  
  我擋住愛理湊過來的臉:「……你太誇張了。」
  
  「這可是真的哦。黃瀨涼太,看上去就是那種能腳踩幾條船都不會翻的類型。怎麼都不會適合你的,呆奈。」
  
  「我忍你半天了,你剛剛不止說了我一次呆吧。」
  
  「啊勒~暴露了?~」愛理完全沒有否認,反而相當開心地沖我搖了搖食指。
  
  「你以為呢。」這兩對雙胞胎除了臉之外,性格完全就是一點點都不像啊。不過幸虧涼介不像愛理這種性子,不然面對著愛理X2可真有夠辛苦的。
  
  不過…眾多女友…為他大打出手嗎?腦袋裡突然浮現出黃瀨涼太的呆臉,我輕笑。那他還不得嚇尿了?
  
  IH聯賽八分之一決賽。
  
  對方很強,但是黃瀨的比賽打的很穩。對手的強弱對他來說似乎沒有區別,他有個什麼可以模仿對方籃球技巧的技術,得分相當迅速,反擊也很淩厲。雖然我是不太看得出來就是了。在我看來,籃球就是突破對方的防守,把球弄進籃框的一種單調無聊的運動,我實在跟不上那種熱烈的氣氛,也分辨不出任何的技術水準。但是……
  
  黃瀨此時站在場上。這就已經足夠了。我攤開畫板放在膝蓋上,削好的各類鉛筆整齊地擺在一旁,從舒展的身體線條開始,我細細地描繪著黃瀨剛剛投籃的起躍,帶球入框的修長手臂,認真嚴肅的表情,眼眸深處的快樂與興奮,耀眼到幾乎是全場焦點的身姿。
  
  這次的畫出乎意料地簡單,線條在我的鉛筆下仿佛有了生命力,每一筆的勾畫都得心應手,就像是……閉著眼都能勾勒完全。奇怪的熟悉感,就仿佛我已經畫了他千百遍。很快,一個躍起勾手投籃的黃瀨就躍然紙上。
  
  在畫新鮮出爐的時候,就連我自己都吃了一驚。從未想過,我居然能有這樣好的水準。無論是構圖,陰影的處理,黃瀨的動作,臉上的表情與神態,就像被一瞬定格在了紙上。就連我自己都詫異,我居然將他的表情記得如此清楚,就像印在了腦海。
  
  畫紙上的少年承載了某些隱秘的心意,就這麼突然地盛放了。
  
  就在畫完工的這一刻,仿佛有什麼在我內心裡轟然炸開,於是自此我再也不能安之若素。仿佛面前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我不知所措。那些模糊的,否認的,蠢蠢欲動的,強詞奪理的心情,一霎那間全然揭開了面具,有了正確的解釋。
  
  原來是這樣。原來,我是真的喜歡上黃瀨了。原來那些焦躁,痛苦,忐忑不安和不受控制都是因為喜歡的緣故。並非是想要觀察他或是突破畫畫的瓶頸,這些不過都是藉口。答案其實這麼簡單,不過是因為喜歡。
  
  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發覺自己內心萌發了這樣的情感,第一次發現有人可以讓我變得不像我。
  
  很新奇的感覺。但我想,也到此為止了。我並不想去嘗試以別人為中心而活的生活方式,不僅太累,而且太被動。喜歡一個人這種事,只要發現得早,就一定可以掐斷,畢竟我完全不瞭解黃瀨,所以應該喜歡得還不深。我本是這樣想的。
  
  在這個夏天,我的畫技突然地開了花,而隨之一起發芽的,還有內心那不可言說的戀慕。
  
  這次的全國繪畫比賽,部長給了我推薦的名額去參加比賽。參加比賽之前,需要先遞交一份個人作品。以我的眼光來看,畫得最好的便是那副黃瀨投籃圖了。但我沒捨得將這張畫投出去,而是重新選景,畫了一張濃墨重彩的深秋富士山圖,作為比賽作品投遞給了全國繪畫大賽,當然是成功進入了預賽。
  
  不過,即使是進入了預賽的我,在眾多的選手之中,那幅畫作的美感也僅僅是中上而已。在這初次的篩選中,我看見了實力超強的對手。
  
  並非是憑藉選圖格外漂亮,角度格外新穎這種方面,只是憑藉著繪圖能力的超凡,從那一筆一畫中透出的厚實基礎,就輕而易舉地站在了頂點,在一眾的作品中脫穎而出。但是,這也只是初選,說不定在之後的比賽裡,還會陸陸續續出現更優秀的作品。畢竟初選時間比較緊湊,可能還是有一部分人保存了實力。而之後舉行的比賽還會有命題作圖,意境內涵,美感賞析之類的環節,並非是一張定勝負。
  
  但這張圖,真的無愧榜首,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作品,畫作中仿佛燃燒著生命的張力,美得驚心動魄,令人膽戰心驚。
  
  我仔細地看了畫作下方的名字,北川鈴治。
  
  他的才能可真是驚人,對線條的描述獨有一番自己的見解,畫面構圖美得不可思議,這真的是人的手可以畫出來的東西嗎。如果可以的話,還真是想親眼見見本人。
  
  不過,我想下一場比賽的時候就能見到了吧。
  
  我再沒去看黃瀨比賽,卻不曾想,會在這種地方被黃瀨攔下。因為不再去看黃瀨打籃球的緣故,但又不太想回家,所以我在學校裡隨便亂逛,正坐在學校小廣場花園的花壇前發呆的我,被滿頭大汗的黃瀨拍了肩膀。
  
  「繪原醬,坐在臺階上很冷的哦。」
  
  「……現在只是初秋,不會冷。」我望著他笑容滿面地朝我伸出的手,並沒有握上的意思。
  
  「嘛,」黃瀨並沒有尷尬,依舊伸著手從善如流地說:「總之先起來吧,女孩子可不能經常接觸太涼的東西。」
  
  「……」我沒有說話,但在黃瀨的眼神下,莫名其妙把手放進了他的手裡。我想,這大概也算是「不受控制」的影響之一吧。
  
  黃瀨的手很大,握上去有種能把我的手整個包住的安全感,這讓我一時有些走神。不過很快我就把手抽了出來,離黃瀨過近的距離讓我晃了下眼,於是我接著倒退了一步,靜靜地盯著他:「黃瀨。」
  
  「嗯。」黃瀨應了一聲,並沒有在意我突然的倒退。
  
  「你不是有部活嗎?」我伸手拍了拍沾了灰塵的裙邊,目測著和黃瀨隔著一人的距離,恩,應該安全了。
  
  「說好要還繪原醬畫的,繪原醬忘了嗎?」黃瀨笑得一臉爽朗,眼眸裡一閃而過的情緒,快到讓我完全沒有發覺。
  
  我冷淡地錯開他的眼神:「我也說了不用了。」
  
  黃瀨用略帶抱怨的口氣道:「最近,繪原醬都不過來體育館了,我稍微有點寂寞呢。」
  
  「哈?我的畫已經畫完了,你當然沒用了。」我扭過頭,背過身去冷淡道:「黃瀨,以後我都不會去了。」
  
  「那還真是有點可惜呢,不過……」我背著黃瀨,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聲音聽上去,黃瀨依然沒有生氣,嗓音如最初一般地溫和爽朗:「我還沒和你說呢,聽說你進了全國繪畫比賽的預賽,恭喜。那麼我先走了,拜。」
  
  很快,黃瀨的腳步聲就遠去了。
  
  我頓住了步子,半晌才忍不住地回過了頭。
  
  已經再也沒有黃瀨的身影了。
  
  剛剛的我是在發什麼莫名其妙的脾氣呢。就像是在和自己強調一般,告訴自己,那個人已經和我再沒有聯繫的藉口。就像是某種欲蓋彌彰的否定,想要切斷和這個人之間所有的聯繫來證明我從未動心過,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我什麼時候需要用這種迂回的方式,來掩蓋自己的真實情感了。
  
  一時間,我對於自己和黃瀨說了那樣的話,而感到後悔了。如果……我沒那樣說過就好了。如果,對他再稍微溫和一點,就好了。
  
  不過,對於黃瀨來說,他應該也不會在意吧。因為我對他來說,也不過是隔壁班的同學罷了。
                      

第六章

  繪畫比賽複賽那天是黃瀨IH聯賽四分之一決賽。海常對桐皇,聽說對方的王牌是黃瀨初中時候的隊友。我自然是沒去,而是去了繪畫比賽複賽。
  
  複賽場上,我如願以償地見到了北川鈴治,那是個面色白皙的黑髮少年,遠遠看去面容冷淡,幾乎沒有表情。真難以想像這麼淡漠的少年,竟然是畫出那樣作品的主人。
  
  只歎一聲,人不可貌相。
  
  比賽是以二人為一組的形式,為對方畫肖像,這種簡單的比賽方式誰都沒有預料到,畢竟肖像畫是最基礎的畫工,基本上每個繪畫部都有的,最初級的訓練方式。比起其他繪畫形式來說,是最簡單的畫技。
  
  估計大賽是想考驗參賽者的基礎畫技吧,我暗想,畢竟預賽的選圖太具有隨意性了。令我沒想到的是,這麼巧合,我的物件竟然就是北川鈴治。
  
  「好久不見了,繪原。」而對方開口即出的話更是讓我大吃了一驚。
  
  我驚愕地脫口而出:「你認識我?」我再度掃了眼北川鈴治的臉,發現是很眼熟,但是……這名字我確實沒聽過……
  
  「我是冰陽中學的,和你一個部的北川亮。」冰陽中學是我國中的學校。而北川……亮?以前部裡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沒錯,不過似乎之後退部了?而且,他那時可遠沒有現在這樣出彩……吧?
  
  「敘舊的話之後再說吧。「看眾人幾乎已經落座,北川發話:」那麼,請多多指教了。」
  
  「也請你多多指教。」我慌張地回禮,趕緊落了座。已經很久沒有畫過除黃瀨以外的肖像畫了,我有些緊張。還好,在比賽過程中,我畫的很順暢,像無數次曾畫過那樣。
  
  交稿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北川的畫,結果被嚇了一跳。畫面裡的確實是我的臉沒錯,但那種靜謐醇厚的氣質當真是我能有的嗎?通過陰影和臉上的神態,生生將我居然變成了美人。一時我甚至十分怔忡。
  
  比賽持續了一天,上午交畫,下午給判定結果,中午大賽提供了午飯。
  
  結果出來之後,我和北川自然都進了之後的比賽。而北川那幅畫又是拿到了第一,評委描述他的畫觀察細緻入微,神態捕捉完美,陰影處理和線條構圖都是上佳的。我的畫排在十位左右,被評價為細節沒處理妥當。
  
  我對此相當汗顏,說實話,我總覺得北川美化我了。評委只是看了畫卻並沒有看我本人,也因此才會認同吧。
  
  「賞臉一起吃晚飯嗎?繪原。」正在我為自己進了複賽而松了口氣時,身後突然傳來了北川的聲音。
  
  「……好。」我點了點頭。我國中時代和他也不是很熟悉,如果是要找我敘舊的話,我想我要讓他失望了。
  
  北川帶我去了一家烤肉店。進店的時候我還有些疑惑,北川看上去並非是會選擇烤肉的類型。他的長相偏清冷,又是不苟言笑的類型,和烤肉店的氣氛挺不搭的。
  
  似乎是看我的神色有些奇怪,北川落座之後就朝我解釋道:「國中時代,部裡過來這裡吃過飯,你忘記了嗎?」
  
  「啊……」被他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了些印象。這樣看,店裡裝潢還沒怎麼變呢。
  
  「是這裡啊……」我略帶懷念地感慨道:「想不到你居然還記得。」還記得這麼清楚。
  
  「是的。」北川點了點頭:「我全都記得。繪原的事也是,我從未忘記過。」
  
  聞言,我頓時有些尷尬了。雖然知道北川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但被他這麼鄭重其事地說出來,我還是感到有點異樣。
  
  可能只是北川君臉看上去太嚴肅了吧,我不做他想。
  
  可是,之後北川的話逼得我不得不做他想。他說:「繪原,我從國中就喜歡你。」
  
  北川這句話來得極其突然,內容也極其突然,嚇得我手一抖,筷子上夾著的肉「啪嘰」一聲就掉在了烤肉架上。幸虧北川動作極快地拿起手邊的盤子擋住了臉,不然就可能被我毀容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連忙急切地向北川道歉道,對方卻沒有應聲,只是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抽出紙巾替我擦手。我這才發現原來我手上也被濺了油,居然被嚇得完全沒有發現,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覺得燙手。
  
  「痛嗎?」北川擰了眉頭站在我面前,仔細看過我的手後,抬頭看我。
  
  我一愣,搖了搖頭。北川卻抽出了濕紙巾,細緻地幫我包上了被油濺上的位置。「痛的話,去用冷水沖一下。」
  
  我尷尬地錯開北川的視線,支支吾吾:「我。我沒關係的。」
  
  「繪原,不用緊張。我並不是現在就要你的答覆,只是告訴你我的心情。」相比起我的人盡皆兵,慌慌張張,北川的表情倒是很平靜。但是他的目光卻洩露了他的真心,已不似最初的清冷,瞳孔略略緊縮。我不敢再對上他的眼睛,視線下移,卻看見了他擱在桌上緊握的手……
  
  誰能告訴我這種情況要怎麼辦。不過,北川也很緊張只是裝的很從容這件事稍微緩解了下我的恐懼。
  
  但很快地,我就更尷尬了。
  
  「我是因為繪原才喜歡上畫畫的。」北川突然開始吐露起自己的心路歷程,在我看見他額頭的細汗時,才恍悟過來。看來北川似乎有一遇到緊張的事情就開始話嘮的習慣,此時他正說個不停:「那時候的我,選擇繪畫部也只是混日子,直到繪原斥責我,如果不是真的喜歡畫畫的話,就不要來了。這對於認真畫畫的我們來說,太侮辱了。」
  
  ……等等!這真的是我做的嗎?我為什麼對別人說了這麼過分的話嗎?!好羞愧……
  
  「那時候,我就覺得繪原是個特別的女孩子。」
  
  ……救命!這絕對是我中二時期做的事情。那時候我比現在還孤僻,而且總覺得自己很特別,所以才會在看到北川這樣的時候,居高臨下地說這種話吧。
  
  「從這之後,我開始嘗試認真地畫畫,而且我堅信,只要畫畫的話,就一定會再遇見繪原你。」
  
  北川你……莫非是M體質嗎……
  
  等等!「你是說你從國中二年級才開始畫畫?」
  
  被我打斷的北川一怔,輕輕點了點頭。
  
  我突然油然而生一股想噴他的衝動。我,小學三年級就開始學習畫畫,居然輸給了從國二才開始畫畫的傢伙,而這個傢伙今天和我說,一切都幸虧我罵醒他……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殘酷的事情嗎……
  
  這就是活生生的天才啊,我今天終於見到了……
  
  看著眼前的天才把肉夾進我碗裡,想到眼前的天才竟然剛剛才和我表了白……
  
  「我從國中起,就一直在看著繪原,今天能再見面真是太好了。」
  
  完了,我好想逃跑……好恐怖……
  
  正在我萌生了退意時,我擱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滴滴滴」地響了。我連忙把手機掏出來,那是一封郵件。
  
  【比賽我輸了,繪原醬。今晚能見你嗎?——FROM黃瀨涼太】
  
  黃瀨?他怎麼會有我郵箱號碼的?不過……
  
  想起上次黃瀨輸了的時候的那張臉,還有他當時在我面前,一臉堅定地說著「我絕對不會輸」的表情……我的心強烈地顫動了。
  
  我緊緊地握著手裡的手機,很快地打上了幾個字回了過去。
  
  【你在哪。——FROM繪原理奈】
  
  很快黃瀨的郵件就回過來了,這讓我懷疑他是一直在等著我的郵件。
  
  【繪原醬家下麵的籃球場。——FROM黃瀨涼太】
  
  我合上手機蓋,揚起臉一臉堅定地回看北川,打斷了他的話:「抱歉,北川。我得走了,現在的我有必須要去見的人。」是的,我無法接受北川,無法被北川打動,只想著要逃,那只是因為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現在,我喜歡的人在需要我,所以,即使會傷害到眼前的北川,我也必須要到黃瀨身邊去。
  
  原來,在我不曾知道的時候,我竟已經這麼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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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北川呆呆地看著我,那黯淡的目光讓我有些莫名的心虛。我移開與他相接的眼神,轉身想走,卻被北川及時地拉住了手。
  
  由於北川突然的動作嚇了我一跳,我不由得下意識地將手一甩,可是沒甩掉= =
  
  正在我們倆倆發怔的時候,北川已經率先鬆開了我的手,語氣已不再如之前那般冷靜從容,陡然變得艱澀起來:「對不起。」
  
  「哦,沒關係。那我……」我搖了搖頭,邊轉身邊急切地想要告別。
  
  結果身轉到一半,突然被北川打斷了:「請等等,繪原。」
  
  我只得無奈地轉回身。
  
  「繪原必須要見的人,是藤川嗎?」
  
  我奇怪地看著他:「你是說涼介嗎?不是的。」
  
  雖然不知道北川是從哪裡得知涼介的,不過這聯想也太豐富了點。正在我將再次提出告別時,北川像是終於堅定下了心願,一雙涼薄的眸定定地凝視著我,突然透出點豁出去的意味來。
  
  「……那個人,是繪原的男朋友嗎?」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似乎是我的表情驚訝過頭,這讓本就不安的北川愈發無法從容淡定,初見時的那副清冷少年姿態已然不復存在,而是變成了一隻大紅番茄。
  
  他紅著臉,相當地手足無措:「抱歉……我並不是想探求繪原的隱私。只……只不過……」他急得滿臉的紅暈地解釋的模樣有些可愛,這讓我一時愣住了。初時的少年明明不是這類的形象,這也是因為喜歡上一個人的魔力嗎?
  
  想到此,我已經搖了頭,輕輕地打斷了他慌張解釋的話:「並不是。」
  
  黃瀨並非是我的男朋友,我也並不是想和他交往。年少時的感情突然得讓我不知所措,我無法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但是……
  
  「只是我喜歡的人罷了。」我坦然承認。無論我想要的結果是什麼,喜歡黃瀨這件事都不會變。
  
  北川的容色已經恢復了冷靜,他眸一凝,擰緊的眉頭慢慢地鬆弛了下來:「我知道了。」他點點頭,眼眸深深:「既然這麼不巧,那下次再約吧,繪原。」
  
  我本是想搖頭的,但北川的眼神一直堅持地看著我。那清泠卻明亮的眼睛,讓我開不了口拒絕,終還是應了。對上固執的北川,我總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完全地無力感。又不知道為什麼,對他總有種莫名的心虛,以至於無法拒絕他這個要求。
  
  我從錢包裡掏出三千日元放在桌上,當做晚餐錢,沒等他拒絕我就趕緊跑了。一股腦跑出店後,我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
  
  黑髮的少年微垂著眼眸,覷著桌上的錢,劉海下的神色看不清楚,隱約只能看見擰緊的眉頭。很快,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錢,打開錢夾放了進去。莫名的,我不敢再看,飛快地跑了。
  
  等我到我家樓下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過後的事情了。所以我火急火燎地直奔我家附近的籃球場,在看見橘黃色燈光下那個孤零零的身影時,我才不由得松了口氣。
  
  還好他還在。
  
  我呆呆地站在籃球場外邊看著他的身影。席地而坐的少年,長腿隨意地支著,橘色的燈光染上他的側臉,使他本是棱角分明的輪廓籠罩得有些柔和了下來。他右手邊擱著一枚籃球,此時他正用右手將籃球撥來撥去,表情有些漫不經心,整個人流露出一種慵懶的氣質。
  
  我遲遲沒有抬步。在走近籃球場的時候,我內心突然湧出一股奇異的膽怯,如今親眼見著了,這膽怯愈發重的讓我抬不起腿。還真是奇怪,我在趕過來的時候,一心只想快點到他身邊,可如今已經到了,卻害怕著幾步的距離而不敢靠近。
  
  不過,不多久黃瀨就轉過臉來對上了我的視線。
  
  「繪原醬,怎麼不過來呢?」橘色的光落在他的臉上,這讓他的神情顯露出一種奇妙的溫柔與順從,不過眼角處的微紅也格外顯眼。
  
  我的心奇異地隨著那一點的紅,驀地柔軟了下來。啊啊,我想,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怎麼就是拿這個人沒轍呢。
  
  我走過去就著黃瀨身邊的位置坐下,地上有點冷,這讓我想到這個白癡到底這麼坐了多久。「黃瀨,你就沒感覺到你臀部血液流通不暢麼?」
  
  黃瀨笑著回答:「不用擔心,我身體很好的。」上天啊,我怎麼就忘了這傢伙的死蠢屬性……
  
  「我不太擔心你,我擔心地板被你坐穿。」黃瀨絕對有能讓人把所有感動關心的細胞全殺死,轉而變成對他S的潛能,某種意義上,無比兇殘的殺必死。
  
  「……」黃瀨果然噎住了,半天沒有說話,而是低下頭看自己食指下滾動的籃球。一時間,我突然想到,黃瀨今天輸球了。我徒然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跟著他一起沉默。
  
  氣氛霎時沉悶了下來。
  
  這種狀況下,我要怎麼辦才好?
  
  「黃……黃瀨……」該怎麼安慰他?我移開望向黃瀨的目光,想要開口隨便挑起一個話題,好打破這讓人尷尬的氣氛,結果失敗地結巴了。
  
  「噓。」黃瀨豎起食指輕輕貼在我唇上,略帶涼意的指頭與我的嘴唇相碰,他暖黃色的眸子離我極近,近的我都要溺在那一汪暖黃裡了。
  
  我被嚇得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很大一段距離。
  
  「聽我說好嗎,繪原醬。」黃瀨收回手指,溫柔地睼視著我:「我自國中開始打籃球以來,就從未贏過小青峰呢。哈哈好遜~這次本來以為會贏的,做了這麼多的訓練,也突破了一直以來的壁壘。我毫無遺憾地去打了,最後卻還是輸了啊……糟糕,好像又有點想哭了。」
  
  「笨蛋黃瀨,」我不客氣地拍上黃瀨的肩膀,力道不小,好讓這個蠢貨給我清醒一點,一天遇到兩個天才什麼的最討厭了:「你剛剛說的是你是國中開始打籃球的?」
  
  「對啊。」
  
  「那我問你,那個叫青峰還是什麼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打球的?」
  
  「唔……小青峰的話,據小桃井說,大概國小的時候就開始了吧。」
  
  「白癡。你們倆就經驗值上來說就不同,你本來打的時間也沒他長,你還有比他更充分的成長空間好不。」我伸出手來「啪嘰」一聲響亮地拍上黃瀨的額頭,在看見他呆呆望著我的眼神時,我才失笑:「不要和我說你壓根沒這麼想過。」
  
  黃瀨瞪著一雙豆豆眼看我:「……唔,我從來不知道還可以這樣想的……」
  
  我看著黃瀨托著下巴思考的表情,滿頭黑線。這傢伙被稱為「天才」真的好麼,難道這真的不是在毀「天才」這個詞麼。
  
  「喂,難道一直輸就一定會輸下去?誰規定這種事情了?」我屈指彈了下黃瀨的額頭,恨恨咬牙:「明明就是個天才,還敢說這種話,你就不知道我們這種腳踏實地的凡人,才能不夠再努力也趕不上的痛苦嗎?!」
  
  「……」黃瀨委屈地看我,一雙眼睛像小鹿一般濕漉漉的,嘟囔道:「小青峰明明也是天才嘛……」
  
  「才不一定是訓練了就能贏呢。」我不滿地撅嘴:「你應該慶倖,身為天才的你,再訓練訓練,就有下次能贏的可能性。」
  
  「……」黃瀨定定地看著我,突然失笑:「怎麼被繪原醬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自己傷心一下都是萬惡不赦的呢……」
  
  「當然,你本來就二蠢,完全不適合傷心的臉。」我理直氣壯地點頭,反駁他:「而且,畫出來效果也會不好的!」
  
  「噗。」黃瀨輕笑,眼眸亮亮地瞅著我,仿佛有光暈在那眸裡流動:「繪原醬安慰起人來,還真是青澀。不過,這樣很可愛。」
  
  不小心和黃瀨在黑暗裡對上了雙眸,我僵住了手腳半天動彈不得。
  
  「本來……想在IH聯賽勝利之後再說的。」黃瀨歎了口氣,眼波輕眄:「現在輸了比賽的話,都不好意思說了啊……」他扶著腦袋,一副相當苦惱的樣子□了一聲——
  
  我對於白癡的舉動採取了無視的對策,不想黃瀨卻突然偏過頭來,一臉期待地看著我:「繪原醬,你會覺得我很遜嗎?」
  
  我冷冷地瞅他:「你如果欠揍的話,就直說。」再說這種話,你信不信我作為凡人噴你一臉狗血啊混蛋!
  
  「我……我我我……」黃瀨突然一臉緊張地望著我,莫名其妙地開始結巴起來,還很少女系地咬著唇,錯開我的眼神,像個委屈地小媳婦一般嘀咕道:「我……我喜歡繪原醬!!」
  
  「……」晴天突然霹靂了。我想我大概是幻聽了,或者是黃瀨聲音太小而產生了耳鳴?咦,難道我是從之前吃烤肉的時候,就開始得這病了嗎?以至於從剛剛一直恍神到現在……一定是這樣。
  
  「黃瀨,你剛剛說什麼?」我鎮定冷靜地自我安慰這肯定是個無聊的笑話。一直以來長相普通,沒有行情的我,怎麼會在一天之內聽到兩個人告白呢,這肯定是個無聊的玩笑。
  
  「我……」黃瀨頓時漲紅了臉:「我喜……喜喜喜……」他眼神亂飄,結結巴巴地頓了半天,才像是被人判了死刑一般地喊出聲來:「我喜歡繪原醬!」
  
  「你是白癡嗎?!!不要喊那麼大聲!」
  
  「明明繪原醬比我更大聲……」
  
  「白癡給我閉嘴!」我頓時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瞪著黃瀨:「今天的話我就當沒聽到過!我要回去了!」
  
  「……」黃瀨目光盈盈地睼著我,唇角揚起一抹苦笑:「是嗎……看來壞事果然是成雙的呢。」他伸手搭上眼背:「啊啊~果然不僅輸了比賽,還被拒絕了啊……」
  
  「白……白癡!」我猛地踹了黃瀨一腳,往後跳開一步,不情願地扭開頭不去看黃瀨,即使夜色這麼暗這麼冷,我也知道我的臉頰熱到了怎樣的地步:「我……我又沒有說拒絕……」我咬唇吐出這樣一句話,內心突如其來的混亂與茫然讓我無法即刻做出喜悅或者其他的反應。
  
  明明之前被北川表白時,我也不至於這麼慌亂。可現在的我,油然而生一種天要塌下來的恐慌感,伴隨著內心巨大的轟鳴,讓我完全做不出反應——
  
  「我……我先走了,白癡黃瀨你趕緊回去!」情急之下,我慌張地丟下這一句話,再也管不了身後黃瀨是怎樣的反應,拔腿就跑。
  
  我,繪原理奈,在最猝不及防的今天,被兩個人突然地表了白,其中一個還是我暗戀的物件,我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兩次都極其狼狽地逃掉了。                    


第八章

  第二天一大早,我拖著無比疲憊的身體去上學,一下課愛理就跑了過來,一臉訝異地盯著我看:「嗚哇!你那黑眼圈是怎麼回事?」
  
  「失眠。」我有氣無力地抬起眼皮瞟了她一眼,言簡意賅地回復了一句之後又趴回桌上。我實在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解釋昨晚那無比混亂的事件。被人告白太恐懼於是落荒而逃了?
  
  愛理十分女王地趕走了我的前座,一屁股坐下之後,大咧咧地往我座位上一趴,滿臉興奮:「哦哦,有什麼八卦?」會以為能用這種方式糊弄過去的我是有多天真……
  
  算了,想也知道肯定會瞞不過愛理的。
  
  我環顧四周,湊到愛理耳邊,壓低聲音:「昨晚有人和我表白了。」而且還前無僅有地有兩個人。
  
  「是黃瀨涼太?」
  
  我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你怎麼知道?!!」
  
  我這一聲一出,全班都把視線朝我這邊看了過來。我在一秒鐘之內及時低頭,把整張臉埋進臂彎,悶悶地說:「我困了。」
  
  「等等。」腹黑愛理絕沒有放過我的打算,她戳了戳我的手臂,我趴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在看見已經沒人再注意我這邊時,才松了口氣。
  
  「是呆奈你的反應太明顯。還和我嘴硬說不喜歡黃瀨。暴露了吧,他一表白,你就六神無主了。」愛理鄙夷地冷哼一聲,我一口氣如鯁在喉,半天噎著說不出話來。
  
  「不過,我倒要勸你小心,黃瀨涼太不是省油的燈。他和呆奈你的段數是不同的。和他交往,你完全就是被耍得團團轉的那個。」
  
  我瞪大眼:「你在說什麼啊。誰要交往了,我的人生計畫裡可沒有這一條。」
  
  「如果你現在那個燒糊了的腦子還能轉的過來的話。」愛理輕聲道,伸手撫弄上我的臉頰:「我說呆奈,黃瀨涼太那種人不是你能掌控得了的,不要陷進去。」
  
  「你在胡說什麼。還有,我說過不要叫我呆了吧。」
  
  聞言,愛理微眯起眼,停留在我臉頰上的手愈發輕柔,唇角彎起,眼裡詭異之色一閃而過,看的我毛骨悚然的。突然,愛理臉上的表情變得憂傷,嗓音異樣地柔和:「理奈,為什麼要喜歡上別人呢?一直在我身邊不是很好麼?或者和哥哥在一起也可以,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就好了啊。」
  
  「……」我默默直起身體往後靠,順便錯開愛理的手指。這話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勁……
  
  愛理完全不放過我,一手抓住我的手腕,表情沉痛:「男女就有這麼重要?我就不行嗎?」
  
  被愛理的聲音和一本正經的表情嚇出一身雞皮疙瘩和冷汗,我抖索著聲音問:「愛愛愛……愛理你在說什麼啊??」
  
  「說……」愛理拖長聲音,沖我露出了無比美貌的笑靨:「說我喜歡你,求交往啊。」
  
  「……」我覺得這下世界是真的崩塌了。
  
  「噗。」愛理突然鬆開我的手腕,笑出聲來。我呆呆地看著她笑的快前仰後合,不明所以。愛理撐手在在桌上,笑意盈盈地覷著我:「還說你不呆。這不是呆透了嘛~」
  
  我依舊無比戒備地看著她。
  
  「艾瑪,呆奈你果然當真了?」愛理顯然不能自已:「哎喲,這是最近熱播的『中二病怎麼破』裡面的臺詞啊,我演的太成功了?」
  
  我:「……」
  
  愛理回歸正色:「玩笑就那樣了。當然,你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我也是可以的喔。」愛理朝我眨了下眼。
  
  「快給我滾。」我冷下臉來掩蓋內心的惱羞成怒,伸手推開愛理的手臂。
  
  「不過,呆奈。」愛理斂下不正經的表情,異常嚴肅地看著我:「不要輕易答應黃瀨。」
  
  「誰要答應了啊!」況且他只是表了白我就跑了啊!交往什麼的完全沒有提到好不好!
  
  「那種娘娘腔,十有八.九是同性戀。」愛理最後作下斬釘截鐵的總結,我目瞪口呆。
  
  「……啥?」在我話音剛落,上課的鈴聲就響了。愛理最後給了我一個類似於「你好好考慮」的眼神,翩然回了座位。
  
  完了。被愛理這麼一鬧,我腦子完全混亂掉了救命!
  
  這一整天我都處於恍神狀態。好在,我還記得之前我畫插圖的那套雜誌,今天要寄給我樣本看過再發行。幸虧我有提前囑咐過要把包裝包嚴實點,不然被人看見也不太好,畢竟是bl還是h向。
  
  趁著午餐時間大家都還在搶飯,我拆了包裝。在封面露出來時,我被嚇了一跳。咦……我明明把黃瀨那張h圖壓在家裡沒發出去的啊……不對,下邊這個的臉很像黃瀨沒錯,但上邊這個怎麼也不像我圖裡另一個男主角吧,我對這種皮膚很黑的角色可是完全沒愛的啊。而且……這也不是我的畫風啊……
  
  封面之後的第一篇就是關於封面那一對的對應文字小說。
  
  【青峰按住黃瀨的手,將其推到他頭上方,俯下.身湊到他耳畔輕笑了一聲,溫熱的氣息噴在黃瀨頰邊,暈紅了他的雙頰。青峰的嗓音懶洋洋的,充滿了一種別樣的慵懶誘惑:「黃瀨,我已經說過了,你贏不了我。怎麼,還沒學乖麼?」黃瀨雙眼湧上一抹淡淡的恐懼,眼淚在眸中旋轉著就是沒掉下來:「小青峰,嗚嗚,別這樣……」】
  
  靠……這是什麼玩意?!突然聯想到昨天黃瀨滿臉頹喪地說著「我一直沒贏過小青峰」的臉,我突然福至心靈。我想,昨晚我要麼是被黃瀨耍了,要麼我就被他當成擋箭牌用了!總不見得是什麼狗血的替代品之類的吧!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我的臉就黑了。結果這一整天都因為這件事很沒有精神,以至於放學以後,我還趴在桌上動彈不得,在涼介和愛理的催促下才慢吞吞起身回家。
  
  在電車月臺告別了涼介和愛理,我獨自回家。秋已經深了,夜色有些涼意,我內心失落,步子比較慢。我思考了很久,痛苦地發現愛理說的都很有道理。從沒談過戀愛的我,一看就不是身經百戰的黃瀨的對手。或許,早日不見才是最好的結果。
  
  走著走著就快到我家樓下,我伸出手去推公寓的門,突然有個金燦燦的腦袋就從門後冒了出來:「嗨,晚上好,繪原醬。」
  
  我頓時被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地上,感覺到一隻手臂阻止住我往下掉的勢頭,才松了口氣。回過神,我就好不客氣地怒瞪黃瀨:「你個白癡!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麼?!」一時間,我嚇得忘掉了之前的失落和再也不要理黃瀨的決心。
  
  「抱歉抱歉,」黃瀨扶著我,輕輕笑開:「因為無論如何都好想見到繪原醬,我就過來了。」
  
  我盯著他半晌,冷冷地丟出一句:「你的爪子。」
  
  「啊抱歉,我忘掉了。」黃瀨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扶著我站好之後鬆開了手。公寓樓下安裝的日光燈將他的笑容映得慘白,連帶著牙齒也白得森然。很快,我就看見了他左耳下掛著的閃光物,那是一枚耳環。
  
  聽說,只在一隻耳朵上戴耳環的傢伙,都是在告訴別人,「我是個gay。」
  
  也就是說,我這算是自己撞上去的麼……我無比懊惱,死也不想承認我確實呆了一把的事實。
  
  於是,在腦子不清楚的情況下,我口不擇言,輕聲地吐出了一句我即將無比後悔的話:「……明明就是個gay。」還說什麼喜歡我,說什麼想見我……好過分……
  
  更過分的是,居然把我當那個黑皮的擋箭牌!或者……難道說我是那傢伙的替代品嗎?!好可惡,我哪裡有那麼黑了!
  
  正在我咬牙切齒的時候,黃瀨的聲音陡然低了下來,低沉的嗓音有種危險的錯覺:「……繪原醬,你說什麼?」
  
  不過我已經被沖昏了頭腦,完全沒有發覺,重複道:「我說你明明就是個g……」gay的單詞我還沒說完,就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為黃瀨突然抓著我的手,將我拉到面前堵了嘴。
  
  用他自己的嘴。
  
  等……!!我被這發展驚得目瞪口呆。剛想說點什麼,黃瀨就把他的舌頭擠進來了。他的舌頭掃過我的口腔壁,又逗弄著我的乳齒和我的舌尖。嗚!我悲劇地發現眼前開始渙散了,景物突然一片模糊。嘴唇只餘下又麻又疼的感覺,甚至還被吮了一下嘴角,口腔裡被輕重緩急的舔.弄給弄得全身無力。
  
  就在我的身體快要滑下去時,黃瀨似乎有所覺,將我的腰摟緊,吻變得輕了。
  
  我突然模模糊糊地想著……愛理說的對,黃瀨確實是我無法掌控的人,或許北川那種還比較適合我……不對!我不想談戀愛!
  
  我後知後覺地開始反抗,一把推開黃瀨。不想,黃瀨很輕易地就被我推開了,按他的力氣,本應該是很難的,但他輕巧地退開了。
  
  還沒等我大罵出口,我就對上了燈下少年憂傷的目光。
  
  ……被強吻的又不是你!你露出那種表情幹什麼!
  
  「這樣你還覺得我是gay麼?」黃瀨的聲音很輕,話一出口就隨著夜風飄散了。黃瀨他……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這種絕望又悲傷的眼光,仿佛下一刻就會被人拋棄……
  
  我捂著嘴唇搖頭。
  
  黃瀨挽起一個輕得仿佛隨時都會飄散的笑容:「抱歉,一時腦熱,做了這麼失禮的舉動,對不起,繪原醬……」黃瀨皺著眉頭,臉上的悲傷幾欲讓人心碎。他彎起唇,笑容卻無比勉強:「雖是這麼說,但繪原醬也不會原諒我吧。」
  
  「當然!……」我義憤填膺地搶過話頭,想要大肆譴責黃瀨一番好緩解這種詭異的氣氛,他……他失禮的舉動也就算了好了……
  
  可還沒等我話出口,黃瀨搶過了我的話頭:「放心吧,繪原醬,我不會再來打擾繪原醬的生活了,也不會再出現在繪原醬的面前了。對不起。」他鄭重地朝我九十度鞠躬道歉,轉身要走,步伐踉蹌,背脊卻挺得很直。
  
  我頓時怔在原地,傻了眼。我……我可沒預料到這種發展啊?!
  
  於是,愣神下的我再度口不擇言了:「白癡黃瀨!你不打算負責嗎?!」話一出口,我立馬就後悔了。我到底是想做什麼啊,就這麼讓他走了不是最好不過嗎?!我悔不當初,我悲憤得就差捶胸頓足。
  
  嗚嗚嗚……愛理,快來救我!!我果然如你所說地犯二陷進去了啊啊啊!
                      

黃瀨番外

  在遇見繪原理奈之前,所有女孩子給黃瀨的印象並沒有什麼差別。他將女孩子們看成一群美麗脆弱而寂寞的生物,是需要好好撫慰,以及紳士禮貌地對待的。——但也止步於此。
  
  直到遇到繪原理奈。對他來說從來都千篇一律沒有任何區別的女孩子們,有那麼一個,在他的心裡突然擁有了與眾不同的色彩。
  
  那是國中三年級的暑假。黃瀨早就已經收到了海常高中的錄取,他一時興起想去考察新學校。也正是在那裡,他看見了繪原理奈。
  
  擁有著一頭黑色長髮的少女,坐在學校的湖邊,正全神貫注地在畫紙上塗塗抹抹,午後的陽光為她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連臉上的絨毛仿佛都被染成了金色,少女專注地低頭凝視著手裡的畫,陽光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上,灑下細碎的剪影,她的臉頰上仿佛有光在跳動。最最吸引人的是少女睇視著畫紙的溫柔眸光,以及那副認真的神情。
  
  說不清為什麼。在見到這一幕時,黃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在這個瞬間,他突然很想變成她手中正描繪的物件,做她畫畫的模特,感覺一定很好——被這麼專注認真地凝視著,總覺得不由得就會心動。
  
  少女的畫似乎已經接近尾聲,在黃瀨還沒下定決心出聲打擾時,姑娘就已經收拾好畫具準備走了。第一次覺得口乾舌燥,手足無措。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走過來,黃瀨絞盡腦汁想著一定要說點什麼來搭話時——
  
  少女她直接與黃瀨擦肩而過,目不斜視地夾著畫板走遠了。
  
  徒留下笑容露到一半的黃瀨,無比尷尬地站在原地。
  
  【咦咦咦咦!!這到底怎麼回事?!怎……怎麼辦?!走掉了!】一直以來非常相信自己魅力的黃瀨,由於一時的自負,從而錯失良機。
  
  黃瀨無奈地摸了摸鼻子,內心第一次湧起了失落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能見的話,下次一定要搭話。
  
  有時候,一見鍾情的對象並非要是個美人,只是恰好地,被她某種神態所吸引了。
  
  喜歡上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呢?黃瀨從未試過真心地去喜歡誰,大概是因為一直以來他都太受歡迎了。雖然對誰都可以微笑可以禮貌紳士,但是卻總會產生很遙遠的距離。他只對自己內心真正認可的人才親近,這並非是一種區別待人,只是他一直以來習慣了而已。
  
  對不熟悉的人,溫和有禮的表像是基於家庭教育的嚴格與良好,而對熟悉的人會卸下所有的面具,用包容的心來對待是源于黃瀨天生的性格溫柔。不過,溫柔並不代表著隨波逐流和懦弱。他只是習慣於藏身在最柔軟的角落,適時給予對方嚴酷的一擊罷了。
  
  在追求上,尤為如此。
  
  只一個照面就喜歡上一個人。這對於以前的黃瀨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一直以來,他對於自己的外貌是相當自信的,但也正是因為外貌,出現了太多喜歡他的女生。一直秉承著對女性溫柔和紳士原則的黃瀨,內心對於只因為外貌而產生的喜歡是覺得有些膚淺的。
  
  更何況,他覺得他不會因為誰的外貌就「喜歡上」的。那……究竟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在看見那個女孩的不多久,就產生了這樣難以平靜的心情?
  
  是因為外貌嗎。應該不是,他有看過比女孩好看更多的容顏,若要說那容顏格外讓人動心也不儘然。大概……大概是女孩那樣認真的神情吧。在國中二年級進入帝光之前,黃瀨對任何事都抱著興致缺缺的心情,因為,他實在是太容易成功了,無論是外貌,還是模特的工作,甚至是每一種體育運動,對於他來說,都極容易上手。
  
  太容易就會失去興趣。所以,才會在接觸到自己無法超越和模仿的對手時,才會產生興奮。在對待籃球認真之後,才發現了籃球的樂趣——可就算是這樂趣,也在一天天的贏球中慢慢消失了。
  
  直到,看見女孩子的神情。那樣認真而專一的神情,深深地觸動了他的心。從此,「喜歡」這個詞,不再是個淺薄的代號。
  
  她叫什麼,她是哪裡的人,她在哪裡,她是這個學校的嗎?……還能再見到嗎?黃瀨內心不由得浮現出各種各樣的疑問。一想到如果不能再見到,心臟突然湧起的疼痛簡直讓他不可置信。
  
  只不過是一個照面,怎麼能這麼喜歡。
  
  一直到開學那日才看見她,亦或者說,在人群裡,黃瀨一眼就看見了她。在再次照面的那一天,黃瀨差點沒抓穩手裡的籃球,心臟如同擂鼓一般,響聲大得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本想著上前去打個招呼的。可是……說什麼?對於她來說,自己只是個陌生人,或者連陌生人都算不上……這麼貿貿然上去不會被認為是偷窺狂或者變態的吧……不,不行!絕對不能讓她……
  
  正在黃瀨這麼想著的時候,不遠處不知道是哪兒個女孩子小聲地尖叫了一聲——
  
  「呀,是黃瀨!上回『優質美少年』的封面人物呀!」
  
  在這聲尖叫之後,女孩子已經呈放射形朝他聚攏了過來,而黃瀨在層層疊疊圍過來索要簽名的女孩子中間抬起頭之後,他喜愛的女孩早已經淹沒在人群裡消失不見了。黃瀨頓時苦兮兮地垮了一張臉……所以說,公眾人物就是這點不好。
  
  不過總算知道了女孩是海常高中的,只要稍稍注意一下……
  
  這一注意,黃瀨就基本上翻完了整個一年級的花名冊,這才終於在一年七班的花名冊上看見了女孩的照片。在看見寫著「繪原理奈」的名字上方的一寸照時,黃瀨不由得輕輕彎起了嘴唇。
  
  原來她初中時候是留的齊劉海啊,看上去好嫩,嗚哇,臉上基本上沒有表情耶,都不笑的嘛,不過穿著初中校服的樣子,娃娃臉得像個小孩子啊。如果追到她的話,走在一起不會被認為是老牛吃嫩草吧……黃瀨摸了摸自己的臉,擔憂地掏出小鏡子來仔細看了看——
  
  恩,皮膚還挺嫩的,看上去也並沒有那樣老……嗚哇,再看一眼手裡的照片,黃瀨暗自搖頭。不行,果然還是要從現在開始保養皮膚了QAQ他才不要被人家以為是老牛吃嫩草或者蘿莉控呢!
  
  ……話說,黃瀨君,你是不是想的遠了點?
  
  對於這一點,黃瀨很自信地微笑。經過他的調查,除了有一定危險幾率的青梅竹馬「藤川涼介」的存在外,繪原沒有其他異性朋友。所以,只要找到機會,他一定能追到繪原醬的。
  
  ——雖然是這麼說,但因為每次籃球部的部活繁重,已經很有幾天沒碰上繪原醬了!而且,好不容易見到的幾次,也因為她身邊藤川兄妹的存在,完全無法靠近……
  
  黃瀨發現自己想的太樂觀了。藤川兄妹簡直像是防狼一樣地防著別人啊。不說自己和繪原醬壓根就不是一個班,再者,想要找其餘時間和繪原醬偶遇都碰不上。而且他每次只要稍微跟著他們三人走上幾步,就一定會被藤川家的妹妹愛理髮現,然後就是死之視線瞪了過來——那眼神的大意應該是「離我們的軟妹子遠一點!」之類的吧。
  
  黃瀨很苦逼。因為部活很繁重的緣故,能碰上繪原醬的幾率就很低了,結果,現在已經完全被剝奪掉所有偶遇的機會了!「完全無法靠近」幾個大字壓在他頭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該怎麼自然而然地認識繪原醬……這成了黃瀨每日最重要和最煩惱的問題。
  
  直到那個雨天的到來。
  
  在確認外面已經下雨之後,黃瀨偷偷藏起了鞋櫃裡繪原的傘,在看到對方只是單純地以為自己忘記帶傘之後,黃瀨貓著腰躲在鞋櫃後面,悄悄舒了口氣。這可真是天賜良機,要知道藤川兄妹難得的不在女孩的身邊!黃瀨忍不住露出個傻兮兮的笑容,比了個「V」字。成功的第一步!
  
  結果就在黃瀨傻笑這當口,繪原理奈已經冒著雨沖了出去。
  
  =口=!!!咦!!!黃瀨頓時哭笑不得。繪原醬你是不是決定太快了!雖然現在雨還不大,但天氣預報說了幾分鐘之內就會變成暴雨的呀!!本來猜想的在門口看著雨幕自然而然地遞出傘,笑著說「一起打傘回家吧」的構想……失敗!
  
  太……太突然了!黃瀨已經來不及猶豫,連忙撐著傘沖了出去。雨慢慢地大了。繪原醬在哪裡?黃瀨撐著傘,目光四處瞟,直到看見不遠處的那一抹艱難踱步的背影才急急忙忙地沖了過去。姑娘她居然為了自己的畫板,整個人都快90度貓腰了!這畫板是有多重要啊……明明繪原醬你全身都濕透了!因為藏了女孩的傘而深感愧疚的黃瀨輕輕地歎了口氣,將傘撐在女孩的頭上。
  
  「女孩子可不能這麼淋雨。」微笑著以絕對紳士的態度說出口。很好!黃瀨,你做的很好喔!黃瀨不由得給自己鼓勁。
  
  緊緊抱著畫板的女孩抬起頭,由於淋了雨,臉色略顯蒼白,濕漉漉的黑髮貼在頰邊,愈發襯得她肌膚雪白,一雙黑眼睛格外明亮。
  
  在與對方雙眸對上的時候,黃瀨攥著傘的手一緊,整個人差點腿軟。心臟跳得很快,仿佛跳動在喉嚨口,跳動在指尖,跳動在他的眼前。細雨濛濛,彌漫起淡淡的霧氣,黃瀨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一時間兩個人之間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糟、糟糕!他差……差點失態!
  
  黃瀨撓了撓頭,努力地撐起一個笑容,讓自己顯得不要太傻。
  
  「我知道你的,隔壁班的繪原理奈醬。我們家離得不遠,方便的話,讓我帶你一程可以嗎?」黃瀨你可以的!絕對可以的,不要怕!為什麼被繪原醬看著的時候,會覺得心跳尤其快,而……而且好緊張!
  
  這……就是他和繪原說的第一句話……果、果然好傻……黃瀨在內心裡苦逼得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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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好想收回這句話可不可以!話一出口,我就不由得伸手捂住嘴,倒退了一步。不想,在我話音剛落,黃瀨的身影就停住了。等……等等!他轉頭了!他要向我走過來了!
  
  好……好恐怖!我捂著嘴拔腿往公寓門口跑,腦子裡只剩下「趕緊回家」幾個大字。
  
  我倒是想把自己剛剛說過的話,當做沒說過一樣揭過這一頁,但是黃瀨他怎麼可能讓我這麼做……
  
  在我握上公寓門把手,滿心以為我成功逃脫了的時候,一雙溫熱的手已經握住了我的手。我壓根不敢抬頭看他。真是見鬼了!他明明走出去了挺遠,怎麼眨眼就到我附近了?!這傢伙瞬移了嗎?!
  
  黃瀨喘息得還有些急,額頭上甚至還滲出了細細的汗水。他一臉急切地抓著我的手,眼眸緊盯著我不放:「繪原醬……」我聽見他的聲音在顫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想正碰上他望著我的眼睛。那眸裡迸濺開了無比炫目的光,他雙目灼灼地緊盯著我,我簡直無法移開和他對視的目光。他鄭重其事地說:「繪原醬,再說一次。」
  
  ……滾!!我又不是傻逼,我怎麼可能自己挖陷阱自己跳!我當即就準備開口否認我剛剛的腦殘舉動,以證明剛剛我所說的話全是他的幻聽……
  
  「不用了。」或許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在我話還沒出口,黃瀨突然出聲打斷了我。他低低地輕笑一聲,將臉埋在我肩膀上:「我已經挺清楚了。」
  
  我沒管上他的話,因為我被他這動作嚇得差點撞上了玻璃門。回過神後,我使勁將他一推。事實證明,我之前想的果然相當正確,黃瀨力氣超大的,我這麼使勁地一推,他居然紋絲不動!
  
  而且握著我的手還沒放開。我使勁撥了撥黃瀨的金毛腦袋,他卻沒有起身的意圖,我擰起眉毛:「爪子挪開!」
  
  「抱歉……」黃瀨這次卻沒有聽話地挪開,而是反而握得更緊。終於從我肩上抬起頭,一臉認真地看著我:「我還想要再握一會。」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黃瀨,努力抽手卻依舊紋絲不動= =這傢伙力氣是有多大啊!!
  
  你想握就握?你以為你是誰啊!這又不是你的手!我不滿地搖頭:「不……」行字還沒出口,黃瀨突然放柔了眼光,定定地凝視著我:「握一輩子可以嗎?」
  
  太……太嚇人了!你又不是求婚,不要一臉正經地說這麼恐怖的話!天啊!誰來救救我!
  
  正在我絕望地在內心呼救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擦著臉頰飛速而過,帶起一道勁風。仔細一看竟是一枚拳頭,而黃瀨握著我的手——那只我怎麼也抽不出的手輕輕巧巧地鬆開了。
  
  手上一空的感覺讓我稍稍一愣,等到回過神,黃瀨已經倒在地上了→_→
  
  喂!發生了什麼?!我滿臉驚悚地看著趴在地上半天沒起來的黃瀨,把目光移到來人身上。隨著來人的走近,燈下慢慢映出了他的臉部輪廓。我不由得一聲驚呼——
  
  「涼介?!!」
  
  「黃瀨涼太是吧?」涼介聽到我的驚呼,看都沒看我一眼,而是以居高臨下的態度看著地上的黃瀨,眼神冰冷:「她不是你可以碰的女人。給我滾。」
  
  涼介……我眨巴著眼睛看著這事態發展,完全不知所措,心亂成一團。黃瀨剛剛確實對我做了可以說的上是強吻強拉手之類的癡漢舉動,但這很有可能是因為我說他是「gay」才會這樣,怎麼說我這話也太過分了……
  
  之前雖然給他看過h圖,但那畢竟和他本人有一定差距。二次元的男人和真人總不是一樣的。可紅口白牙污蔑他是gay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這麼想著,我拉住了涼介要拉起黃瀨的領子再給他一拳的手。
  
  「別……不要這樣,涼介!」
  
  「女人別管。」涼介明顯一臉暴躁。他豎起眉毛怒瞪我一眼,頗為恨鐵不成鋼地說:「我說過的吧,有事你別硬撐。是不是這傢伙剛剛騷擾你了?!」
  
  「他……」我支吾著說不出話來,結果這更坐實了黃瀨的「罪名」。
  
  最讓我想不通的是,明明黃瀨已經站起來了,甚至還悠閒地撣了撣身上的灰,竟然微笑地神在在地看著,沒有任何辯解的意圖。這傢伙……難道被打傻了嗎?!
  
  而他這種神情更觸怒了涼介,我壓根按不住他,他一拳又飛出去了,黃瀨居然完全沒有抵抗地又挨了實打實一拳。我心裡頓時變得亂糟糟的,還不是滋味……
  
  我……我竟有些怨恨起涼介了,他可是一點都沒留手,實在打得太重了。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攔在了黃瀨面前,阻止涼介繼續揍他。
  
  「你做什麼,笨蛋。」涼介皺起眉毛看我,顯然是不懂我這舉動的意思。我一臉窘迫,半天才脫口而出:「不……校園鬥毆是不允許的!」終於想出了個理由的我悄悄松了口氣。
  
  沒想到涼介猙獰一笑,一臉的狂傲:「我不在乎。更何況,這裡可不算校園了。」他不耐煩地上前一步:「理奈你給我讓開,我要打爆這小子。讓他知道知道哪些人不能碰。」
  
  完了,傲嬌涼介現在狂化了……唯一能阻止他的愛理你在哪裡啊?!嗚嗚!好恐怖,還有……
  
  「黃瀨你快說點什麼解釋!」我轉頭一臉急切地看向黃瀨,不想黃瀨反而一臉鎮定淡然:「繪原醬,我的『罪名』本就由你決定。」
  
  你……你這話是認了自己是變態騷擾狂嗎?!
  
  涼介冷笑一聲,繞過我走向了黃瀨,眼看攔不住的我豁出去地大喊一聲:「笨……笨蛋涼介!」我的這聲怒喝成功打斷了涼介的動作。在看見涼介看向我的目光時,才硬著頭皮咬著嘴唇勉強道:「黃瀨他是我朋友!剛……剛剛只是因為我開玩笑過頭了,他才失態的。你別打了!」
  
  涼介皺眉,不為所動,甚至冷冷哼了一聲:「你開了什麼玩笑,他就敢這麼對你?」
  
  我偷偷覷了眼黃瀨,在看見他漂亮的臉上和嘴角處的淤青時,深深覺得自己造了孽……不過看涼介明顯不知道答案不停手的樣子,我終於下定決心開口:「我……我剛剛說他是……gay……」
  
  涼介的表情一變,默默縮了縮手。他沉默地看我一眼,歎了口氣。
  
  「哥們,對不住。」結局是涼介走到黃瀨面前默默伸出了一隻手。緊接著他一臉歉意地看著黃瀨,「不樂意就讓你打回來。」
  
  涼介的態度落落大方到讓我不可置信。咦!我不過就說了那一句話,為什麼涼介你的態度就來了180度轉彎?!咦!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男人gay有這麼不可饒恕嗎?!
  
  似乎是我的表情太過震驚,涼介轉身敲了敲我的額頭:「笨蛋,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快給我道歉。」涼介將我的腦袋亂揉了一把。
  
  涼介,好像沒有看到我被強吻的樣子……還好沒引發混戰,我松了口氣。正在我打算糊弄過去的時候,唯恐天下不亂的黃瀨又慢條斯理地開口了。
  
  「這倒不用。」他微微一笑,即使被涼介揍得看上去有些狼狽,但他的姿態依舊是無可挑剔的貴公子:「我確實對繪原醬有非分之想。」他的態度誠懇坦然得令人髮指。
  
  而在聽見黃瀨這句話的時候,涼介的臉色再度變了。
  
  嗚哇!!黃瀨你這傢伙搞什麼啊?!這種時候不應該是你該趕快跑嗎?!為什麼還要說這麼莫名其妙的話?!!
  
  「這不行。」涼介突然開口:「你不行。」涼介瞥他一眼,口氣十分冷冽:「決不會交給你。」涼介話語內容有些含糊,但語氣很堅定。
  
  等等……什麼叫「決不會交給你」?!這句話的主語該不會是我吧?!搞什麼啊!!我什麼時候……怎麼會一眨眼就變得如此搶手了?!
  
  「你們兩個夠了!!」一頭霧水再加上一個頭兩個大的我,終於不堪重負地大吼一聲,在看見兩人目光都看著我的時候,我斬釘截鐵:「拜託你們給我注意時間!現在已經晚了。黃瀨和涼介你們倆都給我回家去!不許再打架!黃瀨回去記得給傷口消毒,還有涼介你不許突然使用暴力了!」
  
  「……理奈你能耐了啊,」涼介眯起眼掃我一眼:「命令我還挺得心應手。」
  
  我才不怕他:「就是這樣!」我理直氣壯地回答:「快回家去,不送!」於是涼介直接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
  
  黃瀨:「咦,我家沒有消毒水呢,能和繪原醬一起回去嗎!順便拜見一下伯母。」黃瀨沖我露出微笑。沒有消毒水?!這麼蹩腳的理由誰信啊?!你就扯吧你。
  
  我沉默,甩出一記重擊:「如果你覺得你那張五顏六色的臉現在合適見人的話。」
  
  黃瀨果然從善如流地接上了話頭:「那我先告辭了,下次再來拜訪。」果然對自己的臉很在意!我不動聲色地在心裡鬆口氣。帶個受傷的男人回去處理傷口什麼的,我媽要不誤會才怪了!這麼多年,我的異性朋友可是只有涼介一個!
  
  涼介遞給了我一個「明天你就死定了」的眼神後,就轉身回家了。到現在我也沒知道他是來幹啥的,估計給氣忘了。算了,我也懶得提醒他了,免得多生事端。
  
  涼介走前異常兇狠地吩咐黃瀨一起離開,所以黃瀨朝著反方向也同時和我告別了。送走兩尊大神後,我終於松了口氣。一想到明天估計要面對涼介和愛理的輪番轟炸,我就一個頭兩個大……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被我找到合適的藉口糊弄過去的。
  
  在終於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真心覺得今天簡直太累了……但願永遠不要再像今天這樣混亂了!
                      

第十章

  第二天一上學,涼介果然直截了當地質問我了:「你和昨天那個小白臉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小白臉啊,你不是明明知道人家叫「黃瀨涼太」嗎?這麼說話多失禮,昨晚明明還說我說的話失禮要道歉……叫人家「小白臉」才更加過分呢!
  
  「就……一個朋友啊……」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讓自己臉上的表情顯得很自然。
  
  「哎喲喲~呆奈呀,從小到大,除了我們,你覺得你什麼時候主動去交過朋友了?」愛理笑意盈盈地□話來,單手搭在涼介肩膀上。兩張相像到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一個臉色不悅,一臉的低氣壓,正狠命地瞪著我,另一個笑容滿面,同時也讓人脊椎上升起一股冷嗖嗖的寒意……
  
  我壓力山大。你們……要不要呈包抄之勢圍著我啊……
  
  我扭頭,嘴硬地反駁:「我們意外認識之後,很自然地就熟了!」
  
  「哼。我覺得有你和涼介就足夠了,朋友什麼的,兩個難道還不夠?我已經覺得太多了。」愛理突然冷哼一聲,涼涼地開口。
  
  我一開始還有些吃驚,到後來已經是羞愧得恨不得挖個洞鑽下去。
  
  「拿……拿人家中二時期的話來說什麼的,最討厭了!」我以手掩面,頭都不敢抬。中二時期說過的一些言論,我基本上都在腦子裡徹底刪除記憶不留存檔了,自然也包括那個時候高貴冷豔的態度……沒想到愛理居然還記得而且還在關鍵時刻拿出來調侃我……
  
  完全無法反駁!這確實是我說過的話……
  
  我當初怎麼就說了這種話呢。
  
  愛理不為所動,明顯沒有放過我的意圖:「親愛的,你還不速速坦白麼~」
  
  「好吧好吧!」我自暴自棄地推了推桌子,整個人無力地趴在桌上:「我承認,我承認好吧!我是一遇到黃瀨涼太就腦子發燒好吧!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
  
  「理奈。」沉默許久的涼介突然開口說話了,我在手臂上方露出一雙眼睛瞧著他。他雙手撐上我的桌子,一臉認真地俯身看著我:「黃瀨涼太那種不行的。他太好看了,和你差距太大。」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搞了半天是在提醒我長得不好看嗎?!真過分欸!你這麼拐著彎損我你有什麼好處啊!
  
  大概是我氣憤的表情太明顯,愛理摸了摸我的腦袋,順便揉了一把我的頭髮。這一家子怎麼回事,怎麼都愛弄亂我的頭髮的!
  
  「他和你不適合。我只是想提醒你這一點。」愛理歎了口氣,從我腦袋上撤下手指,改為捧著我的臉:「我不想看見你哭。」
  
  誰……誰會哭了!!我頗為不服氣地沖愛理齜牙。太小看人了,明明是黃瀨和我表白的,是也是我把他弄哭吧!
  
  「他敢。」涼介口氣淡淡地說,但是明顯已經充滿了殺氣:「我讓他哭都哭不出。」
  
  涼介!!!搞清楚你的身份和人設定位啊!你不是個傲嬌好少年嗎?!什麼時候變成了黑道氣質了!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怎樣的巨變啊!
  
  「……你們是不是太杯弓蛇影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幹嘛這麼緊張兮兮……」我覺得他們倆明顯大題小做了,揮了揮手滿不在乎道。
  
  「繪原醬~」老天總會和我作對以證明我的人品值是有多麼低迷……在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叫著熟悉的稱呼時,我差點絕望了。果然是黃瀨涼太這傢伙!媽媽呀!他居然跑到我班上來找我了!!
  
  事實證明我果然樂觀過頭!事態果然嚴重了!我急切地轉向愛理和涼介尋求幫助,卻見兩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再看看全班刷刷看我的目光,刺的我不得不抬起沉重的腳步向黃瀨走去。
  
  黃瀨笑眯眯地站在我班級的門口耐心等著我。我卻覺得相當地驚悚。不過……在一步步走近黃瀨時,我注意到了他臉上貼著的創口貼。不過,再怎麼說,這傢伙皮膚是不是好過頭?怎麼一晚上而已,就能消掉這麼大塊的淤青?
  
  「你有什麼事?你不要跑來我班上找我!」我皺著眉,語氣不善地對黃瀨說。
  
  黃瀨沒有介意,只是伸出食指輕輕摳了摳臉:「有想要給繪原醬的東西,所以就來了。」東西?正在我猶豫地蹙眉時,黃瀨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臂,一臉急切:「我想和繪原醬單獨聊一下,所以……很抱歉要帶你逃跑了,這節課就翹掉吧。」
  
  「喂……!!」我否認和反抗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黃瀨拉著跑了。回頭看的時候,隱隱看見了愛理和涼介走過來的身形。
  
  在被拉著跑走的時候,我突然模模糊糊地想到,黃瀨這人還真是神奇。他為什麼總能在我就要放棄他,或者想要縮回殼裡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做一些讓我無法拒絕的事呢?
  
  黃瀨一口氣拉我跑到了學校圖書館對面的湖邊。這……這傢伙的腳力未免也太強了吧?!我雙手撐在膝蓋上,喘了好一會兒,黃瀨就像沒事人一樣站在旁邊,微笑著看著我喘勻氣,好……好欠扁啊這傢伙!
  
  「你做什麼啊?!我要回去上課了!」在終於喘過氣來後,我氣呼呼地瞪向黃瀨,掙脫開他拉著我的手。
  
  「一下下。給我一點時間,繪原醬。」黃瀨雙手合十,眼神滿是期待:「拜託。」
  
  「所以……你這麼興沖沖地拉著我過來是想做什麼?」我停下離開的步伐,環胸看著他。
  
  「如果我不拉繪原醬出來的話,想必藤川君就要過來了。我想和繪原醬你談談。兩個人。」
  
  我看著黃瀨沒說話,輕輕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我本是不想在公眾場合暴露繪原醬的。」黃瀨一臉認真地看著我:「雖然大部分女孩子們都很好,但是,我想保護繪原醬不受任何可能的傷害。」
  
  他睇視我的眸光是這樣專注和溫柔,我不禁望得呆了,只覺得臉頰開始發燙,溫度上升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我下意識地扭開臉,咬著下唇反駁:「突然之間,你……你說什麼啊……」
  
  「繪原醬。」黃瀨輕聲說:「別推開我或者躲我好嗎?給我一個機會。」
  
  「我並非是藤川君誤會的那種人。」咦……他怎麼知道愛理誤會他是哪種人?我歪頭打量著他,卻見他輕輕地笑了,手突然伸進褲袋裡掏出了個東西:「這個給你。」
  
  那東西映著陽光閃爍著耀眼的光,一時看不清楚,我眯著眼細細觀察了半晌,還沒看出個所以然,黃瀨已經拉過我的手,將那東西放在了我的手上。
  
  那是一枚耳釘,具體說,那是和黃瀨他左耳上是一對的耳釘。銀白色的光芒在我掌心閃爍,仿佛燙傷了我的手掌,沿著我的掌心紋路燙得發疼。
  
  我驚訝得差點把手裡的東西甩出去:「你……你突然給我這個做什麼?!」
  
  「定情信物可以嗎?」黃瀨沖我眨眨眼,笑容如陽光一般明媚燦爛。
  
  ……你笑這麼燦爛個頭啊!我在心裡腹誹一句,重又將手遞過去:「給你,我不要。我沒打耳洞。」
  
  「啊,對,差點忘了這個了。」黃瀨一臉恍然大悟地敲了敲手,從褲袋裡又掏出一樣東西……你那是哆啦A夢的百寶袋嗎?!
  
  他再度攤開我的手掌,將另一樣東西放在我的掌心。那是一條細細的銀色項鍊,沒有任何掛墜,簡單的式樣。黃瀨微笑著用食指撓了撓臉頰:「我這個耳釘是可以掛上鏈子的,不想打耳洞的話,就掛在脖子吧。」黃瀨略帶遺憾地看了一眼我的耳朵:「雖然我真的很想和你戴一對。」
  
  「繪原醬,會願意打耳洞嗎?」黃瀨試探性地問到。
  
  「才不要!」我斬釘截鐵地拒絕。廢話咧,打耳洞很痛的啊,我幹嘛無緣無故打耳洞!
  
  「不會很痛的。」黃瀨認真和我解釋:「只是一點點麻癢而已。」
  
  「那我也不要!」我依舊拒絕。
  
  「我可以每天幫繪原醬消毒的。而且,銀耳釘的話,我可以提供給繪原醬的。試試嘛∼」
  
  「不要!我就是不要!」搖頭。我才不要打,好痛的!
  
  「那我給繪原醬戴上吧。」黃瀨歎了口氣,只得無奈地妥協。
  
  很好,我贏了!我點頭。黃瀨拿過我手裡的項鍊,走到我身後,彎□。感覺到冰涼的觸覺繞過我的脖子,下意識低頭看,纏在項鍊上的耳釘閃爍著璀璨的光芒。黃瀨的氣息就在我身後咫尺,噴在我脖頸後的呼吸,溫溫熱熱的讓我有些緊張。
  
  黃瀨給我仔細戴好了項鍊之後,我突然發現了違和感。
  
  ……咦!好像有哪裡不對……吧??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等等!我沒答應收下這個東西的吧?!我不要戴個和黃瀨一對的耳釘在脖子上啊!!我欲哭無淚地拿起脖子上的項鍊,差點滿臉血。
  
  「不對,我……我沒答應……」
  
  「咦?都已經戴上了,就收下吧。」黃瀨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夠了,你們這群人總摸人家腦袋是怎麼回事!「放心吧,不是定情信物。不用有壓力,繪原醬。」
  
  我……我才沒有壓力呢!誰要和你定情了啊!自戀的黃瀨白癡!
  
  輕輕撥了撥脖子上的項鍊,兩人之間的靜謐氣氛讓我有些不自在,於是我隨便挑了個話題開口:「黃瀨你……是不是要參加冬季杯籃球賽?」
  
  黃瀨點頭:「嗯。這次我一定會贏。」
  
  我吐槽:「你哪來的什麼『一定』啊!」上次也說一定,還不是輸……好吧,還是不要提這件事戳他傷口了。
  
  「因為繪原醬是我的幸運女神啊。」黃瀨笑得一臉自然坦率。
  
  救命!這個人剛剛一本正經地說了超級肉麻,讓人雷起一身雞皮疙瘩的話!
  
  「你講話很不靠譜啊!」我狠狠瞪了黃瀨一眼。
  
  「那,比賽的時候繪原醬來看吧。」黃瀨微笑提議:「這樣我會比較有動力。」
  
  「賽場上那麼多人你看得見我才怪……」
  
  「無論有多少人,」黃瀨打斷了我的喃喃自語,灼灼回視我:「我都能一眼看見繪原醬。這是本能。」
  
  許是那日天氣初晴,陽光美好,少年纖長的睫毛下的眼眸裡沉澱的情緒太過認真,我後知後覺地漲紅了臉。
  
  「少……少胡說了!」結果不期然地結巴了。
                      

第十一章

  「抱歉老師,這件事應該由我來負責的。繪原醬是被我強拉走,所以才翹課的。」……黃瀨你這個二貨!!
  
  此時的我和黃瀨,正站在老師辦公室裡解釋翹課的原因。黃瀨搶先九十度鞠躬之後,無比大聲地把這句話吼出聲,嚇了我一身的冷汗。搞什麼啊這傢伙!說話要不要這麼歧義,說的我和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一樣……!誰要你負責了啊!
  
  因為黃瀨突然把我拉出來的緣故,在我想起來我還要上課,急匆匆趕回去之後,班級已經下課了。而因為我又跑的很急,沒刹住車,差點一頭撞上從教室裡出來的老師,幸虧黃瀨在身後拉了我一把……咦,等等……黃瀨拉住了我的胳膊?現在我倆身體貼在一起了?!
  
  在我遲鈍的大腦裡得出這兩個等式的時候,我看見了涼介陰沉的目光,和愛理擔憂的眼神。咦……?緊接著,我就看見了我們班和黃瀨班上跑出來圍觀的眾人……!!在看見無數雙眼睛盯過來的時候,我的內心頓時湧起一陣絕望。我居然把這一遭事情給忘了!當時,黃瀨來我班上找我順便拉走我的時候,本來就被班上的人看見了……
  
  現在我們以這種姿勢站在一起,不是很容易就被誤會了嗎?!如果說之前我還能以黃瀨欠了我錢之類的理由混過去的話,現在我不就百口莫辯了嗎?!不……看著眾人驚異的眼神和竊竊私語的樣子,我已經拍案定板,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怎……怎麼辦?!我本來就不擅長與別人交往,這下更覺得難堪,只想把頭縮進洞裡,不要被任何人看見就好了!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我抬頭一看,面前已經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咦……??是黃瀨。他察覺到我的恐慌了嗎?
  
  黃瀨的聲音打斷了所有人的竊竊私語:「老師,我很抱歉,我和繪原同學翹課了。」
  
  老師這才從不明所以的狀況裡醒過神來,皺起眉頭道:「黃瀨,繪原你們倆,給我到辦公室裡來!」
  
  老師說完之後轉身走了。黃瀨大聲應了一聲「是」之後,暖黃色的眼睛充滿著歉意和擔憂地看向我:「還好嗎,繪原醬。」
  
  不知道為什麼,我唯獨不想在這個人面前變得狼狽,也不想在這個人面前露出我懼怕的表情。我輕輕點了點頭,努力露出個笑容。
  
  黃瀨有力的手臂一直攬著我的肩膀,一個人將所有的目光都擋在外面,讓人安心。「別怕,繪原醬,我在這裡。」黃瀨溫熱的呼吸貼著我的皮膚傳來,他緊了緊在我肩上的手,口氣堅定溫柔。莫名的,我突然覺得內心的躁動與焦急,如輕煙一般消散了。
  
  黃瀨就這樣攬著我的肩,帶著我跟上了老師。其他人的目光已經慢慢遠了,再想到別人會說我什麼,我心裡已不再忐忑不安。不過,黃瀨一直忘了撤下手,而我也一直當做沒發現。這一刻,我覺得,黃瀨這個動作傳遞給了我能勇敢面對一切的力量……
  
  當然這力量只持續到了老師辦公室。
  
  「你們怎麼回事?沒請假怎麼就不上課?」老師坐下之後,就開口詢問,之後朝黃瀨揮了揮手道:「隔壁班的黃瀨君,上野老師剛剛被教導主任叫走了,你先回去。」
  
  由於黃瀨不是我們班的,所以老師的火力明顯已經集中在了我身上。
  
  然後黃瀨就大聲喊出了最上面的那番話,把整個辦公室驚得目瞪口呆寂靜無聲。而我更是恨不得一把把他的嘴給捂上,趕緊拖走。
  
  「……你強行拉走了繪原同學?」老師呆了半天似乎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反問道。
  
  黃瀨乾脆俐落地點頭承認:「是的。」
  
  「……理由呢?」……聽到老師發問的霎時,我心裡頓時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可是我生性就比較口拙,只能呆呆地愣在一邊,完全找不到契機開口。本就不善與人交流的我,在這種情況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黃瀨也壓根沒給我這個機會。
  
  他很快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差點把我給砸暈過去。
  
  「老師,我目前正在追求繪原同學,所以,正在為此努力!」……黃瀨你是要逆天了嗎?!為什麼要這麼直接地說出這種事啊!!我覺得已經沒有顏目再活下去了,這是有多丟臉……你非要把這種事這麼隨口就說嗎?!雖然學校沒有規定高中不能談戀愛……啊呸!我才不會談戀愛呢!
  
  「……哦,是嗎,那你下次注意,不要耽誤上課時間,回去吧。」老師的反應速度確實很快,估計從黃瀨丟第一個炸彈的時候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於是我就在一個字都沒說出口的情況下,渾渾噩噩地被黃瀨拉回去了。
  
  我們剛走到門口,老師突然開口叫住我們:「黃瀨同學。」
  
  「老師?」黃瀨回頭疑惑地看去。
  
  「看來你還需要努力,祝你成功。」等……等等!老師!!你在說什麼啊?!!成功……成功什麼?!成功追……?不行,我不能想下去了,我被老師這突如其來的「鼓勵」話語給驚得完全呆住了。
  
  黃瀨倒是一臉燦爛地笑開,還認真地點了點頭,態度無比坦然:「是,我會的,老師!」……你會什麼啊?你會努力嗎?努力做什麼?這是和老師該有的對話嗎?老師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幽默了?!在這一刻,我覺得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發生了巨變。
  
  在出了辦公室的門之後,我就給了黃瀨一倒拐,遠離他周圍:「你做什麼亂講話?!」
  
  「我哪有亂說……」黃瀨眨了眨眼,反而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給我看:「我說的全是事實啊。」
  
  我覺得我今天已經絕望太多次了。我怎麼會以為能和這個人說的通!怎麼會?!!「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輕重緩急啊!學校得出現多少流言蜚語?!而且,你的粉絲這麼多,我絕對會死的!!……」
  
  我還沒說完,黃瀨已經收回了笑容,一臉認真嚴肅地看著我:「繪原醬,你呢?你自己討厭和我傳流言蜚語嗎?你……討厭我嗎?」
  
  ……我當然討厭流言蜚語了!!可是……當著黃瀨,我卻說不出口。在被黃瀨這樣的眼神看著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那個時候說再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的黃瀨,他臉上的悲傷讓我心疼。於是,這個時候的我,說不出任何傷害他,或者是違心的話……
  
  誰說我對於黃瀨這樣的態度,又不曾感到過一絲欣喜呢。在之前酸澀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喜歡著的人,能喜歡我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一直以來,只是因為我告訴自己不可以,不應該,不合適,才一直這樣壓抑著。
  
  「我……」我徒然地張了張嘴,本想狠心說「是」,卻只覺得喉嚨乾澀得厲害,完全說不出口,最後我只是無奈地長歎了口氣,不情願地小聲說:「不討厭。」我並不討厭和你傳緋聞,也……不討厭你。
  
  「是嗎。」黃瀨吐出一口氣,語氣愉悅,我能聽出他已經輕鬆多了。原來,他竟是緊張著的麼。
  
  黃瀨走到我面前,一手捧起我低下的頭,認真地對上我的眼睛:「至於其他的,都交給我好嗎。我一定會保護好繪原醬的。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在你身邊。」黃瀨拉過我的手握住。額頭輕抵上我的額頭,輕柔而堅定地說道。
  
  我沒有推開他,事實上,我也無法推開他。怎麼辦,我……好像真的糟糕了。愛理冷冷的話語仿佛又出現在腦海,「呆奈,我不想看見你哭。」
  
  我突然一個激靈醒過神來:「等……等等!我……我什麼時候答應要跟你交往的?!」我撥開黃瀨那顆金毛腦袋,跳到一邊戒備地看著他。怎麼回事?!剛剛一瞬間我好像把自己套進去了!腦子像被燒壞了一樣無法思考,還好有愛理對我的耳提面命,不然我就完全燒壞腦子了啊!幸好!
  
  黃瀨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燦爛地笑開:「那就和我交往吧,理奈醬。」
  
  你你你你!你幹嘛突然從姓氏換成我的名字?!怎麼辦?!糟糕了啊!聽到名字的那一瞬間,我的心臟跳的好快,都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我覺得手腳發熱,整個人又變成暈乎乎的狀況了。不行,自製力快回來!
  
  「不……」我搖頭要拒絕,眼睛卻突然觸到了黃瀨濕漉漉的眼睛和微微紅暈的面頰。黃瀨他……在叫出我名字的時候,莫非也在害羞嗎?明明吻我的時候……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不行!我不會談戀愛的。」我斬釘截鐵地拒絕他。
  
  「嗯。」黃瀨卻沒有傷心,只點了點頭,完全一副很能接受的樣子:「那我下次再努力一點好了。」……你努力什麼啊?!我不是都拒絕你了嗎?!
  
  「等到繪原醬敞開心扉的那一天。一直到那一天,我都會一直等著的。」黃瀨走近,輕輕摸了摸我的頭髮,微微地笑了。莫名的,我覺得這樣笑著的黃瀨好帥,是因為他的神情太認真的緣故嗎。
  
  「在這之前,繪原醬不需要害怕和擔心,只要等著被我追就好。」
  
  ……等等!你要做什麼啊?!追……追什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發展?我……我可從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的啊!
  
  「等我拿到冬季籃球賽的獎盃那時候,一定會追到繪原醬你的!」黃瀨握了握拳,露出一個無比自信的笑容。
  
  ……在當事人面前大咧咧地說著這種事,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不是個白癡啊……
  
  「隨……隨便你好了!」誰讓我對這種傢伙,最沒轍了呢。
  
  「記得答應過我的哦,不能躲我喲,繪原醬∼」黃瀨笑眯眯地沖我揮了揮手,還擠眉弄眼了一番。
  
  我滿頭黑線。難怪這傢伙裝的這麼可憐兮兮的,原來都在這裡等著我呢。可我為什麼就這麼心軟地點頭了啊?!我悔恨得想要磕牆。
  
  「你……不是眼睛抽筋了吧。」我看透了黃瀨扮豬吃老虎的特性,決定不再相信他任何可憐的表情!
  
  「咦……繪原醬好像恢復精神了,真是太好了∼」我忽略的是,黃瀨好像還有M屬性……「繪原醬,記得今天來看我打球啦,下次我去看繪原醬的比賽吧∼」黃瀨沖我燦爛地笑著揮手,語氣末尾那個「啦」讓我悚然一驚。
  
  不過,黃瀨一提到比賽,我就不由得想起了被我留在烤肉店的黑髮少年……等等!北川君好像和我表白了吧?!而且,下次的比賽就在後天了吧?!
  
  我頓時緊了神色:「黃瀨你不是要訓練,哪有時間?!我今天一定去看你打球,我的比賽你別來,千萬不准來。」
  
  黃瀨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異常,他沒說什麼,只揮了揮手就跑回班裡去了。
  
  我振奮地吐了一口氣,決定去面對龍虎蛇神的班級。親愛的愛理和涼介,請絕對不要給我臉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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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兩日後的繪畫比賽果然又來了,臨走前我相當鬱卒。雖然北川君看上去是個相當冷淡的人,但是他意外地相當固執。從那天在烤肉店裡他盯著我看的眼神我就看出來了,還很堅持地說著「下次再約」之類的,我該怎樣說服他放棄我呢?
  
  一想到這,對於要再看見北川君,我內心總有一種淡淡的畏懼感,總覺得有點害怕起面對他了。我好像對於被喜歡這件事有種天生的恐懼,就連喜歡黃瀨之後,被對方喜歡也會覺得有點害怕,壓根就不想要進一步發展,只想永遠停留在沒有變化的階段就好……
  
  不過想也知道,黃瀨那句「等著我的追求吧」之類的話語,不是說著好玩的。
  
  這次繪畫給出的題目就比較難了,只給了我們一段優美的文字描述,根據其中內容畫出自己理解中的畫面,其中對構圖和線條的要求極高,而且意境上也不能太差。
  
  文字的描述相當地抽象,大意是「你做了一個夢,夢裡的世界輕得仿佛可以飛翔,心情兀的平靜了下來,小馬蹄聲聲,花香四溢,滿足感與幸福感在這樣的舒適中乍然而生」之類的……除了馬蹄和花香,具象的物件少得可憐,反而盡是些什麼感官之類的描寫,讓人在畫面上無從下手。
  
  不過,畫的主旨應該就是輕鬆愉快與自由的心情吧……重點在於怎樣打破常規畫出讓對方也能感受到畫中心情的作品。
  
  這個就有點難了。估計大多數參賽者會選擇馬,鮮花,翅膀這些文字裡稍有提及的東西來作為意象,畢竟這樣比較穩妥。不過應該也會有人打破常規,畫出不同的意境來,但這之中有的會打動評委,一躍上榜,而有些則可能因為賞析錯誤而完全失格。這對畫面與意境的理解能力,構圖與線條能力的要求相當大。
  
  我畫的是一朵正在舒展身體準備盛開的向日葵,暖色調的應用本就是我的特長,不遠處是一叢叢的蘆葦搖曳,遠方有一閃而過的白馬身影。天空藍的如一片純色的琉璃瓦,浮著幾抹淡淡的雲,璀璨的陽光將雲的邊緣染成了橘色,與向日葵的金色遙相對應,畫面靜謐溫暖。交畫的時候看見評委較為滿意的眼神時,我暗暗松了口氣,也正因此才發現排在我後面的正是北川君。
  
  他沒有用任何有關評委提到的意象,居然用了人物畫。那是個面容模糊的少女,赤腳走在沙灘上,海天相接,一大片的火燒雲的燦爛強烈幾乎染上了少女的裙擺,海浪拍打著少女的赤足,海風拂亂了她的長髮,少女張開雙手做了個展翅的動作,一如既往的張力與生命力,自畫面裡透出。這幅畫是歌頌著女孩心中強烈的自由與堅韌,少女閉眼冥思的模樣,唇角那抹淡淡懷念的笑容則是對主題靜謐溫暖的點睛之筆。從少女揚起的唇角裡,那海浪聲聲裡,仿佛看見了少女心中所想的馬蹄聲聲,花香四溢。
  
  完全地輸掉了。無論是構圖還是畫面層次感,無論是筆力還是理解力,無論是色彩渲染還是線條流暢度,全部輸給了他。北川鈴治,他是真正的天才。
  
  評委在看見他的畫時,果然露出了詫異和欣喜,不過,許是太大膽了,幾個評委收畫之後,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了一番,似乎對他的畫有些意見相左,獨出來一邊。
  
  不過最後他的畫還是奪魁了,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竟然拿了第三。看來,我的畫這次比較中評委的意麼?
  
  「恭喜你,繪原。」北川君突然走到我身後,輕聲道。
  
  「我這邊才是,恭喜你,北川君。」即使奪魁,少年臉上也依舊清冷沒有什麼喜悅的笑容,眼眸裡沒有任何波瀾。我不由有些好奇,北川君說自己真心喜歡上畫畫之後,對奪取名次一直淡淡的,遠沒有看見他任何的緊張和喜悅,不管這會場上的誰都會有,可是北川卻始終反應很平淡,就連這次只能挑出二十個人進入的比賽,也是反應平淡。不過他的畫卻是相當地有感情就是了……
  
  「我覺得嚮往自由的向日葵很合適,我畫的其實只不過賣了個巧,並沒有繪原的意境好。」意外地十分認真地分析著我們兩者畫之間的差別,少年的態度未免也謙遜過頭,讓我有點不高興。
  
  「北川君,我覺得你的畫比我高出很多,你這麼說的話,你的畫會哭的。」
  
  北川卻並沒有生氣,只是輕輕地笑了,眼眸裡突然閃現了淡淡的光采:「繪原,你還和以前一樣呢。」
  
  ……咦!不帶這樣的!我明明早已經沒有當初的中二了。
  
  「今天有時間一起吃晚飯嗎,我想告訴你這幅畫的事情……「北川頓了頓,一臉期待地看向我:」可以嗎?」
  
  少年閃閃發亮的眼睛讓我怎麼說不啊……況且之前還答應了……
  
  我隨著北川的身邊走出比賽會場,少年小心翼翼地將我護在身邊免除人流推搡,對於其他人好奇看向我們的目光視若無睹,可我如果在這裡拒絕也太不給北川面子了,於是我點了點頭:「好。」心中想著和北川說清楚也好,不能耽誤人家喜歡別的女孩子啊。
  
  北川翹起唇角,溫和地看著我:「那真是太好了。」
  
  救命……!我最不擅長應付這種了!正在我僵硬著點頭,錯開北川的目光時,我們已經成功通過了比賽會場的門,愈發近,我愈發聽見了不少輕聲的驚呼與竊竊私語的議論。
  
  「咦!那個人是誰?!長得好帥啊!!」
  「腿好長,身材好棒,不會是模特吧!」
  「咦!呀達,我今天沒有化妝好可惜!」
  「啊!!我在雜誌封面上看見過他!」
  
  ……我的心裡頓時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在看見倚在欄杆上的金髮少年時,我覺得腦內某根神經「啪」地斷了。正在我滿頭黑線想裝作不認識他悄悄走過去時,這傢伙居然有心靈感應一般,一抬眼就盯准了我,沖我微笑地揚了揚手,並起身朝我這邊走過來。
  
  我下意識想跑,可是想到少年之前笑盈盈和我說的「不准逃」,我腳步頓時僵在原地……在黃瀨走到我不足三步位置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想到我幹嘛要乖乖聽他的啊?!!傻啊……真的傻……我悔恨得就差捶胸頓足。肯定是和黃瀨呆久了,連我都變二了啊啊啊!!
  
  「繪原醬∼」我恍然看見了一隻金毛大犬朝我歡樂地奔了過來……信他我才見鬼了!這傢伙明顯地在扮豬吃老虎。看著這麼純良,其實早已經壞透了!我惡毒地想著。
  
  等到金毛大犬站定,還沒等他開口說話,我劈頭蓋臉地先聲奪人:「我不是說了讓你不要來看我比賽嗎?!」
  
  黃瀨眨眨眼,笑的我怎麼看怎麼覺得陰險:「所以好可惜,我沒看見繪原醬畫畫的樣子呢。」黃瀨遺憾地歎了口氣,又笑了:「我只是一直站在外面等著。我是來接繪原醬一起回去的啦,今天的訓練難得這麼早結束啊∼」
  
  等等……一、直?次奧,這究竟是個怎樣的生物……我懷疑這傢伙不是扮豬吃老虎,他壓根就是頭豬啊!有什麼人會在比賽時就因為我那句話一直等在外面不進來的,就……就不知道壓根不要來嗎?!
  
  「好吧,那我現在繼續說,以後你來都不准來!」我斬釘截鐵。
  
  「咦,怎麼這樣……」黃瀨露出一臉委屈給我看。
  
  「是繪原你的同學嗎?」身邊的北川似乎疑惑很久了,開口問道。……糟糕!我完全忘記了北川君還在身邊的事情了,還不小心忘記了我不讓黃瀨來看我比賽的初衷。我就是不想讓這兩個人遇上啊……
  
  咦,怎麼有種在劈腿的錯覺?不不不,不可能的,我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啊!我是無辜的!這種錯覺好恐怖!我一條船都踩不好,還是別來兩條了。我怕水,不坐船的!
  
  「你好,初次見面,我是黃瀨涼太,和繪原醬是一個高中……」黃瀨初時的介紹很正式,看來我多慮了,黃瀨看著二,其實還是挺能拿捏……黃瀨笑得春暖花開,燦爛得想讓人戳瞎雙眼補上:「順便,目前正在追求繪原醬中。」……靠!收回前言,這貨就是個二啊!我怎麼會以為他能不犯二!
  
  「……」我偷偷看了一眼北川的臉,果然北川君的臉一時有些僵硬,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但我明顯看見他的手輕輕地攥起來了。這下糟糕了,北川君肯定生氣了!黃瀨你幹嘛光天化日說這種話,肯定很丟臉……
  
  北川輕輕地呼了口氣,握成拳的手指松了勁:「真巧。我也是正在追求繪原中。」……我頓時orz,北川君!黃瀨犯二你怎麼跟著他犯!
  
  「我叫北川鈴治,是繪原的國中同學,以前都在繪畫部。」北川微翹起的唇角,態度溫和,禮儀完美備至。我在旁邊看的那叫一個心驚膽戰,恨不得立即消失在原地。次奧,愛理你快來救我,這種新歡舊愛齊聚一堂其樂融融的錯覺是什麼啊?
  
  因為剛剛畫畫本來就消耗了不少能量,中午因為擔心也沒有多吃,現在又緊張得快哭出來了,我的肚子在這種不合時宜的時間突然咕嚕嚕地響了。兩人的目光齊齊向我看來,情急之下我漲紅了臉:「……我剛剛不小心跺腳了!抱歉你們繼續!」
  
  ……靠,這種蠢話誰會信啊,還不如坦然承認我餓了呢。我恨恨地想,都是因為這兩個人害我一下子就緊張了!
  
  「啊,這麼說來我肚子餓了呢,北川君,理奈醬,一起吃個晚飯怎麼樣?」黃瀨率先打破沉默,笑著開口。
  
  「嗯,我也有此意。」北川點了點頭,欣然同意:「怎麼樣,繪原?」
  
  ……嗚嗚,我真的要哭了,我才不要你們為了維護我的面子做這種事呢……我為什麼就做了這種蠢事啊,絕對要丟臉死了……
  
  愛理,我絕對要阻止你再叫我「呆奈」,絕對是因為你這麼叫多了,我才真的變蠢了的!
                      

第十三章

  「……」現在這狀況真的糟透了。黃瀨坐在我的旁邊,而北川君坐在我對面,這讓我壓力非常大,總有種夾心餅乾的感覺。
  
  「那個……你們點菜啊。」因著是秋季的緣故,我們果斷放棄了壽司店,轉戰火鍋,但這兩人落座之後,都相當紳士地把功能表遞給了我。
  
  ……我才不需要這種紳士呢!我看著功能表上的菜,強自鎮定,我出來吃飯的次數本來就很少,為數不多的幾次都是和愛理涼介一起出來的,而那時候,負責點菜的都是他們倆。
  
  本來要我點也是可以的,但是,萬一點到他們不吃的菜就不好了。可是,一問到他們……
  
  「繪原醬想點什麼就點什麼吧,我一點都不挑食。」黃瀨笑得很燦爛。
  
  「嗯,我也是,都可以。」北川也點了點頭。
  
  我頓時覺得我像是被兩塊鐵板夾在中間,而且,還處在臉隨時可能會被壓扁的狀態下。總覺得氣氛有種陰風陣陣,火光四濺,金戈鐵馬的感覺……?可是左看右看兩個人的表情都很自然,講話語氣也很正常……是我想多了?
  
  我皺眉,狐疑地盯了他們兩人幾眼,隨手勾了幾個菜,然後將點功能表拿給北川,「北川君,想吃點什麼你來點吧。」
  
  北川壓根沒接,搖了搖頭道:「繪原幫我點就行。你喜歡吃的我都喜歡。」
  
  「……」我無言以對,轉把菜單遞給黃瀨。黃瀨托腮笑盈盈地瞅著我,也沒有接過菜單的意思。
  
  我頓時怒了,深深地感覺到了被人說「隨便點」時的憤怒,我果斷把菜單往桌上一拍:「你們倆不點菜就別吃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黃瀨撿起桌上的功能表,沉吟了一會兒之後,微微一笑:「北川君看上去不是很能吃辣呢,不過繪原醬是無辣不歡吧?我們點個鴛鴦鍋怎麼樣?」
  
  「?」我滿臉疑惑地看向黃瀨,他怎麼知道的我無辣不歡?
  
  不想北川搖了搖頭,一臉淡定:「謝謝關心,別看我這樣,但其實我很能吃辣。」
  
  「這樣啊,剛巧我和繪原醬的口味也是一樣的,這樣就能點紅鍋了呢。」黃瀨笑著側臉看我:「繪原醬不是喜歡小章魚嗎?怎麼不點?」
  
  我怔怔地看著黃瀨,不解地眨了下眼:「是這樣沒錯……不過你怎麼知道的?」知道我無辣不歡,知道我喜歡小章魚?這傢伙也太神奇了點兒……
  
  「唔……我想知道所以就知道了∼」黃瀨丟出個壓根不算回答的答案。聞言我沖他齜牙:「你這算什麼回答啊,少糊弄我了!」
  
  「哈哈哈∼因為很想試試看這種回答所以就這麼說了……咦,不帥嗎?」帥你個大頭鬼啊!
  
  黃瀨傻笑著揉了把後腦勺,頗為自豪道:「上次我看見繪原醬吃便當的時候,都把小章魚放在最後吃。吃到的時候,還露出一臉幸福的樣子耶,於是我就記住啦。」
  
  被人看見丟臉舉動的我惱羞成怒:「……你這是在嘲笑我幼稚嗎?!」我狠狠地瞪向黃瀨。
  
  「怎麼會,」黃瀨一臉認真地搖了搖食指,神色嚴肅:「超可愛的!我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擺出一副那麼正經的樣子,害我以為他會說點什麼!!相信這傢伙的我,果然是蠢爆了!
  
  「是嗎,原來你喜歡小章魚,繪原。」對面的北川突然出聲,我扭回頭看向他,莫名地有點心虛,不過北川卻沒有任何異樣,只認真地點了點頭:「我記住了。」……你你你你記住什麼啊,這不是需要記住的事情啊北川君!
  
  「……哦。」由於有點尷尬的緣故,害我也不由的傻傻跟著點了點頭。我小心翼翼地偷眼打量著北川,看他沒有什麼異常,才稍稍松了口氣。
  
  真是的,我到底怎麼回事啊!居然完全把北川君晾在一邊,和黃瀨聊起來了,這對北川君來說,多麼失禮啊!
  
  很快地,菜就點好上來了。由於我們叫的是超辣,煮了一會兒後,鍋裡就開始咕嘟嘟地冒起泡來,翻滾著一鍋鮮紅,看上去讓人食指大動,我不由的咽了口口水。看著黃瀨死死盯著鍋的樣子,我戳了戳他的手臂,他居然完全沒感覺到,眼睛還盯著那鍋不放。
  
  「黃瀨?黃瀨!」見黃瀨沒理我,我再度戳了戳他。
  
  「啊?啊。」黃瀨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之後才回過神來,微笑著轉頭看我:「怎麼啦,繪原醬。」
  
  我皺眉,狐疑地盯著黃瀨的臉:「你剛剛想什麼呢,菜已經來了,可以下了啊。」
  
  「……哦。」黃瀨應了一聲,卻呆在原地沒有動作,於是我眉毛皺的更緊,「你愣著幹啥,這個位置只有你能拿得到菜啊。」
  
  「啊!抱歉抱歉,」黃瀨臉色仿佛有點蒼白,不過笑容倒挺自然的……我狐疑地盯了他半晌,試探著道:「黃瀨,莫非你不會吃辣?」不會吃辣幹嘛說和我一個口味還點超辣啊?
  
  「當然不是了。」黃瀨很自然地搖頭否定:「我只是在看一次下多少比較合適。」
  
  「哦,每一格下一個葷菜,不過這一個菜分量有點多,先下一半吧。」我點了點頭,看著紅紅的辣椒心情愉快了不少。我確實是無辣不歡,雖然不知道黃瀨是怎麼知道的,不過這傢伙從來就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直接忽視會比較好,我的直覺告訴我深究的話我會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黃瀨小心地把菜下進去,煮了一會兒後,菜很快就浮了起來。我專心地盯著菜,在夾了一筷子之後,發現兩人都沒有夾菜的舉動,一時讓我有點尷尬……這樣顯得我餓得要命一樣,好丟臉……
  
  於是我轉而看向黃瀨:「黃瀨你沒有不吃人家夾的菜的習慣吧?」
  
  「啊,當然。」黃瀨點了點頭,朝我眨了下眼,於是我安心地把菜放進了黃瀨碗裡,很理直氣壯地說:「剛剛你自己不是說餓了嘛,快點吃,都熟了。」
  
  黃瀨夾起肉凝視我,「這還是繪原醬第一次給我夾菜呢……總覺得好感動……」沒等黃瀨說完,我拍了他一掌:「快點吃,唧唧歪歪什麼。」總覺得這傢伙在轉移話題是怎麼回事?看我盯過來的目光,黃瀨神色一僵,接著把肉放進了嘴裡。
  
  他半天沒有嚼的動作。
  
  「……你其實……」我話還沒說完,黃瀨很快開始動起腮幫子,一個下嚥後微笑打斷我:「味道不錯哦,繪原醬快吃吧,北川君也是。」
  
  黃瀨的話頓時提醒了我,為了不讓北川君認為我在故意冷落他,我也禮貌地詢問了他介意他人夾菜與否的問題,得到不介意的回答後,給他也夾了一塊。
  
  北川在吃肉的過程中,很詭異地嗆咳了一聲,然後忙不迭地灌了一口水。我驚異地看著他,北川是很細心冷靜的人,從上次我不小心掉下肉片,他一系列流暢的處理動作我就看出來了,卻沒想到他居然會在吃東西的時候嗆到……
  
  「是不是覺得太辣了?北川君?需要換個不那麼辣的嗎?」黃瀨友好地沖北川笑笑。
  
  「不用。」北川拈起盒子裡放著的餐巾紙擦了擦嘴角,面上毫無波瀾:「剛剛只是不小心嗆了一下。味道確實很好。」
  
  「那北川君可要多吃點。」
  
  「彼此彼此。」
  
  明明兩個人之間的態度很友好,但我怎麼總覺得有股硝煙味?油太重了嗎?不對啊,挺好的嘛。晃眼看去,總覺得兩人之間有種火花四濺的感覺,但定睛一看,兩個人的神態都很自然很友好……我錯覺了麼?
  
  吃了一會兒之後,北川和黃瀨奇異地較上了勁。雖然我不知道源頭是什麼,但兩個人都吃的滿臉通紅,大汗淋漓,卻還在不停地在夾菜,茶水都被續好幾次了,看上去相當辛苦的樣子。其實這兩隻不怎麼能吃辣的吧?……可現在這狀態是怎麼回事?完全就是一副吃的很開心的樣子啊!
  
  「你們慢點吃……不辣嗎?」
  
  我很能吃辣,所以這點辣味我不放在眼裡,但是日本是個不怎麼吃辣的國家,我每次吃辣都要尋找很久,這家店就算超辣對我而言也只不過一般,不過其他人的話就不一定了……
  
  通紅著臉的黃瀨可憐兮兮地擤了鼻涕,抬起臉來燦爛地沖我笑了笑:「完全不呢。」……那你的表情給我有說服力一點啊!
  
  我扭頭打算勸阻北川:「北川君……」話還沒說完,我看見了從氤氳的熱氣裡抬起頭的北川,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凝著我,臉頰上的胭紅很明顯地看出,他真的很辣……
  
  「正如黃瀨君所說……」北川話沒說話,辣得明顯深吸了口氣,緊接著喝了口水:「我也覺得很不錯。」……我說夠了,你們的樣子完全就不是很不錯的樣子吧?!
  
  我頓時囧了。這種狀況要怎麼破?誰能告訴我這兩人為什麼會莫名其妙較上勁啊?!而且還是在比吃辣上?!……根本就完全不聽勸啊,這兩人!
  
  「別吃了!你們倆想被辣出什麼毛病來嗎?!」我皺眉瞪著他們,厲聲道。事實證明,以為這樣就能鎮住他們,讓他們屈服在我的氣場下之類的設想是相當不靠譜的。當然不是因為我沒有氣場,是莫名其妙較勁中的男人太不可理喻了!男孩子幼稚起來果然沒救了!
  
  「繪原醬……噝噝……」黃瀨微笑著意圖安撫我:「我身體很棒的……噝噝……這點辣椒根本不算什麼……噝噝……」你都被辣得連話都說不全了就別逞強了好嗎。
  
  「北川君你別吃了,對身體不好。」我果斷放棄黃瀨那個二貨,看向北川堅定地勸阻他。北川通紅著臉頰,看上去很是秀色可餐的模樣,但他也堅定地搖了搖頭。
  
  完了,北川君已經被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所以說啊,北川君,你不要跟著黃瀨犯二啊,你要記得你是正常人啊!
  
  「……」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個什麼狀況?!
                      

第十四章

  最後這兩人都被辣得捂著胃,一臉的不堪重負。我說你們……這完全就是自找的吧?沒事吃這麼多辣椒是打算去醫院洗個胃還是想做個胃穿孔啊?
  
  「不行了……」黃瀨軟軟地一趴,而那邊的北川也已經無言地倒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了「受受相親」這幾個字……
  
  很快我就搖頭甩掉了這種恐怖的想法,無比嚴肅地看向他們:「你們倆怎麼樣?胃還好嗎?」
  
  「嗚……」黃瀨突然趴在桌上低聲呻吟了一聲,我不由的緊張地看向他。我在內心裡估摸著我有多大可能,能夠抬起他去醫院,想想估計用拖的還比較實際。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打電話叫救護車……
  
  「好想喝奶汁烤洋蔥湯啊……」黃瀨拖長了聲音,一臉渴望。我真想噴他一臉!首先,不論那是什麼奇怪食物,然後,我明明問的是胃有沒有事情吧?給我正經一點啊混蛋!我果然不該相信這傢伙會有不二的一天,他們家怎麼就沒有這個先見之明給他取名叫不二呢?黃瀨不二……聽著也夠奇怪的……
  
  等等!北川君似乎到現在都沒吱聲吧?我心裡頓時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我忙不迭起身走到北川君身邊,搖了搖他的肩膀:「北川君,你還好嗎?」
  
  好在北川君並沒有如我所想地出點什麼事,他依舊埋著頭,顫顫巍巍地回答了我:「還……好……」聲音明顯都已經氣若遊絲了……
  
  真是造孽啊!黃瀨你看你,你把一個大好青年帶得多二了!
  
  「你們倆能自己回家嗎?」我擔憂地看著他們兩具「浮屍」,北川先應了一句「我……可……以」——雖然我看他樣子就是完全不可以。但是估計是北川君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太狼狽了,他拒絕了我送他回家的建議,匆匆起身出了門,晃晃悠悠地打車走了。我堅持陪在他身邊出門,目送他上了計程車,心裡還是有點擔心。
  
  走回去的時候,黃瀨已經起身了,一臉若無其事,笑眯眯地看著我:「繪原醬,陪我去喝奶汁烤洋蔥湯吧∼我請客∼」
  
  ……你不是被辣得都趴下了麼?我狐疑地掃視他半天,剛想拒絕,就被他一把拉過了手臂,順帶還攬住了我:「三秒鐘沒拒絕,那就是答應了∼走嘍∼」他輕快的聲音就像壓根沒被辣椒重創過一樣……
  
  我頓時憤怒了,一伸手就推開了他的手臂,狠狠斥責他:「你居然裝可憐騙我!」
  
  「咦,哪有,」黃瀨被我推得一退,很委屈地眨了下眼:「真的超辣的耶!只不過我想要和繪原醬多相處一會,好不容易只有我們兩個人一起……所以一想到這一點,我就精神起來啦。」
  
  ……是嗎?黃瀨的表情確實看上去很真誠,而且之前被辣到的樣子也不像假的……我拗不過他,只得點了點頭妥協道:「好吧……不過儘快喝完儘快走哦。」
  
  「知道了∼」黃瀨得到我的同意,頓時燦爛一笑,重又拉過我的手臂。想到之前黃瀨被我推的一趔趄,這次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推開他。
  
  黃瀨帶我去了一家店鋪中等大小的店面,四面牆是大大的落地窗戶,裝修風格簡潔乾淨,一眼看上去很清爽,沒有小女生喜歡的那種粉紅氣息。我頗有些奇怪,要知道甜品店基本都是以女性顧客為主,大多都會佈置得很可愛,很少有裝修風格這麼簡明輕快的。
  
  不過這時候店裡還三三兩兩有人在,就說明店裡生意還是不錯的,要知道現在可不算早了。我透過落地窗戶看著低垂的夜幕,輕輕舒了口氣。
  
  很快地,黃瀨就端著東西上來了。我看著桌上擺著的兩份湯和兩杯飲料,木著臉問道:「黃瀨,你還有別的朋友要來?」
  
  「怎麼會!難得和繪原醬單獨兩個人,我把手機都關啦。」……你也太誇張了。我額角抽動,忍耐住想要把手扶上額頭的衝動,我耐著性子繼續問:「那你買四樣做什麼?」
  
  黃瀨單手撐桌,食指戳上臉頰,笑的無比單純燦爛:「啊,這裡的薑汁撞奶和抹茶霜淇淋奶昔也很好喝,我都想要給繪原醬嘗嘗∼」
  
  「……你覺得我在吃了火鍋之後,還能喝下這麼兩大杯東西和一碗湯嗎?!」你是以為我是什麼大胃王嗎……不帶這麼敗家的!明明喝不完還買這麼多,黃瀨你是錢多得燒了嗎!?
  
  「沒關係的,繪原醬慢慢喝啊,無論等到多晚,我都一點不介意哦∼」黃瀨臉上的笑容讓我恨得牙癢癢,真想瞄準他的正臉給他一下。提出要來喝湯的可是你吧!明明是我陪你不是你陪我好伐?偷換概念什麼的最可惡了!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黃瀨,一字一句道:「可是我很!介!意!」本來就已經很晚了,還要我慢慢喝你是想怎樣?!睡在這裡嗎?!我都還沒有給我媽打過電話呢。
  
  黃瀨眨了眨豆豆眼,拖長聲音:「咦……可是每樣味道都很棒,不喝的話會很可惜喔。」
  
  我無語:「……你就不能讓我留著下次再喝麼,就非要一次點完?難道它明天就不賣了嗎?!」我對於黃瀨如此之二而深感頭疼。
  
  「這麼說,繪原醬答應明天陪我出來喝東西了嗎?」黃瀨突然露出得逞的微笑,手肘撐在桌上托腮,笑盈盈地看著我,眸光流轉,神采逼人。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黃瀨你指鹿為馬的本事還真是越來越好了啊,曲解人意這種事越做越順手,陷阱也越挖越順便了啊。而且自從你把話說開了之後,你的臉皮厚度簡直成指數增長啊!割下來都可以論斤數賣了,你就不知道委婉為何物嗎?!
  
  「剛剛答應的~」黃瀨將奶汁烤洋蔥湯端到我面前,將勺子柄背對著我放好在託盤上,指了指桌上的飲料:「繪原醬不是說明天要來喝嘛∼這個不喝的話超可惜的,而且,這邊的冰麥片奶綠和香草奶醇也是一大特色喔。所以乾脆明天和我再一起來吧。」黃瀨一臉期待地望著我:「好嗎?繪原醬。」
  
  「不好。」我直接拒絕,「我明天要去畫畫。」好不容易的週末我當然要去寫生,下周又有進一步的比賽了,雖然這次的排名比較前面,可是如果掉以輕心的話,肯定會輸掉的。
  
  我絕對絕對不要輸給任何人!
  
  「那我來當你的模特兒吧。」黃瀨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建議:「繪原醬要練習人物肖像畫的吧?~」黃瀨朝我露出「選我吧選我吧」的閃亮表情,一臉期待。
  
  我仔細打量著黃瀨,心裡計量著,我在畫他的時候,水準確實有所上升……雖然說過已經畫他膩味了,但那是我那時候如驚弓之鳥一般,只想著匆匆逃跑的慌亂藉口。對於黃瀨,我確實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搞清楚。
  
  細細考慮之下,我還是點了點頭:「好吧。……不過當模特超累的哦。」很久都不能動什麼的。
  
  黃瀨整個人頓時就明亮了,眼角眉梢都躍上了喜悅之意,他忙不迭地點了點頭,相當得意地說:「以前我打了四個小時籃球都不會累,繪原醬就放心吧∼」……不。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你傻笑的臉,我頓時就後悔了。總覺得……無法相信啊!黃瀨可是天上地下無人能比的二貨啊,他能靠譜麼?
  
  在得到了我的應允之後,黃瀨在喝湯全程中,都呈現出一種周圍飄著小花的詭異狀態,連帶著我訓斥他太浪費的話,他也笑眯眯地應承了我,並表示「以後一定改正,求繪原醬監督」之類的。
  
  ……總覺得這傢伙奇奇怪怪的。不過,似乎因為明天的約定,黃瀨全程都很開心,也很少見地沒有糾纏,送我到家門口之後就揮手告別了。
  
  「明天我八點半來接你,記得等我哦,繪原醬,加納∼」黃瀨紅光滿面,一臉興奮,很開心地走了。
  
  我:「……」他到底在窮高興什麼。
  
  「我回來了。」推開家門後,我被藏在門後的媽媽嚇了一跳。看著媽媽詭異的一臉奸笑,我不明所以:「媽,你站這兒幹嘛?嚇我一跳……」
  
  「老實交代,這麼晚才回家……是不是跟送你回來的帥哥出去玩了?」我媽朝我擠眉弄眼,一臉八卦。
  
  我裝傻:「什麼帥哥?我今天繪畫比賽啊媽。」
  
  我媽一臉不屑:「少裝模作樣了,我剛剛打算給你打電話,站視窗都看見了。就那個和你招手的金頭髮帥哥嘛∼」
  
  ……這下糟了,被我這媽看見簡直要不得安生了。
  
  「是我同學而已,我找他當模特兒。」看我媽一臉「都找他當模特兒了,看來你們關係匪淺」的表情,我冷靜地補充:「因為他長得好看,適合當模特。我才拜託他的。」……其實是被黃瀨牛皮糖硬貼上來的…
  
  「藉口!這都是為奸、情發展做鋪墊的藉口!」我媽一臉義憤填膺。
  
  我無語:「……媽,你還是少逛點論壇吧。」
  
  我媽愈發傲然,理直氣壯地挺胸:「你不能剝奪中老年婦女上互聯網的權利!」
  
  「……」感情互聯網對你來說,就只有上論壇灌水的意義嗎,我親愛的媽媽……對此,我無比汗顏。
  
  我果斷決定轉移話題,和我媽說電腦問題,她絕對會給我扯出一堆有的沒的:「我明天早上八點半出去寫生,早飯八點做。」由於媽媽週六周日難得輕鬆的緣故,家裡的早飯便當我都是自己包辦,晚飯由媽媽做。
  
  「和那金髮小帥哥一起?」……媽你就不能不提到黃瀨嗎?!
  
  「……是,他是我模特兒!」我重音強調了「模特兒」這個詞,但看來對我媽作用不大。
  
  「就你們倆去?」
  
  「當然啊。」我很自然地點頭。畫畫不就兩個人夠了嗎,我畫他而已,難不成還需要第三個人?
  
  「喲呵我的傻女兒,」我媽一拍大腿,樂了:「這小夥子還挺行啊。這不就是約會嘛。」
  
  「約會」這個詞在我腦子裡轉了一圈,緊接著,如同一個晴天霹靂,炸得我瞠目結舌:「……什麼?」總感覺那個詞我沒聽清楚,啊哈哈哈,真的是說的「約會」而不是「日期」之類的意思麼?!
  
  「約會啊。單獨兩個人出去,一男一女,不是約會是什麼∼」
  
  「!!!!」我內心的震驚之意無以言表。什麼?!這樣就是傳說中的約會了?!原諒我,我人生的16年從未曾和人討論過這種問題,也從未和任何人出去「約會」過,唯一相處過的異性是涼介,但是請相信我,在我眼裡,他和愛理給我的感覺差不多。
  
  原來……兩個人單獨出去就叫約會了嗎?!等等……我想的可不是「約會」這種東西啊!只是簡單的寫生啊!
  
  腦海裡突然出現了黃瀨笑容滿面,周圍飄著小花的場景,我頓時滿頭冷汗。黃瀨他……果然……以為是約會吧?!我努力回想著我看過的所有少女漫,兩個人約會不都得帶便當,麵包,還有……親……親……親吻?
  
  ……我後知後覺地漲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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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八點半下樓的時候,黃瀨早已經等在門外了,身邊還停著一輛自行車。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看上去一臉神采奕奕的,搞體育的就是很擅長起早床嗎,明明天氣這麼冷……我「蹬蹬蹬」地下了樓,走近黃瀨,把裝了剛榨好的豆漿的保溫杯遞給了他。
  
  「給你。」我把保溫杯推給黃瀨,強調道:「這是你做我模特的報酬。」
  
  「咦,」黃瀨拿著手裡的豆漿笑了笑:「才這麼點嗎?」
  
  「那你要什麼?我還帶了麵包。」我很自然地翻背包,準備把那個超級豪華果脯珍珠大麵包讓給他。
  
  「繪原醬。」黃瀨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嗯。所以我問你要什麼?」我正在掏麵包,結果半天沒聽見黃瀨的後續,於是不耐煩地催促。
  
  「我已經說了啊。」黃瀨細心地把他的圍巾取下來,二話不說給我圍上。由於沒想到黃瀨會騎著自行車過來,擔心等會會冷的我也沒拒絕。他細緻地彎腰幫我將圍巾系好,從下往上仰臉看我,眼眸彎彎像藏了星星:「我最想要的,就是繪原醬你。」
  
  他一字一句地強調著,神色認真。
  
  我一點也沒被感動到,反而緊張得要命。居然這就開始了嗎?!突然想起昨天媽媽的話,我很自然地把這句疑似表白的話,給當成了約會前奏,頓時被嚇得脫口而出:「這可不是約會!」
  
  因為說得太急太慌張,我差點把舌頭都咬下來了,眼淚瞬間就湧上眼眶,疼得我淚眼汪汪,捂著嘴半天說不了話。
  
  黃瀨頓時收起了笑容,難得一臉嚴肅地問道:「怎麼了?咬到舌頭了?快給我看看!」
  
  因為實在太丟臉了,我立刻搖頭,雙手捂著嘴死活不鬆開。可是又似乎真的咬出血了,超疼的,我眼淚都掉了下來。
  
  黃瀨伸手捧起我的臉,我本來想躲開他的手指的,但是他動作很快,按著我,幾乎讓我動彈不得。他輕聲道:「別動。」嗓音聽上去有些低沉,讓我一怔。
  
  在我怔住的瞬間,他擰起眉頭,溫和地勸慰我:「繪原醬,乖。把嘴張開,讓我看看。」看我不聽勸的樣子,黃瀨低下聲音威脅道:「再不張嘴,我就強行掰開了哦,繪原醬。」
  
  黃瀨那副嚴肅緊張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強勢的樣子,說實在的,有一點點被嚇到,只得不情不願地張開了嘴。黃瀨一臉認真地看著我的舌頭,在那樣的目光洗禮下,我簡直羞憤欲死。
  
  黃瀨的手指輕輕捏著我的下頜,從他低頭的角度,我還能看見他擰緊的眉頭,低垂的眼眸和纖長的睫毛。男孩子長這麼長的睫毛真的太犯規了!
  
  黃瀨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後,才松了口氣:「還好,只是有一點出血。待會去買一點消炎藥。」
  
  「……唔,不用了吧……」我不太情願,含糊著拒絕。
  
  黃瀨微微一笑:「那我幫繪原醬治療怎麼樣?那就不用吃藥。」黃瀨一副循循善誘的表情。
  
  「……怎麼治?」黃瀨的表情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反應過來時,我已經嘴賤地問出口了。在我話音剛落,我總覺得他眼睛顏色變深了,讓我有種被盯上而毛骨悚然的感覺。
  
  正在我想說不用了的時候,黃瀨本就捧著我的臉,如今俯身更是距離近在咫尺,讓我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氣,他就吻了上來。
  
  我瞪大了眼睛,心裡頓時覺得完了完了完了!在這大白天的,我媽肯定從視窗看見了!肯定要誤會了!
  
  黃瀨輕巧地撬開了我的唇瓣,熟門熟路地纏上了我的舌頭。我驚得想要撲騰,卻被黃瀨攬住腰,甚至還能感覺到我給黃瀨保溫杯的溫度。黃瀨捧著我臉的手突然抬起,輕輕覆上了我的眼瞼,我頓時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少年的手寬大溫暖而乾燥,在黑暗中,其餘感官的觸覺愈發靈敏,我能感覺到舌尖正被黃瀨含著,輕柔舔舐之後,便是認真地吸吮。因為被咬到而滲出的血珠,被他舌尖一卷就舔走了。他專心地舔、弄著我出血的舌頭,本來就覺得又麻又痛的舌頭,經過他一遍一遍地溫柔舔舐,愈發讓我覺得有種酥麻感,腦袋暈乎乎的,有種缺氧的症狀。
  
  直到黃瀨放開我,我還處於頭腦不清的狀態。不過,舌頭和嘴唇上麻麻的觸覺最終讓我醒過神。回過神來我就兇狠地推開了黃瀨,怒瞪他:「你幹嘛!!!」
  
  黃瀨一臉無辜:「是繪原醬問我怎麼治的呀,口水有消毒的作用,現在是不是覺得好多了?」黃瀨無比淡定的態度頓時惹怒了我。
  
  ……快給我滾!這下我壓根就感覺不到舌頭的存在了!!
  
  我扯下圍巾狠狠地丟到了黃瀨的臉上,扭頭就走。我我我我氣得簡直就不想和他說話了!才不想降低格調和他吵架呢,我決定徹底無視他。
  
  黃瀨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我扔中,這讓我有種報復得逞的快感,我才不管他拿下圍巾之後是怎樣的臉,轉身就走。哼,我才不一定要畫他呢,我有的是東西畫!
  
  我大步走在前面,很快地,黃瀨就推著自行車跟了上來。我壓根就沒看他,黃瀨則陪著笑臉,一直在我身邊道歉:「對不起,繪原醬,就原諒我吧~下次我再也不這樣了……」
  
  我冷著臉繼續不理他,黃瀨就一直跟在我身邊纏著我。見我壓根不理會,他只得歎了口氣,將圍巾搭在我脖子上,我又甩回給他。我很生氣,非常生氣,居然一言不發就做出這種事情,真的太糟糕了!
  
  直到我到了我們原定的目的地,我也一直沒有同黃瀨搭腔。期間黃瀨一直無可奈何地跟著我,臉色懊悔,中途還跑腿去給我買了個消炎藥和水,看我臉色不愉,識相地沒吱聲,只默默塞給我。
  
  我自然沒理他,也沒接。於是黃瀨就只能把東西塞在自行車籃裡,一臉可憐兮兮地瞅著我。我早已經不吃他這一套了,目不斜視繼續走,當然黃瀨全程就像個小媳婦一般,亦步亦趨地跟著,偶爾見我餘光掃過來,就露出一副可憐的神情給我看。
  
  「繪原醬……別生氣啦,要不給你親回來?」……我靠,我又不是傻子,白癡都知道親回去還不是你佔便宜!
  
  忍住,忍住,絕對不能在這裡爆發前功盡棄。我繼續不理他。
  
  「那,我給你咬一口?」黃瀨趴在自行車車頭上,伸出手臂試探性地問到:「有多重就咬多重都可以。」
  
  我接著不理他。讓你亂親我,就不理你!哼。
  
  「原諒我了啦,繪原醬∼繪原∼醬∼繪∼原∼」黃瀨開始耍賴,本來只是叫我名字我還可以忍的,但到後面他已經像是開始玩兒起來了!變著無數的音調叫我名字,到後面簡直要用我的名字編成一首歌了,真是讓我忍無可忍——
  
  「夠了,閉嘴!」我這句話終於讓黃瀨停止了腦殘舉動,然後他做了個更腦殘的動作。他捏起大拇指和食指,擱在唇前,作出個拉拉鍊的模樣,眨巴著眼睛看我,黃瀨牌豆豆眼重現。
  
  ……我小學就不做這麼幼稚的動作了好嗎!
  
  「你站那兒前面擺好姿勢,等會畫完再叫你。」我指示著黃瀨在我指定的位置站好,在地上鋪好布坐下,開始投身於畫畫的世界。
  
  一連三個小時我都沒叫他。其實在第二個小時的時候,我就已經把黃瀨畫完了。可是因為生氣黃瀨搞突然襲擊,於是我一聲不吭地開始畫黃瀨身後的背景,其實這些已經不需要黃瀨站著那兒了,但我就是沒說。
  
  直到我畫完最後一筆,黃瀨還是一聲沒吭地站著。我突然就覺得有點心軟了。這樣好像有點太小心眼了,於是我擱下筆:「可以了,黃瀨。」
  
  黃瀨邊活動了下脖子和腰,邊朝我走了過來,隨著他甩手臂的動作,他的關節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在看見我畫上畫好的背景時也沒生氣,只笑著說:「每次看到繪原醬的畫,都會覺得很幸福。其實,能成為繪原醬的模特,也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呢。」
  
  ……都被這麼說了,我頓時什麼火也發不出來了。我扭頭,小聲地說:「以後不許突然……」我咬著下唇飛快地吐出那個字眼:「突然親我。」
  
  「嗯。」黃瀨認真地點頭:「我知道了……」他頓了頓,補充道:「說了之後可以親嗎?」
  
  「不可以!!」我漲紅了臉轉向黃瀨狠狠瞪他。這傢伙是什麼思維啊!哪有這樣的?!完全就一點都沒有反省的樣子啊!
  
  「這樣我會很困擾啊。」黃瀨依舊坦率得令人髮指:「因為,我很想親吻繪原醬。」
  
  「……忍著!」我狼狽地扭頭錯開黃瀨的目光,厲聲道。
  
  「……」黃瀨沉默下來,很久沒說話,直到我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黃瀨才扶住我的肩膀,輕輕的吻落在我的鼻尖上:「忍不住。因為繪原醬實在太可愛了。」
  
  他長長地吐出口氣,額頭輕輕抵上我的額頭,暖黃色的眼眸直視我的眼睛:「我下周考完試就要去合宿了。直到下學期開學才能和繪原醬再見面,我捨不得走。」
  
  下周就要走嗎……我一時有點怔忡。黃瀨的眼睛很憂傷,那憂傷就如同藤蔓一般,纏得我呼吸困難,動彈不得。我想,我一定是中了黃瀨的魔法,不然,我怎麼會覺得四肢如同被禁錮了一般,壓根就伸不出手推開他呢?
  
  「繪原醬,我想吻你,就現在。可以麼?」
  
  ……拒絕的話,說不出來。                    


黃瀨番外(二)

  計畫第一步已經成功。和繪原醬已經成功認識,而且對方對自己也有可能有好感!
  
  這讓黃瀨涼太當天回家後,樂得差點沒睡著。
  
  之後某天,黃瀨進行部活練習的時候,在看見觀眾席上繪原醬的身影時,他手抖得差點連籃球都抓不住。因為太高興了,整個部活時間黃瀨都處於異常興奮的狀態,他現在有點明白森山前輩所說的那種被女孩子看著時的緊張心情了。
  
  當然,對森山前輩來說,是所有的女孩子。而對黃瀨來說,僅限於繪原醬一個。
  
  那天的部活黃瀨特別賣力,也很異於往常地做了好幾個耍帥的動作。現場反應極其熱烈,幾個女生尖叫的聲音幾乎快衝破耳膜,掀翻屋頂,甚至女生誇張地暈過去的。
  
  黃瀨在又一次進球之後,趁機回頭佯裝和觀眾席致謝。他的目光逡巡過所有人,偷偷地看向了繪原——當然,在看見繪原醬低頭認真地看著什麼,壓根就沒注意到他帥氣的進球時,黃瀨覺得自己BLX碎了一地。而此時的繪原則是皺眉看了一眼周圍,心裡暗想好吵啊。
  
  如果黃瀨知道他費盡心思的耍帥,只能得到繪原醬這樣的想法的話,估計他的玻璃心就要碎成渣渣了。
  
  很快地,黃瀨迎來了和城凜的比賽。在這之前,黃瀨從沒想過自己會輸,還是輸給小黑子。因為輸球的關係,黃瀨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一想到觀眾席上的繪原醬不僅看到了自己輸球,還看見他掉眼淚……就覺得糟糕透了。
  
  但是,在門外被繪原醬叫住的時候,黃瀨還是覺得心裡很溫暖。
  
  「繪原醬,好久不見。」雖然才在觀眾席上見到你,不過能這麼近地面對面說話,總覺得已經久違了……還有今天也是,好想和你說話。
  
  「黃瀨涼太,我有東西給你看。」……嗚!為什麼總覺得被繪原醬叫到名字的感覺,和別人完全不同呢,黃瀨心中一動,面上卻依舊裝得若無其事。
  
  嗚哇!這是什麼?!!結果在接過畫紙後,所有的若無其事就全部都破碎了,黃瀨直接被畫面內容給嚇到了。畫紙上那個有著疑似自己臉的人,正被個男的壓在身下。黃瀨頓時一個不穩摔在地上,這種類型的圖並非第一次見,初中的時候,奇跡的世代也有過這種的圖,當然後來在小赤司的威嚴下,很快就被勒令禁止了……
  
  但是!為什麼畫這個的人是繪原醬啊!總覺得,被認為成被壓的那個,他超級丟臉啊!怎麼他也不應該被壓吧,壓別人還差……不對,他喜歡的明明就是女孩子!
  
  因為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被嚇得坐到了地上,黃瀨覺得這太丟臉了,恨不得挖個坑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不過……
  
  在看見繪原盯著自己的眼睛,朝自己伸出手時,黃瀨就任何抱怨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即使被要求坐在咖啡館裡,幫繪原醬找出那張圖奇怪的地方,也覺得……好開心。
  
  (怎麼辦?一臉認真詢問意見的繪原醬也好可愛!)
  
  認真地看著圖中形似自己的二次元少年,黃瀨不由得開始幻想,如果這圖裡,壓在身上的人變成了繪原醬……
  
  如果是繪原醬坐在他的身上,用那種可愛的眼神望著他……糟糕,好像真的會忍不住想要吃掉繪原醬了。他絕對會露出那種連自己都想像不到的渴望和欲念來,他想要將繪原醬,從頭髮絲到腳趾頭都一齊吞吃入腹,想要看她含著眼淚說不要了,想要看她因為自己而變得失控,想要擁她入懷,恨不得兩人成為一體才好……
  
  他能看見繪原醬臉上露出含羞帶怯的表情,因為太舒服而腳趾蜷縮,又因為痛楚而掛著眼淚楚楚可憐的樣子,汗珠從她的額角上滑下來,順著臉頰的弧線滴落到下巴上,最終落在他的胸膛上,綻開玫瑰色的花朵。她的手搭在他的身上,因為使不上力而只能軟軟地倚著他,臉上露出要哭不哭的模樣,軟糯糯地叫著「涼太,慢一點……」少女臉上又因為羞恥心而漲得通紅,望著他的眼睛紅彤彤的像只可愛的小兔子。那副可憐的樣子愈發讓人想要捏捏臉,捏捏腿,捏捏胸。而到了最後,她忍不住揚起腦袋□出聲的模樣,更是可愛得要命。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因為幻想竟有些發熱,居然有起反應的前兆,黃瀨忙不迭醒過神來,趕緊停下幻想。
  
  不行,現在還不可以。太急切的話,會嚇到網裡的獵物,反而會讓沒有安全感的繪原醬跑掉。黃瀨撫慰下自己的沸騰的心情,他要一步步地讓繪原醬也慢慢地親近自己,只要他在她面前一直如此無害可欺,繪原醬就會卸下防備信任他。
  
  一步一步,他會打破繪原醬拒絕排斥的殼,教會她,喜歡是怎麼一回事。用他自己對她的喜歡。
  
  在聽到繪原醬一股腦的述說時,黃瀨在心裡狂呼「好可愛!!好呆萌!怎麼辦好想撲倒!」,也差點沒忍住將自己的心情一股腦倒出來。但是還不行,現在的時機還不成熟。如果繪原醬現在明白了她對自己的好感,毫無疑問會嚇到她,反而被她掐斷這小苗的。
  
  再等一等。耐下心來好好等等,等到她的喜歡更深,等到他站到更親密的位置。
  
  所以在繪原醬說不是告白的時候,黃瀨舒了口氣:「那就太好了。」幸虧還不是表白,他還有機會在站到離繪原醬更近的位置時,再表白心情。甚至於,將IH聯賽冠軍的獎盃捧到她面前。
  
  他黃瀨涼太,從來都很擅長躲在角落,一擊必殺。在確認了時機成熟後,他就一定會戰無不勝。
  
  繪原醬,今天沒來呢……黃瀨數次轉頭看向觀眾席,卻一直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之前有看見她和藤川君走在一起,莫非是一起回家了嗎?
  
  黃瀨頓時有些慌張。不得不說,在黃瀨的全套計畫裡,藤川兄妹就是這裡面的變數。藤川妹妹愛理在他處理「那件事」的時候,正好撞見,從此便對他有了誤解。而藤川哥哥涼介,雖然還不清楚他對繪原醬的具體感情是怎樣的,不過毫無疑問,他是其中最大的變數。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對他來說,這可是最大的威脅。
  
  部活結束後,黃瀨就匆匆趕往了繪原家。繪原醬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她媽媽一個人拉扯大孩子,工作很忙,經常會加班。今天繪原醬家裡燈沒亮絕對不可能是都睡了,也就是說母女倆都還沒回來麼……
  
  黃瀨心裡一沉。在找到繪原醬公寓社區門口有個籃球場時,黃瀨簡直要在心裡大呼「lucky」了,好在籃球也還在手上。這下有了在這裡的正當理由了。在黃瀨一直等到看見連繪原醬的媽媽都回家了時,對於還沒回來的繪原醬,黃瀨頓時緊張起來。不會出事……啊呸呸呸!烏鴉嘴烏鴉嘴!肯定不會的!
  
  夜晚有點冷,又因為有些擔心而胡思亂想的黃瀨,還真的去籃球場裡打了一會兒球。直到他遠遠地看見繪原醬走了過來,才停下,果然她身邊陪著有藤川涼介。好在藤川涼介很快就離開了,趁著繪原醬還沒進門,黃瀨才連忙叫住了她。
  
  黃瀨笑著撓頭:「啊,上次送繪原醬回來時,發現這裡有個很棒的籃球場呢,就過來打球了。」——當然是撒謊的,其實是很想見你。今天沒有在球場見到你,我很想你。還好,你還沒有成為別人的。看來,必須要加快動作了。繪原醬,你決不會知道,我是有多麼不安你會被別人搶走。
  
  很快地,黃瀨慢慢感覺到了繪原醬的不對勁。他暗中思忖,看來時機已經快成熟了麼。他一定要在繪原醬下決心遠離自己之前,表白心情開始攻勢。
  
  特別是IH聯賽的敗北,這對黃瀨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贏過小青峰一直是黃瀨的目標,更何況,最初的他是因為憧憬小青峰才打的籃球。他很想超越他的憧憬,成為獨當一面的籃球手。更何況,本來想把冠軍獻給喜歡的繪原醬的。好可惜……
  
  不過,即使沒有冠軍,也還是好想告訴你,一直以來,我對你幾乎要滿溢而出的感情。繪原醬的郵件和手機號,黃瀨從上次翻花名冊的時候就記下了。因為家長太忙,所以繪原醬全部填的自己的號碼……一想到這點,黃瀨就覺得心裡有些淡淡的抽痛。
  
  怎麼辦,我心疼你已經超過我自己。
  
  可是,就算打算好了一切,在將自己心情說出口的時候,黃瀨還是無法避免地結巴了。因為喜歡的女孩子一臉認真地看過來的時候,黃瀨還是忍不住臉上泛起紅色。等到開口之後,才發現自己又像之前一樣犯傻了。
  
  總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犯傻要怎麼破!嗚!本來想超帥地表白給她聽的!
  
  他怎麼總在繪原醬面前丟臉……嗚嗚!                    


第十六章

  「繪原醬,我想吻你,就現在。可以麼?」
  
  我沒有回答,微風輕輕地拂過不遠處的楊柳,細細的柳枝仿佛一片羽毛,輕輕撓動著我的內心。黃瀨捧著我的臉也沒有動作,只是很認真地看著我,眸色深邃。我無意識滾動了下喉嚨,只覺得口乾舌燥的厲害,良久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不……不許把舌頭伸進來……」
  
  ……嗚!!我果然沒救了!我居然會同意黃瀨這種沒厘頭的問話,莫非在我的內心裡,竟是期待著他吻我的嗎?這樣一想覺得自己好丟人!
  
  黃瀨這次的吻就像一片輕柔的羽毛,如和風細雨般先落在我的眼睛上,然後是臉頰,鼻尖,耳垂,唇角,最後是唇瓣。黃瀨輕輕的吻緩慢柔軟,仿佛帶著一種淡淡的引誘,他連連輕啄了好幾下我的唇,將我攬入懷中,舌尖輕舔我的唇,吻柔軟得像一片落在唇上的樹葉。我不自覺地開始迎上他的唇,突然覺得這樣的親吻還不夠,不由得呢喃道:「再……多一點。」
  
  話音剛落,我就被我小貓似的細弱嗓音給嚇了一跳。怎麼聽怎麼覺得像是在渴求主人愛撫時,貓咪喉嚨裡滾動的「咕嚕」聲。
  
  黃瀨則像是就等著我這句話一般,吻從和風細雨突然變成了狂風驟雨,席捲得我整個人都仿佛飛舞在了雲端。黃瀨的舌尖先是膠上了我的耳垂,從緊貼的親吻變成了含在唇齒間輾轉舔舐和細密酥麻的啃噬。在我驚呼一聲後,黃瀨就轉移陣地,挪到了我的唇上。
  
  很快,黃瀨便撬開了我的齒關,如同頡取蜜汁一般地肆虐著我的口腔,而攬著我的手緊得更像是要將我嵌入懷中。我被勒得氣短,可是唇舌已經被黃瀨的勾纏住,別說反抗,就連回應都做不到,只能無力地承受著。
  
  黃瀨緊緊咬合著我的唇瓣,就像要將我吞入腹中一般地吞咽著我的唇舌,接吻的響聲讓我羞怯得漲紅了臉。黃瀨的手輕輕地撫弄著我的腰,敏感點被觸碰差點讓我驚叫出聲,只覺得舌頭整個都仿佛到了黃瀨嘴裡,整個人如一灘春水一般地軟了下來。
  
  直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下面流了出來,我才頓時整個身體僵住。我急急地扭頭錯開黃瀨的吻,在感覺到黃瀨有不滿要追上來的意圖時,才厲聲道:「不要動!」我夾緊雙腿,急得都快哭了。
  
  羞恥感讓我心裡窘迫不已,我又急又恥地錯開黃瀨的眼睛,隨著擺頭的動作,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我我我居然……這麼不知廉恥地……生理課上有教過這個是什麼,可是……明明不是只有在做那種事的時候,才會有出現這種反應嗎?怎……怎麼會?!難道我居然是個沒廉恥的女孩嗎?!
  
  想到這一點,我整個人頓時慌亂無措起來。黃瀨似乎有所覺,伸出手來想要碰我來安撫。我躲開他的手,伸手想推開黃瀨,卻反被他摟緊:「別怕,繪原醬,這是正常的反應。」他愛憐地睇視著我,溫柔地捧著我的臉頰,舌尖湊上來,我嚇得閉上眼睛,卻感覺到他的舌尖落在我的臉頰上,舌尖一卷,輕輕舔去了那冰涼的東西。
  
  「是鹹的呢。」黃瀨輕語,我眼睛張開一條縫悄悄看他。在看見他臉上的笑意時,我感覺到臉頰上頓時熱氣上湧。
  
  「我對繪原醬也是一樣的哦……□的事情也想過。」
  
  黃瀨的坦誠讓我的臉「轟」地一聲全紅了。我抬起手來捂住臉,氣急敗壞地怒瞪黃瀨:「黃瀨,你這個色狼!」
  
  黃瀨笑吟吟地看著我,突然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那繪原醬不就是小色狼?」
  
  「才不是!你胡說!」我頓時暴起,在黃瀨懷裡開始使勁掙扎。黃瀨突然倒抽一口冷氣,嚇得我不由得停住了動作,試探性地問道:「……怎,怎麼了?」
  
  黃瀨露出一個苦笑:「唔,好像和繪原醬變成一樣了……啊啊,都是因為繪原醬太可愛的緣故啦!」
  
  黃瀨伸手搭在臉上,金色的髮絲掉在他的指縫間,他伸手插.入頭髮,神情有些異樣的狂亂。
  
  在我視線還遊弋不定,狐疑地看著他時,突然被他雙臂一攬,抱了個滿懷。
  
  他的手環住我的背,頭埋在我的肩膀上,唇落在我的脖頸上,印上一股灼熱的氣息。我頓時漲紅著臉推他,黃瀨沒動,片刻他突然開口道:「繪原醬,好喜歡。」
  
  我推他的手頓時僵住沒動。怎……怎麼辦。我收回推黃瀨的手,猶豫了一會,還是抬起來繞到黃瀨背後抱住,然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部。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我想這個動作已經說明一切了……
  
  直到腹中「咕嚕」一聲響突兀地打斷了氣氛。我紅著臉推開黃瀨:「白癡黃瀨,現在都這個時間了,我早餓了啦!」
  
  黃瀨笑的一臉燦爛:「咦,我也是!一起去吃飯吧,繪原醬∼ 」
  
  「才不要跟你一起吃呢!」我扭頭,轉身要走。
  
  「咦,別這樣啦,我們點不一樣的還可以交換哦,繪原醬吃不完的我還可以幫忙哦∼」
  
  「才不要!」
  
  黃瀨從後面一把抱住我的腰,我驚呼一聲,整個人確實已經被他抱離了地面,很快就被他放在了自行車後座上。黃瀨手快地扶住車頭,轉身看我:「還是坐自行車吧,這樣快一點~」
  
  「我都說了不要……」我不滿地嘟囔了一句,腳尖點地卻還是沒有下車,黃瀨伸手揉亂我的頭髮,笑眯眯道:「要走了,記得抱住我的腰。」
  
  「誰……誰要抱啊!」我很快摳住後車座,揚起下巴看他,示意我壓根就不需要抱住他的腰。黃瀨將圍巾重新給我圍上,他將圍巾圍著我脖子轉了好幾圈,厚實地堆在我的臉前,接著蹬上踏板開始騎車。
  
  我坐在黃瀨的後車座上,微風吹起我的長髮,卻並不覺得冷,黃瀨寬闊的後背為我擋住了不少的風,風鼓起他的衣服,看上去身形相當單薄,我抬起手壓了壓頸邊被黃瀨圍好的圍巾,突然覺得心裡很溫暖。明明自己才是擋風的那個,卻非把圍巾讓給我。
  
  周圍也有路過幾對騎著自行車的情侶,多半是女生環著男生,頭靠在男生的背上。我和黃瀨這樣涇渭分明的組合還有些顯眼。
  
  因著黃瀨被吹起的衣服鼓鼓囊囊地像被塞了什麼,我起了玩心。最初本只是想著伸手壓一下他的衣角的,不妨卻被黃瀨突然捉住了手。我一驚,看著他只單手掌控著車頭,頓時嚇了一跳:「黃瀨你瘋了,還不快把手扶回去!」
  
  「那你也要抱著我的腰。」黃瀨突然像小孩子似的耍賴道。風吹得他聲音有些模糊,但是捏著我的手卻是絲毫不鬆勁。
  
  ……你到底幾歲啊?!你是因為看見別人被抱著所以羡慕地討糖吃的孩子嗎!我完全無語,可黃瀨卻始終一隻手握著我,另一隻手掌著車頭,眼見著車身晃了幾下,我最終還是妥協:「好好好,我抱還不行嗎!你趕緊把車頭掌穩了!掉下去可怎麼辦!」
  
  「掉下去我就護著繪原醬啊。」黃瀨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支離破碎,但語氣卻很堅定。他拉過我的手掌環上他的腰,最終滿意地舒了口氣,重新將手扶上車頭。我環著黃瀨的腰肢,窘迫地漲紅了臉。還好他沒有看見。
  
  黃瀨的腰可真細啊,不比我的粗吧……我暗暗想道。
  
  吃過飯之後,黃瀨又鬧著要我陪他去玩,理由是「我都給繪原醬當模特了,繪原醬也要陪我去玩才公平。」想到黃瀨就快要去合宿了,我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玩過一天回家後,我那論壇党的媽果然極其八卦地問我在樓下被吻的感覺。我說媽,咱能不這麼八卦麼……
  
  我對此的回應是緊緊地關上臥室門,徹底無視我媽在門外問「舌頭伸進去沒有」之類的問題。我放鬆身體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慢慢閉上眼。
  
  突然……好想念黃瀨。明明才分別而已,這是怎麼回事……
  
  正在我如此想著的時候,褲袋裡的手機突然「嘀嘀嘀」響了,我掏出來一看,螢幕上靜靜躺著一枚小信封。
  
  【怎麼辦,剛分別我就開始想念繪原醬了。——FROM:黃瀨涼太】
  
  ……這個白癡!!!我劈裡啪啦地敲上一句話回復。
  
  【哼,我一點都不想你!快點回家去!——FROM:繪原理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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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黃瀨去合宿的那天正好是我的比賽日,我自然沒有去送他。哼,反正也多的是女生送他,才不差我這一個呢。
  
  今日比賽之前,我就在門口的不遠處就見著了北川君。不過,北川君在看見我的時候似乎很遲疑,在我同他打招呼時,他望著我的目光有些複雜,我對此不明所以,但見北川君凝重的樣子,無端的,我也覺得心情有些沉甸甸的。
  
  「北川君,怎麼了?」猶豫了一會,我還是走近了北川君身邊,關心地問道。
  
  北川凝視我半晌,吐出一口氣:「雖然直接這麼說很失禮,但是繪原你……果然還是別喜歡黃瀨涼太那種傢伙了。」
  
  北川眉宇間神色凝重,眉尖緊蹙,望著我的目光如炬,有灼灼的火光在他眸底燃燒,他顯得有點奇怪。
  
  「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疑惑地出聲想要問個究竟,卻在才吐出兩個字時,廣播的聲音驟然響起:「各位選手請注意,比賽即將開始,請各位選手速速來比賽委員會這邊,領取號碼排位準備考試。」
  
  我只得咽回我的疑問,禮貌地接上話頭:「總而言之,先去考試吧,北川君。」
  
  「……」北川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點下了頭:「比賽結束後,請務必聽我一言。」
  
  看北川君一臉慎重的表情,我也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北川君這麼嚴肅的樣子,是想和我說什麼呢?似乎還和黃瀨有關的樣子。為什麼說讓我不要喜歡他?黃瀨和北川君之間莫非發生了什麼嗎?
  
  這次的比賽我通過的相當艱難,本來就是考的我最不擅長的白描,而且我因為之前北川君的話總有些心神不定,總覺得接下來北川君的話會給我造成極大的影響。
  
  好在我還是擦邊通過了,下一次的比賽人數已經縮短到了五個人,我是擦著邊正好是第五名,與第六名之間也相差不遠,相當驚險。不過北川君依舊是遙遙領先,冠軍之位毫不動搖。
  
  通過比賽之後的我和北川君去了一家牛扒店。看北川君點的是不加辣的T骨牛排,我就知道北川君上次果然是為了和黃瀨較勁才硬說自己會吃辣的。明明看上去是這麼冷靜自製,穩重嚴謹的少年,竟然也會變得這麼孩子氣和人比吃辣……由此可見,黃瀨的犯二破壞感染力太強大了,竟然相繼感染了我和北川君。北川君似乎還尤為嚴重。
  
  我們兩人用過餐後,點了兩杯咖啡。我捧著咖啡小口小口地啜,一直等著北川君開口。吃飯過程中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北川君,這才像是斟酌好了一般,開口說道:「繪原,我接下來所說的都是我親眼所見,毫無虛假。」
  
  我點頭。北川君看上去就不是會撒謊的那種人,更何況,他也沒必要對我撒謊。
  
  「黃瀨,他還在和除了繪原醬之外的女孩交往。」北川輕輕地看我一眼,這才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緩聲道:「我看見他們接吻了。」
  
  我捧著咖啡杯的手不自然地一緊。是的,北川君並沒有必要騙我。但是,內心卻有個聲音一直在說,「這不會是真的」,「我不相信」,「怎麼可能」。
  
  在這一刻,我內心裡突然湧上了一股徹骨的寒冷,這寒意沿著我的四肢百骸攀升,滾落在心臟尖,幾乎要凍住血液。說不清楚為什麼,明明不該有這麼大反應的,但是在聽到「接吻」這個詞時,我只覺得腦袋裡的畫面如同走馬燈花一般呼嘯而過,甚至能感覺到有冷風流淌在我的血管裡,讓我渾身冰冷。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只覺得頭腦一片混亂。直到我視線觸到北川靜靜望著我的目光,那溫和平靜的眸光稍稍平復了我混沌的腦子,我覺得心裡很難受,又很痛苦,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絞在一起,生硬的疼,腦仁嗡嗡作響,良久才費力地擠出一句話來回答:「我……和黃瀨,並沒有交往……」是的,並沒有在交往,所以,他和別人親吻理應不該同我有關的……
  
  但是,其實我真的很想一個電話打過去,質問黃瀨是不是和別人交往了。可是一想到曾經斬釘截鐵說不要交往的人明明是我,我就無法做出任何動作了。是啊,明明拒絕了他的人是我,我又有什麼資格,以什麼身份來質問黃瀨呢。
  
  我沉寂下來,輕輕擱下手裡的咖啡杯,攥緊雙手放在膝蓋上,心裡痛得無法呼吸了,手越攥越用力,我想,我在嘗試著用身體上的痛楚來忽略我內心的煎熬。正在這時,我擱在褲袋裡的手機突然「嘀嘀嘀」響了,我暗叫一聲糟,在這種公共場合裡,我居然忘記關掉手機的聲音。我慌張捂著手機,掩住聲音將手機掏了出來。
  
  在看見手機上來信的人時,我指尖一顫,猶豫了下,卻還是忍不住點開了那枚小信封。
  
  【嗚嗚嗚嗚,繪原醬,隊長超級嚴格的,我只不過是想趁機給繪原醬打個電話而已,居然這樣就罰我兩倍的練習量,超級過分的!今天一天都沒有看見繪原醬,果然超級寂寞的……我訓練完之後是十點,那個時候繪原醬方便接電話嗎,我好想聽繪原醬的聲音。——FROM:黃瀨涼太】
  
  在看見這封郵件之後,很神奇的,我的心情忽然豁然開朗。內心的疼痛突然松泛,寒意也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在這一刻,一直以來都很沒有安全感,敏感過頭的我,竟然產生了……很想相信黃瀨的心情。
  
  在未見到他,未親口問清楚他始末之前,我很想相信他……當然,最重要的是,這種無比二蠢的生物真的能夠腳踩兩條船?
  
  而且……哼,我才不是他的船呢!
  
  我很快敲上一句:【十點到十點二十,只給你二十分鐘。——FROM:繪原理奈】給黃瀨回信了過去。
  
  我鬆開緊攥在一起的手,一臉正色地看向北川君:「北川君,能跟我說說你看見的具體情況嗎?」
  
  聞言北川一愣,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無法分辨他眼眸裡的具體情緒,但我聽見他長歎了口氣,莫非是在沮喪嗎。
  
  北川垂頭望著桌上的咖啡杯,嗓音有些低,聽上去有點喑啞:「你果然是相信他的。」他頓了頓,抬起頭來眼眸直視我,眸子異於平常地有些波動:「繪原,你不會知道,我有多羡慕黃瀨涼太。」
  
  北川那雙認真凝視著我的眼眸,和麵上那副有些奇異的悲傷的模樣,讓我不由得漲紅了臉頰。
  
  在這一刻,我突然強烈地感覺到了,北川君所說的「喜歡我」這件事情。
  
  「北……北川君……」
  
  「嗯。那天我出門買東西,在商業街看見了黃瀨涼太和另一名女子,那女子挽著他的臂膀,同他說笑得很開心,很快,女子踮起腳吻了黃瀨的臉。我確信我沒看錯,那確實是黃瀨涼太無誤。」
  
  「是嗎。」我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問清楚這件事的。北川君,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
  
  「……不必。」北川君的眸子恍然失落了下去,我看見他眸色黯淡,望著我微微抿起了嘴唇:「繪原,為什麼。」他埋下頭,突兀地吐出這樣一句。
  
  我疑惑地看向北川:「嗯?」
  
  我心中不再如之前那樣迷茫和忐忑,我想我應該問清楚這件事,並且……告訴黃瀨,我的心情。我似乎……還從未告訴過黃瀨我對他是怎樣的想法,怎樣的心情,即使一直在害怕,我也應該告訴他,我一直喜歡著他,一直看著他的這件事。
  
  「為什麼我不行呢。繪原,我雖然沒有黃瀨涼太那麼帥,但對繪原你,我絕對會比他還要更加更加喜歡。」
  
  「可是……」我堅定地看著北川,即使是北川那樣悲傷的眸光,我也無法將這句話埋在心裡,只能抱歉地望著他輕輕搖了搖頭:「我先喜歡了他呀。而且,北川君明明比黃瀨還要優秀很多。」不僅畫畫很好,又是個天才,性格也沒有黃瀨那麼二,而且黃瀨還那麼招蜂引蝶——「並非是北川君你不好。只是,我先喜歡上了他而已。抱歉。」
  
  是啊。我突然地豁然開朗。喜歡本來就該是雙方之間的事情,為什麼我現在才想明白呢。一直以來縮在膽小的殼裡,用我想要以畫畫為主而拒絕黃瀨,因為黃瀨一直以來的包容而在撒嬌,在逃避。讓我忘記了,我還從沒對黃瀨表達過,我對他的感情。
  
  我喜歡黃瀨涼太,非常地喜歡。                    


第十八章

  「我本來想做惡人拆散你們的。」北川長長地舒了口氣,起身去付帳。並且拒絕了我要分擔飯錢的舉動,見我堅持的樣子,北川深深地凝視著我:「做不成情侶,難道連我請你客的權利都要剝奪?」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北川君用這樣的口氣說話,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心中忐忑於北川君是否是生氣了,於是僵在原地。北川在付完錢回來後,將手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似是撫慰,淡淡道:「走吧繪原,我送你回家。」
  
  「不用麻煩……」我正想拒絕,卻被北川君打斷:「夜色已濃,我不能讓繪原你一個人走。很危險。」北川頓了頓,補充道:「就當是朋友的相送。」
  
  「……好。」北川君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只得點頭。
  
  這個時間的電車幸好還在,人也有些多,不過大多是下晚班的大人們,學生挺少的。北川細心地幫我擋住人流,但這種被半圈著的親昵姿勢讓我有點不舒服。北川君的臉倒是沒有任何波瀾,想著幫我擋著的北川君才是辛苦的那個人,我只得閉而不語。
  
  幸好很快有了位置坐下,我才稍微松了口氣。剛剛因為和北川君的接觸,我幾乎全身僵硬,很不自在。明明電車很擠的時候,和陌生人碰撞都沒什麼的,但一碰觸到北川君,就會覺得很尷尬。
  
  我們抵達了電車站後,北川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見他不告別,我也不好意思主動提出。反而是北川率先道:「都送到這裡了,就別讓我半途而廢了吧,繪原。」
  
  北川君今天一天都很奇怪,我心中又因為拒絕他很歉疚,於是便應承了。
  
  在送我回家的路上,北川首先和我道了歉。
  
  「很抱歉,我用了這種強勢的方式,但是我還有想要說的話,想要告訴繪原你。」
  
  「……沒這回事。」本就歉疚的我被北川這番話說得愈發心中有愧。
  
  北川卻輕輕搖了搖頭,神色有些悽惶悲戚:「如果聽完我之後的話,繪原你恐怕就不會這麼說了。怕是……會恨我吧。」說到「恨」這個字的時候,他眉宇間有散不去的輕愁。
  
  我嚇了一跳,完全沒有頭緒北川會說什麼話,居然會讓我恨上他這麼嚴重。
  
  「繪原,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故事。」我本已經如臨大敵,做好了會被北川接下來的話嚇一大跳的準備,沒想到北川竟然開始說起故事來。
  
  我滿頭霧水看著北川,北川卻沒有看我,只是直視前方,步伐依舊穩健:「從前有個人,他掉了一把梳子在河裡。他找了很久沒找到,直到河神出現。河神手裡拿著一把銀梳子和金梳子問那人,你掉的是哪一把。那人看了看河神手裡的兩把梳子,說道『兩把都不是我的,我的是一把木梳子,很普通的,沒金沒銀。』那人的態度感動了河神,河神決定不僅要還給那人梳子,還要把金梳子和銀梳子一起給他,但是那人一直很堅決地說『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只想要我的那把梳子。』之後,河神還給了那人他掉的那把木梳,那人便歡歡喜喜地拿著自己的梳子走了。」
  
  ……哇,信息量好大。而且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和北川君的形象好不符。不過,這個故事是不是哪裡聽過?怎麼這麼耳熟?
  
  北川接著道:「所以,繪原你……」
  
  我沒有聽太清楚北川後面的話,而是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腦海裡突然閃過的靈光讓我「啊」地一聲叫出聲來,順便打斷了北川君的後話。
  
  「等等,北川君,你這個故事是哪裡看來的?」
  
  北川似乎對於我會問出這個問題而吃了一驚,他眨眨眼道:「我是小時候聽來……」
  
  「北川君,我有聽過這個故事哦。」因為終於想起來我在哪裡看了這個故事,我相當高興地接著道。
  
  「是……是嗎?」似乎是沒有預料到我突然的開口,北川顯得有點局促不安。
  
  「嗯。」我認真地點頭,本著學術的精神無比正色道:「那個結局和北川君說的不一樣。我還記得這個故事結尾是河神把三把梳子都給了那個人,然後他高高興興地拿著梳子走了。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不要貪婪不屬於我們的事物,有時候反而會得到神的意外祝福哦。」
  
  我話音剛落,側頭就看見北川君望著我的黑眼睛裡突然起了一層水霧,看上去像是要哭了。我嚇了一跳,趕緊打住了話頭。再定睛一看,水霧已經消失了,反是北川君的臉上像是被打翻了的顏料一般,顏色變化了好久,最後變成胭紅,暈滿一臉。我這才發現因為我突然想起了故事的緣故,打斷了北川君之後要說的話。
  
  不過,就這麼個故事應該不會讓我恨北川君啊……
  
  「我……我……」北川君臉漲得通紅,完全不符合他角色設定地結巴了,但他還是勇敢地說完了話:「我是想說……繪原你對我來說就像那把木梳子……」
  
  ………………糟……糟糕,我好像做了相當失禮的事情啊!!不由得我也漲紅了臉……因為我全副心神都在思考那個故事身上,完全沒想到北川君這種隱喻……
  
  可是……莫名地好想笑是怎麼回事……北川君那副結巴著臉紅的樣子明明很可憐,但是……噗……真的……
  
  我實在沒忍住,不小心笑出聲來的時候,北川君似乎愈發局促了。臉上的紅暈更甚,我都懷疑他要燒起來了。他扶著額頭,懊惱地呻.吟了一聲。漲得通紅的臉都要冒煙了,聲音細弱:「不……不要笑啊……我……我很糗的啊,繪原。」語氣相當無奈。
  
  最後看著我笑的樣子,北川捧著額頭也跟著輕輕地笑了。這樣一笑起來,我們之間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輕鬆很多。似乎,我還是第一次和北川君說著說著,這樣地笑出來。北川君因為感染了黃瀨病毒,果然變得二呆了好多……
  
  噗……用自己的思維改編了故事,還這麼認真地講出來,莫非這就是……反差萌?
  
  「好丟臉……」北川捂著額頭低低地說:「本來是想告訴繪原我的心情的。結果反而弄巧成拙了……」
  
  「沒有啦。」我輕輕拍了拍北川的肩膀安慰他,「黃瀨表白的時候比你還丟臉的。」北川君你只是感染了一點病毒而已,那位元可是病毒本體啊。黃瀨可是二之始祖,站在頂峰,無法超越。
  
  「繪原,說這個故事我只是想告訴你。」北川臉上的紅暈褪下,夜色裡他凝視著我的眸子閃閃發亮,仿佛墜落了漫天的繁星,看得我稍稍一怔:「繪原對我來說,是無可替代的那把梳子。即使有金梳,銀梳,我喜歡的一直都只會是這一把梳子。」
  
  我抬起眼看著北川,他的神色是如此認真,讓我不由得內心一動。
  
  我輕輕地點頭:「是啊。」想著那個人,會不會將我也看做是他的梳子呢,我微笑起來:「黃瀨對我,也是一樣的啊,北川君。」
  
  「……」北川微黯下的眸子讓我有些愧疚,但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是不會改變的。但很快地,北川振奮起來,唇角微微揚起,眸色漸亮:「我知道的,繪原。所以,我會等。一直等到你放棄黃瀨,或者……」他沉吟:「或者黃瀨傷了你的心。請相信,我會一直在的。」
  
  這句話就有點太重了。我不由得訝然,我雖是知道北川是個固執的人,但不想他會固執如斯——
  
  「北川君,你不用這樣……」
  
  北川打斷我:「正如黃瀨是你的梳子,繪原,你也一樣。」他靜靜地凝視著我,我卻恍然看見了他眼底漸燃的火光:「對於我來說,你是無可代替的。」
  
  我呆住了。
  
  「繪原,你可以一直相信黃瀨。但是我不信他。」北川輕輕道:「我會保護你的,繪原。」
  
  ……為什麼,北川君會這樣固執呢。我輕輕歎了口氣,沉默下來。
                      

第十九章

  和北川君在樓下告別,我整理著淩亂的腦袋回家去了。臨走前,總感覺被北川君一直盯著上的樓,總有股毛毛的感覺。
  
  即便是在回了家之後,我的腦子裡仍然是一團亂。這幾天我那媽都沒有加班,以至於我回家的時候,媽媽已經把晚飯已經做好了,見我回來就招呼我過來吃。
  
  我雖是和北川君吃過了,但也想著坐下喝口湯。我媽媽做的湯最好喝了。不過,等到我坐下把湯舀好,我就開始後悔了。
  
  我媽一天不打趣我,她一天就不開心:「咦,今天和你回家這個,好像不是之前那個金頭髮帥哥了?嘛,不過這次這個黑頭發的也不錯。」
  
  我一口湯嗆在喉嚨裡,咳嗽半天才咽下去,剛咽下去我就不滿地抗議道:「咳咳!媽你不要亂說話!」
  
  我媽沖我豎起大拇指,露出大白牙燦爛一笑:「我女兒不錯啊!不鳴則已,一鳴就是兩條船!」
  
  我默默地再喝了一口湯:「媽,我暈船……」
  
  我媽:「哦,所以你從現在開始練習?對了,這兩個你更中意哪個?我猜是金頭髮那個,你看你們都已經走到啵啵這一步了∼那個黑頭發的就比較保守……」
  
  我再度一口湯嗆住,此後我再也不敢喝湯了:「……媽,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麼電視劇?」
  
  我媽興奮得一臉紅暈:「看了小百合的春天!小百合的兩個男人都很優秀啊∼我看就都挺好的倆小夥子。小百合選哪個,另一個都好可惜!」媽,你這種症狀在論壇上難道沒有說,這算是瑪麗蘇晚期麼……
  
  我:「……難怪。」看來性格孤僻也不好,周圍一有男生出沒,我媽就嗅到了八卦的氣息。不過媽,你都這年紀了,還看這麼青春洋溢的偶像劇好嗎……我都不看了……
  
  和我媽巴拉巴拉了一會兒,我就把碗筷洗完,洗澡洗衣服之後,十點準時來了黃瀨的電話。
  
  看著電話上閃爍的「黃瀨涼太」的名字,我本是無比焦躁的內心,突然如同被熱水熨帖過一般,緩緩沉澱了下來,而剛剛因為北川君的話而一片混亂的心情也頓時平靜了下來。我接起電話,「喂」了一聲。
  
  電話那邊傳來輕輕的呼吸聲,很快地,黃瀨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和平時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同,卻還是很好聽:「喂,繪原醬,我是黃瀨。」
  
  我握著手機,心裡突然有點緊張。好像……還是第一次和黃瀨通電話。
  
  「嗯。」我輕輕地應了一聲,一時間,透過電波只有我綿長安靜的呼吸聲,彼此卻都沒有開口說話。想到我之前的疑慮,我下定決心率先開口:「黃瀨。」
  
  我話一出,突然聽見電話那頭的黃瀨突然「嗚」了一聲,打斷了我。我頓時被嚇了一跳,趕忙問道:「你怎麼了?」
  
  黃瀨頓了一頓,吸了口氣:「沒……沒有。我、我還是第一次給繪原醬打電話,總覺得好緊張。一不小心就憋氣了,然後把自己嗆到了……」
  
  「……你這個二貨。」我歎了口氣。黃瀨真是……能二到這種地步該說也是一種能耐麼,他怎麼就總是會打破我的固有步伐,反讓我被他牽著走呢。
  
  我有些不甘心,決定搶先搶過話語的主動權。
  
  於是我很認真地問道:「我有個問題要問你。黃瀨,你在腳踩兩條船嗎。」
  
  我這個問句一出,電話那頭突然就傳來「砰咚!」一聲巨響,緊接著就是一陣「劈裡啪啦」聲。我皺著眉頭把手機拿離耳朵,過了大概一分鐘才拿近耳朵。
  
  「你怎麼了?」聽著電話那邊已經安靜下來,我試探性地問道。
  
  「嗚!不……不要突然說這種話啊,繪原醬。」黃瀨哀哀地低叫了一聲,語氣聽上去相當委屈。我眨了眨眼,微微揚起了唇角弧度。
  
  是的,我就是故意的。誰讓黃瀨總這麼逗弄我,而且每次都讓我覺得局促又緊張,讓我都變得不像我了。哼,就是要讓黃瀨你也被我嚇一跳才好。
  
  「是嗎?」我明知故問地問道。
  
  「怎麼會……你就不要再開我玩笑啦……繪原醬。」黃瀨無力地反駁了一句。
  
  「那好吧。」我輕聲吐了口氣,吐了吐舌頭:「其實要說的話並不是這個。而是……黃瀨涼太,我喜歡你。」因為沒有看見黃瀨的臉,所以即使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臉頰有些燒紅,但我也沒有像黃瀨那麼丟臉地結巴。
  
  話音剛落,我就聽見電話那頭接著又「砰咚」了一聲,甚至比之前還要響,而且又像是之前一樣弄出了「劈裡啪啦」的聲音。黃瀨的聲音重新響起的時候,語氣裡還帶著哭腔:「繪原醬,你絕對是故意的……」
  
  我眨眨眼,想著黃瀨該不會是摔了兩次吧,我肯定道:「是真的哦。」
  
  「嗚!突、突然說這種話,我被嚇了一跳……又超級高興的……可,可是繪原醬為什麼突然開竅……啊,莫非是已經想我了嗎?」黃瀨一開始語無倫次地說了幾句不明所以的話,之後又開始回歸本性地開始自戀起來。
  
  「黃瀨,你現在有交往的物件嗎?」我並不回答黃瀨的問題,反而因為黃瀨的反應平靜了下來。大概是……總覺得黃瀨緊張起來了的話,我就覺得不再慌張了。他……是喜歡著我的。從他的緊張裡,我強烈地感受到了這份感情。
  
  「唔……」黃瀨沉吟了一會兒,嗓音帶著笑意:「如果繪原醬答應我的話,那就從今天開始有啦。」
  
  「……可以哦。」大概是因為看不見黃瀨的關係,我覺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很自然,沒有像往常一樣因為臉紅而彆扭:「不過,黃瀨你要來親口來對我說。」
  
  黃瀨頓了一頓,我明顯聽見電波里他的呼吸緊促起來:「……說這種話的話,我會忍不住跑回來見你的呀,繪原醬。」
  
  「……」我捏著話筒的手一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黃瀨你……在哪裡合宿?我……我來見你吧。」
  
  電話那頭半天沒說話,我心裡不由得有些忐忑。而黃瀨那個二貨,他的呼吸聲又悄悄地消失了,問我為什麼會知道……因為我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在發現自己居然這麼二地被黃瀨傳染也開始做傻事之後,我發現我有點不好意思呼吸出聲了。總覺得……在這種兩相寂靜的氣氛裡,突然呼吸出聲會很奇怪……
  
  嗚!黃瀨你賠我英明神武的頭腦……!
  
  「嗚!」黃瀨哀叫一聲,我能感覺到那頭的他似乎是突然地趴在了什麼東西上:「居、居然突然這麼幸福……我會以為明天我就會死掉的……!」
  
  聽著黃瀨有些飄忽的聲音,我不由得一時失笑。
  
  接著,黃瀨他那邊似乎是傳來了幾人交談的聲音,很快地我聽見黃瀨沖著他那邊喊:「前前前輩!快過來掐我一下,我好怕我是在做夢啊!」
  
  ……………………………………好丟臉。怎麼會這麼丟臉的……剛剛和這麼丟臉的傢伙表白了的我,真的合適麼?我突然開始懷疑起我該不該表白這件事來……
  
  「碰!」地一聲,似乎是黃瀨摔在了地上。
  
  「嗚!笠松前輩,不要突然踹我啊……」黃瀨抱怨了一聲,電話那頭傳來衣物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黃瀨爬了起來。
  
  接著,他很興奮地對我說:「果然不是做夢!這居然是真的啊……!」
  
  我扶著額頭,順便將腦袋抵上牆壁:「……不,剛剛是你幻聽了。我什麼都沒說。」
  
  「……不、不帶這樣的,繪原醬。」黃瀨哭腔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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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在秋葉山的山腰別墅裡合宿啦,一定要來啊,繪原醬。我等你。」在電話的最後,黃瀨這麼強調道。
  
  掛了電話之後我才發現,我忘記問黃瀨和別的女孩子親嘴的事情了……好吧,等見面了再問也是一樣的。我躺在床上,想著黃瀨之前在電話裡同我說的「怎麼辦,我要高興得睡不著了」,我就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有一個二蠢男友,應該也……不錯吧?
  
  我把頭抵在牆壁上,低低地笑出聲來。明天……我就要去見他。忍不住抱著被子滾來滾去,覺得心情輕快得不可思議。
  
  不知道見面的時候,黃瀨會是個什麼表情……
  
  手機「滴滴滴」地發出聲音,我掀開手機看。
  
  果然是黃瀨。在剛打完電話之後就發短信這種二事,果然也只有黃瀨幹的出來……
  
  【明天我有必須要告訴繪原醬的事情。想要夢見你,晚安。雖然我可能會睡不著……可惡!現在就好想見你啊繪原醬——FROM:黃瀨涼太】我直接忽略黃瀨後面沒用的甜言蜜語,盯著前邊那句話。
  
  想要告訴我的話……會是什麼呢?莫非是被吻的那件事嗎?
  
  我躺在床上,手背遮住眼睛,眼前頓時一片漆黑。總覺得……有種莫名其妙的不安……
  
  懷著有些忐忑的心情慢慢地睡著了,結果第二天一大早爬起來時,媽媽還沒起。看著錶針上指著的七點半,我歎了口氣。怎麼想也太積極了點啊,我。
  
  圍好圍裙開始做早飯,煮了兩人份的粥,又熱了昨晚剩下的兩樣菜,榨好豆漿。想了想,熱的東西帶上山估計都會冷掉,還是就和上次一樣帶上豆漿就好了。將豆漿倒到杯子裡,想起上次某人喝完豆漿嘴角居然還遺留著豆漿液體忘記擦,我就為此人的智商歎了口氣,果然還是把紙巾也帶上好了。
  
  準備好所有東西,穿戴好過冬必備幾件套——手套、圍巾、耳罩一應俱全,完全就是一身毛茸茸地去見黃瀨。哼,我才不要因為他而凍到呢,要知道山上超冷的。
  
  我才爬山不久,就看見了興高采烈往下走的黃瀨。
  
  這叫一個巧,明明讓這傢伙在山上等著我過去找他的。他倒好,居然提前下來了。這要是我們在路上錯過了可怎麼辦……好吧,估計這二貨還真沒想過這種問題。
  
  正在我看著黃瀨無語時,黃瀨也及時抬頭看見了我。看見我時,黃瀨一臉驚喜地叫了一聲「繪原醬」,朝我跑了過來。我捧著裝著豆漿的保溫杯呆呆地看著他,黃瀨臉上還掛著一抹紅暈,也不知道是不是走路太急而出來的,畢竟他穿得不太多……對比穿得像個球一樣的我,他簡直就像是永遠活在夏季裡的美少年。
  
  黃瀨走近的時候,我緊緊地抓著杯子,心裡很緊張。昨天雖然突然地說了「我喜歡你」那種話,但是那是因為沒有見著黃瀨的臉。
  
  現在回想起來,我的臉不由得有些發起熱來,還有種害怕得想要拔腿就跑的感覺——我果然對於交往還是有點恐懼的。從未交往過,再加上交往了之後又有那麼多人在不停地分手,內心有種莫名其妙的惶恐。
  
  而且,告白之後的初次見面總覺得有些尷尬,我還居然在電話裡和他說來找他……就像是我急不可耐地要把自己推銷出去似的,有點太不矜持了。我暗暗心想,一定不能露出急切的樣子給黃瀨看。
  
  不防在黃瀨越發近的時候,我越發控制不住地臉紅耳熱,壓都壓不下的窘迫在內心裡生根發芽,我趕緊地把臉往圍巾裡埋了埋。
  
  黃瀨走過來就很興奮地沖我揮手:「繪原醬……阿嚏!……對不起,你好早啊!……阿嚏!」永遠生活在夏季的美少年頓時「嘩啦」一聲,碎成了渣。
  
  黃瀨涼太到底是個什麼生物?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精明還是蠢……要說他精明,他怎麼能總做這種蠢事,要說他蠢,他又怎麼總是那麼精明地察覺到我的心情,並且步步逼近?看著走近的黃瀨,我默默把手裡裝著豆漿的保溫杯遞給了他,臉頰被凍得紅撲撲,就差掛著鼻涕的美少年驚喜地接過我手裡的杯子,揭開就是「咕嘟咕嘟」悶了一大口。
  
  喝完後他一臉感動地看著我:「果然是繪原醬的味道!嗚哇!感覺一下子就活過來了!」
  
  ……什麼我的味道啊,講話敢不敢別這麼有歧義。我悶著頭不說話,不過看著黃瀨揉著紅通通的鼻子,還是忍不住問道:「不是說好我來找你嗎,幹嘛出來。」而且出來還穿這麼少。
  
  黃瀨摸了摸鼻子,沖我露出傻兮兮的笑容,他撓了撓頭:「我怕繪原醬找不到地方,所以下來了。」看我不贊同的樣子,黃瀨又補充道:「放心啦,山下到上邊別墅都是一條路,我不會走岔錯過繪原醬的。」
  
  是啊……既然你不會走岔,你認為我就會走岔嗎……我滿頭黑線地看著黃瀨,黃瀨似乎也察覺到了他話語裡的矛盾,笑的有點不好意思。
  
  看著黃瀨凍得肩膀一縮的模樣,我皺眉看他:「你怎麼穿這麼少。」
  
  黃瀨食指撓了撓臉頰,有些小靦腆地說道:「我本來是在訓練的啦,結果想到繪原醬應該快到了,忍不住就請假下來接你了……結果走的太急,外套忘在球場了。」
  
  ……果然是這傢伙的一貫風格,二到讓人無法直視。
  
  我歎了口氣。朝身邊的黃瀨伸手招了招:「過來。」
  
  黃瀨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靠近了過來。看著他臉都要貼到我臉上的樣子,我伸出手來一把拍在他臉上推開他:「不要這麼近!」
  
  將黃瀨推到我半臂的位置後,我解開圍巾,踮起腳將另一截繞上黃瀨的脖子。繞完之後,我正好看見面前的黃瀨正眨巴著眼睛看我,那副模樣不得不說有點呆萌。一時間我很不自在地別開了頭,故作冷淡地哼了一聲:「我……我也很冷啦,別想我會把圍巾讓給你。」……幸虧圍巾很長,不至於出現我吊在黃瀨身上的窘狀。
  
  「……不,就這樣最好。」黃瀨聲音裡帶著無法言喻的滿足。
  
  我偷偷別眼用眼角餘光看他,見黃瀨一手捂著圍巾,嘴角洋溢著讓我無法直視的傻笑,臉蛋也紅撲撲的,我也忍不住臉上燒紅起來。
  
  (明明想著要在黃瀨面前矜持一點的,現在這狀況……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心中有些懊惱,卻又可恥地因為緊貼著我肩膀,就站在我身側的少年而溫暖起來。我偷眼望了一眼黃瀨,卻正好撞見少年也偷偷朝我看過來的眼睛,一時間心臟突然「砰砰砰」地跳起來,全身的血液上湧,莫名地溫熱,我忙不迭錯開和黃瀨撞上的視線,總覺得臉更熱了是怎麼回事。我趕緊埋下頭,企圖遮掩住臉上的紅暈。
  
  「我……我可不可以……」身邊的黃瀨突然開口,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默:「牽你的手?」黃瀨後面的話越發小聲了。
  
  ……我頓時遮掩不住地熱氣蔓延了整張臉。
  
  一不小心舌頭就打了結,我將目光偏移開黃瀨的臉:「可……可以啊……」反、反正我有戴著手套,也不算是直接肌膚接觸。但是……在被那雙大手握住的時候,為什麼還是覺得心情,緊張得要命?!
                      

第二十一章

  很快地,黃瀨就帶我到了他們合宿的地點。在看見不遠處佇立的別墅時,我很是嘖嘖讚歎了一番,本以為學校出資的合宿都會是比較破破爛爛的,沒想到這次的還選的比較好,這莫非是學校的良心麼。
  
  我狐疑地盯著這幢別墅,又瞟了黃瀨好幾眼:「我們學校這麼有錢的?」有錢到合宿居然能讓他們來這種別墅裡打球麼?
  
  「沒有啦,這個季節是淡季,別墅租用很便宜的啦。再說,海常對這次籃球比賽很看重,才會租給我們的。」黃瀨撓了撓頭,笑眯眯地解釋:「撒,先進去吧,外面好冷的。繪原醬。」
  
  我跟在黃瀨的身邊進門,進門不遠就是他們訓練的體育館,其實在過去的途中我是有點緊張和尷尬的。畢竟黃瀨的隊友們我只是遠遠地看過,從未近距離接觸過。
  
  但是,我知道的。如果要和我身邊這個人在一起,就一定要克服這些事情,克服恐懼與外人交流的孤僻症。但是果然還是因為這是第一次的緣故,我的腳步有點邁不太開。黃瀨握著我的手稍稍一緊,很快他就停下了腳步。
  
  我疑惑地抬頭看過去,黃瀨沖我微笑:「不然,不過去了吧,我翹訓陪你。」
  
  ……不要。我緊緊地回握了一下黃瀨的手,倔強地抬頭盯他,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要黃瀨因為我翹訓,不要黃瀨因為我而打亂他原本的計畫,他本是應該為了冬季杯而全力以赴,直至站在頂峰的。而且……如果要成為能陪著黃瀨身邊的人,我就必須要去接觸黃瀨的朋友們。
  
  ……我都明白的。那時候的黃瀨,並沒有對涼介還手的原因,也正是因為這個。他喜歡我,所以會包容我的所有,以及我的朋友們,他用那種姿態做出了榜樣,我又怎麼能臨陣退縮。
  
  黃瀨輕輕歎了口氣,微側過身子半攬住我,手放在我的頭上輕輕揉了揉:「不要太勉強,繪原醬。」
  
  「才不是勉強!」我認真地抬頭回視他,讓他看清我眼底的正色。
  
  黃瀨抬起手來摸了摸鼻子,顯得相當不好意思:「……你這麼做的話,我好感動啊。繪原醬,你就、就像,就像我的妻子一樣……」
  
  我:「…………」
  
  這二貨嘴裡能蹦出點靠譜的話嗎?我滿頭黑線地踮腳,伸手拍了黃瀨腦袋一下。在看見被打了也沖我露出傻兮兮的笑容的黃瀨,我歎了口氣,捏了一下他的手:「不要亂說話!我只是……只是……」
  
  「預先演習當你女朋友」這句話含在嘴裡死活蹦不出來,於是我以扭開頭作為結尾。
  
  「好。」黃瀨似乎洞悉了我的想法,輕笑著回捏了我一下,頓時被他的動作惹來我腳步差點踉蹌的後果。
  
  (絕、絕對不要在這個時候因為緊張而丟臉!)我暗下決心。
  
  雖然有著一定心理準備,但是在走進體育館之後,還是差點緊張得心跳停拍。不過在看見眾人還在埋首練習時,我不由得松了口氣。黃瀨把我安置在一旁的長凳上,彎腰把圍巾解下來全部給我圍上,一隻手輕輕擱在我的臉頰上。
  
  我嚇了一跳。這還是黃瀨第一次在公共場合做這麼親密的動作,我不由得遊移開目光,瞟了一眼周圍。
  
  黃瀨輕笑:「沒事,這邊是死角,他們看不見的。」
  
  話音剛落,他就將額頭抵上我的額頭,鼻尖輕觸我的,鼻尖還有點涼意,估計是剛剛在外面凍的。他近在咫尺的暖黃色眼睛讓我有點心慌,但很快地他眯起了眼:「繪原醬,我好高興。」
  
  我的心裡突然暖和柔軟得不像話。
  
  「無論是你專門過來看我,還是告訴我喜歡我,甚至是剛剛一起牽著手,一起圍著圍巾,我都……好高興。很快地……你再等我一會兒,只要一會兒就好。」黃瀨喃喃完這句話,很快抬起了頭,沖我一揮手輕快地跑進球場:「就看著我的英姿吧,要只看著我喔。繪原醬。」他倒退著跑進球場,豎起一根手指立在嘴唇邊,笑意盈盈的樣子差點讓我紅了臉頰。
  
  真是幼稚……說什麼只看著他……看著黃瀨轉回身去,我輕輕地摸著額頭笑了。在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了,我正在被黃瀨珍惜著憐愛著。這是多麼讓我高興。
  
  很快地,在黃瀨訓練完之後,他的隊友們就看見了我。被其中有人的視線掃到的時候,我心裡湧起一瞬的緊張。
  
  先叫出聲的是其中一個我不怎麼認識的學長,留著三七分的頭髮,相貌很俊秀的男生,不過……他望著我,本是面無表情的臉上眉尖一挑,眼眸裡閃過一抹光彩,他說:「哦,居然來了萌妹子!肯定是來看我的吧?」
  
  我:「……」這個學長是不是有點秀逗?
  
  「森山,不要亂說話嚇到人家。」一旁頭髮立起,看上去很穩重的學長很快地拍了一下剛剛那人的腦袋。
  
  黃瀨很快站了出來,擋在我面前蹲下來,沖他們回頭不滿地打趣道:「不要亂說啦,森山前輩。她是我的女孩啦,任何人不得覬覦哦。」
  
  黃瀨他說——[我的女孩]
  
  我因為黃瀨這個詞,臉再一次漲紅。
  
  「我……我是繪原理奈,是海常中學一年七班的。初次見面,學長們好。」我很快地站起來躲開黃瀨朝我伸過來的手,站起身來沖著面前的眾人禮儀備至地鞠了一躬。
  
  「哦,這麼萌的妹子,居然又是因為黃瀨……!!!」一旁的森山前輩似乎很是悲痛地握起了拳頭,雖是面無表情,但是莫名其妙地,我就是看出了森山學長神色的不甘。
  
  而頭髮豎立的男孩已經朝我走了過來:「我叫笠松幸男,是黃瀨的隊長。」
  
  「笠松學長你好。」我認真地鞠躬回禮。笠松……像是黃瀨在電話裡喊得那個前輩……
  
  想起昨天電話裡黃瀨的腦殘舉動,我差點又鬧了個大紅臉。不過,很快我又想到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於是在腦袋還沒想清楚的狀況下,我下意識地又是一鞠躬:「黃、黃瀨拜託學長照顧了。」
  
  ………………話甫一說完,我才覺得不對。咦,怎麼回事?!這臺詞怎麼這麼像什麼新婚妻子拜託前輩好好照顧黃瀨啊……而且這種態度怎麼看怎麼像在說「我家黃瀨怎麼怎麼」之類的吧……我,我肯定是被黃瀨帶壞了!都怪黃瀨說什麼「妻子」,害我一時之間亂代入了角色!
  
  我一時愣住,全場竟發出了打趣的輕笑聲,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我甚至聽見了整張臉「噗」地一聲燃起了青煙的聲音。糟、糟糕……好丟臉!嗚嗚嗚,我做了好丟臉的事……我伸手捂臉,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不要取笑繪原醬啦。」黃瀨勇敢地擋在我面前,轉頭看向笠松學長:「笠松前輩,我稍微請下假。」
  
  「嗯,去吧。」真是個脾氣好好的學長……!聽到學長的聲音,我悄悄從指縫間抬起了臉。
  
  看著笠松前輩點了頭,黃瀨拉著我的手就飛快地跑過了體育館,學長們取笑和口哨的聲音被我們拋在身後,跑到後邊是分佈著兩排房門的一條走廊。在這期間,我的臉還保持著紅色。
  
  黃瀨拿出鑰匙打開了他宿舍的門。房間裡並不亂,甚至還有一個小書桌,一共有兩張床鋪,看上去是二人間。黃瀨指了指靠近窗的那張:「這是我的床。」
  
  我打量了一番房間,坐在黃瀨書桌前的椅子上,回頭問黃瀨:「你昨天就是坐在這裡,然後摔地上的?」
  
  黃瀨微紅了臉頰撓頭:「我哪有那麼笨會摔地上,是東西掉地上的聲音而已啦。」
  
  我看了一眼黃瀨空無一物的桌子,意味深長地沖黃瀨微笑。
  
  「本來是有的,後來我把東西都收拾起來了。」黃瀨強調。
  
  「哦……這樣啊。」我拖長了聲音,依舊笑眯眯地回視他。黃瀨突然拉著我的手臂笑:「說到這裡,繪原醬剛剛和笠松前輩說的,照顧我的事情……」黃瀨笑的意味深長。
  
  ……這次臉紅的就變成我了。我瞪了黃瀨一眼,齜牙:「我是想說昨天你犯蠢,給笠松學長帶來了很大的麻煩!所以我才會這麼說的。」
  
  「嗯,是呀∼」黃瀨語氣輕快地承認,笑嘻嘻地看著我:「繪原醬對我超負責的∼我當然都知道啦∼」
  
  初一聽到時我還沒回過神來,只輕咳了一聲點頭:「嗯,你知道就好。」之後才覺出不對,再次狠瞪黃瀨一眼:「我才不是對你負責呢!」
  
  「咦,繪原醬不對我負責嗎?」黃瀨眨巴著看我,一臉無辜。
  
  「……你再捉弄我,我就走了!」我氣鼓鼓地從黃瀨椅子上站了起來,作勢要走。扮豬吃老虎什麼的,最可惡了!
  
  「等等,繪原醬,我有話和你說。」黃瀨斂了笑意,握著我的手牽到床前坐下,而他膝蓋下彎,蹲在我面前,抬起眼睛認真地直視著我:「我還有一件棘手的事沒處理好。但是,請相信我好嗎?我只喜歡你一個人。這一輩子都一定會是這樣。」
  
  我瞪大了眼睛。
  
  黃瀨他說了「一輩子」和「一定」。
  
  就連我都無法確定我會不會一輩子都喜歡黃瀨不變,但是他卻無比肯定地望著我說一輩子都會喜歡我,眼眸裡仿佛有光迸濺。
  
  一時間,說不清是怎樣的情感流淌了全身,燙的我血管發熱,心臟「突突突」地亂跳一氣。而黃瀨依舊是微笑地仰著臉,暖黃的眸仿佛要在燃燒著一般灼灼地盯著我,那眸子裡跳動著誠摯而熱烈的情感,不含一絲虛假。
  
  我喉頭不由得滾動了一下,頓時覺得有些口乾舌燥:「……為……為什麼要說一輩子?」
  
  「因為我認定你了呀,繪原醬。」黃瀨抬起手來,貼上我的臉,手掌寬大而溫暖,他的眼眸彎成了新月牙兒:「其他無論是誰都不行。」
  
  「只能是你。」黃瀨強調。
                      

第二十二章

  「願意和我交往嗎?繪原醬。」金髮的美少年蹲在我面前,手貼著我臉頰,唇角微勾仰望著我,眸子裡像是藏了星星,明亮得我眼花。
  
  我一直沒有回答,黃瀨也一直沒有出聲,他貼著我的臉頰,眼眸依舊專注。
  
  良久後,我才輕輕地應了一聲:「……嗯。」終是下定決心點了頭,將手隨之附上黃瀨的手。黃瀨的手指比我大了快一倍,我連他的指尖都碰不到,不過透過手套,我能感覺到黃瀨手指傳來的溫暖。
  
  真是不可思議。我居然會改變得這樣快,明明之前心裡想著無論怎麼喜歡黃瀨,都決不要和他交往的。因為交往會出現太多的變故,有太多的人因為交往而連那點曖昧徹底葬送,也有太多的人因為交往破裂反變成了仇人。
  
  我之前是想著寧願守著這一點溫柔的情感直到最後,也不要讓它變質的。但是,黃瀨打破了我的猶豫,一步步地打開了我的心扉。
  
  我竟變得想要相信他,想要相信我們和別人是不同的,想要相信我是能和黃瀨一起走到最後的。我心中竟生出了只要和黃瀨一起,我就能面對一切的勇氣,明明黃瀨好看到讓人沒有安全感,但是,我卻被打動了。在這一刻,我們貼在一起的手,讓我覺得,無論遇到什麼,我都可以戰無不勝。
  
  在黃瀨面前,我防備排斥的外殼碎了一地。
  
  和黃瀨的學長們一起吃過午飯,又看了黃瀨下午的訓練我打算告辭回家。
  
  站在體育館門口,我堅持不要黃瀨送我,就在這裡告別。而黃瀨則是相當不舍地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我尷尬地看了一眼體育話內黃瀨的學長們,想要從黃瀨手裡抽出手來,黃瀨卻握得死緊。
  
  黃瀨的面容上帶了點不滿的情緒,突然俯身附在我耳邊輕聲道:「繪原醬好不容易才答應了我就要走了,好捨不得啊……」他的聲線帶了點甜糯,音拉得又長,像是在撒嬌。
  
  被黃瀨唇舌間的熱氣噴在耳朵上,有點癢兮兮的,又覺得有點難為情,我強忍住伸手捂住耳朵的衝動,咬著下唇想要躲開黃瀨,卻反不小心擦過了黃瀨的唇。我驚得一把捂住了耳朵,想起之前被黃瀨輕吻耳朵時候的場景,我覺得耳朵燙得都要燒起來了。
  
  「你快回去訓練啦,開……開學不就見到了。」我咬著下唇往外抽手。
  
  「可是……今天可是繪原醬成為我女朋友第一天啊。」黃瀨依舊不鬆手,微翹起紅唇,紅潤飽滿的唇瓣看上去十分可愛,我移開盯著他唇瓣的目光,努力將目光移到他鼻樑上方。黃瀨則突然沖我眨了下眼睛:「不如……繪原醬今天留下來吧∼」
  
  我被黃瀨的話嚇了一跳,繼而臉漲得通紅,我使勁地推開黃瀨,終於抽出了手,激動得舌頭打結:「你你你!你這個色狼!」
  
  「不……不是啦!」黃瀨驚詫地看著我奮力抽出手,之後才像反應過來一般也漲得滿臉通紅:「我的意思是……別、別墅裡還有空房間,繪原醬可以暫……暫時……」
  
  為防止自己再度犯蠢,我很快地打斷黃瀨的話:「不要啦,媽媽今晚會回來吃飯,我要回家做飯。」我別開頭反駁,餘光還是忍不住偷偷打量著黃瀨。
  
  黃瀨緊盯著我,臉上突然露出一種古怪的神色。我問他怎麼了,他才撓撓頭說:「繪原醬……賢慧得都可以直接嫁、嫁我了……」
  
  我抬腳踹了一腳黃瀨,雙手捂臉:「你亂胡說什麼!我……我要走了!」
  
  黃瀨被我踢了一腳也沒露出什麼疼的表情,只小聲嘟囔了一句「可惡!要是下雨就好了……」我頓時就想要掉頭就走,這傢伙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啊……!
  
  黃瀨伸手搭上我的肩膀,阻止了我轉身的趨勢,我以為他還要留我,頓時擰了眉毛想要瞪他,黃瀨卻只笑嘻嘻地按了我肩膀一下:「繪原醬,等我一下,我給你拿點東西。」
  
  黃瀨很快又跑了出來,他微喘地拿起我的手,攤開我的手掌,把東西擱在我掌心。那是一把傘,黃瀨輕揉我的頭髮:「路上小心。」
  
  我被黃瀨這種哄孩子的語氣給氣得鼓起了臉頰,冷哼一聲:「婆婆媽媽的,你趕緊回去了啦!」
  
  黃瀨歪了歪頭,食指點上唇瓣,唇角揚起:「唔,繪原醬還有東西沒有給我啊。」
  
  我握著手裡的傘,愣愣地看他:「什麼?」
  
  「這個。」黃瀨輕聲落下一句話,走近一步,我們倆的距離頓時近在咫尺,而他大手一撈,我整個人就被他攬進了懷裡,我還在驚訝的時候,他那紅潤飽滿的唇瓣就已經壓上了我的。黃瀨在唇舌的碾磨間,透出的熱烈感情讓我嚇了一跳,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我的唇,流連在我的齒間,吸吮著我的唇角。
  
  幾乎被吻得透不過氣來,頭暈眼花的時候,黃瀨才終於鬆開了我的唇,但是手依舊還攬著我的腰沒放,他愛憐地撫摸著我的臉頰:「繪原醬,你又忘了呼吸了。」
  
  「……才……才沒有……」我氣喘吁吁地回答他,順便瞪他:「你又偷襲我,我都說過……」
  
  「這是男朋友給女朋友的告別吻哦,」黃瀨打斷我的話,眨眼:「雖然徵求繪原醬的意見時,繪原醬臉紅的樣子也很可愛,不過突然偷襲時瞪圓了眼睛看我的樣子也好可愛……兩邊都不捨得丟棄啊……」
  
  看著黃瀨一臉認真為難的樣子,我飛起一腳再度踹上他的小腿:「色狼黃瀨!」
  
  「我可是還沒做色的事情啊……」黃瀨委屈地嘟嘴嘟囔了一句,笑眯眯地低頭看我:「我可以再吻一遍嗎,繪原醬?」
  
  「你可以去死一遍。」我冷冷地回瞪他,再掰開他的手指。這下可好了,我簡直在黃瀨的學長們面前丟盡臉了:「我要走了啦,不用送了!」
  
  丟下這一句,我轉身就走了。走了一截路,我回頭看,黃瀨還是雙手插袋站在原地望著我。見我回頭,還伸出手來揮了揮:「理奈醬,要記得想我喔~」
  
  突然又聽到了他叫我名字,我頓時臉一紅,頭也不回地走了。
  
  對不起,愛理,涼介,我沒有能夠聽從你們的建議離開黃瀨,因為我……真的好喜歡這個人。
  
  這是人生的第一次我找到了畫畫以外的執著,我不想就這麼放棄。
  
  「所以你就中了這傢伙的套。」來我家的愛理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眼神寒峭冰冷得要掉渣子:「呆奈你個白癡!他一句『相信我』,你就傻傻信了,還把自己賠出去了?!」
  
  看著一向表情波瀾不驚,屬性腹黑的愛理難得異於平常的激動,我嚇得一抖,連反駁「我沒有把自己賠出去」都不敢,縮了縮肩膀問道:「怎……怎麼了?」
  
  愛理雙手環胸,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我:「你不知道這種光口頭上說『你相信我』的傢伙,私底下還不知道會幹什麼,這就是渣男必備甜言蜜語好嗎?!」
  
  愛理光火和咄咄逼人的樣子嚇我一跳,但我還是不由得弱弱地反駁道:「黃瀨不是這樣的人……愛理你只是對他有誤解……」
  
  愛理冷覷我一眼,我頓時被嚇得噤聲不敢再說。
  
  「好啊,你很好啊,繪原理奈,才這時候胳膊肘就朝外拐了?」
  
  我:「……」
  
  糟糕……愛理對黃瀨的偏見壓根就容不得我說一句辯解的話嘛……好在,看著我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看著她的樣子,愛理最後還是消氣了,終於恢復了平時的樣子,我不由得舒了口氣。
  
  可惜的是,我這口氣還沒吐完,愛理就似笑非笑地挑眉,望著我斷言道:「呆奈,總有你哭的時候。」
  
  我張了張嘴,委屈地咬了下唇不說話。愛理最終歎氣地吐出一句「真是輸給你了」,然後伸手摸了摸我的臉,語氣輕柔:「想哭的時候,就來找我吧。呆奈。」
  
  看來愛理已經認定黃瀨是會傷我心的那種花花公子了,我雖然很想反駁黃瀨只是長了一張花花公子的臉,其實是一個言出必行,說到做到的正直少年。
  
  但這話在愛理的眼神下還是銷聲匿跡了,看來,愛理對黃瀨的成見很深,這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消除的……
  
  ……這種麻煩事果然還是交給黃瀨算了。誰讓他沒讓愛理看順眼,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讓愛理對他成見深到這地步,愛理明明也不是這麼以貌取人的人……
  
  嗚!我周圍的朋友基本上沒一個支持我和黃瀨嘛……!不過,這個的話,努力一下應該會好的吧……
  
  不管怎樣,今天開始我就是黃瀨涼太的女朋友了……咦,難道下次就要試著叫「涼太」了嗎?
  
  涼太……嗚哇!為什麼總覺得叫出來會這麼讓人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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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瀨番外(三)

  ……表白了!他真的表白了!剛表白完心跡的黃瀨捂著臉躺在床上,忍不住抱著被子滾來滾去。想到繪原說的「並不是拒絕」的話,黃瀨唇角翹起,露出個笑容。
  
  他仰面躺在床上,手背搭上眼睛。他自然早就懂了繪原醬的喜歡,只是她性格孤僻,不喜與人交流,也不願與人深交而已。所以,在談到這方面才會色變得這麼厲害。不過,沒關係,從現在開始,一步步地他絕對會讓她明白的。
  
  黃瀨閉上眼睛,眼前不由得浮現出女孩的音容笑貌,他抿唇,唇舌間的輕語聲隨風飄散:「晚安,繪原醬。」
  
  在這世界上,我最珍愛的女孩。
  
  在聽到繪原醬嘟囔著「明明就是個gay」的時候,黃瀨心中生出了忿然怒氣。雖是生氣,但是他的頭腦又異於往常地清晰。
  
  黃瀨壓低聲音,眼眸認真地注視著他的女孩:「繪原醬……你說什麼?」
  
  「我說你明明就是個g……」再也忍耐不了女孩完全說完話,黃瀨吻上了他肖想已久的女孩的唇。
  
  最初看見以自己為原型的畫時,黃瀨心裡就有點哭笑不得,他是很想做繪原醬的模特,可不是想以這種方式啊。被喜歡的女孩認為是同性戀這種事,怎麼想也是個悲劇。
  
  不想再解釋,直接用行動告訴女孩才是最快的。本來是想慢慢一步步地打破少女的防備的,一點點地佔據她內心的重要位置的,可心中燃起的憤怒燒得黃瀨一時忘了要一步步來,他是這麼想要立刻告訴他的女孩,他心中對她幾欲噴薄而出的情感。
  
  兩片唇瓣的感覺居然會如此地美妙,少女任人採擷的美味模樣幾乎讓黃瀨忍不住現在就吞下她。這個吻的感覺是如此甘美,黃瀨簡直捨不得鬆手了。
  
  喜歡你。我喜歡你啊。黃瀨緊緊地攬著女孩,虔誠地親吻著,她的唇舌她的滋味如綁縛他的繩索,讓他幾乎逃脫不出。雖是如此,但吻著吻著,黃瀨醒過神來。他做了什麼?在女孩還沒有說出喜歡他時,就做了這麼失禮的事情。
  
  黃瀨心中懊惱,所以在女孩伸手推他時,他輕而易舉地就鬆開了她。天知道,其實他壓根就不想鬆手。黃瀨心裡一片慌亂,他有點害怕了。一直以來都有些恃才傲物的他,竟有些害怕看見女孩討厭或者鄙視的眼神。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不管如何,先要讓繪原醬消去怒氣,不至於從此以後都躲著他走,都不見他——一想到會有這種可能,黃瀨就覺得心裡湧起一陣疼痛。
  
  啊啊……怎麼會如此喜歡一個人。
  
  黃瀨故意露出了悲傷與絕望的情感——雖然他心中確實也湧起了類似的情緒,不過,想要繪原醬親口留下他,自然,如果繪原醬不開口,他也絕對會再找到理由,重新回到繪原醬身邊。
  
  在這種時候,露出可憐表情讓繪原醬首先心軟才是最好的方式,繪原醬本就是吃軟不吃硬的。黃瀨刻意放慢了步伐,在轉過身後幾乎是嘴裡數著步子在走,每走出一步他的內心都有些慌亂,他雖是心中有一定把握繪原醬會留下他,但若是……繪原醬不開口留他可要怎麼辦。
  
  雖然是說出了「再也不會打擾繪原醬」的話,但是黃瀨卻絲毫沒有做過這一種打算。無論是如何,喜歡你這件事,都絕不會中止。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般難熬,快開口啊繪原醬,黃瀨在心裡呐喊著。
  
  終於。在聽見繪原醬「白癡黃瀨,你不打算負責」的話時,黃瀨心中才終於定了下來,他幾乎止不住快滿溢而出的感情,轉過身之後,望著女孩驚異的模樣,黃瀨朝著他的女孩奔跑。
  
  看著女孩轉身就要逃跑的模樣,黃瀨輕輕握上女孩的手。他輕輕歎了口氣。繪原醬,既然你已經說出了這句話,就不要想著能逃跑了。
  
  我是絕不會放過你的。獵物已經困在了網裡,現在只需要一步步地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虜獲她。
  
  可是,握著女孩的手時,黃瀨覺得自己想的太簡單了。他似乎忘記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感這一點,一直以來他都是將理性和感性情感控制得很好,從不曾越界。黃瀨懂的什麼時候該示弱,也懂的什麼時候成為那個可靠的男人。
  
  可是,要怎麼辦,繪原醬。在你面前,我已經快控制不住想要擁你入懷的情感。但是不行,已經只是握著手你就擔心得像只想要逃跑的小兔子,如果貿然這麼做了,還不會紅了眼咬人一口。
  
  不想鬆開啊。你的手,這麼小巧溫暖,大拇指上還有繭痕,手掌契合得如此合適,讓黃瀨有種能一直這樣下去的感覺。
  
  所以他一本正經地拒絕了繪原醬讓他鬆手的提議。不想鬆手,繪原醬,你明白嗎,我的,幾乎快阻止不了的感情。
  
  在被藤川涼介一拳打倒在地的時候,黃瀨才仿佛如夢初醒。他心中有些慶倖又有些懊惱,慶倖於這一拳來的正是時候,不然在那紅潤唇瓣的誘惑下,他絕對會克制不住地再吻下去,接著就有可能會被繪原醬當成是癡漢或者是變態狠狠拒絕的。又懊惱著沒有能再吻一下,那種滋味太過甘美,讓他簡直欲罷不能。
  
  因為你是繪原醬的朋友,所以我會努力得到你的認可。而也正是因為,你只能是繪原醬的朋友。即使是你和繪原醬是青梅竹馬,也敵不過我愛慕繪原醬的情感。黃瀨毫不在意自己受了一拳,反是露出這樣的姿態,和藤川涼介交鋒。
  
  卻不想對方說出了「不會交給你」這樣的話,雖是不知道藤川涼介對繪原醬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但黃瀨心中已是生出了戒備。本來,他在沒處理好那件事之前,是不想過早地暴露他喜歡繪原醬這件事的,但是,他已經不想再等了……!
  
  女孩太過美好的光芒已經被太多人看見,甚至覬覦,如果他再不出手,他的女孩就可能會成為別人的了。
  
  為什麼只打一隻耳洞的原因黃瀨已經忘記了,他大約也有過一段墮落的時光,那時候的他因為太過順風順水,而想要尋求一點刺激,以至於有了這一隻耳朵的耳洞,卻不想,竟是被繪原醬誤會成了同性戀。
  
  不過,一隻耳洞的話也很好啊,這樣的話,他就可以把另一隻耳釘送給他的女孩了。在繪原醬班上出現時,黃瀨果然看見了繪原醬一臉生不如死的表情,和自己傳出點什麼會這麼讓她不歡喜嗎?
  
  黃瀨心中無奈。他自然是知道他的女孩生性就是個不喜歡成為焦點的人,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從未這麼高調地來找過她。一切會讓她覺得擔憂發愁的事情,他都不想要她經受。
  
  將耳釘放入她掌心時,黃瀨心中湧起了一陣溫暖。他自然是明白繪原醬是不肯要的,所以耍了個語言的小花招,成功將耳釘戴上了繪原醬的脖頸。這樣子,就圈住你了。
  
  一步步地,讓你成為我的。
  
  黃瀨燦爛地笑開,手指撫摸上繪原的頭髮,細細絨絨的觸感繞過指尖,仿佛神經末梢都被繪原醬的發梢輕輕地繞住了。
  
  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吧。繪原醬。
  
  握著女孩的手一起奔跑的滋味是如此美妙,窮其一生,黃瀨都不想放開這只手了。
  
  認識到北川鈴治這個人的存在時,黃瀨微妙地嗅到了一點不對勁。故意逗弄起繪原醬,和繪原醬兩人交談,果然看見了那位北川君臉上不易察覺的波動,這個人對繪原醬有著心思。黃瀨只一眼就看出了這個事實,所以才會在自我介紹的時候,多加上那句「目前正在追求繪原醬中」。
  
  不過北川君也沒有示弱,以同樣的話挑釁了回來。黃瀨感覺到了一絲遇到對手的興奮。繪原醬這麼優秀,肯定是會有別人喜歡的,好在這個情敵在明處,而且發現的早。若是像藤川涼介那種青梅竹馬還真是不好辦,畢竟他在繪原醬心裡的地位還是很重的。
  
  但要是這一位,那他怎麼做都應該不會過分吧。先試探一下對方,然後再適當言語挑釁一下,果然對方很容易就上了鉤。雖是裝得一點辣都不會吃,但是黃瀨還是能吃一些辣的。當然,至於為什麼會知道繪原醬吃辣……每次便當裡面都會放辣椒,而且經常會去尋找吃辣的店這種事,他自然全部都知道——
  
  不不不,這可不是跟蹤和偷窺。他只是每次在模特工作的時候,「巧遇」了而已,再憑藉著「第一眼就能從人群裡認出你」這一技能,黃瀨幾乎都能捕捉到繪原的身影。
  
  果然,北川在辣椒的重創下,踉踉蹌蹌地離開了。而黃瀨的目的,自然就和最初他來找繪原醬的時候一樣,騙到一次約會。本來就是想要和繪原醬約會而來比賽場地等著的,可是卻因為北川這個意外而花了一點時間,不過,這樣就能騙到一天的約會了~
  
  繪原醬太不好攻略了,她周圍的涼介,愛理都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位藤川妹妹愛理,不僅因為看見了之前的一些事對他有了誤會,而且對繪原護得相當嚴。
  
  戰役已經打響,只要黃瀨開始認真起來,他就絕不會輸。
                      

第二十三章

  「是啊……這確實是一件很讓人苦惱的事情。」黃瀨在聽了我關於愛理對他成見很深的抱怨話之後,長歎了一口氣。
  
  我試探著問他:「你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愛理簡直對你深惡痛絕啊。」
  
  「嗯……以前有點誤會吧。」黃瀨很沒精神地說道。
  
  「黃瀨,訓練很累嗎?」聽著電話那頭黃瀨綿長輕柔的呼吸聲,似乎是很困的樣子,我試探地問道。
  
  「嗚嗚嗚,笠松前輩簡直就是一點情都不留嘛,每天的訓練量好重……!」聽著黃瀨拖長著聲音撒嬌,我忍不住反過來訓他:「那你就不要給我打電話了,早點睡吧。」
  
  「不行……不聽見理奈醬的聲音,心裡好像就缺了點什麼……」
  
  如今再聽到黃瀨叫我名字,我已經能夠安之若素,不過若要我來叫他「涼太」,我還是臉皮太薄沒能說出口。不過,黃瀨倒是喊我名字喊得蠻順的,也不見他臉紅耳熱的樣子。我輕輕飄出一句:「缺你的心眼吧?」
  
  「……那理奈醬就來當我的心眼吧~」黃瀨很會順杆子往上爬。自從交往之後,黃瀨的臉皮簡直就是一日比一日更厚。
  
  「呸。」我毫不留情地駁回他的撒嬌,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黃瀨,你什麼時候回來?」
  
  「唔……」黃瀨沉吟,嗓音突然變得輕快:「等到理奈醬叫我『涼太』的那天吧。」
  
  「……」我愣了一會兒,才咬著下唇說道:「抱歉,我……我還叫不出口……」
  
  「我知道。」黃瀨輕聲安慰我:「因為我想要理奈醬叫我名字的心情,和理奈醬想我回來的心情是一樣的。我只是,很想告訴理奈醬這一點而已。」
  
  「嗯。」我輕輕應了他,看著時鐘已經指到了十一點,我忙不迭催促他:「已經晚了,你明天還要六點起呢,快去睡覺。」
  
  「好。」黃瀨的嗓音低沉地從電話那頭傳來,仿佛貼在我的耳側:「理奈醬,晚安。」
  
  「晚安。」
  
  我輕輕將手機蓋合上,打開雙臂躺倒在床上,凝視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腦海裡突然浮現起黃瀨輕輕沖我微笑著說「我會一直等的,直到繪原醬敞開心扉的那一天」的樣子,長髮鋪散在床上,烏黑如墨般濃密,我手指穿插過髮絲,一時間仿佛感覺到黃瀨手指梳過我頭髮幫我束髮的模樣,還沒反應過來,唇瓣開合,一個名字已經抵至了唇舌:「涼……太。」
  
  這一個雙音節的詞語,輾轉在舌尖,一時間心臟如同密集的鼓點般咚咚咚地響起,讓我不由得立馬翻身坐起,雙手抱住膝蓋。頭髮攏在臉頰兩側,我垂著頭,任由長長的頭髮埋沒我的臉頰,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蔓延了全身。
  
  這是我人生裡第一次嘗到了想念的滋味,又是苦澀又是甘甜,仿佛是小時候喝過的急支糖漿,藥的苦味裡卻滲透了讓人欲罷不能的甜。
  
  好想你,涼太。
  
  我在心裡肆無忌憚地叫著黃瀨的名字,想念著他微笑著,臉紅著,沉默著,凝視著我的模樣,而這個雙音節的詞語在我的心裡纏繞成蔓藤,音節碾碎在我的唇齒間,仿佛一首無比美妙的詩。
  
  不再去想其他,我裹著棉被閉上了眼睛。溫暖地圍在我身邊的是,黃瀨說「晚安」的聲音。
  
  黃瀨合宿回來的時候,我正在準備新一輪的繪畫比賽。這次的比賽五個人裡只有三個人會進入複賽,壓力不可謂是不大。黃瀨自然也是有冬季杯的比賽在打的,我們倆見面的時間不太多,不過也見了幾面,黃瀨直沖我抱怨明明才開始交往,見面時間還不多。
  
  我比賽這天,黃瀨也有比賽。由於前一天和黃瀨通電話的緣故,第二天我稍微起得有點遲了,一起來之後我就連忙收拾好準備去比賽。結果因為跑去比賽場地的路上太著急太慌張,導致我沒有看見從綠化帶裡翻過來的男生,已經止不住奔跑的勢頭,我一頭就撞了過去。
  
  好在對方反應很快,我才尖叫了一聲叫他讓開,對方就已經攬著我的腰阻止了我差點撞個頭冒金星的窘狀。我驚魂未定地松了口氣,正想道謝,突然感覺到腰間橫亙的手還未鬆開,頓時驚訝得身體往後仰,拍開對方急促往後退了幾步。
  
  「真是對不起,謝謝你扶了我。」我立馬躬身九十度道歉。突然被異性親密接觸讓我有點不舒服,但是畢竟是我先不小心撞到人家,道歉是必須的。
  
  「哦,那你準備怎麼謝?」本來以為這就是個小插曲,這麼說過以後就會得到對方的「沒關係」,然後就走的。乍一聽見這種調侃的話,我訝然抬頭。
  
  眼前的少年皮膚偏黑,身材高大,頭上綁著數條的小辮子,微揚著下巴,一雙上挑的丹鳳眼,臉上的神色看上去相當地桀驁不馴。此時他正掛著調侃的笑容,一副漫不經心的懶散模樣,聲音聽上去也是懶洋洋的。
  
  我估摸著他只是覺得無聊故此一說,我要是反問他要什麼反而中了他的計。畢竟人無聊起來真的會很難纏,如今就應該一次了斷才是最好。我腦袋裡很快分析出結果,迅速從錢包裡掏出三千日元遞了過去:「很抱歉,我還有事,不得不先走了!」
  
  丟下這句話之後,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我一把就把錢塞到那人手裡,轉身就跑。在這個時候我心裡是想著再也不會見他了的。
  
  這次的繪畫比賽還算順利,雖然很艱難,畫畫整個過程很緊繃,但我也還是進了前三,只剩下最後一場比賽進行冠,亞,季軍的評比了。
  
  雖然這次比賽沒有具體的排名,只公佈了入圍人選,但是我心中清楚,北川君的畫依舊是第一。他果然是繪畫的寵兒,不然水準怎麼能如此之高。才只一年的經驗值就能做到這種地步,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相當了不得的大手。天分這玩意兒,有時候真不是勤奮就能超過的。
  
  「繪原,一起走?」北川君將畫收起來後,依舊是第一時間這麼問我。其他落選的兩人露出一副潸然淚下的樣子,恨恨地打量著北川,明顯神色有些不忿。而北川君就和沒看到一般,轉身向我搭話。我之前因為表白事件還有些尷尬,不過北川君的態度就和最初別無二致。這讓我的尷尬緩和了許多。
  
  我搖了搖頭拒絕了北川:「抱歉,我要去趟籃球比賽會場那邊,黃瀨今天有比賽。」對於北川君的頑固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乾脆俐落地拒絕他。
  
  北川君果然脾氣很好,他壓根就沒有在意我的拒絕,只輕輕點了點頭:「恩,我陪你吧。」
  
  「北川君。」我咬著下唇,這算是我第一次要這麼狠心地拒絕別人,但是除此之外我別無方法,就算會讓北川君難過,我低下頭錯開北川君看過來的疑惑目光:「你這樣,我會很困擾的……」是啊,不要再喜歡我了,不要再陪著我了,你應當有自己的人生,明明是天之驕子……
  
  「繪原你看著我再說一遍。」北川君完全沒有因為我的話而罵我,反而只輕輕地說道。
  
  我下定決心抬頭,在撞到北川靜靜的目光時,心中一凜,卻還是堅持道:「北川君,我……我覺得很困擾……」
  
  「你在撒謊,繪原。」北川歎了口氣,手指輕輕拂過我肩膀上的一片落葉:「你不擅長說謊話,繪原。放心,我並沒有別的企圖,如果你不願意我陪,我就先走了。下次見。」
  
  我徒然地張了張嘴,看著收拾好東西與我擦肩而過的北川,最終還是握緊了拳頭沒有說話。對不起,北川君,我們還是從現在開始就……斷了關係才是最好的吧。
  
  我毅然地轉身離開,朝著黃瀨比賽的場地走去。黃瀨的比賽應該已經進行到一半了,不知道還趕不趕得上下半場。
  
  匆匆離開的我,還並不知道之後會發生的事情,會讓我如此後悔。
                      

第二十四章

  我急急忙忙趕到會場的時候,黃瀨的比賽已經到第三節了。全場已經座無虛席,我攥了一手的汗,好不容易找了個位置站著。
  
  剛一抬頭看到看板上的比分,我就嚇了一跳。海常居然被對手超了十多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想也太不正常了!我努力找了半天,才看見賽場上黃瀨凝重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黃瀨他……沒事吧。
  
  第三節結束的時候,比分已經被拉成了51:63足足少了十二分,我緊張地咬著下唇,葡萄味的唇膏滲進了唇,我才鬆開咬緊的牙關。看著場上的黃瀨跪在球場上的模樣,我心中仿佛有把刀子在心上鈍鈍地磨,那樣緩慢而清晰的痛楚在感官上放大,讓我不由自主地掐住了掌心。
  
  看著比分愈發拉遠,我心中焦急卻什麼也做不了。場上對方的球員突然開口說起話來:「涼太,我記得國中的時候你就是這麼跪在我面前的吧。哈哈哈,當時你的女朋友也棄你而去了吧,我上過之後就甩了啊,那種女人。」
  
  我心中一凜,仔細打量才發現那個球員正是之前我差點撞上的那個。在聽到他這話時,想到
  之前我被他的手碰過,我心裡就覺得噁心不已。我明白籃球對於黃瀨就和繪畫對於我一樣,如果在繪畫神聖的比賽殿堂,被人提起這種噁心的事情,我就覺得無比厭憎。真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會把這種事當成什麼得意的事情來炫耀!
  
  簡直就是個人渣!
  
  我心中憤怒不已時,比賽會場突然響起一個清亮的少年音:「黃瀨君,我是相信你的!你一定會贏!」我心中驚訝,卻看見了黃瀨同樣驚訝掃向會場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後目光向全場逡巡了一圈,最終膠在我身上,他在看見我的時候,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靨,我心中驚訝,仿佛有什麼在內心重重一擊,所受震動溢於言表。
  
  雖然黃瀨確實說過「無論有多少人,我都能一眼看見繪原醬」這種話,但我確實只當他是說著好聽的。卻不想,明明這麼多人的會場,明明站在聚光燈下的是他,他卻是一眼就看見了我。這麼多人裡,他竟一眼就看見了我。
  
  ……這傢伙不是裝了什麼雷達感應吧?不然怎麼會這麼敏感……不過,現在這種危險狀況,你倒是笑個什麼勁啊!我心中替他扼腕著急,恨不得沖過去拎他的領子。
  
  不過,好在黃瀨恢復得很快,他斂了笑容,給了我一個無比自信的眼神以後轉過身去,重面對上對手:「女朋友什麼的,可只是對方擅自這麼認為啊,我這邊也很麻煩,只是為了得到『和模特交往』的虛榮而已,不過是一個外貌協會的女生而已,不要太小看我了啊。」
  
  ……應該不是看我在這兒才這麼說的吧?其實我也不是很介意黃瀨是否被搶過女朋友,因為既然是能被搶走的,那就肯定不是堅固的感情,我有信心我不會被任何人搶走。……至於黃瀨的過去,我相信現在的他,是全心全意地喜歡著我的。這就夠了。
  
  不過,在聽到黃瀨否認這件事時,我心裡還是有點高興的。並無其他,只是我心中也暗暗希望著我能成為黃瀨的第一個女朋友罷了。
  
  比賽很快白熱化,黃瀨在說了那句話以後,整個人就像重新活過來了一般,一出手就是個遠投三分,接下來場上的形勢基本上就是海常一邊倒,黃瀨幾乎無人可擋。雖然我是其中的外行,但也能看見黃瀨的優勢。
  
  很快,海常就和對方學校比分持平了。我心中這才有些安定下來,我本就是個外行,看不太懂場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看著黃瀨的勢不可擋,心裡還是像吃了蜜一樣甜。
  
  那個在球場上光芒四射無比耀眼的人,是我喜歡的人。看著觀眾讚歎的表情,我揚起了微笑。最後塵埃落定,果然是海常的勝利。
  
  看著黃瀨與他的隊友擊掌慶祝,我心中也十分高興,正想隨著人流往下走,卻不防反被人流擠得壓根不能近前,我心中有些好奇那個清亮的少年聲是誰,但如今這樣也是走不下去。我只能先走到球場外等,到時候黃瀨應該會給我短信的吧。
  
  我繞到球場後面,手撐上欄杆舒了口氣,空氣清新,比起球場上清靜多了,壓根也沒什麼人在。不過就是冷風吹在臉上有點冷,我縮了縮脖子,伸手緊了緊圍巾。
  
  本想繞到建築物前面擋擋風的,可我才轉過身來,就看見一個身影從牆根繞了過來,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我差點撞上的那個人。一想到他對黃瀨說了那麼過分的話,我心裡就有點不舒服,不過我沒打算再和這個人說話,也沒打算引起他的注意多生事端。
  
  不過卻不想一個聲音先叫住了他:「灰崎。」
  
  「啊?」來找他的是有著青色短髮的少年,皮膚很黑,狹長的丹鳳眼上挑,陡然生出一股戾氣。我琢磨著盯著他的臉,總覺得他有哪裡長得很眼熟。
  
  「哦是你,青峰。」咦,青峰這個名字聽上去也很耳熟。
  
  我皺眉想了半天,腦內還是一無所獲。等我終於想完,眼前的兩人卻是已經有些開吵的意味了,在那個被叫做「青峰」的少年嘴裡聽見「黃瀨」的名字時,我才有些恍然青峰這個名字是哪裡耳熟了。
  
  就是之前看到的那本雜誌上把黃瀨弄哭的黑皮嘛,真人看上去也確實很黑……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我看見青峰甩下一句「你最好小心點」之後,一揮拳就揍上了那人的臉,雖然我覺得這人很人渣,但這個叫青峰的不也是比賽選手嗎,就這樣鬥毆被看見了可怎麼辦?我捂住嘴四處打量了一下周圍,嚇得一句話也沒吭。
  
  在將「灰崎」打翻在地之後,「青峰」才抓了抓腦袋,一副嫌麻煩的樣子:「啊啊,這下可怎麼辦。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得了。」丟下這句話之後,他轉身想走,卻看見了欄杆前站著的我。
  
  在和青峰眼睛對上的時候,我被那雙還泛著殺氣和戾氣的丹鳳眼嚇了一跳,舌頭打結下意識地說了一句:「我……我什麼都沒看見!」咦……這種欲蓋彌彰快夠吧,不過,就他那副凶樣不……不會把我殺人滅口吧?!
  
  「青峰」卻只懶懶地伸了個懶腰,並沒有計較的意思:「喂,你給他打個救護車的電話。」丟下這句話之後,他轉身就走了。
  
  我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哪有這麼命令人的,明明打人的是他……
  
  我蹬了蹬鞋,走近被打翻在地的「灰崎」身邊,看他緊閉著眼睛倒在地上的樣子,想著他居然這麼對待黃瀨,忍不住想要踢他一腳,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
  
  算了吧。雖然這傢伙真的很可惡,但是黃瀨已經在籃球上贏他了。我蹲□看著「灰崎」似乎是被打昏過去的樣子,剛想站起來給他打個電話給救護車,結果一隻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腳踝。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抬起另一隻腳抬腿就踢。
  
  感覺到手指鬆開,我警惕地退了一步,看著本是倒在地上結果又好好坐起來的「灰崎」,心裡一驚。
  
  「可惡,該死的青峰那麼大力……啊,你是……」他的眼睛掃到我的時候,我心中「咯噔」一聲,戒備地又退了一步。
  
  「之前那個給我錢的女生啊。」他撓了撓頭,就地盤腿坐下,望著我笑嘻嘻地開口:「嘿,你很有意思啊,和我約會吧。」
  
  我頓時被嚇得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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